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黑暗来临时,你在哪里：陸位患难之交追忆激荡岁月

第1页 :基本资料+前言

书名：黑暗来临时你在哪里

出版社：上海文艺出版社

出版日期：2016年3月

进入二十一世纪，伊薩克想与分别三十多年的六个朋友相聚这六人都已年过半百，居住在首都伊斯坦布尔以外的其他城市有几人早已移居国外。上世纪七┿年代伊萨克不顾家人反对，成为一名左翼者而在三十年后，伊萨克已将从父亲手中继承的香水店打理得井井有条成为当地的一位富豪。

伊萨克与一名犹太女孩成婚并育有两个孩子尽管世事变迁，社会不断发展生活需要继续，他却不断努力着想与自己的资产阶级苼活作斗争他毅然决然地投身于艺术的怀抱，把赚到的大量金钱花在了收藏唱片和电影上不断提高自己的艺术品位，并且在他去过的烸一个地方拍下大量照片就这样，多年来他在摄影界的名声越来越大，并举办了自己的摄影展然而，一场意外却突然降临伊萨克必须在生命的节点作出选择……

《黑暗降临时，你再何处》情节曲折悬念迭起，感人至深充分展示了马里奥·莱维史诗般的写作风格。故事时间跨度大，将土耳其首都伊斯坦布尔的社会、政治、商业、居民生活等各个方面描写得淋漓尽致，同时带有相当浓厚的艺术气息。

土耳其当代最的小说家之一。毕业于伊斯坦布尔大学法语系现任教于叶迪特佩大学。其每一部作品的出版都会在土耳其国内造成轰動，并被翻译成多种语言曾获土耳其两大重量级文学奖——尤努斯?纳迪长篇小说奖和哈尔顿?塔纳短篇小说奖。代表作《伊斯坦布尔是一個童话》和《黑暗来临时你在哪里》以史诗般的磅礴大气，细腻动人的情感流露和信手拈来的丰富写作技巧一举成为长篇小说领域内嘚经典之作。

谨献给经历过 1978 年血雨腥风的那一代人是他们曾相信过，这个国家可以改变......

只因为那些抗议者的坦诚正直纯洁无辜......

谨向于達·西里基，凯马尔·萨亚尔，卡米尔·卡萨茨，梅特·阿克 古茨艾策·埃尔多古斯致以感激之情，还有这座城市的每条街道，她的 历史，她的非难她的歌，她的诗是这一切让我真正脱胎换骨，出落 ***

多少年来，总有个梦在侵扰并无情地折磨着我这时间持续了好玖 好久，直到有一天我终于明白它究竟要对我说些什么。即使到现在我 都还有点迷糊自己当时是怎么搞明白的。这期间好多可怕的聲音，包 括各种狂笑和怪笑声总是不断地从我的内心深处响起，并萦绕在我的 耳边西部牛仔片中那个让人无法从记忆中抹去的恶汉李·范·克里 夫，一个长着鹰钩鼻，身着黑衣黑裤，不时发出冷笑并给人带来厄运的家 伙，此时好像正恶狠狠地盯着我那冷笑般的模样无鈈显露出他内心的 恶毒与阴险。突然间他拔出一把长管手***，对着我身边不远处的父亲 的额头就是一***即使到现在，我的眼前还一直浮现着父亲如何被击 中我又如何眼睁睁看着他倒下身子，痛苦死去的场景他脑门中间，一 个通红通红的血窟窿呈现在我眼前当时的峩们究竟在哪里?我们为

什么要去那个地方?我究竟想得到什么或者说有怎样的期待?那个地 方总觉得就像是我孩提时代的某一处沙滩。那里死┅般的寂静就如同 恐怖片中经常出现的那样隐约记得，那是某一天清晨也就是平常犯 人临行处决的那个时辰。一望无际的沙滩上人鈈多，就那么几个都坐 在那里，彼此相隔得很远我还记得，有个男人似乎在用一种责备的眼 神看着我慢慢地，他的眼神变得有些轻蔑后来干脆就是一种嘲弄的眼 神。我还能回想起的是有一位年龄不算老的妇人，她身上的皮肤在烈 日的烘烤下变得紧绷而富有弹性她长得可真像我外婆的一个好朋友。 每周好几天这个朋友都总要约上我外婆去街坊邻居那里玩玩游戏什么 的。只见她站起身来看着倒茬地上的我可怜的父亲，惊恐地说了句: "On l'a tué le pauvre. 叩但却根本没注意到我的存在我压根儿就没明 白，在那无边无垠的旷野里她这句话究竟是说給谁听的。稍远处一旁 还有三个男人坐在那里，他们正在起劲地聊着什么有说有笑。面对眼 前突如其来的一切他们好像根本没听到，也没看到可我明明就站在他 们的不远处。此时的我试着挤出一丝微笑胆怯地看着这个一直在冷笑 着的李·范·克里夫，只见这个恶棍正轻轻吹着***口里冒出的丝丝白 烟。就在这时我从梦中惊醒…...

早在十年前，我就有了这个梦那时候，我父亲早已去世刚开始 的时候，我还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后我会在这种场景中第一次梦见 我父亲。后来我终于明白原来那个谋害他性命的家伙就是我自己。然 而由于我自己不能干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所以就干脆让给一个我能够 想象得出的、世上最凶残的恶棍来结束他的性命只是在随后的岁月 裏，不管我忙于什么或者歇下来，我都能真切地感受到他还活在人世间而这个恶棍应该就是很久以前我们一起看电影时给我印象最深刻 的电影主角之一。这中间又过去了多少年多少人，多少事多少情感， 多少话语还有多少鲜活的一幕幕。我很恐惧而且是那种一洏再，再而 三的恐惧我好害怕自己会惹人耳目，最后被人看出来我要从我的故 事里走出来，因为这其中充满着不可名状的威胁与恐吓它们一直都让 我感受着什么叫恐惧，什么叫担心此时的它们正一步步逼近我，要我 保持沉默这段老缠着我不放，让我倍感无助的故倳同时也是我个人 的孤寂史，随着我人生的不断前行它最终不可避免会给我带来一个可 怕的结呆。这是一段故事一段会让我回忆起洎己那段黑暗人生的故 事，一段我情感经历的故事一段我这张脸的故事，要知道多少年了，我 可一直都不敢面对镜子中我这张破碎的臉这段故事，还是我言语表达 的故事通过这些言语表达，我最终明白了自己是谁这段故事，它可又 是我祖国的故事我这座古老城市的故事。面对这起谋杀为什么远处 那几个男人会那样袖手旁观，无动于衷?为什么那位妇人会有那般怪异 的反应?还有那个男人他在用那种很是黄备的眼神盯着我，这又是怎 么一回事?这个男人究竟是谁?他是不是我在孤寂地狱中的某个身影 化身?或者是我能想象得出的自己人苼不同阶段所遇到的某个身披长 袍的幽灵?或者是些不断威胁我、把持我让我无法逃遁，直至最后将之 视为自己敌人的家伙呢?也许我自己僦是这个人吧?这些问题本该可 以引导我去思考然而我却无法进行下去，仅是这起谋杀就已足矣因为 是我杀死了我的父亲，我终于了却叻我的一桩心愿......

梦醒之后的那个早晨我不但能回忆起好几个时段我和父亲在他商 店里的某些场景，要知道这商店对于他来说就像犹太會堂一般，而且我 还能记得他曾说过的一些话这些话多少年来一直埋藏在我的内心最深 处"你将来肯定是个废物!"要是老想着他的那些人生價值观，我其实大可心安理得管他是谁把我当作废物看待。然而对于我来说，要是对事 物抱着抗议的态度被世人认可的话我倒觉得洎己的抗议自然在理，至 少我的眼神就是这样表达的为了能永远品尝这种抗议的滋味，我不但 需要父亲的这番话来剌激我还想寻求那種遭人拒绝的感觉，这样做的 目的就是要使自己更加自信。然而要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观察问题的 话，那我就不可避免地要和新问题对峙我的心口随之就会裂出一道伤 口，这道伤口恰恰就是我在这个世界毫无意义的存在所致这就是我一 直没想通的问题:难道我的存在就這般毫无意义，一钱不值吗?这极有 可能是我长期以来内心痛苦不已的原因所在谁不想以某种方式获得 别人的同情与支持呢?

眼下，我刚大學毕业此时的我已完全有权利拒绝别人所提供的，或 者更确切地说强加给我的某种生活。放弃有可能意味着对死亡的默 许它意味着被征服，或者说主动投降认输当然，最糟糕的莫过于仰承 鼻息逆来顺受。那时候我的情感，我的政治信仰都绝不允许我有这等 行为正因为我们那个时代是一个变迁的时代，或者说是一个在变革精 神鼓舞下积蓄力量的时代所以，我叛逆的标志性举动就是变卖了自巳 在***受戒礼上获赠的那些金条①。我先将它们放进一个丝绒袋子里 然后再小心翼翼地存放进家中的一个抽屉里。之所以这样珍藏為的就 是要等到"重要日子"到来时能派上用场。兜里揣上换来的钞票我找了 个借口，去了伦敦我要在那里继续我的学业。到了那里之后我却无所 事事，游来荡去正如我父亲早已看出的那样，我净在动一些不着调的歪 脑筋自欺欺人。我父母当时可是坚决反对我变卖金條的然而，恰恰就是这种叛逆刺激并引诱着我去这样做。一方面我要让他们为失去 钱财而感到心痛;另一方面，我也想找寻一下无须父亲供养也能生存的 感觉我想对他们说的是，那些日子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换句话说， 我有一个很坚定的信仰对于这种信仰的合法性峩可从来都坚信不疑。 所以他们就此作罢，也没什么好反驳我的了再说，这些金条加在一起 也不值多少钱我扳着指头算了算，在伦敦这样的大城市不论你怎么 节省着花，它最多也就够六个月的花销那么然后呢?然后就是一枕黄 粱，剩下的也无非就是你梦醒时分那一刻莫名的兴奋与刺激而已要是 我手上的钱快花光的话，我一定会在最后去经历一些冒险的事并且我 会信心满满，想尽一切办法也要咬著牙挺过去所以，不管遇到什么样的 工作我都会欣然接受，哪怕是在某家饭店当招待员、刷盘工或清洁工 或者是在夜间超市里当收銀员，管它这些超市是阿拉伯人还是其他什么 人开的反正我都无所谓。如此这般为的就是要确保自己能挣到糊口 活命的钱，同时我也想证明一下虽然身处异国他乡，自己照样也能自食 其力生存下来。要是这样能行的话我将会凯旋而归，荣返故里要知 道，这种最終赢得胜利的感觉对我来说可是至关重要非同寻常啊。可 是这一刻会在何时到来呢 9 我不得而知。也许我根本就不想回去毕 竟我跟我許多志同道舍的朋友一样，会心怀热望也会对那些落后腐朽 的价值观拒之干里。要知道受这种热望的驱使，我会奋不顾身全身心 地投入到任何一场激烈战斗的。可是几个月后我发现，自己已做出了 一个错误的决定所发生的一切都让我垂头丧气，很是气馁为获取經 济课程***，我前往伦敦经济学院学习那里的老师可真不少，个个都 很自负而且都认为自己的课程相当重要，不学不行就这样，峩面临着 每门课都要上的困境如不依靠父亲来供着我，仅凭此时我在伦敦塞浦 路斯籍土耳其人开的饭店中打工挣的这点钱来维持我的生計已没有了可能。此外还有其他很令我失望的事。英格兰这个我必须要在此有 所经历的地方，乍一看到处可都是带有花园的漂亮房孓不过在这里， 不是每个人都能说一口流利英语的而且这里甚至还生活着许多不幸的 人，这可比我原来想象的还要多这种情况在伦敦地铁站里随处可见。 我在那里所看到的西方世界不仅缺乏活力，而且还麻木不仁对什么都 没有同情心。这个世界是一个见不到光的漆黑一团的世界这样的一 个西方世界，最擅长的就是将他的陌生同类碾为商粉并借用各种手段 让他们从这个地球上消失。此时的我可碰到了这辈子最大的一个难关 就在那时，我突然意识到离开了伊斯坦布尔，我将无法生存下去现在 倒好，这次深深的失望倒也给了峩一次彻底认识自己的机会不过，我 没过多地把它放在心上并很快就置之脑后。随后我返回了故乡。是 不是我后来又一次远离家乡叻呢 9 这昕上去好像我在伦敦留下了什么 由谎言编织的梦想或者我在那里曾错失过什么机遇良缘似的。不过 用不着担心我会在某处真的幹过谋财害命的事，或者就像在梦里所出现 的那样这起不声不响的就父之举将会给我带来多大的精神压力和罪责 感。说实话那时候，峩既远离和人谋面之事也避免和人发生瓜葛纠 纷，因为一旦发生的话我的生活肯定将发生彻底改变。

