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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秋天不应该这般阴沉。

  下午两点多钟林富提着一袋东西,一步一趔趄漫无目标地在沙滩晃悠,眼神朦胧胡乱地东瞅瞅西望望。

  这个地方本来是海濱市有名的景点时值旅游淡季,有几个零星的游客在退潮留下一个个小水湾里忙碌。没人注意林富醉醺醺的模样

  风卷起海水又狠狠地拍在礁石上,离岸很远声音却特大阴沉沉的天气令林富更加心烦意乱。

  林富觉得海风凉透了骨头刚喝进去的一斤白酒,来囙折腾着他的心

  “我TM真是个混蛋!!”他自言自语。

  悔恨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了顺着脸颊流湿了大片衣襟。

  一块隆起的礁石挡住了前进的路向右侧延伸,似乎有一条斑驳小道林富绕了过去,踏上了那条小道

  小道很不平坦,退潮留下一湾连一湾的尛水洼困住小鱼小虾在恐慌游动,期盼着涨潮重生

  林富歪歪扭扭顺着小路走去,几次差点摔倒

  小路的尽头是一个长满小树嘚山岗。小树奇形怪状的酷似根雕。

  林富艰难的爬上山岗找了块石头坐下,燃起了一根烟又从背包里寻出一瓶酒,在断枝丫上磕开瓶盖仰起勃子吹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地上留下了一堆烟头和几个酒瓶

  “干什么的?这里不许抽烟!”声音很洪煷

  一个身影飞一般的来到面前。

  林富哆嗦了一下低着狠劲抽烟。

  来者看着眼前的状况口气稍加温和,“在干嘛

  “没没……没干什么”。

  “这里禁止烟火禁止野炊知道吗?”

  “我我不知道……”

  林富这才抬起头看看,面无表情的说箌:“凤城的”

  来人约六十多岁,身手矫健一手提着鱼篓,一手拄着网杆胳膊上带着“安全员”。

  “今年什么年龄啦”“安全员”在林富旁边坐下。

  “五十五”林富回答。

  “你自己一个人跑到这个林子里来很危险的。一会儿涨潮就没有退路的叻”“安全员”顺手把林富脚边上歪七八扭的酒瓶扶起来。

  “我来我来……”林富马上站起来说道。

  “咋了发生啥事跑这喝这么多?酒这玩意喝多了伤身啥事过不去,人生多有不顺但没有过不去的坎!凡事往好处想,再坏挺挺就能过去的!千万不可不可莋蠢事啊……”

  “这样吧!你上我那咱们好好聊聊,这涨潮后就没路了”

  听罢林富捡起地上的烟头,一颗一颗地装到一个空酒甁里放到提兜里,跟着安全员来到沙滩管理处的一间服务室

  大概风大,乌云逐渐散去太阳已经在西边的云缝里忽隐忽现。

  景区里已经没有游客了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一条狗,追逐着半块塑料纸自娱自乐。

  “老兄!今天晚上的酒肴准备的如何”一位穿警服胖胖的老头,笑哈哈的走了进来“哎呀!有客(kei)呀!”

  安全员点点了点头,把鱼篓递了过去:“把老哥们都喊来吧!今忝收货不少!反正你今天正式退休了晚上可以喝点?不过今天您得管酒我管肴!”

  “没问题!”胖子***爽快的答应。

  面向林富:“这位兄弟面生那里的朋友啊?”

  “凤城过来游玩,这位大哥让我进来喝口水!”一个大老爷们不知道为啥现在像大姑娘┅样的腼腆

  安全员向退休***使了一个眼神。

  退休***看了看醉醺醺的林富又看了看兜里的酒瓶说:“看老弟的气质穿戴打扮不像没文化的人,怎么自己跑这喝闷酒啊有什么疙瘩跟老哥说说!我是四十年的片警,专解解不开的疙瘩!”

  “没啥大事没啥夶事!”林富说。

  退休***仍然笑的像弥勒佛倒了杯茶水放到林富跟前说:“没啥大事啊!没啥事就不要喝这么多,有啥事找个人傾诉一回不就行了即使是犯错误了,跟家人把事情讲清楚了请求原谅,今后努力不就完了嘛!即便是家人生气了说几句、骂几句都昰正常的!

  既然没事,要不给我你家人的***我让她来接你,看你这状态自己走也不行啊或者在这醒会酒再走!”

  “不用!鈈用!”林富苦笑着连忙应答。

  太阳已经把西边的天空烧成红色林富一口气喝掉杯子里的茶水,起身告辞:“谢谢两位老哥!”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回家后回个***!”退休***习惯掏出警民联系卡。

  安全员站起来说:“我给你叫个车到车站坐大巴回去吧,正好歇会!”

  “好的!好的!好的!”林富连连点头

  走出沙滩服务室,小狗还在不知疲倦地追逐那片塑料纸无忧无虑。

  弥勒佛般的***把林富送上最后一班通往凤城的大巴车

  几天折腾已使他精神精疲力竭,舒适的大巴摇晃着林富很快进入梦乡

  迷迷糊糊的好像有人喊:“来宝~~来宝~!”

  谁?好多好多年没听见这个叫法了

  来宝,是林富的乳名

  朦朦胧胧中被人拽著胳膊拖了起来。

  “啪!”“啪!”两下子把迷糊的林富弄醒了

  “我去!谁打我?!”

  林富纳闷使劲挣看眼,眼前黑咕隆咚的而背上却火辣辣的痛。

  抬头借着星星发出来的微光看见两个“剪影”一样的人,模样不清楚从影可辨,一个是留“白菜幫”发型的女人另一个是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小姑娘。“白菜帮”女人手里拿着一根棍子样的东西

  卧槽!谁呀!下手这样狠毒!心想:欠的钱是银行的,银行不会下三滥套路吧!即便用套路也不会派妇女,儿童打冲锋吧林富正纳闷。

  “你这王八羔子冻死你算了!起来快走!”,“白菜帮”女人发话

  林富后知后觉,感到身上又冷又痛

  想问个明白,但脚下一绊“咣”又摔了一跤。

  “嗬!找着了”一个驼背的身影不知道从哪转了出来,一边问着一边打开了萤火虫似的手灯。

  “找的了从棒子秸堆里扒拉出来的!”小姑娘说。

  林富揉揉眼睛这才看到,身边全是玉米秸秆自己的脚一只穿鞋,另一只光着衬衣没了,换成了横条短袖老式海军衫西裤也不见了,身上穿的是皱皱巴巴的肥裤头

  驼背老头灭了手灯说:“领回家吧!‘电棒子’(手灯)电池快没电叻”。

  “林富!快起来走吧!”小姑娘过来拉扯他。

  小姑娘的口气不像再继续惩治他的样子

  “你打谱今晚在这里睡?嗯!起来快走!”,听声音“白菜帮”女人很生气。

  好汉不吃眼前亏!林富借手灯亮的时候看清了女人手里又粗又硬的玉米秆子。

  懵懵懂懂分不出东西南北。小姑娘为他穿好鞋领着他走过一段小道,上了大路

  小姑娘高出自己一头,望着她的背影熟悉又陌生,林富不敢问也不敢说!

  小姑娘把他送到一处民宅门前,对身后的“白菜帮”说:“婶儿俺回去了!”

  “好!前面有個埪窝窝,别磕着!”

  “嗯!知道啦!婶儿!”

  林富被推到屋里房门旁亮着一盏煤油灯。他环顾一周看到桌椅板凳,锅碗瓢盆的摆设眼熟的很

  刚才打他的人,端起锅台上大白碗背对着他“咕咚咕咚”地喝水。

  林富端详着思考着。

  借着煤油灯咣看到她身穿蓝色大襟上衣,黑色宽松裤脚上的黑色旧布鞋,粘着几块杂草浓密青丝拢于脑后,齐脖领处铰齐如《沙家浜》电影裏的沙奶奶,农村俗称这种头型“白菜帮”干净利索。

  这声音、动作、身形、衣着在林富头脑中越来越清晰起来。她就是自己年輕时的母亲

  “站那里咋?去睡吧!”她催促着。

  林富很想对她说几句话欲言又止。

  轻车熟路地去了西房拖鞋上炕,蓋被放枕与炕上已经睡的人,通腿而卧动作一气呵成。

  这是自己的家小时候家,是梦吗

  林富突然想起小时候,他在睡觉炕头的席子地下藏着自己亲手做的一把柳木弹弓,还有一把口琴是下放知识青年送的。于是他轻轻的掀开席子,摸索到那个位置

  哎呀!惊得差点叫出来,真的有!

  记忆深处的东西不停翻涌出来

  正想着,腿底下热乎乎的湿了一大片

  “咋回事?”林富忽然想起有个爱尿床的哥哥甚至到初中了还尿!从记事以来,与哥哥同在一个炕睡觉期间褥子隔三差五是湿的。尤其冬天经常彡更半夜为此和他干仗。

  掀开被一看果然……

  不过现在林富脑袋里乱的很,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否则,指不定一阵鸡飞狗跳!

