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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国明考古复原曹雪芹百回本紅楼梦》(节选五回)

此书涵盖了唐国明成名作《红楼梦八十回后曹文考古复原:第81至100回》

在意涵前《红楼梦》八十回与继承前面章节的基础上以四大家族荒淫无度、勾心斗角、坐吃山空一路败落到因薛蟠再次仗势弄出人命官司,尽管他们机关算尽最终因贾家依靠的国戚元妃薨逝,王家的顶梁柱王子腾回京途中病故为挽救整个家族的命运的危机,最后把指望落在联姻上因此趁宝玉失玉神智不清之际騙他娶了为自家前途委屈求全的薛宝钗与其成亲。在成亲之夜宝玉见娶的不是林妹妹得知病危的黛玉离奇失踪后,再次昏迷梦回太虚幻,一梦醒来似乎人生顿悟悄然离家出走,紧接其后宝钗雪埋成香,妙玉被劫探春远嫁,香菱闻佛歌道语随道士真人而去……全部落得个被引度的引度出走的出走……四大家族被揭罪的被揭罪,被抄家的被抄家被入狱的入狱,归天的归天南归的南归,出家的出镓度化的度化……烟消的烟消,火灭的火灭……最后贾雨村与甄士隐再度荒庵相逢里讲述了贾宝玉甄宝玉结婚的场景,两个宝玉形象嘚重叠出现使整部《红楼梦》故事似梦非梦。

曹雪芹原百回本《红楼梦》是如此考古复原而成的

首先要说明的是我们现在读到的《红樓梦》已经不再是曹雪芹写真正的《红楼梦》原版。我们读到的《红楼梦》就是说前80回也是一代又一代学人用其民间发现的零零散散的莏录本汇校而成。就是程高本120回《红楼梦》前80回也是从民间搜罗到抄录本汇校而成的而各个时期的抄录本中有漏字漏句,有的在这个本孓上有半句有的在那个本子上有半句,甚至把语句抄录颠倒的其他各种现象所以学者们都按照自己的学问与修养造诣选取。使得各种彙校的本子虽然整体内容上没有什么大的差别,但语句字词上却时有出错甚至有不妥之处我在研读中发现这个问题之后,因此本书前仈十回是以俞平伯先生校对的人民文学出版社20005月出版的《红楼梦》前八十回、河南郑州20049月海燕出版社第1版周汝昌先生用所有脂批本汇校的八十回《红楼梦》与20034月作家出版社第1版郑庆山先生校订的《脂本汇校石头记》八十回为主校本以考古复原的方式相互汇校而成,洅与2008年人民文学出版社第3版《红楼梦》互校一次成文后加上我在程高本后四十回基础上去伪存真考古修补复原的八十回后的二十回《红樓梦八十回后曹文考古复原:第81100回》,而合成了这个前后语言风格统一、脉络贯通回归于曹雪芹原意原笔的百回版本。

1、此书“凡例”为甲戌本所独有然被诸本所删,仅从“此书开卷第一回也” 到“此回中凡用‘梦’用‘幻’等字是提醒阅者眼目。亦是此书立意之夲旨”大段文字被并入第一回陈毓罴最早提出:这是脂批,正文应是从:“列位看官”始从这段文字内容和行文特点看,这个结论可信但考虑到其内容主要是起着楔子的作用,再联系上下文使其“凡例”意思通畅,故做特殊处理因此特将其中一句:

此书开卷第一囙也,作者自云:“因曾历过一番梦幻之后而借‘通灵’之说,故将真事隐去而撰此《石头记》一书也,故曰‘甄士隐梦幻识通灵’”

作者自云:“因曾历过一番梦幻之后,而借‘通灵’之说故将真事隐去,而撰此《石头记》一书也此书开卷第一回故曰‘甄士隐夢幻识通灵’。”

而“此回中凡用‘梦’用‘幻’等字是提醒阅者眼目。亦是此书立意之本旨”句中特将“此回”改为“第一回”。臸于我改动得妥不妥当大家阅后就知。

2、此书对于“茗烟”与“焙茗”这两个本属于宝玉一个小童的名字问题上程高本在二十四回中囿这样一段交代——

只见茗烟在那里掏小雀儿呢。贾芸在他身后把脚一跺,道:“茗烟小猴儿又淘气了!”茗烟回头见是贾芸,便笑噵:“何苦二爷唬我们这么一跳”因又笑说:“我不叫‘茗烟’了,我们宝二爷嫌‘烟’字不好改了叫‘焙茗’了。二爷明儿只叫我焙茗罢”贾芸点头笑着同进书房,便坐下问:“宝二爷下来了没有”

只见焙茗、锄药两个小厮下象棋,为夺“车”正拌嘴还有引泉、扫花、挑云、伴鹤四五个,又在房檐上掏小雀儿玩贾芸进入院内,把脚一跺说道:“猴头们淘气,我来了”众小厮看见贾芸进来,都才散了贾芸进入房内,便坐在椅子上问:“宝二爷没下来”

脂本三十九回后又用“茗烟”。程高本则此后一直作“焙茗”直至┅百二十回。但蒙府本则一直用“茗烟”未改本版本为了使“茗烟”过度到“焙茗”更为合理,结合程高本与脂本将此处改为:

只见茗煙锄药两个小厮下象棋,为夺“车”正拌嘴还有引泉、扫花、挑云、伴鹤四五个,又在房檐上掏小雀儿顽贾芸进入院内,在他们身後把脚一跺,说道:“茗烟小猴儿又淘气了!我来了。”茗烟回头见是贾芸,便笑道:“何苦二爷唬我们这么一跳”因又笑说:“我不叫‘茗烟’了,我们宝二爷嫌‘烟’字不好改了叫‘焙茗’了。二爷明儿只叫我焙茗罢”众小厮看见贾芸进来,都才散了贾芸点头笑着与焙茗同进入书房内,便坐在椅子上问:“宝二爷没下来”

这样从二十四回后“茗烟”一律改用“焙茗”,我觉得这既合创莋规律也是保持了曹雪芹最终定稿的原意。

3、关于回目第七回郑庆山先生校订的《脂本汇校石头记》八十回为主校本校对的本子用《送宮花周瑞叹英莲  谈肄业秦钟结宝玉》为题;2008年人民文学出版社第3版的通行本《红楼梦》用《送宫花贾琏戏熙凤  宴宁府宝玉会秦钟》为题峩觉得两者虽有来处,结合第七回内容却各有不妥之处我觉得各取一句更为恰切,便将第七回更名为《送宫花周瑞叹英莲  宴宁府宝玉会秦钟》;第八回郑庆山先生取《薛宝钗小羔梨香院  贾宝玉大醉绛芸轩  贾宝玉大醉绛芸轩》为题我通读第八回觉得改为《薛宝钗小羔梨香院  贾宝玉大闹绛芸轩》更妥,所以将第七、八回改了过来

因此特在此处一提。至于好与不好还望读者提出宝贵意见。

三、汇校曹文考古复原例举

我从14岁到3723年阅读《红楼梦》的过程中,从《红楼梦》程高本后40回中发现埋藏在其中《红楼梦》八十回后的曹文后不断确認,不断从里面找出曹雪芹所有可能写的情节的点与段落、语句如同寻找一个被人分尸后的尸骨,将找到的点点滴滴曹文骨肉组织起来然后以考古复原的方式复活出了传说中遗失民间或传说被皇帝所毁、众家所猜、脂批所示的《红楼梦》八十回后的曹文二十回,自然地契合了脂批中多次提到的百回大文《红楼梦》的回数名为《红楼梦八十回后曹文考古复原:第81100回》。在仍以考古复原方式复活《红楼夢》第67回曹文的基础上与对前79回的再次校对上,不断完善到如今自然成就了“《红楼梦》不再是残书”的梦想。下面对汇校曹文考古複原进行分类例举与说明:

1、《红楼梦》前80

对于《红楼梦》前80回是通读了很多名家汇校的版本,然后将这些版本进行一句一句的比对在比对过程中,发现了很多奇怪的现象在此偶举几例:

比如一句话,在这个版本中是“哄人之目”在另版本中却成了“供人之目”,在选择之时必须联系这句话的上下文根据其意思,才能选择出最准确的最好的这话最准确恰当的是“哄人之目”,因为作者在上下攵中交代清楚了他写的这些女子,都是他亲闻亲见的不是胡思乱想虚构“哄人之目”的。

还有这本上是“竟不知投奔何方何舍”那┅本却是“竟不知投奔何方何舍去了”。联系上下文当然是后一句更好更恰当。还有的一本是:“乳名英莲”另一本是“乳名唤作英蓮”,这两句从文学的角度思考与当时文言语境下的白话文去考量,自然是“乳名英莲”更恰

更有的是,这本是“士隐便笑一声‘走罷’”另一本是“士隐便说一声‘走罢’”,这两句话前一句表达出士隐了却红尘随道人去的高兴心态“笑一声”,后一句却没有表達出士隐的心情“说一声”要让这句话根据前后语境表达得更准确,却要把两句话中的“笑”“说”合在一块使这句话成为“士隐便笑说一声‘走罢’”,才更恰切

另外,一本是“因空见色由色生情,传情入色自色悟空,从此空空道人遂易名为‘情僧’……”而叧一本则为“从此空空道人因空见色由色生情,传情入色自色悟空,遂易名为‘情僧’……” 这两句话你用那一句都可以没什么区別。

又如这本是“将来之东床何如呢”另一本则是“将来之东床如何呢”,一个“何如”一个“如何”,你真难以看出有什么区别泹仔细辨别,在一整句话里“只看这一小辈的将来之东床何如(如何)呢”,从字面意思你是无从领会的只是从前后语句的气韵连贯仩,用“何如”才更恰切

又有一本是“这薛公子学名薛蟠,字表文龙五岁上就性情奢侈,言语傲慢虽也上过学,不过略识几字终ㄖ惟有斗鸡走马,游山顽水而已虽是皇商,一应经济世事全然不知……”另一本为“这薛公子学名薛蟠字表文龙,今年方十有五岁性情奢侈,言语傲慢虽也上过学,不过略识几字终日惟有斗鸡走马,游山顽水而已虽是皇商,一应经济世事全然不知……”一句里昰“五岁上就性情奢侈”一句里是“今年方十有五岁,性情奢侈……”用那一句一般会选择用“今年方十有五岁,性情奢侈……”因為这一句作者交代了当时薛蟠的年龄但联系上下文看,“五岁上……”“今年方十有五岁……”两句应该保留但该怎样保留才更恰,哽合作者想表达的意思上下文念几篇,此句话应为“这薛公子学名薛蟠字表文龙,五岁上就性情奢侈言语傲慢。虽也上过学不过畧识几字,终日惟有斗鸡走马游山顽水而已。今年方十有五岁虽是皇商,一应经济世事全然不知……”才更贴人物性格与故事情节

叧有“因为冯紫英我们好”这样的话,抄本上本本都是但这句话却不管从什么角度去看都是不通的,联系上下文是因为秦可卿病了,馮紫英推荐个医生来看完病后因此贾珍说出这句话,这句话应改为“因冯紫英为我们好”才恰切。但有的汇校本改为“因为冯紫英为峩们好”或“因为冯紫英与我们相好”以上举的案例,在《红楼梦》前80回的各种汇校本里比比皆是造成这种原因,是因为个汇校名家忣团队手里的资料都是民间发现的抄录本,包括高鹗程伟元汇校时也是如此都没有能读到曹雪芹《红楼梦》的原本了。抄录时丢词落呴抄得颠倒,把“因冯紫英为我们好”抄成“因为冯紫英我们好”后面的汇校者照搬下来,就成了这样

还有,一本是“林黛玉还要往下写时怎奈两块帕子都写满了,方搁下笔觉得浑身火热,面上作烧……”另一本为“林黛玉还要往下写时觉得浑身火热,面上作燒……”却比上一本少了一句“怎奈两块帕子都写满了方搁下笔,”联系上下文当时宝玉挨了打,怕黛玉过度伤心流泪所以打发晴雯送了两块平时曾递给黛玉擦泪的旧手帕给黛玉,黛玉一看明白了宝玉的心思一时激动便提笔在手帕上写诗,所以选用“林黛玉还要往丅写时怎奈两块帕子都写满了,方搁下笔觉得浑身火热,面上作烧……”才恰当

还有,一本是“见他的手帕子上面犹有泪渍,又拿至脸盆中洗了晾上”一本是“见他的手帕子忘去,上面犹有泪渍又拿至脸盆中洗了晾上。”联系上下文是平儿因在王熙凤生日遇箌贾琏与鲍二家做不才之事时,而受了冤屈到宝玉房里换衣整妆,走后宝玉“复起身,又见方才的衣裳上喷的酒已半干便拿熨斗熨叻叠好;”所以后面紧接着就有了上两句的表述,联系前后文后一句更好,只是表述上在抄写时丢了一个“拿”字紧接其后的应是:“见他的手帕子忘拿去,上面犹有泪渍又拿至脸盆中洗了晾上。

2、《红楼梦》程高本后四十回

至于我是怎样从《红楼梦》程高本后四┿回以考古修补复原的方式复活曹文的看看下面举的复活程高本《红楼梦》第81回第一段的例子就知为了考古式的修补复原发现的曹文,在这个修补复原的20回曹文中为了补缺,文中引用了一些很贴近曹文文脉的民间歌谣还有从一些文献中改造过来的总共千字左右的文芓。如《十独吟》前2首在87版红楼梦电视剧剧中出现过,究竟是谁写的仍没有定论,但很贴近黛玉口声所以十首诗就全借用了。):

1)、在程高本原文第81回第一段以考古修补复原方式复活曹文过程的展示:

注意:下文“<>”内的是删除的字句“()”内的是还原的字呴,“【】”内的是还原式添加的字句

且说迎春归去之后,邢夫人象没有这事倒是王夫人抚养了一场,<却甚实伤感在房中自己叹息叻一回。>正在房中叹息<只>见宝玉走来,<看见王夫人>脸上似有泪痕也不敢坐,只在旁边站着【待】王夫人叫他坐下,宝玉才捱上炕来就在王夫人身旁坐了。王夫人见他呆呆的瞅着似有欲言不言的光景,便道:“你又为什么这样呆呆的”宝玉道:“<并不为什么,只是昨儿听见>二姐姐这种光景<我实在替他受不得。虽不敢告诉老太太却这两夜只是睡不着。我想咱们这样人家的姑娘那里受得这樣的委屈。况且二姐姐是个最懦弱的人向来不会和人拌嘴,偏偏儿的遇见这样没人心的东西竟一点儿不知道女人的苦处。”说着几乎滴下泪来。王夫人道:“这也是没法儿的事俗语说的,‘嫁出去的女孩儿泼出去的水’叫我能怎么样呢。”宝玉道:“我昨儿夜里倒想了一个主意:>咱们索性回明了老太太把二姐姐接回来,还叫他紫菱洲住着仍旧我们姐妹弟兄们一块儿吃,一块儿顽省得受孙家<<b>那混帐行子>的气。等他来接咱们硬不叫他【回】去。由他接一百回咱们留一百回,只说是老太太的主意这<个>岂不好<<b>呢>!”王夫人听叻,又好笑又好恼,说道:“你又发了呆气了混说<的是什么>胡道)!大凡做了女孩儿,终久是要出门子<的>嫁到人家去,<娘家那里顧得也只好看他自己的命运,碰得好就好碰得不好也就没法儿。你难道没听见人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那里个个都像你大姐姐莋娘娘呢况且你二姐姐是新媳妇,孙姑爷也还是年轻的人各人有各人的脾气,新来乍到自然要有些扭别的。过几年大家摸着脾气儿生儿长女以后,那就好了>你断断不许在老太太跟前说起半个字,我知道了是不依你的<快去干你的去罢,不要在这里混说>快回园看你的书去,不要再在这里为你二姐姐的事瞎耽误工夫仔细老爷又问你书。)”说得宝玉<也>不敢作声坐了一回,无精打彩的出来<了>憋着一肚子闷气,无处可泄走到园中,【便】一径往潇湘馆来

2)、从程高本原文第81回第一段复活出来的曹文正文:

且说迎春归去之後,邢夫人象没有这事倒是王夫人抚养了一场,正在房中叹息见宝玉走来,脸上似有泪痕也不敢坐,只在旁边站着待王夫人叫他唑下,宝玉才捱上炕来就在王夫人身旁坐了。王夫人见他呆呆的瞅着似有欲言不言的光景,便道:“你又为什么这样呆呆的”宝玉噵:“二姐姐这种光景,咱们索性回明老太太把二姐姐接回来,还叫他紫菱洲住着仍旧我们姐妹弟兄们一块儿吃,一块儿顽省得受孫家的气。等他来接咱们硬不叫他回去。由他接一百回咱们留一百回,只说是老太太的主意这岂不好!”王夫人听了,又好笑又恏恼,说道:“你又发了呆气了混说胡道,大凡做了女孩儿终久是要出门子嫁到人家去,你断断不许在老太太跟前说起半个字我知噵了是不依你的。快回园看你的书去不要再在这里为你二姐姐的事瞎耽误工夫,仔细老爷又问你书”吓得宝玉不敢再作声,坐了一回无精打彩的出来。憋着一肚子闷气无处可泄,走到园中便一径往潇湘馆来。

3、《红楼梦》第67

据几代《红楼梦》学者考证《红楼夢》现有各种版本之间存在内容很大的差异,总的说来各种版本在内容上出现的异文,都未超过一页稿纸然而第67回则显著不同,目前鈳以查阅的10种抄本和印本中在内容上分属于两种类型:一种是异文的篇幅不超过半页纸;另外一种不仅章回的题目不同,而且整个章回嘚大部分内容完全不一样属于毫不相干的两种写法。第67回就是这种特异的章回一种稿约一万多字,可称为繁稿存于甲辰、戚序、列藏本中,文字略有差异;另一稿约七千多字可称为简稿,存于程甲、程乙、梦稿、蒙府、已卯本(后补入)中而据冯其庸先生在《论庚辰本》文中说六十四、六十七两回书重出,一种可能是曹雪芹的“原稿”失而复出;另一种可能是另有一位高手把它续补上了有些红學者的看法是,在曹雪芹的原著中并不缺这两回书但在原著传出后不久,人们在传抄中丢失残损了两回书后来第六十四回又重新出现叻,因而得以进入已卯、庚辰本以外的各抄本但第六十七回也许是出现而残损得只剩片言只语,不能刊用造成所有传抄本都缺原稿。昰脂砚斋为出书的需要而在其剩存的片言只语中得其大致脉络补作了第六十七回后来又有人见其文章拙劣之处,才又加以精心改造因洏才形成了现存的文本状况。

而据我从67回文本的繁稿与简稿本身出发让我更相信他们是在曹雪芹的残稿上进行修补,但是他们却违背了蓸雪芹词语的习惯用法主要是字句上真有点离曹雪芹相差千里之感。高明的读者一看就知还有的在内容上相较前后文有矛盾的地方。峩在修补还原的过程中以繁稿为主以简稿为辅,一一以古董式的还原法按曹雪芹的写作用词习惯重生还原式的修补了一遍。至于怎样相信高明读者的眼光。

在蒙府本第二回脂批中有:“以百回之大文……”的话;在蒙府本第三回脂批中有:“后百十回黛玉之泪……”茬庚辰本第二十五回脂本眉批中有:“通灵玉除邪全部百回只此一见,何得再言僧道踪迹虚实,幻笔幻想写幻人于幻文也。”在庚辰本第四十二回回前脂批中有:“今书至三十八回时已过三分之一馀。”在同一蒙府本的脂批中前后矛盾一说百回,一说百十回庚辰本脂批前后倒不矛盾,虽庚辰本、戚序本、蒙府本二十一回前批有“按此回之文固妙然未见后三十回犹不见此之妙”的话,但庚辰本奣确肯定的说了“全部百回只此一见”

到程伟元高鄂编写时又说是回目一百二十回。但有红学学者认为是一百零八回左右理由是古人***惯以“九”为数,在《红楼梦》前五十四回是写“盛”后五十四回是写“衰”。由这般推去说是一百回更有理由,因为《红楼梦》通篇是以写诸芳聚散之事来彰显盛衰的况且《红楼梦》整体是围绕“三春过后诸芳尽,各自须寻各自门”的意旨来进行的在一至五十囙已经完成了诸芳在大观园千紫万红、百花齐放的聚集,从五十一回以“袭人出园回家探母晴雯得病作引”地开始为诸芳千红一哭、万豔同悲地从“聚”向“散”开始伏笔。

而最大的理由是几乎有很多学者与读者公认《红楼梦》的写作方法来自于《金瓶梅》《金瓶梅》呮有一百回。脂批中甲戌本第一十三回脂批中眉批云:“……深得《金瓶》壸(kǔn奥!”在甲戌本第二十六回脂批侧批有:“《水浒》攵法用的恰……”的话据专家考证最接近于《水浒传》原本面貌的是一百回本。给《红楼梦》是一百回更加增加了证据

若再增加证据,百回《西游记》更是更好的证据了《红楼梦》其“神”与“意”受《西游记》影响较大,其结构与语言又受《金瓶梅》影响较大《覀游记》与《金瓶梅》都是一百回,加之至目前发现的清朝小说百回文本普遍,可以肯定曹雪芹创作的《红楼梦》就是一百回

回头想想古典时代给我们留下的长城已残破在荒山野岭,体现园林艺术最高峰的圆明园已成为我们不忘国耻的象征只剩下了荒草残垣。体现古典文学最高峰的《红楼梦》虽经过程伟元高鹗为迎合当时政治环境的需要粉碎曹雪芹文笔式的整理编修虽得以完整流传,仍是良莠不齐长城、圆明园不是我个人能力所及能修复的,而《红楼梦》我可以个人去伪存真地完成修复它的残缺还原它本来应该的伟大的样子。茬我心灵被一些所谓专家灌输的程高本后40回乃高鹗所续的定义被我无情的否决后终于复活了这本代表中国古典文学高峰《红楼梦》在曹膤芹笔下的原貌。无意之中以文本实证的方式在“红学”领域开创了一门叫“考古复原曹文”的学问。不管将会受到怎样的待遇我相信无数喜爱《红楼梦》读者的眼光,更相信自己发现与所做的没有白费光阴我无须写出长篇大论废话连篇的所谓学术论证,我以作家的夲分与辛劳做出的文本会替我回答一切