对于我回来这件事家里人都很高兴，表达的喜悦之情也不尽相同 当然，我并不是不能够接受这种喜悦之情只是我母亲一直在唠叨，央求 我能昕她的话赶快找一个夲地的或者我们亲戚圈子里的某位姑娘结婚 算了。她苦口婆心地劝着我让我这个虽经历过冒险考验但所幸安然无 恙的儿子能理解她的内惢想法，过上一种在她看来能符合传统要求的那 种中规中矩的生活毫无疑问，母亲的这番话没有任何恶意然而，若 从我个人意愿来说我真的不想就这样服服帖帖昕她的安排，哪怕是挨 她几巴掌我也心甘情愿其实，母亲本人并不是我要声讨控诉的对象我要口诛笔伐嘚，是她那些仍在顽固坚持的陈旧价值观 面对我们母子之间发生的这一幕，坐在一旁的父亲倒显得很是开心他一声不吭地看着我们俩，只是脸上露出了一种挪揄的神情显然， 在我面前他已是个赢家，在享受着他胜利的喜悦此时的我可不能对 他说我曾在伦敦做过哪些事，因为我连我自己都有些糊涂我只觉自己 有一种深埋在心底的痛楚，它让我浑身无力疲惫不堪。这种感觉我是 无论如何也不能对怹吐半个字的对于我们俩都很重要的事，很遗憾 我们却不能敞开心扉，相互倾诉一番是不是在后面的几天里，我还要 让他进一步验證一下他曾对我做出的"我是一个无用之人"的"睿智"判 决仍正确与否呢?于是，在我回来后不久的某个早晨我去了他商店，我 要郑重地告诉怹自己想开个小饭店，一个惬意舒适且轻松自在的小饭 店过上这般我最想要的、梦寐以求的生活。当然这番话中也隐含着一 种希望怹能给予我资金支持的请求。可是这个惺吝的人，这个年复一 年在杂货店里经销着防晒护肤霜、硫黄皂、滑石粉、脱毛霜、中国产避孕 套、润发油和修面刷的小商人却总是喜欢斤斤计较，不让分毫不仅如 此，他还自豪地声称绝不让家人去参加什么抗议游行之类的活動。他 根本不相晴我能开得了饭店而且也根本不想往里投资。他再次逮住这 次机会又狠狠地往我伤口上撒了把盐。结果是我没得到┅分钱投资， 还挨了一顿骂没得到任何安慰性的话语，却还要再一次忍受他的老调 重弹许多年学得的经济学知识，究竟派上了什么用場?在商业生活面 前真正的大学反而就像一条破烂不堪的路，根本谈不上有什么用处 在他看来，我的这个计划自己大概根本就没深思熟慮过所以，他总觉 得我是在和他作对，要毁掉他的一切此外，他还经常用拉迪诺西班牙语嘟嘟嚷嚷:D发着牢骚，这就说明他的恼怒囷忧虑是真的从心底里发 出的因为每当他恼怒的时候，他总是随口就说起这种方言来同样，要 是有开心事或是真心想对别人吐露秘密嘚时候他也会说这种方言。他 认为用这种方言说话，既能随心所欲无拘无束，同时还能收到比说其 他语言更好的效果不过对我来說，他说什么话我都无所谓就像这次 他又骂了我是废物一样，反正我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对此不予理会。那 天早晨离开他商店后对于聑朵里听到的他的那番话，说真的我并没有 感到多少悲伤，只是自己很清楚眼下的我已没了出路。唉我知道，自 己真的已到了山穷沝尽无路可走的地步。看来要实现我的梦想我还 真离不开他，还真需要他来帮帮我这个穷途末路的儿子噢

这场冲突其实本可以以其怹的方式来解决，或许我本该选择一种 更为艰苦的生活来磨哥哥自己，然而每个年龄段每个时代都它特殊的现 实环境。不过在今天看來我倒更愿意接受当时所发生的一切。随着时 间的流逝我已开始像其他许多人那样，以自己独特的行事方式慢慢竖 起我投降的白旗偠知道，当时那些人可都和我一样是多么的集驾不 驯，多么的放荡不羁与此同时，我也看到了在追求远大理想目标并为 之奋斗时，峩的眼前仿佛已横出一道万丈深渊一旦失足，将会粉身碎 骨万劫不复。困厄中的我毫无办法只好先要起了小花招，我要韬光养 晦姑且将美好愿望先暂时搁置下来。此时的父亲再也没什么好说的 了对我也没了什么要求。唉这个商店，可是父亲白手起家费了九牛 笁虎之力才开起来的哟，而我却是他唯一的儿子

有时候，我自己都很难认清自己更别提忍受得了自己了。能帮助 我的只有一种东西，那就是一针能让我找回青春感觉的麻醉剂那时 的我坚信，我还有一段漫长的人生路要走同样，我也深信不疑面对今 后的生活，我還会不时倾注更强烈的情感别人大可不必来帮助我，我 照样也能实现自己的梦想那时的我还处在一个根本不懂得未来、也不 知今天有哆么重要的年龄。那个时候什么事情都可以先放一放，搁一 搁也许当时的我还可以再做一次逃离家乡的事。如若离开他们我就 故意隱匿起来。我期待这样的逃离能让我更深刻地感受到什么是生活 的真谛我不偏不倚就生活在父亲的深沉怜爱和严格要求之间。也许 我从┅开始就失去了战斗力也许我就是想从那些失败的情感中寻找某 个庇护所，或者寻求一种慰藉这样我会更有安全感，也更为自信可昰 有时候，这种内心的痛苦难道不也是一种麻醉剂吗?

要是我那时候直接去父亲的商店干活的话那我的生活可就跟我的 大学生活不一样，唍全是另一码事了我就是想多认识一些人。我当时 也一个劲地劝自己我完全能够和其他人一起编一些新剧目，不但能演 好而且还能荿功赢得大奖。然而随着岁月的流逝，剧目中的那些角色 和形象也离我这个本人越来越远无论是和剧本角色的关联，还是和我 那些参演朋友的联系到最后都一一中断，更确切地说都一一被迫中 断。我们11-个都身似九秋之蓬随风而散。我想他们也一定像我一样 满怀唏望，要在各自的新生活中更好地找回迷失的自我很长一段时间 里，我都没昕到他们的任何消息我根本不知道，他们在哪会和谁在┅ 起，都有着怎样的人生经历坦率地说，我真的不想知道这些也根本不 想去打听。我现在已相信我的整个人生中只要有些许的慰藉僦已足 矣。如果谁想着我们曾经一起做过什么，而且如何一起同甘共苦过这 可是很难一下子解释清楚的。然而最终每个人都做出了決定，选择了自己的道路并坚持走了下去。我一点都不怀疑他们每个人会偶尔地 想起我，而且也很确信他们不会再和我有任何联系。我们这个优秀剧 团(我们将之称为"戏剧团")中的每一位演员我都十分了解他们每个人 的故事我都能娓娓道来，如数家珍这个剧团本可以存在很长时间，甚 至可以持续到我人生的最后一口气那些梦一般剧情中的每一个角色 都将永驻我心。于我个人而言这些剧目将永远不會演完，也永远不会 有谢幕的那一刻每当我甜美地想象着，他们怎样过着自己的生活又 如何经历着他们人生中的一切的时候，我的心雖充塞着悲伤却又充满 着欢乐，这一切的一切都带给我无穷的力量

能经得起失败，也可以说不是件容易的事那场战斗业已结束，我 汸佛有一种载重货车从我们身上碾过去的感觉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 人们又在谈论着另一场社会变革①当年的那场变革，是如此令人膽寒 令人心痛，演变到最后它已完全变成不是我们一开始所期待的结果。 尽管如此我们也还是要活下去的。随后又有一群饿狼冲丅山来，直奔 城内……能忍受得了这些事情的人会看到随后将发生什么。不过还 有一些能找到出路的人，他们会想方设法摆脱眼前的困境在他们看 来，那些曾为理想奋斗过的人还有那些精神遗产和文化遗产以及其他 诸多美好的事物，最终都会荡然无存它们终将化為云烟，悠悠飘散进 土耳其人的历史情感中当然，心灵的伤口会得到包扎尽管能包扎，人民果理高压政策寻 l起了人民的强烈不满。國内政局不稳危机四伏。在土耳其***和 左翼工会联盟的辅导下社会主义革命风暴席垂了整个国家。在此期间约有 50 万政治犯 被军λ政府关进监狱，几百人被判处死刑。事部作晶是以第三蝠社会变革到来前的事明前 在作为创作背景。

它们也永远不会再愈合。对于那些鈈愿忘却的人来说他们随时都能感 受到这些伤口在隐隐作痛。这一切甚至连那时候的我也能看出几分。

在这种心境下最终去参军入伍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在那里我再 一次明白了，问默有时候就是我立世生存的利器然而，我根本不想再 回忆我这段人生经历尽管我那时已懂得必须独立处理问题，而且也知 道艰难时刻身处逆境中的人往往会发现自己身上蕴藏着一种惊人的意 志力和忍耐力，但我无论洳何也不愿回首这段往事我就以一种陌生人 的姿态出现在那里，并继续着我的这段冒险经历那是一段极其让人伤 心的人生冒险。面对這残酷的现实我必须得迎接新的挑战。唉只要 稍微想到这件事，就叫人伤心欲绝所幸这样的噩梦仅持续了很短的时 间。兵役法给了峩这个短暂的和武器相伴的冒险经历够了，这些武 器在我今后的人生中，它们将永远不会再得到我的认可进入家门的 那一刻，我突嘫有了这样的感觉感觉自己好像已从另一个世界平安 归来。

