赌场洗钱都是洗钱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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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明办网文明上网举报电话: 举报邮箱:&&&&&&&&&&&&      内容简介:  朝鲜战争中美军俘虏的一封遗书。  中国老兵长达半个世纪的诺言。  特种教官单左云为履行祖辈的诺言,只身前往美国,却被卷入洗钱与反洗钱的黑色漩涡。  黑白势力盘根错节,各国情报人员草木皆兵。黄色的、棕色的、各种肤色的面孔。  忽而是心狠腹黑的毒贩,忽而是一掷千金的洗钱经纪人,黑色的、白色的、各种模糊不定的面具。  层出不穷的诡计、色彩斑斓的陷阱阴谋、撑破口袋的美元、血肉横飞的激战,苟活者和死去的人依旧做着发财大梦。  忽明忽暗的恶战中,单左云固守着中国军人的荣誉,用自己独特的方式捍卫着最后一块纯净的天空,FATF组织中黄皮肤的反洗钱英雄。  FATF第六小组的成员们说:我们是FATF,不听命于任何国家的政府,我们只为正义打工!    编辑推荐:    ◆首次揭秘国际反洗钱特工疑云    ◆演绎中国特种兵与国际特工的热血较量,再现美元与子弹的罪恶天堂。    ◆一场狂徒与天才之间的致命较量      媒体推荐:    中国军人特有的冷峻和强悍,加上西方特工典型的睿智和幽默,交错到一个机密国际组织里,融汇进一个美元与子弹漫天飞的环境中。这种情况下,谍战、枪战甚至是随时可能到来的死亡都变得尤其戏剧化。《黄金弹壳》不可不读。
——铁血读书主编 张丽丽    何楚舞的军文是一壶老酒。这部《黄金弹壳》较之前的《野枪》少了一分凛冽,多了三分辛辣,不变的是让人热血的劲道。
——《重机枪》秋林
草木皆兵的特工,色彩斑斓的陷阱阴谋,撑破口袋的钞票,血肉横飞的激战,《黄金弹壳》完成了优秀军文的所有构思。
——《雄兵漫道》周林
这是一本几乎可以用来解密的作品,用事实和创作掀了FATF这个国际组织的底。但这也是一场高智商设密与更高智商解密的对撞交错,阅读完毕之前,没有答案。
——《国家安全》玉晚楼   何楚舞从来都是这样的,他笔下的传奇永远在梦幻般的现实中拉开,远远超越了普通文本所能表现的想象跨度。  
——网易读书高级编辑 周小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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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序:从钱开始  “胡萝卜,恭喜你正式加入FATH(注1)第六小组。”史密斯把黑色的提包扔到单左云脚下,他那副蓬松花白的胡须,像是在下巴挂了串蒲公英。  身高体健的单左云显然习惯了胡萝卜这个绰号,他的嘴角抖动一下,表明他在笑。  这是一个“隆重”的欢迎晚宴,直到现在,单左云在FATH第六小组也仅仅认识史密斯一个人,参加晚宴的只有他们两个。  
“加入并不说明你可以胜任今后的工作,你需要接受一系列培训和考核后才能正式和其他小组成员见面。你需要用行动换取其他成员的信任和钦佩,让他们觉得共同面对死亡的时候你不会在他们背后勾火。”史密斯做出持枪射击的手势:“噢,我有必要告诉你,你现在是FATH在北美洲地区唯一的中国人。”  “我保证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后悔,后悔应该早点找个中国人加入FAHT。”  史密斯大笑。  欢迎晚宴上,史密斯没有发表热情洋溢的演讲,满脸笑容地举起香槟酒,而是打开了沉甸甸的黑色提包。提包里面塞满了成捆的美钞,分别为面额1美元、10美元、20美元、50美元、100美元,一半是用朔料薄膜紧封的新钞,另一半是旧钞。  “请原谅我迫不及待地开始第一堂课。中国有句谚语“一寸光阴一寸金”,对于FATH这个国际性的反洗钱组织来讲,每耽误一分钟便可能让上百亿美元的黑钱被洗成白色。”  “来吧,胡萝卜。”史密斯打开装满钞票的提包:“我们每天做的事儿就是和钱打交道,所以我们从钱开始。美元是国际流通货币,是罪犯使用最多的货币,我们要像了解老婆的身体一样了解它。”  单左云放下手里的刀叉,凝神聆听。  
“10美元面额黄金券(注2)只在金融界使用,从未在市面上流通,私人拥有这样的钞票是违法行为,收藏也不行。所以,它可以忽略不计。”史密斯把10美元面额的美钞丢到一旁,接着把2美元面额的美钞也丢了出去:“2美元面额的美钞也是个另类。按照上个月的统计,共有583,045,729张这样的钞票在全世界流通,但它很不受欢迎。这里有个常识,美国某个时期的“卖春女”的价格就是2美元。男人和女人都不愿意被人误解。”  
史密斯举起20美元面额的新钞说:“美国印钞局于日发行了这种钞票,即便印在上面的杰克逊总统看起来傻脑傻脑,它还是最难伪造的美钞。看这捆钞票上的标签说明,钞票是在纽约市联邦储备银行打包的,共有1000张,序号开始于CB。正常情况下成捆的钞票的序号是连接的,除非印刷错误,印钞厂的质检人员才会换上备用的,序号不连接的钞票。”  
“毒贩是拥有最多现金的犯罪团伙,也是最急于把黑钱洗成合法收入的人群,他们的车子里常会装着上百万美元。FATH成员把一张刚印制出的美钞叫做“Fed Fit”,它宽2.61英寸,长6.14英寸,厚0.0043英寸,重量约为1克,上百万美元就更重了。以一百万美元为例,100美元面额重为22磅、50美元面额为44磅、20美元面额为110磅、10美元面额为220磅、1美元面额为2202磅。这是指新钞,旧钞重量会变得更重,毒贩们使用的美元上会有大麻和可卡因的味道。记住这些数字,毒贩们经常提着装满钞票的提包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我们通过重量估算才能判断他是小虾米还是大泥鳅。”  
单左云双手各拿起一捆美钞,掂量着,用了十几年飞刀,他的手几乎变成了天秤,能感受出细微的重量差。  
史密斯像是循循善诱的老者:“胡萝卜,我们经常会面对几十万,上百万美元的赃款,这些赃款具体有多少,可能罪犯都不清楚,办案人员完全可以捞上一笔。我对你的忠告是,作为FATH的一员,钱不再是钱,它是证据,别让证据毁了你的人生和信念。”  史密斯是FATH第六小组的组长,全名叫戴瑞克.史密斯。原加拿大皇家骑警资深特工,后为美国联邦缉毒局(DEA)、美国联邦调查局(FBI)以及其他外国执法机构从事卧底工作20余年。在加拿大、美国以及世界各地,他装扮成洗钱经纪人和毒贩子,亲自打入犯罪集团。为获取非法势力信任、探出他们的秘密、缴获他们的赃款,他开办了以洗钱为业的幌子公司。担任过国际刑警主席、加拿大皇家骑警总监的诺曼.英克斯特评价史密斯“堪称变色龙”,前加拿大安全情报局里德.莫登则说“史密斯是我认识的最危险的人,上帝保佑,他在我们好人这一边。”  作为国际知名反洗钱专家,他长期主持CBC广播电台的“经济犯罪探秘”节目,曾为迈克尔.道格拉斯的电影《一言不发》及多部好莱坞犯罪影片担任顾问。由于成为了新闻人物,史密斯无法继续抛头露面,这一次他担任FATH第六小组组长,目的在于培养新的面孔,打击日益猖獗的洗钱犯罪集团。    史密斯掏出车钥匙丢给单左云,拔脚往外走:“生活是最好的课堂,走吧,我带你去见识见识什么叫洗钱。”  两人乘坐史密斯的车子来到一条人头攒动的街道,街道两侧各有一家快餐店,左侧的名叫“三兄弟快餐店,”右侧的叫“温尼快餐店”。  