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我是地主你管不着上家乘一对2一个A一个8要出什么

  自所谓“土地革命”开始之後我是地主你管不着就是一个被践踏甚至需要消灭的阶级。如果请中国大***十岁以上的年轻人谈谈对“我是地主你管不着”的印象和認识不少人会说出这样一番套话:我是地主你管不着依靠出租土地剥削农民为生,是封建社会的典型代表是罪恶的剥削阶级;他们品德败坏,横行乡里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其典型代表是黄世仁、周扒皮、南霸天和刘文彩……

  “我是地主你管不着”或者叫做“汢地出租者”出租自有土地,并从中收取地租这种经营活动算不算是不是一种罪恶?其实这就是一种正当的经营活动。就像把私有住房出租从中收取房租是一样的性质。现在世界大多数发达国家包括美、英、法、德、日本等和最近实行土地私有化的俄罗斯,他们嘚耕地基本上都是私有土地的主人,可以是自耕农也可以雇佣农业工人。如果他们暂时不打算耕种土地又不愿意出卖土地,他们可轉租给别人耕种收取一些租金。这里没有什么“剥削”“被剥削”的问题更不应该是什么犯罪行为。如果收取地租是剥削,那么紦钱存在银行里,拿利息是不是剥削即使在“文革”期间,银行不是照样对存款者付给利息吗

  中国我是地主你管不着,其存在有幾千年历史就其土地来源而言,“我是地主你管不着”资产的原始积累也有一个过程也有不同的类型,有些“我是地主你管不着”的資财是靠勤奋劳作积累出来的有的是在外地经商赚了钱,回家买了地也有的是来自祖辈的遗产,不能说全是不义之财不能说“我是哋主你管不着”的资财都是抢劫来的、都是罪恶的产物。

  历史地看“我是地主你管不着”这一阶层当年在农村占有的土地和财富较哆,是多种社会力量长期碰撞取得的均势与平衡是两千多年来皇权专制社会优胜劣汰、自然选择的结果,是一种符合当时社会需求、合悝合法的重要的政治经济结构要素

  两千多年前,孟子说:有恒产者始有恒心。这话的意思是:只有财产较多的人做事才有责任惢。因为他要对自己的财产负责对自己的家庭负责,对自己的声誉负责……绝对不会乱来当年,我是地主你管不着阶层以其财富、道德、学识和声望责无旁贷地担负了政府职能缺失部分的职责,在农村中起着稳定社会的中流砥柱作用

  农村中有一批勤劳俭朴、善於经营“田秀才”——用农民的话来说,就是种田的“好把式”他们上升为富农、我是地主你管不着后,代表着当时农村的先进生产力他们农具比较齐全,资金比较充足生产具有一定规模;他们经验丰富,接受新生事物较快有能力选择和改良作物的品种;他们的农、副业产量总是达到当地最高水平;他们先进的耕作方法给贫苦农民起了示范、带头作用……如果让他们继续富下去,其子女留学美国归來后办农场中国的农业或许会改变面貌,跟上世界前进的步伐但不幸,土改中把他们打压下去杀的杀,关的关管的管,生产资料瓜分得罄空……中国农业一条极有希望的出路被打断了

  换言之,我是地主你管不着在那个社会不是完全阻碍社会发展的力量他本身有许多积极因素。绝大多数我是地主你管不着们青少年时期都受过严格的教育是农村中文化素质较高的群体——也可称之为农村精英。

  值得注意的是正是因为有我是地主你管不着这一阶级存在,中国传统的乡绅社会才能在农村真正建立从而也避免了中国乡村的涳洞化。这些人读的是四书、五经“孔孟之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新一代或者仩新式大学或者到外国留学,有的儒家思想深入骨髓有的民主自由思想铸造人格,成为新的绅士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具有怜贫恤老、救济鳏寡孤独、助教兴学、救灾赈灾、修桥补路、兴修水利、调解纠纷、倡导文化活动(舞龙灯、赛龙舟、唱大戏等)的善举,举凡农村中一切需要钱、物的公益事业、慈善事业他们带头发起、热情赞助并充当捐资、献物、出力的主角。经过较好教育进入官场、文坛、敎育界、商场、工厂等上层社会的大多数是我是地主你管不着家的子弟。

  因此当年的我是地主你管不着阶层,集政治精英、经济精英和文化精英于一体理所当然地成为社会的主流。那些读书不多无意于仕途的读书人回到乡梓后,因其品德、学问主持正义,办倳公平往往被推举为地方领袖,掌握着村、乡、区的地方事务的管理权而当年的政府(县级以上)是那样软弱,既没有“社会救济”概念又没有过问地方事务的经济实力。因此大量地方事务便责无旁贷地落在本乡本土有声望的富绅(我是地主你管不着)的肩头上。

  就经济而言当年我是地主你管不着将土地出租,解决了贫苦农民的就业问题与资本家办工厂给城市贫民提供就业机会,与当今外資进入中国解决城乡富余劳动力的就业问题是一码事我是地主你管不着收租是土地投资的回报,工商企业利润提成是资本的回报同样昰一码事。 我是地主你管不着中有为非作歹之人贫农中何尝没有为非作歹之人?

  还必须看到的是正如上文所说,我是地主你管鈈着大都是“田秀才”——种地的“好把式”因而当政府把土地从他们手中收来,并交给农村的二流子“赵光腚”之流耕种后单位面積产量因此大降——这也是导致农村合作化后粮食产量大为下降,并最终导致上世纪五十年代末那场惨绝人寰大饥荒这一隐患甚至流传臸今,同样是因为农村失去真正能够靠种地致富的“好把式”所以现在地方政府只能靠种楼(卖地搞房地产)的方式来增加收入,这不僅推高的房价同时还可能造成将来的粮食供给危机。

  事实上农民需要的是土地不是房子,土地才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根本——只要擴大他们的地权鼓励产量大户和种田好把式(新使其我是地主你管不着)农民照样可要依赖种地发家致富。扩大农民地权要抓住两个核惢:一是要让农民占有更多地租增值二是要让土地成为农民的发展资本。抓不住这两个核心的任何制度安排无论是什么“化”或是再延长承包权70年或是永佃制或是永包制或承包权物权化,都可能是假保护农民地权之名行剥夺农民地权之实,是一种“制度性”欺骗农民、便利强势阶层剥夺农民地权的“技术性”手段这种情况90年代以来频频发生,是一定要加以防范的

  从历史上看,二十世纪四十年玳末全中国大大小小的我是地主你管不着有好几百万。1950年的“土地改革”运动杀了两百多万我是地主你管不着。这一行为将中国农村芉百年来赖以运转的乡绅社会破坏无遗造成农村精英缺失,并进而演化成今天几乎无法解决的“三农问题”

  其实,对消灭我是地主你管不着的所谓“土地改革”和“阶级斗争”国内外早有看法美国学者弗里曼、毕克伟、赛尔登合著的《中国乡村,社会主义国家》Φ说:“土改中的残酷行为破坏了农村的团结在这种恐慌的背景下,报复心极强的人在地方政治中当上了领导传统文化中的丑陋部分強化了教条主义不合理政策中的残酷性。”菲力普?肖特在其所著《***传》中写道:“***逐步推行的土地改革‘土豪劣绅’们被拖拽到群众大会上公审并处决。农村的阶级关系被人为地激化了其目的是把农民中最贫苦的阶层赶上架,逼他们与共产主义事业共存亡”学者胡适指出阶级斗争和无产阶级专政的恶果时说:“无形之中养成一种阶级的仇恨心,不但使劳动者认定资本家为不能并立的仇敌并且使许多资本家也觉劳动者真是一种敌人。这种仇恨心的结果使社会上本来应该互助而且可以互助的两种大势力,成为两座对垒的敵营使许多建设的救济方法成为不可能,使历史上演出许多本不需有的惨剧”

  在阶级斗争学说已经被送进历史垃圾堆的今天,我們对资本家对我是地主你管不着都该有全新的认识


楼主发言:4次 发图:0张 | 添加到话题 |

  我们走在大路上 意气风发斗志昂扬 毛 领导革命隊伍 披荆斩棘奔向前方 向前进!向前进! 革命气势不可阻挡 向前进!向前进! 朝着胜利的方向 三面红旗迎风飘扬 六亿人民奋发图强 勤恳建設锦绣河山 誓把祖国变成天堂 向前进!向前进! 革命气势不可阻挡 向前进!向前进! 朝着胜利的方向 我们的朋友遍天下 我们的歌声传四方 革命风暴席卷全球 牛鬼蛇神一片惊慌 向前进!向前进! 革命气势不可阻挡 向前进!向前进! 朝着胜利的方向 我们的道路多么宽广 我们的前程无比辉煌 我们献身这壮丽的事业 无限幸福无限荣光 向前进!向前进! 革命气势不可阻挡 向前进!向前进! 朝着胜利的方向

  革命风暴席卷全球 牛鬼蛇神一片惊慌 革命风暴席卷全球 牛鬼蛇神一片惊慌 革命风暴席卷全球 牛鬼蛇神一片惊慌 革命风暴席卷全球 牛鬼蛇神一片惊慌 革命风暴席卷全球 牛鬼蛇神一片惊慌 革命风暴席卷全球 牛鬼蛇神一片惊慌

  @断臂残刀疲败兵X 你提供的资料我会慢慢看,不过你该知道:茬这里待久了你就知道中国论坛里外国人很多!所谓论坛大了什么样的外国猪都有,在这里待的时间长了就知道某些猪的猪观,它们聲嘶力竭的高喊:汪精卫是民族英雄蒋介石是伟人,这类猪还天天怀念他们的同类:南霸天座山雕,周扒皮刘文彩等等“先富起来嘚猪”,高呼他们都是好猪,绝对不是猪刚鬣!在他们眼里只有***是历史罪人

  这些不要脸的外国人总是“信誓旦旦引经据典”的來考验我们的智商。其实他们对我们的仇视由来已久所以在这里成群结队的,弱智的抹黑污蔑我们的领袖,这些我们都能理解!他们說我们是:毛粉毛左等,我们很是自豪因为他们在我们眼里是:猫鼬!对他们的详细介绍可以查阅:猫鼬_360百科

  他们也太高估自己嘚智商了,把我们中国人智商太低估了在这里我想对他们说:你们成群结队,不辞劳苦来我们国家的论坛造谣真的很是辛苦。(人要脸树要皮,电线杆子有水泥)提醒你不要过劳死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衷心希望下次看到你造谣的水平能突飞猛进在没脸没皮的道路上,走的更远

  莫言演讲:妖魔化***是蚍蜉撼大树 转载/7699.shtml

  “延安讲话”意义重大

  在第十九个“世界读书日”来临之际4月21日上午,由中央国家机关工委和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联合召开的中央国家机关“强素质·作表率”读书活动四周年纪念活动在京隆重举行,中央国家机关400余位局处级干部参加中国当代著名作家、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莫言先生作为读书活动第四十八期主题讲坛主讲嘉宾,为现場观众带来精彩演讲《文学创作漫谈》

  “文学和政治分不开关系,但文学创作一定要高于政治作家有国籍,真正的文学、艺术是沒有国籍的”莫言在演讲中表示。

  “但是我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后,所有行为都被政治化了就像得了诺贝尔政治奖一样,一会儿說我乡愿一会儿说我奴才,一会儿说我叛徒……我都找不到自己了完全被娱乐化了。”

  去年***《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話》发表70周年之际,莫言与百位作家、艺术家亲书***《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此举被一些人非议。莫言终于打破沉默

  “《讲话》在当时历史条件下有其局限性,但是《讲话》阐述的生活与艺术的关系,以及生活是文艺创作唯一源泉等观点都是今天必須坚持的。《讲话》之后出现了一大批优秀的作家作品,对于中国文艺的发展、对中国革命胜利的推动意义重大。”

  “一些人只看到《讲话》对当下的不适应部分历史唯心主义很可怕!”莫言说。

  否定***是蚍蜉撼大树

  莫言还表示:“现在有很多人在否定***在把他妖魔化,把他漫画化但我想这是在蚍蜉撼大树。他的《实践论》和《矛盾论》你能否定得了吗他的《论持久战》伱能否定得了吗?你可以不喜欢他的诗歌但他的那种胸襟,那种气势你能写得出来吗?你可以不喜欢他的书法但你能写出他的那种龍飞凤舞、狂飙一样的字体吗?一位伟大的历史人物现在有些人去把他丑陋化、漫画化、魔鬼化,是缺少理智的现在谁要肯定***,是要冒着很大的风险的”

  莫言指出,一个知识分子最重要的立场和伦理责任就是要承认历史、承认现实你评价过去的人物,不能脱离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不要认为自己比古人更高明。“现在一些所谓的‘教授’所谓的‘公知’扮演了一种高于一切的角色,认為自己就是良知的代表就是正义的化身,实际上十分可笑应该正确地、历史地评价***,他有伟大的常人做不到的地方但他也确實犯过严重的错误。如果一会听左的一会听右的就不可能正确地评价,就会失去自己的方向和目标”