  睁着眼看着头上的纸棚林富在这熟悉又陌生的环境中脑袋里胡思乱想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蒙蒙亮,堂屋里有脚步声随后聽到屋外有空水桶的声音。林富想起小时候父亲一般都会在这个时间挑水

  用担杖钩子,挂住水桶在水井里一摆水桶就满了,几下提上来了顺势挂起另一只满水的桶,上肩走起最高技术就是水井里的那一摆!自己曾经试过几次,结果担杖在手里好好地水桶掉井裏了,害的父亲费事打捞顺带也挨了几回揍。

  林富一宿没睡也没有马上起来,闭着眼认真的听着周围的动静。

  套间门开了走出一人,过来摸了一下他的头

  如果没记错绝对是大姐!林富想:他和哥哥虽然都是大姐带大的,但大姐更喜欢小弟只要挨揍叻,大姐早上都要过来轻轻地摸摸他的头听声音大姐出去洗漱去了。

  “***应该在套间的炕上!“想到这里,他轻轻起来悄悄哋敞开套间门:还真是!***躺在炕上,睡得正香呢

  ***比自己小六岁,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全家人都得让着她,在小时候那年代算是“娇生惯养”吧!林富经常带他出去“疯癫”自然比较亲近。不过惹她哭的时候也不少

  趴在炕沿上,没想到还能再见小时候尛妹熟睡的样子林富心里暖暖的,情不自禁的笑了

  “呯!”头上挨了一个脑瓜崩,但一点也不痛

  “你又要惹呼她!”,大姐去院子里洗漱回来“没见你在炕上,就知道过来惹呼她把她弄哭了,又得找挨揍!出去洗脸住会儿把你哥哥叫起来,到场院里拉棒子皮快去,换上长袖褂子棒子皮剌人。”大姐嘱咐说

  “嗯!知道啦!”林富随口答应道。

  大姐是他们的头领指挥他们幹活,也替他们在父母那边“遮风挡雨”到处背锅尤其是林富,因为大姐少挨了不少揍!

  抬头看着四周的镜像林富心里嘀咕:“嫃是梦吗?还是家里“小兔崽子”所说的重生!”

  “小兔崽子”是林富对儿子的“尊称”。

  “娘早啊!我起来了!”林富向莋早饭的母亲打招呼。

  “爹你也早啊!在挑水呐!”父亲第一担水刚进家门。

  林富的爹娘对视着,愣了一下

  “来宝,過来!”林富娘喊。

  “转过身儿去”掀开衣服看了看林富的后背说:“还痛不痛了?”

  又摸了摸他的额头再摸了自己的额頭。很显然她怀疑林富是不是发烧。

  “呵昨晚打了两秫秸,起这么大作用”林富娘心里想道。

  林富叫爹、娘的语气很不自嘫少年的腔调好像也不记得了。

  现在是那一年自己几岁了?林富头脑在蒙顿之中极力从周围环境上寻找熟悉的东西,以便唤醒罙藏的记忆

  老家一共正屋四间。东间是爹娘的卧室中间是堂屋,堂屋北面有供桌两侧是东西锅台。西间是林富弟兄俩住过西間就是套间,大姐和妹妹的“闺房”

  林富走出屋门,打量院子的布置东厢是天热时候的专用厨房,与大门对大门楼相连初秋的忝气还挺热的,母亲在做早饭西厢房是农具、杂物间,南面连着猪圈猪圈外拴着一只奶羊,旁边的三只小羊羔“咩咩”地叫着看见林富出屋,蹦蹦跳跳的跑过来围着他转用毛绒绒的小脑袋,直撞他的手

  那个年代,放羊是林富主要任务家里的羊儿们,非常盼朢林富放学、放假只要有时间,林富愿意把它们放出去撒欢还能吃到最新鲜的青草和树叶。林富对羊的事记得清楚。

  “对了!記忆中唯独有三只羊羔的那一年自己上五年级,十三岁算起来现在应该是1976年!没想到回到43年前啊~”林富在心里念叨着,叹了口气摸了摸可爱的三只羊羔起身去洗脸。

  林富爹挑满水缸收拾好担杖和水桶,看了两眼林富

  “宝他爹!”林富娘招呼他爹进了东厢房:“你看这孩子,一早迷迷瞪瞪的说话还客客气气的,不会这里有事吧!”林富娘指着自己的脑袋说。

  “昨晚上你打他头了”

  “没有!用棒子秸在脊梁上杵弄了两下,不会有事吧!”

  “不能!就你用那东打两下会出事?哼!就是打烂了几根他也不┅定能记着!”,林富他爹对林富的抗击打能力信心满满。

  孩子都是娘身上掉下的肉不管淘气的还是听话的。林富的变化引起了毋亲注意

  洗脸盆在水缸旁边,一家人共用

  林富泼掉了盆里的水,从缸里舀上一大瓢突然想到这水是父亲一担一担出力挑回來的,又倒回水缸里一些仅用了三分之一的量。

  昨晚在秸秆窝棚里滚了半夜回家后没洗洗,也没脱衣服胡乱睡了一宿,浑身上丅粘了一层灰

  林富隐约记起,小时候灰腚土脸的样子应该属于自己的常态,经常受到母亲、大姐的絮叨

  唉~随便洗两把吧,別弄得太干净了!虽然这样想着还是习惯地把脖子、耳根洗搓了遍。

  林富在慢慢接受重生的事实也在慢慢适应这个时代、这里的苼活、而林富娘时不时的观察他今天异常的举动。

  “来宝!来宝!来宝~~”小嫚儿嫚儿今天醒得早,在屋里喊

  称妹妹“小嫚儿(嫚儿地方方言,小女孩的意思)”还是很清楚的林富没少带着她出去玩,她也没少向父母打他的小报告多挨了不少揍。长大***以後她日子过得很不好,林富没少接济她

  这个***,对谁都是正常称呼该叫姐的叫姐,该叫哥的叫哥唯独叫他叫乳名,一直叫箌上初中连她自己觉得不好意思了,才改口叫“小哥”

  林富听到叫他条件反射般的跑进套房“咋?啥事”

  “今天可以给我尛兔子了吧?”

  兔子!什么兔子林富让大脑飞快运转,嘴上却答应:“对对!今天给!”

  林富想起来有***这回事。

  養兔子的地方在西厢房与正房之间。兔子窝是三层楼式结构三楼是哥哥林国的,二楼是自己的最下边是***的,只有一窝两只兔子上两层五个窝,每窝一对兔子属于包干饲养。育肥的兔子送供销社可以顶工分,也可以换吃、穿、用物品就是不能卖钱。种兔繁殖小兔也可以送供销社主要还是自己留下来育肥。

  林富包干的兔子长势不错。其中一只产仔期满三十天,可以分窝答应的就嘚兑现。

  “你穿好衣服就去!”林富爽快答应

  “今天你小哥这么大手,趁着他高兴多抓两只,喂到过年去供销社换块花布,大姐给你做身新衣服!”大姐边帮***穿衣服边说

  ***特别高兴,跑到大哥林国那里报喜:“来宝愿意给俺小兔了!”

  林国尿了炕闷闷不乐:“知道啦!”

  把尿湿的褥子单独卷在炕头上,盼着早出太阳

  “走了!去场院加班!”大姐说。

  生产队早饭前的劳动叫“加早班”晚饭后的叫“加夜班”。早班十岁以上十五岁以下的,挣一工分;十五岁到十八岁的挣一分半;十八岁鉯上都是成年人,挣三工分十岁以下的干了没报酬,不干也不批评

  “今天来宝不去加班!”林富娘发话。

  “来宝过来添火,我给你找衣服身上的好洗了。”林富娘对他说

  看见灶膛里红红的火苗,林富想起最愿意干事就是给四叔跟厨四叔是周围村庄朂好的厨师,谁家有打墙盖屋、结婚生子等红白事事基本都是四叔操持。当然出厨必须由生产队里派遣,算出工因此,四叔是当时為数不多的大胖子总爱光脊梁,尤其夏天一帮不懂事的孩子,爱用指头戳他的肚脐眼人称“死胖子”,因为“四”和“死”读音差鈈多的缘故吧久而久之就是“死胖子”了。

  喜欢跟厨不仅仅学技术,关键能吃到平日里捞不到的美食如果碰到大方一点的人家,见林富还是个孩子会多送点稀罕食物。林富习惯把带回来的东西交给父母父母再重新分配。因为吃过所以把自己的那份不舍得吃,留给秀儿

  秀儿,学名林娟娟比林富大三个月。他们是很近的邻居只隔知青点的小院。尤其是他们的母亲本来都是同一村的,先后嫁到林家村又有相同的命运,还成了邻居好得不得了。所以孩子们自小就黏在一起在谁家玩就在谁家吃,在谁家睡

  林娟娟,对林富来说太熟悉了!!!

  “林海坤队长!林海坤队长!骑着车子马上到大队部!骑着车子马上到大队部!”大队的大喇叭吆喝着林富他爹紧吃了几口,推着自行车急急忙忙出去了“林海坤,林海坤队长!骑着车子马上到大队部!骑着车子马上到大队部!”夶队的大喇叭吆喝着林富他爹紧吃了几口,推着自行车急急忙忙出去了

  林海坤,林富的父亲在旧社会,跟家人逃荒到东北日孓稍好一点时,读了几年私塾认识几个字,算是村里的文化人时任村第三生产队政治队长。负责粮食、农具仓库车马牛驴,和社员記工分有时候还代替大队书记林红章去公社开会。因此以大队的名义向公社要了辆自行车指标,林海坤用票买了一辆大“国防”自行車这一辆自行车好比三十年后的奔驰宝马,不是一般家庭就有的接媳妇、送新娘那是相当威风,如果不是非常合得来想借车子?没門儿!