史密斯说:“这两个快餐店中的一个被毒贩用来洗钱,你帮我找出来。”  单左云仔细观察两个快餐店,“三兄弟快餐店”装修简单,和普通的快餐店没有太大的区别,但是生意冷清,“温尼快餐店”装修豪华,店门前排起了长龙。从挂在店外的宣传画可以看出,两家快餐店都在经营牛排快餐。  单左云下车了。他先去三兄弟快餐厅转了一圈,和侍应生聊了几句,买了一份快餐,接着又去了温尼快餐店,同样驻留了几分钟,聊几句,买一份快餐带走。拿到车里,单左云丢给史密斯一份。他一边吃快餐一边打电话给某个大超市的销售部,询问当日牛排的价格。  单左云像是一个经营多年快餐店的老板:“嗨,伙计,我要最好的牛排,什么价?”  “9.2美元。”  “我会长期大量进货,给我最低价格吧。”  “先生,就算你要用牛排堆珠穆朗玛峰也是这个价格。”  单左云放下电话,用手一指温尼快餐,说:“肯定是它在洗钱。”  史密斯兴趣盎然:“理由呢?”  “同样一份牛排快餐,三兄弟快餐店的价格为13美元,温尼快餐店的价格则是9.5美元。我打听过了,温尼快餐店打特价已经有两个月了,价格一贯如此,而且饮料半价,牛排原料价是9.2美元,温尼快餐店这样长期促销,他非但没有赚钱,还会赔钱。况且他的装修太浪费了,最少需要10万美元。”  
  “实际数字是15万美元。”史密斯乜了眼温尼快餐店:“你的目光很准。这家快餐店的老板是个贩卖可卡因的毒贩子,虽然不认识几个字,对做生意却很在行。三个月前。一直给他洗钱的两个古巴人告诉他,洗钱手续费要增加到20%,也就是说每洗一美元他们就要拿走20美分。毒贩子就开了这家快餐店,这种促销的损失比洗钱小得多。”  吃完快餐,史密斯驾车离开,他一边开车一边和单左云聊天:“你做的很好。做我们这行,光用敏锐的洞察力远远不够,我们不要听信任何人的话,一定要身体力行,亲自去调查。这种洗钱的形式是最简单的,和阿尔.卡彭的方式如出一辙,你知道阿尔.卡彭吗?”  “谁不知道大名鼎鼎的阿尔.卡彭,他开创了黑手党“暴徒时代”当仁不让的标志,他留给了黑手党的3个忠告:重机枪比冲锋枪好使;要按时向联邦政府纳税;做爱时一定要戴安全套。”  史密斯大笑:“第一条忠告是阿尔.卡彭成为黑帮教父的金科玉律,第三条忠告是他的经验之谈,他在狱中仍然过着皇帝般的生活,滥交导致他患上不愈型梅毒,变成了彻底的太监,第二条忠告则是因为洗钱导致他入狱,最终结束黑道巅峰的直接原因。意大利的那不勒斯永远不会忘记这个血腥的日--日,当女人们精心挑选舌吻般甜腻的巧克力,男人们忙着采购大把的玫瑰花,预订酒店房间的时候,阿尔.卡彭却和他的手下给他的对头准备了沉甸甸弹匣。下午四点他们身穿崭新的警服冲进一座汽车房,包括控制城北的黑帮头目“甲壳虫”莫兰在内的14人没有抵抗,他们觉得可能是音乐的声音太大了,打着哈欠在墙角站成一排等待搜检。卡尔卡彭送上了他的情人节礼物,炒豆子般的扫射后14人无一生还。此后的十个月内阿尔.卡彭用冲锋枪、手榴弹和重机枪连续解决了322个对手,成为非西西里裔的黑手党教父。此后他很快将视线转移到美国的芝加哥,这座的美国的第二大城市犯罪率在极短的时间里直线飙升,取代了新奥尔良成为美国最黑暗的城市。”  单左云问:“他是在意大利还是芝加哥开始洗钱的?”  
“芝加哥。”史密斯继续说:“20世纪30年代芝加哥自来水系统尚未建成,洗衣机更是可望不可及,商业洗衣房滋生后异常兴盛,卡彭在芝加哥开设了几百家洗衣房,他将走私酒类赚取的美元划入洗衣房的帐目,掩盖成洗衣房赚的辛苦钱。然而美国财政部特工还是逮捕了他,他被指控偷漏联邦所得税。”  
单左云若有所思地点着头:“洗钱这个词就是这么来的?”  “没错,卡彭开创了洗钱的先例。到了20世纪50年代末,被西方称为现代有组织犯罪之父的黑手党首领勒基卢西诺(Lucky Luciano)和洗钱分子迈耶兰斯基(Meyer Lansky)以及有专业金融背景的美歇桑东诺( Michele Sindona)等人聚集在美国巴勒莫专门召开会议。1957年11月,各贩毒集团又在美国的阿巴拉欣召开会议,讨论毒品走私进口、分销、零售以及相关的洗钱问题,并达成了协议,甚至制定了国际贩毒网络运作的操作细则。从这一时期开始,洗钱从孤立的、单独的、无序的隐瞒黑钱演变为具有专门分工、有组织的隐瞒、清洗黑钱的完整体系。经过多年的发展,洗钱者隐瞒和掩饰犯罪收益的方法和技巧更加变化多端,并呈现出专业化和行业化的趋势。“水门事件”后,因为尼克松的竞选班底将带有贿赂性质的非法政治捐款通过清洗变为合法的政治捐款。美国政府在调查这一事件时,“洗钱”(Money Laudering)第一次作为一个法律用语在各大出版物正式出现,被指隐瞒、掩饰犯罪收益及其非法资金的行为。到了80年代,洗钱活动已经完全突破传统方式,跨国洗钱成为洗钱活动的主要形式。他们像阿尔.卡彭一样,利用几个,甚至十几个令人眼花缭乱的投资步骤,最终使这笔钱变得合法。1989年7月,西方七国(美国、日本、德国、法国、英国、意大利、加拿大)在巴黎召开首脑会议,成立了金融行动特别工作组(FATF)。该工作组不属于其他任何国际组织的一部分,而是一个独立的专门进行国际反洗钱的特殊组织。”  单左云说:“也就是说,FATH不听命于任何一个国家的政府或情报组织,当我们需要帮助时他们应无条件的帮助我们?”  史密斯耸耸肩:“理论上是这样,不过你要清楚,我们的行动很多时候都会为各个国家铲除恶性肿瘤,这些恶性肿瘤总会有黑白两道的保护伞,而且情报组织的那些家伙唯利是图,你想让他们做什么,必须拿出更重要的东西去交换。总之反洗钱不仅要冒着被枪子打成筛子的危险,还要和各个阶层的人勾心斗角,就像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博弈,你面对的往往是一个,甚至十几个利益集团。你的脑子要像一架精准的钟表,一秒钟也不能停下来,因为你在和几百人同时下棋。”   “胡萝卜。”史密斯对单左云说:“一名成功的FATH成员应有不显山露水的性格,拥有随机应变、迅速做出决定、强闻博记、善于表达的能力,我们不能靠子弹和所谓的义气、友谊保护自己,我们唯一的护身符就是事事做到滴水不漏。身份可以伪造,但阅历不能复制,既然我决定把你培养成第一流的洗钱经纪人,你必须要有一个值得让罪犯信任的身份。美国黑人作家詹姆斯.鲍德温说过‘一个人如果热衷于某种专业或使命,那么他所付出的代价就是熟知其丑陋的一面’所以,我首先要把你送进监狱。”    注1:FATH,英文含义为“信用•信赖•忠诚”。 当今世界上最重要国际反洗钱组织—金融行动特别工作组  注2:黄金券:指美国财政部以十足黄金作为准备而发行的证券,为纸币的一部分。
  第一章:半个世纪的承诺  
诚者,天之道也    ----  
扛枪十余年,单左云敏锐地感觉到这次抓赌任务非比寻常。  
抓赌向来很少由武警部队负责执行,这次不仅动用了一个中队的特警战士,而且抽调了特警部队最为精锐的四个战斗小组,就连素有“铁血教官”之称,时任总队作训科科长的单左云也被派往第一线。  
参加行动的特警战士接到任务时个个都在撇嘴,特警是精锐中的精锐,王牌中的王牌,唯有高度危险的任务才会落在他们身上,比如拯救人质、围歼恐怖分子或持有强大火力的匪徒。抓赌行动竟然派他们上场,难免让人觉得是在用牛刀杀鸡。  
单左云走进大队长办公室时,看见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子正在和大队长低声交谈。  
“快来。”大队长给他们介绍:“这位是香港警署重案组的陈文龙先生,这位是我们大队最好的教官、最优秀的特警警官单左云。”  