  莫言表示,今后还是要把主偠精力放在写作上“现在看坐回书桌很难。”

  对接下来的创作对于获得诺奖作家普遍“下行”的“魔咒”,莫言也表达出顾忌:“这对作家是严峻考验因为获奖后自我设立了更高的标杆。我觉得不要摆出诺奖水平的嘴脸,那是很厌恶的我就是普通作家,内心偠放轻松和过去一样。”

  现场有人问莫言是否会关注粮食与饥饿莫言坦言粮食确是大问题,“在香车宝马前粮食仍然存在忧患。在今天的顺境面前作家也好,领导也好都要考虑将来可能的苦日子。”

  他透露由于小时候在饥荒中长大,如今走进北京的超市他会习惯性在粮油专区盘桓。赴宴时可以不吃菜,但饭绝不可浪费一定要吃完,“所以吃成我现在这样胖”

  接下来写什么?莫言表示:“敏感题材我将来肯定会写毫不顾虑地写,比如***但是,作品是靠丰富性和包容性而存在表现人性的丰富和复杂,昰作家、艺术家的最高追求和目标”

  他认为,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后确实扩大了世界对中国当代作家作品的关注度,有利于中国文囮走出去但这只是第一步。

  “我们的文艺作品要真正走出去一定要有普世的东西,要站在全人类高度思考在创作中体现中国特征,同时又能表现文学以及人类共通的东西只有做到了普遍性和特殊性的统一,文化走出去才能达到交流效果”

  作者:应知死活 時间: 06:45:52  

  我们走在大路上 意气风发斗志昂扬 毛 领导革命队伍 披荆斩棘奔向前方 向前进!向前进! 革命气势不可阻挡 向前进!向前进! 朝着胜利的方向 三面红旗迎风飘扬 六亿人民奋发图强 勤恳建设锦绣河山 誓把祖国变成天堂 向前进!向前进! ..... 向前进!向前进! 革命气势不鈳阻挡 向前进!向前进! 朝着胜利的方向.....

  这是作曲家、马屁精李劫夫在毛时代颠倒黑白谱曲作词、所写的一首“流行歌曲”!

  具囿讽刺意味的是,李因在文革“站错了队”被长期关押审查,在“学习班”中死去!

  李劫夫为***公开发表的所有诗词都谱了曲,写下了大量的所谓“语录歌”并被广为传唱。文革中李还为林彪作的诗《重上井冈山》谱了曲。黄永胜与吴法宪、叶群后来听到這首歌时都很满意。李劫夫夫妇还为林彪选“驸马”受到林彪亲自接见。

  1971年国庆节北京因“9.13事件”停止***广场国庆庆祝活動。李劫夫胡猜可能是***病重已由林彪战胜了江青集团而接了班。于是他想提前创作一首庆祝林彪接班的歌,因而在一张纸上写絀了《紧跟林 向前进》的歌曲题目后被张洛(即李劫夫夫妇为林彪推荐的“驸马”候选人)看见了,让他赶快别写了这张写了歌题的紙也给烧了。此事后来被张洛在“学习候选人班”说了出来成为他们长期受审并在政治上永无翻身之日的关键。

  李劫夫两口子是1971年10朤20日从锦州押到沈阳被关进了地处沈阳的“学习班”进行审查。凡经历过“文革”中那种所谓“学习班”的人都能明白“学习班”的厲害,“学习班”虽然不是正式监狱但其精神摧残力度,却大大强过正式监狱

  1976年12月17日,因心脏病发作李劫夫猝于“学习班”。

  李劫夫至死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走在绝路上!

  1972年,与李劫夫的政治生命一样李劫夫所有作词作曲的歌曲在大陆戛然而止!

  作者:应知死活 时间: 17:04:15

  莫言演讲:妖魔化***是蚍蜉撼大树

  早在林彪身败时,毛就名裂了!

  9.13事件使大陆多数草民如梦初醒所谓文革哪里是毛胡缪的什么“国家大事”啊,文革只是毛的个人私事啊!

  1972年,与李劫夫的政治生命一样李劫夫所有作词作曲的謌曲在大陆戛然而止!

  你这个不要脸的外国人,你在我们论坛多次出现只能不断证明一点:你真是太不要脸了

  中国人该去看看这個不要脸的外国人在这里的下贱言论他(其实是他们这群“人”)因为在我们论坛肆无忌惮地乱放屁,我早已经像骂蠢猪一样的骂过它們了可是它们让我多次知道什么是--不要脸的极品

  看看吧,这个不要脸的外国人不仅不要脸而且脑残! @金沙江南 1楼 14:43:44

  毛以为靠囚海战术仍可以打赢现代战争,结果几十万中国青年葬身朝鲜半岛毛还把自己唯一身心健康的儿子也赔上了;

  与此同时,贫穷落后嘚中国因派兵参加韩战招致英美集团20多年的政治经济制裁

  蒋政权在台又生存了几十年,蒋成为韩战的最大受益者这就是原作者说嘚毛“赢在大格局”?

  哈哈哈你这个不要脸的外国人你在我们论坛里恬不知耻的胡说八道已经很久了!我问你,你从哪里知道我们毛 是靠“人海战术仍可以打赢现代战争”??集中优势兵力消灭敌人就是“人海战术”?你要是承认自己脑残无知,我就告诉你:我们1979年越战的时候也是这样打的!!

  “与此同时贫穷落后的中国因派兵参加韩战招致英美集团20多年的政治经济制裁,”你真是不偠脸美国距离朝鲜有多远??中国离朝鲜多远?现在再看看俄罗斯:苏共倒台苏联解体,华约解散以后北约解散了吗?不仅没囿而且在不断地东扩为什么??俄罗斯的轰炸机为嘛要绕着日本飞一圈?普金为嘛光着膀子亮肌肉?

  在这里待久了你就知道中国论坛里外国人很多!所谓论坛大了什么样的外国猪都有,在这里待的时间长了就知道某些猪的猪观,它们声嘶力竭的高喊:汪精衛是民族英雄蒋介石是伟人,这类猪还天天怀念他们的同类:南霸天座山雕,周扒皮刘文彩等等“先富起来的猪”,高呼他们都是好豬,绝对不是猪刚鬣!

  这些不要脸的外国人总是“信誓旦旦引经据典”的来考验我们的智商。其实他们对我们的仇视由来已久所鉯在这里成群结队的,弱智的抹黑污蔑我们的领袖,这些我们都能理解!他们说我们是:毛粉毛左等,我们很是自豪因为他们在我們眼里是:猫鼬!对他们的详细介绍可以查阅:猫鼬_360百科

  他们也太高估自己的智商了,把我们中国人智商太低估了在这里我想对他們说:你们成群结队,不辞劳苦来我们国家的论坛造谣真的很是辛苦。(人要脸树要皮,电线杆子有水泥)提醒你不要过劳死一定要好恏保重身体,衷心希望下次看到你造谣的水平能突飞猛进在没脸没皮的道路上,走的更远

  果然又一个乱胡党洗脑出来的量产货.

  看看这些不要脸的外国人 @南海翁  @金沙江南 看看他们的屁话在他们眼里中国没有一个好人

  作者:应知死活 时间: 08:13:00  

  作者:應知死活 时间: 06:45:52  

  我们走在大路上 意气风发斗志昂扬 毛 领导革命队伍 披荆斩棘奔向前方 向前进!向前进! 革命气势不可阻挡 向前进!姠前进! 朝着胜利的方向 三面红旗迎风飘扬 ....

  这是作曲家、马屁精李劫夫在毛时代颠倒黑白谱曲作词、所写的一首“流行歌曲”!

  李劫夫两口子是1971年10月20日从锦州押到沈阳,被关进了地处沈阳的“学习班”进行审查1976年12月17日,因心脏病发作李劫夫猝于“学习班”。

  李劫夫至死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走在绝路上!

  1972年,与李劫夫的政治生命一样李劫夫所有作词作曲的歌曲在大陆戛然而止!

  伱这个不要脸的外国人,你在我们论坛多次出现只能不断证明一点:你真是太不要脸了

  哈哈应知死活,鄙人说的那一点不是事实伱每到理屈词穷时,便黔驴技穷不厌其烦重复那些陈词滥调,还知人间有羞耻之事吗

  颂毛者应知死活丧尽天良,鄙人要继续与此尛丑玩下去!


原标题:小说《拿什么拯救你峩的爱人》全文免费阅读完结版

小说书名: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爱人

韩丁第一次见到罗晶晶是在平岭世纪大饭店的发型表演晚会上罗晶晶第一个出场,她那天晚上艳惊四座让韩丁一生难忘原文这是他从大学毕业应聘到中亚律师事务所之后的第一次出差。爸爸妈妈大概不難在他的这通留言中听出他声音中的兴奋

打完***,他又到机场大厅的书店里转了一圈买了本刚刚新鲜出炉的《时尚》杂志,封面上那位不知名的女孩的脸上挂着韩丁在见到罗晶晶之前最让他觉得自然顺眼的微笑。他站在国内旅客入口的显眼处差不多把那一脸微笑看烦了,林必成才摇晃着枯瘦如柴的身板拖着一只和他的体重不成比例的大皮箱,像个刀螂似的来了林必成是中亚律师事务所的元老,也是事务所的合伙人之一事务所草创时那七八个成员都是合伙人,除了董事长兼执行总裁兼管委会主任老齐外其余人排名不分先后。网站/

“咱们这趟去是平岭保春制药厂的一个案子。去年年底他们厂有个女孩在厂里的扩建工地上被人杀了那女的是浙江绍兴去的民笁,才二十一岁十九岁出来的,想挣钱才两年,钱没挣着命倒搭上了!”

林必成在所里是很出名的滥情书生,身边常常女人如云韓丁一直纳闷以他这种性格这么多年的律师是怎么当的,天天替那些杀人越货的罪犯开脱辩解不知那丰富的情感都给谁了。他笑笑说:“既然这女的这么不幸那咱也别给那杀人犯辩了,辩了半天不也得***毙嘛『』咱干脆省了这趟回家得了,把二十世纪最后一个春节过唍了再说”

“杀人犯?”林必成摆摆手“哪儿啊,这案子还没破呢咱们接的是民事赔偿这一块。这女的家属要求制药厂赔四十万淛药厂不承认有责任,一分不想赔法院已经调解一次了。现在工地上一帮绍兴籍民工闹得很厉害法院最后再调解一次,调解不成就进叺诉讼程序开庭判我这都是第二次去平岭了。版权.com

韩丁是昨天下午才接到老林的通知让他跟着去一趟平岭的听林必成如上一说他倒囿点奇怪:“这女的不就是一民工嘛,有多少家底肯花钱到北京请律师打这种没底的官司”

林必成又摆摆手:“哪儿啊,咱们是受保春淛药厂的委托和受害者的家属办交涉去。”

韩丁这才明白过来:“噢咱们是被告方。”

这一天首都机场候机厅里的乘客并不拥挤飞機准点离港。韩丁歪在座位上把早上没有睡完的觉睡完了,醒来时飞机已经降落在平岭机场走出机舱门走下舷梯韩丁才发现平岭的天涳阴云密布。【】从机场到市区的路上可以看到沿途的田野已被化雪渗透,在满天的阴云下显得又黑又潮他们乘坐的那辆车子的玻璃仩,也结了一层似雾似霜的水汽和窗外的道路一样,看上去格外肮脏

这是一辆半新不旧的奔驰轿车,车子里面保养得倒还干净脚下還垫着厚厚的小毛毯,在阴冷潮湿的天气中让人觉出几分干燥和温暖。来接他们的是制药厂董事长罗保春的办公室主任姓王,是一位㈣十多岁外表沉稳的本地人一见面就口口声声代表罗总欢迎欢迎,罗总正在医院吊盐水呢要不然他会亲自来接你们。老林也一通客气:哟罗老板生病啦,不要紧吧要不要先去看看他?好在那位王主任把老林的这份关切确实当成了客套连声说不要紧不要紧,我们罗總心脏不大好公司里事情多,这几天那帮民工又来闹从早上就堵在大门口,罗总是走后门才去的医院我是送完了罗总又赶过来接你們的,幸亏飞机晚点了要不然,可真就接应不上您二位了

互相客套着,他们进了市区拉到了老牌的平岭宾馆。下午韩丁和老林就在愙房里看材料材料主要是上次法院调解时形成的一些文字记载,还有死者亲属写给制药厂领导的信以及对方律师的律师函,还有前一階段平岭的新闻媒体对这个案子的一些报道等等不过在飞机上老林就说过,报纸上那些耸人听闻的描述看不看两可平岭市公安局负责這个案子的小头目恰巧是老林中学的同学,上次他来平岭时还找这位同学打听情况来着与小报炒作出来的那些新闻驴唇不对马嘴。

他们箌达平岭的第一顿晚饭是和制药厂的董事长罗保春一起吃的这位罗董事长虽然有心脏病,但不顾王主任劝阻依然要了白酒和他们频频幹杯。这顿饭大概是韩丁吃过的最丰盛的晚餐鱼翅龙虾都上了。酒过三巡罗保春开始和老林交谈这个案子韩丁听得出来,他是坚决不咑算向死者家属让步的而且言语腔调相当激烈:“那些绍兴人,简直就是黑社会!他们是存心敲诈我他们的头头叫大雄,私下里跑来囷我做交易让我出十万块摆平这件事,说只要给他们十万就可以放过我就不再帮四萍的家属闹事。我这个人做事光明磊落虽然我这個厂现在很困难,但只要是该赔的我卖房子卖汽车也会赔。四萍是我们工地上的民工她的丧葬费补助费我都按规定出了,她又不是工傷死亡的凭什么要我出四十万赔她?就算公安局最后查出是我杀了她我赔她命,也不赔她钱!”

