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来于大唐与现在成为大唐秦王词话

大唐秦王陵(图)_华商报网络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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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天象图成“盗墓指南”?
大唐秦王陵(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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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茂贞夫人墓盗洞
    在第四颗星旁边出现一块箭头图案的地砖
通往墓道的壁画
无砖空出的地方连成神秘奇特的七星图
李茂贞墓室内 本报记者 王锋 胡国庆 文/图
  “敢不敢说东有兵马俑、西有秦王陵?”大唐秦王陵博物馆馆长林广生问道。
&&&&当然不能比。因为即使在宝鸡市,也未必有多少人知道大唐秦王陵,知道这里埋着一位原名宋文通的河北汉子,晚唐五代交替时的一代枭雄。
&&&&7月4日上午,带着疑问,我们登上了茫茫陵塬。
&&&&陵塬北枕陇山,俯临渭水,三面环沟,东隔金陵河与贾村塬相望,西隔长寿河与紫塬相望,渭河悠然远去。纵目望去,秦岭一脉尽收眼底。
&&&&在我们的采访中,这位大唐秦王的面目逐渐浮现了出来,一些谜团也随之闪现。
  神秘墓主自有“千秋功过”
&&&&一直到2001年的一个夏日,考古人员在淤泥中掘出了一方“大唐秦王忠敬墓志铭”时,大家才恍然大悟,“冢疙瘩”里的神秘墓主,原来就是传说中的李茂贞了。
&&&&“此秦王非彼秦王”,博物馆的“军师”郭清华如此说道。因为提起大唐秦王,很多人首先会想起秦王李世民。此位秦王本名宋文通,唐僖宗赐其姓名李茂贞,列入皇家典籍,唐昭宗加封其为岐王、秦王等职,后梁承认其岐王一职,后唐则再次加封其为秦王。李茂贞一生中两次被加封为秦王,“大唐秦王”也算是“货真价实”了,省政府也于2003年9月确立大唐秦王陵为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大唐夕阳西下之时,地方割据,藩镇林立,九州大地山河破碎,落霞与孤鹜齐飞,乱世英雄风起云涌,流水落花春去也。
&&&&李茂贞32岁便出任凤翔节度使,仗着秦岭之险、渭水之利而威震关西、陇东及川北,以至于偌大关中,除京师长安之外,其余均为其所有。他以镇压黄巢起义起家,勤王护驾有功,却三次火烧长安城;他杀人如麻,却重修法门寺,给后世留下千年古刹;而当朱温灭唐,各地强藩相继称帝之时,他却未随波逐流,一直奉唐正朔。当年参加秦王陵发掘的考古队长刘军社,曾概括李茂贞是“生于农家,起于行伍,兴于战乱,盛于分裂,终结于北方的局部统一”。
&&&&李茂贞“终结”前,从麟游、彬县等地拉来优质石材,一块块拼接起来,把自己严严实实地在北陵塬上掩埋了起来。现在的石展台上,还散落着天王、力士的浮雕石柱础,有石雕莲花座以及刻有汉梵文字的石经幢等,还有从陵塬村收集来的陵墓前的石雕马头。
&&&&沿斜坡“摸”进墓室,似在步入历史深处,幽深的甬道两壁,壁画斑驳。
&&&&耳室的玻璃上滴着露水,雾气弥漫,依稀可辨识出汉人牵马、胡人牵驼,是八抬大轿,是鸳鸯牡丹,是十八乐伎,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诸多谜团尚待解开
&&&&李茂贞及其夫人刘氏的墓,是按“同茔不同穴”的帝后墓形制合葬的。
&&&&从1998年勘探、2001年试掘并于2003年5月开放至今,随着岁月流逝,有些谜团已涣然冰释,有的则愈加扑朔迷离,比如“天象图”,比如石函,比如无字墓志盖,比如文武杂列的“神道”等。
&&&&夫人墓室的端楼高达7米,砖雕仿木,华丽非凡,端楼下以乱石堆砌,盗墓贼胆敢挪动,后果可想而知。端楼后的石门,绝难开启,但就在甬道与墓室南壁顶部相接处,套压的一块楔形石条被抽出,形成了可供一人出入的小洞,专家认为是当初修墓工匠为盗墓所预留。而后面的墓室,大青砖逐层内收而券成的穹窿顶上,赫然有一个盗洞!
&&&&盗洞被因“洞”制宜地通往地面做成通风口,墓穴里的气息“空穴来风”地排出地面,而当初找通风口时的发现,却令每个人惊讶不已,“盗洞通上去的地面,是个苹果园,取土时发现有砖,一挖就是好大一片,那就赶紧清理,有的上刻工匠姓名,有的拓有工匠手印”,郭清华说。
&&&&这堆唐砖,北宽南窄,中间隆起,四周翘起,如同一顶八抬大轿,因无砖而空出的位置,则连成了一幅北斗七星图,“天象图确立了墓的规格,只有帝王陵才有天象图,地上的天象图更是极为鲜见”,林广生说。细观天象图,有一个向东指的齿牙状规则豁口,旁边还有砖摆成箭头,用意何在,玄机重重。
&&&&顺着齿牙状的砖往下“走”,便直达夫人墓室,但当初胆敢标出箭头,若被发现,岂非要人头落地?难道盗墓者当年已混迹其中、并给子孙后代留下了盗墓的玄机?从实际效果看,这个箭头,确为盗墓贼对墓室顺利实施“垂直打击”起了关键的“导航”作用。而那些或隆起或散开的砖块,应该是历历皆有所指。
&&&&除神秘“天象图”外,李茂贞及其夫人墓的神道上,既有人臣墓的石羊、石虎、石人,也有帝王陵前的石马、华表,且文武两厢错杂排列,但终其一生并未称帝,这些石雕含意何在?
&&&&武则天的无字碑天下闻名,李茂贞也有个无字的墓志盖,盖周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墓志铭也是洋洋洒洒,但墓志盖上只字全无,这又是为何?
&&&&“还有石函,至今不知道是啥东西”,郭清华介绍,当初开启石函时,可谓一波三折,打开后,是个铁锈斑斑的物件,是否丹书铁券?如果不是丹书铁券,又是什么呢?至今无解。
&&&&只有李茂贞的石像,因被传说摸摸可以却病,开始变得油光可鉴。
&&&&诸多谜团,依旧缭绕。
  千年陵寝风雨飘摇
&&&&大唐秦王陵博物馆场地内,有一座兔肉加工厂,按博物馆前任负责人与其所签合同,还要经营到2009年底。而曾几何时,类似电影《功夫》中“不正常人类研究中心”的机构也考察过这座院子,认为墙高地平,适合特定人群在此“休养生息”。博物馆难以为继的情况下,走马灯地换着经营者,第4任的老林又能“坚守”几年呢?
&&&&其实直到现在,关于这座博物馆,当初是否属于抢救性发掘?发掘队伍是否有资质?民企能否并如何开发帝王陵等诸多问题,一直众说纷纭。就在接受采访时,老林手里还捏着一份向宝鸡市国土资源局提请行政复议的报告。
&&&&但毫无疑问的是,李茂贞就在这里,大唐秦王就在这里,诸多谜团就藏在这里。
&&&&曾几何时,国民党建陵塬机场,墓前大量精美石刻被毁;后来“文革”时修水库,大量石刻沉入湖底。墓室里曾出土过宋代铜钱,如果排除恶作剧成分,那么被盗史可上溯至宋初了,也就是说李茂贞入土百余年后即被“造访”。雨水由盗洞渗入,积年泥浆逐渐将墓室、甬道尽数淹没,将精彩壁画席卷而去,砖雕石刻长年浸泡其中。李茂贞夫人墓中,认为乐伎砖雕后藏有金银珠宝,盗墓贼将这些砖雕悉数毁坏。雨水沿盗洞积年渗漏,端楼砖雕上的青苔,历历可见。
&&&&李茂贞曾在凤翔城东北为其夫人修有“李氏园”,苏东坡任职凤翔时,此园仍存,苏东坡在诗中写到,“朝游北城东,回首见修竹。下有朱门家,破墙围古屋。举鞭扣其户,幽响答空谷”,他徜徉于这座“异花兼四方,野鸟喧百族”的小园,不禁抚今追昔,百感交集。
&&&&“断碑衰草寒烟里,风雨年年上绿苔”,李茂贞雄踞于此数十年,但在历史长廊里,他也是个行色匆匆的过客。
&&&&李茂贞夫人的墓中,精美砖雕“瑞鸟衔草图”,两只鸳鸯相互顾盼,将一枝牡丹花从嘴里送来送去,显得颇为恩爱,牡丹怒放,色彩明快热烈,令人过目难忘。
&&&&只今唯余宁静的墓园,幽深的甬道。远处,墓木已拱,郁郁葱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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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高祖临朝,秦王带领敬德入朝,朝拜已毕。秦王奏说:“奉旨宣召尉迟恭见驾!”高祖赐御酒三钟,复还旧职。敬德叩首谢恩。秦王辞朝下演武场:唐太子坐中军龙盘交椅,两边旁排列下虎将雄臣。
  三十六正总管开疆展士,四十五散将士善武善文。
  黄金甲烂银盔狮蛮宝带,嵌金蝉攒凤翅一撒红缨。
  传将令点三军挑遴战士,聚雄师齐马队检点征人。
  轰天炮振天锣三军起寨,角声鸣花鼓响将士抬营。
  四帅帜五方旗如霞似锦,真武旗七星带北斗诸神。
  遍野外似霜明枪刀闪闪,满空中如雪皎剑乾层层。
  前哨马出辕营先行数里,选骑雄为后殿压阵监军。
  翻路柳倒崖松群群马走,荡黄沙临紫塞队队军行。
  哨马报道:“幽州城到了!”秦王传令安营。银山万叠,铁壁千重。屯下人马,埋锅造饭,扎垫军士,安歇一宵。次日,秦王升帐,聚下众将,商议出兵。李军师打发高士廉、程咬金出阵,秦叔宝、尉迟恭督阵策应。四将全装结束,领一支人马出营。阵势列成,擂鼓挑战。番家报马,报知番王。突厥差秃欢、野仙二将,领兵迎敌。“许输不许赢!只要哄唐将到燕山路来,就是你的功劳!”唤过盖天王铁邪,领一支弓手,伏于燕山左;撒鸡不花,领一支弓手,伏于燕山右。待唐将追赶来时,只听胡笳号响,两哨乱箭齐发。众将领人马出营。秃欢、野仙怎生打扮?
  雉尾兜鍪,金银鼠袍,身披铠甲冷光飘。足穿四缝乌靴软,腰紧团花勒甲绦。骑赤电,跨黄骠,紫髯碧眼果英豪。流星锤似腾林蟒,丈二枪如掉尾蛟。
  众番兵如飞似电,二骑马趱近前来,各不通名交战!