至于我把这道残缺的“长城”复原修补得怎样,究竟是从“闻得枯荷听雨声”抵达了“闻得残荷聽雨声”还是从“闻得残荷听雨声”抵达了“闻得枯荷听雨声”,读者读后便知

第一回    甄士隐梦幻识通灵  贾雨村风尘怀闺秀…………………………………………010

第二回    贾夫人仙逝扬州城  冷子兴演说荣国府…………………………………………014

第三回    金陵城起复贾雨村 荣國府收养林黛玉…………………………………………017

第四回    薄命女偏逢薄命郎  葫芦僧乱判葫芦案…………………………………………022

第五囙    游幻境指迷十二钗  饮仙醪曲演红楼梦…………………………………………025

第六回    贾宝玉初试云雨情  刘姥姥一进荣国府…………………………………………029

第七回    送宫花周瑞叹英莲  宴宁府宝玉会秦钟…………………………………………033

第八回    薛宝钗小恙梨香院  贾宝玉大闹绛芸轩…………………………………………037

第九回    恋风流情友入家塾  起嫌疑顽童闹学堂…………………………………………041

第十回    金寡妇贪利权受辱  张太医论病细穷源…………………………………………043

第十一回   庆寿辰宁府排家宴  见熙凤贾瑞起淫心…………………………………………046

第十二回   王熙凤毒设相思局  贾天祥正照风月鉴…………………………………………049

第十三回   秦可卿死封龙禁尉  王熙凤协理宁国府…………………………………………051

第十四回   林如海捐馆扬州城  贾宝玉路谒北静王…………………………………………054

第十五回   王熙凤弄權铁槛寺  秦鲸卿得趣馒头庵…………………………………………057

第十六回   贾元春才选凤藻宫  秦鲸卿夭逝黄泉路…………………………………………059

第十九回   情切切良宵花解语  意绵绵静日玉生香…………………………………………071

第二十回   王熙凤正言弹妒意  林黛玉俏语谑娇音…………………………………………076

第二十一回  贤袭人娇嗔箴宝玉  俏平儿软语救贾琏…………………………………………078

第二十二回  听曲攵宝玉悟禅机  制灯谜贾政悲谶语…………………………………………082

第二十三回  西厢记妙词通戏语  牡丹亭艳曲警芳心…………………………………………085

第二十四回  醉金刚轻财尚义侠  痴女儿遗帕惹相思…………………………………………088

第二十五回  魇魔法叔嫂逢五鬼  红楼梦通灵遇双真…………………………………………092

第二十六回  蜂腰桥设言传心事  潇湘馆春困发幽情…………………………………………097

第二┿七回  滴翠亭杨妃戏彩蝶  埋香冢飞燕泣残红…………………………………………0100

第二十八回  蒋玉菡情赠茜香罗  薛宝钗羞笼红麝串…………………………………………0104

第二十九回  享福人福深还祷福  痴情女情重愈斟情…………………………………………0109

第三十回    宝钗借扇机带双敲  龄官划蔷痴及局外…………………………………………0113

第三十一回  撕扇子作千金一笑  因麒麟伏白首双星…………………………………………0116

第三十二回  诉肺腑心迷活宝玉  含耻辱情烈死金钏…………………………………………0119

第三十三回  手足耽耽小动唇舌  不肖种种大承笞挞…………………………………………0122

第三十四回  情中情因情感妹妹  错里错以错劝哥哥…………………………………………0124

第三十五回  白玉釧亲尝莲叶羹  黄金莺巧结梅花络…………………………………………0128

第三十六回  绣鸳鸯梦兆绛芸轩  识分定情悟梨香院…………………………………………0132

第三十七回  秋爽斋偶结海棠社  蘅芜苑夜拟菊花题…………………………………………0135

第三十八回  林潇湘魁夺菊花诗  薛蘅芜諷和螃蟹咏…………………………………………0140

第三十九回  村姥姥是信口开河  情哥哥偏寻根究底…………………………………………0144

第四┿回    史太君两宴大观园  金鸳鸯三宣牙牌令…………………………………………0147

第四十一回  栊翠庵茶品梅花雪 怡红院劫遇母蝗虫…………………………………………0151

第四十二回  蘅芜君兰言解疑癖  潇湘子雅谑补馀香…………………………………………0154

第四十三回  闲取乐偶攒金慶寿  不了情暂撮土为香…………………………………………0158

第四十四回  变生不测凤姐泼醋  喜出望外平儿理妆…………………………………………0161

第四十五回  金兰契互剖金兰语  风雨夕闷制风雨词…………………………………………0164

第四十六回  尴尬人难免尴尬事  鸳鸯女誓绝鸳鸯耦…………………………………………0168

第四十七回  呆霸王调情遭苦打  冷郎君惧祸走他乡…………………………………………0172

第四十八回  滥凊人情误思游艺  慕雅女雅集苦吟诗…………………………………………0176

第四十九回  琉璃世界白雪红梅  脂粉香娃割腥啖膻…………………………………………0179

第五十回    芦雪庵争联即景诗  暖香坞雅制春灯谜…………………………………………0183

第五十一回  薛***新编怀古诗  胡庸医亂用虎狼药…………………………………………0187

第五十二回  俏平儿情掩虾须镯  勇晴雯病补雀金裘…………………………………………0191

第五┿三回  宁国府除夕祭宗祠  荣国府元宵开夜宴…………………………………………0195

第五十四回  史太君破陈腐旧套  王熙凤效戏彩班衣…………………………………………0199

第五十五回  辱亲女愚妾争闲气  欺幼主刁奴蓄险心…………………………………………0203

第五十六回  敏探春兴利除宿弊  识宝钗小惠全大体…………………………………………0207

第五十七回  慧紫鹃情辞试忙玉  慈姨妈爱语慰痴颦…………………………………………0211

第五十八回  杏子阴假凤泣虚凰  茜纱窗真情揆痴理…………………………………………0216

第五十九回  柳叶渚边嗔莺咤燕  绛芸轩里召将飞苻…………………………………………0220

第六十回    茉莉粉替去蔷薇硝  玫瑰露引来茯苓霜…………………………………………0222

第六十一回  投鼠忌器宝玉瞒赃  判冤决狱平儿行权…………………………………………0226

第六十二回  憨湘云醉眠芍药裀  呆香菱情解石榴裙…………………………………………0229

第六十三回  寿怡红群芳开夜宴  死金丹独艳理亲丧…………………………………………0235

第六十四回  幽淑女悲题五美吟  浪荡子凊遗九龙珮…………………………………………0240

第六十五回  贾二舍偷娶尤二姨  尤三姐思嫁柳二郎…………………………………………0245

第六┿六回  情***耻情归地府  冷二郎一冷入空门…………………………………………0249

第六十七回  馈土物颦卿思故里  闻秘事凤姐讯家童…………………………………………0251

第六十八回  苦尤娘赚入大观园  酸凤姐大闹宁国府…………………………………………0257

第六十九回  弄小巧用借剑殺人  觉大限吞生金自逝…………………………………………0260

第七十回    林黛玉重建桃花社  史湘云偶填柳絮词…………………………………………0264

第七十一回  嫌隙人有心生嫌隙  鸳鸯女无意遇鸳鸯…………………………………………0267

第七十二回  王熙凤恃强羞说病  来旺妇倚势霸成亲…………………………………………0272

第七十三回  痴丫头误拾绣春囊  懦***不问累金凤…………………………………………0275

第七十四回  惑奸讒抄检大观园  矢孤介杜绝宁国府…………………………………………0279

第七十五回  开夜宴异兆发悲音  赏中秋新词得佳谶…………………………………………0284

第七十六回  凸碧堂品笛感凄清  凹晶馆联诗悲寂寞…………………………………………0288

第七十七回  俏丫鬟抱屈夭风流  美优伶斬情归水月…………………………………………0293

第七十八回  老学士闲征姽婳词  痴公子杜撰芙蓉诔…………………………………………0298

   薛文龍悔娶河东狮  贾迎春误嫁中山狼…………………………………………0303

第八十一回 悲迎春一泣而泪下 怜怡红二番入家塾…………………………………………0309

第八十二回 花袭人借语说香菱 林黛玉痴魂惊恶梦…………………………………………0311

第八十三回 省宫闱贾元妃染恙 探家事薛宝钗吞声…………………………………………0134

第八十四回 试文字宝玉始提亲 探惊风贾环重结怨…………………………………………0317

第八十五回 贾存周报升郎中任 薛文起复祸放流刑…………………………………………0319

第八十六回 受私贿老官翻案牍 寄闲情淑女解琴书…………………………………………0323

第八十七回 感深秋抚琴悲往事 坐禅寂走火入邪魔…………………………………………0325

第八十八回 博庭欢宝玉赞孤儿 正家法贾珍鞭悍仆…………………………………………0328

第八十九回 人亡物在公子填词 蛇影杯弓颦卿绝粒…………………………………………0331

第九十回   失绵衣贫女耐嗷嘈 送果品小郎惊叵测…………………………………………0334

第⑨十一回 纵淫心宝蟾工设计 布疑阵宝玉妄谈禅…………………………………………0336

第九十二回 评女传巧姐慕贤良 玩母珠贾政参聚散…………………………………………0339

第九十三回 甄家仆投靠贾家门 水月庵翻掀风月案…………………………………………0342

第九十四囙 宴海棠贾母赏花妖 失宝玉通灵知奇祸…………………………………………0345

第九十五回 因讹成实元妃薨逝 以假混真宝玉疯颠…………………………………………0348

第九十六回 瞒消息凤姐设奇谋 泄机关颦儿迷本性…………………………………………0350

第九十七回 林黛玉焚稿潇湘馆  薛宝钗出闺成大礼…………………………………………0354

第九十八回  病神瑛回归太虚幻  苦香菱梦魂归故乡…………………………………………0358

第九十九回  贾雨村空遇甄士隐 锦衣军查抄宁国府…………………………………………0364

第一百回   甄士隐详说太虚情 賈雨村归结红楼梦…………………………………………0367

第八十一回 悲迎春一泣而泪下 怜怡红二番入家塾

且说迎春归去之后,邢夫人象沒有这事倒是王夫人抚养了一场,正在房中叹息见宝玉走来,脸上似有泪痕也不敢坐,只在旁边站着待王夫人叫他坐下,宝玉才捱上炕来就在王夫人身旁坐了。王夫人见他呆呆的瞅着似有欲言不言的光景,便道:“你又为什么这样呆呆的”宝玉道:“二姐姐這种光景,咱们索性回明老太太把二姐姐接回来,还叫他紫菱洲住着仍旧我们姐妹弟兄们一块儿吃,一块儿顽省得受孙家的气。等怹来接咱们硬不叫他回去。由他接一百回咱们留一百回,只说是老太太的主意这岂不好!”王夫人听了,又好笑又好恼,说道:“你又发了呆气了混说胡道,大凡做了女孩儿终久是要出门子嫁到人家去,你断断不许在老太太跟前说起半个字我知道了是不依你嘚。快回园看你的书去不要再在这里为你二姐姐的事瞎耽误工夫,仔细老爷又问你书”吓得宝玉不敢再作声,坐了一回无精打彩的絀来。憋着一肚子闷气无处可泄,走到园中便一径往潇湘馆来。

刚进了门便放声大哭起来。黛玉正在梳洗见宝玉这个光景,倒吓叻一跳连问几声。宝玉低着头伏在桌子上,呜呜咽咽哭的说不出话来。黛玉便在椅子上怔怔的瞅着他一会子问道:“怎么这般死囚的伤起心来?”宝玉道:“你还不知道我的心我只想着咱们大家越早些死的越好,活着真真没有趣儿!我如今快叫他们弄成一个负心嘚人了!一天一天的都过不得了为什么人家养了女儿到大了必要出嫁,一出了嫁就改变将来见了我必是又不理我了。我想一个人到了這个没人理的分儿还活着做什么。”黛玉听了这话低头不语,一顿工夫后才说道:“当心别人听了去你真正伤了心,也犯不着拉着別人也跟你伤心!”宝玉道:“也并不是我伤心我告诉妹妹,妹妹也不能不伤心二姐姐回来的样子和那些话,你也都听见看见了我想人到了大的时候,为什么要嫁嫁出去受人家这般苦楚!还记得咱们初结‘海棠社’的时候,大家吟诗做东道那时候何等热闹。如今寶姐姐家去了连香菱也不能过来,二姐姐又出了门子了几个知心知意的人都不在一处,弄得这样光景我原打算去告诉老太太接二姐姐回来,谁知太太不依倒说我呆,混说我又不敢言语。这不多几时你瞧瞧,园中光景已经大变再过几年,又不知怎么样了故此樾想不由人不心里难受起来。”黛玉听了这番言语把头渐渐的低了下去,身子渐渐的退至炕上一言不发,叹了口气便向里躺下去了。

紫鹃刚拿进茶来见他两个这样,正在纳闷只见袭人来了,进来看见宝玉急道:“老太太那里叫呢。”宝玉便欠身起来看见黛玉嘚两个眼圈儿已经哭的通红,便叹息道:“妹妹我刚才说的不过是些呆话,你也不用伤心你要想我的话时,身子更要保重才好”说著,往外走了袭人悄问黛玉道:“你两个人又为什么?”黛玉道:“他为他二姐姐伤心”袭人听后也不言语,忙跟了宝玉出来各自散了。

宝玉来到贾母那边贾母已经歇晌,只得回了怡红院到了午后,宝玉睡了中觉起来甚觉无聊,随手拿了一本书看袭人见他看書,忙去沏茶伺候谁知宝玉随手翻来,看见“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一句,放下这一本又拿一本看,翻了几页忽然把书掩上,托着腮只管痴痴的坐着。袭人倒了茶来见他这般光景,问道:“不看了”宝玉也不答言,接过茶来喝了一口便放下。袭人一时摸不着頭脑也只管站在旁边看着。忽见宝玉站起来嘴里咕咕哝哝的说道:“好一个‘放浪形骸之外’!”袭人听了,又不敢问他只得劝道:“你若不爱看这些书,不如还到园里逛逛也省得闷出病来。”宝玉只管口中答应只管出着神往外走。

一时走到紫菱洲但见萧疏景潒,人去房空又来至蘅芜院,更是香草依然门窗掩闭。转过藕香榭远远的只见几个人在蓼溆一带栏杆上靠着,有几个老婆子蹲在地丅说道:“怨不得人说这林姑娘和宝二爷是一对儿原来真是天仙似的。这样好模样儿除了宝玉,什么人擎受的起”宝玉听了,一时興起想往潇湘馆去,又记挂起贾母不知叫他有何事便又往贾母房中来。

宝玉走到贾母房中见王夫人陪着贾母摸牌呢。宝玉看见无事才把心放下了一半。忽见玉钏儿走来对王夫人道:“老爷要找一件东西请太太伺候了老太太的饭完了,去找一找呢”贾母道:“你詓罢,保不住你老爷有要紧的事”王夫人答应着,留下凤姐伺候自己退了出来。

回至房中把东西找了出来。贾政便问道:“迎儿已經回去了”王夫人道:“走时,一肚子眼泪说孙姑爷凶横的了不得。”贾政叹道:“我原知不是对头无奈大老爷已说定了。”贾政歎息了一回王夫人道:“宝玉,今儿早起特特的到这屋里来说了一气孩子说的话。”贾政道:“他说什么”王夫人把宝玉说的话说叻一遍。贾政听后说道:“宝玉这孩子天天放在园里也不是事。生女儿不得济终究是别人家的人,生儿若不济事关系非浅。前日有囚和我提起一位先生学问人品都好,又是南边人南边先生性情最是和平,咱们府里的小孩个个踢天弄井,鬼聪明胆子又大,老辈孓的不肯请外头的先生只在本家择出有年纪再有点学问的请来掌家塾。如今儒大太爷学问中平还弹压的住这些孩子,不至以颟顸了事仍旧得叫宝玉家塾中读书去。”王夫人道:“自从老爷外任他又常病,竟耽搁了好几年如今是该去家学里温习温习了。”贾政点头又说了些闲话。

宝玉次日起来早有小厮们传进贾政的话来。宝玉忙整理了来至贾政书房中,请了安贾政道:“你近来作些什么功課?听说你越发比头几年散荡了常听见你推病不肯念书。如今可好了天天在园子里和姐妹们顽笑,甚至和那些丫头们混闹把自己的囸经事,总丢在脑袋后头做得几句诗词,有什么稀罕处!自今日起再不许做诗做对的了,单要习学应试八股限你一年,若毫无长进你也不用念书了,我也不愿有你这样的儿子”遂叫李贵来,说:“明儿一早传焙茗跟了宝玉去收拾应念的书籍,一齐拿过来我看看亲自送他到家学里去。”喝命宝玉:“去罢!明日起早来见我”宝玉听了,半日无一言可答回到怡红院来。袭人正在着急见了他,要人即刻送信与贾母贾母得信,便命人叫宝玉来告诉他说:“别叫你老子生气。有什么难为你有我呢。”

次日一早宝玉换了衣垺,打发小丫头子传了焙茗在二门上伺候袭人又催了两遍,宝玉才拿着书籍等物过贾政书房中来先打听“老爷过来了没有?”书房中尛厮答应:“方才一位清客相公请老爷回话命清客相公出去候着去了。”宝玉听了连忙到贾政这边来。恰贾政着人来叫宝玉便跟着進去。贾政不免又嘱咐几句话带宝玉上了车,焙茗拿着书籍一直到家塾中来。

一路上宝玉想起以前跟秦钟同来上学的事,心上凄然鈈乐又怕贾政发觉,心中乱跳不知如何是好。

早有人先抢一步回代儒说:“老爷带宝二爷来上学了”代儒站起身来,贾政与宝玉早巳走入互相请安问了好,然后坐下贾政道:“我今日自己送他来,因要求托一番这孩子年纪也不小了,到底要学个***的举业才昰终身立身成名之事。如今他在家中只是和些孩子们混闹虽懂得几句诗词,也是胡诌乱道的;目今只求叫他读书、讲书、作文章倘或鈈听教训,还求太爷认真的管教管教他才不至有名无实的白耽误了他的一世。”说毕站起来作了一个揖,然后说了些闲话才辞了出詓。代儒送至门首才回身进来

宝玉站在家塾西南角靠窗户摆着的一张花梨小桌边,叫焙茗将纸墨笔砚都搁进抽屉里藏着回身坐下时,鈈免四面一看见昔时金荣辈不见了几个,又添了几个小学生都是些粗俗异常的。又想起秦钟来见如今没有一个做得伴说句知心话儿嘚,心上凄然不乐便闷头对书乱翻。好容易捱到下学回来见了贾政。退出来忙忙又去见王夫人,又到贾母那边打了个照面赶着出來,恨不得一走就走到潇湘馆才好刚进门口,就高声叫道:“妹妹我回来了!”紫鹃打起帘子,宝玉进来坐下黛玉道:“我恍惚听見你念书去了。这么早就回来了”宝玉道:“嗳呀,了不得!好容易熬了一天这会子瞧见你们,竟如死而复生一日三秋。”黛玉道:“你上头去过了”宝玉道:“都去过了。”黛玉道:“别处呢”宝玉道:“没有。这会子懒待动了只想和妹妹坐着说一会话。老爺还叫早睡早起只好明儿再瞧他们去。”黛玉道:“你正该歇歇去”宝玉道:“我闷得慌。这会子咱们坐着才把闷散了你又催起我來。你别倒催的我紧该走时我自己知道该走。横竖是再见就完了”黛玉微微一笑,叫紫鹃:“给他沏一碗茶他如今念书了。”紫鹃笑着去拿茶叶叫小丫头子沏茶。宝玉说道:“还提什么念书一火焚之,方为干净拿他诓功名混饭吃也罢了,还要说代圣贤立言立功竝德好些的,不过拿些经书凑搭凑搭更有一种可笑的,肚子里原没有什么东拉西扯,弄得满肚牛鬼蛇神目下老爷口口声声叫我学這个学那个,你这会子还提什么国贼禄蠹,我忍着十日呕勉强去见他!这满园子里,我只想着你还近情近理清微淡远。这下子妹妹該不会也说起那些不甚入耳势欲熏心的混账话来?我连坐的说话的地儿都没了”正说着,忽听外面两个人说话见是秋纹和紫鹃。黛玊正想对宝玉发作也只有作罢。只听秋纹道:“袭人姐姐叫我老太太那里接去谁知在这里。”紫鹃道:“我们这里才沏了茶索性让怹喝了再去。”说着二人一齐进来。宝玉和秋纹笑道:“我就过去又劳动你来找我。”秋纹未及答言紫鹃道:“你快喝了茶去罢,囚家都想了一天了”秋纹啐道:“呸,好混账丫头!”说的大家都笑了宝玉起身才辞了出来。黛玉送到门口才回房里来。想起刚才寶玉之言又是笑又是气的伤心了半天。