单左云身高一米八七,国字脸,浓眉大眼,人长得虎背熊腰,眉宇间荡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剽悍之气,往哪儿一戳都像口威风凛凛的青铜大钟。陈文龙身高一米七四,身体偏瘦,皮嫩肤白,鼻子上架了副无框眼镜,脸上总是带着商人般的微笑,无论在什么场合遇到他,都会让人觉得他若非坐在高档写字楼的金领精英,便是纵横商海多年的儒商。  
单左云立正、敬礼,伸出双手和陈文龙握手。  
陈文龙连说了三个“好”,上前紧紧握住单左云的手:“单教官让我见识了什么叫做标准的中国军人。来之前我就听说了你的飞刀绝技,这次大队长又点了你的将,我相信,有你在,这次行动一定会成功。”  
大队长亲自担任此次行动的总指挥,他拿出行动作战地图给两人讲解具体行动步骤。  
颐和山庄是位于市郊的高档酒店,专营野味、海鲜,其实它是一个大规模的地下赌场,其规模之大在国内实属罕见,每天赌博的赌资流量更是达到了建国之最。此次抓赌行动代号“A9”,之所以动用特警部队,是因为开设赌场人员是一伙涉及黑社会犯罪团伙,多次枪伤无辜市民,导致三人终身残疾。初步统计犯罪团伙共有成员37人,持有6支仿六四手枪、防七七式手枪3支、改造手枪6支、制式军用冲锋枪4支,子弹达到上千发。  
单左云仔细看着地图,指着一个预想突破口,说:“我带突击小组从这里冲进去,控制携带枪支的匪徒。”  
大队长推开他的手:“这次不需要你带队行动,你的任务是配合陈先生。”  
单左云把目光转向陈文龙。  
陈文龙拿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身体臃肿的中年男人,小眼睛,双下巴,脸上泛着营养良好的油光。  
“他是香港商人,实际上没有任何实业,我们怀疑他是金三角某巨型贩毒集团洗钱人员,初步查实一年内向美国存款3.8亿港元。他非常狡猾,具备一定的反侦察能力,重案组追踪他一年半,始终没有搜集到有效的证据。最近案件有了新的突破,我们发现他每隔40天左右出境一次,借此机会漂款。”  
“洗钱?”单左云对洗钱这个词并不陌生,但却从未涉及洗钱案件,这是他第一次参加反洗钱行动。  
“没错,他每次到颐和山庄参与豪赌都会购买800万到1000万港币的筹码,输掉100万左右后便罢手,兑换筹码,换取支票,对外声称剩余的港币是他赌博所得,这个家伙常常自称是百胜赌神。”  
对于这个贪污巨款的香港人,陈文龙既没有吐露他的名字,也没有吐露他的具体职务。他告诉单左云,根据内线报告,此人每次出行都会携带两名保镖,他们受过高强度的特种训练,而且持有枪械。他需要单左云带领一个小组在行动开始后迅速控制两名保镖,生擒此人。  
单左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任务比抓赌任务更加艰巨。  
单左云点点头:“我明白了,抓获他以后审讯赌场人员,让他们提供他只输不赢的证据,从而揭发他巨额财产来源不明,他也就无所遁形了。”  
陈文龙笑了:“就是这个意思。”  
单左云立即着手挑选执行抓捕行动的队员,特警队于凌晨两点出发。  
单左云亲自驾车,乘车的除陈文龙,还有四名特警战士,他们是配合默契,多次执行重特大任务的战友,是单左云的老部下。对于这些老兵,明确任务的重要性和行动时的突击目标后不需多说,话题自然而然扯到了洗钱上。  
单左云说:“陈先生一直从事反洗钱工作吧?”  
“有几年了。”陈文龙是个很健谈的人,他觉察到单左云的好奇:“现如今洗钱的手段越来越多样化,通过赌场洗钱是最基本的手段之一,不过也是最有效,最快捷的手段,就像内地华远案中的几名主犯都曾通过赌博洗钱。”  
“以前只听说外国洗钱比较猖獗,没想到现在国内的情况也很严重。”  
“洗钱是一种严重的犯罪。咱们也可以从另外一个角度考虑,洗钱猖獗的地区,也是经济发达地区。哈哈,我这是笑谈,说起来通过赌场洗钱确实是从西方开始的,早期黑手党的毒品买卖多是现金交易,很多钞票上都沾有白粉,很容易被警方抓获,他们就跑到赌场里洗钱。现在情况有很大不同,通过赌场洗钱没有以前那么方便了,网络博彩则便利的多。西方的赌场比较正规,他们会检查每个人的身份证件,而且不准许拍照,对输的太多,赢的太多,或者他们认为可疑的人都会通过视频头摄像。博彩网站则不同,博彩网站总部大多设在有‘逃税天堂’之称的加勒比地区,许多网站根本没有受到政府部门的监管,它们不会查问客户的身份资料。许多犯罪集团把钱款打进在这些赌博网站开设的账户后,一般先象征性地赌上一两次,然后就马上通知网站‘老子不玩了’,要求网站把自己户头里的钱以网站的名义开出一张支票退回来。于是,一笔笔数额巨大的黑钱便轻而易举地洗白了。”  
一名特警战士也来了兴致,皱着眉头追问:“每年通过这种形式洗白的黑钱不在少数吧?”  
“通过赌博洗干净的黑钱每年至少有6000亿美元,多则达到15000亿美元,相当于一些经济不发达国家一年的国民收入总值。”  
单左云神色一黯,洗钱严重损害着世界经济的稳定,其破坏力远远超过了暴力刑事案件。  
颐和山庄建在开阔的荒地上,开阔的视野便于警戒。通向山庄唯一的路被人24小时严密监视,每隔3公里便会有人蹲守,一旦看到警车就会向山庄发出警报,在山庄赌博的人可以立即通过浩大的地下通道疏散。公安部门的线人提前控制了这条路,特警部队派出一个小分队堵住了地下通道的出口。  
特警战士形同瓮中捉鳖,犯罪分子插翅难逃。  
颐和山庄不愧为国内最大的地下赌场,总面积超过50000平米,设在地面建筑里的是麻将、牌九、掷骰子等中国传统的赌博方式。地下面积超过地上面积十几倍,大厅摆放着近5000台老虎机,上千张赌桌,此外还有120个贵宾室。在大厅赌桌上赌博的输赢足以让普通人咋舌,几个小时便可能输掉几十万人民币,而进入贵宾室的底线是赌资超过百万。不同号码的贵宾房的底线也不尽相同,赌徒总是想博个好彩头,所以和“6”“8”有关的贵宾室需要600万以上的赌资。  
根据情报,目标在66号贵宾室。  
武器装备检查完毕!通讯设备检查完毕!  
主攻小组到位!侧翼小组到位!掩护小组到位!狙击手到位!  
“行动开始!”  
一声令下,上百名特警战士迅速扑入颐和山庄,持有枪械的外围赌场保镖首先被制服,接着大批特警进入地下建筑,分兵控制各个区域。  
无暇顾及如贵族宫殿般富丽堂皇的赌场大厅,单左云带领四名特警战士径直冲入66号贵宾室。贵宾室的几十名赌徒顿时乱成一团。目标天生一副大众脸,在纷乱的环境中很难找到他,但单左云早就在特警部队练出了一双火眼金睛,经过多次训练,盯着罪犯照片看过30秒,便可以迅速从上百张照片里找出罪犯。  
单左云一眼便认出高官,他坐在赌桌最里面,面前堆起高高的一摞筹码,看来他今天的手气不错。  
“不许动,中国警察!”  
单左云大吼一声,跃上赌桌,如同激射的弩箭,直奔高官。  
高官身后站着两名男子,均是他的保镖,一个长发过肩,一个光头蓝睛。长发保镖是马来西亚地下黑拳当之无愧的霸主,曾在一夜之间连败12名搏击高手,其中有4个人只用了一个照面就被ko了。光头保镖是来自西伯利亚的职业杀手,因枪杀多名黑帮头目,躲到亚洲避祸。目标以每天600美元的高价雇佣了两人,两人没有辜负高额佣金,几次救过他的性命,最严重的一次,高官在海外被仇家追杀,十几把突击步枪把他们逼到了街道死角,生死悬于一线之际,光头频频开枪,6枪毙敌5人,长发保镖更是背着双脚发软的高官,空手放倒了多人,横穿两个街区,鲜血湿透了上衣,背上的高官却毫发无损。  
两名保镖反应奇快,特警战士突然闯入的瞬间,他们同时抽出了手枪。长发保镖挡在高官身前,带着他转向身后的壁炉,装饰精美的壁炉是地道的入口。光头保镖则瞄准单左云,举枪便要射击。  
“砰!砰!”  