  威风贯斗,恶过北海混波龙;杀气凌霄,猛胜南山白额虎。征人来往,乱纷纷电走星移;战马奔弛,烟喷喷扬尘播土。击雨敲风,锤打两泉鸣竹爆;遮云掩日,旗横四野伏龙惊。战不数合,秃欢野仙虚点一枪,拨转马就走。程咬金、高士廉随后追赶。直追至燕山,只听得一声号响,四下里闪出番兵,不知其数,各执弓弩,乱箭齐发。只见秦叔宝、尉迟恭骤马接应,杀透重围,救出程咬金、高士廉,径回唐营下马。见了秦王,叔宝把折兵之事启奏。秦王说:“待我明日亲自监阵,以观虚实!”晚景不题。
  次日,秦王全副披挂,齐王元吉带领秦叔宝、尉迟恭、李靖、殷开山等众将保驾,领兵直至幽州城下。将欲动兵,往突厥营交战,不意颉利可汗率万余骑鞑兵,掩至城下。齐王大惊道:“二哥!虏势强盛,当避其锋!”秦王说:“三弟!你临阵如此畏缩,岂得成功!看吾独往!”带领众将并铁骑,驰诣虏阵。秦王厉声言曰:“大唐昔与可汗和亲,因刘文靖身故,所以迟延岁月;今正欲遣使完姻,何为负约,深入我地?吾秦王也,可汗能战,独出与吾一战!”又说:“突利尔国往日与我唐朝结盟,有急相救,今无故引兵相攻,何无香火之情?”秦王英气奋发,军士将欲前渡沟水交战。颉利见秦王轻出,又闻香火之言,心中疑突利与秦王有谋,乃引兵不战而退。于是秦王收兵还营。李靖说:“殿下!时值伙霖在迩,臣今见箕毕缠于太阴,是月必有大雨。今宜按兵不动,待臣建坛祷雨,点坏他的弓弩,就好破番人了。”传令各营总管,俱不许妄动,小心防备。发放已毕,李靖带梁建方并三千军士,来至西塞山,取坎宫黑土,筑起三级高台。台上扯起五方旗号,排列八门遁甲,周天星象,香炉净水,法剑神符。一切完备,李靖道扮登坛,披发仗剑,手捻法诀,口诵灵文。一连登坛三日,果是真天子百灵咸助,但见:天昏地暗,雾障云迷。巽二施威,盂婆震怒。雷电交驰,骤雨如注!
  李靖登坛设意诚,焚香拜表动天庭。
  乾坤黯黯云如墨,宇宙漾漾雾气昏。
  碌碌满空雷电发,飘飘遍野飓风生。
  掀翻北海临空泻,曳倒天河往下倾。
  盈壑浸溪如浪涌,喷崖溜石似涛鸣。
  采薪已断峰前路,栖亩空怀郭外林。
  数日淋漓仍暴涨,连宵点滴又倾盆。
  阴霾整下三旬雨,坏却千弓万弩输。
  积雨催残龙角靶,连阴湿软虎弦筋。
  雕弓开处丝弦缓,劲弩张时箭掉翎。
  大唐皇帝多洪福,天意消沉鞑靼军!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或连朝澎雨,或数日潇疏。将月余光景,宛似霉点天气。秦王谓诸将曰:“虏寇所恃者,弓矢第一。今积雨多时,筋胶俱解,弓不可用。彼如飞鸟折翼,吾兵以逸待劳。不乘此时出兵,更待何时!”李靖即时传令:“今夜月雨出师,去劫突厥之营!”秦叔宝、尉迟恭、殷开山、段志玄、程咬金、高士廉、薛万澈、裴仁基、侯君集、刘弘基等十员大将,带领三万铁骑,出其不意,四面去劫番营。一面差唐俭一骑马径往突利营去不题。且说叔宝带领军士,将及二更时分,冒雨出营,直至突厥营门。一声汛炮,府军四面杀进!
  雨淋夜黑,不分南北东西;云暗天昏,哪辨高低上下?将军意急,怎施吕望六韬谋?士卒心忙,难用黄公三略法。番兵乱窜,连肩带背着心忙;鞑靼慌张,透肋穿胸遭利刃。败将如叶辞柯,人头似梨坠地。折弓断弩,荒郊内积草堆麻;坠戟抛戈,征道上残枝败竹。直杀碍阵阵寒风侵战袄,纷纷凉雨透征衣!
  唐军乘黑夜,冒雨攻其无备,全师得胜,斩首万余级。突厥与众番将,连夜逃回本国。天色黎明,颉利探知突厥兵败,欲发兵与秦王交战,又被突利阻挡,因而遣突利见秦王请和亲。秦王许之。突利自誓,斩白马于城西,与秦王结为兄弟。秦王亦以恩抚之,相与结盟。各收兵自回本国。秦王安抚四邵百姓已毕,传令起兵回朝。
  昨夜西风入汉关,朔云边月满西山。
  更催飞将追骄虏,莫遗沙场匹马还。
第五十六回 事嫔妃英齐合谋 害秦王张尹设计
诗:深深翠竹映蝉娟,湘女梳妆立晓烟。
  流水落花休怅望,舞衫歌扇是姻缘。
  悄无人折休相妒,才有莺啼更可怜。
  却忆东栏碧千叶,暖风香而为谁妍。――上桃花
青蚨飞绕半池莲,化作波心万点圆。
  白水真人应爱宝,上清童子解留钱。
  买空太液繁华梦,占断西湖富贵天。
  一把藕丝穿不起,五铢衣冷碧波悬。――右荷钱
绿云丹脸水仙容,似与花王倾国同。
  富贵不夸三月里,繁华偏闹九秋中。
  根株肯历风霜后,颜色皆囚造化工。
  疑是曲江开宴赏,玉人沉醉倚罗丛。――右芙蓉
消尽林端万点霞,丛丛红叶衬瑶华。
  宝珠买断春前景,宫粉妆成雪里花。
  余子竟传丹龟术,此身甘傍玉川家。
  江头梅萼无颜色,何况溪边瑞草芽。――右山茶
题不尽花娇柳媚,且说起奸计狂谋。
  话说秦王起兵回朝,有日兵至长安。钱粮兵刃俱上了库,军散回营。发放已毕,秦王驾回天策府。有长孙皇后迎接入宫,设宴庆贺。晚景不题。次日,高祖设朝,百官朝拜,愿期圣德同尧舜,四海苍生乐泰和。秦王出班叩头,将伐突厥战胜功绩,一一奏闻。高祖大喜,道:“吾儿勋业茂著,功德日隆,天下归心,皆汝所致,当为太子!”文武亦劝。秦王再三辞让不从。高祖赏劳出征将士已毕,退朝散了文武。高祖目建成沉溺酒色,元吉性多猜忌,有意将世民立为太子,代建成之位。建成闻知,心不自安,乃与元吉合谋,倾害秦王。曲意媚事高祖宠幸之妃,共相谮诉。
  齐王一日摆驾到东府,直至阁子内坐下。齐王说:“大哥!近来秦王麾下见英王那干总管,比先愈加放肆,在街横行直撞,也不让皇亲皇子,全无君臣之礼,想起来皆因秦王过宠之故。你我如今去求张、尹二娘娘,定一计策,先害了秦王,以后那干人都伏你我使唤了!”英王说:“兄弟此言,正合我意。你我还备些珍宝之物,去见张、尹二娘娘方好。”即时准备嵌宝镶金珠翠饰物,把戗金龙盒盛了,着宫官捧执。英、齐二王出府。玉骢穿紫陌,骏马踏红尘。直至后宰门下马,到分宫楼。张、尹二娘娘正在宫内饮宴,宫官来报:“有英、齐二王,求见娘娘!”传旨请进来。二王行至宫中,见了二妃,以国礼相见。宫人把礼物捧进。二妃说:“你二位只这等来相见也罢,何必如此费心!”英、齐二王说:“娘娘!微薄礼仪,不成孝敬!”张、尹二妃就留定二王,共席而饮。酒至数巡,食过几味,二妃说:“二位殿下此来,必有话说!”英、齐二王说:“是有些不平之事,特来启奏娘娘。因秦王自矜证伐有功,妄自尊大;又纵容那干将士在外,擅作威福。见皇亲也不避,渺视国法,全无忌惮。况秦王外托御寇之名,内成夺嫡之衅。我二人恐遭罗网,欲先下手,无计可施,特求娘娘谋策,要把秦王致于死地,祸患方除!”二妃说:“世民这贼,我正恼他!倚着父皇宠爱,见我们全不为礼。今在兄弟中,又骄矜谋夺,其祸叵测。我就定计断送世民!”英、齐二主说:“多谢娘娘垂盼。若得定计翦除,久后传位之日,必当尽心图报!”二妃说:“你二位放心!”四人传杯弄校廴ッ祭础9旁疲壕颇苈倚裕呙匀恕F鸪跎醒穹ǎ魏笮τ锘逗簦匏恢粒
  白玉盏中浮琥珀,黄金瓶贮洞庭春。
  雕盘异果般般有,绮席珍馐件件新。
  眼角流波原有意,眉梢暗蹙岂无因。
  为头还序纲常礼,后失尊卑上下情。
  建成执盏呼妃子,元吉擎杯唤爱卿。
  不存正大欺君甚,乱法甘为鸟兽行!
  武德七年,英、齐二王与张、尹二妃,乱宫淫媾。酒阑歌罢,二王告辞。二妃说:“本待留二位盘桓尽兴,恐你父皇驾到。二位暂且回宫,待我定计了当世民,那时节任意消遣!”二王别了二妃,趱出后宰门,上马扳鞍,一路交头接耳,欢天喜地。齐王说:“大哥好了!不久翦除世民,你我高枕无忧矣!”
  不说英、齐二王回府。话说李淳风来至天策府见秦王,秦王问:“淳风,你此来必有话说!”李淳风说:“殿下!臣观钦天台,天策府有杀气动,主有飞横之灾,以此特来启奏。”秦王见说大惊道:“我常领大兵,各处征讨,龙潭虎窟,刀剑丛中,全没有伤害之事;今日安守在家,反云有奇祸,不识祸从何来?”李淳风说:“这灾祸起于骨肉,应在宫闱。若要保全无害,须得殿下出外躲避几时,其祸可以消灭。”秦王说:“既然回避可免,我明日奏过父王,只说河南有余党军兵作乱,我自领兵巡视河南,收伏余党,借此躲灾,不识能免否?”淳风说:“殿下若去,可保无虞!”