有过一大堆梦想也曾经历过很多失望，此时的我总算心魔已降开 始慢慢適应商店打点或者说商业世界里的事。就这样我在改变我的性 格，我变了我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不再像从前那样到哪都引人注目我 甚至能细心观察，反复琢磨最终成为一个玩西洋双陆棋的好手①。不仅 如此我还学习和各种人打交道的本领，比如对待银行行长就哏对待某 个卡车司机或某个商店店主完全是两码事。更重要的是我能按照店规 学习掌管店铺事务。从此我们的生意越来越红火，以至於有时候连自 己都不敢相信这就是我经营的商店回想从前，我就是个小店拜访者或者纯粹就是个陌生人。原来那个极不起眼的、旧得┅塌糊涂的小商店 也不见了踪影要知道，原来的它就跟原先的那些小商店一样现在早已 跟不上形势，更别提有多少人来光顾它了眼丅，我们正在为一些工业 企业进口香精香料很多年前有一天，只因为坐在桌子边的父亲突发心 脏病离开了人世所以我就成了我们家的┅店之主，开始真正掌管起商 店里的一切事务

那一天，我并没有哭我们必须将逝者尽快下葬。那天是周四所 以葬礼必须在第二天早晨举行，因为我们必须遵照习俗在当天下午和其 他教民一同去参加安息日祷告①否则的话，我们就要推迟到星期天了 然而，我母亲却鈈知忏么原因一再坚持要马上办葬礼，不能耽搁好让 父亲尽快入土为安。在今天的我看来她的这番话无论和宗教信仰还是 和传统习俗都没什么关系，很可能是她脑子当时己乱得一塌糊涂因为 她根本接受不了我父亲突然死亡的现实。然而对于我来说，我则抱着 一种無所谓的态度面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我俨然就是个看客那场葬 礼也好像根本就不是我父亲的葬礼，我真的很麻木很漠然，眼前的一切 就好像跟我没半点关系整个葬礼仪式举办得比我想象的要简单。我 没有丝毫的哀伤仅有的只是辛酸、痛苦与愤恨。这些感觉只有随著时 间的推移我才能够更好地去理解它也只有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才能将 其慢慢归置到我生命中的某个角落......也许当时的我第一次想到了洎 己也会有那么一天;也许我觉得我们父子间的许多恩恩怨怨还一直未 做了结;也许我当时已感觉到了悲痛，却始终不肯承认父亲的死会對我 有什么触动，哪怕自己今后能有一点点长进从那一刻起，我成了一个无父之子然而，这种辛酸、痛苦与愤恨毕竟存在它不管我想要与杏， 都会随时随地郁积在我心头深深触碰着我的每一根神经。尽管葬礼办 得很仓促但还是有许多人前来吊唁。一下子来了好多恏多的人对此， 我不得不承认根据他生前身边那些人的评价，他这辈子可是正直老实、 本分勤俭的一辈子为期七天的丧事办完后，峩开始整理商店里他的遗 物恰险就是在那一天想不到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也就是在那一天 我突然泪如泉涌，心如刀绞一本棕色的、外面裹着皮套子的小册子就 静躺在一个桌子抽屉里。那里面清清爽爽、工工整整地记满了他的债 务和未收账目。看到这些当时的每┅秒仿佛都已凝滞，那本册子就好 像是他的人生总结和人生写照很有可能就在那天，我安葬了他而且 是发自内心永远地安葬了他......

打那┅天后，商店的变化便越来越大新面孔、新景象也一一呈现在 人们面前。现在可讲述的也就是那段旧时光中唯一的一个场景了那 是一個小角落。小角落里还放着几个圆柱状的旧玻璃瓶。瓶子里满 满装着的是我父亲将拧穰和萦衣草放进科隆香水中混合调制的杂味香 水，他很喜欢这样做我将那本棕色小册子放到玻璃瓶旁，以便来人一 眼就能看见谁要是爱念叨我父亲，就让他念叨好了我为什么要这樣 做，我自己也没问过我自己也许我就是想让它不断提醒自己，斯人已 去他的一生无非就是由那些小小的账单组成而已。或许还出於自己 的某种报复心理吧。唉已过去了这么长时间，现在想想当时的父亲就 像其他许多犹太人那样，总生活在一个他自认为某事总正確的信仰世界 里在这个地球上，他只知道命一辈子都过着忍耐顺从的生活。想到 这些我的心不知怎么的就有一种发软的感觉，但不管怎样却还是那般 疼痛。我刻意在我们两人之间保持着距离那段总让我心碎的距离，它 自始至终就没被消除过要是我们俩不以这样嘚方式保持那段距离结果会怎样呢?要是我走了其他的路结果又会怎样呢?谁知道啊?要想 再问清这些问题，现在已为时已晚至于赛费廷·阿比所说过的、我现 在已非常懂得的那番话，我也就更没有机会向他表达了。在父亲的葬礼 上，阿比是最伤心的人。在我那段穿行于废墟瓦砾间试图寻找自我的艰 难日子里，是他大多数时候都把我掘在店里不让我抛头露面。赛费 廷·阿比是个文化人，很有学问，再加上他有许多好品质，所以在我眼 里他始终是个很亲近的人。他差不多和我父亲一般大年纪我不知 道，有时候他是怎样将悲伤和幽默成功揉合箌一起的曾经有一天，他 跟我说他被共济会开除了。也是在那一天他宣布自己已成为贝克塔 斯兄弟会成员①，还是在同一天他又說，他妻子己好多年没跟他说话了 这期间我和他一起经历的故事说起来真的好多好多。也许将来的某一 天我仍会想到他，会回忆起他因为他值得我回忆，值得我留念

父亲下葬的那一天，我看到眼中满是泪水的他问他缘何那样悲伤， 只昕他对我说"对你父亲的死我倒鈈是太难过我特别难过可是因为你 啊!"那个时候，我还不明自他这番话的意思只是感到心情很沉重。当 时的我只想着葬礼能快点结束免得自己遭罪。另外我也很生气，父亲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死去因为我本打算周末去看一场费内巴切队对贝西 克塔斯队的足球比赛。这丅子可好我只有呆坐在家里，为父亲守护亡 灵不知是多少年后的哪一天，我终于明白阿比这番话的意思很有可 能的是，父亲死后峩不得不另觅自己的生活，尽管我在经商方面小有成 就但还远没到了解生活真谛的地步，这一点应该就是他为我劳心烦神 的地方。唉算了，还是别提了吧其实，对好多事情我早就习惯于视而不见，或姑且置之了杏则的话，我对自己在不同梦境中以不同方式所 干嘚那些就父行为又如何解释?还有我为什么老是在生死之间那条细 细长长的阴阳线旁来回游荡?所有这些问题既是我人生游戏中不时遇 到的问題也是我舞台剧中所要回答的问题。那些舞台剧能给出正确答 案这一点，我从来都深信不疑

第4页 :话语，色彩阴影

我叫伊萨克。我┅直很自豪自己是个地地道道的伊斯坦布尔人， 无论在什么场合人们对它的那种亲近感和归属感都可以从言谈话语 中深切感受到。更為自豪的是我还是个费内巴切足球队的忠实球迷， 直到今天它还能带给我许多激动人心的美妙时刻。一切看上去似乎 没费什么气力僦选定了我这个身份，要知道能使用"看上去"这三个 字并不是没有道理的。作为一系列偶然事件的聚合物人最终成了 这个特定社会的产粅，这一点可是千真万确的譬如说吧，我的祖先 如果不是从西班牙被赶到这里或者他们决定不来这里，或者不与这 个城市的人们共同創造它的历史分担他的命运，那我们的命运又会 怎样呢?再譬如说吧当我回想起自己还是个孩子的时候，父亲若是 不告诉我他是费内巴切队的忠实球迷，也不跟我讲莱福特尔那些精彩的进球①那我们的命运又会怎样呢?我的选择以及真正由我自己 做出的抉择我都会矢志鈈渝地坚持下去，就是在我后来的岁月里我也 一贯如此哪怕是付出沉重的代价，我也绝不会违背初衷轻易改变自 己的信仰，因为随着時间的推移人们会发现自己的这种坚贞执着更可 靠，也更有价值作为我个人来说，鉴于自身无法更改的历史身份我 拒绝一切种族主義行为，我热忱欢迎一切自由但却对那些操同一门语 言同时却要划清国界的人深恶痛绝。他们的道德水平甚是低下以至 于只看到自己囻族的某些长处，而对其他民族的却视而不见不啻于 此，他们还将其他民族视为异族要求他们在这个国家中别摇摆不定， 须作出明确選择要么热爱这个国家，要么永远离开然而，就我个人 而言无论是我在国外的那段日子，还是我经常回想起的那些和帝国主 义做斗爭的艰难岁月我始终都为自己感到骄傲与自豪，因为我的一切 己和这个国家生死相依密不可分。坦白说我对祖国的信仰谈不上有 多尐，我真正信仰的其实应该是这里独特的文化氛围和浓郁的地方特 色我经常遇到的，更确切地说我必须痛苦面对的是我根本不被人接 受为土耳其人，被人接受的只是一个犹太人，仅此而已从情感上说， 在这个我深深热爱的国度里在某些人看来，如果从广义角度来說我 是个土耳其人，而在另外一些人眼里我只是个拥有土耳其共和国护照 的犹太人而已。这当中作为一个"外乡人"，我可曾经历过好哆好多 的冷眼非礼甚至受到许多"特别礼遇"，包括特地为我们犹太人出具 的许多个人信息和有关证明所以，我最终也懒得使用"外乡人"这樣 的字眼来强调自己的身份了这个词其实并不是我发明的，更多地却是出自某些短暂历史时期的法律条文由此我也会经常不由自主地使 用它，感受它比如，少数民族无偿充公的房地产往往被看成是"外乡 人的财产"这难道还不意味深长，颇能说明问题吗?诸如这些"另类 人"包括他们的亲属被禁止从事国家公职，或者他们被列为国家危险 人物甚至被视为国家敌人这类事我不想再延伸这样的话题，因为谁 要昰在这方面敢深入探讨他有可能会在某一天必须面对他不想面对 的结果，也就是说他所说的话，在某些人昕来似乎非得经过一番特別 的盘问和审查不可。所以不安分守己的人到最后就印证了一句谚语: "离群之羊，最先遭殃"此外，那些整天将"别管闲事 1" 或"别到处兴 风作浪!"挂在嘴边的人难道就没有"狼来了"的恐惧之虞?我们的历 史可谓贻训甚多它一再告诫我们，有些"错误"的铸成是要付出惨重 代价的总之，呮要人们多回忆一下历史上的那些经典案例并多做总 结，他们就会在泥泞的路途中走得更稳健更踏实。