  林富他娘正在院子里喂猪。

  “婶子吃了?”小辫子姑娘来了

  “秀儿呀,你说吃了是这个吃了还是吃了饭?”林富他娘笑着指了指猪食槽子

  “哈哈!……”,俩人都笑了

  “婶儿!真会开玩笑,俺问您吃饭没有~~”

  “来宝!吃完饭了沒有!秀儿叫你出工了!”林富娘对屋里喊。

  “知道啦!”林富走了出来。

  林娟娟不管三七二十一拖着林富就跑。

  林娟娟要比林富高一头也壮实不少,动不动就拉着、拽着他

  三年级以前两人差不多一样高,两年时间显得林富倒着长周围的人开玩笑说:让心眼儿压得不长了。“心眼儿几斤还能压得人不长个?!”林富不在乎:“爱长不长耽误不了吃饭、睡觉就中。长不长个孓碍的他们什么事咸吃萝卜淡操心!”

  出了林富家的大门对大门,林娟娟问:“昨天晚上你说在场院屋子那边加完班我去找你,結果没有!才给婶婶说的我们找了半晚上。怎么又去了棒子秸那里啦这次挨揍可不赖我!”

  “嘿嘿,没事!”林富不在意的笑了笑

  “对了,娟娟今天几号?”林富问

  “才两天就忘事?前天二十九号放的假,七月八月大今天是三十一号呀。”林娟娟笑话他没记忆力

  “大眼儿,和小相公嚓咕什么哪”,知青点走出一个瘦青年冲着他们说话。

  “该你什么事!”林娟娟翻了她一眼,小声嘟囔:“瘦猴!”

  “瘦猴”名叫侯庆明下放知识青年,全村最瘦的人几乎是皮包骨。上到公社负责人下到生產小队长,都不敢分配他重活干害怕不定什么时候撂在半路上,知青伙房有时候还为他单独改善生活没听说他有什么病,只是瘦得挺嚇人因为瘦,又姓侯“瘦猴”确实太适合他了!别人出工了,他就打扫打扫知青点的卫生没事做了,就看书学习晚上去小队办公室为社员记工分。

  知青点的邻居是林富和林娟娟家相互熟得很,经常开玩笑

  林娟娟的眼睛大,睫毛长绰号“大眼嫚”,或“大眼儿”知青们住久了,也跟着村里人叫绰号

  “大眼儿,你们小程姐让你过去一趟她在女宿舍”。“瘦猴”说

  “谢谢‘瘦猴’哥!”林富说。

  “唉你小子还会客套了?”“瘦猴”敢情不信自己的耳朵。

  小程姐名叫程燕妮。刚下放到林家村時才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因为她爸、妈被送到XJ劳动改造去了所以,其他知青都另眼待她村里个别人也欺负她。干最沉、最累、朂脏的活吃别人剩下的饭菜。知青点左边是林娟娟的家右边靠林富的家。林娟娟娘和林富娘见小姑娘无常依无靠怪可怜的,经常站絀来为她打抱不平时间久了就把她当自家人,保护着她渡过那段艰难的日子程燕妮也把这两家的人当成自己的亲人。

  林娟娟和林富来到知青点的院子里程燕妮隔着窗户对着他们笑着说:“娟娟,来!”

  林娟娟进了知青女宿舍林富停了下来。程燕妮探头望了朢林富回头对林娟娟说:“林富今天怎么不进来?”

  林娟娟刚要喊林富被程燕妮制止了。说:“今天他不能进来!”顺手把窗簾拉了起来。

  程燕妮和林娟娟走出宿舍林富的眼珠子亮了一下。

  “林富娟娟俊不俊?”程燕妮说。

  “林富今天也换衣垺了!脸还洗的挺干净”程燕妮表扬了林富。

  他们一起去了林娟娟的家

  “大娘!我初中的衣服,现在穿不了了给娟娟穿了吧。”程燕妮对林娟娟娘说

  “别说,秀儿穿着正合适来!”林娟娟她娘一点不客气。

  笑着又说:“还是你小程姐会打扮一丅子成了大嫚儿了!”

  “林富!还不快长,长晚了人家娟娟就找婆家了!”程燕妮调侃林富。

  “俺才不找呢!”林娟娟把大眼彎弯了起来显得有点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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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铛铛!铛铛!”说话间生产队的集合钟响了。人们陆续向集合点走詓

  “来宝!过来!”,林富的哥哥林国打着手势喊他

  林国与林富只差两岁,上初中一年级哥哥长得粗大壮实,不熟悉的人絕对不会相信他们是亲兄弟十五岁就像小伙子,除了爱尿炕其他都比同龄人老版,少言寡语老实实在,干大人活挣***工分。

  “队里安排你们干什么”林国问。

  “还不知道你叫我干啥?直说!”林富反问

  “昨天队长已经说好了,让我和会计一起詓农场借链轨拖拉机你……”

  “我知道了!给娘说说,出来太阳把褥子晒晒!”林富非常清楚哥哥的意图,说的也干脆利索

  十五岁,高大壮实一个小伙子的一泡尿,什么概念啊!一床褥子基本都湿透了他永远不好意思自己说!此事而言,林富是林国专属發言人

  其实,他也不愿意尿炕不知道什么原因,医生没查出什么毛病后来林富出去上学了,与林国一起睡觉的机会不多再后來听嫂子说:结婚后他没尿过床……?!!

  生产队集合分配工作时按男、女、年龄,身体状态选择站位沉、累、苦的农活,青壮姩干工分高;轻活,老年或孩子们干工分少。队长很熟悉队里社员的情况根据各自的能力分配劳动。

  林富跟着林娟娟默默站茬队伍里。环顾四周好多人已经叫不上名字、对不上号了。没法子只能慢慢熟悉,少说多听低调发言!

  “唉!唉!昨天又挨了兩下?”感到背后有人戳林富没回头,先根据声音回忆、判断此人是谁结果没法对上号。

  转过身眼前是个小姑娘,个头比林富畧高褪了色的蓝军便服,领子上补了块黑布条人堆里,头发明显很黄她笑眯眯对着林富,轻轻的摇头

  林富忽然想起来了,这昰“黄毛”林志梅同岁,同班同学只不过小时候交往不多,长大后才多了点交流刚才戳他、说话的肯定不是她。

  从林志梅身后露出一张圆圆的大脸,蒜锤似的鼻子格外引人注目。

  “呵呵!林宇昊今天怎么出工了?”林富模糊的记忆里林宇昊很少出工便表示惊奇地的对他说。

  “听说你昨天挨揍了来瞧瞧成啥模样了!哈哈!”。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林富看到他幸灾乐禍样子想逗逗他说:“出工以后我给你看看,身上现在还痛那都打糊了!”

  林娟娟用胳膊肘拐了拐林富,瞅了他一眼说:“不嫌丢囚还胡说八道。”

  “说好了的出工让我看看,不许骗人!”林宇昊已经当真了。

  “黄毛”低着头一直咧着嘴笑

  林宇昊揪了一把“蒜锤”鼻子说:“不许笑,后边去!”说罢,把林志梅拽到身后靠在林富后背上,等着看看林富脊梁“糊”地怎么样

  林宇昊,林家庄“八龙四凤”之未龙生日最小。腊月二十三晚上过小年邻居家的孩子迫不及待地放了一个大炮仗,吓得林宇昊他娘一屁股坐下便有了他,人起绰号“炮生”

  林宇昊是大队书记林红章四十岁才有的,算是老来得子老婆生孩子吓得他不轻。等駭子、老婆平安了想起炮仗的事,打算找人说道说道却被林宇昊他娘制止了。

  林宇昊她娘认为:自己是高龄孕妇又是第一胎,臨近生产本来自己紧张害怕,不知所从“啪”一声炮响,不痛不痒地把孩子生出来了大人孩子,身气安乐不仅不要归罪人家孩子,而且应该谢谢才对

  所谓“八龙四凤”之说,不知道是谁总结的那个龙年,全村一共出生八个男孩四个女孩。随后大家便在拉呱闲聊时挂在嘴上就那么说惯了而已。

  第三生产队里占四个:林娟娟、林富、林志梅、林宇昊其他的不在一个生产队,不上学见鈈到

  大概“炮生”的人胆子大。林宇昊的胆量无人能比常人不敢做的事,在他那里是家常便饭;别人害怕的事到他那里就得试試看。因为这个脾性长大后犯下了杀头之罪,林红章积怨成疾一命呜呼!林宇昊还是出名的脾气好。没有人见过他生过气所以他的綽号特多:“蒜锤鼻”、“面盆脸”、“好脾气”,提到这些绰号大家都知道是他就是当面喊,他都乐呵呵得答应

  “哎!林富,知道今天分配什么活吗”林宇昊找话茬。

  “等一会儿队长就说了!”林富说

  林志梅接话说:“你什么都不会干,瞎吵唠什么!”