  说罢淳风辞殿下,暂别阴阳有准人。
  秦王定计收余党,要做潜身避难君。
  拈指时光天又晚,金乌渐渐坠山林。
  烟迷雾锁山川暗,风静云闲皓月升。
  万籁无声人语寂,星移斗转子时辰。
  三番难唱天将晓,又见扶桑出火轮。
  次日,高祖设朝,文武朝贺已毕,闪过秦王叩头,奏道:“今有河南留守屈突通差人来报有余党军人作乱,劫杀乡镇黎民,请兵收捕!”高祖问:“什么余党军兵?”秦王说:“当初征河南王世充之时,四下逃窜军士,不守本分生理,今又聚成一块,都在榆窠园内作耗。”高祖问:“有多少贼寇?”秦王说:“约有二三万人。”高祖又问:“着谁收捕?”秦王说:“还是臣去!”高祖说:“疮疥之疾,何须吾儿亲临鞍马?”秦王说:“一则臣下河南安抚余党,二则把荒芜田地,空闲庄所,给散有功之臣。若更有余,着有司出榜,招抚流民居住耕种,好备国家税粮。”高祖说:“二者亦系紧要重务,吾儿即去调停!”秦王领旨出朝,带领众总管并护驾军士,趱离长安,径出潼关起行。话说元吉闻知秦王消息,来到东府见英王。元吉说:“大哥!今日秦王领军马下河南收余党叛军,并给散空闲田产。张、尹二娘娘还未知道,你我去知会一声,等她另行计较。”建成道:“说得是!”二人上马,径入后宰门,来到分宫楼。宫官报进,二妃请至宫内。英、齐二王说:“娘娘!秦王如今领兵下河南,收捕贼寇余党,并给散田产与功臣,特奏娘娘知道。”二妃说:“我的计策已定,这厮又有公干出外。你二人不必挂怀,定教世民丧在我手内。我要行事,不得相留,另日再会!”建成、元吉辞别二妃,出后宰门去。张、尹二妃分付宫官:“你去请张、尹二太师来!”宫官领旨就行。不多时,请二太师入宫。二妃说:“太师!我有话和你说。你明日早去见朝廷,称说,‘臣因年迈不便随朝,请给河南空闲宅院,养老居住,并荒废田地数顷,以资食用。’不可说我教你如此。朝廷倘准所奏,有圣旨与你,你且慢行,待我奏过朝廷,和你同往河南去。”太师说:“我知道了!”出了后宰门,径回私宅。
  次日,高祖视朝,二太师当驾叩头,奏说:“陛下!臣因年老,随朝不便,闻知二殿下往河南给散田产,伏乞恩赐空闲宅院,养老居住;及有荒废田地,并拨数顷,以赡食用。臣等不胜感激!”高祖准奏,宣近侍官,取文房四宝过来。御笔一道旨意,付与二太师。太师叩头谢恩出朝。高祖退朝入宫。二妃迎接圣驾,金龙椅坐下。高祖说:“贤妃,你可知道二太师奏的事么?”二妃说:“臣妾不知!”高祖把二太师奏准的事,细说一番。二妃见说,连忙起身离坐,叩头谢恩。一面摆下御宴。饮宴之间,二妃起身,俯伏驾前。高祖问:“爱卿有何事奏?”二妃说:“父往河南,因念衰老,命如风烛,日夕未保。此一去相隔万水千山,一则臣妾有炷香愿,要到衡山酬答;二则送太师到河南,看一个下落。乞赐恩允!”高祖说:“妃嫔哪有擅离宫院之理?这事不准!”二妃起身坐下。又饮数巡之后,二妃又俯伏在驾前,奏说:“万岁!臣妾要往河南,未蒙赐准,但妾等所许衡山香愿,日久未酬,时形梦寐,恐生灾祸,不能久侍陛下。倘得同太师一往,一则仰答神灵之贶,二则周全父女之情,诚为两便。万乞圣慈怜准!”奏罢两泪交流,俯伏不起。高祖酒后,不觉为二妃巧言动情,就准奏。高祖说:“与你半千护卫军校,保驾出去。着宫官薛举跟随,一路上不许生事,扰害小民!”二妃谢了恩。次日高祖视朝:户外昭容紫袖垂,双瞻御坐引朝仪。
  香飘合殿春风转,花覆千官淑景移。
  书漏稀闻高阁报,天颜有喜近臣知。
  宫中每出归东省,会送夔龙集凤池。
  张、尹二妃,各在宫中梳妆,收拾行李完备,齐至殿前辞驾。怎见得打扮齐整?
  云髻挽凤冠翘珍珠璎珞,雾鬟编鸾钗嫌裱磺濉
  金E■玉玲珑花花朵朵,玉叶丛金枝袅燕燕莺莺。
  两耳坠八珠环桃腮掩映,双袖笼黄金钏玉臂光明。
  穿一领茜红袍天花蜀锦,绣青鸾盘彩凤遍体销金。
  百宝带束宫腰镶金嵌玉,织金[妆五彩八幅湘裙。
  孤山雪遥水莲兰心蕙性,凤头鞋笼玉笋微印香尘。
  行金殿体轻盈麝兰风细,步瑶阶身袅娜环佩声清。
  觑不尽一团娇沉鱼落雁,描不成千种俏闭月倾城。二妃来到驾前,花枝招展,绣带飘飘,拜辞高祖。高祖传旨:“令宫官薛举,带领着护卫军校保驾。一路小心,不许生事扰民。”宫官薛举辞别高祖出朝,趱齐军校。二妃上了凤辇鸾舆,径往河南去了。
  世俗乖离实可羞,至亲手足起阴谋。
  一朝遗臭千年笑,天理人伦扫地休!
诗:飞阁临冲支径穿,古坛风冷杏花然。
  千门小雨钩廉外,青草群鹅染翰前。
  春眼未成聊出浴,渔翁何事独鸣舷。
  世情只觉沧洲好,白日懵懂醉看天。
  野夫嗜酒爱风竹,日日茅堂坐翠阴。
  独树山樱堪取醉,乍飞梁燕忽流音。
  神游五岳佩真,龙卧一丘耽苦吟。
  闲门草合断行迹,不到天涯春已深。
  千章秀水云晶晶,城南草堂朱夏明。
  桃花坞中游客散,龙女庙前湖水平。
  落日风烟空惝恍,残春难恨剧纵横。
  繁华过眼哪堪恋,骋望徒伤万古情。
  官河一雨水添尺,河上园林花尽飞。
  病客寻花脚无力,夕阳临水泪沾衣。
  江湖落魄真耽酒,土木藏名自采薇。
  怅望心期独不见,草堂明月待人归。
  巢由洗耳虽堪慕,汤武征诛更不磨。
  迄今追念英雄骨,试观唐史却如何?
第五十七回 二妃殴死有功臣 敬德武请皇国丈
话说张、尹二妃,同二太师,一路行程,来至潼关。有留守盛彦师闻报二妃下河南,口中自语:“太师出来,或有什么公干;二妃同往,却是何为?这是朝廷没主宰,劳民伤财!”说罢,连忙出关,迎接二妃、太师进关,前后厅堂坐下。盛彦师朝贺二妃已毕,却与二太师施礼。一壁厢摆下筵宴,前厅管待太师,后厅筵宴二妃。画屏结彩,翠袖笙歌,异果佳酿,奇馐美馔,金银器皿,争光曜日。酒饭数巡,食供几品,张太师说;“尹皇丈!盛彦师守备潼关,有这等富贵!待你我尚且如此,想娘娘席上,越发齐整了!你我进里面瞧一瞧。”二太师连忙起身离座,行进后厅,远观一观。自古说:钱财能使人心黑,惹起贪谋妒害情。宫官薛举奏说:“二位太师来了!”二妃问:“太师有什么话说?”太师说:“娘娘!我们如今到河南,少不得有皇亲、文武大臣来往,缺少酒席器皿,问盛彦师借用几桌,待回朝之日给还。”二妃着薛举唤盛彦师近前。盛彦师俯伏阶下,二妃分付:“今太师下河南公干,一路有皇亲国戚来往,问卿酒席器皿,暂借几桌,待事毕,回朝之日给还。”盛彦师奏说:“娘娘!这酒席器皿,非是臣自家之物。闻知娘娘驾到,于所属军民之家,借办来答应的。太师若借去了,军民不知,娘娘驾去后,来领器皿,臣将何钱粮抵补?倘朝廷差官察访,只道臣在任贪利剥民,罪不可逃,伏望娘娘慈谅!”二妃见说大恼:“这厮出言毁上,全不避忌!”喝令官校采下去,重责二十棍。一壁厢分付官校,收拾两处金银器皿,下了箱箧。二妃上了凤辇,二太师乘了大轿,带领护驾军士,离却潼关前去。盛彦师被责忿怒,连夜差快马,传报各处邻近所属州郡,又差人到河南秦王驾前启奏不题。
  旦说二太师一路上混占庄田,遇着广大庄院,把小民逐出,或称张太师居住,或称尹皇丈养老;遇着好田地,就插下标竿,称说二太师要请佃,小民不许收花。逢州有州官接,逢县有县官迎。但迎接官员,要他办送千金,容他在任为官;如无,就诈传密旨,径自削职。行至陕州,有掌印官尧君素,出城迎接二妃、太师。前后厅堂坐下,尧君素朝拜二妃,施礼太师,两厅整置筵宴管待。席上都是细巧磁器,张太师说:“尹皇丈!尧君素轻慢你我,终不然娘娘席上也是这等?我们去试一瞧看,就说与娘娘知道。”二太师行进里面一瞧,对着二妃说:“尧君素实是轻慢你我,就如轻慢朝廷一般,须要从重惩治,以警将来!”二妃说:“正是!”唤薛举拿尧君素过来。尧君素俯伏阶下,二妃说:“你好生不敬上!怎么把磁瓦不堪器皿管待!”尧君素奏说:“臣蒙天恩,选任在此,奉职守法,止吃陕州一口水。百姓因历年兵火,财尽民穷,困苦已极,金银器皿,一时无处取办。伏望娘娘鉴谅,赦宥臣罪!”二妃大恼:“这厮巧言遮饰!”喝令官校采下去,重责一百棍。可怜把一个驾下功臣,轻意打死了!二妃分付趱驾前去,离了陕州,一路上恣行威福。
  初向潼关行掳掠,才行陕地杀功臣。
  混侵田土仍追券,强夺民居更用刑。
  各地方军民,有被占了庄所的,有被占了田土的,成群聚众,都来至河南秦王驾前,负屈伸诉。秦王将各人状词收下,发放军民人等,各回原籍,候旨发落。