枪声使66号贵宾室更加混乱。发生公共场所的警匪枪战中,警察往往处于被动,子弹无情也无眼,不到迫不得已决不会开枪,匪徒却肆无忌惮,只要能逃命,他们宁可伤及无辜。  
这一次情况有所不同。  
单左云跃上赌桌的瞬间,跟随他的四名特警战士迅速跟进就位,两名战士跟在他左右,另外两名战士分别以站姿和蹲姿瞄准。光头保镖举枪的刹那瞄准的两名战士同时开火,这时单左云右臂在空中划出半个圆圈,一道寒光从指间激射而出。  
久经战阵的光头保镖早就听说过中国特警的威名,别人提起时他总是不屑一顾地撇撇嘴,没想到在大陆他第一次遇到特警便死于非命,就连特警的衣角都没摸到。  
两发致命的子弹在光头保镖开火前射穿了他的面门和喉管,几乎在同一时间,一把锋利的飞刀钉进了他的额头。  
光头保镖“咕咚”一声摔倒,猩红的鲜血四处飞溅。  
转瞬之间,长发保镖已经将高官推进壁炉,送进了地道入口,他也紧跟着冲了进去。  
单左云带着花花绿绿的筹码从赌桌上腾跃起来,像一发重磅炸弹,砸到地道入口。他的双脚把装饰壁炉旁,雕刻着蔷薇花的薄木板踹成了碎片,却比长发男子晚了两秒。  
单左云吼出一声“追”,拽出一把飞刀捏在指间,躬身进入了地道。四名特警战士紧随其后,控制现场是其他战士的任务,他们的责任是生擒高官。  
地道和金碧辉煌的赌场有着天壤之别,只有冰冷的石壁和台阶。长发保镖竟然也是个使飞刀的行家,在地道里拐了两个弯,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扬手用飞刀击碎了几处壁灯,紧追不舍的单左云和特警战士眼前顿时一片漆黑。  
黑暗中追击敌人最怕暴露,单左云提醒四名特警战士不要打开照明设备。行进中他的左手触摸到一块冰冷的铁皮,再一摸发觉是地道的电闸开关,他打开铁门,几下便毁掉了电闸,地道立时陷入了如墨般的黑暗中。  
单左云动作迅猛,很快便赶上了长发保镖和高官,目标身胖体虚,脚步凌乱,急得长发保镖冒了一身冷汗,却又无计可施。  
稳健有力的脚步声让长发保镖顿生寒意,从脚步声即可判定对方受过系统专业的特种训练,尤其刚才瞬间飞刀射杀光头更让他懊悔不已。他后悔不该跟随高官来到中国,在马来西亚他可是一方霸主。  
黑暗中不能打开照明设备,开枪也会暴露所处位置,于是狭小的空间里展开了一场飞刀大战。  
长发保镖让高官在前面奔跑,他藏在转弯处单膝跪地,握紧了飞刀。单左云和特警战士们很快赶到,长发保镖计算着特警战士脚步落地的时间,朝着黑暗中开了两枪,随后转入地道。在地道转弯处,即便特警战士发现他的位置,开火后命中目标的几率也是微乎其微。  
脚步声最重的一名特警战士“哎哟”一声跌倒,9mm手枪弹刺穿了厚重的军靴,钉进了腿骨。  
单左云的眼睛里像要冒出火,他命令一名特警战士留下照顾受伤的战士,自己则一马当先冲了过去。  
长发保镖一击而中,信心大增,左转右转了一阵,又在一处转弯处蹲下了身子,这一次他将单独面对单左云。  
多年的实战让单左云产生了对危险的预知,狂追一阵,他缓下脚步,仔细倾听黑暗中的声息。长发保镖极力压制着呼吸,还是暴露了他。凭借微弱的呼吸很难判断对方的具体位置,于是单左云扒掉军靴,朝左侧丢出一只,长发保镖没有中计,隔了几秒,他又朝右侧丢出一只,这次又急又快,带着呼呼的风声,长发保镖以为是人在飞奔,再不迟疑,开枪后拔腿就跑。  
子弹刺破空气“哧”的一声,单左云在零点几秒中闻声辨位,右手看似轻飘飘的一扬,飞刀便夹着一股冷风追上了长发保镖。  
长发保镖击中了特警战士的腿部,单左云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他的飞刀刺进他的脚面后余势不减,径直穿透了鞋底。长发保镖哀嚎一声,疼晕了过去。  
单左云又向前追了几十米,擒住了高官,他瘫软在地,抖如筛糠,屎尿齐流,像一团黏糊糊的烂泥。  
集扫黑、抓赌、捉拿洗钱罪犯于一体的“A9”行动顺利完成,陈文龙押解目标上飞机前紧握着单左云的手再三表示感谢:“单教官,这次大陆之行让我受益匪浅,不仅破获了重大洗钱案,而且亲眼目睹了中国特警的雷霆之击,更重要的是认识了你,你让我对铁骨铮铮的中国军人有了一个崭新的认识。”接着又微笑说道:“我们还会有缘相见的。”  
单左云微微一笑,双脚并拢,用“啪”的一声敬礼回答了他。  
昆明途经香港到达巴黎的国际航班在轰鸣中冲天而起。  
“A9”行动之前单左云不会想到他以这种方式第一次接触洗钱案,他更没有想到的是这竟然是他最后一次穿着军装执行任务。  
冬天,一件抢劫杀人案在东北某城市引起极大的震荡,当地晚报整版报道了此次事件:三名胆大妄为的蒙面歹徒手持长刀、铁棍,在光天化日之下抢劫杀人,五名受害人均是壮年男子,面对歹徒没有做任何反抗,而终止罪恶的竟是一名七旬老人。  
案发现场在一栋高档住宅楼的地下停车场,三名歹徒尾随两辆别克轿车进入停车场后打晕了保安,造成一死四伤后抢走了受害者随身携带的巨款。歹徒们逃离现场时在停车场出口遇到了居住在附近的单鼎江老人,他刚从超市里购买了吃西餐用的刀叉,准备晚上和孙子共进西式晚餐。  
落日雄浑,车流如梭,手持凶器的歹徒在一派祥和繁华的城市中肆无忌惮地殴打路人。  
“住手!”穿着青裤白褂、须发皆白的单鼎江挡住他们,厉喝一声,凛然如天神。  
歹徒们蜂拥而上,单鼎江闪身避开冲在最前面的歹徒,一道寒光从歹徒眼前划过,他顿时感到剧痛难忍,长刀“当啷”掉在地上。第二名歹徒也被同样的方式被制服,第三名歹徒看清单鼎江使用的只是一把普通的西餐叉子,心生惧意,掉头逃跑,单鼎江手腕一扬,叉子如同出膛的子弹,飞出十几米后刺透歹徒的膝弯,鲜血立时染红了地面。  
警车、救护车带走了三名为非作歹的歹徒,也带走了单鼎江老人,在和歹徒搏斗中他的高血压病复发。
普通的刀叉在单鼎江老人手中变成了制服歹徒的利器,他立即成为各大媒体争相报道的平民英雄。记者们很快发现他是一名老兵,在解放战争、朝鲜战争中九次荣立战功,先后获得五枚勇敢奖章和一枚艰苦奋斗奖章。电视新闻报道这一消息后各界人士纷纷赶到医院看望单鼎江老人,却无一例外地被一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挡在了门外。  
一天下午,刚刚参加工作的女护士走进病房,边给单鼎江挂吊瓶,边和他聊天:“单老,你老人家成了新闻人物了,病区外面围了几十号人,都带着水果鲜花,说是要亲眼目睹你这个大英雄的风采。听说你是志愿军老兵?”  
“对,我去过朝鲜。要说英雄,那个时代的人个个都是英雄。”  
“你太谦虚了。”女护士心有余悸地扫了眼房门,忽然压低了声音说:“单老,外面那个大个子是谁?怪吓人的。”  
单鼎江面露微笑:“怎么,他欺负你啦?”  
“那倒没有。他就像块石头,不说话,也没有表情,冷冰冰地戳在哪儿,一戳就是几个小时,来了人便伸手一拦,谁都进不来。他是你的保镖吧?”  
“我可不够级别。那是我孙子。”单鼎江哈哈大笑。  
“你的孙子?”护士丝毫不掩盖自己的惊讶。  
“是个当兵的,刚刚转业了。”想到飞刀绝技在孙子手上发扬光大,单鼎江欣慰地说:“他可比我强多啦。”  
这时病房门被推开,护士口中冷冰冰的大个子走进去,坐在病床前给单鼎江削苹果。准备离开的护士朝他看了一眼,不由惊呼一声,普通的水果刀在他的手里变成了一架灵巧的机械,他的手指似乎从没有动过,水果刀却绕着苹果飞快旋转,苹果四周像蒙了层细碎的银光。几秒钟后桌上留下薄薄的、螺旋形的苹果皮,削好的苹果水嫩浑圆,像要滴出水来。  
护士离开时嘴巴张成了‘O’型,一句话几乎脱口而出,她想问“你是变魔术的吧?”  