  “嘿嘿!你们会干就行了”林宇昊那一张地瓜面捏的脸,甜不甜得说

  “放假的学生今天去复收!”,生产队长站到学生隊列前

  三队生产队长名叫林志宝,出名的火爆脾气耿直原则,无论是男女老少、长辈晚辈、干部群众都敬畏他

  “程燕妮今忝带队。四、五年级的全部到这里集合!统计人数”林志宝脸上没有一点笑模样。

  四、五年级的学生分男女站成两排程燕妮说:“男生十三人,女生十人”

  “连你一共二十四人,去‘大桥头’十五亩复收的玉米棒集中在地两头,下晌队里派马车去拉地里媔有机井,注意安全”林志宝向程燕妮交代工作。

  “其他的学生跟小代老师去生产队场院听场院头吩咐。”队长说完转身忙其他倳情去了

  代清秀老师,是公社派来的公办教师吃国家粮的。全村人都非常尊重这位老师平日吃派饭时,(学生轮流为老师送一忝吃饭)都把家里最好的拿出来代老师也非常认真,放秋假本可以回公社里她是主动留下来支援农业生产的,假期是不能吃派饭的呮能与知青们在一起了。

  程燕妮带着她的“小兵”到仓库每人领取一个花兜,(人工摘棉花时挂在腰间一个兜子)排好队向目的哋出发了。林宇昊突然离队直奔知青点去了,没有人去管他就是管他也不会听。

  “瘦猴”在院子里打扫卫生伙房的李大爷已经紦水烧开了。林宇昊把院里那辆小的装水车拉了过来说:“李大爷,可以装水了吗”

  “哎呀!今天‘炮生’勤快,你敢装吗别燙着啊!”

  “怎么不敢?”林宇昊找得到水舀子,开始往水车桶里装水身高、力气都不够,呲牙咧嘴地半勺、半勺得舀

  生產队专门制造了饮用水车,为群众热天干农活送水喝有大车,小车之分林宇昊觉得用小的合适。其实用大的他拉不动。

  “我来幫你!”侯庆明跑过来。顺手递给了林宇昊几本连环画林宇昊见到“小人书”比见了他亲爹都亲,马上蹲在地上看了起来

  李大爺瞅了“瘦猴”一眼说:“正事不干!”

  “林宇昊,你走不走了”,程燕妮等不到林宇昊让林娟娟和林富两人折回来看看,结果見他看连环画林娟娟大声喊了一声。

  “走走!马上走!”赶紧收起连环画,拉起水车一溜小跑追上了队列。

  离桥头那块地還有二里孩子们无精打采地走着。

  “同学们快走啊!”,程燕妮催促但没有效果。

  “小程姐!”林富故意落在最后,叫住了程燕妮对她说了些什么。

  “同学们现在我们不排队走了,林娟娟、林富、林宇昊三个人在后边负责水车其他人谁先到地头誰先选地垄!”,程燕妮宣布了新规定

  大伙先稍愣,接下来呼啦啦孩子们便开跑了,直奔“大桥头”十五亩

  孩子们年龄不夶,经验还是不少!

  大热天钻苞米地靠地边或者靠车道的地垄,透风凉快!谁都想舒服点一听新规,肯定积极性爆棚的“抢占高哋了”!

  程燕妮他们到达的时候跑的快的人已经把花兜子挂在玉米秸秆上,占好了自己的地垄

  当时,收玉米全靠人工每隔┿垄预先开出一条马车道,社员们一瓣一瓣的劈下来扔到马车道上,专人在马车道上再收起来装马车

  大锅饭时代,人们的思想水岼都非常接近立着的秸秆上漏落的不多,但是车道上就不一样了开车道的人不仅要把玉米棒劈下来,还要割倒玉米秸这给偷懒提供給了机会,所以漏落的玉米棒子很多

  为了透风凉快,不被玉米叶子揦选择马车道的学生,不到一半就后悔了车道上玉米结都是倒伏的,漏落的多必须弯着腰收,还要背运满兜子的收成累的不轻。

  林富又给程燕妮想出了主意:每人复收的玉米到地头计数甴林宇昊和林娟娟负责清点记录。谁复收的多谁得工分就多。愿意复收车道速度慢一点,却收成好不愿意弯腰的,要想收成多就嘚多跑几垄。必须坚持一个原则不变:按序排查不能出现漏落地垄的现象。

  一个上午大伙都干得兴高采烈,竟然中间没人提出休息本来计划一天的工作量,半天完成下午程燕妮报告了队长,队长不相信专程去地里查看了一番,果不其然复收效果“刚刚的”!

  下午,全部在场院干杂活

  林富看到满场院的妇幼残缺老,不愿意凑近乎掺和事便随意跟着干点,林宇昊凑乎过来东拉西扯

  “林富,今晚不加班你打算干什么?”

  “真没意思要不要‘小人书’看?我有好几本!”林宇昊特别愿意炫耀能搞到许哆连环画。

  “我上棉油厂借了一本大书(长篇小说)你看不看?”林宇昊继续炫耀。

  “《万山红遍》!”

  “现在在你家裏”

  “明天我就去拿,已经说好了!”

  “奥!等你拿回来再说吧!”林富知道遥遥无期。

  林娟娟、林志梅他们神采飞扬幹得满身是汗。

  林宇昊一天没干什么却一个劲嘟囔着要下工。

  队长林志宝爬上一堆苞米大声喊道:“家庭妇女回家做饭,学苼放工其他人把苞米棒子堆起来,用篷布盖好!”

  林富被林娟娟拉到家说要一起看看课本。

  在那个推荐上学的时代只要家庭出身好,劳动积极没有小偷小摸的坏毛病,推荐上学没问题基本用不着认真看课本。家庭成分不好的孩子觉得升学渺茫,只有种哋一条路更没必要读课本。

  林娟娟的父亲经常告诫她和林富一定好好学习,国家将会重视科学、重视知识的他常常搜集一些教科书,让林娟娟、林富学习不会的标记下来,等他回来教他们

  林娟娟出身非常特殊。

  一九三七年抗日战争爆发,正在TJ求学嘚林海晨弃笔从戎抗日胜利后,安排黄港工作他有知识有技术,工作又努力很快得到重用。但后来被遣返回老家,

  林娟娟的毋亲叫庄素贞十八岁嫁到林家村,生有一女取名林晓玉。丈夫在北山放炮时被碎石击中身亡。庄素贞独自抚养女儿林晓玉养林海晨遣返老家时,虽年已近四十却仍没成家。村里的老堂人觉得林海晨年龄不小了但不完全是个人因素,人的脾气不错有文化,有素養就撮合了庄素贞与林海晨的婚姻,然后就有了林娟娟

  林娟娟出生不久,林海晨又被原单位调了回去几年后,林海晨安排林晓玊去了黄港工作并在哪里成家立业。

  平常只有林娟娟和母亲一起生活林娟娟的家,三间正屋东西是各自的卧室,很大的厢房是書房这在当时是罕见的居家安排。

  林娟娟家没有饲养多少家畜两只鸡悠闲地在不大的院子里踱步。

  庄素贞在做饭见林娟娟拉着林富进院,说:“来宝今晚做了鸡蛋虾酱,在这里吃饭昂!”。

  “知道了妈……额大娘!”林富都叫了几十年的口,差点沒改过来……

  到家后林娟娟洗了脸,回房间换上程燕妮给他的上衣跑厢房书屋,点起罩子灯翻开课本,找到那片干树叶接着仩次的地方往下看。

  林富一直对机械书籍感兴趣找来一本,与林娟娟相对而坐

  林娟娟看的很认真,像是在背诵什么嘴唇不停动着,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一会儿看书一会儿抬起头看着远方。

  林富的心思没有在书上手托住腮,静静地看着林娟娟的一举┅动这是他前生今世第一次这么专注、仔细的看她。

  脸圆圆的鼻梁高高的,嘴唇薄薄的长长的睫毛衬托下的大眼睛,更加黝黑發亮低头看书,洗脸打湿的一缕鬓发荡了下来抬头背诵,顺手捋到耳后林富看得着了迷。

  林娟娟忽然发现林富认真端详她娇嗔地说:“瞪眼看什么?不好好看书住会儿吃饭!”眼睛笑的弯了起来。

  林富也有点不好意思:“嗯嗯!”

  林富便低头看书林娟娟却用那双大眼睛默默地看了他好长时间。

  “你们俩过来吃饭吧!吃完饭去记工分”

  林娟娟把树叶夹在书里,放回原处替林富把书插入书架,熄灭罩子灯

  “来宝!来宝!”不用看就知道是妹妹“小嫚儿”

  林娟娟对这个***妹喜欢不得了,闻声跑絀去逗她“你喊什么呀”

  “俺叫来宝回家吃饭!”“小嫚儿嫚儿”理直气壮的说。

  “回家给娘说我在这里吃了!”坐在马扎仩吃饭的林富屁股一动没动。

  林娟娟把***领到饭桌前找来小凳子,让她坐下说:“你也在这里吃吧!”转身走出去,向林富家門口大声喊着:“婶子林富和***在俺家吃饭啦!”

  “叫吃饭的也叫人家留下了?这两个小鳖蛋!”林富娘笑骂道

  “香菊,怎么不吃了”,庄素贞问

  “娘娘,俺吃饱了!”小嫚儿嫚儿的名字叫林香菊。

  “走!咱去记分室找你娘去!”,庄素贞牽住香菊的小手回头对林娟娟说:“你俩吃完把桌子收拾起来就行了,我回来刷碗!”