这位罗董事长说这话时已猛喝了数杯酒脸孔蹿红,眼睛也红着老林原打算说几句劝他让步的话,看他的神志已被酒精搞浑了只好含糊地点着头,顾左右而言他

这顿饭除了罗保春借着酒劲儿发泄愤慨之外,别人并不多话韩丁在大家眼里还是孩子,更没有说话的份儿了只是默默地倾听,拘谨地吃饭吃唍了饭草草散席王主任匆匆招呼韩丁和老林去世纪大饭店看发型表演,说有很多名模参加还请了日本著名的理发美容大师到场助兴,┅定盛况空前这场大型表演的赞助品牌之一就有他们厂的保春口服液。保春口服液是专门养颜乌发的天然药物所以和发型表演正好紧密结合。罗保春又特别向老林和韩丁补充介绍了他和这场表演的关系:“请你们去看最主要的是因为今天表演的模特里,有一位就是我奻儿她个子高,所以从小喜欢干这个”

王主任也不无溜须地添彩道:“我们罗总的女儿,在我们平岭算得上头牌名模了在全省都数嘚着的!”

老林赶紧应景地做出惊讶状:“哟,是吗那我们一定要看看,一定要看看”

于是他们告别了罗保春,由王主任陪着驱车湔往世纪饭店。据说世纪饭店不仅是平岭市也是全省版图内最豪华的涉外饭店,才盖好刚营业,报了五星级还没有批下来世纪饭店裏有一个世纪堂,发型表演晚会就在这间可以容纳六百多观众的大厅里举行在世纪堂的门口,竖着一幅巨大的广告牌上面依序写着十幾家赞助企业或赞助品牌的名称。韩丁他们赶到时表演已经开始他们匆匆交了票进去,根本无暇顾及广告牌上有没有保春口服液的字样大厅里的灯光刚刚转暗,音乐乍起昏暗中可以看到这里几乎座无虚席。韩丁跟在王主任和老林的屁股后面正低头找座,T型台上突然煷起一束强光一位头顶梳着高高的扇形发式的少女,金裹银束梦幻般地出现在T型台的天幕下。她踩着音乐迎着光束,向突然静下来嘚观众向几百双惊讶的眼睛,款款走来韩丁在那一刹那全身僵直,每一根神经都被台上迎面而来的少女牵住他敢说这是他一生中经曆的最心动的时刻。和一般模特相比那女孩的身材略显娇小,但那张眉目如画的面孔却有着令人不敢相信的美艳。在强光的照射下尐女脸色苍白,眉宇间顾盼生辉进退中的一动一静不疾不徐,目光中的一丝冷漠若隐若现看得韩丁目不暇接,颇有灵魂出窍的感觉

韓丁想,但愿她就是罗保春董事长的那位千金

韩丁昨晚没有睡好,饭前就已哈欠连天原本对看什么发型表演毫无兴趣,老林要来王主任又盛情,他就舍命陪君子地来了没想到今夜会如此不凡。他们好不容易在后排找到了座位挤着坐下来,抻着脖子从人缝中往前看转眼之间T型台上已是佳丽如云,个个发型奇异风情万种,虹云流转般来去如仙韩丁看得脖子发麻,腰背发酸才又盼到第一个出场嘚女孩重新登台。那女孩一亮相台下便隐隐骚动那一头如扇的长发又变成了刺猬似的短发,极尽新奇怪异之至步态表情也与发式一样,欢快活泼至极韩丁的目光片刻不离地追随着她,他肯定他的感觉百分百地代表了台下每个男人的心声:这女孩的扮相无论古典还是新潮在满台五光十色的模特中,她无疑是最为光彩夺目的一个是全场瞩目的中心。

韩丁鼓起勇气向王主任打听:“哪个是罗总的女儿?”他问这话时已做好了最坏的思想准备——说不定就是台边上最难看的那个那个发式平庸的女孩身材高大挺拔,脸却像个丑角王主任手往台上一指:“就是那个。”

“那个!像个小刺猬的那个……”

“像小刺猬的那个真的?”

韩丁心里狂跳起来他本能地觉得今晚吔许是他人生中的一个奇缘。

韩丁从小生得唇红齿白打从上小学开始就是周围女孩们秋波频送的目标。在中学和大学时期更是学校里嘚大众情人。他上中学时的外号叫做吴奇隆上大学后又变成谢霆锋,好多朋友都怂恿他去电视台玩一把谢霆锋的模仿秀呢好在韩丁自慬人事起便不近女色,对泡妞一向没有兴趣说好听点是洁身自好,说难听点是在这方面还没开窍可以说,在平岭这个发型表演晚会前他还从没对哪个女孩动心过。

从世纪大饭店看完发型表演回到宾馆韩丁很晚还没有睡着,除了老林鼾声的骚扰外就是那张标致如画嘚脸,总在眼前飘闭上眼也看得见的。这个夜晚他始终焦灼地翻动身体在床垫弹簧隆隆作响的声音中盼着黎明。因为按照日程的安排天一亮王主任就要接他们到罗保春家去商议参加法院调解的具体方案。罗保春家除罗保春之外当然还住着罗保春的女儿,所以日出東方就成了韩丁的一个期待和幻想,在这个幻想中事情正顺着一条最快的捷径浪漫地发展。

黎明前他搞不清是怎么睡着的还莫名其妙哋做了一个杂乱无章的梦,似乎梦见了那个女孩但面目已模糊不清,梦的情节在他被老林摇醒时也忘得一干二净他睁开眼,看到天已夶亮连忙肿着眼下床洗漱,洗漱完毕跟着老林在楼下的咖啡厅吃了早饭早饭完毕看到王主任的车准时开到了宾馆门口。韩丁拎着装满攵件的一只公文箱跟在老林身后上了车。车在早已热闹起来的街道上三拐两拐出了市区,再沿一条康庄大道行驶五分钟便进入了有洺的黄鹤湖风景区。正值深冬时节前几天的那场落雪早就化了,湖面虽然没有结冰但在清冽的寒气中也被冻成一潭死水,深沉得看不見一丝微澜只有道路两旁的树林因化雪的潮气滋润,抖搂出几分生机隐约蒸发出一点早春的气息。据王主任说现在并不是黄鹤湖的朂佳季节,所以沿湖而行的道路上,看不到多少游人他们的车子在依山临湖树木环抱的一个小院前停住,院内有一幢老旧的双层小楼楼前楼后种了几棵阴森的古槐,虽然老皮生鳞悬根出土,却依然枝丫峥嵘华盖遮天……王主任在路上就介绍了,罗董事长的家是解放前国民党平岭市警备司令的官邸后来是解放军攻打平岭的一个前沿指挥所。半个世纪弹指而过黄鹤湖风景依旧,小楼却已然成了文粅现在归风景区管理处所有,去年被罗保春长期租下来做了罗家的别墅。罗保春原本在城里有个住处租下这幢老房后,就一直住在這里主要是图个清静。

韩丁从下了汽车走进院子,走进这幢老旧别墅的那一刻起就心无旁骛只惦记着能否见到那位梦中女孩。但出來招呼他们的除了刚刚睡醒两眼浮肿的罗保春外,就是他家那位瘦小干枯的老保姆老保姆给主宾四人倒了四杯泡不开的茶水,又给罗保春端来煮好的稀饭和两碟咸菜便退出客厅。罗保春边吃边谈态度一如昨天酒后那样激烈,对老林试探着提出的在坚持不承担赔偿责任的基础上也适当做些让步给死者亲属一些道义上的援助,以软化对方态度的建议竟不假思索地予以否定。他把粥碗重重地放在茶几仩粗声说道:“这么多年我办这个厂,白手起家我吃了多少苦,熬了多少夜我才四十多岁你看我这头发,还有几根黑的!我太太病叻病死了,我都没钱救她!钱都押在这个厂子里了!这么多年谁给我道义上的援助了?谁保春制药厂的每一分钱,都是我的血汗!現在保春口服液的牌子打出来了,消费者认了这时候谁要是想整垮我,没那么容易!他们是土匪!我要是冲他们软一下他们就会没唍没了地吃上我!所以,我不能让步我不让步,他们又能怎么样我不相信法律会向着他们。对我们这种民营企业法律应该是大力保護的!”

他这样说,老林也无奈韩丁昨天看过材料,对这案子的来龙去脉已大体清楚被杀的女孩名叫祝四萍,是保春制药厂雇的临时笁在制药厂厂区扩建工地上搞统计,去年年底发现被人杀死在工地的办公室里韩丁手中的材料只是这个案子民事赔偿纠纷的相关文件,对四萍被杀的细节并无太多说明但从这些材料的只言片语中,仍可了解四萍死得相当悲惨这个二十来岁的女孩先被木棒重殴头部,嘫后身中三刀而亡她的父母都是下岗工人,来自江南古城绍兴他们把刚刚成年的女儿送出去挣钱,接回来的却是孩子的一捧寒灰其凊其景也确实令人同情。但韩丁心想他们不是来扶贫的,他们是律师他们的任务就是要让死者的亲属知道,尽管四萍是死在厂区死茬办公室里,但要认定厂方因此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并且必须支付四十万元巨额赔偿,是缺乏法律依据的韩丁记得前不久在北京一家迪斯科舞厅的厕所里发生了一件客人被杀的案子,死者的亲属要求舞厅赔偿舞厅认为自己并无责任而拒绝赔偿,结果闹到法院审判的結果是死者的亲属最终败诉。这件舞厅杀人案和四萍被杀案在性质上十分相像所以,老林也认为四萍的亲属以及那些助威同乡的诉讼要求法院一般不会支持但上次他来平岭参加第一次法庭调解时,已经感觉到平岭市法院显然希望保春制药厂再额外补加一些抚恤花钱买個太平,平息事态而不希望激化矛盾,给社会安定增加隐患所以,这次调解也难保不在钱的方面向着弱者一方说话四萍的父母现在連下岗工资都不能按时拿到,他们的生活状况也确实非常不好法院调解时对有困难的一方给予一些倾斜,是很可能发生的情况

老林把怹的担心说了,但罗保春不听他固执地认为这年头困难的人有的是,法院要都管管得过来吗?我还困难呢我厂里的产品积压太多卖鈈出,资金周转不过来贷款到期还不上,谁援助援助我呀!法院要杀富济贫也杀不到我的头上要是我的厂子倒闭了,市里的税收减少叻上千工人失业了,找政府闹事要饭吃去了给我供货帮我销售的企业都拿不到钱拿不到货都受影响了,本钱小的也跟着倒闭了法院昰不是都援助啊?法院难道唯恐天下不乱吗

罗保春越说越气,脸色涨红就像昨天晚上喝多了酒一样。老林也就不再多说律师在民事訴讼中只是受当事人委托担当代理人而已,只要不违反法律都要按当事人的意愿办事。韩丁也不多嘴他这时的念头,只盼着能在这里見到罗保春的女儿他隐隐听到隔壁屋里,总有一个轻盈的脚步在不时地走动;在客厅通往后院的走廊上好像也常能看到一个依稀的影孓在墙上薄薄地掠过。在老林与罗保春交谈时韩丁始终神不守舍,始终幻想着也许下一秒钟那女孩便会穿过走廊或者推开与客厅相通嘚某一扇屋门,步履轻盈地走出来呢

可惜直到时间接近中午,他们谈完了话喝光了茶,起身与罗保春告辞并且乘车离开这幢别墅的时候也没见到什么人从走廊端头或那些紧闭的屋门里走出来。在返回市区的路上韩丁忍不住问王主任:这么大一个别墅,就罗董事长一個人住他也不嫌寂寞?王主任笑笑说:“你们也应该看出来了,我们罗总脾气很古怪的,特别是他太太几年前病故以后就更听不進别人的话了,自己想定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来。我们也劝他一个人住这么远太不方便,也很不安全万一有个急病什么的,周围连個帮忙的人都没有身边就那个只会做饭的老太太,有什么三长两短非耽误了不可”

王主任的这一席话,终于让韩丁有机会把他最想问叒最不便开口的话问出来了:“那他女儿呢他不是有个当模特的女儿吗,不和他住一起”

“啊,你是说罗晶晶呀她住在城里,罗总茬城里有房子”

老林笑笑,插话道:“确实有这么一种人孤僻惯了,连老婆孩子在身边都烦就喜欢一个人独处,有这种人”

王主任也笑:“那倒不是,罗总对别人烦可是最心疼他这个宝贝女儿,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百依百顺要怎样就怎样。是罗晶晶自己不喜欢和她爸爸一起住她爸爸也只好随她去。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愿受管束。”

老林深有同感地随声附和:“对呀现在的年輕人,哪会为大人想那么多你们应该劝罗总,年纪大了还是得找个老伴生老病死身边还是得有个人伺候,孩子再亲也没用《红楼梦》里的‘好了歌’早有定论: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子孙谁见了!”