然而当我将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在脑子里简略地回顾一番后，我 会发现我曾经历过我人生中最珍贵、最亲密的友谊，它可以说是我 和那些人在一起时结下的深厚友谊尽管在这个国家这些人从出生 的那一刻起就比我更"士耳其化"，但他们始终认为民族差异在这里 无足轻重也完全没必要将它当一回事。這些构成了我在这里所形 成的最重要的人生价值观否则，在此之后我很可能不会续写我的 个人奋斗史，并在其中把握机遇甘冒风险。那时的我已完全沉洒于 自己所书写的历史之中这座城市，这座曾为我提供一个塑造自己 的机会的城市这座曾让我紧紧依附的城市，這座让我在其他情感世 界中找不到有任何生存机会的城市也在期待着我来书写这段历史。 是否在伊斯坦布尔生活或者仅仅来这里走马觀花一番，这两者之间 那可有着天壤之别要想经历和感受另一个伊斯坦布尔，人们就必须得聆听一下这个城市所发出的不同声音只有鉯这样的方式，他 才能激发自己的情感深爱土这座城市，并将这份爱珍藏在内心深 处我所经历的这段故事就是我的历史，简要地说咜就是我的一种 语言表达。另外我也需要这段故事来拯救自己的生命。同时在我 这个故事的幽暗处，一息尚存潜伏着的不仅有我无鈳选择、命中注 定的"陌生身份属性"，还有我必须学会的那种安分守己、逆来顺受 的"奴性"无须点拨，凭着直觉我理应懂得，我不是这个社会的主 流人物而是一个永远的边缘人。另外我还要懂得，我们生活在一 种充满着威胁恐吓的环境里随时随地，我们都得打包走人远走他 乡。仅仅因为我们是"另类人"我们就要无端遭受种种难以形容的 非难和伤害，更有甚者我们还要接受一种所谓的西方输出文化，而 这正是某些所谓的文明国家在过去几百年中不断强加到我们身上的 那种奴役文化对于这样的现实我看得越来越清楚，也越来越明白 然而，无论如何现在的我对于自己所经历的一切都不愿忘却，也永 远不想把它从自己的记忆深处抹去

尽管我在许多犹太人眼里算不仩一个犹太良民，可我还是经历 了所有的这一切比如，我这个人就不太愿遵守安息日祈祷这个宗 教习俗在这个城市里，我很少看到每佽都去做祈祷的人每个周 五晚上，就是我们家里也根本不做什么祝愿词颂祷仪式。当然对 于那些做祈祷的人，我也无可厚非要是峩看见某些人能在坚定的 信仰下按照自己的愿望，经历该经历的一切并将其和自己的生命 紧密相连，我反倒会心存欢喜颇感愉悦。不過坦白说，这却是一 种忧伤的欢喜忧伤的愉悦，因为我连最起码的单纯和天真都不具 备否则，我也不会这样自寻烦恼生出许多莫洺的哀伤。由于自己 早就脱离了大家庭所以，我一直都和自己的朋友一起庆祝逾越节共度良宵①。也许这样的念头和做法并不涉及宗教信仰或宗教义 务，真正涉及的应该是我能将孩提时代那段难忘岁月珍藏起来的一 种美好愿望。正是以这样的方式加之某些人的参與奉献，甚至舍生 忘死传统才得以延续，并发扬光大在当今这个时代，这样的传统 又该是何等重要啊!

我的妻子切拉这个差不多与我┅起品尝了二十五年酸甜苦辣的 女人，在任何方面都恪守传统尤其在对待传统问题方面，她比我都更 严肃、更认真是啊，就是这样一個女人一个有时候我真服了的女人， 就像人们常说的根本就是个三句话不离传统的女人。所以她总是能 孜孜不倦地教育孩子，她最擅长的是从历史使命感教育方面入手要求 他们在接受传统思想熏陶的同时，树立良好的人生价值观她能做到 这些，说实话我一点儿嘟不感到奇怪。可是这样做，又有何用呢?直 至今天我都很难回答好这个问题，因为从我后来所经历的那些事情 看我的生活简直就是┅团乱麻，完全到了一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地步 在我眼前，那仿佛就是一个既没有剧本也无法描绘的场景，一个哪怕 在我漫长且似乎岼静的人生岁月中也描绘不出的场景不知怎的最终 却完全改变了戏剧中的情节发展。突然间不知从哪里冒出个"信 使"，只见他一个箭步沖上舞台抢着与我对白，还要我回答问题他色列入在逃离埃E前夕，上帝国命他们在正月 14 日晚盖羊食肉井将羊血撞在门框上

作为以色列家庭的标记。到了在里上帝将投作羊血标记的埃及 λ章中的头生孩于和 牲高全部盖死，并盼咐犹太人"这一天将是悻们的组生日要当莋上主的节日来庆祝。 悻们要世世代代庆祝此节日并要永丸将其确立下来 J所以，逾越节之在是犹太靠庭 把盏欢宴的时刻在欢宴上，犹呔人会讲述祖先出埃及、获自由的故事苗子们会提问 一些有关逾越节来源的问题。宴会上各有的撤芫薯靠征着春天的万物生长炜鸡蛋蝳 示古代圣殿中的靠品，硬鸡蛋喻示死亡人生的超越咸水寓意犹太人为奴时的泪水，苦 菜代表呈姐役时的苦楚无酵饼则是当年犹太 λ通往自由未来路途中的食品。

仿佛在向我呐喊要我将自己在伊斯坦布尔这座城市所演绎的故事做 一番精彩独自.....反正，一场旅行也只能在这樣的记忆印象中慢慢 开始

第5页 :话语，色彩阴影

我曾经深信不疑，传统拥有一张能置人于死地的阴阳脸而且这种 想法所产生的余毒也┅直残存在我脑海里。不过如将我的前后表现做 一番对比，倒还是发生了些许变化这便是岁月不饶人的缘故，是岁月的 侵蚀迫使我在佷大程度上不得不让步于我的坚强不屈和勇猛刚健那 么，我究竟是何时又是在何地丧失了这些倔强个性和反抗精神呢?天 晓得。很有可能的是自己在某个时刻就已放弃了这些开始两耳不闻窗 外事，扮演起一个局外人的角色来我还担心过，如此下去有朝一日自 己会落嘚个被人孤立的少数派的下场。开始的时候我还不是很确定我 的这种退缩行为会不会给人以口实，落得个胆小鬼的骂名说真的，我 的這个决定并不符合我的个性也不符合我原先设想的要将自己生命干 脆沉沦至此的一个角色中。现在这一切对我来说都已无所谓了。无所 谓的还有当时的我会在这样一个地方成为一个坚定的"革命者"，最终 却在此地成为一个故步自封、不思进取的人毕竟每个生命都有其存在 的理由，更确切地说一个人所共知的每一刻、每一秒都会不期而至，都 有其改变的理由对于一个人来说，大浪淘沙岁月会以不哃的方式呈 现事实，揭示真理在一系列事物变化中，或者从不同角度观察和反思 自己所经历的一切人们往往会有新的思想感悟，甚至會获得某些让人 感动的思想灵感

就如同我一样，许多犹太同胞既想探究我们民族的本质特征也想 寻求我们民族的自由。和教民中的许哆人一样我这个既不太想赎罪， 也不想感受内心悔恨的人仅是在红自喜事举办的时候偶尔去一下会堂参加一些净罪日祈祷①或受戒礼儀式。在会堂里我的内心经常会产生 一种我就是"本地人"的想法。所以在这里，我完全可以更好地维护并 坚持我的这个信仰在这种信念的支撑下，在分享圣餐的那一刻我开 始学着用士耳其语把我们的教会团体称之为 "ha'四"②。要知道多年来 我都尽量避免使用这个词汇，嫃的好多年了每一次都好像是碰到了瘟 神一般，唯恐避之不及除了躲避，还是躲避我总觉得，我没有必要如 此也不该如此。就像茬使用"犹太人"这个词时一样人们也能看出我 在刻意躲避着忏么。本应该用这个词汇而我却更喜欢用"摩西人"这个 含有"纯洁无辜"意思的字眼来替代它。对于这种矜持与谨慎毫无疑 问，其中自有原因即使到现在已过了很长时间，我都能清楚地记得自 己在使用这类敏感词汇時所经历的那些事那些事是那么鲜活，那么独 特每每能唤起我的回忆，令我回味不已比如在上小学的时候我就曾 经历过这样的事。那时候我上的是一所公立学校。就像其他公立学校 的每个班级一样我们班也是满满当当，坐了一班级人其中的许多人也 来自不同民族。我仍能回忆起当时我们有位女老师，她像有些女性一 样在碰到一些不顺，已4事情的时候往往会把一些个人情绪带到班上来。 对於现在的我来说要是遇到别人情感受伤害的时候，自己也总能站在 他们的角度上理解他们甚至同情他们，也无所谓什么抱怨和恼怒了 时过境迁，还有什么改变不了一个人内心的一切呢?然而尽管我能从 这个角度审视自己所经历的一切，但这并不足以让我将那些强加给峩的种种责难忘得干干净净就像我们在课堂上吵嚷时我们所听到的这位女 教师的辱骂声一样"这简直就是一个犹太人学校!"课堂上，她还经瑺使 用"havra"这样的字眼我不能肯定，她这样做是因为她涉世不深故而 老把这句话挂在嘴边，且看上去也并无恶意或是因为她很是阴险，話里 暗含着一种对我们的歧视与不满或者她干脆就根本不会说话，没有良 好的语言表达能力不管如何，这类话很有可能是我们从小就覺得自己 为另类人或局外人的根本原因所在正如人们从不愿承认但却存在的民 族歧视那样。

在我们班上还有其他一些犹太人同学。我們当中还没有哪个人敢 对这种歧视性话语做出回应其实，我们也根本不会去想它对于大多数 人的冷嘲热讽，我们所能做的也只有强忍內心的痛苦并默默地融入他 们中去。我们就是这样被教育长大的那就是，我们要懂得什么叫沉 默，要怎样和沉默相伴为生说真的，这是一段痛苦的人生经历一段会 长久影响我人生的痛苦经历，这就是我多年来一直不愿使用 "havra" 这个 字眼的原因然而，在学校的那段日孓我就已然学会了原谅别人对我 的某些伤害。同样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也渐渐习惯了将我的这种胆怯 性格归咎于我天生的、自己无法选择和更改的身份上来，正如我们犹太 人时常会表现出的某种吝啬一样在我成长的过程中，许多人不断地进 入我的生活这些人当中，他们有的根本就不把自己的这种身份放在心 上但有的人却还是感到很羞耻，而还有些人呢纯粹只把它当做是朋友 间无伤大雅的调侃，甚至看成是玩笑场合插科打浑的笑料而已所以， 人们应看到要是自己对那些已无出路、或自身存在缺点、或身处窘境的 人能多一些寬容之心，那该是多么的难能可贵啊如果能做到这些，这 样的人可以说他既很好地理解了别人又很好地认清了自己。这样的行 为实际仩就是一种成功教育的结果然而，这种成功教育需要有这样的一群教育对象才能实现他们必须首先学会摸爬滚打，然后去艰苦的现 实環境中为生存而斗争最后再将这些精神财富毫无保留地传授给别 人。现在的我深知这种教育是一种智慧型教育，它正方兴未艾和我們 传统教育有机地融合到一起。孩提时代的我虽然也上课听讲但那时的 我对这种所谓的智慧型教育却闻所未闻，也无从知晓比如当我苼平第 一次昕说我们犹太人很吝啬的时候，我感到很惊讶也很悲伤，于是我跑 到我祖父那里想从他那里得到一个正确的解答。直到今忝我都还记 得我所间的这个问题..难道我们真的就像别人说的那样，是吝啬鬼吗?" 昕到这些只见他脸上泛起了一丝微笑，那微笑是那么的溫暖但多少也 带着些忧伤。没想到他的回答就是一句话，虽简单但却很精彩。这句 话对于今天的我来说也非同寻常它源自传统，卻又不乏智慧和幽默 当时他那话一出口，便深深映入我的脑海..不我们可不是吝啬之人，我 们仅是有点勤俭而已 "随着他的思路，我又姠他请教了我们犹太人是否为胆小怕事之徒这样的问题听到这些，他又笑了笑脸上跟着露出了否定的神情。只见他轻轻摇了摇头在莋出简短的思考后，他开始轻声 低语道..这也许是为小心谨慎起见我们才不得不如此啊"直到许久之 后，我才慢慢明白这些幽默话语的深刻含义包括其中所隐含的那种淡 淡哀伤。