  再说二太师来至河南道中,见所齐整庄院,太师说:“娘娘!这里倒好所庄院,不知是谁家?”二妃说:“你进去瞧看,如果中用,就要了他的。”二太师进入里面,不想是赵元王李孝恭的庄所。其日,世子李元戎偶在庄上。把门人喝一声:“文有文道,武有武道,闯不得王道!什么官这等大胆,擅入皇庄!”张、尹二太师大恼,喝令官校拿下。世子听得喧嚷,走将出来,官校认得是王子,谁敢动手?二太师自走近前,两下里互相结纽一番。管庄人役,恐伤犯王子,上前解散。二太师出庄去了。李元戎一骑马,径到秦王军门启奏。秦王说:“御弟!你且息怒,暂请回府。我也不知他到河南有什么公干,我待他进城,开读了旨意,再作区处。”李元戌辞驾出府去了。再说二妃驾进河南城,有留守屈突通,带领当该官吏,出城迎接二妃并二太师。接进王府衙门坐下,屈突通朝贺二妃已毕,转出前厅,与二太师施礼。摆列筵宴,俱用金漆,并铜锡器皿。屈突通知道一路来的消息,只着办事官听候,自避回府。二妃见了筵席器皿大恼,分付薛举:“拿留守官过来!”只见办事官俯伏答应:“掌印官目秦府军门,有紧急公务,回衙门去了!”二妃说:“快着官校拿来!”这里官校不曾走动,早有探事人飞报屈突通知道。屈突通分付左右,关了府门,潜到秦王驾前,一一奏诉。秦王说:“我知道了!”唤近侍官,取过一面虎头金牌。秦王举笔在手,上写着:“天策府令旨,禁约官校一应人等,不许擅进衙门生事搅扰;如违,绑赴军门取斩!”一壁厢旗牌官拿了金牌,悬挂河南府门首。一面二妃差官校拿屈突通,官校见了秦王令旨,谁敢拿人?各转王府,回覆去了。
  且说秦王问众总管:“我要请张、尹二太师相会,就要问他河南公干的事情,谁去请好?”闪过马三保奏说:“臣去请!”秦王分付:“但凡言语,务要小心!”马三保说:“臣知道了!”出了帅府,一骑马径到王府门首下马,把请太师的话,说与官校。官校进殿禀说:“天策府差一员总管,来接二位皇亲!”太师起身行进后殿,问娘娘:“如今秦王差官来请,如今该去不该去?”二妃说:“你回复他不要去,说只服朝廷圣旨宣,不服秦三令旨召!他若多言一声,就着官校一顿棍搌出府去!”太师转出前殿坐下,分付官校,唤天策府差来的总管进来。马三保来到殿前,见了太师施礼,口称:“奉秦王殿下令旨,差下官来请二位皇亲大人少叙。”张太师说:“我只服朝廷圣旨宣,不服秦王令旨召!快回复去!”马三保说:“殿下与皇亲大人久别,特来奉请一面,幸勿见辞!”太师怒形于色,道:“我不奉召就罢,你怎么巧言多说?”喝官校拿下去,打二十大棍,搌出王府。马三保被责,径回帅府,启奏秦王。秦王说:“怎么我差去总管,擅自就打?多是言语中冒犯,以至于此!如今别差一员的当官去请!”闪过程咬金说:“臣敢去请!”秦王说:“你的性格也不纯善,只恐不会礼貌相请。”咬金说:“主公放心!臣去请得!”秦王分付:“切宜谨慎,不可造次!”
  咬金出了帅府,上马扳鞍,径到王府衙门下马,说与把门官校:“里面去通报一声,说秦府殿下差官来请太师!”官校入府报知。太师说:“唤他进来!”咬金进入殿前,见了二太师,鞠躬施礼。张太师问说:“你是什么官?”咬金答应说:“下官是执金吾上将程咬金,奉二殿下令旨,差来奉请皇亲大人。殿下焚香恭候,伏惟降重!”太师说:“我是当今皇丈,只服朝廷圣旨宣,不服秦王令旨召,请做什么?”咬金说:“殿下闻知二位皇丈到省,系唐室至亲,特来奉请,少叙片时,幸勿阻拒,下官候驾同往。”张太师大恼,喝:“官校拿下,着实捆打!”官校挥拳卷袖,正要动手,被咬金踊身往外就跑。跑得快,脊背上也着了几棍。跨上枣骝驹,连赠几鞭,径回帅府下马,一一奏闻。秦王说:“毕竟你冲撞皇亲,以致发怒!”又闪过尉迟恭说:“主公!程将军不会请客,臣却会请,一请就来!”
  秦王说:“你的性气刚直,越发不妥。”敬德说:“臣文请也会,武请也会。”秦王问:“文请怎么?”敬德说:“臣去见了太师,先施礼,口称二位皇亲,殿下本当自来奉拜,军务烦冗,无暇趋教,特差某走请车驾,少叙衷曲,万惟降重!这便是文请。”秦王又问:“武请怎么?”敬德说:“武请不与他合气,但以礼文请不动,带了两条铁索,把他拴锁就走!”秦王说:“武请不好,只是文请。请来时,就背了宣匣来。”敬德说:“臣知道了!”心下自想:“虽是文请,还办个武请的意见!”取了两条铁索,藏在两只靴里,身边悬着鞭,暗暗带领半千围子手。敬德分付众军士:“我若与太师结纽之时,你把朝廷赐他的宣匣,背了先回。”众军士说:“知道了!”
  敬德拴束整齐,跨上深乌马,摇鞭跳蹬,直至王府衙门下马,说与官校:“你进去通报一声,说天策府差官来请太师!”官校进前殿报知。二位太师说:“着他进来!”尉迟行进殿前,见了二太师,口称:“二位皇亲大人作揖!”张太师问说:“你是什么官?”敬德说:“吾乃定山河、兴社稷、昭武功、彰义勇、龙虎大将军,在朝为相,出朝为将,将相双全,出征挂先锋印,复姓尉迟名恭,字敬德。二殿下本欲自来奉拜,因军务繁冗,不得亲诣。特着未将,来请二位皇丈过府一叙!”张太师说:“又非朝廷旨意,不去就罢了,有什么事情,三番五次来请!”敬德说:“殿下与国丈椒房至亲,因皇丈荣干到此,奉邀大驾,略叙阔情,何故反生嗔怪?”张、尹二太师大恼,拍案高声:“这厮言不避忌,好生无状!”喝令官校:“捆打一百棍!”官校齐拥近前,正要动手,被敬德身边掣出钢鞭,只听得连响三下,打死了三个官校。其余都吓得胆战心惊,远远都去躲避。二太师摩拳擦掌,喝骂尉迟!张尹太师心发怒,喝骂秦王麾下臣:“吾是当朝皇国丈,神尧有敕下西京。
  只凭高祖皇宣敕,谁奉秦王令旨行!
  黑贼枉叨唐爵禄,不识上下与君臣。
  平欺国戚当何罪,打死官军法不轻!
  回朝启奏神尧帝,枭首长安正典刑!”
  敬德心下自想:“他口内虽骂,身子恰不走动;他若赶将下来,我才好动手。他不走动身,我先下手,就不该了。我如今也回骂他几句,拨得他的性发,定然赶下来,那其间,我就好拿他!”
  敬德心焦发怒嗔,鞭稍指定骂皇亲:“家住州榆次县,勾栏瓦舍是家门。
  全凭鼓板为活计,专靠吹弹过此生。
  落胎赴集寻钱钞,怀抱■筝谒富门。
  按时酒熟何曾饮?碗舀瓢盛背后吞。
  自从盘古分天下,乐户何曾出好人!”
  二太师说:“这贼!好生犯上无理!我是当朝国老,他怎么讦我的短处!不由人不恼。”连忙起身离座,卷袖挥拳,把敬德一把攥住。敬德说:“你要打谁!”一只手提住二人。敬德叫一声:“围子手进来!”众军士呐一声喊,齐拥进府,只背了宣匣就是。敬德放翻二太师,把尹太师踩在右足下,把张太师拿倒在地,将马鞭在两腿上,打了一回;换过尹太师,也打上一回。官校人等,远远的只睁着眼看,谁敢近前舍命?敬德靴里扯出铁索来,把二太师锁在马鞍鞒两边,上马径回帅府。下马离鞍,进府奏闻:“二太师文请不动,武请来了,锁在府门首伺候!”秦王连忙离座,走出帅府,分付旗牌官,快放了二太师。秦王说:“敬德!你这勇夫!我只着你以礼相请,谁教你用武粗卤?却令皇丈受惊!”分付旗牌:“把尉迟恭锁下!”秦王着近侍,替二太师整了衣冠,迎接讲武堂上,焚香结彩,开读旨意。
  诏曰:褒崇戚畹,尊礼亲情。即以爵禄之荣,岂乏华居之显。兹旨二太师,年逾耋耄,义合安之。如河南有空余庄所,给与数间;无碍田地,量拨几顷。其便者听,如无另行酌处。不许乘机扰害百姓、官吏、军民人等,亦不许恃强侮慢,违者以罪罪之。故兹诏示,各宜知悉。武德七年三月 日敕秦王说:“我只道你有什么大公干到此,原来止要讨空余田地住宅,却怎么这等生事?朝廷旨意,不曾着你剥取民财,混占田土,违禁卖官,无故打死驾下有功之臣。我以礼差来请的官员,擅自捆打,罪恶多端,难以轻恕!”分付旗牌官放了尉迟恭,就着尉迟恭、程咬金二人,每人押一个,绕河南城,拉一遭转,送河南府监候。“待我回朝之日,奏与父皇知道!”正是人心似铁非为铁,官法如炉却是炉!有宫官薛举,奏闻张、尹二妃。二妃见说拿了二太师,即时带了薛举,并护驾亲军,不分晓夜,赶回长安,启奏高祖去了。秦王探知二妃离了河南,即差报马传报各地方:如张、尹二妃经过,掌印官不许私馈礼物,驿递量给供用,毋得奢费劳民!
  莫说田园计久长,还存阴德是良方。
  百年没后应难保,不属张郎属李郎。
第五十八回 二妃狐媚谮秦王 褚亮忠诚救太子
诗:三径履綦日绝,二桥舟楫人行。
  别院海棠犹睡,小堂翡翠相迎。
  双去双来燕子,自开自落桃花。
  过客齐歌白r,老夫不炼丹沙。
  白云池上花发,青棠馆里莺啼。
  载酒门无好事,逢春壁有新题。
  淮浦春潮可渡,隋堤官柳成行。
  日日莼丝入市,家家蚬斗堆墙。
  春事已过九九,月闰更值三三。
  芍药最宜江北,杜鹃不到淮南。
  高塔亭亭送客,平湖淼淼连天。
  柳外打鱼船去,花边沽酒旗悬。
  扶老闲来矫首,如意倦即支颐。
  小草终惭远志,名花羞对江蓠。
  明日落花寒食,谁家芳草高楼。
  楼上休吹玉笛,楼前正系兰舟。
  暂停六字句,再说二妃词。
  话说张、尹二妃,驾进长安大国,径入金銮宝殿,朝见高祖。
  高祖临朝聚武文,多娇怀恨入金门。
  安排巧语瞒天子,准备深谋害世民。
  弄假成真生歹意,翻黄道黑起奸心。
  衣冠不整参皇驾,环佩歪斜拜圣明。
  一派妆成都是谎,两行珠泪落纷纷。
  口衔青草权为粪,俯伏金阶头在尘。
  神尧一见心中恼,怒发冲冠口咬唇。
  随将手指偏妃骂:“贱妾如何敢不仁?