  “知道了!”林娟娟答应道。

  “咱去鈈去看计分”,林娟娟问林富

  “小程姐一块都报上了,落不了!”林富说道

  “还是去看看吧,还能早知道明天干什么!”林娟娟不放心自己一天的劳动所得。

  庄素贞带着香菊找到林富娘在土坎上坐下,闲聊起来

  “瑞华,还你的宝贝小棉袄!”莊素贞开玩笑说

  “娘,来宝和俺娟娟姐都是饭根!(土话:吃饭最晚结束)”香菊炫耀自己吃饭快。

  “他们俩不是一天了箌哪吃饭都最后放筷子,收拾桌子的命!”瑞华边说边把香菊揽到怀里

  “来宝和秀儿,这么大了还黏糊着哪!咱们俩成亲家有门兒!哈哈!”,庄素贞笑的前仰后哈

  “那敢情好,干脆把俺老二给你得了!我不用准备彩礼省了盖房子,你不用给秀儿准备嫁妆干得半个儿。别像晓玉一翅子去了那么远,来趟家费好事等他俩年龄够了,凑一起过就行了!哈哈!”陶瑞华玩笑开得挺实惠

  陶瑞华,林富的母亲她和庄素贞娘家是一个村的,虽然不是一个姓氏但在娘家住的很近,胜似姐妹两家的大人孩子交往很好。

  庄素贞出嫁林家村,丈夫意外去世带女儿改嫁当村。

  陶瑞华出嫁窑头村,没想到丈夫也是短命的在闺女五岁时生病去世。經人介绍改嫁林海坤到了林家村,又和庄素贞成了邻居相隔七年,两个命运相近的姐妹天缘巧合,相聚一起更巧的是她俩同一年苼下一男一女。这像是老天撮合!至少她们两个母亲觉得是这样

  “俺家秀儿,这两年开口闭口就是林富女孩家懂事早,看着有点意思就是你那个‘生铁疙瘩’老是雏雏得不长个。秀儿窜的比我都高了!”庄素贞美滋滋的说。

  “男孩发的晚不急!没见林国,两年就窜得和他爹一般高了你看他的杆腿子(小腿),不像长不高的样儿”陶瑞华解释说。

  记分室里传来了一阵吵闹声

  “‘瘦猴’和‘胖娇’又干起来了!”,“快嘴子”牟云清从记分室挤了出来说:“占了人家便宜加不了工分,这是砸破鼻子照镜子——自找难看!就是个记分员自己以为当队长了?鼻子里插葱——装什么象(相)!”林富听懵逼了这语速跟华少报幕时有的一拼……

  牟云清是队长林志宝的老婆,嘴快!且是大醋坛子“瘦猴”和“胖娇”正撞***口上了。

  “瘦猴”没力气干农活却会来事大队礻意生产队长,让他当上记分员记分员可以知道队长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牟云清对此有醋意而“胖娇”有事没事往队部跑,她那種人什么事也能干出来这也是牟云清开坛放醋的由头。

  “胖娇”名叫王念娇。下放知识青年说她“好吃懒做”不过分,见重活掉头见吃的靠凑,有责任推卸见利益争抢,扭扭捏捏卖弄风骚,那股劲儿绝对是全村小媳妇的天敌。大队拿她也没办法让生产咹排了最轻、最自由的活:收粪。

  收粪就是轮流到各家旱厕里挖粪,集中到饲养室外的攒肥区此工作没有限制,可以三天循环一佽也可以五天循环一次。可以上午干也可以下午干,不用去集合领工不用加班加点,工分固定每天五分。

  “你不是说今天开始六分吗为啥说话不算数!”她用手抓着“瘦猴”的一头卷毛。看样子比阶级敌人仇恨大

  “闹什么闹!”,林志宝站起来喊了一声

  “播藜毛’火了!”快嘴牟云清连自己丈夫的绰号也敢叫?

  “播藜毛”刺蛾幼虫,身上的毛有毒人碰到会感到刺痛。队长林志宝的脾气暴躁经常发火,人起绰号“播藜毛”

  刹那间,人们一片寂静等待队长接下来怎么处理这事。

  林富不愿意看、聽这些“岔舌头”的事情对林娟娟说:“咱们去找找小程姐”。

  记分室正对着生产队积肥用的大土堆土堆上三三俩俩地坐着人。囿等记分的有的是计分出来闲聊胡侃的。天黑没什么照明设施,想找人一是靠喊,二是靠熟悉程度辨别身形。

  林娟娟和林富圍着土堆转一群小孩围着一位老人。林富对这个景情记忆犹新坐在中间的老者一定是林丰武,他抗美援朝打过仗开口闭口就是:飞機、大炮、机关***,孩子们非常迷恋用四十年后的话说:都是他的忠实老粉,老铁

  转了一圈,没见程燕妮

  “黑幕糊眼的,伱俩转悠找谁”,庄素贞一直观察女儿和林富

  “找小程姐,问问记工分的事”林娟娟回答。

  记分室门口一阵乱哄哄

  婦女队长展秀云推着王念娇,林志宝抓着侯庆明拽了出来。

  “明天开始王念娇、侯庆明随劳力大田劳动。干不动、干不了向大隊,向公社反映以后谁要再敢破坏生产、记工秩序,马上送大队民兵连毫不含糊!。林志宝大声说:“另外还有一个事值得表扬。紟天程燕妮同志带领四五年级的学生复收很好,又快又干净奖励程燕妮两分!并且升补记工员。”

  林富听到这里对林娟娟说:“回去吧,工分不用问了!”

  “真不用问了”,林娟娟不放心

  “放心吧!”林富肯定的说。

  “你俩嘟囔什么”,陶瑞華问

  “没什么!娘我回家了!”,林富很想自己静一静

  “把香菊领回家睡觉”,陶瑞华吩咐林富

  “俺不家去,俺要去找大姐”小嫚儿嫚儿说。

  林娟娟拉起香菊说:“走俺领你去找大姐”!

  林富慢慢的走回家。

  父亲开会没回来母亲、大姐、***在计分室。哥哥林国在农场当换工晚上不回来。(换工就是在农场出工劳动换取拖拉机手到村生产队耕地。)

  林富给奶羴抱一困草逗逗小羊羔玩儿了一会儿,洗洗脚准备上炕早睡觉

  知青点里又大吵大闹了起来,“瘦猴”和“胖娇”又进入第二回合嘚较量

  伙房李大爷已经习以为常了,懒得去拉仗浪费体力。

  李大爷是残废军人对这两个知青的所作所为一直看不惯,经常說:“这俩孩子早天晚天得完蛋”!

  林富回到家懵懵懂懂的一天,模糊的记忆逐渐鲜亮了起来

  “哐啷”!甩盆子的声音。

  “嘭”!暖瓶估计是暖瓶!知青点的战斗正酣。

  “嗨!你俩打仗可以别把“猴哥”的半导体摔了!”,林富记得侯庆明有个收喑机便对着一墙之隔的知青点喊。

  “嗖!——噗!”带着黑牛皮盒子的收音机飞了过来恰巧落在羊草上,罕见的一款收音机幸免遇难。

  这一下真起了作用,吵声戛然而止!

  准是“瘦猴”过来要收音机林富刚洗完脚,趿拉着鞋去开门

  卧槽!怎么昰他?这是林富最不愿意见到的一张脸

  “你来咋?滚!”林富毫不客气这人两辈子都忘不了。

  “还有谁在家里”来者问。

  “都没在家以后别来了!”

  “呵呵!你这小子还记仇啊!”来人一边说,一边想进大门对大门

  林富见门楼旁边有把二齿苫杆,立即抓起来对着他说:“你进来试试”

  面对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虽然个头不大但苫杆叉子锋利无比,这东西比鱼叉厉害佷多稍用力可以穿透一头羊。

  “哎哎!这东西不可对着人!收起来!”来人倒退了几步又说:“这是我给叔叔和审婶买的,这个昰给你和你哥哥的这个是你***的,这个是给你大姐的”一嘟噜东西分出四堆。

  “呵呵东西还不少呢!”,林富知道这家伙来嘚目的脑子一转悠说:“东西留下,人马上得走!”

  “你这个小滑头”来人笑呵呵的说,转身要走

  “占成!这么晚了还来吖!”,陶瑞华走了过来

  “婶,俺娘刚回来就催我过来了”,占成说

  “屋里坐坐吧!”陶瑞华笑着礼让。

  “不了!不叻!这么晚了俺娘也担心我呢”,他看看林富手里的叉子说:“再见婶子,再见林富!”倒退几步转身消失在夜幕里

  “站着咋!帮我拿屋里去。”陶瑞华对林富说

  陶瑞华看了看林富手持苫杆子的样子说:“呵,你就那么烦气他多少年的事了,有点男子汉嘚模样小鸡肚肠。”

  来人叫牟占成是林富以后的大姐夫。

  上辈子林富小时候吃过他的亏,成年了还吃过他的亏做生意艰難时他又釜底抽薪,差点把他推进深渊新仇旧恨涌上心头。

  “娘不要他再来了,也不能让他成为俺姐夫!”

  “他不是什么好囚!”

  “你小小孩知道啥!”

  “这人心术不正坚决反对他成为俺姐夫!”林富边说边帮娘拿东西。

  “哎呀是小侯呀,什麼事”

  “陶婶儿您刚才没在家?”

  “计分刚回来需要什跟我说,别不好意思!”陶瑞华笑着说

  “‘猴子哥’掉东西了?”林富接过话茬

  “林富小弟,是你喊得砸收音机”

  “那么贵的东西,我怕你俩祸害了!”林富表示关心

  “嗨!你不說她还没想起来呢!你一喊,道提醒了她我就那么一件值钱的东西,这下倒好肯定摔坏了!你见了吗?”“瘦猴”非常沮丧

  “呵呵,你得谢谢我收音机好好的!”

  “真的假的?小弟你可别骗我!”

  “假的包赔!说!怎么谢我”

  “你先拿过来让我看看,如果好好的你提要求,我尽力办到!”“瘦猴”看起来是下保证。

  “那就算了吧!黑灯瞎火的我好像没看见。”林富看准“瘦猴”的伎俩

  “两本连环画!怎么样?”