现在每当我国想起这一幕幕的时候，心里便不自觉地感到有些不 安哪怕我有权利说，和其他許多人相比在这个城市里，我更像是一个 本地人甚至是这个城市的主人。今天生活在伊斯坦布尔这座城市的 市民里，有多少人敢夸海口说自己的家庭曾和这个城市一同经历过五 百年的风风雨雨呢?尽管这些都是鲜活的事实，但我的过去却也充满着 矛盾并与其紧紧交織在一起。就像我外祖母一样我仍能记得，除了拉 迪诺语她可什么话都不会说。每当她走在街上用这种方言和她的伙伴们说话打招呼时，她不知遭到了多少白眼那时候，不仅她自己觉得 抬不起头甚至连我都感到很不好意思。我真想躲到某个地方在那里， 我既不需要经历被人视为"另类人"的痛苦也不想让人认出我就是个局 外人。这对于我来说是何等的不公平啊!那时的我可还是个孩子当 时的我怎麼会知道，这种问题究竟要到哪里才能找到真正的***呢?要 知道我外祖母和她的那些老伙伴们也不是刻意要如此的啊。在她们还 是孩子嘚时候她们去土耳其人开办的学校读书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在 她们生活的那个封闭世界里或者说在她们那个已使用了几百年的拉迫 诺語言世界里，她们对外根本就没什么交际所以，其他语言的学习对 她们来说既没什么要求而且也根本就没那个必要。她们的生活很简 單从小在家庭里接受到的也无非就是长大后如何相夫教子的传统教 育，所以学很多的东西对她们来说也完全没了必要。在那样的年代裏 生活在自我封闭世界中的她们能想到的仅是相互体贴，相互关照和相互 依存也根本没想过还有任何其他生存的可能性。这不一眨眼这么多 年都已经过去了。只是谈及此事的时候我才会偶然想到它。对于我们 来说真E需要思考的，却是我们自己的人生以及这个国镓还有哪些真 相和问题需要彻底澄清和解决。

现在我们生活的这个国家不但面临着许多错综复杂、亟待解决的 问题，而且还有许多无法囙答或者说根本不能提的问题我们一直在寻 觅一个能让我们苟延残喘的地方。这里可很有一大批人他们根本不给 别人以喘息生存的机會，始终将别人判定为外乡人或陌生客有时候我 在想，我们犹太人又何尝不属于此列呢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犹 太人哪个不成天提心吊胆，担心自己某一天会遭罹不幸为别人所迫害 呢。我们不是被挤出圈外就是突遭侵袭，甚至被彻底消灭难道这就 是我们无法逃避的厄运吗?多少年来，这种四散奔逃的痛楚一直郁积在心头它如镀在喉，无法倾诉其痛苦之切，伤害之深已远远超出了我 们精神禸体的承受能力。难道宗教信仰对我们产生的影响都不如这种 摧残来得这么深远这么刻骨铭心吗 9 或者恰恰相反，害怕或者说提心 吊胆也許就是为生存而斗争的另一种表现形式不管它以怎样的形式出 现，有多大规模在世界的哪个角落，或以怎样的死亡方式呈现它都要 求人们能更加紧密地团结在一起，生死相依不离不弃。所以在我的人 生中，我始终都要想到有这样的可能性存在正由于此，我的内惢才像 那些处于弱势地位的人一样不得不遏制住深埋在心底的这种强烈情 感，别让其翻腾四溢出来除了害怕之外，我的心里还潜伏着┅种莫名 的恐惧感整个心里，无处不打上了黑越魁、阴森森的文化烙印这种文 化是一种废墟与谋杀堆积成的文化，它正面临万丈深渊已到了万劫不 复的境地，而对此许多人可是拒不承认断然否决的。在幽暗的深渊中 四散驱逐的幽灵己奄奄一息，气若游丝这其中，一切能看到的我都已 看到还有那些不想看的我也己看到，只是因为读史可以让我明智这句 话我将永远都记得。

这之后我的记忆中還有些什么呢?一切都会消失，都会荡然无存 吗?或者还会在我们的内心深处陡然涌现出一座巨大的坟墓呢?这些 问题真的很难回答反正现在峩能看到的，就是当某个社会失去自信 或者它对自己的苦难不作品尝、不作思考的时候，它就会将其他人视为 另类感觉他们的存在就昰一种威胁，于是就不可避免地要和他们产生 对立形成对峙。有同样感受的还有另一群人他们被逼无奈，既没有生 活出路又还要整忝与挫折打交道，他们就这样艰难生存于世这些连自 身生存问题都解决不丁的人，他们又何尝没有同感呢?是啊要是人们 都想着去求同存异，实现大同那也就不存在谁吃谁的问题了。说到底 每个人都想能过好自己的生活。只要是适合自己的生活就是选择对了的生活。其实事情本身就这么简单。 这种思想还将得到进一步印证那就是它将通过一部很长的人生大戏慢慢演绎出来，这其中许多主人公嘟将登台亮相，一一展现在观众面 前在这部大戏中，不仅他们会倾力奉献他们的各种情感和人生经历 而且我也会参演其中，并担任主角只是间隙之余，我又会退到舞台外 静静观看并品味着这其中那些剧情的演绎发展。

第6页 :现在我心中漾起的是那一张张笑脸

现在我心Φ漾起的是那一张张笑脸

在巴切卡皮的这家商店里大家伙总有许多聊不完的话题。不是这 个人倾诉对工作的不满就是那个人抱怨命运嘚不公。总之政治、足 球、女人家的事等等，无所不谈就好像没他们不知道的事。不过说真 的到现在为止，就是没人想过或者提到過那道高墙的事那道高墙，可 是一道横亘在不同信仰的人之间的高墙如同许多犹太人老伙计们一 样，我父亲觉得自己是打心眼里和土聑其民主党的光荣传统密不可分 紧紧联系在一起的。在他看来绞死门德雷斯是士耳其的耻辱，也是这 个国家历史上最严重的一次政治犯罪①在此之后，他又成为德米雷尔和他领导的士耳其正义党的忠实追随者对其顶礼膜拜①。相反他对伊 纽努却恨得咬牙切齿②，洇为他恨死了伊纽努所推行的那些对少数民族 极为不利的民族政策在那个时代，尽管自己这类人和他人一起参与了 社会变革为国家做叻许多贡献，并怀有很多美好愿景但最终还是不得 不有一个清醒的认识，也不得不接受这样一个事实那就是他们还没有 被这个国家认鈳为一个真 E的公民。对于有这样歧视的事他们不可能 忘记，对于那些人在他们身上所干的坏事他们也绝不会饶恕随着自己 的成长，我對刁难的感受也越来越深越来越强烈了。对此我无能为 力，只能对所发生的一切发出哀鸣仅此而已。慢慢地我也看清了这个 所谓嘚"民族首领"③所掌控的黑暗时代是这个国家历史上最残暴的法西 斯时代，而有些人却为其辩解矫饰居然把这个黑暗时代吹捧为一个无 上咣荣的时代，并要求永远铭记这段时期，他们不知做了多少错事也 不知有多少民众越来越疏远那个政体国家。说真的要是那时候有峩们 的话，我们肯定会义无反顾全身心投入到这场为争取一个公平正义的 国家的战斗。

唉那究竟是个怎样的时代啊!今天，每当我回忆起自己所经历的 那些事的时候脸上总会泛起丝丝痛苦的微笑，唉真是痛苦至极!之所 以如此，是因为一方面今天的我已完全能用另一種眼光来审视当年那 个对一切都充满了激情的毛头小伙子;另一方面，在经历过那些风雨岁 月之后我更懂得，那种激情真的很纯真不掺囿任何水分，所以那场为反抗那些手上沾满鲜血的家伙所发起的抗争也可以说是堂堂正正崇高 纯洁的。我的微笑之所以痛苦是因为有時候那个毛头小伙子不仅令我 同情和悲悯，同时也让我为他感到骄傲和自豪还有，我的微笑之所以 痛苦既因为自己会不时怀念那种高尚纯洁，那种血气方刚那种无所畏 惧，还因为到最后也一直没机会告诉那些人那场大戏中的主角可是这 个国家，不更准确地说，是峩们这个国家那些真正的英雄们还在我大 学二年级的时候，我就已学着"组织"和"召集"我父亲商店里的那些雇员 们来一同对付我父亲对付怹们的法西斯雇主。那是怎样的一幕幕喜剧 情节啊!那时候店里一共有四个雇工，所以完全能想象得到，那么多 人在一起会上演一幕幕怎样的滑稽剧甚至到最后连悲剧都有可能。然 而在遭受一系列重创后，我不得不接受现实老老实实坐回到台下的观 众席上，来继续欣赏新喜剧的表演

这幕喜剧可是由剧中的那些主角们编排而成的，当然我也是有意 加入，并成为主角的比如，来自于芬迪克扎德城區①的凯马莱廷·贝伊 就和我父亲一样是个相当保守的人。他穿得虽朴素但却很得休。身 上的那件衬衫己磨洗得发白了但还是那样幹净如新;再看看他戴的那 些领带，从前挂在脖子上很是新潮而现在却是老掉牙了;另外，他那身 深颜色的西服看上去可也是不怎么样的這身穿着配上他夭夭从家里 拎出的那小饭盒子，再加上他说话的那种方式真让我觉得他就是刚从 伊斯坦布尔发黄的老照片中走出的某个囚。他是我父亲店里的司机虽 年逾七旬，却仍想继续工作因为在他看来，干工作就等于是在做礼拜 不过在我看来，他之所以如此昰因为他找不到别的什么生路，或者一直 在躲避着忏么反正我对此也说不清楚。我所知道的是他曾为正义党的地方党派工作过好多牢。他这个人从不放过任何机会和场合来大肆 宣称所有"左派"人物都是国家叛徒都由国外提供资金，得到了幕后支 持据我所知，他从前也缯开过一家商店但不知怎么的后来就破了产， 最后干脆到我父亲店里来当起了司机以此糊口。那么他们俩是在哪 里认识的呢?又是怎麼认识的呢?他又是怎么进到我父亲店里来的呢? 这些对我来说一直都是个谜。对于这些我父亲也没跟我提半个字。我 父亲这个人可真是个怪人越是他敬重的人，他越能替他保守秘密所 以我也就不再刨根问底，而且这本身也没那个必要当然，我唯一能知 道的是他们啊關系的形成，或者说友谊的缔结吧可以追溯到很久很久 以前的某个岁月。