王主任也感慨:“劝也没用事业成功的人,生活上都是最难伺候的有成就的人都是既孤僻又孤独……”

两人越说越投机的样子,替古人担忧似的长吁短叹韩丁对罗保春怎么样防病怎样养老毫无兴趣,怹心里想的是罗保春的宝贝女儿罗晶晶她究竟住在城中的哪个角落呢?一个独居的女孩一个漂亮的模特,一个有钱人家的孩子她每忝过的都是怎样一种生活?她有男朋友吗她年纪这么小一个人怎么照顾自己呢?他真想走近她走近她的日常起居,仔细看个究竟

在囙城的路上,在汽车里韩丁看着窗外的残冬心不在焉,路边一些春暖的迹象也令他无动于衷春天还早呢,他想可心里却很不安分地蠢蠢欲动。他那时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料到大约在二十个小时之后也就是在第二天的早上,他真的在一个意想不到的场面下见到了那位茬T型台的聚光灯里让他一瞬间着了迷的女孩罗晶晶。

人生难料世事如梦。韩丁碰上的都是难料的事情

那天下午他们按约定的时间准时來到平岭市城北区人民法院,参加法院主持的庭外调解会在这里,韩丁看到了那位死难女工的父母和陪着他们一起来的十几个同乡那┿几个同乡都是和死者一起到平岭来打工的年轻人,为首的一位粗壮汉子年龄略大些,也不过三十岁模样韩丁听到那些人都管他叫大雄,据王主任在老林耳边的嘀咕这位大雄就是制药厂扩建工地上的一个工头,也是那些绍兴籍民工的首领大雄这天穿了一身西服,还咑了一条领带但他和他的那帮临场助阵的民工还是被法警拦在了法庭的门外,只放了死者的父母和他们的律师进去了对制药厂方面的囚,则未加阻拦一行四人全部放入。在法院狭窄的走廊里这帮高高矮矮的民工看着罗保春和王主任鱼贯而过,个个怒目而视连对老林和韩丁,也是一副绝不饶恕的神情恶狠狠地目送他们走进了那间并不算大的调解庭。

韩丁在大学实习期间参加和观摩过一些案件的庭審但还从未经历过法院的调解过程。今天庭上的气氛与他原来的想象相比远没那么正规。首先是这间被称做法庭的屋子实在寒酸得鈳以,其破旧程度在韩丁看来简直有损法律的尊严二是主持调解的那位法官年龄太轻,几乎是一个比他大不了多少岁的小姑娘样子还鈈如做记录的那位同为女性的书记员显得成熟。调解双方隔着一张掉了漆的长桌相对而坐年轻女法官居中发问,口气刻板得几乎像一个學生在课堂上背书她说:“今天叫你们双方当事人来,咱们就祝四萍抚恤赔偿的问题再做一次调解上次调解过一回,但双方态度都不呔好这回希望你们都能本着解决问题的态度,多站在对方的角度换位思考多想想对方的困难,也多为社会的安定团结考虑让国家、單位、个人,都尽量不受损失或少受损失。啊怎么样,你们双方这些天都是怎么考虑的要想解决这件事双方都要有让步的态度,打官司对双方都没好处我们现在大案子都忙不过来,我们也不希望你们没完没了地拖下去”

法官的开场白刚刚说完,几乎不留空隙地又開始做双方的劝导工作她先面向四萍的父母:你们二位这么老远跑到平岭来,吃住都要花钱打官司也要花钱,拖长了对你们没什么好處女儿不在了,我们也很同情厂里也很同情,但你们也不能狮子大开口提的要求不合理也不一定能办到。我上次把道理都跟你们说叻你们这次是怎么考虑的?

法官看着他们等着回答。四萍的父母一看就知道是小地方来的穷苦人做父亲的很壮实,体力劳动者的样孓做母亲的很瘦弱,面目善良而忧郁他们都把目光投向身边的律师。那律师是从本地请的男的,四十来岁他开口代言:“我觉得這个事情吧,其实挺简单赔多少钱不是最主要的。这件事首先要弄清的是保春制药厂对自己雇佣的工人在厂里工作时被人杀死,是不昰一点过错都没有一点责任都不承担?厂里的保安措施是不是绝对没问题工人在厂里工作的人身安全是不是完全有保障?四萍死在厂裏是不是完全属于她自己负责的事而和厂里无关?这些问题是一个前提这个前提必须先说清。至于到底应该赔偿多少数额厂里到底囿什么困难,能不能给这么多这个当然可以商量,可以商量”

法官的脸又转向制药厂这一方,老林咳嗽了一下刚要发言,罗保春却搶了先他虎着面孔冲对方的律师说:“假如刚才你在外面的走廊上被人杀了,你说是让凶手赔你还是让法院赔你?”

罗保春的话一下孓把调解的气氛变成了吵架的气氛对方律师毫不示弱地同样抬高了腔调:“如果是在公共区域发生的事情,法院可以不负责任如果是茬法院的工作区域,比如在这个会议室里我被杀了,那就要看法院的保安警卫工作有没有漏洞如果法院的保安警卫工作和你们保春制藥厂一样有那么多漏洞的话,当然要承担责任!”

调解刚开始就如此剑拔***张似乎连法官都没想到。老林一看这架势试图把对方律师嘚话接过来,但此时罗保春的脸已经涨红像喝了酒似的,情绪已经失控他大声吼道:“哪一个地方的保安没有漏洞?犯罪分子要成心殺人在哪里下不了手?你们就是想借着死人对企业进行敲诈我不是出不起这四十万块钱,我们保春制药厂的总资产加上我们的品牌聲誉无形资产,有一两个亿我不是赔不起这四十万!前几天你们不是还有人私下里找我,让我出十万块就摆平这个事吗我不出!合理嘚赔偿,我一百万也出得起;不合理的赔偿我一分钱都不出!这些人,说难听了简直就是黑社会我就是不相信政府和法院对我们民营企业的合法权利会不保护!”

对方律师两手张开,看着那位有些手足无措、控制不了场面的年轻法官表情和声音都表现出极度的愤慨,怹说:“四萍和这些民工远离自己的家乡亲人到平岭来为保春制药厂做出了那么大的贡献,最后死在工作岗位上连把她从小养大的父毋都没能见上一面。保春公司作为一家知名的民营企业竟然如此没有同情心,没有起码的道义!为了不赔钱不但不对这个年纪轻轻的奻孩遭遇这么不幸的事表示怜悯,不对家属表示同情反而还要污蔑他们是黑社会的。你再这样讲我们要控告你诽谤侮辱公民的人格。峩的当事人虽然很贫穷他们死去的女儿和她的伙伴虽然也很贫穷,但他们也有人格也有保护自己名誉的权利……”

随着律师的强烈抗議,四萍母亲的脸上热泪纵横;四萍父亲的额头青筋毕露他用带着口音的粗声大嗓吼叫起来:“你们还是人吗?你们还能代表***吗啊?”

罗保春毫不客气地回敬过去:“我只代表我的厂我又不是政府,我不代表***!”

四萍父亲声嘶力竭:“你那个厂还……還他娘的是***的天下吗?你他娘的比资本家、比过去的恶霸我是地主你管不着还狠你的良心让狗吃了吗?啊!”

四萍的母亲一边流淚一边劝阻丈夫:“你不要讲让律师讲,你讲不清楚的……”

而丈夫的情绪已经难以控制:“我有什么不清楚!我就要问问他们还讲不講公理”

罗保春也尽全力把声音抬高:“给你钱就是公理,不给你钱就是不讲公理吗你就是公理吗?”

会议室被争吵和哭声搞乱了套年轻的法官终于表现出迟到的果断,她厉声说道:“既然你们双方是这么一个态度说明你们没有调解的诚意。我最后再问你们一次請问原告方有没有调解意愿,有没有新的调解方案”

对方律师也已非常激动,死者父母的骂声哭声更激起了他的义愤他像吵架似的回答法官:“我们的立场刚才已经做了陈述,如果被告一方是这样一种无赖的态度我们只好把官司打到底了!”

法官不多啰唆,最后问制藥厂一方:“被告方还愿不愿意调解有没有新的调解方案?”

不容老林开口罗保春拍案而起:“我奉陪到底!我们法庭见!”

法官被羅保春的态度激怒,正色地呵斥道:“罗保春这里就是法庭!不是你的办公室,你拍什么桌子”

罗保春喘着气,愣了一下居然没有頂嘴,又坐下了

法官皱着眉,满脸不快地说了收场的话:“好我宣布,祝四萍死亡赔偿案第二次调解失败本案依法进入诉讼程序。請原告方将起诉书在规定时间送交本院择期开庭。”

法官话音刚落四萍父亲骂声又起。罗保春起身离座板脸就走。老林和韩丁面面楿觑大概连老林这种有点资历的律师也没有经历过这样的调解:作为一方的律师,他连话都没有来得及说一句调解便结束了;他和韩丁甚至都来不及咂摸一下滋味,局面便已不可收拾他们当然想不到更严重的还在后面,在大家纷纷离座的混乱中在死者父亲越来越难慬的骂声中,他们看到罗保春走向门口的身躯突然晃了一下脚下打了个趔趄,手往前伸着像是要抓住什么东西似的但什么也没抓住,整个人便轰的一声倒下来了连带着弄翻了几把木制的椅子。

韩丁和老林吓了一跳以为他是被什么东西绊倒了,不约而同地探过身去想扶他起来可马上他们又不约而同地看到了罗保春的那张脸。那张脸上的颜色已经由赤红变成了灰白眉头紧拧,牙根紧咬两颊的肌肉扭曲出痛苦万状的表情。韩丁吓坏了他把一只手抄在罗保春的身下,想扶他起来被老林喊了一声:“别动他!”王主任推开韩丁,手忙脚乱地在罗保春西服上衣的内兜里翻找着什么翻到第二个兜果然翻出一小瓶药来。看到那瓶药韩丁才明白罗保春是发了心脏病了他看着王主任倒出药粒,使劲儿塞进罗保春的嘴里罗保春嘴里含着药,脸上依然是那副痛苦不堪的表情年轻的法官和中年的书记员都愣茬原位,可能因为她们是女的所以在这个突发事态中都有点手足无措。对方的律师倒是站了起来朝这边看脸上应景地表现出一些人道主义的关切。四萍的母亲还在双手掩面哭泣着她的丈夫也不劝她,但止住了骂声目光冰冷地看着这边的混乱。韩丁从未亲眼目睹心脏疒发作的样子但隐约记得在电视上见过的抢救方式,一个人骑在患者的身上以手压胸,做人工呼吸;还要抓着病人的双手像做广播操那样做扩胸运动;还要嘴对嘴地往里吹气……他本想提议采取这样的措施但同时意识到自己在这群人中最为年轻,对这种体力活儿似乎應该有个自告奋勇的态度想想要和罗保春嘴对嘴地吹气,他又本能地犹豫了几秒钟还没等他开口,王主任已经冲他发令:“快去打电話叫急救车来!”这一喊把两位女法官也提醒了一齐跑出会议室去打***。等她们打完***再回到会议室时罗保春已经有了微弱的呼吸,脸上也有了一些让人能意会到的血色韩丁这时才知道,心脏病发作的人就得让他安静躺着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可乱动,否则适得其反他不无后怕地想到:刚才他要是真的自告奋勇冲上去给罗保春做人工呼吸,最后把他折腾死了岂不坐蜡?

救护车来了医生赶到會议室里,对平躺在地上的罗保春做了检查给他打了一针,然后表示可以抬下楼了韩丁和王主任用担架把罗保春抬起来,抬下楼抬絀法院,抬上急救车然后他们跟着急救车一起去医院。老林则被法官留下来在调解记录上签字以及处理其他一些程序性的问题。

去医院的路上王主任用手机想把情况通知罗保春唯一的亲属,也就是他的女儿罗晶晶但***打不通,对方始终不在服务区王主任又打其怹***询问罗晶晶的下落,问了半天才知道罗晶晶今天恰巧随发型表演团到南京演出去了已经搭乘早上头一班飞机离开了平岭。

急救车箌了医院罗保春被送进了急救室。王主任的手机也没电了他急慌慌地不知跑到哪里去找***,急救室外只剩下韩丁一人这儿连个椅孓都没有,韩丁只好原地踱步偶尔有医生护士进出,都是手执器械行色匆匆没人理他。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一位男医生走出来,當头便问:“你是病人的亲属吗”韩丁摇头说不是。医生又问:“病人亲属来没来”韩丁摇头说没来。医生再问:“那你是病人的什麼人”韩丁说自己是他的律师。医生马上说:“律师那正好,你进来一下病人有话要跟你说。”

韩丁跟在医生屁股后面进了急救室急救室的门里是一条又短又宽的走廊,把头一间是一个手术室四门大敞,里边除了一张床和一些仪器外空着没人。再往里走是一間医生的办公室。过了这间办公室就是病人观察室了韩丁跟医生径直走进了这间观察室。

观察室里有三张床两张空着,最外面的一张床上就躺着刚刚经过抢救的罗保春。罗保春的脸色依然难看呼吸虚弱,但生命的迹象比送进来的时候明显强多了医生行至床前,附聑在罗保春的身边轻轻说道:“你要找的人来了你要说话吗?”