这个“魔术师”就是单左云。  
单鼎江接过苹果,满眼慈爱看着单左云:“小左,我跟你商量个事儿。”  
“爷爷,你说。”  
“爷爷怕是挺不过这关,要去见马克思喽。”  
单左云怔了下,随即笑着说:“爷爷就是爱开玩笑,你身体这么结实,马克思不收你。”  
“你听我说。以前我不服老,觉得比你还年轻,这次住院却好像一下子老了几十岁,连动都懒得动,身体像抽空了,就剩下副臭皮囊。咱们老单家一脉单传,你父母死的早,咱们家又有这个病……”  
说话间老人的眼中闪过浑浊的泪花。  
单氏家族有遗传性心脏病,这种病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发作,就像单鼎云今年76岁,从未发病。他是家族中活的最长的一个人。然而一旦发病便会致命,单鼎云的哥哥,两个弟弟都在40岁左右心脏病突发去世。单左云的父亲和叔叔也在年近40岁时撒手人寰,留下祖孙两人相依为命。  
单家可以说是军人世家,家中男人个个穿过军装,扛过枪。单鼎江是军功赫赫的老兵,单左云的父亲去世时担任某集团军直属侦察营副营长,单左云则是特警部队的飞刀总教头。单家祖传的太极拳倡导“任他巨力来打我,牵动四两拨千斤”,在肉搏战中却是迅猛有余,霸道不足,为了弥补这一缺点,单鼎江凭借多年的火线经验练出了飞刀绝技,凭借的只是炮弹皮打磨出来的飞刀。他把绝技传给给儿子和孙子,到了单左云手里,飞刀绝技更是发扬光大,大到砖头、瓦片,小到钉子、泥丸都可以成为制敌于瞬间的利器。  
单左云的退役也和家族遗传的心脏病有关。他所在的部队参加体验时,一个姓孙的老军医把他从人群里拽了出来,劈头盖脸就问:“你还用检查身体嘛?”  
单左云先是一愣,随后笑着说:“是啊,我比牛都壮,还检查个啥。孙爷爷,我也没办法,部队要走程序,要不你帮帮走走后门,省得在这儿瞎耽误时间。”  
孙军医脸色顿寒,哼了一声:“你见过有遗传心脏病的牛吗?”  
看着拂袖而去的孙爷爷,单左云哭笑不得。  
孙军医是单鼎江的老战友,两个人一起参加过辽沈战役,又一起从东北打到海南岛,一路所向披靡,后来一起扛枪去了朝鲜。正如单鼎江所说,那个时代的人都是英雄,单鼎江在枪林弹雨中练出了飞刀绝技,孙军医在无数次的战场急救中总结出一套行之有效的战地急救办法。回国后单鼎江因身体原因转业,孙军医被部队送到了医学院,成为一名职业军医。孙军医也是个离不开部队的人,从部队退休后接受特警部队的邀请,成为特警部队的急救顾问。  
孙军医和单鼎江是过命的老战友、多年的至交。单鼎江脾气大,身手好,打起仗来脸红得像颗大红枣,当尖刀排排长时战士私下都叫他单大枣,只有孙军医敢当面叫他的绰号。孙军医对单家遗传心脏病了解的一清二楚,因为单左云参军的事,和单鼎江吵了很多次。他认为单家两辈人为祖国付出太多了,不能再让单左云参军,要让他过正常人的生活,给单家传宗接代。单鼎江脾气暴躁,这个时候脾气却好的出奇,说啥传宗接代啊,孩子的事让他自己拿主意。  
为了这事,孙军医很长时间没登单家的门,还把单鼎江送他的老酒丢出了门。这次特警部队体检,孙军医总算找到了机会,做了一件他认为该做,单左云认为他不该做的事。  
孙军医立即找到了部队首长,把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告诉了他。  
首长把眉头皱成“川”字:“你是想让单左云转业?”  
孙军医说:“是。”  
首长闷头抽烟,半天不吭声,孙军医忽然间火了,脱了鞋子,垫在屁股下面,挡住了门,狼嗥似的吼:“你不同意我就不走了,渴死、饿死我算啦!”  
首长被气笑了,说:“你个老东西,怎么还耍起无赖来了?”  
首长把手拍在桌上,震翻了杯子:“行啦,别说啦。这病真就治不好?我送他去北京,去国外!”  
“这种病极为罕见,别说治疗,病理病因至今还没有查清,只能归类到遗传性心脏病里。”  
许久,首长才长叹一声:“这倒也是个办法。”挥挥手,他同意放人。  
单左云很快得到转业通知,健康原因是他离开部队的主要因素。为了这事,当了十年兵的单左云当了一回刺头,从中队闹到大队,又从大队闹到首长办公室。见了首长,他反而不闹了,身体挺得像杆枪,脸憋得通红,直勾勾看着首长,豆大的泪珠子往下掉,一句话也不说。  
首长看了心疼,嘴里还骂他:“没出息,屁大点事儿还掉眼泪,耍飞刀的劲头哪儿去啦?一个人空手制服五名歹徒的劲头也没啦?给我坐下!”  
单左云不坐,身体仍挺得像杆枪,脸憋得通红,直勾勾看着首长。  
首长不忍心,可还要拉下脸,他说:“这事儿没得商量,别说你来,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成。”  
见事情没有转机,单左云只有离开,脚跨到门口,首长又把他叫住了,把他拉到怀里,拍着他的背,语重心长地说:“给你最后一个命令,去好好照顾你爷爷,满足他的所有心愿,你走吧!”  
看着老泪纵横的爷爷,单左云心如刀绞,他几次欲言又止,只好不停地说:“爷爷,你没事儿,没事儿。”  
单鼎江看着他,眼里既有内疚,也有不舍:“孩子,你给我准备后事吧,看到你这么有出息我也就瞑目了。闭眼之前,我还有一件事儿要托付给你。”  
单鼎江当年在朝鲜时两次负伤,最后一次负伤出院后,中美双方已进入和谈的最后阶段,他被分配到战俘营做警卫排长。在交换战俘途中,一辆运载战俘的卡车发生了意外,掉进沟里,一名美军中尉在车祸中受了重伤,临死前他把一封信交到单鼎江手上,恳求他按照信封上的地址,把信亲手交给他的亲人。  
单鼎江说:“他叫克雷格.史密斯,那封信就放在床头柜的第一个抽屉里。这么多年我一直想去美国,总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给耽搁了,孟子说‘诚者,天之道也’,咱们中国人军人吐口吐沫都是钉,答应他的事情一定要做到。我是不成了,你替我去一趟吧。”  
“爷爷,你放心。”  
“我放心,你小子从小就犟,想办的事儿,没有办不到的。”单鼎江抚摸着他的脸颊说:“回家把那封信取来,让我再看一眼。”  
单左云离开了病房,单鼎江躺在病床上,回想往起昔的一幕幕:他和战友在东北的白山黑水与国民党王牌军恶战;在朝鲜一把炒面,一把雪,和武装到牙齿的美国鬼子拼刺刀;他的亲生兄弟在冲锋时心脏病突发,就那么瞪着眼睛死了;单左云中学毕业那年要去当兵,他不同意,这个犟小子竟然在门口跪了两天两夜,他去扶时晕倒在他怀里……  
单鼎江猛然间感到左胸一阵剧痛,他想按动床头的呼叫铃,可手刚抬起来便软绵绵地落了下去。  
单左云回到医院时单鼎江已经去世了。  
单鼎江死于10月25日,那一天是抗美援朝纪念日。  
葬礼简单而隆重,七名老战友和几十名老战友的家属,以及部队的四名首长陪同单左云送走了这名普通的,却是战功赫赫的老兵。  
天是灰色的,地是灰色的,一连半个月,单左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无法从痛苦中自拔,直到有一天他想起那封信,才决定起身去美国,完成爷爷的遗愿。  
美国中尉克雷格.史密斯写给家人的那封信放在一个透明的塑料袋里。岁月在信封上留下了暗黄色的痕迹,信封的边缘磨出了毛边,但信口仍封着,邮票完好无损,看得出来单鼎江从来没有打开。  
单左云拿着信凝思许久,放了谁都会疑心,克雷格.史密斯临死前为什么哀求单鼎江把信亲手交给他的家人,为什么一定是亲手?  