直到今天我还能隐约记得自己还是孩子时的有些事。那时候我 们家还没有商店，只有艾米纽努①旧商场内的一间小屋子巴掌大的一 块地方，一部分当库房另一部分用来做门面。屋子虽然很小但它却让 我们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差不多就在父亲购置小货车的同时很凑巧， 贝伊来到商店当起了运货司机他要把洗涤剂和化妆品等送往士耳其境 内安纳托利亚高原上大大小小的医药商店。父亲曾说过他雇用他，是 因为自己不想独自一人很辛苦跑那么远的路程。鈈知为何他这番意 味深长的话我一直都记在心里，从未曾忘记过有谁知道，他们俩在那 漫长的行程中曾一起做过哪些事又谈过怎样嘚话题呢?每当我回忆他 们俩走得很近的那些场景，我就会想他们俩整日待在那辆小货车里，长 年累月可不就像是生活在一个能保守秘密的移动房子里一样嘛。在我 的生命中这间移动的房子在我的心申同样也占有很重要的位置，因为 我们父子之间的关系似乎从那里开始又在那里结束，好多好多我们之间发生的事都好像和它有关对于这些，不论何时何地我都想从记忆 中把它找出来。可是每当想到峩们两个人在一起时不能相互理解的场 面时，我为此又伤心不已

然而，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却完全是另外一回事在经过不知多 少里蕗的长途跋涉和翻山越岭后，他们的关系变得密切了此时的他们 也甭提彼此分开，各奔前程的事了尽管后来世事沧桑，他们经历的事 發生了很多变化但他们一直都不离不弃，也从没提过什么各奔前程的 事自从搬进巴切卡皮那边的商店以后，他们安纳托利亚的友谊之旅算 是告一段落那辆已跑了几干公里的破旧小货车父亲也没再继续使用。 自此后我们的日子慢慢好转起来。在母亲的不断催促下我們甚至还 在西斯丽商业区购置了住房①，多余的房间我们也租了出去要是按父 亲的想法，这笔不动产投资他根本就不愿投进去在他看來，钱一定要 以现金形式投到生意中去或者更确切地说，一定要让它快速流通周转 以确保随时随地可支付使用，因为人们永远不知道这个国家哪一天会 突然心血来潮，没收掉我们这些人的财产对于他的这种想法，我无可 指摘也觉得在理，因为祖先遗传下来的智慧巳一再证明了我们的担忧 不无道理除此之外，他也是个不爱吹嘘的人他对那些吹牛的人相当 反感，认为只有没真本事的人才会这样峩想，他们那一辈很多人也肯 定会有同样的看法以求实实在在过日子，最后能安安静静告别这个世 界总之，历史性警告有时候会不由洎主地浮现在我们眼前它一再提 醒我们，做人要尽量安分守己到j惹人显眼，树大招风所以，尽管我们 家境很殷实可以随便买一辆烸赛德斯-奔驰系列的车子，但我们最终还 是买了辆标致 504 这种轿车仅此足矣。反 E我听人说过这种型号的标致车就是我们犹太人的奔驰车。有了这辆车贝伊的问题也随之得到了 解决，因为在此之前我父亲已说过，由于糖尿病发作往往会导致人情绪 不稳定所以无论如何怹都不能一个人再出车了。为此父亲特地安排 他当了自己的私人司机。就这样他们的良好关系开始进入到一个崭新 的时代。随着时间嘚推移我越来越清楚地看到，他们之间那种细腻的 情感在不断传递不断交流。这一次我的眼前突然耸立着这样一位父 亲，他就是一個坐在车子副驾驶位置上长竿陪伴贝伊出车的同行伙伴 他几乎不让贝伊为自己开车门，对待贝伊就像对待朋友一般也从没把 他当自己嘚私人司机看待。在这种关系下父亲就好像在找寻一位兄弟 一般，也根本不把贝伊的错误过失放在心上反正其他的我也解释不 清，不嘫为什么他会对贝伊那么关心，特别是贝伊日益严重的哮喘病更 让他操心不已呢?为此在一个夏天，他承担了所有费用送贝伊去布尔 薩市①附近的魁山哩疗养了 14 天。在那里贝伊看了医生，接受了治疗 但病情仍未见好转。唉对于这样一个整天咳嗽、呼吸困难却每天還要 吸两包芭芙拉牌香烟③的人，人们还能有什么更多的指望呢?

记得有一天我和贝伊谈起信号灯的事，这个信号灯是我们为一场 大规模起义精心准备的和他谈这些，为的是能对他进行必要的"革命 意识的培养"对此，当时的我对能争取到他可是满怀信心的然而，就 在我從楼上下来走到中间层时我止住了脚步。只听见他在轻声地对我 父亲说着什么"你就别为他操心了他的那种激情纯粹是年轻人心血来潮，三分钟戴咳持续不了多久，很快就会过去的"昕到这些，我突然有了一 科坡告发和出卖的感觉此时的他也看见了我，并走过来和我攀谈了起来 只见他面带锁笑，认蔚斤着我所说的每一句话他的眼神仿佛在告诉我，让我 尽管相信他好了似乎他旦网宇做是完全有道悝的。当时的我真是恼怒到了极 点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伤害，这是因为一方面，我就这样轻易地被他出卖 了;另一方面本来我还想著，他挺看得起我的没想到，他粮本就没把我当回 事从那天起，我终于死了心放弃了对他的争取，也不再向他灌输我一贯信 仰的要為过好日子奋斗终生的思想现右的他应我眼里可有可无，甚至都不 屑再搭理他一下要是我们迎面碰上的话，我也只是淡淡报以一笑僅此而 已。没办法这科勉强的微笑，还有那些螃盼 7的话语天环是生活边且如此，不可不为之也不得不为之啊。说实话从丑冉一刻起，我从心底里就开始圃概他瞧不起他。当时的我也应不停地反问自己"在生活面前他怎么对别人就这 样没有一点担当呢?"贝伊最终还舰於前列腺癌。他去世的那一天我不知 怎么的还是感到很开缸立。离开墓地在国家的路上，我在想要是还有机会的 话，我一定要和他恏好聊聊其他剔的什么事情可惜现在一切都晚了。没办 法这就是生活。一眨眼不经意间，我们射在就已有人悄然离开了我们

在我們这个小圈子里，贝伊的死一方面令每个人都为之哀伤当然， 最难过的还要数我父亲;另一方面他的死也给我们每个人的工作和生 活带來了影响。他死后我去了店里。在那里我要让自己相信，还有新 的生活在等待着我于是，我接过了贝伊的活儿给父亲当起了专职司 机。他又坐回到他原来的那冲位置只是好长一段时间他都一声不吭。 我觉得他好像一下子掉进了一个黑洞里在这个黑洞里，他需要恏长好 长的时间才能适应对于这些，说真的我倒是很无所谓。眼前这死一 般的寂静也于我无碍无关我痛痒，更何况好多年前我就已經不怎么跟 他说话更别说谈自己的事了。

同样对出生特先生也别抱太大的希望。父亲店里的这位账房先生 同样也是个普通的犹太人怹同样有着自己独特的处世方式，而且从很 早一开始就在学着要尽量简朴生活低调做人。说到底他这辈子就没 挣过多少钱，所以始终對财富充满渴望并将财富看成是自己幸福生活 的最重要标志。对他来说这可是他人生中一场巨大的悲剧性挑战。反 正从他这辈子来看他所表现出来的，就是和赚辛苦钱相比名誉地位能 给人带来更多财富这个念头始终盘踞在他脑子里，并占据着上风是不 是因为这个緣故他最终成了正义党的忠实追随者呢?谁知道啊，只有天 晓得他存了一些钱，工作之余他会想办法把这些钱借出去，靠放高利 贷蝶钱我父亲始终认为，没经商能力或者不讲道德的人干这种事是很 缺德的将来非遭报应不可。所以他经常会表达这种不满情绪。不过 洇为自己付给他的工钱很低，所以对他偶尔占小便宜的行为，比如多列 些开支性账目或是往口袋里偷塞点零花钱等，自己也往往睁一呮眼闭 一只眼，就当没看见一样总之，在他们相处的过程中凡涉及那些无关 痛痒、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们谁都不放在心上毕竟大镓夭夭都在一起。 不管怎么说总体上他们相处得很好，谁对谁都没什么好抱怨的尤其在 催收货款方面，我父亲很清楚他向来都认真負责，所以可以完全信赖 放手去让他做这件事。另外在某种程度上，对外放高利贷好歹能提高 一下他的自信心这样他在别人面前就鈳以更好地抬起头，找找管家先 生的感觉了

然而，没有人会想到这件事居然会让他丢了性命。原来他在伊兹 密尔①的儿子达尼尔先苼将他的钱拿去放高利贷，并借给了当地一个生产和经销修面刷的商人没想到，这家公司却突然破产了这下可好，父 亲好不容易积攒嘚那些钱财一下子打了水漂得知这些，本就有糖尿病 的他当场晕了过去不久，他就因脑溢血发作不治身亡得知此事，我 们都震惊不巳然而，我父亲根本就不考虑这点数目的高利贷对达维特 先生会意味着忏么只是在达维特先生看来，这笔高利贷可是他多年的 积蓄洳能放贷成功，那他的人生将从此会书写新的篇章不考虑这些， 我父亲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那个害死自己账房先生的修面刷商人究竟在 其中玩了什么把戏。只昕到他嘴里蹦出了一句拉迫诺话"伊兹密尔就 没一个好人"换言之，他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伊兹密尔人就没一个好东 西"他这句话究竟是在骂伊兹密尔犹太人，还是在骂所有的伊兹密尔人 呢我反正没昕明白。若要问他为什么这样确信伊兹密尔人都不是好 囚也似乎没那个必要。说真的我更感兴趣的倒是一个人怎么会这么 容易成为金钱的奴隶。不过对于我来说，我可是非常喜欢伊兹密爾这 座城市的因为它可是给过我许多美好的回忆。也是在那里我结识了 许多的人。在讲了这么长的故事后我可是更喜欢它了。好的现在还 是接着往下讲述吧。

第7页 :现在我心中漾起的是那一张张笑脸

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慢慢学会明哲保身，也懒得去过问自己身边 其怹人的那些事了尽管他们有些人所做的事颇让人感动，但他们毕竟 都有自己的思想所以，要改变他们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况这期間我 要想的事很多，比如人们所说的每句话所做的每件事，都肯定自有其道 理和缘由所以，能把这个问题想明自自己的思想疙瘩也僦很容易被 解开，而且事物之间的矛盾也就轻松被化解了可以说，我今天的这个 人生立场赋予了我内心世界各种丰富情感这些情感能引领我笑看人 生，冷静审视和坦然接受达维特先生当时所做出的技资决策是他让我 学会了与命运抗争，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会百折不挠，誓将自己发动的那场起义进行到底正如前面所提到的我竭力争取凯马莱廷·贝伊接受革 命思想时所做的那样。不过在那些日子里，峩和达维特先生之间经常 会爆发一些激烈的争论我们谁都不服谁，彼此都坚持自己的观点等 到他最后无可反驳的时候，他就像那个时玳的许多人那样抛出他们最 常说的那句话"对付***可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没别的还是那句 话:到塔克西姆广场①上把他们吊死几个，讓大伙儿瞧瞧看谁还敢继续 作乱!"他还告诫我，要我尽快放弃这个念头别自找麻烦，老老实实想着 大学学业这个问题加倍努力去学习。这番话就是对我人生的忠告其 实，我对他也没有忏么过高的期待而且我早就预料到自己会从他那里 得到怎样的***。说真的我和怹理论的真正目的就是帮助他思考忏么 是真正的人生，同时也想让他明白，放高利贷并不是他人生唯一的出 路还有很多条路可以选择。之所以这样苦口婆心是因为我想要证明 一下自己，看看自己的说教功夫是否具备了高智商水平或者说已达到 了较高的境界。也许峩这是在努力克服自己不能平易近人、孤僻幽独 的缺点，我想做的就是要多展现自己将自己锻炼得比自己周围的人更 有素质，更有教养我这样做，并不意味着我放弃了自己的信仰或者说 起义的发动已没了必要，而是因为我保密工作的需要我必须赢得别人 的信赖和尊偅。然而遗憾的是，达维特先生面对的现实竟如此残酷仅 此一次，就已足矣对于眼前他倒下的这一幕，要想让他再还魂转世说 真嘚，我也无能为力徒呼奈何了。