  万里江山吾做主,看承你做御夫人。
  不行正道胡为事,对众当朝辱朕身!”
  二妃说:“万岁冤屈!妾等送父到河南,遇着秦王世民,仿学炀帝狗行,要行奸骗妾身。妾等力拒得脱,以此生情殴打二太师。现将国老监禁河南,又令州县减削御用廪给夫马。妾等惧势,私走回朝。”高祖说:“吾儿正大光明,岂失人伦?想你们去到河南,他军情事冗,有失迎接,你故意胡言乱奏!”二妃说:“世民非止乱伦,他如今外托御寇之名,内总兵权,实欲篡夺宝位!”
  张尹二妃呼万岁,刁心诬罔奏明君:“妾身实有沉冤枉,面泣金銮诉事因。
  领诏辞朝离帝辇,蒙恩同父下西京。
  行程去至河南路,正撞冤家李世民。
  待学前朝无道主,持刀奸骗女钗裙。
  嗔奴不从翻寻衅,架祸监收二老臣。
  珠翠凤冠全弃掷,锦绒彩服尽凋零。
  整闹一宵甘罢手,笑杀河南一郡民。
  兵权势重难当抵,私自逃灾到此存。
  州县哪容供廪给?驿亭谁许妾容身?
  我皇不与奴做主,负屈衔冤告甚人!”
  高祖初时不准,次后被二妃巧语花言,泪流细奏。高祖说:“爱卿回宫,朕知道了!”高祖暗想:“近来隋炀帝果有此事,想世民一时欲心蒙蔽,效禽兽所为,亦未可知!”问文武班齐未齐,押班大使奏:“班齐了!”高祖说:“百官听寡人宣旨,今有秦王世民不道,着台官修诏,快下河南问罪!”连问数声,没人答应。高祖分付近侍:“取文房四宝来,待寡人亲修诏书!”下河南要杀世民!
  高祖金銮骂世民:“不仁贼子敢欺君!
  宫中张尹吾妃嫔,怎起邪淫犯上心?
  周诛管蔡监殷叛,汉杀淮王造反臣。
  战国乱伦书芾建,春秋悖逆罪由生。
  近时炀帝荒淫甚,死后人间骂丑名。
  逆理欺天情怎恕?乱伦灭纪罪非轻!”
  急诏台官离帝辇,忙差褚亮下西京。
  承宣勘问虚真事,得实须教便杀身!
  唐高祖修下十款诏书,着近侍官斋诏,发与西台御史褚亮。侍臣领了诏旨出朝,径到西台御史衙门。褚亮闻知,同众官迎接圣旨,当堂焚香开读。诏曰:朕闻周公诛管、蔡以存周,文帝杀淮南而安汉。晋献公杀申生,楚平王诛芾建。考古王侯,行事可证,盖以纲常伦理,风化攸关,国家典刑,安危所系也。近者张、尹二妃,同随皇亲,前往河南公干,衅起秦王世民,恃功肆志,纵欲荒淫,弃灭伦常,吓奸不遂,欺殴国老,监禁河南。又令经行地方,减刻廪给。朕何负焉?敕御史褚亮,速下河南,好生勘问施行。如或违避,与世民同罪!宜体朕心,故兹诏示。
  武德七年月日褚亮读罢诏书,说:“列位同僚,想秦王东征西讨,四海臣服,创立洪基,功盖天下,岂有此情?这还是弟兄中,见他功高望重,心不自安,反生猜忌,与后宫合谋诬陷情由。如刑及秦王,人心愤激,刀兵就起,国祚不延矣!我想十款诏,俱是重情,如今直须舍死,去谏朝廷!”即刻除去冠袍带笏,把右手提着,左手擎着诏书,径赴朝堂见帝。昔贤观此,有诗赞曰:挺生唐室褚忠良,切谏神尧分所当。
  千载不磨刚劲气,太虚日月共争光。褚亮入了朝门,不候宣诏,直奔金銮宝殿,把朝服冠带,纳在御前,一只手拿着诏书,叩头俯伏殿阶。高祖问褚亮:“你风魔了?却是酒醉了?”褚亮奏说:“臣也不风魔,也不酒醉!”高祖说:“若不患风被酒,如何这等形状?紊乱朝仪!”褚亮说:“臣怎敢失君臣之礼?因主上绝父子之情!”褚亮临朝不顾身,忘生舍死谏明君。
  手中执简擎袍笏,不整衣冠跣足行。
  无俟神尧高祖诏,佯狂直赴紫金门。
  非干臣把朝仪紊,只为君忘父子情。
  陛下不慈臣逆旨,皇朝失政外邦轻。
  秦王有甚迷天罪,我主亲修杀子文?
  高祖说:“既如此,取诏来看,哪一款不合律例,只要改了便罢!”侍臣取诏,放在龙案上。高祖展开,就问褚亮:“周公诛管蔡还是兄杀弟,我如今父杀子,怎么倒不该?”褚亮说:“兄杀弟,自有理说!
  一款周公诛管蔡,听臣仔细说原因。
  昔日文王生十子,武王相继管乾坤。
  武王晏驾身亡后,幼子成王未长成。
  周公怀抱临天下,每日朝中聚武文。
  管蔡生心谋篡位,反将恶语谤忠臣。
  周公遣将东征后,管蔡遭诛四海宁。
  忠孝两全唐太子,有功无过李储君。
  秦王难比周朝事,此理应该抹诏文!”
  褚亮说;“武王驾崩,成王年方五岁,亲叔周公辅佐,负猿詈睢
  周公之弟管叔、蔡叔,反造流言访讪,与纣王子武庚谋叛。周公东征,戮武庚,诛管、蔡,以安社稷。我主又非周公辅侄,秦王又非管、蔡谋反,事各不同,今请旨削之!”高祖准奏,举笔在手,涂抹一款。“第二款,乃是汉文帝杀淮南王,也是兄杀弟,这事怎么讲解?”
  “二款汉朝书史册,位传文帝治乾坤。
  文帝原为薄后子,本与淮王一母生。
  可奈淮王生恶意,要图社稷暗招军。
  帝遣武臣周亚夫,生擒不斩重亲恩。
  淮王得赦仍谋反,两度连擒自丧身。
  秦王不与淮王等,比律应难出诏文!
  “昔日淮王贪横无厌,要谋篡弑。文帝遣周亚夫擒回,念手足至情,赦之还国。岂料淮王仍前谋逆,方捕斩之。文帝亦亲亲重义,释弟一次。秦王不比淮王谋反,合行赦宥!”高祖准奏,举笔又涂抹一款。“第三款,晋献公杀申生,这是父杀子,此款该如律了!”褚亮说:“容臣奏闻!
  战国献公因失政,骊姬得宠蓄狼心。
  齐姜正后遭幽死,世子申生重耳存。
  骊氏僭后生二子,顿将恶意害申生。
  故教致奠齐姜墓,祭毕还将胙荐明。
  岂值献公时出猎,骊姬致毒胙中存。
  公返宰人来上胙,骊氏言当试后吞。
  浇地火喷食犬死,献公怒欲杀申生。
  申生受赐甘心死,重耳逃生竟出奔。秦王并没嫌疑事,此诏何曾合律文?“晋献公无道,宠爱骊姬,而废正后齐姜。又欲以奚齐代申生,骊姬佯誉世子,而阴使人谮之,欲立其子奚齐。其后骊姬假称献公梦见齐姜,命申生往祭其母于曲沃。申生奉胙于献公,公时出猎,置胙于宫中,骊姬使人置毒于胙内。二日后公归,宰人上胙,献公将享之,骊姬从旁止之曰,‘胙从远来,宜试之!’浇地地喷,与犬犬死,与小臣小臣死。骊姬泣而言曰,‘世子何忍也?以老父曾不能待,而欲弑之,况他人乎?妾愿子母避之他国,毋徒为所鱼肉也!’献公信谗言而赐申生死,重耳遂出奔。我主是当今尧舜之君,岂似献公宠嬖绝父子之伦?秦王又无致胙之衅,推情当赦!”高祖准奏,举笔在手,又涂抹一款。“第四款乃楚平王诛芾建,也是父杀子,其故可细说来!”
  “臣闻列国春秋传,楚帝原无杀子情。
  昔日平王生芾建,东宫太子号迎春。
  定婚秦国无祥女,无忌谗邪作聘臣。
  因与东宫怀旧恨,暗将从嫁配储君。
  无祥进入昭阳殿,反向君王献美嫔。
  当夜察知秦帝女,平王要斩乱伦人。
  无忌巧言能惑主,纳为妃子在宫门。
  当朝主辅知详细,伍相怀忠敢谏争。
  良言不听翻嗔怒,大鼎烹油杀谏臣。
  伍员避难吴邦去,芾建逃殃郑国存。
  壮志伍员兵破楚,鞭尸剖腹祭亲坟。
  亡家败国因贪色,芾建舍冤楚帝昏。
  秦王怎比春秋事?此理皆难合诏文!
  当时楚平王不曾杀芾建太子,因聘秦国无祥公主,与芾建成婚,那谗臣费无忌,反将无祥公主进与楚平王。平王翁婚儿妇,后来贬子休妻,芾建死于郑国。我主是贤圣之君,秦王是兴唐之主,情事不同,乞恩并赦!”高祖举笔,又涂抹一款。高祖说:“这四款既不合律就罢了,还有六款违法之事,也该问罪!”褚亮奏说:“陛下!古语云,经目之事,犹恐未真;背后之言,岂宜深信!这六款容臣并奏圣闻。
  太子功高不妄尊,秉公奉法岂胡行?
  仁慈焉肯欺皇丈?正大何曾效乱淫!一自隋亡兵火起,干戈四海不安宁。
  起义河西诛乱贼,次征霍县净烟尘。
  西征李轨平仁杲,李密遭诛涧内倾。
  智赚武周降敬德,王充朱灿并生擒。
  南征萧铣平吴楚,翦灭师都沈法兴。
  牛口峪擒窦建德,虎牢关破夏王兵。
  饶州追斩刘黑闼,福定中山揽俊英。
  数年渴饮刀头血,几载辛成汗马勋。
  只为皇亲离洛蕊,故违诏旨害苍生。
  卖官占业贪财宝,擅杀清廉驾下臣。
  百姓受冤君不理,后宫虚语反为真。
  我皇莫听阴谋计,睿圣休忘父子恩。中原寇盗初宁静,还有番王寇普门。只怕嫔妃难靖乱,秦王永保大唐兴!”