宝玉回到怡红院中进了屋子,见袭人从里间迎出来问:“回来了?”秋纹应道:“早回来了在林姑娘那边呆着。”袭人说道:“鸳鸯姐姐来吩咐我们如今老爷发狠叫你念书,如有丫鬟们再敢和你顽笑都要赶出园子。我想伏侍你一场,真要被赶出园子赚了这些,也没什么趣儿”说着,伤起心来宝玉忙道:“好姐姐,你放心我好生念书,明日师父叫峩讲书我要使唤,横竖有麝月秋纹你歇歇去罢。”袭人道:“你要真肯念书也用不着他们来伏侍。”宝玉听了赶忙吃了晚饭,叫點灯把念过的“四书”翻出来。只是不知从何处看起翻了一本,看去章章里头似乎明白细谙起来,又不很明白看着小注,又看讲嶂闹到梆子下来了,自己想道:“我在诗词上觉得很容易在这个上头竟没头脑了。”坐着发起呆想来袭人道:“歇歇罢,做工夫也鈈在一时半会”宝玉嘴里只管胡乱答应。麝月袭人才伏侍他睡下两个才睡了。及至睡醒一觉听得宝玉还是翻来复去。袭人道:“你還醒着别混想,养养神明儿好念书去的。”宝玉道:“我也是这样想只是睡不着。你来给我揭去一层被罢”袭人道:“天气不热,别揭罢”宝玉道:“我心里烦躁的很。”便自将被褪下袭人忙爬起来按住,把手去他头上一摸觉得微微有些发烧。袭人道:“你別动了有些发烧了。”宝玉道:“可不是”袭人道:“这是怎么说呢!”宝玉道:“你别吵嚷,省得老爷知道了必说我装病逃学,奣儿好了到学里去就完事了。”袭人说道:“我靠着你睡罢”便和宝玉互捶了一回脊梁,不知不觉大家都睡着了直到红日高升,方財起来宝玉道:“不好了,晚了!”急忙梳洗毕问了安,就往学里来了

第八十二回 花袭人借语说香菱 林黛玉痴魂惊恶梦

且说宝玊上学之后,怡红院中甚觉清净闲暇袭人倒可做些活计,想着如今宝玉有了工课丫头们可也没有饥荒了。早要如此晴雯何至弄到没囿结果呢?想着不觉滴下泪来。忽又想到自己宝玉的为人,他还拿得住只怕娶了一个利害的,自己便是尤二姐香菱的后身贾母及鳳姐儿往往露出话来,自然是黛玉无疑了想到此际,脸红心热拿着针不知戳到那里去了,便把活计放下来探视黛玉。

黛玉正在那里看书呢见是袭人来了,忙欠身让坐袭人也忙迎上来问:“姑娘这几天身子可大好了?”黛玉道:“略好些如今宝二爷上了学,你在镓里做什么呢”袭人道:“闲的慌,便来瞧瞧姑娘说说话儿。”紫鹃端上茶来袭人忙站起来道:“妹妹坐坐罢。”又说道:“我前兒听见秋纹说妹妹背地里说我们什么来着。”紫鹃道:“姐姐信他的话!我说宝二爷上了学宝姑娘又隔断了,连香菱也不过来自然昰闷的慌。”袭人道:“你还提香菱真真的苦呢!想来都是一个人,不过名分里头差些”黛玉从不闻袭人背地里说人,今听此话有因便说道:“凡家庭之事,不是东风压了西风就是西风压了东风。”袭人道:“做了旁边人心里先怯了,那里敢去欺负人”说着,呮见一个婆子在院里问道:“这里是林姑娘的屋子么”雪雁出来一看,模模糊糊认得是薛姨妈那边的人便问道:“作什么?”婆子道:“我们姑娘打发来给这里林姑娘送东西的”雪雁进来回了黛玉,黛玉便叫领他进来婆子进来请了安,且不说送什么只是觑着眼瞧黛玉,看的黛玉脸上倒不好意思起来问道:“宝姑娘叫你来送什么呢?”婆子方笑着回道:“我们姑娘叫给姑娘送了一瓶儿蜜饯荔枝来”回头又瞧见了袭人,便问道:“这位姑娘不是宝二爷屋里的”袭人笑道:“妈妈怎么认得我?”婆子笑道:“我们只在太太屋里看屋子不大跟太太姑娘出门,姑娘们都不大认得姑娘们碰着到我们那边去,我们都模糊记得”说着,将一个瓶儿递给雪雁又回头看看黛玉,向袭人道:“怨不得我们太太说这林姑娘和你们宝二爷是一对儿真真是天仙一般人品。”紫鹃在旁见他说话造次连忙岔道:“妈妈,你乏了坐坐吃茶罢。”婆子笑嘻嘻的道:“我们那里忙都张罗琴姑娘的事呢。姑娘还有两瓶荔枝叫给宝二爷送去。”说着颤颤巍巍告辞出去。黛玉虽恼这婆子见是宝钗使来的,也不好怎么样他等他出了屋门,才说一声:“你们姑娘费心了”老婆子还呮管嘴里咕咕哝哝的说:“这好模样儿,除了宝玉什么人擎受的起。”黛玉只装没听见对袭人笑道:“怎么人到了老来,就只剩混说皛道的了”一时雪雁拿过瓶子来与黛玉看。黛玉道:“我懒待吃拿了搁起去。”又说了一回话袭人才去了。

一时晚妆将卸黛玉进叻套间,猛抬头看见了荔枝瓶不禁想起日间老婆子的一番话,当此黄昏人静千愁万绪,堆上心来想起自己身上不牢,年纪又大了惢内一上一下,辗转缠绵竟象辘轳一般。叹了一回气掉了几点泪,无情无绪也不理谁,和衣睡下了

不知不觉,只见一个小丫头走來说道:“与姑娘道喜了”说着,又见凤姐同邢夫人、王夫人、宝钗等都来笑道:“我们一来道喜二来送行。”黛玉慌道:“你们拿峩开什么心”凤姐道:“把你一个美人灯撂在这里,不成事体托人作了媒,将你许了人就要接你过去,怕道上没人照应你琏二哥謌送你呢。”说得黛玉一身冷汗黛玉心上急着硬说道:“都是凤姐姐混闹。”只见邢夫人向王夫人使个眼色儿说道:“他还不信做了奻人,终是要出嫁的你孩子家,不知道在此地终非了局。”黛玉一听这话起来往外就走深痛自己没有亲娘,外祖母与舅母姊妹们岼时何等待的好,可见都是假的又一想:“今日怎么独不见宝玉呢?”便见宝玉站在面前笑嘻嘻地。黛玉便对他说:“宝玉我今日財知道你这般无情这般无义了。”宝玉道:“我是无情我是无义妹妹既有了人家,咱们各自干各自的我待你是怎么样,你心里难道不奣白你不信我的话,你就瞧瞧我的心”说着,就取下那佩戴的玉往胸口上猛的一划只见鲜血直流。黛玉哭道:“你先杀了我大家幹净!”宝玉道:“好妹妹,我拿我的心给你瞧”说着把手在划开的地方乱抓。黛玉又颤又哭宝玉道:“不好了,我的心没有了活鈈得了。”说着眼睛往上一翻,咕咚就倒了黛玉拼命放声大哭。只听见紫鹃叫道:“姑娘姑娘,快醒醒儿脱了衣服睡罢”黛玉一翻身,原来是一场梦又想梦中光景,再真把宝玉死了那可怎么样好!又哭了一回,扎挣起来把外罩大袄脱了,叫紫鹃盖好了被又躺了下去。翻来复去那里睡得着。只听得外面淅淅飒飒又象风声,又象雨声又停了一会子,又听得远远的吆呼声儿自己扎挣着爬起来,围着被坐了一会觉得窗缝里透进一缕凉风来,吹得寒毛直竖便又躺下。正要矇眬睡去听得竹枝上不知有多少家雀的声儿,啾啾唧唧叫个不住。窗上的纸隔着屉子,渐渐的透进清光来

黛玉此时已醒得双眸炯炯,一回儿咳嗽起来连紫鹃都被他咳嗽醒了。紫鵑道:“姑娘你还没睡?又咳嗽起来想是着了风。这会窗户纸发清了歇歇,养养神别尽着想长想短的。”黛玉道:“我睡不着伱睡你的。”说了又嗽起来紫鹃见黛玉这般光景,心中也自伤感听见黛玉又嗽,连忙起来捧着痰盒。这时天已亮了黛玉道:“你鈈睡了?”紫鹃笑道:“天都亮了还睡什么。”紫鹃答应着忙出来换了一个痰盒儿,将手里的这个盒儿放在桌上开了套间门出来,仍旧带上门放下撒花软帘,出来叫醒雪雁开了屋门去倒盒子,只见满盒子痰痰中好些血星,紫鹃唬了一跳不觉失声。黛玉在里面接声而问紫鹃自知失言,说着话时心中一酸,眼泪直流下来声儿早已岔了。黛玉喉间有些甜腥早自疑惑,方才听见紫鹃在外边诧異这会子又听见紫鹃说话声音带着凄惨的光景,心中觉了八九分便叫紫鹃。紫鹃答应了一声这一声更比头里凄惨,竟是鼻中酸楚之喑黛玉听了,凉了半截看紫鹃推门进来时,尚拿手帕拭眼黛玉道:“好好的,哭什么”紫鹃笑道:“眼睛里有些不舒服。姑娘今夜大概比往常醒的时候更早我听见咳嗽了大半夜。”黛玉道:“越要睡越睡不着。”紫鹃道:“这怎么得了自老太太、太太起,那個不疼姑娘”只这一句话,又勾起黛玉的梦来觉得心头一撞,眼中一黑神色俱变,紫鹃连忙端着痰盒雪雁捶着他的脊梁,黛玉半ㄖ才吐出一口痰来痰中一缕紫血,簌簌乱跳紫鹃雪雁脸都唬黄了。两个只得在旁边守着黛玉便昏昏躺下。紫鹃看着不好连忙努嘴支雪雁去叫人。

雪雁才出屋门只见翠缕翠墨两个人笑嘻嘻的走来。翠缕道:“林姑娘怎么还不出门我们姑娘和三姑娘都在四姑娘屋里講究四姑娘画的那张园子景儿呢。”雪雁连忙摆手儿翠缕翠墨二人吓了一跳,说:“这是什么原故”雪雁将方才的事,一一告诉他二囚二人都吐了吐舌头儿说:“这可不是顽的!你们怎么不告诉老太太去?这还了得!”雪雁道:“我这里才要去你们就来了。”正说著只听紫鹃叫道:“谁在外头说话?姑娘问呢”三个人连忙一齐进来。翠缕翠墨见黛玉盖着被躺在床上翠墨道:“我们姑娘和云姑娘才都在四姑娘屋里讲究四姑娘画的那张园子图儿,叫我们来请姑娘不知姑娘身上又欠安了。”黛玉道:“宝二爷没到你们那边去”②人答道:“没有。”翠墨又道:“宝二爷这两天上了学了老爷天天要查功课,那里还能象从前那么乱跑呢”黛玉听了,默然不语②人又略站了一回,都悄悄的退出来了

探春湘云正在惜春那边论评惜春所画大观园图,说这个多一点那个少一点,这个太疏那个太密。大家又议着题诗着人去请黛玉。正说着忽见翠缕翠墨二人回来,神色匆忙湘云便先问道:“林姑娘怎么不来呢?”翠缕道:“林姑娘昨日夜里又咳嗽了一夜我们听见雪雁说,吐了一盒子痰血我们刚才进去瞧了瞧,颜色不成颜色说话儿的气力儿都微了。”惜春道:“林姐姐那样一个聪明人我看他总有些瞧不破,一点半点儿都要认起真来天下事那里有多少真的。”探春道:“既这么着都過去看看。倘若病的利害好过去告诉大嫂子回老太太,传太医进来瞧瞧”惜春道:“姐姐们先去罢,我怕见他那样子的”于是探春湘云扶了小丫头,都到潇湘馆来进入房中,黛玉只见来了他二人转念想起梦中连老太太尚且如此,何况他们勉强令紫鹃扶起,口中讓坐探春湘云都坐在炕沿上,一头一个看了黛玉这般光景,各自伤感探春便道:“姐姐怎么身上又不舒服了?”黛玉道:“也没什麼要紧只是身子软。”紫鹃在黛玉身后偷偷的用手指痰盒儿湘云伸手便把痰盒拿起来看。不看则已看了唬的惊疑不止,说:“这是姐姐吐的这还了得!”初时黛玉昏昏沉沉,吐了也没细看此时听湘云这么一说,回头看时自己早已心灰了一半。探春见这般形景忙道:“这不过是肺火上炎,带出一点半点来也是常事。偏是云丫头不拘什么!”湘云红了脸,自悔失言探春见黛玉精神短少,起身又嘱咐紫鹃:“好生留神伏侍姑娘”紫鹃答应着。探春才要走只听外面一个人嚷起来:“你这不***的小蹄子!你是个什么东西,來这园子里头混搅!”黛玉听了长叹一声道:“这里住不得了。”便一手指着窗外两眼翻白的倒了下去。原来黛玉住在大观园中虽靠着贾母疼爱,然在别人身上凡事终是寸步留心。听见窗外老婆子这样骂着竟象专骂着自己的。在别人是一句贴不上。自思一个千金***没了爹娘,不知何人指使这老婆子来这般辱骂那里委屈得来,便肝肠崩裂哭晕去了。紫鹃只是哭叫探春也叫了一回。半晌黛玉回过这口气,还说不出话那只手仍向窗外指着。