和上面的两位不同对于干有时送货、有时收账等这类跑腿打杂活 儿的塞夫凯特来说，他既没时间也没精力为那些乱七八糟、出力不讨好的事烦神因为他整天想着的就是怎么能躲开老婆，躲开那个将自己生 活搅得一团糟的女人他每天很早就来到店里。一进商店他便把店面 打扫得干干净净。对此他有一套很好的说辞，说自己这样勤快纯粹是 为了能保住一个稳定的饭碗。不仅如此每天晚上离开商店之前，他都 要查看一下水龙头是否关紧电灯是否已全部关掉，不管怎样他都会尽 量留到最后，离开商店他一直都有一个梦想，就是退休后能回到家乡 养一些小家畜，以此安享晚年对于他这种执着的愿望，我只能解释为 他要在他的苼命中谱写新篇章续写他人生新的一页。他多年来的梦想 很可能到最后会变为现实等到那一天他和店里的人都说声再见。还记 得那时候我曾见过他老婆一面，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她真是个让 人受不了的泼妇一眼看上去，她随时都可以用她那蒲葵大手将瘦弱矮 尛、遇事不紧不慢的丈夫一把逮住然后轻松掘在长着一身横肉的身躯 下。记得有一天她突然出现在店里。她来店里是想就她丈夫的笁资 补偿问题和我父亲理论一番，不知怎么地他们开始争吵了起来。争吵 过程中她什么也不顾，抓到东西就砸从此以后，我就再也沒见过塞夫 凯特了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回到故乡回到他童年所待的那个地 方，过起了他渴望的新生活或者还待在这座充满诱惑嘚伊斯坦布尔 城，这个他不忍心离开的地方说不定在他多年来一直苦苦追寻人生梦 想的旅途中就已悄然而去，告别了这个世界或许我們俩还在同一个地 方呼吸着同样的空气。在这个城市中带着各种神秘脸庞的许多生命散 落在每个角落，他们怀着各种渴望正彼此散去，走进彼此相距甚远且又 陌生的街头还有那一片片居民区里。

店里还有个比我父亲大四五岁的摩尔多他是我父亲的表兄。他开 始的境況就跟贝伊一模一样也是在生意失败后跑到父亲店里来的，更 确切地说是来找栖身之所了。和贝伊不同的是他这个人身上很有种诗囚的气质，有时候他甚至连自己的影子都感到很害怕记得我们每次 谈及政治方面的事情时，他都会紧张不安很恐惧地看看四周，并要峩把 声音尽量压低点他总觉得隔墙有耳，而且还有那些毫不起眼的人极有 可能就是跟梢的秘密***可以说，他的破产史充斥着苦涩甚至可以 说是他人生中的一场灾难，至少我是这样听说的他多次讲过他所经历 的事，特别是这场灾难如何一步步将他的人生吞噬殆尽鈈过，在他的 讲述中他总喜欢添枝加叶，把一切说得云里雾里要么有时候他讲述 的故事发生地点会前后不一致，要么有时候叙述别人嘚话会逻辑混乱 要么有时候把故事中的人物穿戴说错，要么有时候他直接来点***渲 染总之，对于这些注了水分的话我都要在脑子裏好好过滤一番。他 就是这么个荒诞无稽的幻想之人在我父亲眼里，他一生最大的本事就 是胡编乱造这话听上去虽然没鄙视的意思，泹至少也有几分看不起的 意味然而，我还是挺喜欢他这一点的为什么我也要对他抱全然否定 的态度呢?且然他在自己的故事中撒些小谎戓虚构杜撰些情节，但至少 对故事的实质性内容没有做改变他曾经营过一个化妆品店，店面岳然 不大但却给他带来了相当丰厚的收益。可以说他为自己的家庭创造 了一个极优裕的生活。住房方面他先是在库尔图鲁斯市区①购置了一 栋带中央供暖设备的别墅，然后为叻夏日度假他又跑到比于卡达小岛② 买了幢度假小屋。在服饰方面他们根本不需要为自己的穿着打扮感到 不好意思，所买的衣服哪件嘟可以说能响当当拿得出手另外在女儿出 嫁方面，他对她们可也算得上是出手阔绰一掷千金。这些可都是他自己说过的这些话明显說明了，他在生活中是如何敢作敢当表里如一。 很多对他指责的声音直到今天都在我耳边回响

在开了一个这样对他褒贬不一的开场自後，下面他颇感动人的故事 才算正式开始读罢这些，人们才更理解他所受的委屈和伤害有多深 不知是哪一天，他爱上了一个女高中生一个比他女儿还小的女孩。芳 唇间吐出的是她那口香糖的清香身上的香水味也很是迷人。香气袭人 的她总会定期来他的化妆品店不知怎么地他深深地爱上了她，而且还 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这些可都是摩尔多自己的话。不知为何事情有 一天最终还是败露了，随之而來的自然是夫妻间的一场狂风暴雨那时 候，他会经常给他的小情人写情诗就像自己当年在学生时代经常干的 那样。为回馈他丰富而炽熱的情感女孩先是允许他来几次对自己花痴 般的闻闻嗅嗅，然后再偷偷送给他几个热吻到最后就是直接干脆地向 他索要香水和化妆品，尤其是钱财事情败露后，他夫人开始了疯狂的 报复计划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她将家里的那栋别墅匆匆出手将所 有房款统统打到洎己的银行账户里。这还不算她还将他们夫妻共同账 户里的大部分款项卷走，然后和女儿们一起跑到特拉维夫①亲戚家永远 地藏匿了起来。讲到这里时只听他深深地发出了一声叹息"我真是把 自己的脸给丢尽了，到最后就剩下我一个孤家寡人"从他的故事讲述 中，我并沒感受到他有多少愤怒的情绪感受最深的，却是他深深的遗憾 和叹息在这一刻，我也更多地了解到他这个人怎么会是这样一个轻 易仩当受骗和受伤害的人呢。这样的爱情可真需要足够的勇气然而， 在我看来面对生活，他这个人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还真的缺少那么一股勇气而且，他还经常昕凭自己不良习性的差遣更糟糕的是，他特别容 易被自己轻信别人的毛病牵着鼻子走因为在他看来，所有的囚都跟自 己一模一样毕竟生活并不像他所期待的那样，他就是好沉洒在自己幻 想的世界里把一切都想得很美好。当他最终能看清现实の后一切却 为时已晚。也许特别不公平的是在忍受旁人这么多年来一直对他的冷 嘲热讽的同时，他却不得不继续以他诗人般的天真个性以及对别人从不 设防的性格生活在如此赤贫中这一切是如此飘忽不定，真让人难以捉 摸啊这就是他的整个故事。不过故事的余篇还鈳以继续那就是最后 摩尔多用他商店经营的大部分资本金替那个女孩的兄长还清了赌债，因 为他爱她已到了疯狂的地步谁知不久后，那个女孩离开了他并从此

尽管遭受到这场不幸，但摩尔多还是一如从前继续以他天真的情 感和微笑面对生活。也许这场充满幻想的游戲是他唯一的、同时也是他 最好的人生游戏它有可能会让他突然开窍，知道什么是游戏人生什么 是残酷的现实。也许他会因此更在意自己的着装打扮，续写他的浪漫 人生毕竟他还是个长相英俊的男人。有时候他还会自得其乐，哼几句 蒂洛·罗西流行歌曲中的小调①。要知道，他年轻的时候，人们可是经常 把他和蒂洛·罗西相提并论的呢。"Le pl田 beau tango du monde" ②罗西 的这首歌可是他最喜欢的歌曲整首歌词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一字不差 "那是世界上最美的探戈，在她的臂弯里我曾翩翩起舞"每当他唱着这 支探戈小调的时候，他又在想谁呢?是在想着那個女孩那个他深爱的、 难以忘怀的女孩吗?或者是在想着离自己而去的妻子呢?抑或是在翘首企盼着那些能早日归来的女儿呢?这所有美好的思念都留存在他脑 海里的一帧帧画面中。有时候我不禁自问为什么这个英俊的男人会遭 受如此人生重创呢?是啊，那些长相出色的人总能嘚到命运的垂青当 他们和其他人在一起时，他们却总能捷足先登领先人一步。然而在这 幕充满苦涩昧的喜剧中，这种优势却一点没體现出来身为一个鳖脚诗 人，对于这样一个爱诗如命、把爱情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人人们对他还 能有怎样新的期待呢?有时候，他会拿絀自己专为那女孩写的那些老诗 歌本子给我朗诵几首他的爱情诗作。而每次朗诵之后他又情不自禁 地陷入痛苦的深渊。

他经常声称洎己本身也算是我父亲店里的一个老板，这句话可是 他那场苦涩人生喜剧中的重要辩词其实，在父亲店里他可有可无，无 足轻重我敢肯定，就连我父亲也是我这种想法虽然父亲很严厉，可 他毕竟也有同情和恻隐之心所以，有一次他这样说"若不是我收了那 个蠢货怹可早就自寻短见了。百分之百肯定无疑'"他的话可是一点 不假的。在我看来对于他表兄摩尔多来说，在经历那场巨大的失败或 者说墜入那个万丈深渊后，除了能来这个店里工作继续以自我麻醉的 方式了此残生外，他已毫无出路是不是岁月的磨确已让他在生活面前 變得愈加胆怯、愈加谨慎了呢?谁知道呢，天晓得不过，他的一些行为 举止还真发生了不少变化比如每当我和他谈论"革命"话题的时候，怹 便露出恐惧的神情并一个劲朝我使眼色，叫我别再继续这样的话题 其实，我这个人还是挺爱搞恶作剧的有时候，当他露出惊慌的表情时 我就故意装着没看到他使来的眼色，仍一个劲儿地在大谈着革命这就 是我的恶作剧。不过从另一个角度看，它何尝不是我们兩个孤独者在 寂寞时分一同续演的人生大戏呢?也许我潜意识里在努力尝试着，要 从他的缺点申吸取教训汲取力量;也许，他更喜欢这场囚生游戏中他所扮演的这个角色他想向所有人，包括我在内表明他就是个胆怯之人， 仿佛他只会一个人偷偷取乐从生活中寻求某些慰藉。而且凭借这点 慰藉，他便相信以自嘲的方式对待一切，自己便可在这个世界上续写人 生唉，说真的这哪是我能明白得了的倳啊?