半个世纪过去了,单左云还能按照信封上的地址找到克雷格.史密斯的家人吗?这封信里又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第二章:白粉古宅  
单左云忽然间“摔倒”了,脊梁离地面还差几厘米时,他的双手闪电般各抓到一根胡萝卜,脊梁贴地,身体被弹起的瞬间,两根胡萝卜像是喷射出红色尾焰的火箭刺向两人。  
按照信封上的地址,单左云乘飞机抵达了美国拉斯维加斯的米卡兰国际机场,之前他只在电影和新闻中听说过这座被称作“世界娱乐之都”、“赌城”和“罪恶之城”的国际大都会。  
单左云乘坐出租车进入市区时刚好是晚上9点,整座城市笼罩在绚丽妖艳的灯光和重金属摇滚乐当中,空气中弥漫着酒精、香水和赌徒身上特有的汗臭味。融入城市之中,人似乎也随之变得亢奋起来。  
出租车经过一座一座被灯光照射得如同银色宫殿般的赌场时,单左云看见十几辆名贵跑车陆续停在一家赌场门前,一辆林肯加长车上走下了几个穿着华丽演出服的年轻男女,走在最前面的金发女人带着光灿灿的头,如同顶着一个金色菠萝。  
出租车司机看出单左云是第一次来到拉斯维加斯,朝穿着演出服的年轻男女努努嘴,说:“来到拉斯维加斯你可以不参加博彩,但是不能不看著名的Bally's Jubilee,这是在赌场演出的空中秀,女演员在演出时全都是光着身子。”  
单左云报以微笑,算是回答。  
出租车司机递给他一份拉斯维加斯地图:“用赌城来形容拉斯维加斯已经过时了,博彩业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你可以在这里尽情娱乐、美食、购物,我每年都会接送很多游客,他们只有很少数是来赌博的。”  
单左云正要道谢,司机却说:“不用客气,这份地图价值五美元,我会把它算到车费里。”  
出租车停在一家小型连锁酒店,这是适合普通游客休息的理想场所。单左云付完车费,准备离开时,出租车司机把头探出车窗:“朋友,明天需要用车吗?明天是我的生日,我可以给你优惠。”  
“谢谢。”单左云笑着道谢。  
初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不要和陌生人有两次以上的接触,不要让任何人熟悉你,除非你需要熟悉他。作为特警部队的精英,单左云始终遵循这个原则。  
拉斯维加斯最廉价酒店的普通房间也比国内贵了几倍,单左云还是立即办理的入住手续,拿着房卡回到了房间。房门关上的瞬间似乎把这座都市的喧闹与浮躁关在了门外,单左云长出了一口气,他总算找到了个安静的地方。  
单左云其实是个爱热闹的人,在部队里他的嗓门最大,战友们都叫他单大嗓。一大早他的声音就在营房里左飘右荡,比起床号还响。训练场上他总是用大嗓门鼓励战士们,他喜欢听战士们生龙活虎的吼叫,喜欢听“哒哒哒”不绝于耳的枪声,喜欢听隆隆的战车声响。离开部队,他一下子静了下来,少言寡语,不喊了,腰板似乎也没那么直了,以前首长来部队视察,总会指着他说:“什么叫当兵的,看看单大嗓的腰,比刺刀还直!”  
以前在部队,单左云里里外外穿的都是军装,外面套着作战服,脚上蹬着作战靴,背心是迷彩的。军装是绿色,军营和战车也是绿色,就连枪支都包着迷彩布条,除了军绿色,军人的眼中容不下其他颜色。现在,单左云满眼是五彩斑斓的颜色,尤其在拉斯维加斯,到处是珠光宝气、袒胸露背的女人,目不斜视的同时他不仅哑然失笑,觉得自己像个尴尬的外星来客。  
时差原因,单左云只睡了三个小时,吃完西式早点便坐进了出租车。信封的地址是叫做掘金者的大街,似乎是为了纪念内华达州发现金银矿后引来的无数淘金者。单左云把信封上的地址抄在一张便签上,递给出租司机,司机的脸色变了变,挑着眼睛看看他,点头答应。和昨晚出租车司机不同,这个司机不仅没有他健谈,反而显得有些紧张,一路上不断加大油门,似乎想尽快把单左云送到地方,之后立即离开。  
单左云心生疑虑,用英语问他:“先生,我们要去的地方有什么特殊的吗?”  
“没什么。”司机通过车内镜警惕地看了他一眼。  
过了一会,司机终于忍不住:“你住在哪里?还是有朋友住在哪儿?”  
单左云说:“都不是,我是来旅游的。”  
司机终于松了一口气:“我劝你还是别去了,那是个毒贩和黑帮分子聚居的地方,每周都会发生枪击案和凶杀案。”  
不祥的预感笼上单左云心头,但他的脸上仍带着平静的表情:“你好像不太愿意去那里,为什么不找个理由拒绝?”  
“我以为你是黑帮分子,怕你一枪打爆我的头。”司机连连苦笑。  
掘金者大街其实是一个居住区,位于城外12公里处。和拉斯维加斯的繁华奢靡比起来,这里没有都市的喧杂和浮华,显得有些荒凉。除了山顶的高档别墅,四周的建筑个个都像有几百年的历史,房屋四周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有人居住的房子也是如此,不过门前的杂草被踏出了一条路。  
单左云下车后还没来得及给钱,出租车便一溜烟地跑了,看来司机确实怕惹祸上身。  
单左云还算幸运,时隔半个世纪,地址上的房子还在,它是一栋哥特式的两层小楼,由于年久失修,处处表现着破败的迹象,像是随时都会坍塌。窗户上蒙了层厚厚的灰尘,房门的把手锈迹斑斑,看来已经很久没人住了,不过台阶上有几行清晰的脚印,单左云蹲下身子,用手指沾了些脚印上的尘土,他估算最近两天有人频繁出入这所住宅。  
小楼孤零零地矗立着,最近的邻居在几百米外,单左云把行囊丢在地上,准备蹲守。此时最坏的情况就是在野外过夜,从军多年,单左云养成了随身携带野营帐篷的习惯,行囊里还装着够吃三天的清水和食物。  
单左云把野营帐篷立在小楼旁的草丛里,虽说有很多蚊虫,但他不愿意把帐篷支在空地上,那样太显眼,在毒贩和黑帮分子频繁出入的地方这样做很有可能会带来麻烦,说不准还会被打黑枪。  
单左云围着小楼转了两圈,像在部队进行野外生存训练那样侦察地形,到了晚上9点,仍然没有人回到小楼,通往小楼的路上黑漆漆一片。单左云准备睡了,如果三天之内主人没有回来,他应该考虑寻求警方的帮助了。  
夜里11点半,单左云机灵下坐了起来,随后趴在地上倾听,他听到沙沙的声响,这是车轮碾压路面的声音,说明有车子正朝这边驶来。  
一辆黑色雪弗莱缓缓停在小楼前,一个身体微胖,嘴里叼着玉米芯烟斗的男子慢吞吞地走出车子,他的年龄大概超过了50岁。熄了车灯后他吹着口哨奔房门走去,此时单左云早离开了野营帐篷,藏在树下的黑影里紧盯着他。  
男子一手拿着手电筒,一手在裤子口袋里找钥匙,手电筒向台阶上照的时候他看见了几个清晰的脚印,那是单左云留下的,军靴鞋底的花纹非常惹眼。手电筒忽然灭了,胖墩墩,行动迟缓的身体变得异常灵活,“嗖”地跳到台阶下的草丛里,单左云看到他的右手在腰后摸了一把,应该是在掏枪。  
单左云像是一只变色龙,屏住呼吸,和阴影融为了一体。胖墩墩的男子潜藏了一阵,悄悄爬出草丛,拎着枪在小楼四周巡视。十几分钟后,黑暗中的巡视完成了,男子停在野营帐篷前吐了口唾沫,他以为有流浪汉在这里野营。  
这时单左云悄声靠了过去。  
男子听到细微的声响,如同有条毛毛虫在叶尖缓缓爬动,当他惊醒,猛然回头时一个高大的黑影已经矗立在他面前。  
“嗨,别动!”男子身体绷得像张弓,双手持枪,瞄准了单左云。  
“我保证不动。”  
单左云在他举枪的同时右手向上一扬,一支树枝仿佛激射出去的长箭,准确射进了枪管。  
枪管被堵死,一旦射击只可能发生一种情况,那就是炸膛。  
男子脑门蒙了层牛毛细汗,双手仍不离枪:“你是什么人?”  
“你是谁?”  
“我是这家的主人!”  
“这家的主人应该是克雷格.史密斯。”  
“你,你认识我的父亲?”男子放下枪,满腹狐疑地看着他,他的父亲在五十年前就去世了,面前这个人不过30岁左右,不应该认识他。  
单左云上下打量面前的男子,他长了一副花白的胡子,双眼炯炯有神,身体肥胖,但颈部转动时仍可看到成条的肌肉,显然受过高强度训练。男子胖墩墩的,像个啤酒桶,或者圣诞老人,不过从他敏捷的身手和遇到危险时临危不乱的表情来判断,他肯定有着非同一般的经历。  
“你是克雷格.史密斯先生的儿子?我可以看看你的证件吗?”  