韩丁连忙趋至床前探身去看罗保春。罗保春艰难地睁开双眼韩丁马仩开口:“罗总,我是韩丁北京中亚律师事务所的律师,您还认得我吗”

其实韩丁刚刚大学毕业,他只是个实习律师但他没说实习②字。罗保春目光混浊、眉心发暗、睁眼无神地看着韩丁韩丁以为他认不出他了,可没想到罗保春突然抖抖地抬起一只手像是要比画什么意思,又像是要拉他靠近一点韩丁俯下身去,他的脸和那混浊的目光咫尺之遥

他把声音抬高了一些,再问:“您要说什么话吗”

罗保春的嘴角动了动,抖抖地说了句:“厂……”

韩丁竭力靠近他竭力想听懂他的意思:“您说什么,厂”

罗保春用抬起的那只手茬韩丁眼前画了个哆哆嗦嗦的圆圈,用同样哆嗦得难以为继的气力又挤出几个字来:

“厂……还有……都给晶晶……”

韩丁似乎明白了怹的意思,这区区几个字几乎像是罗保春在交代遗言意识到遗言,韩丁马上联想到了死亡联想到死亡,他马上下意识地说了安慰的话:“您没事的罗总您好好养病,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您放心……”

医生观察着罗保春的脸色,及时制止了他还想开口的表示:“好了伱好好休息吧,睡一会儿睡一会儿再说。”然后用眼神示意韩丁退下韩丁就退下来了。

韩丁出了观察室低头想一想,想自己毕竟是個律师如果万一罗保春真的不治,刚才那几个字岂不真的成了临终嘱托?他猛省于自己的身份职责对罗保春刚才嘴里那断断续续的幾个字是不能听完算完的,于是他从自己随身携带的皮包里取出了纸笔,写下这么一行字来:

“我决定平岭市保春制药有限公司全部财產及我的其他财产由我的女儿罗晶晶继承”

他叫住那位从观察室里刚刚走出来的男医生,说:“病人刚才留下了遗言我作为他的律师,补做了一个记录现在趁病人头脑还清醒,需要马上请他本人过一下目签个字。”

医生往他的办公室里走一边走一边摆手:“不行鈈行,现在病人不能再说话了说话多了太危险。”

韩丁说:“他可以不说话我把这个给他看,他点个头签个字就行”

医生瞪眼道:“你看他那样,还能签字吗”

医生说:“现在要尽量避免让病人激动,他现在必须安静你这么折腾他,万一病情恶化你负责吗?”

韓丁说:“万一他不行了他的亲属,他单位里的人现在都不在将来对遗嘱发生争议,你负责吗将来他们吵起来我让他们找你好不好?”

急救室重地墙上大写着“安静”二字,所以他们的争执都压着声音。但医生办公室里的一个上了点年纪的女医生还是从他们彼此嘚表情上看出有点不对劲了。她从用大玻璃隔断隔出来的办公室里走出来问怎么回事,争论的双方像是都找到了一个裁判如此这般爭先恐后地陈述自己的观点,同时晓以利害女医生似乎是那个男医生的上司,她几乎还没听完就低声对男医生说:“你带他去吧让他簡单一点,趁病人现在还清醒……”这话刚才韩丁也说过但现在从女医生口中说出来,韩丁心里竟咯噔了一下大有凶多吉少的感觉。泹他没时间多想紧随在那位一脸不快的男医生身后,重新进了观察室

观察室里,罗保春仍然双目紧闭面色灰白。他们走到他的床前韩丁随即开口,呼唤罗保春:

“罗董事长罗老板!”

罗保春没有睁眼,没有应答

韩丁不敢放大声音,继续呼唤:“罗老板我是律師韩丁!”

罗保春的眼睛慢慢开了一条缝。韩丁连忙把他写好那句话的白纸在他眼前展开说:“罗总,您刚才跟我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罗保春的眼球真的动了一下盯住了那张纸,看了一会儿他用眼神微微点头。韩丁和那位男医生都感觉到了——罗保春在点头

韩丁说:“您能签字吗,我需要您在这上面签字您能吗?”

男医生态度还算配合用比韩丁大一些的声音,也问了一句:“你能签字吗”

罗保春依然用眼神点头,韩丁顺手拿过男医生腋下的一只病历夹把纸垫在上面,放在罗保春的手边然后把自己的笔从罗保春食指和拇指的缝中穿进去。罗保春虚虚地拿着那支笔停了少顷,居然颤巍巍地在那张只写了那一句话的白纸上歪歪扭扭、颤颤抖抖、游龙走鳳、像写天书似的,写下了“罗保春”三个难认的大字

他和男医生走出观察室,将罗保春签过字的那一纸遗书对折叠好仔细地放进皮包,这时他唯一担心的倒是罗保春的安危。但情形并没有韩丁想象的那样坏天黑之前,罗保春的病情终于稳定下来并开始好转,血壓、心率等各项指标渐渐向正常值靠近韩丁一直没有离开医院,王主任也打完不知多少个***回到了急救室外保春制药厂的厂长——┅位戴眼镜的知识分子模样的中年人也带了几个厂里的干部赶来了,一到医院就由王主任领着找医生问情况去了其余人都在急救室门外等着。韩丁和这些人都不认识互不搭腔。他也没把罗保春留下遗言的事跟任何人讲因为从医生的口气上听,罗保春似乎问题不大了廠长和王主任与医生谈话回来后的表情,也似乎在告诉大家危险已经过去一切都会好的。但按医生的意见罗保春还需在观察室里住上┅夜,待第二天才能转到病房去王主任已经与远在南京的罗保春的女儿罗晶晶联系上了,据他说如果罗晶晶能买到飞机票的话,今晚僦会赶回来韩丁想,如果一切正常那份遗嘱也就无须拿出来示众了。

天黑以后制药厂的厂长安排两个干部留下来轮流值班,以防万┅有事好随时与厂领导保持联系其余人,连他和王主任在内都回家吃饭休息。韩丁尽管很想留下来——因为晚上说不定会见到从南京趕回来的罗晶晶——但似乎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他用手机与老林通过***之后,便随众人离开医院回宾馆去了

晚上,老林那位在平岭公咹局当刑警的老同学开车来到宾馆非要拉着老林和韩丁出去吃饭不可。老林白天在法院着了点凉身上发冷,所以他那位老同学便拉他們上附近的一家川菜馆里吃火锅让老林发发汗。老林的同学姓姚叫姚大维,相貌与名字很般配生得既斯斯文文,又高高大大虽然茬平岭公安局已有二十年警龄,但仅仅在刑侦大队的一个分队里混到个二把手的职位算是副科级干部。不过这位姚大维职位虽不大,ロ气却不小让老林随便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找他,在平岭这个地盘上没有摆不平的事情。老林问他:“四萍被杀这个案子有什么进展吗到底能破不能破?”姚大维不知是喝多了夸海口还是真的有把握笑着说:“这种案子,十有八九是内部人干的好破!”老林问:“昰不是有线索了?”姚大维说:“人早就对上号了只是还没抓到。我今天上午还到平岭生物制品研究所的梁教授家去取证呢梁教授是保春制药厂的特聘专家,四萍死以前就在梁家做小时工”姚大维话到此处,戛然而止可以看出他的酒量远未见底,虽已面红耳赤但還不至于把案情泄露太多,没等老林再问便主动转移话题约老林办完了事一起上黄鹤湖风景区玩玩去。老林也懂规矩不再追问和姚大維碰杯喝酒说,“好啊我正有此兴。”

饭没吃完姚大维就被一个***叫走了,韩丁听出来是什么案子出现了紧急情况要马上处理心想干公安的也真是辛苦。姚大维走后残汤剩菜前只有他和老林二人,他便把罗保春签了字的遗嘱拿出来给老林过目老林没说什么,只昰对罗保春今天在法院调解时的态度发表了些不以为然的看法或叫牢骚吧,也是无可奈何的口气老林说:“以罗保春这样的老板脾气,就是他这次出了院将来法院判决下来万一对他不利,他还是得气死!”

话音没落老林的手机就响了,是王主任打来的老林接了电話,用伤风上火的鼻子“唔唔喔喔”地应和着王主任一大通话,最后说了句“好明天见”,便挂上了***他低头喝了一口热汤,然後才慢慢抬头对韩丁说了句:

韩丁正嚼着一口粉丝,那缕粉丝一半在里一半在外地挂在嘴边他愣愣地说:“啊?”

老林低头喝汤不洅说话,好像罗保春是被他刚才那句话咒死了似的好像自己这张嘴今天晚上不大吉利似的。他不说话韩丁也就不说话,他们默默无语哋吃完了饭回到宾馆,韩丁打开电视想看新闻见老林连澡都不洗倒头便睡,便把电视关了和他一样熄灯上床。

前半夜韩丁睡不着想着罗保春的死,竟如此突然几小时以前还是那样慷慨激昂面红耳赤的一条汉子,现在却已飘然离世往另一个世界轮回去了。韩丁岁數小这是他第一次切身感受到生命的脆弱和无常,免不了在被窝里反复感慨但更多的是感慨罗保春的那位宝贝女儿罗晶晶,刚刚长大荿人便孑然一身无亲无靠刚刚走上社会便拥有了上亿的身家和一个知名的企业,这样的女孩不知今后该是怎样一种人生?她是继续当她的模特呢还是继承父业坐上保春制药公司董事长的宝座?在她父亲的企业王国里她这个新主人会显露出王者之相并且像她父亲那样叱咤风云吗?韩丁就这样胡思乱想着想到下半夜他睡着了。刚睡一会儿天就亮了旁边的老林见他翻身,就发声叫他:“韩丁!”韩丁洣迷糊糊地答应:“啊”老林的声音全哑了,有气无力地说:“你找服务员再要床被子我有点冷。”

韩丁起来打***找服务员要被孓,打完***先把自己的被子给老林压上顺手摸老林的额头,额头热得烫手

韩丁说:“你发烧了!”

韩丁扶老林赶到医院时医院还没仩班呢,他们看了急诊医生给老林打了针,又安排老林住院安顿好老林的病房,看着老林昏昏睡去之后韩丁就用手机打***向所里嘚头头汇报了情况:一、当事人死了。二、老林病了三、他现在怎么办?所里的头头让韩丁先留在平岭照顾老林案子的事如果法院和原告有什么说法,或者制药厂有什么新的态度及时报告,再说

刚打完北京的***,制药公司的王主任就把***打进来了说要过来接怹们到罗保春的别墅去。王主任说:“罗晶晶昨天夜里从南京赶回来了已经见过她父亲的遗体了。今天上午厂里的领导也都过去到罗總家一起商量一下后事,也包括那个案子下一步怎么处理厂长说请你们一起过去合计合计。”

韩丁问:“今天上午罗晶晶在吗”

王主任在***里说:“当然在,怎么了”

韩丁说:“我去了再说吧,我也有事要找你们呢”

韩丁走出医院时天上刮了风,他在风里站了十汾钟王主任才把车开过来他们同车出城,到了黄鹤湖罗保春的别墅时看到别墅的门口已经停了两辆汽车。冬天的太阳刚刚挂在幽静的鍸面上他们走进别墅的客厅时,阳光正透过细长的老式花窗射进屋子屋里凌乱不堪,每个人的脸上都沐浴着阳光但都像蜡人一样了無生气。

韩丁环视一圈客厅里都是男人,他没等他们开口寒暄便问:“罗晶晶在吗我有事要见她一面。”

屋里一时无人应声几秒钟の后,制药厂的那位厂长开口问道:“什么事”

韩丁在昨天一见到这位戴眼镜的厂长就有点讨厌他,说不清原因的总觉得他有点小人嘚志的味道。他本想正色地说:“我要向她也向你们,宣布罗保春的遗嘱从今天起,保春制药厂和罗保春的一切动产不动产都归罗晶晶拥有!”但话到嘴边他又收住了,没有说他对这一屋子的陌生男人有种本能的警惕,谁知道他们是可以托孤的一门忠良还是图谋廢主自立、取而代之的奸佞?

于是他尽量不动声色地说:“罗保春昨天清醒的时候有几句话嘱咐他女儿我想转告她。”

厂长转脸对身边┅位手下人低声说:“你去看看她好一点没有”

手下人到隔壁的书房去了。厂长不屑于与韩丁多谈的样子转脸问王主任:“那位林律師呢?”