  满朝文武都倾听,八位三台尽动情。
  高祖点头呼孝宰:“恕卿无罪寡人昏!”
  遂良抹诏都依奏,青史留传可古名!
  高祖听罢,俱允所奏,赦宥秦王世民,旌赏褚亮缎锦。褚亮仍复冠带叩头,朝拜谢恩。高祖袍袖一展,群臣皆散。驾转后宫。方喜金銮直谏功初立,谁想凤阁阴谋计又生!
  母保曾参事不差,角弓错认酒中蛇。
  马援无心收薏苡,广平有意付梅花。
  脱尘饭甑非偷饭,纳履瓜田岂盗瓜?
  世间多少街冤事,何况区区隔绛纱!
第五十九回 裴文靖私换药酒 唐秦王明挂玉带
诗:补天豪气已消磨,成就人间好事多。
  正统再更新日月,大明重整旧山河。
  功超吕望扶周室,策迈张良散楚歌。
  今日辞朝臣去也,白云影里笑呵呵。
  当时忠义冠群公,死后英魂直上通。
  荒草含悲秋雨下,杜鹃啼血夕阳中。
  经邦事业千年制,盖世声名一日功。
  炳炳封章隆庙祀,行人谁不仰高风!
  诗谈肃愍褒封日,词整秦王受谮时。
  话说高祖驾回后宫,有张、尹二妃迎接入宫,金交椅坐下。二妃问说:“万岁!今日差什么官,下河南杀世民去?”高祖说:“朕发西台御史褚亮勘问,他在朕驾前,保世民有功无过,忠孝两全,分剖诏书,尽皆赦宥!”二妃见说,眼中掉泪:“我主!褚亮保世民征讨贼寇,是他的功劳,他受天策府荣显也够了;如今持刃逼奸,臣妾不从,殴辱皇丈,见监禁河南狱内,怎么说有功无过?那褚亮明是欺君罔上,伏惟鉴察!”高祖说:“不难!朕明日别差官下河南,赐朝典与世民。世民若赴朝典,见他忠孝两全;如有违忤,当以不孝定罪!”二妃见说,万千之喜,一壁厢摆下御宴。饮宴之间,二妃问:“万岁!明日差官,带什么法物下河南?”高祖说:“用弓弦、药酒、短刀。”二妃说:“够了!”谈话之间,不觉天色已晚。
  霞飞日坠暮烟生,风寂云间月正明。
  天上银河清有影,人间万籁寂无声。
  烧残宝鸭炉中火,翦尽盘龙架下灯。
  欢娱梦觉巫山杳,绛帻鸡人报晓鸣。
  次日早晨,高祖驾离宫门,二妃手扯御袍:“万岁!不要失忘朝典之事!”高祖说:“朕知道了!”宫官簇拥,来到金銮殿坐下。
  建章宫漏尽,文武聚岩廊。
  香雾笼金殿,红云捧玉皇。
  百官拜舞已毕,高祖传旨:“着金牌官校,快到河南府取张尹二太师,驰驿还朝!”金牌官校领了旨意,径往河南去了不题。高祖对众文武说:“昨日褚亮保奏世民功劳事业,是实不虚;若说忠孝两全,殊为夸诞!如今还差的当官一员,带三般刑法下河南。如违旨意,问以不孝之罪!”众官见说,面面相看,口中自语:“昨日已皆赦宥,如何今日重新翻款?又是酒色昏迷,后宫谗谮!”没一人答应。高祖连问数声:“谁往河南,赍朝典与世民去?”闪过裴文靖叩头:“臣领旨去!”高祖说:“裴文靖!你此去秦王如不赴朝典,朕还要依律问罪!”
  裴文靖领了旨意出朝,带了跟随人役,上马扳鞍,径出长安城去了。有盛彦师出关迎接,进了帅府,与裴文靖施礼而坐。盛彦师把张、尹二太师的过犯,细说了一遍。裴文靖说:“盛大人!你府内有佳酿,见惠一瓶,与我服药。”盛彦师说:“有!”即时着家童取了一尊陈酒,送与裴文靖。文靖辞别盛彦师,出了潼关,前来至馆驿中歇下。候夜阑人静,裴文靖撮土拈香,祷告天地,拆开御封,将酒倾泼在地。只见火焰纷纷,砖石爆裂。裴文靖将瓶涤洗干净,换了好酒,照旧用了御封。
  到次日早晨,裴文靖离了馆驿,正行不数十里之地,恰好遇着秦王领兵回朝。裴文靖说与前哨马:“你去通报殿下知道,说朝廷有旨意来!”报马报入中军。秦王传令住了军,带领众总管,把圣旨接进馆驿。焚香朝拜已毕,裴文靖参见秦王。秦王问:“朝廷有何紧急公干来此?”裴文靖说:“有张尹二宫,回朝诬奏殿下,持刀吓奸不从,殴辱皇丈。朝廷亲修十款诏书,着褚亮下河南问罪。褚亮面折廷诤,保殿下有功无过,忠孝两全,分剖十款诏书。万岁依准所奏,尽皆赦宥。次日,朝廷重复翻款,不知有何缘故,说殿下功劳虽有,不曾尽孝。如今差臣将三件朝典来,如殿下违忤旨意,回朝问以不孝之罪!”秦王问:“哪三件法物?”裴文靖说:“是弓弦、药酒、短刀!”秦王心下自想:“我欲待取弓弦自缢而死,不免带索拖绳;欲赴短刀,又做无头之鬼;只是吃药酒罢!”有殷开山、高士廉、长孙无忌奏说:“殿下!昔日秦始皇驾崩之时,奸臣赵高与李斯合谋,颁矫诏,赐剑杀太子扶苏,扶苏受剑即欲自杀,大将蒙恬奏说,‘殿下不可轻信,其间必有诈谋!且回朝面见朝廷,奏诉明白,那时节受死也甘心,岂可为权奸愚弄!’扶苏不听蒙恬谏言,取剑自刎而亡,果被奸臣谋害。后人至今哀之。有胡曾诗证。举国贤良尽泪垂,扶苏屈死树边时。
  至今谷口泉声咽,犹似当时恨李斯!
  今主公功盖天下,以孝义自处,反受冤诬,天理何在?如今且还朝见了万岁,折证明白,那时节便赴朝典,也死得正大光明!”秦王说:“哪有此理!古语云,君要臣死,臣若不死为不忠;父要子亡,子若不亡为不孝!你众官替我世民做一个明辅就罢了。取酒过来!”裴文靖双手递上。秦王接酒在手,祝告天地。
  太子擎杯在手,储君祷告穹苍:虚空神圣,监察衷肠,秦王世民,岂敢乖违伦理,紊乱纲常?父听谮言颁药酒,子当尽孝亲尝。拜天地今朝受死,日月自昭彰!
  祷告已毕,把酒一饮而尽。半晌之间,端然无事。众总管望空合掌说:“天理昭然!”秦王说:“拿酒来,再饮一杯!”众总管上前,夺住了杯,说:“主公!一钟与百钟同,即此就饮,已见孝心,何必再吃!”裴文靖微微冷笑。秦王问:“裴文靖!你笑些什么?”文靖说:“主公!臣该万死!朝廷法物俱是真的,主公若赴朝典,就要损却龙体。臣知主公受诬,以此换过了朝廷药酒!”秦王说:“呀!这个我却不知道!朝廷法物,也不该你私换!”叫旗牌官,把裴文靖姑锁回朝,请旨定夺。传令起兵,三声信炮,趱离馆驿。后面一伙军民人等,都背着黄本,尽是被二太师混占庄田的,随着秦王驾,同上长安启奏高祖。
  话不重叠,有日秦王驾进长安城,军散回营,带领众总管入朝,朝拜高祖。秦王奏说:“父皇差裴文靖赐朝典与世民,臣奉上命,取药酒就饮,不损微命。原来是裴文靖私换过的,如今锁回朝见。”高祖说:“拥进来!”把裴文靖拥到驾前俯伏。高祖问:“你怎么违朕诏旨,私换药酒?”裴文靖叩头说;“臣该万死不辞!臣想三般法物,俱是真的,殿下如赴朝典,就要丧却真命。况秦府殿下,功德隆盛,内外归心,倘然屈陷朝典,万世洪基,倚谁戡定?臣以此私换药酒,试看殿下忠孝之心真假。殿下迎接旨意,也不辨曲直,取酒就饮,其忠孝之心,如青天白日,无毫发可议!臣今违忤陛下旨意,甘受典刑,九泉瞑目,臣得其死所矣!”高祖说:“放了裴文靖,赦免本罪!吾见世民一体供明。”秦王与裴文靖俱当驾谢恩。
  秦王奏说:“父皇着二太师下河南,有甚么公干?”高祖说:“他来奏朕,年老随朝不便,要讨河南空闲庄田,耕种养老,别没有什么事情。”秦王说:“他不遵圣旨,在潼关恣取百姓酒席金银器皿,于路卖官,夺占庄田,无故殴死功臣。父皇不信,见有各府州县军民人等,俱在朝门等旨,面君奏诉!”高祖说:“只接本进来罢!”传旨出朝,本如雨点乱递进朝,叠满龙案,个个俱奏二太师的过犯。高祖看罢略节情由,俱发与当驾郑善果:“你领旨意,到河南地方安民,把二太师混占的庄田等产,俱要逐一查明,给还原主!”郑善果领了旨意出朝,分付众百姓,各回本地方伺候。众百姓听见发放,各散回原籍去了。郑善果往河南给还庄产,安民不题。高祖把张、尹二太师,谪为长安税课司大使。传旨已毕,散了文武,驾回万花殿,不进西宫。高祖闲坐自想:“吾见世民从起义兵,受了多少风霜辛苦,创就洪基,我父子一门,见成安享富贵,屡被谗言哄奏,险些儿把他来坏了!”郁闷在心,染病在万花殿。秦王因父不安,就不回天策府,每日在万花殿亲自煎汤进药,不离左右,伏侍高祖。朝来暮去,整守七日光阴。高祖病体痊可,与秦王说:“吾儿!你连日辛苦!我身体已好,你且回天策府将养去!”秦王领了父皇旨意,辞驾出宫。
  高祖含嗔病染身,万花殿内少宫嫔。
  秦王每日煎汤药,伏侍生龙长凤人。
  整守七朝皇病可,帝令太子转宫门。
  储君辞父离皇殿,正值瑶天皓月明。
  凤目仰观神宿位,龙睛遥视紫薇星。
  逍遥举步投前进,忽听笙歌绕禁门。
  秦王行至分宫楼,只听得弹筝拨阮,舞袖歌喉。秦王心中自想:“父皇病体才好,是哪一宫,不念君父之疾,忘背朝廷,擅动音乐?”