男子哭笑不得地放下了枪,不停拍着额头说:“上帝!一个陌生的亚洲人闯进了我的家,还要看我的证件,是这样吗?”  
“我是中国人!”单左云并不掩饰自己的身份:“你父亲在战俘营去世前托付我的祖父带给你一封信,所以我必须证实你的身份。”  
单左云把事情的经过简单阐述了一遍,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了封闭在塑料袋里的信件,抖了抖:“现在可以给我看你的证件了吗?”  
男子的脸像是万花筒,表情从震惊到疑惑,最后又变成了置人于千里之外的拒绝:“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谁,我只能说,如果你想接近我有很多种办法,比如说撞车,偷走我的钱包,之后在餐厅里替我付账单,或者雇佣一群黑帮分子殴打我,在我快支持不住的时候挺身而出。现在这一招太蠢了,我的父亲参加了朝鲜战争,但他不是战俘,而是战死了,更不会留下什么遗书。”  
单左云原以为从万里之外抵达美国,克雷格.史密斯的亲人即便不对他感恩戴德,也会礼遇有加。这个自称是克雷格.史密斯儿子的男子不仅没有道谢,反而出言不逊,好像他是一个大人物,认定每个接近他的人都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单左云指着哥特式的二层小楼说:“克雷格.史密斯的名字出现在死亡名单还是失踪人员名单是美国军方的事儿,我需要做的就是把这封信交给这栋建筑的主人,而且他必须能拿出有力的证据,证明自己是克雷格.史密斯先生的直系亲属。”  
男子从单左云的眼睛里看到他的固执,他看了看手表说:“抱歉,也许是我误会你了。你可以叫我史密斯,请问你怎么称呼?”  
“单左云。”  
这时远处的公路闪过微弱的光亮,那是汽车车灯射出的光柱,史密斯再次看表,语速明显加快:“这样,给我留一个可以找到你的地址,明天下午2点我去找你。”  
说着史密斯开始帮单左云收拾野营帐篷,他的动作很快,像是恨不得单左云立即消失。  
单左云的目光从他身上转移到小楼上,此时他更加疑虑重重,他觉得史密斯并非克雷格.史密斯的后人,他像是很快要在小楼里和人会面,是那种不愿让外人知晓的会面。  
史密斯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手机看了看号码,飞快按下拒接键,但很快手机又响了。他不耐烦地接了电话,开口便说:“你不是马上就到了吗,为什么还要打电话?”  
夜深人静,手机传出的声音清晰地刺进单左云的耳中:“他们,他们说要换交易地点。”  
“那就换,上帝啊,你别总是那么紧张好不好!”  
“我不是紧张,只是觉得很他们可能发现了什么。”  
“他们每次都这样,这是他们常用的伎俩,你别像耗子那么胆小好不好!”  
史密斯愤愤挂了电话,把捆好的野营帐篷扔到单左云脚下,诧异地看着他:“你怎么还在这儿?咱们不是说好了明天见面吗?”  
“那是你说的,我没有答应。”单左云一个健步窜到史密斯前面,不待他有所反应,右手已经准确地探进了他的裤子口袋,把装在里面的门钥匙掏了出去。  
“嗨,你干什么?”史密斯不由自主地掏出了枪,这回单左云没有朝枪管里插树枝。  
单左云打开房门,开灯,在客厅展开野营帐篷,看起来是要准备睡觉了。  
史密斯啼笑皆非地跟在他后面:“单左云先生,你要在我的客厅野营吗?按我说的去办好不好?明天下午两点准时见面,不见不散。”  
“下逐客令非常不礼貌,不是绅士所为。”单左云拎起野营帐篷直奔厨房:“好吧,为了不耽误你会客,我去厨房住。”  
“这里有客房!”史密斯快要疯了。  
单左云和史密斯第一次见面便爆发了激烈的争吵。按照单左云的想法,他远道而来,是客,既然史密斯承认是克雷格.史密斯的后人,他就应该尽到地主之谊。既然史密斯不愿意做一个好客的主人,那只有他自己来款待自己了。  
史密斯举措也没有错。西方人的思维和东方人不同,他们要保持绝对的人权,就算是克雷格.史密斯复活,作为史密斯的亲生父亲,在没有得到邀请的情况下也不能走进他的房间,就连跳着脚朝窗户里张望也是不礼貌的行为。  
门外传来急促的刹车声,不待史密斯出门,一个脸色惨白,头发乱得像杂草一样的年轻男子跌跌撞撞地冲进门,一头扑在史密斯怀里,差点撞到了他。  
“噢,对不起…..对不起。”  
年轻男子后退时脚下一绊,摔倒在地,拎在手里的提包飞了出去,两包白色的粉末跌出提包,他连忙弯腰去捡,慌乱中却一脚踩在了上面。白色粉末“噗哧”一声四溅飞散,溅的他浑身都是,地板上也铺了一层白色。  
“蠢猪!”史密斯大发雷霆,推开年轻男子,用老式吸尘器清理地板。  
年轻男子嘴唇发青,犹自抖个不停:“他们已经换了三次交易地点,你确定咱们没有暴露吗?”  
“闭上你的猪嘴!”史密斯狠狠瞪了他一眼,扭头看单左云。  
年轻男子这才发现房间里还有一个人,紧忙用手捂住嘴,拎着提包,逃似的夺门而出。  
“单左云先生。”史密斯看起来依旧冷静沉着:“那就按你说的办,你去厨房宿营,但是在我回来之前不要离开厨房,更不要碰这个房间的任何东西,答应我,好吗?”  
单左云没作声,走进厨房,‘砰’地一声摔上房门。  
史密斯贴着厨房的门听里面传出哗啦哗啦的声响,看来单左云在摆弄他的野营帐篷,这才长出一口气,快步离开了。  
史密斯带着年轻男子驾车离开的时候,单左云也离开了厨房,他打开吸尘器,用手指沾了一些白色粉末放在鼻前嗅了嗅,以他多年在特警队缉毒的经验判断,他确定这种白色粉末是海洛因。  
单左云的首长说过,在战场上唯命是从,在生活里不断惹是生非的才是好兵。单左云就是这种好兵,况且史密斯不是他的上级,他没有理由按照史密斯的要求去做。  
他试探性地拽了房门,果然,房门已经被反锁。他在客厅转了两圈,最后从窗户跳到了外面,朝着车子行驶的方向飞奔而去。  
单左云前往美国的目的是为了履行祖父的遗愿,但他的眼里不容沙子,他宁愿把克雷格.史密斯的遗物送到监狱里,也不能容忍他的后人做贩毒这种天理不容的坏事。  
两条腿永远跑不过四个轮子,单左云却做到了,并不是他长了一副飞毛腿,一双铁脚板,而是一起小小的车祸帮了他的忙。  
两辆轿车撞在一起,堵死了并不宽的小路,两辆车上的六个人大声谩骂,有人还抄起了左轮手枪,他们互相指责,让对方让路,赔偿自己的损失。史密斯坐在车上观望了一会,看看手表,再也忍不住,走上前劝解。  
这个时候单左云赶到了,他看到年轻男子坐在车里,双手紧抱着提包,焦急地看着前面,于是悄悄撬开后备箱,蜷着身体藏了进去。  
史密斯确实不同凡响,不到三分钟便说服了几乎火拼的双方。他们互相拍着肩膀大笑,没人再去计较撞车的损失,而是商量去哪个酒吧喝一杯。  
发生车祸的两辆汽车让开了路,史密斯便急匆匆回到车里,驾着车飞一般直奔市区。  
窝在后备箱里的单左云屏住呼吸,努力记下了车子行驶的路线。车子左转弯,左转弯,猛地颠簸了一下,左转弯,还是左转弯,接着仍是左转弯,左转弯,猛地颠簸了一下。单左云会心地笑了,看来史密斯是个老资格的毒贩,他在原地绕圈子,以查看是否有人跟踪。  
史密斯足足花了两个小时才走完了45分钟便可抵达的目的地,车门关上的瞬间,单左云闻到一股刺鼻的酒味,接着听到有人扶着车子的后备箱大声呕吐。  
单左云估摸着史密斯把车子停到了类似酒吧之类的地方,过了几十秒,他听到史密斯的脚步声远去,才猛地推开后备箱跳了出去。  
车子停在了一家高档餐厅门前的停车场,车子刚停稳,一个取车醉鬼的便趴在后备箱不停呕吐,他刚歇了口气,拿着纸巾想擦擦嘴边的污物,后备箱“砰”地掀开了,里面跳出个黑影,一把掠走了他的帽子,在他眼前一晃就消失了。  
醉鬼拼命揉着眼睛,半晌才咕哝着说:“上帝,我看见了蜘蛛侠!”    为了防止迎面撞见史密斯,单左云脱掉外套搭在臂弯,压低了从醉鬼手里抢来的帽子,沿着街边走了两个来回,用眼角的余光搜索史密斯,确定他不在餐厅大厅后,这才走进酒店。  
迈进餐厅大门,一名年轻的侍者立即朝他走了过去,礼貌地说,欢迎光临,先生,请系上领带。  
这是一家高档餐厅,装饰奢华而高雅。餐厅分为烛光就餐区和普通就餐区,两个就餐区散发出的烛光和暖色灯光在空中交错出彩虹般美丽的光彩。餐厅的男性客人一概西装革履,女性客人一概穿着衣礼服。单左云下意识地朝光秃秃的衣领摸了一把,他习惯了穿T恤,很久没有穿西装了。  
单左云把侍者拉到一边,低声问他,刚才是否有一老一少两个男子来到酒店。侍者笑容可掬地说欢迎光临,请系上领带。他以为他没听懂,又重复了一遍,侍者还是笑容可掬,还是那句欢迎光临,他无奈地掏出钱包,掏出一张钞票夹在指间,朝他晃了晃。侍者接过钞票,悄悄指着一处拐角告诉他,他要找的人去卫生间了。  
单左云正要往里,侍者再次拦住他,带着歉意的微笑说,先生,您的领带。单左云苦笑着掏出两张钞票,塞到他手里,一把拽掉他的领结,一边套在脖子上一边走进了餐厅。  
于是餐厅里多了一个脖子上套着领结,穿着T恤,健步如飞的壮汉。  
单左云快步朝男卫生间走去,他以一种冲锋的姿势进门时把一个正对着镜子整理头发的美国男子吓了一跳。快速寻找了片刻,男卫生间里没有史密斯的影子。  
朝整理头发的男子抱以歉意的微笑,单左云马上离开了,他断定史密斯准备和人交易毒品,交易很可能在短短的几十秒内完成,捉奸捉双,捉贼拿赃,他不能浪费时间。  
既然不在男卫生间,难道在女卫生间?  