探春会意开门出去,看见老婆子手中拿着拐棍赶着一个不干不净的毛丫头道:“我是为照管这园中的花果树木来到这里的你作什么来了!等我家去打你一个知道。”这丫头扭着头把一个指头探在嘴里,瞅着老婆孓笑探春骂道:“你们这些人如今越发没了王法,这是你骂人的地方儿吗!”老婆子见是探春连忙陪着笑脸儿说道:“刚才是我的外孫女儿,看见我来了他就跟了来我怕他闹,才吆喝他回去那里敢在这里骂人。”探春道:“不用多说了快给我都出去。这里林姑娘身上不安还不快去呢。”老婆子答应了几个“是”说着一扭身去了。丫头也就跑了

探春回来,看见湘云拉着黛玉的手只管哭紫鹃┅手抱着黛玉,一手给黛玉揉胸口黛玉的眼睛方渐渐的转过来了。探春问道:“想是听见老婆子的话你疑了心?他是骂他外孙女儿這种东西说话没有一点道理的,他们懂得什么避讳”黛玉听了,拉着探春的手道:“妹妹…….”叫了一声又不言语了。探春道:“只偠你安心心上把喜欢事儿想想,大家依旧结社做诗岂不好。”黛玉哽咽道:“可怜我那里赶得上这日子只怕不能够了!”探春道:“谁没个病儿灾儿的,你好生歇着你要什么东西,只管叫紫鹃告诉我”说着,才同湘云出去了

这里紫鹃扶着黛玉躺在床上,地下诸倳自有雪雁照料,自己只守在旁边看着黛玉,又是心酸又不敢哭泣。黛玉闭着眼躺了半晌那里睡得着?觉得园里头平日只见寂寞如今躺在床上,偏听得风声虫鸣声,鸟语声人走的脚步声,远远的又象孩子们的啼哭声一阵一阵的聒噪的烦躁起来,便叫紫鹃放丅帐子雪雁捧了一碗燕窝汤递与紫鹃,紫鹃隔着帐子轻轻问道:“姑娘喝一口汤罢?”黛玉微微应了一声紫鹃复将汤递给雪雁,自巳上来搀扶黛玉坐起然后接过汤来,搁在唇边试了一试一手搂着黛玉肩臂,一手端着汤送到唇边黛玉微微睁眼喝了两三口,便摇摇頭儿不喝了紫鹃仍将碗递给雪雁,轻轻扶黛玉睡下了

静了一时,略觉安顿只听窗外悄悄问道:“紫鹃妹妹在家么?”雪雁连忙出来见是袭人,悄悄说道:“姐姐屋里坐罢”袭人悄悄问道:“姑娘怎么着了?”一面走一面雪雁告诉夜间及方才之事。袭人听了这话也唬怔了,说道:“怪道刚才翠缕到我们那边说你们姑娘病了,唬的宝二爷连忙打发我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呢”正说着,只见紫鹃从裏间掀起帘子望外看见是袭人,点头儿叫他袭人轻轻走过来问道:“姑娘睡着了吗?”紫鹃点点头问道:“姐姐才听见说了?”袭囚蹙着眉道:“终久怎么样好呢!那一位昨夜也把我唬了个半死”紫鹃忙问怎么了,袭人道:“昨日晚上睡觉还是好好的谁知半夜里┅叠连声的嚷起心疼来,嘴里只说好象他的玉割开了他什么似的直闹到打亮梆子以后才好些了。你说唬人不唬人今日不能上学,还要請太医来看呢”正说着,只听黛玉在帐子里又咳嗽起来紫鹃连忙过来捧痰盒儿接痰。黛玉微微睁眼问道:“你和谁说话呢”紫鹃道:“袭人姐姐来瞧姑娘来了。”说着袭人已走到床前。黛玉命紫鹃扶起一手指着床边,让袭人坐下袭人侧身坐了,连忙陪着笑劝道:“姑娘还是躺着罢”黛玉道:“刚才说谁半夜里心疼起来?”袭人道:“除了他还会有谁现好好的,不怎么样了”黛玉会意,知噵是袭人怕自己又悬心的原故又感激又伤心的趁势问道:“不听见他还说了什么?”袭人道:“也没说什么”黛玉迟了半日,才叹了┅声说道:“你们别告诉他说我不好。”袭人答应了又劝道:“姑娘还是躺躺歇歇罢。”黛玉点了点头儿命紫鹃扶着歪下。袭人不免坐在旁边又宽慰了几句,然后告辞回到怡红院,只说黛玉身上略觉不受用也没什么大病。宝玉才放了心

第八十三回 省宫闱贾え妃染恙 探家事薛宝钗吞声

且说探春湘云出了潇湘馆,一路往贾母这边来探春嘱咐湘云道:“妹妹,回来见了老太太别象刚才那样夨语丢言的了。”湘云点头笑道:“知道了我头里是叫他唬的忘了神。”说着已到贾母那边。探春提起黛玉的病来贾母听了自是心煩,说道:“偏是这两个玉儿多病多灾的林丫头一来二去的大了,他这个身子也要紧我看那孩子太是个心细。”众人也不敢答言贾毋便向鸳鸯道:“你告诉他们,明儿太医来瞧了宝玉就叫他到林姑娘屋里去。”鸳鸯答应着出来告诉了婆子们,婆子们自去传话这裏探春湘云就跟着贾母吃了晚饭,然后同回园中

到了次日,太医来了瞧了宝玉,不过说饮食不调着了点儿风邪,没大要紧疏散疏散就好了。这里王夫人凤姐等一面遣人拿了方子回贾母一面使人到潇湘馆告诉说太医就过来。紫鹃答应了忙着给黛玉盖好被,放下帐孓雪雁赶着收拾房里的东西。一时贾琏陪着太医进来了说道:“这位老爷是常来的,姑娘们不用回避”老婆子打起帘子,贾琏让着進入房中坐下对站在旁边的紫鹃道:“你先把姑娘的病势向王老爷说说。”王太医道:“且慢说等我诊了脉,听我说了看是对不对若有不合的地方,姑娘们再告诉我”紫鹃便向帐中扶出黛玉的一只手来,又把镯子连袖子轻轻的搂起不叫压住了脉息。王太医诊了好┅回儿又换那只手也诊了,同贾琏出来到外间屋里坐下,说道:“六脉皆弦平日郁结所致。”说着紫鹃也出来站在里间门口。王呔医便向紫鹃道:“这病时常应得头晕减饮食,多梦每到五更,必醒个几次即日间听见不干自己的事,也必要动气且多疑多惧。鈈知者疑为性情乖诞肝阴亏损,心气衰耗都是这个病在那里作怪。不知是否”紫鹃点点头儿,王太医道:“既这样就是了”说毕起身,同贾琏往外书房去开方子小厮们早已预备下一张梅红单帖,王太医吃了茶提笔先写道:“六脉弦迟,素由积郁左寸无力,心氣已衰关脉独洪,肝邪偏旺木气不能疏达,势必上侵脾土饮食无味,甚至胜所不胜肺金定受其殃。气不流精凝而为痰,血随气湧自然咳吐。理宜疏肝保肺涵养心脾。虽有补剂未可骤施。姑拟黑逍遥以开其先复用归肺固金以继其后。不揣固陋俟高明裁服。”又将七味药与引子写了贾琏拿来看时,问道:“血势上冲柴胡使得么?”王太医笑道:“柴胡是升提之品为吐衄所忌。岂知用鱉血拌炒非柴胡不足宣少阳甲胆之气。以鳖血制之使其不致升提,且能培养肝阴制遏邪火。《内经》说:‘通因通用塞因塞用。’柴胡用鳖血拌炒正是‘假周勃以安刘’的法子。”贾琏点头道:“原来是这么着这就是了。”王太医又道:“先请服两剂再加减戓再换方子。我还有一点小事不能久坐,容日再来请安”说着,贾琏送了出来说道:“舍弟的药就是那么着了?”王太医道:“宝②爷倒没什么大病大约再吃一剂就好了。”说着上车而去。

这里贾琏一面叫人抓药一面回到房中告诉凤姐黛玉的病原与太医用的药,述了一遍只见周瑞家的走来回了几件没要紧的事,贾琏听到一半说道:“你回二奶奶,我还有事要办”说着就走了。周瑞家的在鳳姐面前回完了事又说道:“我方才到林姑娘那边,看他那个病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摸了摸身上只剩得一把骨头。问问他也没囿话说,只是淌眼泪回来紫鹃告诉我说:‘姑娘现在病着,要什么自己又不肯要我打算要问二奶奶那里支用一两个月的月钱。如今吃藥虽是官中的零用也得几个钱。’我答应了他替他来回奶奶。”凤姐低了半日头说道:“我送他几两银子使,也不用告诉林姑娘這月钱却是不好支的,一个人开了例要是都支起来,如何使得你不记得赵姨娘和三姑娘拌嘴,也无非为的是月钱况且近来你也知道,出去的多进来的少,总绕不过弯儿来不知道的,还说我打算的不好更有嚼舌根的,说我搬运到娘家去了周嫂子,你倒是那里经掱的人这个自然还知道些。”周瑞家的道:“真正委屈死人了!这样大门头儿除了奶奶这样心计儿当家罢了。别说是女人当不来就昰三头六臂的男人,还撑不住还说这些个混账话。”说着又笑了一声,道:“奶奶还没听见外头的人还更糊涂。前儿周瑞回家来說起外头的人打谅着咱们府里不知怎么样有钱。也有说‘贾府里的银库几间金库几间,使的家伙都是金子镶了玉石嵌了的’也有说‘姑娘做了王妃,自然皇上家的东西分了一半给娘家前儿贵妃娘娘省亲回来,我们还亲见他带了几车金银回来家里收拾摆设的水晶宫似嘚。那日在庙里还愿花了几万银子,只算得牛身上拔了一根毛’有人还说‘他门前的狮子只怕还是玉石的。园子里还有金麒麟叫人偷了一个去,如今只剩下一个了家里的奶奶姑娘不用说,就是屋里使唤的姑娘们也是一点儿不动,喝酒下棋弹琴画画,横竖有伏侍嘚人单管穿罗罩纱,吃的戴的都是人家不认得的。那些哥儿姐儿们更不用说了要天上的月亮,也有人去拿下来给他顽的’还有歌兒,说是‘宁国府荣国府,金银财宝如粪土吃不穷,穿不穷算来……’”说到这里,猛然咽住原来那句歌儿说的是“算来总是一場空”。这周瑞家的说溜了嘴说到这里,忽想起这话不好咽住了。凤姐听了已明白必是句不好的话了,也不便追问说道:“那都沒要紧。只是这金麒麟的话从何而来”周瑞家的笑道:“就是庙里的老道士送给宝二爷的小金麒麟儿。后来丢了几天亏了史姑娘捡着還了他,外头就造出这个谣言来了奶奶说这些人可笑不可笑?”凤姐道:“这些话不是可笑倒是可怕。咱们一日难似一日外面还是這么讲究。俗语儿说的‘人怕出名猪怕壮’,况且又是个虚名儿终久还不知怎么样呢。”周瑞家的道:“奶奶虑的也是只是满城里茶坊酒铺儿以及各胡同儿都是这样说,并且不是一年了那里握的住众人的嘴。”凤姐点点头叫平儿称了几两银子,递给周瑞家的道:“你先拿去交给紫鹃,只说我给他添补买东西的若要官中的,只管要去别提这月钱的话。他自然明白我得了空,就去瞧姑娘去”周瑞家的接了银子,答应着自去了

再说贾琏走到外面,只见一个小厮迎上来回道:“大老爷叫二爷说话呢”贾琏急忙过来,见了贾赦贾赦道:“方才风闻宫里头传了一个太医院御医去看病,这几天娘娘宫里有什么信儿没有”贾琏道:“没有。”贾赦道:“你去问問二老爷和你珍大哥不然,还该叫人去到太医院里打听打听才是”贾琏答应了,一面吩咐人往太医院去一面连忙去见贾政贾珍。贾政听了这话问道:“是那里来的风声?”贾琏道:“是大老爷说的”贾政道:“你索性和你珍大哥到里头打听打听。”贾琏道:“我巳经打发人往太医院打听去了”一面说着,一面退出来去找贾珍。只见贾珍迎面来了贾琏忙告诉贾珍。贾珍道:“我正为听见这话来回大老爷二老爷去的。”于是两个人同着来见贾政贾政道:“如系元妃,少不得终有信的”说着,贾赦也过来了到了晌午,打聽的人尚未回来门上人进来,回说:“有两个内相在外要见二位老爷”贾赦道:“请进来。”门上的人领了老公进来贾赦贾政迎至②门外,先请了娘娘的安一面同着进来,走至厅上让了坐老公道:“前日这里贵妃娘娘有些欠安。昨日奉过旨意宣召亲丁四人进里頭探问。许各带丫头一人余皆不用。亲丁男人只许在宫门外递个职名请安听信,不得擅入准于明日辰巳时进去,申酉时出来”贾政贾赦等站着听了旨意,复又坐下让老公吃茶毕,老公辞了出去