  父病在宫还未愈,何人欢饮竟忘君。
  听来却是西宫里,笑语声喧恣意行。
  秦王划破纱窗看,观见无端四个人。
  张尹二妃排喜宴,建成元吉饮杯巡。
  并肩促膝无高下,谑语胡言乱大伦。
  秦王一见心中恼,意下踌躇自忖论。
  待叫恐防难见面,含容实是败人伦。
  父皇若奏愁添病,恨杀冤家怎处分?
  秦王伫足想了一会,解下腰间玉带,挂在宫门上,待他明日见了,只教他改过前非也罢。
  腰间解下白玉带,挂在蟠龙彩凤门。
  举步自回西府去,五更钟动又天明。
  龙楼拆散鸳鸯侣,凤阁分开比翼群。
  两个娘娘忙打扮,一双太子整衣襟。
  二人相别离宫院,开放金钉玉户门。
  猛见雕龙白玉带,谁知西府殿中珍。
  建成唬得痴呆了,元吉无言半晌昏。
  张尹二妃微微笑:“二王你且放宽心,自须稳便回王府,我到朝前见主人!”二妃送别英、齐二王,进入宫内,把玉带边镶,割断了几处,商议停当,径来到万花殿,启奏高祖。
  两个娘娘离凤辇,万花殿内见明君。
  高祖开言时启问:“二卿到此有何因?”
  张尹二妃流痛泪,花言巧语对皇论:“秦王昨夜更深后,醉闯西宫戏妾门!”
  高祖说:“你又来胡奏!朕染病在此,秦王日夜不离左右侍奉,朕今小愈,见他连日辛苦,令他回宫将养,去时才近黄昏,怎么说更深大醉闯宫?他却在何处吃酒来?这事分明又是诬陷他!”二妃说:“我主!妾等拿住了秦王,要与他同来见驾,奈力不能及,被他挣脱去了,只把他玉带夺下,在此为证!”“若是我王全不信,秦王玉带现今存!”
  金盘托过白玉带,高祖观瞻疑且嗔:本欲不听妃子语,缘何此带在他门?
  冤家岂不循伦理,肯学荒淫无道君!
  高祖说:“这事真有蹊跷!我待信了,去时才晚,又没酒;待不信,这玉带从何而来?”难以定夺,着近侍官传旨,到西台御史衙门,令萧r、褚亮、张道源等,公同会问秦王闯宫情由,明白奏闻。萧r等领了旨意,同进衙门会问。褚亮摆下香案,供着圣旨,请秦五朝香案跪着。萧r、褚亮、张道源站在两边,问说:“殿下!闯宫之事有无?”秦王正色,欲言又止。萧r说:“殿下!如今只具个略节情由,待臣等好复圣上!”秦王说:“取纸笔过来。”侍臣捧过纸笔。秦王止写下“家丑”二字,放在香案上。褚亮请过圣旨,送秦王出了朝门。萧r、褚亮、张道源同进朝门,直至金銮宝殿,见了高祖递上具由。高祖看罢问说:“怎么是‘家丑’二字?”萧r说:“古云,家丑不可外扬。但禁宫之事,臣等不敢与闻;秦府奉万岁旨意,不敢明言,又不敢分辨。实无闯宫情由,合从宽宥!”高祖说:“依卿所奏,赦免秦王!”传旨退朝,散了文武。
  神尧无法处诸男,致使同胞怨恨衔。
  既晓秦王存孝义,如何屡听二妃谗?
第六十回 烧夜香秦王明祷告 遣刺客元吉暗行谋
词:扰扰劳生,待足何时是足?据素性,随家丰俭,何劳拘束。得意浓时休进步,提防世事多翻覆。等闲白了少年头,空碌碌。谁不愿千钟粟?谁不爱黄金屋?奈五行,不是这般题目。枉使身心多计较,儿孙自有儿孙福。不须采药往蓬莱,但寡欲。
  休题论俗闲词赋,再整伤伦古传文。
  话说秦王,自从二妃诳奏妄诬,高祖怀疑之后,闷闷在宫,每日只在西书院内,观二典三谟。一日寝睡间,却得南柯一梦。梦至荒郊旷野,只见亡人死马,不知其数,向秦王伸冤啼哭。秦王梦中惊醒,问宫官什么时候。宫官答应说,“三更时分。”秦王分付记着天明圆梦。到了次日,秦王升聚事堂坐下,召李淳风近前。秦王说:“我夜来三更时分,梦中行至旷野荒郊,有许多亡人死马,围住我啼哭伸冤,不知主凶主吉?我想起来还是不祥之兆。”李淳风说:“不妨!这是主公东荡西除,南征北讨,杀戮生灵,冤魂相聚,无依无倚,以此形于梦寐,迁善则吉。”秦王说:“我知道了!”散却宫官,分付近侍:“打扫花园洁净,准备香案,停当来启。”不多时,宫官来奏:“香案俱已完备!”秦王斋戒沐浴,换了素袍,来至后花园内焚香,祷告天地,许下一百夜香愿,祈保寝睡安宁,免见凶魂惊恐。立愿已毕,径进西书院安歇,不进宫中。每日至晚,后花园焚香不提。
  话说齐王元吉,一日驾到东府,来见英王说:“大哥!秦王自从回来,闻知每日在后花园烧夜香,不知他压镇朝廷,也不知压镇你我?明日是秦王诞辰,你我准备礼物,去他府中庆贺。大哥府内,有伶俐家将带一员,暗藏利刃,到他府中。饮酒之间,大哥开言,要看他的花园,多带些人役进去,着家将暗躲园中,待秦王出来焚香之时,乘机行刺。家将越墙而回,岂能干涉你我?他日大哥登位,安如泰山!”建成大喜,说:“三弟好计!事果得成,我登位之后,就传与三弟。我府内家将中有宇文宝,可以重用。”即忙宣宇文宝至殿,参见齐王。齐王备细分付。宇文宝说:“臣知道了!”一壁厢齐王辞别英王回府去了。宇文宝打磨利刃,准备不题。
  不觉天色已晚,雾烟迷古道,星月满瑶空。次日早晨,高祖设朝已毕,英、齐二王上殿奏说:“今日是二哥寿诞,臣兄弟聊备礼仪,到二哥府中欢庆一日,特奏闻父皇!”高祖宣秦王近前道:“你大哥与元吉,今日到你府中庆寿,欢乐一日。”秦王奏说:“父皇!今日正值母难之日,不忍宴饮欢乐!”高祖说:“吾儿不要推辞!”着驸马柴绍监筵主席。四人辞驾出朝,来至天策府,下马离鞍,行至前殿,施礼坐下。一壁厢筵席齐备。但见:麝兰喷宝鼎,仙乐彻云衢。妖娆翠袖品笙■,浅斟低唱;袅娜红裙供玉校钗枨甯琛C棱推嫘呦勺痈湫咭炱返刍始摇
  酒饮十巡,食供百味。齐王说:“二哥!大哥喜的是花木山水,把席面移进花园中如何?”秦王说:“屡因征讨在外,不曾葺理花木,无甚整齐。”齐王说:“无过适兴而已,何妨?”秦王即时分付宫官,打扫花园,整置席面,在百花亭上。不多时,宫官来奏:“花园收拾齐备了!”四人起身离座,带了众官校,俱进花园,周围观看。只见:凿池浚沼,叠石移山。艳丛丛有千品奇花,翠郁郁植多般异木。峰峦缥缈,不夸金谷风流。台榭参差,端胜华林景致。地连岛屿烟霞外,花映楼台锦绣中。看罢花园景致,来到百花亭内,锦墩坐下,四人开怀宴饮。那宇文宝寻一个隐身之所藏过了。英、齐二王是有心之人,饮不至醉;柴驸马尽情而饮,酩酊大醉,坐立不安。秦王说:“呀!驸马醉了!着宫官快扶向西书省安歇。”天色已晚,英、齐二王起身辞回。秦王送出前殿,各人手执玉校忠病S⑵攵跸啾鹑チ耍赝跎⒘酥谧芄堋
  竟日御筵歌舞罢,酒阑人散各归门。
  鼓打三更三点正,秦王思把夜香焚。
  香汤沐浴重冠整,遍体龙袍别样新。
  不用嫔妃和彩女,烧香只带二童跟。
  龙行虎步投前进,直至花园里面存。
  沉香桌放黄金鼎,白玉盘盛紫绛真。
  虔告上苍尊王帝,端非为己保荣名。
  专祈父皇增福寿,君正臣贤四海宁。
  张尹二妃同善念,侍皇同享百年春。
  保兄建成常安乐,齐王元吉少灾。
  年丰国泰民生乐,万里江山让二人。
  分明天意,祝告之间,把宇文宝凶恶念头,化作良善心肠。那宇文宝听见秦王祷告,都是忠孝之言,心下自想:“秦王这等有仁有义,教我怎么下手?不如投首了罢!”
  正是秦王祝语罢,花阴深处闪来人。
  一条大汉提钢剑,凛凛身躯八尺盈。
  月下秦王呼:“壮士!你今到此为何因?”
  宇文近前抄定手:“殿下千秋听诉闻。
  臣是东宫宇文宝,英齐令旨谨遵行。
  暗留臣在花园内,要刺秦王殿下身。
  适听拈香祝告语,声声孝义尽忠心。
  愚臣不忍伤王命,当驾真情剖诉明。
  殿下早朝如奏帝,臣宁甘罪奏朝廷!”
  秦王当时呼:“壮士!何似专诸事必成?
  聂政毁形甘自刎,吉平三拷不扳人。
  略将近日家邦事,说与将军仔细听。
  隋亡四海刀兵起,数载勤劳为救民。
  困来曾枕鞍鞒卧,渴饮刀头血水津。
  化家为国俱荣显,反害同胞共母人?
  今朝我死犹余事,万里江山不太平!
  细想一番谁不是,皇天后土自分明!”