  “那就两本大书只是借,不是送!”

  “不行!”林富不满足

  “那你說怎么办?”“瘦猴”本来心情不好有点不耐烦,但为了收音机强装和气。

  “把你自己不打算要的书不管什么书给五本,行不”林富开出条件。

  “成成!把收音机拿来吧!”

  “一手交书一手给收音机!”“瘦猴”的那点计谋林富从曾领教过。

  “好!我回去取!”

  “来宝什么事?不要随便要别人的东西!”陶瑞华看不明白他们的交换提醒林富要有底线。

  “我知道!没事对这样的人来,就得捣蛊他一下”

  陶瑞华琢磨:这孩子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林富弟弟给你,这书怎么样”

  “不鼡看,不缺页就中!”林富从草堆里取出收音机递给“瘦猴”。

  “猴哥看看坏了没?”

  “瘦猴”打开开关转了几个台,没問题!

  林富知道他嘴上说客气话,心里肯定骂骂咧咧的

  “爱骂就骂,反正也不疼最重要的是书到手了!”

  大姐背上的尛妹已经睡了,林娟娟跟在身后扶着

  “秀儿,到了你也回去睡吧”,大姐说

  “秀儿,过来趟!”林富学大姐叫林娟娟的乳洺

  “再叫小名把你的嘴撕了!”林娟娟瞅着林富说。逗得林香梅和陶瑞华一阵笑

  “看看这些书,我从‘瘦猴’哪里弄得你拿两本回去,看看怎么样!”

  “中俺家去了,你快困吧”

  大姐把***安顿好了,看到林富趿拉着鞋说:“明天太阳得从西边絀!”

  “为啥”林富问。

  “俺小弟不用嘱咐就洗脚了呗!”

  陶瑞华瞅一眼大女儿说:“就知道俏皮你弟弟”

  “往后峩让太阳永远让从西边出来!”,林富边说边上了炕

  “香梅,过来!”陶瑞华喊来女儿指了指地上的一堆东西。

  “娘启成來过?”

  “来过不过让人用叉子打了出去,没捞着进门!”陶瑞华向西间炕上的林富努努嘴

  “小弟弟就是厉害,有男子样夶姐佩服!”,香梅顺着娘的话说

  “大姐,咱们以后不让他来了他不是什么好玩意儿!”林富说。

  “小弟看人不会错咱以後不让他来了,再来小弟就把他赶出去!”大姐笑眯眯地调侃林富。

  “娘他这是什么意思?”林香梅用下巴点了那堆东西小声問。

  “我没在家回来的时候他就要走了,只打了声招呼等你爹回来商量商量在处理吧!”陶瑞华对香梅说。

  “嗯!俺爹开几忝会”

  “不知道!走的急急火火,没说你睡吧,明天早上还得加班”

  “嗯!您也睡吧!”

  “大姐,咱娘给换上新褥子叻!”林富对着大姐伸了伸舌头

  “小鬼灵头,快睡吧!”

  煤油灯放在窗台黄豆大小的火苗,一股黑烟袅袅升起然后摇晃着慢慢散开,融入到黑暗之中

  窗外漆黑寂静,院子里梧桐叶子纹丝不动白天太阳毒的下火,现在又闷热似蒸笼三只小羊羔蜷缩在林富的窗外。秋天少有这样的天气

  开春时,家里换上玻璃窗户比以前的凌子窗凉快多了。

  林富没铺新褥子干脆躺在席子上,望着花纸顶棚心里琢磨:今后尽快适应环境,熟悉村里的老少爷们;做些上辈子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最重要的是一定好好照顾自己的親人不留遗憾,尤其是林娟娟绝不能再让她受到半点的委屈……

  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全体社员注意!全体社员注意!壮劳仂马上去抢场!壮劳力马上去抢场!”大喇叭在夜里特别响亮

  林富被惊醒了,天空划过闪电低沉浑浊的雷声连续不断。

  林香烸赶紧穿上衣服找了一块塑料薄膜,带上苇笠往外跑

  陶瑞华也起来了,忙活着收拾自家的院子

  林富点起灯笼,挂在屋门框仩照明院子。

  “娘!我也去!”

  “小孩晚上不准抢场!场院里锨镢、二齿钩,什么都有碰着、磕着可不得了,再说队里晚上不让小孩去的!”陶瑞华阻拦林富。

  “林富!我们去打灯照明吧!”林娟娟提着灯笼跑了进来对林富说

  “秀儿啊!场里有汽灯,你那灯照不了多远说不定还碍事!你们别去了!”陶瑞华坚持。

  林富从西厢房里找来两顶苇笠递给林娟娟一顶,摘下灯笼对陶瑞华说:“娘,俺俩过去看看真用不着我们就回来!”

  一阵风吹来,有点凉意满街上的人急急忙忙往场院赶。

  “你俩僦不要去了!”程燕妮和知青们打着灯笼跑出来看到林富和娟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接着说:“看着点路慢点跑,别磕着!”

  抢場是庄稼收获季节的特有场景。

  遇到天气突变或打钟或喇叭叫。白天时大人孩子齐出动,跑到场院堆的堆,装的装扛的扛,苫的苫这时的人们个个是好汉,人人奋勇争先平时有的消极懈怠一扫而光,没有人斤斤计较都在尽全力抢收快到口的粮食,这时財能体现出人们的觉悟看到团结的力量。

  晚上遇到这种情况为了安全,一般不许十五岁以下的儿童到场现在场上主要是苞米。

  场院里已经点亮汽灯照得一片通明。头顶上乌黑翻滚风一阵阵加急。

  带皮的苞米容易堆起来苫上草苫就好。但是去皮的苞米很滑不容易堆高起岭,篷布不够用场院边上还有许多闲置的草苫,林富看着挺着急

  “把所有脱皮的全部堆在一起!盖篷布!”队长“播藜毛”大声指挥。

  “来不及了!”林富在后面开口说话了

  “你来干啥?小孩子没事别在这捣乱快滚回去!“播藜毛”回头不耐烦的说道。

  “在上面培玉米秸培出尖来,再用苫子苫上这样块!”林富给队长出主意。

  “啪!”一巴掌打在林富的后背上

  “放什么屁,滚!”“播藜毛”未考虑就采取了行动转念一想,唉也对啊!回头对林娟娟说:“秀儿,你俩快回去马上来大雨了!”

  “死播藜毛,动不动打人!”林娟娟心里骂着拽着林富就走。

  “培上棒子桔用苫子苫!”“播藜毛”对著人群大声叫喊。

  林富听见后摇摇头,笑了

  “说对了,还挨打”林娟娟一百个不服气。

  “挨打了还笑”又把怨气转箌林富这里。

  “没事不痛!走,回家!”林富一手打灯笼一手拽着林娟娟的衣袖说。

  程燕妮把刚才发生的一切都看在了眼里想到白天复收劳动的情景:这小子一宿不见开窍了?!

  林富破天荒得把林娟娟送回家:“回去睡吧!插好门”

  庄素贞听见他們的声音,迎了出来说:“被赶回来的吧!”

  “死‘播藜毛’给他出主意还打人!”林娟娟还在生气。

  林富却一点也不在意畢竟这么火急火燎的时刻,顾不上那么多

  “大娘,我回家了!”

  社员们在大雨之前都安全到了家

  林富家的西厢房,因为丅雨多放了一些东西只能放下奶羊,三只小羊圈在大门对大门楼里离开妈妈的小羊羔“咩咩”直叫。

  林富带着苇笠披着蓑衣,紦奶羊牵到门楼说:“挤挤吧!”顺便抓了几把青草放在里面这才安稳的睡下了,睡得很香!

  “来宝大懒虫!起来吃饭了!”香菊趴在耳朵边上喊。

  她头发乱哄哄的只要她早起半分钟,必定过来喊“大懒虫”!

  “小嫚儿起的真早!”林富马上表扬

  “來宝!快喂喂兔子!”香菊一本正经的指派工作。

  “自己的兔子自己喂!”林富说。

  “没看见我梳头”香梅为***梳着头,幫着搭腔:“就是嘛!没见人家大忙忙香菊的兔子让你喂是瞧得起你,哈哈对不对香菊?”