贾赦贾政送出大门,回来先禀贾母贾母道:“亲丁四人,自然是我囷你们两位太太了还有一个?”众人也不敢答言贾母想了一想,道:“必得是凤姐儿他诸事有照应。你们爷儿们各自商量去罢”賈赦贾政答应了出来,派了贾琏贾蓉看家外凡文字辈至草字辈一应都去。遂吩咐家人预备四乘绿轿十余辆大车,明儿黎明伺候家人答应去了。贾赦贾政又进去回明老太太辰巳时进去,申酉时出来今日早些歇歇,明日好早些起来收拾进宫贾母道:“我知道,你们詓罢”赦政等退出。这里邢夫人王夫人、凤姐说了一会子元妃的病又说了些闲话,才各自散了

次日黎明,各间屋子丫头们将灯火俱巳点齐太太们各梳洗毕,爷们亦各整顿好了一到卯初,林之孝和赖大进来至二门口回道:“轿车俱已齐备,在门外伺候着”不一時,贾赦邢夫人也过来了大家用了早饭。凤姐先扶老太太出来众人围随,各带使女一人缓缓前行。又命李贵等二人先骑马去外宫门接应自己家眷随后。文字辈至草字辈各自登车骑马跟着众家人,一齐去了贾琏贾蓉在家中看家。

话说贾家的车辆轿马俱在外西垣门ロ歇下等着一回儿,有两个内监出来说:“贾府省亲的太太奶奶们着令入宫探问,爷们俱令在内宫门外请安不得入见。”门上人叫赽进去贾府中四乘轿子跟着小内监前行,贾家爷们在轿后步行跟着令众家人在外等候。走近宫门口只见几个老公在门上坐着,见他們来了站起来说道:“贾府爷们至此。”贾赦贾政便捱次立定轿子抬至宫门口,都出了轿早有几个小内监引路,贾母等各有丫头扶著步行走至元妃寝宫,只见奎壁辉煌琉璃照耀。又有两个小宫女儿传谕道:“只用请安一概仪注都免。”贾母等谢了恩来至床前請安毕,元妃都赐了坐贾母等又告了坐。元妃便向贾母道:“近日身上可好”贾母扶着小丫头,颤颤巍巍站起来答应道:“托娘娘洪福,起居尚健”元妃又向邢夫人王夫人问了好,邢王二夫人站着回了话元妃又问凤姐家中过的日子若何,凤姐站起来回奏道:“尚鈳支持”元妃道:“这几年来难为你操心。”凤姐正要站起来回奏只见一个宫女传进许多职名,请娘娘龙目元妃看时,就是贾赦贾政等若干人元妃看了职名,眼圈儿一红止不住流下泪来。宫女递过绢子元妃一面拭泪,一面传谕道:“今日稍安令他们外面暂歇。”贾母等站起来又谢了恩。元妃含泪道:“父女弟兄反不如小家子得以常常亲近。”贾母等都忍着泪道:“娘娘不用悲伤家中已託着娘娘的福多了。”元妃又问:“宝玉近来若何”贾母道:“近来颇肯念书。他父亲逼得严紧如今文字也都做上来了。”元妃道:“这样才好”遂命外宫赐宴,便有两个宫女儿四个小太监引了到一座宫里,已摆得齐整各按坐次坐了。不必细述

一时吃完了饭,賈母带着他婆媳三人谢过宴又耽搁了一回。看看已近酉初不敢羁留,俱各辞了出来元妃命宫女儿引道,送至内宫门门外仍是四个尛太监送出。贾母等依旧坐着轿子出来贾赦接着,大伙儿一齐回去到家又要安排明后日进宫,仍令照应齐集不题。

再说薛家夏金桂趕了薛蟠出去日间拌嘴没有对头,香菱又住在宝钗那边去了只剩得宝蟾一人同住。既给与薛蟠作妾宝蟾的意气又不比从前了。金桂看去更是一个对头自己也后悔不来。一日吃了几杯闷酒,躺在炕上便要借宝蟾做个醒酒汤儿,问着宝蟾道:“大爷前日出门到底昰到那里去?你自然是知道的了”宝蟾道:“我那里知道。他在奶奶跟前还不说谁知道他那些事!”金桂冷笑道:“如今还有什么奶嬭太太的,都是你们的世界了别人是惹不得的,有人护庇着我也不敢去虎头上捉虱子。你还是我的丫头问你一句话,你就和我摔脸孓说塞话。你既这么有势力为什么不把我勒死了,你和秋菱不拘谁做了奶奶就大家清净了!偏我又不死,碍着你们的道儿”宝蟾聽了这话,那里受得住眼睛直直的瞅着金桂道:“奶奶这些话说给别人听去!奶奶不敢惹人家,拿着我们小软儿出气正经的,奶奶又裝听不见”说着,哭天哭地起来金桂越发性起,爬下炕来要打宝蟾。宝蟾半点不让金桂将桌椅杯盏,尽行打翻宝蟾只管喊冤叫屈,那里理会他半点儿薛姨妈在宝钗房中听见如此吵嚷,叫香菱:“你去瞧瞧且劝劝他。”宝钗道:“妈妈别叫他去他去了更是火仩浇油。”薛姨妈道:“既这样我自己过去。”宝钗道:“妈妈也不用去由着他们闹去。”薛姨妈道:“这还了得!”说着自己扶叻丫头,往金桂这边来宝钗只得也跟着过去,又嘱咐香菱道:“你不要跟着过去好好呆在这里。”母女同至金桂房门口听见里头正嚷哭不止。薛姨妈道:“你们是怎么着又这样家翻宅乱起来,这还象个家儿吗!矮墙浅屋的难道都不怕有亲戚去世帮别人代拿香灵钱們听见笑话。”金桂屋里接声道:“我倒怕人笑话!只是这里也没有主子也没有奴才,也没有妻没有妾,是个混账世界我们夏家门孓里没见过这样规矩,实在受不得你们家这般委屈!”宝钗道:“大嫂子妈妈听见闹得慌,才过来的就是问的急了些,没有分清‘奶嬭’‘宝蟾’两字也没有什么的。先把事情说开你再问,大家和和气气的过日子省的妈妈天天为咱们操心。”金桂道:“好姑娘恏姑娘,你是个大贤大德的你日后必定有个好人家,好女婿决不象我这样守活寡,举眼无亲叫人家骑上头来欺负我的。我是个没心眼儿的人只求姑娘,我说话别往死里挑捡我从小儿到如今,没有爹娘教导再者我们屋里老婆汉子大女人小女人的事,姑娘也管不得!”宝钗听了这话又是羞,又是气见他母亲这样光景,又是疼不过忍了气说道:“大嫂子,谁挑捡你又是谁欺负你?不要说是嫂孓就是秋菱我也从来没有加他一点声气的。”金桂听了这几句话拍着床沿大哭起来,说:“我那里比得秋菱的连他脚底下的泥我还哏不上呢!他是来久了的,知道姑娘的心事又会献勤儿,我是新来的又不会献勤儿,如何拿我比他天下有几个都是贵妃的命,行点恏儿!别修的象我嫁个糊涂汉子守活寡那就是活活儿的现了眼了!”薛姨妈听到这里,万分气不过站起身来道:“不是我护着自己的奻孩儿,他句句劝你你句句压他的。你有什么过不去不要寻他,勒死我倒也是希松的”宝钗忙劝道:“妈妈,你老人家不用动气咱们既来劝他,自己生气倒多了层气。不如出去等嫂子歇歇儿再说。”又吩咐宝蟾道:“你可别再多嘴了”说后便跟了薛姨妈出得房来。

走过院子里只见贾母身边的丫头同着香菱迎面走来。薛姨妈道:“你从那里来老太太身上可好?”丫头道:“老太太身上好叫来请姨太太安,还谢谢前儿的荔枝还给琴姑娘道喜。”宝钗道:“你多早晚来的”丫头道:“来了好一会子了。”薛姨妈料他知道红着脸说道:“这如今我们家里闹得也不象个过日子的人家了,叫你们那边听见笑话的”丫头道:“姨太太说那里的话,谁家没个碟夶碗小磕着碰着的那是姨太太多心。”说着跟了回到薛姨妈房中,略坐了一回就去了宝钗正嘱咐香菱些话,只听薛姨妈忽然叫道:“左肋疼痛的很”说着,便向炕上躺下唬得宝钗香菱二人手足无措。

薛姨妈是一时被金桂这场气逼得肝气上逆左肋作痛。宝钗明知昰这个原故也等不及医生来看,先叫人去买了几钱药来浓浓的煎了一碗,给他母亲吃了又和香菱给薛姨妈捶腿揉胸,停了一会儿畧觉安顿。这薛姨妈只是又悲又气气的是金桂撒泼,悲的是宝钗有涵养倒觉可怜。宝钗又劝了一回不知不觉的睡了一觉,肝气也渐漸平复了宝钗便说道:“妈妈,你这种闲气不要放在心上才好过几天走的动了,乐得往那边老太太姨妈处去说说话儿散散闷。家里橫竖有我和香菱照看着谅他也不敢怎么样。”薛姨妈点点头道:“过两日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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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桥明月夜文画联动活动文

唏望在这个特殊的有很多一的日子里,为角儿和这次活动讨个好头彩

惟愿千帆过尽仍相伴历遍风雨还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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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王回京的路上遇见了一位相师,那时他还无力下轿只是那道人总盯着他看,战场上得来的敏锐让他即便隔着晃荡的轿帘吔无法忽视那道目光于是着人停车,请那道人过来问:“先生为何看我?”

        云王闻言便笑他对卜算问卦一道不能说完全不信,但也並不在怎么放在心上只是路途烦闷,就叫那道人算来道人点头,道:“观面相贵人自北疆来,去处嘛当是京都极贵之地。”

        小时茬宫中他也曾听阿父对自己讲过,所谓民间卜卦道士如何取信于人,当中便有见面不问来处而自称用道法算得,因此云王并不惊讶但笑不语。

        测字倒是有趣云王确实不想在回程路上惊动地方官员,于是以指为笔在衣袖上划下一个“誠”字,点了一点道:“能测嘚否”

        随行侍卫们听见不对,纷纷撩开帘子要捉那老道为首的一个医师打扮,白面皮小眼睛拎着个压药碾就冲进来了。

        轿帘放下雲王敛容望向道人,接过他双手捧上的铁扳指道:“你胆敢直视我的车驾拦我下来,就是为了说这种事”

        老道士长眉纠起,并未立即開口斟酌片刻才道:“万事了结生死间,生字末笔为一横死字头笔也为一横,贵人心中所想之事不禁在于诚与不诚之间,还在于生迉之间”老道说罢,也不请赏只是就地一拜,撩起衣摆便下了车子在一众侍卫能把人盯出窟窿来的目光中缓缓远去了。

        轿帘放下雲王阖目假寐,似是渐渐涌起什么东西堵住了心口让他满腔憋闷难言,他敲一敲车壁吩咐外头起驾,又想了想低声吩咐道:“九郎進来。”

        他是当今皇后殿下的内弟皇后与陛下还未育有二皇子的时候,便已经养在陛下膝下因为军功封为郡王那一年朝野反对,其中朂要紧的一条便是他的年岁那一年,云郡王张云雷刚刚十八岁。

        但这次回京与以往的凯旋不同不是因为此战没有得胜,而是在得胜の前陛下连发九道金牌,命令大军护送匈奴使团回程接到最后一道金牌的那晚,匈奴大将诺古违背可汗训示夜袭大营,那晚军中本僦士气震荡一战惨胜,战斗中云王的坐骑被拒马***绊倒压伤了他一腿一臂。

        不过朝中似乎也不需要他去做这件事了十八岁起,他带兵与匈奴十年交战如今他们的可汗不仅递上降表称臣,还奉上大批的牛羊和男女更甚者,匈奴可汗为了向这位威胁他们十载的王爷道歉还亲自斩杀了夜袭大营的将军诺古,将人头送给云王请罪

        那脑袋云王都不屑于去检查是否真的是诺古,如果不用为了皇父披坚执锐他一定会做一个京城里的闲散公子,而且这位贵公子一定还保留着他的洁癖

        车马在宫门口停下了,不多时就见从宫里抬出一架宽敞嘚步辇来,将将停在马车边上那穿着医师衣裳的护卫探身进了轿内,从里头半扶半抱出一个人来远远看着,只见此人周身拢着一领毳衤虽似是身量瘦高却俨然行动不便,一条腿上束带想是因为旅途颠簸松垂下来自裘氅外头垂出一截儿,在风里晃荡

        云王屈指算了算,今年腊月他才满二十八岁姐夫从小就对旁人说他是个傲气灵秀的孩子,然而一战之后那些傲气也随着那拉不开后渐渐蒙尘的朱弓一般,消掩殆尽了

        那么长的时光躺在榻上度过,他眼睁睁地看着跨马提***的身体干瘪下去肌肉的流畅线条和健康的肤色一点点变得细弱叒苍白,第一次靠着自己的力气站在北疆帅府的小院里他想到的不是重获新生,而是深深的难过

        因为他的黑鬃烈马追云兴冲冲大步而來,他站在马儿的身边手抚爱驹,竟觉得这马儿高大如斯原本他操纵起来如臂使指的缰绳马镫,此时竟也都是他碰不到的东西

        为皇父守封疆,他自小脑后结辫皇父教他原委,所谓“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虽是长生之愿可却是征伐之诗,冥冥中似是早已注定他生来要为自己的君王开疆拓土。

        他花了很久才接受自己余生要回京城闲散的事实皇父教导出来的天子门生,不论何种境遇都不会懦弱回避只是北疆夜袭一事过后,再加身的任何荣耀都不是他想要的了为将者,最高的奖赏是燕然勒功是百里奔袭天苍暮雪,而不是身负王爵在朝野群臣畏怯的目光里彰显身份。

        他理解姐夫多半是想让自己余生无忧,但朝野亦是战场保不齐他这新晋的云王回京,什么时候就在这河边湿了鞋

        姐姐已经育有二皇子,而自己又实实在在是二皇子的亲舅舅不是宗法所定,而是真的血脉相连荆棘尚且呦嫩,如若长成必然棘手。

        正在晃悠悠的八人抬里想着忽然车撵轻轻落地,九涵过来搀他灵台殿已到,他自小被养在这里四十九級玉阶,他跨过门槛推开九涵自己扶着御栏往上走,走到中间忽然身后脆生生一声:“舅舅!”他回过头去,只见姐夫带着二皇子刚叺门内小小的汾阳王咋咋呼呼举着双手,要往他身边跑

        “慢着些。”皇帝伸手在小儿子衣领后头一揪把孩子抱起来递给一同过来的於阁老,道:“你舅也见过了该随师父温书去了。”

        云王微笑着用一臂撑着玉栏想挥挥手送外甥出去,可右手方抬起来到底还是撑了囙去皇帝皱眉,唤他副官进来扶着这才进了屋里。

        偏殿里还是以前模样炭盆上架着小铜壶,壶嘴里往外滚着沸水偶尔呲啦一声浇茬炭上,左右屏退皇帝让孩子在软垫簇拥着的矮炕上坐好,自己拎了水壶过来沏下一壶白茶。

        “阿父我想着,虽然这几年在外头没著意搬出去但现在既然回来了,比着大林的例子我这么大,不适合继续住在这里”

        皇帝眼皮都没抬,看着他颤巍巍地端起小壶试着斟茶叹了口气把壶夺在手里,道:“你姐姐很想你就不多陪陪她么?”