  真心说透无遮隐,文宝心中暗忖论:若还不杀秦王去,难见英齐二主人。
  不如舍死全忠义,手举纯钢剑似银。
  花园自刎宇文宝,万古流传作话名。
  秦王说:“宇文宝空把一命丧却!谁替你凌烟阁上标名,丹凤楼前画影?”秦王转身来到前殿,唤值宿总管过来,分付把园内尸首,撩出墙去,此事不要外面声扬。分付已毕,秦王自回西书院安歇。次日早晨,众总管俱至天策府伺候。秦王进朝,个个交头接耳,说昨夜主公险些儿被刺客杀了,天幸此贼自刎而亡!那柴驸马夜来醉酒,睡在西书院,直至五更,方才酒醒。起来也要去赶早朝,听见众总管丛着说话,连忙闪在背后。听众人说罢,便走出来问众总管:“说什么话?”众总管说:“皇亲大人!我们不说甚的。”驸马说:“我才听见说,二殿下险些儿被刺客杀了,这是怎么?”众总管只得把实情说与驸马。“因主公分付,不许声扬于外,以此不敢就言!”驸马见说大惊:“朝廷旨意,着我监筵主席,若非天佑,如杀了秦王,我也有罪了!”且说高祖设朝已毕,各人按住不题,百官朝散。那英齐二王,出了朝门,并驾而行。齐王说:“大哥!想是夜来不曾动手?”建成说:“或因夜来,吃了荤酒,不去降香?且看今夜消息。”二王分别,各回府去不题。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将有半月光景,一日,英、齐二王相会,齐王说:“大哥!想是宇文宝这贼,投首了秦王,就在他府中过活了?事又不成,反被他识破你我的勾当!如今也说不得好歹,再寻个计较,杀了他,才得安稳。不然,反要被他谋害!”说罢,各转王府去了。
  话说平阳公主,一日宫官进午膳,公主分付宫官,去请驸马来食膳。不多时,驸马进宫,与公主坐下,饮膳已毕,公主问:“驸马!闻知建成、元吉,常要谋害秦王,这一向没有什么事么?”驸马把英、齐二王,遣宇文宝刺秦王的话,细说一遍。公主问:“你曾奏闻朝廷么?”驸马说:“因秦王分付,不许传言于外,所以不曾奏闻。”公主说:“父皇着你监筵主席,也恐弟兄有意外之事。若坏了秦王,家国皆休,怎么半月前的事,隐藏不奏?”那公主桃腮喷火,杏眼圆睁,连忙打扮齐整,带了彩女宫娥,自到金銮宝殿,奏高祖去。只听金钏响,玉环鸣,值官大使吆喝:“近侍回避,公主上殿!”直到驾前,花枝招展,绣带飘扬。朝拜已毕,高祖问:“孩儿有何事奏?”公主说:“有不平之事,特来奏知父皇!”
  凤语茑声呼万岁,直言正色见明君:“因家突有不平事,特到金銮奏父闻。
  一母胞生人四个,本来同气共枝生。
  竟忘手足天伦重,反起贪谋妒害心。
  父在金銮为帝主,建成守阙正储君。
  受封元吉齐王府,女为公主步金门。
  满门大小俱荣显,皆仗秦王创业成。
  万里江山才一统,人心不足起谋争。
  自从武德六年事,张尹英齐乱大伦。
  私通宫掖真禽兽,笑杀群僚武共文。
  女不对皇言此事,朝中谁敢再开唇?
  近来数事皇知否?驸马监筵是证盟。
  前遇秦王华诞日,故将羊酒贺生辰。
  英齐暗带宇文宝,隐匿花园杀世民。
  暗室亏心天早鉴,贼徒投首自亡身。
  骨肉相残邦不幸,父皇决断这桩因。
  齐家治国平天下,不治其家怎治民?”
  公主诉罢衷肠话,高祖听言反怪嗔!
  高祖说:“前日朕差驸马监筵,既有此事,缘何不来奏朕?况世民又没有此话来奏朕,你自回宫去,朕还要察访!”公主辞父回宫,一口不平之气,染病在宫。高祖闻知公主染病,着张、尹二妃探望。公主闻知,分付宫娥:“闭了宫门,不许放二妃进宫。你说我病忌生人,免见罢!”公主才闻发怒嗔,忙呼彩监共宫人:“腰拴上了金钉户,休放偏妃到寝门。
  我今染病因闲气,恨杀冤家是你身。
  我本金枝皇帝女,不比红尘下贱人。
  ■炫裙钗忘礼义,朝晨送旧暮迎新。
  妖狐枉把金笼罩,养杀终无报主恩。
  埋怨内臣裴副监,晋阳宫里献佳人。
  自从张尹为妃后,蛊惑吾皇半世昏。
  人皮裹着飞禽性,粉面包藏野兽心。
  无耻丧心来探我,从今不与再相亲!”
  二妃被公主数落一场,心中大恼,喝令宫娥,把砖石乱打宫门,也把公主毁骂一番。
  人怨语高声彻外,不妨惊动二妃身。
  急呼彩女砖抛户,忙唤宫娥瓦击门:“父皇着我来相望,何故无由毁骂人?
  四人俱是同娘养,偏你如何向世民?
  巧语花言贪宝贝,翻黄道黑爱金银。
  挑唆兄弟伤仁义,搬调宫闱乱礼伦。
  不记三从遵女训,全忘四德失闺箴。
  孽口恶言污蔑我,有朝报应祸临身!
  自从今日分颜后,再不将身踩你门!”
  数落一番回宫去,公主心头忿不平。
  公主郁病在宫。一日,与驸马说:“可着宫官,到天策府请秦王来见我,自有话说!”宫官径到天策府,见了秦王,启奏来意。秦王见说,也不摆驾,上马就行,径入后宰门,进宫见了驸马、公主,施礼坐下。公主说:“秦王!请你来别无话说,有几件紧要之物,交付与你,日月龙凤袄、山河社稷裙、赐斩偏妃剑、金镶传国玺。你收回去,送与长孙娘娘,待朝阳掌印之日取用。今建成、元吉与后宫合谋,觊觎宝位,不时设谋妒害。虽有天理,百凡也自要小心!我病体若好,凡事还有主持;恐天命不常,免被他人窃取!所以请你来,把镇国之宝,交付收藏。”一壁厢宫官进膳。驸马与秦王饮宴已毕,秦王辞谢公主、驸马出宫。宫官捧了御用之宝,跟随秦王,径回天策府不题。悼古伤今涕泪流,同胞手足反成仇。
  如何薄俗轻仁义,却把天伦扫地休!
第六十一回 唐太子赴筵中毒酒 孙真人降世献仙丹
诗:新辟高斋看杏花,一枝篱外特天邪。
  朝来强忍春寒立,笑杀司空表圣家。
  静春堂上画迟迟,一树生红照酒后。
  入手风光须爱惜,莫教轻到褪芳时。
  小榻支颐向日眠,维摩老去不参禅。
  正怜觉性浑无着,花外一声金馨圆。
  仙翁今年八十强,神楼遥望隔华阳。
  杏花香底长生酒,更祝春风六万场。
  园囿杏花吟处好,古今兴废说来真。
  话说终南太白山,有一隐仙,姓孙名思邈,乃京兆府华原县人。自言开皇辛酉年生,周宣帝时隐于终南太白山内修炼,曾救东海龙王二太子,龙王以奇珍异宝相谢,先生尽皆不受,止受一部龙宫海上仙方,回生起死,普救世人。那先生果有仙风道骨:仙风楚楚,道貌堂堂。颜如美玉映丹砂,目似秋波涵碧甸。头戴乌巾,脑后两条纱羽带;身披鹤氅,腰围双股紫丝条。炼丹点汞,丹成白日任飞升;服气餐霞,身等后天常不老。每游阆苑方壶景,曾授龙宫海藏书。
  那先生身伴,常跟一童子,明眸皓齿,绿鬓朱颜。身穿青布袍,头挽双丫髻,丰神俊雅,相貌端严,无半点尘俗之气。那先生尝养一只臭狸,出入背负药囊。怎见得?
  雷声电目,钩爪锯牙。锦斑斑点墨妆文,威凛凛生风骇兽。豹变文章原有种,鲸吞意气本来雄。
  仙山仙境,那先生住的终南五台太白,果然一派仙景!怎见得?
  堆蓝叠翠,接汉凌云。千重兀突似龙蟠,万仞峥嵘如虎踞。深红淡白,岩前花蕊吐清香;结蟒盘虬,洞口藤萝垂嫩绿。看猿猴摘果上高枝,觑糜鹿寻花穿野径。听万壑松风,玩云中流水。朝云出岫,峰恋面面起岚光;晓日悬空,崖岫层层凝紫翠。金芝烨烨神仙境,瑶草茸茸羽士家。
  那先生有日乘云游宇宙,或时骑兽走郊原,专一济人利物。不题孙思邈先生高致,再说唐高祖驾设早朝。
  晓鸡声里曙光浮,阊阖齐开拜冕旒。
  霭霭祥云扶丽日,巍巍凤阁对龙楼。
  百官朝拜已毕,班部中闪过淮安王李神通:“启奏陛下!自从秦府殿下数年在外,征讨列国,功成奏凯还朝,匆匆失礼,不曾称觞相贺。臣明日薄设于家,奉邀秦府殿下,清谈一日。请英、齐二王相陪。臣特预奏陛下。”英、齐二王当驾奏说:“父皇!明日正是皇叔寿诞,我弟兄们合该备礼庆贺!”高祖说:“吾儿道得是!”李神通说:“本为二殿下贺功,终不然为自己祝寿!再不要提别的话,聊表微情而已!”高祖说:“御弟言之有理!明日当令三个孩儿,走领高情!”高祖袍袖一展,散了文武。且说英齐二王,同回至东府商议。齐王说:“大哥!明日皇叔府内,饮酒中间,你可先起身,问皇叔借一杯酒,替秦王庆功。头一杯秦王断然不饮,要让皇叔,第二杯秦王才饮。等他饮了,我也起身借酒庆功。他初次必让皇叔,二次定让大哥。大哥饮了他的,第三次秦王必然自饮。我暗将指甲内,放些鸩毒在酒中,待秦王吃下去,死在皇叔府中,也不干你我之罪!”建成说:“三弟奇谋妙算!不可走漏消息!”说罢二王相别。元吉自回府中去了。霎时间,日坠烟浮四望迷,画堂金屋绣帘垂。
  漏声频趱银壶箭,窗外梅花月影移。
  次日高祖设朝,聚下文武,传旨当驾官:“准备金缎羊酒礼物,着三位殿下,同赴淮安王府庆贺寿诞!”三王辞驾出朝。秦王带了敬德保驾。三王摆列銮驾,径至淮府,下马离鞍。有淮安王出府迎接,进前殿施礼而坐。三王把朝廷赐来的礼物献上,李神通分付官校收了礼物,一壁厢排下御宴。翠袖红裙列管弦,八珍异品尚方传。
  不同世上三公府,别是人间一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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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大唐秦王词话-明-诸圣邻 11-大唐秦王词话-明-诸圣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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