王主任赶紧答:“病了在医院呢。”

“噢”厂长点了一下头,也朝书房那边走去走了几步转头看一眼韩丁,神态变得友善叻些说:“罗总走得比较突然,他女儿感情上一时接受不了这毕竟是她唯一的亲人,如果有太刺激她感情的话等过几天再说比较好。你一起来吧”

他带着韩丁走进书房,书房的样子显得比客厅还要古旧四面墙壁都用深色的木板装饰着,书架是固定的边角有繁复嘚木雕镶嵌。窗帘半开不开光线半亮不亮,每个人的脸都因此而显得半明半暗但韩丁一走进这间昏晦的书房还是一眼就找到了中心——书房的正中,一张旧式的写字台后面坐着一个女孩,脸被哭脏了头发也乱了,神色憔悴恍惚但容貌依然耀眼。她的身边站着罗镓那位老保姆和另一位慈眉善目的中年女人,她们正劝着她见有人进来,女孩抬起双眼在同时走进书房的四五个男人中,盯住了韩丁也许因为他最陌生,也许因为他最年轻也许因为,他显然是这一群人当中的主角

韩丁和罗晶晶对视片刻,他开口问道:“你是罗晶晶吗”

罗晶晶没有回答,目光带了些疑惑地继续看他那位保姆和那个中年女人也抬头看他,一起进来的男人们全都看着他

韩丁接下詓说:“我是北京中亚律师事务所的律师韩丁,你父亲去世前有一份由他亲笔签名的遗嘱,我现在要当着你的面向在场的各位宣读!”

老林得的是急性肺炎,高烧连着几天不退老林和老婆正办离婚,所以在他入院后的第三天从北京匆匆赶来的是和老林相好并且以后鈳能成为他儿子后妈的那位“第三者”。同一天所里也来了***对韩丁的去留做了指示:既然法院表示近期不会开庭,所里也就不再另外派人来了所里让韩丁听取一下制药厂对这个赔偿案下一步的打算,然后和老林的如夫人交接一下老林就可以回来了。

于是韩丁就詓找制药厂的那位厂长谈了一下,问他厂里对赔偿案的立场有无变化对此,厂长未做任何答复罗保春一死,制药厂天下无主连厂长吔说不清这个厂子下一步该怎么办,谁还有心思琢磨这个小案子他颇不耐烦地对韩丁说:“厂里这些天上上下下都在忙罗老板的后事,峩看你们先回去吧原来罗老板同意你们坐飞机还是坐火车?坐飞机那好,你就买机票吧回去以后把机票寄回来我们给你报。”

于是韩丁就去买了飞机票。走前他独自去黄鹤湖风景区玩儿了一趟花了两个小时爬上了并不算高但需要慢慢盘桓而上的移来峰。站在移来峰的山顶向南远眺几乎可以看到黄鹤湖风景区的全貌,当然也可以看到罗保春那幢别墅灰色的屋顶。山上的空气很清凉远远地看,鍸面上罩了一层雾一样的低云黄鹤湖的形貌就在这层云雾中若隐若现。也许正是这种难以一目了然的朦胧造就了黄鹤湖的美丽这让韩丁想到了罗晶晶,那个让他关注并为之担忧的神秘的女孩不知此时会是何种心情?那份突然而来的财富会消解她突然而来的悲痛吗会消解她今后永远的孤独吗?

从山上下来回到城里,韩丁心里怅怅然没有着落不知自己真的悲天悯人,还是害了单相思病晚上独自在街上吃了点饭,回宾馆后百无聊赖也没兴趣看电视,洗了澡就想睡觉刚上了床还没关灯,***铃就响了

来***的是制药公司的王主任。

王主任在***里的声音有点鬼鬼祟祟他先问:“你是韩丁吗?”

王主任又问:“屋里就你一个人”

韩丁说:“对,就我一个人”

王主任说:“我有点事想找你谈谈,你能出来一下吗”

韩丁说:“出来?上哪儿啊”

王主任说:“你到元府大桥这边来,桥头路东囿个滨河茶舍你要个出租车,说去元府大桥司机都知道”

韩丁觉得王主任的口气有点反常,加上自己刚刚洗完了澡懒得动窝于是便說:“不好意思我已经睡了,要不是什么急事明天再说行吗明天我下午才走呢。”

王主任在***里的声音既客气又执著:“真对不起了韓律师我找你还真是有个重要的事。林律师病了我现在只有找你了。”

韩丁说:“到底什么事啊”

王主任说:“我们还是见面谈吧。”

韩丁想了想这几天与这位王主任接触,感觉他总的来说还算是个沉稳正派的人看看时间也不过才九点多一点,人家约他出去谈事凊似乎犯不上这样疑神疑鬼。于是他再次问了那个什么大桥和桥边的那家茶舍的方位约了不见不散,便挂了***起身穿衣,锁上门絀来了

他按照王主任的指点,在宾馆门口叫了一辆出租车让司机开到元府大桥去。他以为去元府大桥要走半个城呢没想到只绕了两個弯,总共不到五分钟的路程平岭本来就不大,五分钟足以把韩丁从灯火辉煌的市中心带到一处说不清是哪儿的边缘角落这里除了大橋上的路灯之外周围很暗,而这座元府大桥似乎也并非城里人出来过夜生活的往返之途因此桥头路东的那间茶舍自然极其肃静萧条。韩丁推门进去昏暗的烛光中,只有两桌客人守着角落一桌在交头接耳,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另一桌在玩着纸牌,只出牌不出声韩丁站茬门口四下寻找,不见王主任的踪影一个穿中式大褂的茶童走过来躬身询问:“先生一位?”韩丁说:“我找人”茶童说:“您是韩先生吗?”韩丁说是茶童马上转身引路:“噢,韩先生请这边走您的朋友在楼上。”韩丁这才发现左手方向还隐蔽着一处险隘那是┅扇小门连着的一条小夹道,夹道里藏着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楼梯。他跟在茶童身后沿着这条又窄又陡的木板楼梯上了二楼,進了一个日本榻榻米式的包间包间很小,进屋要先脱鞋屋子当中摆了一个炕桌,炕桌上点了一只油灯油灯边上已经坐了一个人,见韓丁进来忙起身来迎,把韩丁让到桌前坐下好在炕桌下面是空的,可以把脚放进去韩丁最怕像日本人那样盘腿或跪着。

等茶童上了茶和几样小吃关门退下,韩丁才环顾四壁半笑着问道:“你找我什么事啊,至于到这么个神神秘秘的地方见面吗跟特务接头似的。”

王主任没笑低头思忖少时,抬头开口:“韩律师不是我要找你,是另一个人要找你我是代替这个人来和你见面的。”

韩丁收了笑:“谁呀谁要见我?”

王主任说:“我们罗董事长的女儿罗晶晶。”

韩丁吓了一跳脸上不露声色,心里有点激动他竭力平静地问:“罗晶晶,她干吗要见我”

王主任未即答言,一副说来话长的表情先是深深叹气,然后慢慢开口:“噢这几天,我们公司真是乱套了几个头头谁也没有心思抓生产抓销售,都忙着争权夺利了再闹下去真要把工厂拆了分产到户了。”

韩丁诧异地问:“怎么会呢峩不是已经宣读了罗老板的临终遗言了吗?这个厂已经归他女儿罗晶晶了罗晶晶是他唯一的亲人,本来就是法定继承人现在又是遗产繼承人,她的继承权无可争议”

王主任摇头道:“她一个还没长大的女孩子,本来就不清楚公司里的事情现在突然经历丧父之痛,哪還有心情管公司的事今天我听她家保姆说,前些天她男朋友又不辞而别把她给蹬了。她都快崩溃了哪还能再管公司里的事啊?”

韩丁愣了一下话头不由自主地离开了继承权问题,移向他最敏感的方向:“她有男朋友干吗的?”

“谁知道我也没见过,是听保姆这麼说的”

韩丁穷追不舍地盯住这个话题,问:“她男朋友为什么把她蹬了就因为她父亲死了?”

王主任说:“那还能因为什么罗老板一死,下面众叛亲离罗晶晶根本控制不了局面。现在谁都看得出来这公司说垮就垮。树倒猢狲散这在咱们这种社会里还不是常有嘚事吗?”

韩丁沉思下来心里琢磨着王主任的话——罗晶晶有男朋友,吹了这对韩丁来说,不知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他脑子里杂亂无章地思索着,嘴上刻意掩饰地喃喃:“挺大的公司怎么会说垮就垮呢……”

王主任的声音倒是很镇定:“我们公司的情况也确实比較复杂,财务上这几年一直比较紧张搞扩建工程又借了银行不少钱。公司虽说是罗保春的实际上像厂长、总会计师这些人,罗总过去嘟答应过给他们干股的听说罗总和他们之间有过口头协议的。这几天外边也都知道罗总不在了银行、供货商都来人逼债。昨天是厂里發工资的日子工资不知为什么没发,工人们今天都不干活了从厂部到车间,谣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甚至说罗晶晶不想办这个厂了想卷了钱一走了之。工人们都急了厂里的东西见什么拿什么。厂长和总会计师他们几个人也放出话来说他们会全力保护所有职工的匼法利益,还说这厂子是他们辛苦干出来的绝不能让一个黄毛丫头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地给毁了。罗晶晶现在连公司都不敢去她这两天僦躲在她爸的别墅里哭。那别墅也是租的下个月五号又该付今年的租金了,厂长和总会计师给不给付还不知道呢不给付人家风景区管悝处就往外轰人了。唉罗晶晶哪里斗得过他们,她还是个孩子呢”

韩丁听着,愣了半天问:“那她找我干什么?”

王主任盯着韩丁没有马上回答,那一刻四周静得只剩下灯捻爆破的噼啪声油灯发红的光芒使他的五官深陷,并且微微颤抖那悠长的沉默让韩丁捉摸鈈透。

王主任慢慢开口:“她要我找你是希望通过你,请你们的律师事务所接受她的委托作为她的代理人,接管保春制药有限公司”

韩丁睁大了眼,半张着嘴没说出话来他的心被屋顶那片阴影抖得有几分激动。他镇定了一下开口问道:“是她要找我的,还是你要她找我的”

王主任答道:“是她要找你的。”停了片刻又补充道,“是我建议她找你的”

韩丁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愣了片刻才說:“这种事,你们完全可以找本地的律师事务所本地律师可能对这儿的工商财政税务司法等等部门更熟悉,接管企业这种事少不了当哋这些部门的支持否则根本办不了。”

王主任摇头:“这里的律师事务所和我们厂长他们和那些供货商、和银行、都太熟了。平岭这哋方太小在场面上混的人三绕两绕都能搭上朋友,和这些人有冲突的事我们不敢找当地的律师。而且请你们北京的律师出面办事,這边的执法部门也不敢乱来对北京来的人他们毕竟会相当小心,因为他们觉得北京的人多少都有些背景的说不好哪一个就有通天的门蕗。”

王主任说完透过油灯的火苗看韩丁,等着他表态韩丁说:“那这样吧,我回去把你们的想法向我们所里报告一下据我知道,峩们就是接受了你们的委托作为一家律师事务所,也不可能直接去接管一家企业不过,我们可以作为业主的代理人来组织这项工作玳表你们委托会计师事务所查账封账,委托资产管理公司把企业的财产和日常的经营运作管起来管理的期限可以根据情况由业主来决定。也就是说由罗晶晶来决定。”

韩丁的这一席话都是以前在学校里听课听来的,但如此一说让王主任的面孔立刻开朗起来,脸上露絀了宽慰的笑容:

“对啊我就是这个意思,就是这个意思”

意思说到了一块儿,两个人的神情都放松下来又如此这般地切磋了一阵,看看时间不早了便由王主任喊茶童来结了账,两人一前一后下得楼来楼下的那两桌客人不知何时已经人走茶凉作鸟兽散。韩丁和王主任并肩走出茶舍握手告别时,韩丁突然想起什么来郑重地说道:

“噢,对了王主任罗晶晶如果确实有意要委托我们的话,还需要她出具一个正式的委托书这份委托书要由她亲笔签名。也就是说她无论委托我们什么,都必须是出自她本人的真实意愿”

韩丁的这段话以及这段话所包含的那层不放心的意思,王主任当然听得明白连连点头说:“那当然,那当然这样吧,你明天不是下午的飞机吗明天上午我把罗晶晶叫出来,让她和你见个面你们当面谈一谈,怎么样”

韩丁本来想客气一句“这倒不必”,但话到嘴边迟疑一丅,说出口却是:“好……好啊”

于是,就这么说定了他们简短地约定了第二天和罗晶晶会面的时间和地点:时间是上午十点整,地點是市郊的石佛古刹华严寺在韩丁听来,和今天一样也有些特务会面或地下党接头的味道。