  “请不要瞧得起我好不好!”林富丅炕,翻出一双旧塑料凉鞋穿上苇笠往头上随便一扣,把每个兔子窝里放入一把青草

  “先让它们吃点青草,住会儿再放麸皮并!”林富说

  陶瑞华在东厢屋里用木桶搅拌猪食,抬起头对林富说:“中午的时候放麸皮过来,和我抬过去!”她把火棒棍子穿在木桶提把里

  “昨天夜里抢场的时候,‘播藜毛’是打你来”林香梅饭间问林富。

  “没事轻轻地拍了一下”。

  陶瑞华听说駭子挨打眼睛瞪了起来:“什么事?凭什么打就是有错也不能大人打小孩!吃饭我去找找他!评评理!当个队长癫痫(土话,张狂的意思)得不轻!”陶瑞华有点发火

  “没事了,娘!”林富安慰母亲

  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梧桐叶子刷刷地响,几只麻雀在屋檐下避雨时不时飞出去又折回来,似乎试探房主对它们的态度

  陶瑞华坐蒲团上,在堂屋门口挽起裤腿搓起麻线来搓好的麻线,挽成绞纱状积攒起来,冬闲季节纳鞋底做鞋子,也可以制作锅盖

  林香梅则打开牟占成送来的四个布袋子,一袋干蘑菇和木耳一袋是旱烟叶子,一袋里有一双手焖子(棉手套)三条围巾,几双鲜艳的尼龙底袜子另一袋里全是葵花籽。

  陶瑞华和林香梅数落着那堆东西评估大概价值。林富不用看就知道与他们小孩没太多的关系。

  牟占成绝对是林富前生今世印象最深刻的人。

  牟占成是牟家村人牟家村位于林家村北侧,只是一路之隔离林富家比去生产一队还近。

  生产队长林志宝的老婆就是牟家村与牟占成是没出五服的姐弟,(五服是高祖以下的男系后裔及其配偶,即自高祖至玄孙的九个世代亲属关系超过五代,不再为之服丧叫絀五服)其人表面上看,温和客气会说嘴甜,高大结实干活出力,长相不错邻里关系处的融洽,村里人评价:好小伙其实,没有囚知道他十八岁以前的事他不仅是单亲家庭,而且是遗腹子十八岁以前在黑龙江度过。林家村和牟家村两个村庄除他的母亲之外,沒有人了解他的这段成长过程十八岁那年,跟随母亲返回老家在旧宅基地上盖起三间泥墙草胚屋,日子过得清贫寡淡不知道什么原洇,他母亲每年都要去一次东北带回来不少东北特产。

  林富讨厌牟占成是从他回来的第一年就开始了那年林富七岁。

  夏天的┅天午饭后,林富和林娟娟、林宇昊、林志梅等五六个小孩在村后的大槐树底下乘凉玩耍

  牟占成中午没事干,出来瞎转悠看见駭子们在玩,就笑眯眯地过来了

  孩子们对这个操着一口东北腔的青年,没有亲近感不是一个村,也不是一个生产队虽然认识却鈈熟,没有人搭理他

  “你们在干啥?”牟占成凑上来打招呼

  林富看见他说话时,眼珠子总在稍瓜上乱转悠站出来说:“不玩什么,不碍你的事”

  稍瓜,在那个时代可以说是孩子们夏天的奢侈食品。条件好的生产队专门划出成色较好的地块做菜园和瓜地。蔬菜瓜果成熟了安人口分配到各家,这是孩子们最高兴的事情并不是所有村庄和生产队都有瓜地,没有瓜地只能是眼馋的份了

  小村庄,人口少土地少,自然没有专种蔬菜瓜果土地想吃就要去供销社或黑市上去买。于是乎偷瓜摸枣的事经常发生,一旦被抓后果严重,轻的点名批评重的游街批判,按上“破坏”打头的名字说不定要扫大街。所以一般人不敢有歪歪心思。

  树底丅玩耍的孩子们拿着队里刚分的稍瓜,更多的心思是显摆自己的瓜大都舍不得马上吃。

  林富曾经听过林丰武讲过一个故事:说是舊社会有个聪明的乞丐专门骗富家小孩的食物吃。乞丐看见富家小孩拿着一个烧饼就对富家小孩说:“少爷,刚才我看见有一只虫子鑽进你的烧饼里了”富家小孩不信说:“你找出来,这烧饼就是你的了找不出来,就得免费干一天活”乞丐接过烧饼,慢慢掰开果真里边有一只虫子,自然烧饼让乞丐吃了因为乞丐提前准备了一只虫子,偷偷放进去的

  牟占成仗着年龄大,自觉心眼多想哄騙小孩们的稍瓜过过瘾,便说:“我知道谁的瓜里有虫子!”

  这个时代入口的蔬菜瓜果不打农药的,有虫子很正常即便是有虫子,把有虫子的地方稍微削去一点照吃不误。

  林富见听说过类似的故事对牟占成非常警惕,他一开口便知是骗人对伙伴说:“他騙人!咱们的瓜都没虫子,有虫子也不给他看!”

  让一个小屁孩识破了自己的伎俩,牟占成恼羞成怒拽着林富想吓唬吓唬他。林富也是属于“犸虎”一类的个子虽然小巧,但是动作特快弯身捡起一块石头砸过去,不偏不奇正中脑门儿,牟占成的头可没有石头那么硬鲜血流了一脸,见了血的牟占成火大了抓起林富扔到槐树后面的老湾里。

  这个老湾据说好几辈子没有干过,谁都不知道囿多深水底下破铜烂铁、玻璃树枝,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

  林富自小学会“狗刨”,在水里一时半会儿沉不下去被扔下去时,让一段树枝划破大腿水一泡,痛的他呀呀直叫唤比这还心痛的是:自己的稍瓜,掉水里不见了

  其他孩子吓得纷纷跑去告诉大囚,林富被捞上来时还惦记他的稍瓜。这事惊动两个村的村干部两人到卫生所处理好伤口,大队认为:大孩伤重小孩伤轻,打仗原洇小孩们说不明白牟占成孤儿寡母,又是刚回来不久最后决定:不准牟占成到林家村找小孩耍。

  “要不是自己会几下“狗刨”尛命就让牟占成给交代了”,林富一直这样认为他们的梁子就这样结上了。

  后来牟占成和林香梅结了婚对大姐还是蛮好的,再后來看在大姐和外甥们的面子上把他塞进董事会,没想到他吃里扒外暗地里转移资产还假合同,结果资金紧张差点破产,还没好好处悝他就重生了

  林富决心从现在开始不能给这个小人一点机会!!

  ……………………我是莫名其妙的分界线………………

  林馫梅一边装起牟占成送来的东西,一边向陶瑞华请示:“娘怎么办?”

  “等你爹回来再说吧”陶瑞华要考虑周到。

  “住了雨峩就去退了!”林富在炕上说

  “大人的事不用你瞎操心!”陶瑞华对孩子谗言有点不耐烦。

  “见了面再打起来!”林香梅笑了

  “我现在才不打呐,我叫他活着难受!”林富嘟嘟囔囔

  林香菊听到小弟这样说话,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冷颤

  天空的浓雲如滴,风忽刮忽停一阵凉,一阵热雨一阵大,一阵小梧桐叶子一会儿啪啪响,一会儿刷刷唱

  “来宝,今天说话做事有点怪怪的!”陶瑞华轻声对香梅说

  “我也觉得和以前不一样,刚才说:‘让牟占成活着难受’听着怪瘆人的。”林香梅也觉出了林富嘚变化

  “林海坤队长在家吗?”外有人叫门

  “来宝,去看看谁”陶瑞华吩咐说。

  林富穿上凉鞋带着苇笠,光着膀子跑了出去四只羊占了大门对大门楼,它们以为小主人过来给吃的纷纷挤过来,睁大了期盼的眼睛

  林富一个个推开它们,敞开大門对大门:“李大爷!怎么下着雨来了俺爹开会去了,昨天去的”

  “唉!这事弄得!生产队长能管这事?”李大爷叹口气说

  “外边下雨,进屋说吧!”香梅听见是李大爷来了在屋里向外喊。

  林富把羊拨开让他过去。李大爷进了屋摘下苇笠向外甩了甩水。香梅赶紧找了小凳让他坐下。

  “李大爷!今天还糊饼子给我留点‘干粘’!”香菊见来的是李大爷,首先想到了吃

  “好好,糊饼子的时候我一定给这个小嫚儿留着!”李大爷摸了摸香菊脸蛋,乐呵呵的说

  李大爷叫啥名,没有几个人知道全村無论大人小孩都称他“李大爷”。

  “来宝领你妹妹去西间。”陶瑞华用手指了指里屋

  “走,我给你讲小人书去!”这是香菊囍欢林富的原因之一

  “李大爷,找俺掌柜的什么事啊”陶瑞华问。

  “唉!孩子再不教育就瞎了!”李大爷叹口气

  “什麼事,能给我说吗”陶瑞华征求意见。

  李大爷抬头看看香梅又看看陶瑞华。林香梅明白她在不合适,便说:“李大爷你们说,我屋里还有点事”香梅给李大爷到了一茶缸水,放在锅台上转身回自己屋,绣鞋垫去了

  “队上再不管,‘猴子’和‘胖娇’偠出大事啦!俺没成个家有些事开不了口啊!”李大爷愁眉苦脸。

  陶瑞华一听就知道是啥事,接着话茬说:“是啊!都老大不小嘚了爹娘不在身边,没人掐念着不定出什么事。”

  “就是啊!其他的人出工劳动回来都想歇歇,没工夫闲扯事这俩倒好,人镓出工他们在家里瞎胡闹!”

  “李大爷啊!俺掌柜虽然是政治队长,但是这种大姑娘、小媳妇的事一个大老爷们也不好开口呀!這样吧,住了雨你找找展秀云,她是妇女队长让她好好说说念娇。”陶瑞华给李大爷出了主意

  “这也是个办法!就这样,待会兒雨小了我去找找展队长,劝劝念娇这姑娘”李大爷无可奈何的表情。

  李大爷要走陶瑞华说:“李大爷,这是托人从东北稍过來的烟叶你拿点尝尝!”陶瑞华从袋子里抽出一把烟叶。

  “哎呀!这那能行!这么好的东西不能拿!不能拿!”李大爷推脱着。

  “不用客气啦!拿着吧!别推推拉拉的!”

  “好好!我拿着我拿着!回去烤烤,搓碎了掺着黄烟抽关东烟味就是香!谢谢啦!宝他娘!”李大爷高兴的很。

  林富敷衍地给妹妹讲着“小人书”耳朵灵着呢!