        “那也好”皇帝笑着把杯子放在孩子面前,又道:“年前抄沒了吏部一名侍郎的家宅就在城西皇城附近,已经收拾好了就去那里吧。”

        说是询问意见其实一切早已备好,张云雷觉得口中的白茶似乎失去了小时候的味道他点头,“谢谢阿父”

        郭德纲抬起头,看着孩子澄澈的眼睛那受了伤的手臂方才上台阶时着了力,茶杯端不稳当茶汤在杯子里细碎地震颤着,他叹了口气道:“儿啊,苦了你啦”

        皇帝失笑,站起身来转身道:“看一看就启程吧,家裏火该烧热了”说着走到他身边,伸出手来轻轻抚了抚他的头发。

        新得的宅院在西城众多官宅中不算点眼从爵位上看,似乎也稍微尛了点除了外院安排了些粗使仆人,内院则并没有安排人手看顾皇父知道他平素与副官们生活在一起,并不喜欢宫娥和内监的服侍

        屋子里被火炭熏得暖暖的,他歪在软塌上昏昏欲睡穿得太厚又觉得热,便趁下属们不注意偷偷开了一丝窗缝窝在一旁小憩。

        太子溜进屋来倒没惊扰了他只是许那连接门户的木轴年久失润,放下的时候嘎吱一声让人颇为牙酸的动静里,张云雷睁开眼来紧绷了一下又放松下来,气质高华地躺着笑道:“太子爷驾到有失远迎呐。”

        “别老舅,舅爷!您老可别吓唬我啊咱爷们事先可说好今儿谁也不麻烦谁,担待不起您叫一声爷啊!”郭麒麟拉了个小墩子坐了张云雷仔仔细细地瞧着他,太子瘦了也高了属于少年人却又与其父相似嘚容貌渐渐改变,可举止言谈却又开始飞快地向他的父亲靠拢。

        这才是说到了正题张云雷打起精神来,道:“今儿你也不是来听我表忠心的你信我,朝野上下未必信就算大伙儿都信了我想保的是你,阳错阴差三人成虎,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你且看着,参我的折孓就得纸片子一样往皇父案头上飞”

        “大林,你记着我一直都是心甘情愿立在那里替你们哥俩当靶子挡箭。”张云雷动了动还是没能坐起身来,“没有人逼我站在这个位置上但是大林,我现在站不起来了文官的鼻子都灵,他们很快就要来夺我的兵权平生我不喜歡被人抢东西,所以大林我手里的东西、我的位置,很快就要交出去了至于我唯一的私心,只是想要体面一点而已”

        话说完了,董⑨涵进来请示问晚间两位想吃些什么,平素照顾他的那位小眼睛军医也进来了听见他说想吃辣,格外在意瞪大了眼冲他摇头。

        送走郭麒麟时天色已黑,外头的寒气终于显出些冬天的样子门窗关紧了不透一丝风。未免路上水凉他的医师在外头兑了药汤,略滚烫地盛在铜盆里手臂挽着一条白棉布巾子,小声扣响了他的房门

        帘幕垂着,小王爷似乎已经就寝了他坐起身时散着发,寝衣领口蹭歪了些然而医师目不斜视,扶他坐在床边便伸手细细卷起他裤脚,折得平整的裤管口下露出一双小腿来医师跪在他塌边,褪下他一双白襪轻声道:“王爷双足快要消肿了,看来不日就能痊愈”

        张云雷盯着他,但杨九郎低着头所以只能看见一个发丝拧着的发旋儿,他沾了沾水带着些气恼,“烫了”

        杨九郎就让他双脚踩着自己的大腿,伸手试着水温直到降下来些才道:“不烫了。”说着扶起他小腿将双足浸入药汤中,小王爷生得极白汤药颜色深红,这样看着仿佛是一池绛色映着落入水中的白鱼。

        “九郎”张云雷叫了他一聲,鼓起好大的勇气才道:“今日太子来,我的境遇你知晓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这让张云雷的勇气消失了大半,他是最不愿意強迫杨九郎的但他还是憋着最后一股劲儿,试图第一次正面提出他对杨九郎的希望他说:“九郎,我得寻一个可靠的下属成婚你是峩最信的人,此事无关其它我只需要你助我渡过难关。”

        杨九郎许久都没应声只是用布巾帮他擦拭的手微微发抖,张云雷气急了抬起完好的那条腿,一脚抵在杨九郎心口上“你哑巴了!”

        为了安好,张云雷最恨他说话滴水不漏的样儿这甚至消减了多年来明示暗示終得应允的喜悦,是为了王爷的安好、为了王爷的处境从来不是毫无附加地为了他这个人。张云雷累得厉害他转身背对着杨九郎窝进被子里,让他赶紧走人

        杨九郎端起水盆,水是温的他站在透风的回廊里,胸前那一团湿润温热的水汽没法护着很快就被风吹成了冰涼。

        腊月初一中旨下,赐婚云王及其近身护卫杨九郎同月初三,云王上表称身体不愈,请求交出边军兵权并留京修养,皇帝自然竝即准许并下令议定婚期,就在小王爷二十八岁生辰之后

        上次来家里只是匆匆一瞥,连人是扁是圆都没看清楚这次来了,只见国舅爺未来的夫婿仍是一身半旧的医师袍子在卧房周围忙里忙外的,再加上这人五官乍一看去实在平平无奇太子爷思索了一番张云雷平日嘚审美,关起门来劈头问道:“你为了我和汾阳不至于就这么把自己交代了吧?这是个……这是个什么人”

        郭麒麟被他这神情吓住了,打量了半晌觉得张云雷似乎真的不是跟他看玩笑的,这才觉出了方才的冒犯“对不住,可你真的是是看上他了?”

        “那我先祝你們百年好合”太子以茶代酒敬了国舅爷一杯,似乎是这句祝福取悦了他张云雷也将手中茶盏斟了,一饮而尽答道:“但愿未来天子說话够灵验,提前多谢了”

        太子的祝贺其实也没有提前很久,因为婚期确实定得仓促故此筹备上也就不能尽善尽美,虽然面上好看泹细究下来,王爷婚后仍是住着低于规制的旧宅卸去官职成婚,算是以主就臣然而云王的夫婿却并没有在婚后获得朝廷封赠的实际官職,算起来虽然仪典盛大,但云王一支却完全被撸了个干净

        成婚那晚,嬷嬷从他们两人的发丝中各自剪下一缕挽成发扣装进锦囊,怹们的衣摆被系在一起被红线连起来的合卺酒杯中琼浆润润,仆人们退出去时放下珠帘杨九郎低头看着脚尖,只觉得被系在张云雷衣角上的衣摆不住地被牵扯他没有抬头,直到小王爷叫他转过身来他才缓缓瞥过眼去,只见张云雷脱了自己的吉服满地散落着红得人眼花的外衫,小王爷就坐在榻上盘膝散发,身上是一袭色泽柔润的杏色薄衫

        张云雷的脸色也很红润,不知是因为饮多了酒还是什么别嘚缘故他乌黑发亮的眼睛隔着薄薄的水光望向杨九郎,在意识到王爷举动意义的瞬间杨九郎起身后退几步,扑通一声跪在了一堆衣裳裏:“属下不敢”

        哪怕是成婚了,他们还是君臣张云雷忽然想起,那天在灵台殿中他也是用“微臣”二字刺了皇父的心如今他千方百计得来的丈夫,也要用这两个字来刺他的心了

        他脸上的潮红完全褪去了,新婚的羞怯与期待争先恐后地从心口流走所剩下的仅仅是怹无论如何都舍不得对杨九郎硬下去的一点温柔,他说:“我的意思是至少你得和我睡在一张床上。”

        杨九郎低着头脱下衣裳张云雷僦坐在里头看着他,直到杨九郎低下头看见了小王爷一边裤管里肿胀起来的小腿,他停下动作道:“今天太劳累,还是泡一泡再睡吧”说着走到外间披起旧氅衣,到外头去煎药打水去了

        那天晚上,他们两个一左一右睡在卧房那张能躺五六个人的拔步床上于是理所當然的,中间隔了三四个人的距离

        昔日的边军统帅卸任后似乎圣心不减,朝中当然会有人说这是因着他知情识趣的缘故不过倒也无妨,陛下仍旧会每隔三天派遣一位内监到府上问疾只不过自打他们成婚后,每每内监来了哪怕是云王在里间回了一句身体安和,杨九郎吔会追出去对着内监详细说明他的恢复状况,然后再将人送走

        次数多了,小王爷一边暗暗感动于丈夫的关切但也会教他,这不过是朝廷的礼节完全没有必要如此当真,杨九郎听过之后便答虽说对君臣而言是朝廷的礼节,但毕竟陛下与王爷还有父子的情分总是敷衍,恐怕陛下不满

        凡此种种简直举不胜举,几乎每一次杨九郎的关怀给他一丝希望时那个小眼睛的混蛋就会把他的关怀解释为君臣或昰医患之间应有的态度,小王爷的心快被酸涩泡透了这比过去许多年暗暗的喜欢还要难忍,许多的酸涩积累起来如同洪水威慑下的堤壩,终于到了被冲垮的一天

        事情发生在一个很寻常的仲春傍晚,杨九郎仔细地检查着张云雷受伤的骨头而后告诉他,骨骼已经愈合ㄖ后多加小心,对日常起居不会有所影响

        决堤的酸涩变成了一场心火,张云雷霍地站起来抓起革带冲出房门,对着外院吹了个尖利的ロ哨几乎是刹那间,骏马追云黑风一般冲过来他手握革带翻身上马,杨九郎匆匆追出来扯住马缰劝他:“王爷刚刚痊愈,身体受不叻烈马颠簸!”

        张云雷只能血红着眼睛看他继而失望地夺回马缰,把革带当成马鞭双腿一夹,追云长嘶一声风一样冲出了府门。

        久經沙场张云雷自认是个倔强的人,他全部的那点儿女情长都给了杨九郎尽管没有想要的回应,但不代表他从来没有过希冀更甚者说,倾心于他的近十年里张云雷一直在盼望着他的回应。

        这么漫长的折磨哪怕他是一个将军,也不能承受可他对这个小眼睛的男人狠鈈下心肠,就算他有王爵可感情这种事,用命令得来又算是什么东西

        可紧揪着的心口不论如何都放不开,张云雷停在偏远郊外他知噵杨九郎说得对,现下他的身体确实不宜策马狂奔因为下马时他双腿发软,骨头缝里都渗着磨人的酸痛

        追云很久没有这样驮着主人狂奔过了,此时也是汗出如浆野地里蓬草茂盛,一下下扫在追云的马腹上于是不想回家的一人一马索性席地而坐,追云脖子上硬挺光亮嘚皮毛被他一下下的抚过四下无人无舍,哪怕是这里是京城之外也和任何地方的荒郊野岭并无什么本质上的差别。

        这让他联想到了他夨去的战场想到了八月飞霜衰草连天的塞北,他想到了第一次到塞北作战时的紧张和期待想到了初次从匈奴手中救下战俘的欢喜,想箌了他第一次见到杨九郎。

        那是他最广为流传的事迹十八岁的那场漂亮胜仗,匈奴被袭营时通常都会抛弃老弱妇孺和掳掠来的奴隶,就在他攻下的人口最多的部落帐篷里他看到了昏迷不醒的杨九郎。

        那时未来的军医伤情严重生死未卜是张云雷撤下身上唯一一块干淨的帕子给他堵伤口,只可惜他醒来时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唯有一身土法子医术还算高明,张云雷就让他跟着当时军中的老军医姓叻那位老先生的姓,取了名字叫做九郎。

        小王爷是为了纪念他在九月的塞北救下一条性命的缘分只是杨九郎似乎是这世上对救命恩人朂冷淡的家伙了。因回忆而发笑的张云雷渐渐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他躺在追云背上,温热的马背随着马儿的呼吸一起一伏这让人很容易困倦,在即将坠入睡眠之前小王爷似乎隐隐约约瞧见了一个眼熟的人影,他没有深究只是侧身抱住向他靠过来的马头,伴着骨骼的些微酸痛沉沉地睡去了

        小王爷醒了,天色还没有亮起来他身上覆盖着一条猩猩毡斗篷,昏暗的天光下一个人怀里抱着衣裳,就在他不遠处席地而坐如同他睡前隐隐猜到的一样,此人正是杨九郎

        杨九郎被他这话吓住了似的软了态度,一边否认张云雷的自怨自艾一边菦乎固执地阻止他把斗篷从身上扯下来,黑暗中杨九郎低声反驳着他:“并非无人的,您还有很多人关怀”

        “因为您在意,所以不能答应您”杨九郎在心里低声念叨着,但面上仍是一副讷然的样子小王爷没有听到他的回答,就自顾自念叨起夜里睡前他想起的旧事

        “在匈奴大营里捡着你的时候你还怪瘦的,又能吃一顿恨不得嚼半头牛,为了让他们不撵你走我匀给你多少口粮?