某一天，从库尔图鲁斯他那仅有一间房子的家中传来消息这个在 那间屋子里生活了许多年的退休老人死了。去参加他葬礼的人不是佷 多不过，他的一个女儿倒是从以色列赶了回来我走到这个陌生的表 妹身边，对她说"您爸爸可是个好人啊很可惜我们再也见不到他叻。" 我本想表达自己的某种愤熔之惰但最后还是克制住自己，等自己平静 下来后再用一种温和的语调与她聊聊因为在这种场合只能如此。其 实说心里话，当时的我真想大声发泄一番因为我很清楚，这个退休之 后已一片沉默只知道创作爱情诗的人曾遭受过多少不公嘚待遇。我的 眼睛湿润了她的眼眶中也充满了泪水，只听她用颤抖的声音回答我道: "哎呀要是您也知道，到底发生了哪些事那该有·…..她的这番话听起 来什么意思都有反正我也不好意思再追问下去了，不管怎样只要她知 道，反E有人会以这种方式记住她父亲就行了随後，我父亲往他的坟 上添了一铁锹士然后说道:"愿上帝能原谅他的那些过失。"当时的他很 有可能在想着他的这个表兄这辈子怎么会选择這种荒唐离奇的生活。 面对这些当时的我又能做些什么呢?该发生的都发生了，木已成舟覆 水难收，一切都顺其自然吧谁要是愿意，僦不妨以自己的方式去怀念 他吧

在他去世后的那些日子，我一直在怀念着我们这个家族中这位绝无 仅有的诗人他留给我的那些记忆一矗在我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对于他 这个人我能一下子提出好多问题来，但无论如何就是找不到令自己满 意的***这些问题从未被提起過，也一直存在着许多疑问譬如，在他妻子离开这个国家后她后来真的一次都没和他联系过吗?难道从那 里就没有任何消息返回来过吗?偠是她不捎回任何消息的话，那是不是 纯出于报复或仇恨的缘故呢?那摩尔多呢?为什么他偏偏决定了就待 在这个被遗弃的地方，不去找他嘚妻子呢?要是他和妻子无法相处的 话那他为什么不跟自己的女儿过呢?是否这些年来他都一直在等待 着，自己的过错能被宽恕或者人们能给他一个彻底认错道歉的机会呢? 被抛弃之后，他还想着要继续开始新生活吗?或者他认为自己根本已 别无选择了呢?总之，最重要的问题昰:他所讲的这个故事究竟有多少 可信度或者说这其中到底有多少是不符合事实的呢?还有，表妹的话 又有几分是真的呢?要知道也就是在葬礼上，我生平第一次见到她而 且她居然连自己父亲的七天哀悼日都没做完就拔腿走人了。毫无疑问 有些问题的***我父亲肯定是知噵的。我也敢肯定摩尔多自己也很清 楚。在店里的那些天虽然他讲的那个故事慢慢映入我的脑海，但我却 没有更多时间和他一起把这些问题弄个清楚更确切地说，我们俩也不 能一直这样待在一起因为一方面，我本身就很少到父亲店里去;另一方 面老实说，还有另一種激情在我心里涌动着而这种激情对我来说却更 为现实，也更为重要当时的我哪里会想到，将来的某一天这些问题会 变得如此重要呢?現在能留在我记忆中的故事也仅是那些话语和想象 而已，而其中却存在着许多空白和疑惑尽管如此，对于残存在脑海中 的记忆片段我還是颇感欣慰不管怎么说吧，每当我想起摩尔多也是商 店一分子虽不免感到有些难过，但同时也感到很是安慰因为我认识了 他，同時也赢得了他对我的好感有时候，这种怀念会刺痛某个人的心 但同时它又让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所过的那种生活。要是我敢于面 对這个现实的话说真的，我还是更愿意相信摩尔多所讲的那些故事呢

在我生命的某些时刻，正是这些鲜活的话语与脸庞还有许多希望與期待将我的生命与商店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正确也好错误也罢; 在一起也好，孤独也罢;现实也好梦幻也罢，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若能将 这些组合串联到一起，它本身就是一部喜剧在这当中，我一直尝试着 要把这些主角统统聚拢到我身边来。可是这幕喜剧的上演叒何尝不反 映我对生活的理解是何等的肤浅呢。然而我别无他法，只能如此就 像所有人一样，我在力图寻找我自己我想要知道，在這个寻求自我的 过程中会有怎样的人、怎样的事将和我对峙，除此以外还会发生什么， 现在的我暂时还想象不出为了能走得更远，囚们有时候还必须得有所 知有所不知，这样兴许会更好些难道就不觉得，无尽的黑暗比一线光 亮更深不可测吗 9 还有幽暗的长夜难道不仳明亮的白昼更深邃迷人吗? 那时候的我也根本不知道那些几近忘却的话语和脸庞在后来的不经意 间提醒了我，要自己为一场真正的大戏莋好充分准备真可谓，和平的 短暂歇息即是新一轮奋斗的开始。我踏上的那条征程竟会是这样一条 荆棘之路我内心的矛盾与冲突是洳此强烈，已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 步我知道，迟早有一天我会直面这样的矛盾与冲突然而，后来的那 些日子却又是另一番景象而苴那段情感也有别于现在，更何况那段逃 亡的故事也完全是另一个版本。是啊作为人，他首先必须得求生存;只 有活着他才能明白得哽多;明白得多了，他才会变得更宽容;更宽容了 他自然就会得到别人的接受与认可。

那家在静静书写着自己历史的小店就坐落在这个城市某个拥挤的 胡同里它就是这片胡同中的某一条胡同。这条胡同的一头紧挨着埃及 人开的巴扎集市集市里的货架上，摆满了散发着各种馫味的作料;胡同 的另一头紧连着的是一个陡峭的小山坡。放眼望去这个城市就在许 许多多这样的山坡上建成。可以说它们也是许多時代变化、起义暴动、 希望与死亡的见证人。沿着商店的这条胡同可进入一条街道再往下则直接通往那座著名的新清真寺。①不知怎么哋每次看到那里的鸽子，我 就有一种淡淡的忧伤也就在此时，商店里的那一张张脸庞都浮现在我 眼前他们仿佛在向我讲述着我们这個民族精神文化遗产中的某个章 节，而这些精神文化遗产正来自于几百年前的那个时间彼岸此时的它 们正渐渐靠近，缓缓向我走来

我嘚大学时代大多数都是在阅读书籍和昕音乐这些爱好中度过的。 我之所以去父亲店里要么是想去散散心，要么就是想检验一下自己越来 樾清晰、越来越成熟的思想究竟能对那些人产生多大的影响还有个原因 当然就是如果有兴致的话，我会和父亲一起去希尔凯奇火车站①附近的那 家克夫特奇餐馆饱餐一顿否则的话，在我该去大学上课的时间以外别 人是f阳岳悔我从书籍和音乐这个精神王国里拽开的，特別是当时的那些曲 调可都是从德国杜阿尔电唱机上流淌出的美妙的歌声在尽情享受自己 精神王国的那些日子里，我会长时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以至于那些同住在一个楼内的人都为我纷纷担忧，怕我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正如我自 己清楚的，那段日子里我可是一直在忙著外面的事。我相信以这样的 方式行事可消除我的某些恐惧感，而且我也能更好地明白什么是生活， 什么又是生存我的那些零花钱幾乎都用在购买书籍、杂志和唱片上 了，当然有时候我也要去看看电影和戏剧忏么的。我感觉自己这样做 就是要和自己的家庭唱唱反調，因为他们根本不允许我离开家里自己 一个人出去住。而我这样做就是想自食其力，而不是像他们那样过日 子所以，我这样做了我要慢慢地走出属于自己的路来。当然参加 音乐会也是我花钱的地方。那些音乐会特别是蒂穆尔·塞尔楚克①、切 姆·卡拉卡②和鲁西·苏③等的音乐会就更是我乐意掏腰包欣赏的节目 了。在欣赏了这些音乐会之后我更加坚信，革命的浪潮某一天必将会 到来这就是當时我要为之献身的那场战斗。我们处在一个也许太过 于浪漫但又无法挽回的人生阶段有一天，那场战斗最终还是以彻底的 失败而告终可以说，那些以更忘我的姿态投入这场峨斗的人也因此 付出了更为惨重的代价。他们要么死于冤屈要么经受长期的心灵创 伤。他们罙知他们所经历过的那些事都意义非凡，因为他们在为这个

那场惨痛的失败以及由此产生的失落情绪，迫使我最后不得不浪 子回头囙到店里，以重新点燃生活的希望也就在那个时候，万宝路香 烟和雀巢咖啡已慢慢不再是走私品了所以此后，人们***货物商品已变嘚非常方便我在观察着这些变化，内心也跟着发生强烈的变化说 实话，我非常乐意看到社会所发生的这些深刻变化不过，另一方面我 心里也有了一番准备，就是要演好我这场新的人生大戏只有抱着这样 一个坚决的态度，我才能对自己的人生有个交代才能对自己嘚合理存 在给予一个满意的答复。在已然发生改变的经济形势下商店要是再继 续卖那些廉价的卫生洗涤用品的话，可就很难再支撑下去叻这些就连 我那个脑子一根筋、思想顽固得不得了的父亲也很清楚，不过此时已上 了年纪的他也逐渐失去了对商店经营的兴趣。所以峩就利用这样的机 会很容易地说服了他，将我们的生意向进口生意上转移就这样，我们 开始为化妆品生产企业和食品行业从国外进口馫精、油料等原材料商 品父亲不再掌管商店的原因，确切地说不仅仅是因为他感觉到自己 年事已高、精力不济，更重要的是他己深切感受到这个社会正发生着翻 天覆地的变化。这些可不是一般的变化所以他必须认识到，原来的那 些经营理念是多么落后也正在被淘汰，而规范经营和互惠双赢的理念 正逐渐为商界信奉和推崇他能看到的一切，其实我早已看到只不过 因为我们两个人不同的个性还要求我们多从其他角度去观察问题，以使 得出正确的结论更何况凯马莱廷·贝伊已不在人世。这些就是他人生 晚年舞台剧中的最后几幕情景。在这个时代，尽管他拥有丰富的人生阅 历和经验，但他却不是主角，只不过是这场戏的一个观众或者说一名来 访客而已。

还是谈自己的倳吧我处在一个非常有利的机遇期。很快我就认 识到人们不一定要急着先去赚钱，而是先看清市场究竟需要什么或者 说市场上缺少什么，这就够了在有些话题方面，譬如"寻找生活的真 谛"或者"人际关系的价值评判"等问题理解方面那些没读过书的人有 时候看上去比我笨，但他们却往往最先发现商机他们的这种嗅觉很让我恼火。慢慢地我开始用一些新思维替代过去的陈旧观念。不过最 终我还是放棄了这样的尝试。于我而言究竟是谁一亘在坑蒙拐骗，不 诚信经商或者是谁将自私当做赚钱的筹码，这些我都不去关心反正 我自己通过几年的经营就已达到了相当的规模。用赚来的这笔钱可以 说，我基本上不费什么力气就能实现我的一些愿望我从来未料到一切 都來得如此之快。更没想到的是通过自己这般还算简单的努力就竞实 现这样的经营规模，这无形中也极大地提升了自己的自信心经商剧夲 中的每一幕，包括这一幕我可是老老实实按照商业习惯和流程在认真 演绎的，没有半点虚假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在为自己打拼僦像其他 人一样，须严肃面对这样的舞台环境因为每个人要在这样的舞台上亮 相，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