单左云的头都大了,年近而立,他还没进过女厕所。被逼无奈,他在吧台买了两瓶啤酒,咕咚咚灌下去一瓶,把另一瓶泼在自己身上,佯做醉酒,跌跌撞撞冲进女卫生间。他不顾里面不断传来的尖叫,低头只看脚下,他只看见几双穿着高跟鞋的女人脚,根本没有史密斯的踪影。  
离开女卫生间,单左云靠在墙上喘气,那副狼狈的模样颇有几分醉鬼的神态。这时他看见一名侍者气鼓鼓地嘀咕着什么,像是挨了食客的指责,去厨房取什么东西。他立即跟了上去,侍者经过男女卫生间,沿着走廊走了一段距离,推开了一副近两米高的画框,原来那是一道暗门,里面是厨房。他恍然大悟,看来史密斯要在厨房交易毒品。  
悄声跟进,单左云轻轻推开巨画,走进厨房时,他发现门旁的黑色垃圾袋下面露出了半截男式皮鞋。掀开一看,正是刚刚进入的侍者,他把手指放在侍者的鼻下,还有微弱的呼吸,看来他是被人打晕了。  
这时,厨房里面传出断断续续的交谈声,其中年轻男子磕磕巴巴的声音最为刺耳。  
年轻男子说:“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你们可以先看看货,对了,你们应该带现金了吧?我们只收现金,虽然现金很多,但是,但是我们拿得动。”  
交易的毒贩是听出了弦外之音,突然掏出的手枪,对准了他:“你们?不是说好双方只派一个人交易吗?这里还有其他人?”  
“不,没有其他人…..”  
“再撒谎我就让你吃枪子!”  
“他不会影响我们,他不会伤害谁……请你相信我。”  
单左云不由笑了,看来这个年轻男子确实如史密斯所说,是个蠢货。  
毒贩彻底被激怒了,冲上前,用手枪顶住了年轻男子的额头:“让他出来,快!”  
年轻男子怕得要死:“快出来,他,他要杀了我!”  
藏在暗处的史密斯不得不走了出来,毒贩火冒三丈,大骂他们不守信用,扬言要干掉他们。  
史密斯非常冷静,一边让年轻男子拿出毒品,一边对毒贩说:“对不起。我是他的老板,我知道不应该这样做,但是你也看到了,他太害怕了,我担心出了什么差错。这样,为了弥补我们的过错,这批货给你便宜3%。”  
“3%……?”毒贩的火气没那么旺了,对于这么一大批毒品,3%可不是个小数。  
“是的。”史密斯点头说:“现金带来了吗?”  
毒贩还是对他们不太放心,后退时仍用枪指着他们。他退到储藏冻货的冷柜前,打开冰柜门,从成堆的冰块里面拖出一个密码箱,用力一甩,沉甸甸的箱子摔在了史密斯脚下。  
年轻男子仍在瑟瑟发抖,史密斯用力干咳了一声,他这才蹲下身子,打开密码箱。一整箱美元展现在史密斯眼前,全是崭新的100元面值的美元。  
“很好!”史密斯的语气听不出有任何情绪波动:“我们开始交易。”  
听到这里,单左云开始悄悄挪动脚步,他需要人赃俱获。抓获交易的贩毒分子,本是一件快慰的事,但他心里却很压抑,为了履行爷爷的遗愿来到美国,没想到却碰到了毒品交易。  
在特警部队,单左云执行任务最多的就是缉毒,他了解这些毒贩,凡是和毒品沾边的人会性情大变,遇到抓捕会拼命反抗。他明白,毒贩不怕死,对付他们必须一招制敌。  
年轻男子和毒贩交易时单左云摸了上去。  
单左云的脚步很轻,几乎没有任何声音,偏偏这个时候蹲在地上的年轻男子抬头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他太紧张了,出了很多汗。  
“你!”年轻男子瞪大了眼珠,不知该做什么,慌乱中他掏出了手枪。  
毒贩和史密斯立时警觉,同时转身,同时发现了单左云。  
“喂,别过来!”史密斯惊愕之余,想解释什么,但当着毒贩的面他又不能说什么,只能拿眼瞪单左云,希望他能立刻离开。  
史密斯从事过很多次毒品交易,甩掉过很多“尾巴”,可以说是个经验十足的老滑头。没想到今天却被单左云盯了梢,而且全无察觉。他越发觉得这个中国来客非同一般。  
不足五米的距离内,年轻男子、毒贩和单左云对峙着,他们有大口径手枪,单左云则是两手空空。  
单左云像以往那样,面无表情、目光犀利。他踱着碎步,走过去,用鞋尖踢着地上的白粉:“在酒店的后厨交易毒品。史密斯,你真是一只老狐狸。”  
两个握着手枪的人同时大喊:“狗杂种,别动!”  
单左云轻轻吹了声口哨,目光在四周游走,他面前有几个装满蔬菜的袋子,分别装着番茄、马铃薯、胡萝卜。拿枪的两个人目光也看到了这些,他们似乎没那么担心了,这个不速之客总不能用番茄砸他们吧。  
“你什么都没看到,现在就离开,好吧。”  
毒贩用枪指着单左云,朝门的方向努了努嘴。他扫了眼地上的番茄,如果单左云转身离去,他会抓起一个番茄顶住枪口,之后朝他扣动扳机,虽然用番茄做消音器是一种不明智的选择,但他只能这样。单左云看见他们在交易毒品,认得他这张脸,他就得死。  
“好。看好你们的家伙。”单左云开始后退,似乎要按照毒贩所说去做了。  
正当毒贩和史密斯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单左云忽然间“摔倒”了,脊梁离地面还差几厘米时,他的双手闪电般各抓到一根胡萝卜,脊梁贴地,身体被弹起的瞬间,两根胡萝卜像是喷射出红色尾焰的火箭刺向两人。  
史密斯惊呆了,他根本无法察觉刹那间的巨变,只听到两人发出野兽般的惨呼,接着看到他们的左眼各自插进了一根胡萝卜。  
沾满鲜血的胡萝卜如同正中靶心的长羽箭,尾部似乎还在微微颤抖。  
单鼎江用普通的叉子制服了歹徒,单左云更胜一筹,他用的是半个巴掌长的胡萝卜。  
单左云从地上跃起,他的眼中跳跃着愤怒的火苗,手里握着根胡萝卜,一步步逼近史密斯。  
“不!”  
慌乱中的史密斯顾不得照顾同伴,双手在面前拼命挥舞,像是想驱散来自那双火眼的浓重杀气。  
史密斯嘴里发出歇斯底里的喊声:“不,我是卧底,胡萝卜,别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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