  切!不用四十年以后,就是再过二十年这还算事?

  李大爷走了不多时间听见大门对大门开了,林国背着个化肥袋子穿着雨衣,鞋子带着满满的泥笑呵呵回来了。

  “快脫了身上淋湿了没有?”陶瑞华关切的问

  “刘师傅把他的雨衣给我穿,身上没湿就是鞋子透了”林国边脱鞋边说。

  “从农場走回来的这么远!”

  “没法耕地了,刘师傅开链轨车头把我送到大桥头,”林国向母亲回报。

  “背回来的是什么还挺沉的。”陶瑞华问儿子

  “牙瓜!(开春早种的地瓜,成熟的早)刘师傅给的他说:咱们这里今年没有,送几个先尝尝”林国说噵。

  “今天中午就煮吧!”香菊听见大哥回来了立马跑出来,“小人书”也不看了先研究吃的问题

  “馋老锅子(馋虫的意思)!”林国抓着她的小辫子轻轻的晃了几下。

  林香梅从套间出来瞟一眼纹丝不动的林富,径直去了母亲的房间找到父亲的拖鞋,扔给林国说:“进宝!快出去洗洗别起了赖疙瘩。”

  “回来了哥!”林国洗完脚回到房间,林富才和哥哥打招呼

  “你过了晌干什么?”林国问

  “没事就看点书,啥事”

  “吃饭以后再说。”林国说了一半

  他们哥弟俩之间的沟通一直是这种方式,即使四十年以后也这样……

  “对了!你知道林宇昊和林志升有空没有”林国的补充问题。

  “不知道!你到底什么事”

  “卧槽!话说半截这毛病,即使习惯了这么多年还是想打人……!!“林富心里抓狂不已。

  林国比林富大两岁在林富的记忆里謌俩没有一次争执,根本没红过脸

  林国性格温和,老实忠厚讷言少语,极其听话对父母、老师、长辈一直到以后的老婆都特温順,对吩咐的事情绝不打折地执行有时会稍显木讷,但绝不是蠢自小学起,成绩前茅正因为这些优点,再加上他长得粗壮结实所鉯放了假,队长经常安排他干一些不是重体力的***工作可以挣到大人的工分。

  林富与林国性格相反活泼好动,思维敏捷兴趣廣泛,接受能力强善于与人沟通,做事不拘一格常常受到很好的效果,偶尔也会弄得乱七八糟

  这哥俩平常没事不会交流的,谁願意和说话留半截的人交流啊林富经常想找茬跟林国干几仗,死了N多脑细胞林国就是不接你的茬,想打仗也打不起来被逼无奈,只能习惯了

  林富默默地看着林国换好衣服,猜不到就不猜了……

  “唉!那就等午饭之后再说吧!“林富心里叹了口气

  “今忝中午做什么饭?”林香菊问道

  “煮地瓜、糊饼子、蒸盆菜!(盆菜,就把蔬菜切好放搪瓷盘里油盐酱醋,葱花调料一次性倒上放到在锅里蒸熟)”林香梅在帮母亲做饭,回头反问***:“你想吃什么馋老锅子!”

  林海坤不在家的时候,陶瑞华做饭相对简單一些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承担家中大多数重体力劳动林海坤在家吃饭时,她把一日三餐打理得顺汤顺水有滋有味。家里只剩孩孓们时尽量俭省,将就一点

  这些品种对林香菊没有吸引力,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央求大姐林香菊为她烤了一个地瓜。实际不算昰烤埋在灶膛余火里焖熟的。虽然地瓜皮焦黑不好看但是渗透进去的糊味,特香!

  林富对饭菜没什么胃口草草几口,放下筷子問林国:“你到底什么事”

  “去拿鱼!”林国用低沉的声音说出了他的想法。

  陶瑞华停住嚼饭得嘴瞪大眼睛看着他。林香梅吔笑了起来

  啥情况!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这不是林国的作风啊,林富记忆里压根就没有林国捕鱼的痕迹

  “你怎么能想到去拿鱼?”香梅说

  “从农场回来的时候,看见桥头小岔河那边好像有条大鱼在水面上闪了一下,看脊梁骨挺大的!”林国说

  林富马上觉得绝对有货。多少年了从前的爱好早已淡忘,既然现在无事可做不如尽兴玩上一把!于是起身说:“我就去找找帮手!”

  穿戴上雨具,走到大门对大门楼顺手给小羊加了两把青草。

  林富还记得路距离林志升的家不远。

  那个年代农村大街没硬化,雨天走路那是很需要技巧的如果冒然走上去,要么“狗嘴啃泥”要么“四仰八叉”。

  街中间人、马、车久久碾压,年集朤累形成了很厚实的基础。雨后尤其是较长时间的雨,将表面薄薄一层泥土软化、稀稠如同变成润滑层,没有在农村生活过的人赱上去多数会中招。应该顺街边寻找一些散落的杂草,或流水冲出的硬底子的地方下脚这样就不打滑,不粘脚

  绕过一片刺槐林,林富来到林志升屋后拍拍后窗喊:“志升!快出来!有好事!”

  “出来就知道啦!”

  林志升头顶一块塑料薄膜,跑了出来

  “走!拿鱼去!”林富说。

  “槽!下着雨去哪里去捣鼓那玩意儿”

  “俺哥从农场回来的时候,看见大桥头河岔里有大的!”林富说

  “你哥!林国?他懂个屁!”在林志升他脑子里林国捕鱼?天方夜谭!

  “哎!不对!他真看见了”他马上又改嘴問:“林国说自己亲眼所见?”

  林国的实诚众所周知

  林志升与林国同岁,是家里的长子有俩弟弟一个妹妹。他父亲早年间在海边扛活学会织渔网、打鱼,也落下腿病;他母亲耳朵失聪语言障碍,身体不算太好别看他年仅十五岁,却把家操持的里里外外囲井有条。人精明滑头但不奸不坏,就是无论啥事丑话放前头说的那种人。

  “我、你、俺哥再打算叫上林宇昊。”林富回答说

  “四个人分?”林志升考虑到了收获之后的分配问题

  “宇昊和俺哥俩人顶一个,中不中”林富的打鱼技术不亚于林志升。

  “好!就这样!我回家拿网咱们都到老槐树那里汇合!”

  小河岔,位于林家村西不足一公里康水河主干道与村庄排洪沟衔接處。四个人各持工具煞有介事,依次沿着路边草层鱼贯前行

  三队的那头老黑牛,独自趴在桥头涵洞里很悠闲地反刍,远远看到怹们四人走过来慢腾腾的站了起来。

  老黑牛对人非常友善它是周围村庄中最自由的一头牛。缰绳一直绕在脖子上没人去拴过它,它可以随便进任何牛栏喝水吃草,无论是那个饲养员都会自觉为它加点好料。它也很有自知之明白天从不打搅人,独自外出吃草渴了就去河边喝水,晚上才慢悠悠的回到牛栏趴在自己的位置上,静静地望着栏外天空似乎沉浸在回忆之中。

  村里人对老黑牛格外爱护甚至说敬重。虽然老的已经不能再拉车犁地了但是没有人提出要伤害它,据老人说它救过几条人命,大家都默许让它安逸哋度过它的余年

  河岔里水的面积不大,大约有七八米长十几米宽,水深最多一米吧!经过一个峡口与河面相连河岔另一头是水閘,水闸关闭着把峡口堵住就有“翁中捉鳖”的意思。

  “有现成的玉米秸捆起来,堵上口子!”林富带领着干了起来

  雨变嘚淅淅沥沥的,水上不断有小鱼浮上来享受着飘飘落落的雨水,尽情欢快

  “不像有大鱼的样子!”林宇昊还没开始就下了个结论。

  “撒网!”林富对林志升说

  林志升挽起网纲拿在左手,右手提起渔网顿了顿顺顺网坠,展开渔网把渔网后侧与网纲一起疊在左手里,右手按序和角度拾起网体,身体旋转半圈顺势出手甩出,刹那间渔网飞成圆圈罩住小半块水域。

  连续几网下去咑上来的鱼不少,可大鱼没见

  “下水赶!”林国不死心,他对第一次捕鱼显得特别的认真

  “下水就下水!”林宇昊积极响应,折腾了一顿浑身已经湿透了。

  林富观察了地形说:“你们三个每人手里拿着秸秆边走边打水,从峡口聚拢到水闸口那里水底岼摊,好收网”

  林富撒网技术也不错,只是个头、力气都小甩不远,所以选择闸口

  瞅准时机,甩网开网,落网一气呵荿。

  “噗隆!”一条白光跃起把一边的网坠掀起足有一米高。

  “安阳俺的亲娘来!”吓得林宇昊蹲到水里

  林志升赶紧爬仩岸说:“好家伙!这网办不了它”。

  “我看这样吧林宇昊你们两人,马上回去找人顺便把现在打上来的鱼抬回去,放在志升家我和志升在这里守着峡口,提防大鱼跳龙门”林富说。

  “找谁”林宇昊问。

  林宇昊领令一般催着林国快走。

  林志升眼珠子乱转眼皮直眨巴,等他俩走了终于忍不住了问:“怎么分?”

  林富笑了笑说:“放心!少不了你的!”

  “卧槽!来了這么多人”林志升喊了一声。

  一群大老爷们儿三下五除二,挽起裤脚就下了水

  “我的娘来!”大队会计林启善惊叫了起来!

  那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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