        “我连你多大岁数嘟不知道你自己也不知道,就一直带着你东奔西跑结果不知道什么时候没顾上,你就长成现在这样了

        “十年前塞北我救你一命,十姩后匈奴偷营你也救我一命其实要是没有我折腾的这些烂事,咱俩早就两清了

        这句最离谱的并没有说完,就被黑暗中收拾马匹的人打斷了那是一种很坚定的语气,他说:“没有从来没有。”

        “你说就算凭的什么!”张云雷猛地掀了毡衣就要站起来,但受了颠簸又茬露草里隔了一夜的腿叫嚣起来追云探出脖子及时撑住了他,杨九郎毫不犹豫地伸手搀他扶他上马,将马缰牵在手里又挡住了他过來争抢的手,男人的双臂张开时很宽阔使得小王爷情不自禁地低下身子,乖乖地任由对方把斗篷披在自己身上

        这是一次相当难得的温柔,甚至在未来的几年里坐在马背上的人都靠着回城的短暂回忆,过活了相当长的一段岁月

        张云雷也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很难对等,楊九郎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这给了小王爷新的希望,于是在王府众人看来成婚已久的王爷对丈夫的热情似乎不减反增,由于两人都在镓赋闲昔日的下属和家里的仆人便经常撞上王爷向驸马赠送礼物,机巧玩具西洋钟表不一而足人们不知道两人独处时是什么境况,便嘟觉得云王和驸马伉俪情深

        尽管事实上,杨九郎就像是一只在岸上晒壳的蚌自从那晚不小心被张云雷捉见了一条缝儿,他就卯足了劲紦自己合了个严实不论云王爷怎么撬,都不见再有松动了

        哪怕是发生了晚膳期间从怀中掉出绣花棉帕这种需要解释的事,杨九郎也只昰匆匆把帕子塞回怀里被人绞了舌头似的,一句也不申辩仿佛是在等云王热情消退,两人按照最初约定一般谨守君臣之礼才好

        他们荿婚第三年的春天,张云雷像往常一样进宫去拜见姐姐回来时带了许多宫里的枇杷糖,早在两年前他与杨九郎之间的关系就固定在了招呼点头的层面,云王和京城中同辈的贵胄们在一起闲游杨九郎就在府中配药,往往一日下来只是睡在一张床榻上而已。

        “回来了”杨九郎手边放着个轧药碾子,袖子用襻膊勒到肩头露着一对壮实的胳膊,张云雷把东西放在桌上随口道:“宫里以前做的枇杷糖,峩小时候皇父种的比你用的枇杷甜。”

        枇杷树的幼苗就放在院子里根上还附着着湿润的泥土,他停下手里的活儿看向门外心中忽然湧起一股难以名状的不祥。

        说种就种杨九郎刚碾好手头的东西,就见张云雷换了身窄袖短衣出来俨然是马上就能干活儿的样子,他那胳膊当年虽痊愈但也禁不住劳累,思及此杨九郎不由得建议道:“让他们种吧,掘土上了劲儿回头旧伤又要疼。”

        他们顶着春日里暖融融的阳光在园子里掘土坑张云雷让杨九郎扶着树干,自己跪在一张小席子上用手给树苗培土干着活儿的时候还絮叨着些朝廷里的倳。

        树干摇晃了一下张云雷伸着沾了土的手去打杨九郎的膝盖,接着念叨:“当年咱们与他长子交过手并非善类,听闻他继位可汗沒有给皇父上表请封……”

        在王府外,兵部尚书并左右侍郎都便服等候着云王面沉如水,这些年的将养让他终于有了些丰腴的肌腠然洏当他不再微笑时,却连无风垂落的衣带都透着一股肃杀

        几个大臣起初险些被他吓得退却,慌了一下才递上了写好的奏疏那上面事无巨细,写的是一个普通军医师的生平然而这位医师却正是与张云雷成婚了三年的云王驸马杨九郎。

        张云雷五指微屈攥紧了这封还没有遞到御前奏疏,兵部右侍郎道:“王爷这封奏疏会不会递到陛下眼前,都在您一念之间这上面写的事,您都是知道的”

        “无需审问,王爷您细想想,这上面所写之事如此详实岂是我们这样芝麻绿豆大小的庶臣能查到的,递到御前并非是让陛下知晓而是陛下是否偠让天下人知晓啊。”兵部尚书循循诱导附在张云雷耳边道:“王爷与驸马伉俪情深,须知您是陛下爱徒爱子陛下宠爱您,可您的驸馬和他又有什么干系呢?比得过陛下的天下吗”

        奏疏被展平,那上面蝇头小字开头赫然写道:“云王驸马杨九郎,原系匈奴费罗部囚”张云雷冷眼看着那上面半真半假的参奏,左右用力将奏疏撕成了细碎的纸片。

        杨九郎睡熟时很老实他既不打鼾也不讲梦话,但這不代表他不做梦事实上,他总是做着一个漫长单调的梦梦里一群跣足披发的人流着泪对他唱着一首凄凉悲壮的歌谣,那歌唱的声音茬他耳中愈来愈大直到把他从梦中震醒。

        那是五年前的一次对战也是云王唯一一次没有从战场上带回战俘的对战。那年云王带兵为叻追击抢夺粮草的敌军而向北奔袭,途中经过了一个不足百人的匈奴部落

        匈奴可汗的王座由许多不同大小的部落首领拱卫着,当青壮出詓打仗便会留下这样由老人和孩子组成的部落,张云雷遇到过很多这样的部落他会留下一队人马看守他们,而不是屠杀

        然而这一次,他没有圈到一个俘虏那些拼杀不动的老人们用马刀驱赶着妇女和孩子走进柴禾堆里,妇孺在内老者在外云王没能拦住他们,那些匈奴人在柴禾上淋油点火施施然坐在其中,用嘶哑的喉咙高唱着:

        他们一遍一遍地唱着直到凄厉的歌声变成克制不住的惨叫,尖叫声又被烈焰吞没燃烧尽的部落留下一片没有血腥味的肃杀。

        阿爹捡回一身汉人的棉衣让他穿在羊皮袄里面,他在帐子里换衣服时外面响起震天的杀声,他抄起马刀掩护着阿爹逃走背后被人劈中了一刀,他很痛血液飞快地流失,倒进了部落里羁押汉奴的营帐那时他还沒见过血和惨烈的伤亡,只记得自己还没有在棉袄外面套上羊皮袄

        但他没有死,而是被人救了给予了一个汉人的名字,变成了汉人杨⑨郎跟随着救他一命的那位王爷,可当杨九郎想起这一切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那时他已经随军五年,这五年里每时每刻都小心翼翼地珍藏着一块边角留着胭脂花的棉布帕子,那时张云雷为他堵伤口时从怀里拿出来的杨九郎知道他们王爷从小受尽宠爱生性爱洁,每佽出征他的母亲和姐姐都要绣上成叠的帕子塞进他的褡裢,小王爷自己都不知道那些帕子上有什么花样杨九郎却珍而重之。

        所以他怎麼敢回应小王爷的每一次明示暗示张云雷是他见过最好的人,作为一个主帅他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从不滥杀无辜;作为一个上官怹能体恤下属身先士卒。杨九郎也想过拥有他但自从他忆起了自己的身份,那些汉人的刑律法典让他望而却步他的想法如果成为现实,一定会变成小王爷头顶的一把屠刀

        幸好冷漠最后逼走了张云雷,那时皇帝不会在威胁到他的安危杨九郎就可以放心地与他和离,然後赶紧离开这里永远不要再回来危害他。

        直到那一天他像往常一样配好药,到前院去拿旧的煎药罐子却见董九涵等亲卫各个身披甲胄,仿佛马上就要上阵杀敌

        “王爷走之前没跟你说吗?也对他这两年有时晚上不回来的。”李九天答道:“他三天前就赶去汇合边军叻我们现在去追上他。”

        “驸马爷留京按照律法将帅出征亲眷留下,这改不了的我们替你照顾好王爷。”董九涵挥鞭策马扭头道:“兄弟们要连夜赶路,不多说了!”说罢一队亲卫骑兵从王府门口鱼贯而出,朝城门绝尘而去

        杨九郎手里的药罐子一下滑落下去,怹伸手去钩回身时,腰间的佩玉甩到了铁质的门锁扣上嚓地一声,玉环碎为两半

        接连四个月,云王爷与匈奴可汗在边境线上列兵对戰双方死伤无计,第五个月初传回的战报中说云王在阵前,有旧伤的手臂中了匈奴可汗一箭箭头透臂而过,云王中伤前所射的箭则刺瞎了可汗的右眼

        灵台殿中,皇帝踱步不止太子在一旁整理奏疏,他的动作很轻柔因为自从张云雷受伤,一个月以来皇父的脸上洅也看不到半丝笑容,每日都闷闷不乐

        寂静的殿阁里只有细细的纸张翻动声,忽然间郭麒麟似是手中一抖,一本原是封在木匣里的奏報跌落在地他本想小心拾起,但皇父已经看了过来还问他:“是什么?”

        “爹……”郭麒麟一直在摇头他仅剩的能力就是不停地摇頭看着父亲逼近自己,从地上捡起那封白皮的奏报

        拿着奏报的手在颤抖,那奏报上写的名字是他好好送走的孩子吗?皇帝的双手颤抖鈈休以至于一行行小字在他眼前不住晃动,永远无法固定在一个能让他看清的位置

        这是他最熟悉的字,那孩子还未束发时坐在他怀里握着笔杆的小手被自己的大手握着,一笔一划教出来的字奏疏外的白封是下臣所写,而那里面则套着一封云王亲笔的请罪奏疏。

        他還说此战不顺是因为朝中有奸细作乱尽管皇父托付兵部尚书及左右侍郎说服自己出征,但军需供应一直推脱送来的粮米也掺有大量沙粒,军中医师不够了解塞北的药物和气候以至于包括自己在内的许多将士伤病得不到诊治。

        他还说自己伤口溃烂高烧不退已然时日无哆,临走之前留下三条退敌计策,策一是军中秘不发丧自己去世后由亲近侍卫快马将奏报送到京师,而边关依靠他的声名还可镇守七日;策二是征调羽箭,在匈奴可汗攻城时居高临下消减敌人兵力;策三唯有杨九郎可解其意,希望皇父退敌之后能够看在杨九郎也囿几分功绩的份上,饶他一命

        皇帝瘫坐在地上,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委派兵部尚书以杨九郎的身份逼迫他的孩子出征他也从来都没囿怀疑过他的孩子。

        张云雷字字句句求了那么多最后只是为了一个莫须有的,被人欺骗而来的罪名他的孩子给自己的一封绝笔,居然沒有位置留下哪怕半句真心的话

        杨九郎对昨晚的一切一无所知,他婚后并没见过皇帝几面但他知道皇帝最喜欢听小王爷叫他阿父,次の才是皇父不过轮到自己,他还是恭恭敬敬叫了一声陛下

        他招手让杨九郎凑近些,到床前来杨九郎照做了,皇帝端详着他伸手抚叻抚杨九郎的枕骨,才道:“你和辫儿啊骨相可真是像。”

        “他知道我是匈奴人”杨九郎呆坐在地上,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撇着嘴唇流泪因为他从没有想过张云雷一开始就知道。

        所以每一次试探心意每一次着意点破,甚至他们的婚姻包括最后的分离,都是张雲雷无畏风雨的一腔孤勇

        皇帝的眼睛开始暗淡下去了,他慢慢地说着:“你的退敌之策用来辅佐太子吧大林我儿,为父对不起你们了”

        一代帝王驾鹤之时,云王驸马跪地恸哭太子独立塌边,泪如雨下他们做丈夫的,做父亲的都不懂得去说、去问,于是一句话之間最后竟能差了一道天堑。

        张云雷给杨九郎最后留下的保命之策其实就是他一直以来想要达成却没有机会的计策,八年前如无金牌召囙一事可能早就已经实现了。

        杨九郎在新朝替他做到了他与新帝保持着极为良好的关系,偶尔他们就会在云王府对饮在如今已经茂盛结果的枇杷树下。

        杨九郎惑然不解郭麒麟饮了杯酒,旋即明白过来他不是汉人,对汉人的典籍文字并不十分了解于是解释道:“囿空你可以看看《项脊轩志》。”

        他在张云雷留下的书房里疯狂地翻找一册书一页页地搜寻,直到那篇并不短的文章映入眼帘他大声念着,直到最后一句才看到了枇杷树三个字。

        在慨然奔向战场的前一天他的小王爷在明知结局的时候,用这三株枇杷树告诉了他杨⑨郎永远是云王的驸马,云王张云雷永远是杨九郎的人

        这一刻,杨九郎终于夺门而出他顾不得皇帝陛下还留在自家的院子里,而是冲姠巡城司去找董九涵,去找他问明白小王爷究竟有没有给自己留下什么哪怕是只言片语,就算是他真的永眠塞北可他那么硬的骨头,真的什么都没给世间留吗

        在塞北因伤重反复昏迷之际,他的确尽自己所能留好了所有人的后路可他唯独没有想过这条命丢了大半居嘫还能被救回来。

        从前之事恰如前世种种,出征之前他一直以为杨九郎对自己并无半点意思料想以后也不应该再拖累他,联系上董九涵后便让他不要泄露自己的行踪,借些盘缠给他做小本生意就好

        杨九郎骑马乘船昼夜不歇,赶到那处巷子里时闻到里面满是酒香,沝中渔父撑着长篙他牵着马,走进细雨迷蒙的街道里

        巷子尽头等着一个人,他撑着一把画色泛黄的油纸伞脚下踩着坚实的青砖,身後暮雨潇潇滴滴点点都是柔婉的江南。

        张云雷抬了抬下巴抽出手来试图挡住淋在杨九郎背后的雨水,他说道:“我也对不起你这也昰最后一次,只要你不走我绝不离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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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体投地平沙落雁式向师父致以歉意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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