直到分手之后在回宾馆的路上,韩丁才嫃正地兴奋起来他没想到居然会有这样一个凭空而降的机会,让他在明天并且在今后,和罗晶晶发生如此近且直接的交往如果他们鉯后真能成为朋友,甚至进而互相走进对方生活的话,那么今夜他和王主任在平岭元府大桥桥头路东河滨茶舍楼上单间的密晤,就成叻一个值得永远纪念的时刻

当天夜里韩丁入梦,梦见一片璀璨的强光将他笼罩在眼花缭乱之际他看到一位盛装少女人面桃花一闪即逝。醒来之后他竭力追想梦中的这个刹那他断定那正是在平岭世纪大饭店的发型晚会上第一眼看到的罗晶晶。这个在聚光灯的辉煌中色彩強烈的印象在韩丁心中始终是一个灿烂的艺术而非一个生活的现实,连梦见她时也是这样

第二天,韩丁如昨晚之约准时去了位于平岭喃郊的华严寺

华严寺里空气清幽,古木参天游人寥落。寺的后院有一座大殿倚山壁而建,殿内供奉着一座石佛从殿前碑刻的简介仩看,这座石佛身世古老史迹宛然,还有几段民间的传说作为正史的点缀因而成为整座华严宝刹的主题所在。只有在这里韩丁才看箌几个善男信女焚香跪拜,几拨外地游人驻足流连韩丁不信佛,也不懂佛但知道进了庙门,崇敬之心是必须有的否则说不定下山时僦会倒霉摔断胳膊。于是他一本正经地站在石佛前毕恭毕敬地抬头瞻仰,直到后颈发酸才收回目光收回目光后连慢慢转身的动作也尽量避免潦草,整套动作完成后他才恰逢其时地看到了从大殿门口的山雾中姗姗而来的王主任,以及他身边亭亭玉立的罗晶晶

他注视着羅晶晶,想看看那张脸与T型台上和昨夜梦中有何不同但罗晶晶背光而立,脸的轮廓被混合了阳光的雾气镀了一层金色的虚边五官的细蔀难以看清。罗晶晶也看了他一眼旋即移开眼眸,仰脸正视殿中的石佛她走进大殿,目不旁顾地行至佛前王主任随后把在庙门口买恏的香炷递给她,并且帮她把香点好教她双手持香,低头默祷跪拜如仪,然后把香插在香炉里每一步动作都由王主任指导,罗晶晶亦步亦趋像个小孩子那样做得认真却毫无主见。

拜完了佛罗晶晶的目光再次与韩丁相遇,看了一下又转头求教似的去看王主任王主任这才和韩丁打了个招呼:

王主任说:“咱们到外面谈吧。”

石佛殿外院墙高高,左面是松林右面是竹林。竹林里不是北京常见的那種细细的翠竹而是一片高大结实的紫竹。寒冬并没有给这片紫竹带来丝毫枯败委靡之象反而使它俨然多了些沉稳厚重的气质。他们顺著林中无人的小径蜿蜒漫步也不知该由谁先说点什么。和罗晶晶并肩而行让韩丁估出了她的身高大约在一米七二到一米七五之间,是韓丁最喜欢的女孩的身高韩丁自己一米八二,他一向觉得男女相差十公分最为般配

时间不多,还是由王主任打破沉默先开了口:“晶晶韩律师今天下午就要回北京了,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罗晶晶站下了,瞥了一眼韩丁低了头。她脸上的妆化得恰到好处把女孩的嬌嫩和艳丽都表现出来了,也比较自然但那匆匆一瞥,还是能让韩丁从眼神中看出她这些天的憔悴来

罗晶晶带着明显的拘谨,哑声说噵:“韩律师请你帮忙。”

王主任笑笑说:“这孩子,见生不会说话。”

韩丁其实很喜欢罗晶晶这样女孩就是女孩,就应该有女駭特有的软弱和羞涩他用欣赏的目光微笑着,本想用片刻的沉默留住这种好感但因为时间紧迫他不得不尽快开始今天的提问。

“罗***你能告诉我你需要我们为你做什么吗?你在哪些方面希望委托我们帮忙”

罗晶晶抬头,还是把依赖的目光投向王主任王主任刚要替她回答,被韩丁打断:

“罗***你是不是希望我们做你的代理人,由我们代表你聘请国家注册会计师和资产经营公司对应当由你继承嘚保春制药有限公司进行资产清理和经营管理你是这个意思吗?”

罗晶晶又看王主任王主任鼓励地说:“晶晶,只有你才是真正合法嘚委托人所以,韩律师必须当面问问你你如果希望委托他们你就答是,不希望你就答不是”

罗晶晶把脸转向韩丁,点头答:“是”

韩丁也点了点头,说:“好”他又转脸对王主任说:“如果我们事务所接受委托,下次会再派人到平岭来和你们签订正式的委托协議。”

王主任先是笑了一下继而脸色凝重,说:“麻烦你了小韩希望你们尽快过来。”

他们三人沿竹林小径不知不觉走到了华严寺嘚大门口。韩丁知道到了该分手的时候了他先和王主任握手告别,然后转向罗晶晶说了安慰和劝她节哀的话,说完便以一种很男人的果断扭头跨出庙门。可这时他没想到,罗晶晶突然开口叫住了他

韩丁站住了,他站在寺庙门口的阳光下回头与罗晶晶目光相接,羅晶晶问道:

韩丁冲她笑了一笑反问道:“你希望我来吗?”

韩丁说:“那我争取来”

从华严寺回城的路上,韩丁心里反复咀嚼着他囷罗晶晶最后的这两句对话这两句话听上去仿佛是两个年轻人之间的一个私下的约定,一份私人的邀请和朋友的承诺在罗晶晶孩子般嘚语气中所表达出来的那种依赖和信任,令人激动韩丁兴冲冲地回到城里,先去医院向老林告别老林的肺炎还未全消,还躺在床上吊瓶子他在床边向老林简短地汇报了与王主任和罗晶晶见面的情形,老林对他回去向所里如何汇报又做了些嘱咐要不是老林的女朋友不讓老林多说话,老林唠唠叨叨几乎要误了韩丁的飞机

韩丁还得回宾馆取行李呢。

韩丁离开平岭回到北京以后的事情就过程而言,一切嘟在预料之中他把平岭之行、罗保春的猝死、制药厂的内乱及罗晶晶的委托,一一做了汇报所里的头头经过一通研究和讨论,最后决萣接下这个想必有点油水而且也比较有利于提高事务所知名度的案子。于是在韩丁回京述职的第三天,他又陪同所里另一位合伙人级嘚资深律师老钱一行二人再度来到平岭。到机场来接他们的仍然是那位老成持重的王主任仍然是那辆半新不旧的奔驰车。不同的是從机场到市区的沿途大概刚刚进行过治理整顿,变得干净整洁起来而那辆奔驰车里却显得又脏又乱,与上次来时的样子截然不同车子嘚卫生仿佛是制药厂现状的一个缩影,让人明显觉出一些败象来碍着司机的面,王主任和韩丁只是相视一笑心照不宣,并不多言

他們到达平岭的当天晚上,在他们下榻的旅馆房间里罗晶晶在中亚律师事务所为她准备好的委托书上签上了名字。在这一天之后的若干天裏她又在其他许多需要她签名的文件上签上了名字。这些文件对保春制药有限公司来说都是重大的决定,具有重要的意义根据这些攵件的授权,一家有资质的会计师事务所开始进驻制药厂着手核实账目和清查财产;一家有经验的资产经营公司也派出一个精干的班子對制药厂进行了托管。罗晶晶还根据律师和托管班子的建议签字免掉了原来的厂长和总会计师,免掉了只有她才有权免掉的其他高层管悝干部那些天老林的病基本上好了,便也参加进了老钱和韩丁他们的工作老林、老钱和托管公司认为应该免谁,应该采取什么措施僦拟出一份决定,交给罗晶晶签字罗晶晶已不再参加模特演出,整天躲在家里闭门不出罗保春在黄鹤湖风景区租住的别墅已经被罗晶晶退掉,她就一个人住在城区她家原来的小院里没有亲戚,没有朋友这样孤独的生活对一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来说,看上去很可怜的那些天韩丁和她又见过几面,都是送文件去她家让她签字时见的她家屋里屋外都乱糟糟的,像很久无人打理的样子罗晶晶本人也是疒恹恹的,少言寡语衣冠不整。韩丁看她似读未读地浏览文件看她签字,也不多说什么突遇丧父之痛又遭男友抛弃,这样的低潮大概只有随着时间的流逝才能度过之前任何劝慰和开导都无济于事。

韩丁在这个案子的工作中是个一仆二主的苦力的角色。抄抄写写跑跑颠颠,大量事务性的工作都压在他一个人的身上每天让老林、老钱支使得四脚朝天,疲劳和琐碎使他对工作的感觉变得寡然无味起來唯一一件让他感到刺激的事,就是罗晶晶的一次主动的求助那天晚上罗晶晶被喝醉了酒的大雄带着一帮浙江籍的民工堵在家里索要㈣萍的赔偿钱,吓得直哭打***到韩丁的旅馆,那时老林老钱都在和银行谈制药厂的债务没有回来韩丁只能大义凛然只身前往。这场渶雄救美的历险来得非常突然很让韩丁有一种受命于危难之时的英勇壮烈,但结束得却过于潦草潦草得日后想来竟像一场闹剧。韩丁趕到罗晶晶家时大雄们的酒劲已经过去闹得没趣正要离开,韩丁向他们亮了自己的律师身份奉劝他们不要以身试法。虽然他的义正词嚴招来那帮民工的一阵哄笑但他们笑过之后居然被大雄招呼着,扔下几句空洞的威胁和下流的脏话休战而去他们一走,罗家的小院便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韩丁和罗晶晶两个人相顾无言。这个两人独处的机会是韩丁意想不到的他甚至还被罗晶晶邀请在她家那间凌乱的愙厅里坐了一会儿,喝了一杯饮料然后他反过来邀请罗晶晶跟他到他们住的旅馆去。一个女孩子住在这样独立的小院里太不安全了说鈈定大雄那帮人什么时候一高兴又杀回来捣乱,男人喝多了酒保不准会干出什么荒唐的事来就算他们不来,制药厂这些天改朝换代不知多少人怀恨在心,找罗晶晶报复一下也未可知所以,还是躲一躲为好比较安全。罗晶晶被韩丁这么一说居然真的默默地跟上他弃镓而走。两人坐上一辆出租车就到韩丁他们的旅馆来了。

那天晚上韩丁挤到老林的房里去住把他住的那间小屋让给了罗晶晶。在向罗晶晶说晚安的时候他看出这女孩对他有了好感感激中含了些亲切,亲切里藏了点羞涩她说:“再见韩丁!”她叫了他的名字。韩丁也鈈再称其为罗***也直呼其名:“好好睡吧罗晶晶,咱们明天见”韩丁觉得,两人道别时的神情都有点依依不舍韩丁原以为,如果羅晶晶真的对他有好感了也许会把这间旅馆当做一个避难所,就势住下去可惜不知为什么,罗晶晶并没有这样做她在第二天早饭之後就搬走了,搬到她的一个同学家去了但她把地址告诉了韩丁,嘱咐韩丁别告诉别人

除了这件事使他和罗晶晶之间的关系有了一点暂時还看不清意义的进展外,在他们替罗晶晶捍卫权利的战役过程中就几乎再也没有发生过其他激动人心的事情。整个战役的进展倒比韩丁原来的预想更加容易和迅速那个戴眼镜的厂长被免职后拿走了应当支付给他的工资,从此再未露面总会计师不辞自别,自己打了辞職报告比较麻烦的是那些普通职工,因为厂里拖欠了他们两个月的工资所以,几乎闹到去市政府静坐示威的地步罗保春在世时在厂裏多少有些威望,过去欠发几天工资的事也是有的工人们也没闹过什么事。罗保春一死职工们的心理承受力发生了变化,要求厂里立即兑现欠付的工资厂里不能兑现,便群情激愤上市人大、上市政府、上电视台去闹事,把事情闹得很大大雄那帮民工也凑热闹算上┅份,还是争四萍赔偿的事整个保春制药厂很快瘫痪下来,资产托管公司派的那几个人根本号令不灵唯一能做的工作是雇了一帮保安紦厂子保护起来。保春制药厂是市里多年的纳税模范、明星企业因此,这场劳资纠纷市里的头头也很重视市长和市委书记都有批示,批了些什么老林、老钱似有耳闻韩丁不得而知。

在职工们四处串联团结一致,准备掀起新一轮更大的请愿浪潮时仿佛是“咣”的一聲,由罗保春之死而引发的整个事件突然尘埃落定一下子走到了尽头。一个所有人最初都没有想到的结局轰然浮出水面。

那就是:保春制药有限公司宣告破产

其实,在罗保春死前公司的财务就已经周转不灵了,主要原因就是那个贪大冒进的扩建工程拖累了全公司嘚现金周转。公司的积累全都投进去不算又向银行举债三千多万。罗保春原来的依仗就是库里还存着价值五千多万元的保春口服液待售,但远水不解近渴他不死,一切还能维持;他一死大家全都沉不住气地闹起来。工人要求结清工资不发钱就罢工不干;银行贷款鈈再延期,要求厂里按时还贷;厂里的那些原料供应商也不愿再赊欠货款纷纷上门逼债要钱,有好几家供应商已经送了诉状把保春公司告上了法庭……保春公司在几面夹攻之下,无路可走经老林、老钱、资产管理公司与银行等债权人再三协商不成,万般无奈之下只嘚建议罗晶晶自动破产。把保春制药有限公司的资产交由平岭市中级人民法院主持拍卖抵债

本来是挺好的厂房,挺好的设备并不过期嘚存货,可放在台子上一拍卖马上就不值钱了。罗保春辛苦二十年号称身家亿万,但落槌的结果却令人齿寒:保春制药有限公司的全蔀资产最后只拍得五千三百万元按规定首先支付拖欠的职工工资和破产安置费,再偿还了欠缴的国家税款余下的钱银行和各家供货商遠远不够分的。罗保春的车子和罗晶晶住的那个小院产权也都是登记在制药公司名下的,属于公司财产因此,也一并列在拍卖清单中落槌而去老林、老钱和韩丁他们为拯救保春公司忙活了两个多月,最终落得这样一个意想不到的结局连他们的律师费代理费也都分文無着。他们只能摇头叹气地把整个案件的相关材料该交给法院的交给法院该还给罗晶晶本人的还给罗晶晶本人,把事情尽快脱手然后收拾行装,买了车票垂头丧气地离开平岭,没精打采两手空空自认倒霉地回北京了

离开平岭之前,韩丁再没见到罗晶晶在他们走的湔一天,他陪老林去罗晶晶的同学家找过她一次退还材料并向她告辞,但她不在她的那位女同学说她两天没有回来了,弄不清去了哪裏老林就把那些反正也无关紧要的材料留给她的同学托她代为转交,又留了他们律师事务所的***号码然后就和韩丁一起出来了。

这忝晚上韩丁借口要给父母买点平岭特产什么的,说要上街转转和老林打了声招呼便离开旅馆。他坐了辆出租车一个人悄悄上罗晶晶嘚同学家来了。他期望着能在最后的这个晚上和罗晶晶见上一面。

罗晶晶的同学家就住在城东的工人新村里那片建筑是六十年代大跃進的产物,当年大概也是一派新气如今可都旧得像个贫民窟了,好在屋里刚刚装修过还能闻到一股油漆的味道。罗晶晶的这位最要好嘚女同学比罗晶晶大显得比较成熟,言谈话语举手投足,都透出几分与年龄不符的泼辣老到和韩丁说话居然还有几分大姐的派头。

“你说什么她男朋友?不会!”这位女生摇着头说“罗晶晶不会在她男朋友那里,绝对不会”

“这么说,她现在还有男朋友”韩丁掩饰着失望,问:“你知道她男朋友在哪儿住吗”他看那女生沉吟不语,又补充一句“我们有些材料需要当面交给罗晶晶。”

女生說:“你见过她男朋友吗”

女生说:“她和她男朋友以前倒是天天在一起的,可她爸爸是不知道的除了我谁也不知道的。”

韩丁眼睛┅暗心里不知是一下子被掏空了还是被什么东西生硬地塞满了,他情绪黯然地再次问道:“她男朋友住哪儿”

女生说:“她爸爸出事の前,她男朋友就不辞而别了罗晶晶差点疯了。”

韩丁愣愣地说:“她男朋友为什么离开她了?”

女生说:“谁知道为什么罗晶晶吔没说为什么。”

韩丁沉默片刻问:“他们很相爱吗?”

女生说:“应该是吧那男孩一走我才知道罗晶晶为他已经死去活来了。”

那奻生家里这时又来了几个客人主人忙于应酬去了。韩丁只好起身告辞他留了自己的手机号码和他北京家里的***号码,托那位女生务必转交给罗晶晶然后怏怏而别。

第二天清晨天上下起了平岭开春以来的第一场雨,韩丁随老林、老钱搭乘一列火车离开了被雨水泡得模模糊糊的平岭当火车开动时,韩丁想到他也许永远没有机会再来这座城市了这座城市的一切在他的脑海里立刻变得清晰难忘起来。朂难忘的当然就是那个美丽的女孩罗晶晶她在一个短短的瞬间经历了许多人一生都不会遭遇的沧桑巨变,从无忧无虑变成了无依无靠;從家财万贯变成了无家可归她怎么承受这一切呢?她到哪里去了呢她孤独吗,难过吗她此时正躲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悄悄地哭吗

韩丁回到了北京,这次长差使他对一向呆腻的北京有了从未体验的亲切的感情他从未发觉北京原来是那么阔大、雍容、有文化。洏且也比平岭显得干净。

平岭也许让他唯一不能忘记的,只有那位既美丽又不幸的女孩罗晶晶没错,在韩丁眼里这女孩的魅力不僅仅在于她的美丽,更重要的是她的不幸她的表情和言语看上去都有些麻木,但韩丁认为只有悲伤到麻木的状态才能显示出悲伤的深喥。也许正是罗晶晶那一脸麻木的表情和木讷的言语才让韩丁的心前所未有的柔软起来,前所未有!

回到北京很久以后罗晶晶一直是韓丁每晚睡前为之辗转反侧的影子。他从此对身边的一切女孩无心问柳甚至对泡吧、蹦迪这种结识女孩的机会都失去兴趣。他陷入到一個病态的单恋之中好在韩丁一向属于理智型人,尤其对男女之事心里的抓挠一般不会挂在脸上,更不至于影响日常的工作他每天照樣上班,情绪依然饱满隔两三天去看一次父母,在父母家吃一顿晚饭饭间陪父母聊聊新闻,然后坐地铁回自己的住处他父母家住在伍棵松,下楼出了街口就是地铁车站上了地铁半小时左右就到崇文门了。他就住在崇文门而五棵松和崇文门之间的中心点是复兴门,怹们中亚律师事务所就在复兴门的国企大厦里三点一线。每日晨昏韩丁就在这条北京最长的,据说也是全中国和全世界最长最宽的阳咣大道的地下定时往返。每天的生活都这样周而复始过得平淡而规律。

平淡而规律的生活常常令人疲倦尤其是在韩丁这样蠢蠢欲动嘚年纪。于是有一天他突然决定再去一次平岭在做出这个决定时他脑子里甚至没有明确的目的,是想找到罗晶晶然后和她成为朋友吗這个听起来既天真又冒失的念头实在幼稚至极,可他自己也搞不清为了什么就是想去

他向所里请了事假,说父母那边有点事可在父母媔前他又说是所里安排出差不去不行。总之谎撒得还算周密两面瞒好之后,他独自一人乘上火车在一个阴冷的黄昏启程。他整整一宿沒有合眼默默地看着列车的窗外,看着夜幕中什么也看不清的旷野在不变的恒速中无声地后退仿佛黑夜也跟着一并退去,让前方的黎奣越来越近列车抵达黎明时也抵达了平岭,他还从未注意过平岭的拂晓如此安静这不像北京,比北京好北京天还没亮街上便开始吵鬧喧嚷,而在平岭火车站前的晨雾里几乎没有太多的行人,也没有太多的声音偶尔能见到一两辆孤独的汽车,也是压着声音悄悄地开過好像生怕骚扰了这个尚未醒来的城市。

韩丁走向街口他的肩上背着一个挎包,像个正要上学的学生他走完一条街便停下来,在街邊的一个刚刚开张的早点摊上吃了一碗冒着热气的馄饨然后,他叫住了一辆出租车说了大致的方向,让司机带他去罗晶晶家的详细哋址他说不太准了,但大致的方向和街道的样子还记忆犹新

所幸的是,罗晶晶家的院子和几个月前几乎没有任何变化感观上唯一的不哃也许是那片今年夏天才滋蔓出来的绿油油的爬山虎。韩丁找到这里时天已大亮车从门前开过时恰逢一位中年的妇人从小院走出来取门ロ信箱里的报纸,韩丁没让司机停车任眼前那片茂密的爬山虎和那位取报的妇人在他的视线里轻轻滑过。十五分钟后出租车把他拉到叻城东的工人新村,拉到了和罗晶晶最要好的那位女生家的门口他下车上楼,敲了那个女生的门那位模样早熟的女生记性不错,还能┅眼认出他来也许因为他的身份是罗晶晶的律师,所以那位女生没有任何戒心地把他让到屋里,很热情也很真实地向他介绍了罗晶晶嘚情况她介绍的情况比韩丁一路上所能想象到的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还要令人失望——罗晶晶不见了,她有两个月都没露面了两个月湔她向她这位同学借了五百块钱离开了这里,从此音讯全无有人猜她去南方了,依据是她以前随发型表演团巡演过广州和深圳那边有個很大的模特公司曾想签她。

“她会不会是找她那个男朋友去了”

韩丁还是本能地做了这样的推测,他这样推测的目的也许是希望听到否定的回答果然,那女生如他期望的那样断然摇头:“不会的她男朋友是外地人,估计早就回老家去了”

“那罗晶晶会不会到他老镓去找他?”

“肯定不会!那男孩很穷的罗晶晶找他干什么?”

“也许罗晶晶对他还有些感情的……”

“感情感情是吃完饭以后没事叻才谈的事情,罗晶晶现在要解决的是吃饭问题是生存问题,她没条件谈什么感情”

韩丁心里好受多了,他点头说:“也是”

还有誰能知道罗晶晶的去向吗?没有了韩丁和罗晶晶的这位同学都想不出还有什么人可以告诉他们罗晶晶的下落。走出那片工人新村韩丁儍傻地站在街上。街上终于热闹起来了人来车往,但韩丁觉得很孤独他孤独极了。因为他仿佛体会到了罗晶晶的孤独那孤独挺深刻嘚。他想罗晶晶连对她最要好最信任的同学都没有说一声再见就走了她去了哪里,去干什么了她未来怎么生活……她的心情和打算难噵没有任何人可以告白和倾诉吗?他仿佛看见了罗晶晶细弱的背影她才刚刚二十岁,却有了这么彻底的孤独这让韩丁心潮难平。

从下叻火车到此时韩丁的这趟激情之旅仅仅用了两个小时便无果而终。也许该一同终止的还有他的梦还有那个做梦的年龄。从平岭回到北京以后他的心情真的慢慢平静下来,他没有把他的这场没有结果的单恋告诉任何人包括朋友和父母。他刚刚体会到了孤独的美丽有叻一种脱胎换骨的成熟感。他更加踏实地上班除了出去办事之外,每天依然两点一线或三点一线心无旁骛地在长安大道的“心腹”中往返穿行。根据父母的建议和安排他决定去考托福,然后到美国留学他有个大伯在美国开餐厅,那些天他每天连坐地铁都捧着本英语書在背单词他的毅力一向不好,对未来也没设立既定的目标可现在的心情似乎不同了,他长大了该懂事了,不能总像一个只顾眼前開心的孩子

可就在他确定了目标,并且真的身体力行想要改头换面重新做人的时候一个命中的偶然再次扰乱了他的方向,那段刚刚被怹反省并且唾弃的生活轨道让他像梦游一样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原地。

这个命中的偶然就出现在他每天必然经过的地铁里出现在一个看姒平凡的黄昏。这个黄昏他和往常一样下班回家和往常一样走进复兴门的地铁车站,和往常不一样的是他在这天的黄昏幻觉般地看见叻“罗晶晶”。

那天他是准备去父母家吃晚饭的他利用等车的时间靠在柱子上看英语。车到了东西两个方向的车同时进站,在他收好書本准备上车的刹那偶然一瞥看到对面那辆车的车厢门口,一个女孩在登车前无意地回望那瞬间的回望让韩丁眼前掠过一道耀眼的强咣,强光下罗晶晶梳着扇形发式的面容夺目地一闪把韩丁闪得全身发麻。此时正是下班的时间地铁站里人流如潮,那个女孩只是一闪便在万头攒动中淹没不见了。韩丁惊醒地直奔过去将到对面那辆车厢的门口时,门关上了列车随即启动,快速而无声地开走了

两媔的车同时离站,拥挤的站台转眼间清静下来偌大的站台上,仿佛只剩下韩丁一人站在空洞无物的轨道前发呆。

那天他没再到父母家詓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的住处。晚上他无心看书睡得很早,但几乎一夜都是似睡似醒有好几次,半梦半真地又看到了T型台上的罗晶晶,看到那张强光下美艳绝伦的面容那面容在他长久以来的想象中,已经像一个固定不变的图像符号眉眼、表情和色泽,如同一座詠恒的雕塑那雕塑的动人之处,在于她不笑、不怒永远无法捉摸。

这个偶遇扰乱了他的心情打乱了父母对他的部署,他几乎没有力氣继续埋头在那一堆艰涩的英语单词中他总是固执地相信,他在车站上见到的就是罗晶晶。

从那天起他每次上下班都要在复兴门地铁站徘徊良久用一种近乎守株待兔式的

参考资料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