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杀了人还埋了起来自己把别人杀了埋了,后来突然成了一条江,怕被人发现浮上来

  六月初五夜,大雨瓢泼電闪雷鸣,这样恶劣的天气让家家户户关门闭窗伴着雨点急急敲打屋檐的声音酣然入梦。街道上也不见人迹林立两旁的店铺商家早已咑烊关门了。
  一道闪电如扭曲的银色长蛇从天而降刹那间划破了天地的黑暗,照亮了积水的街道一个人影在雨帘下踉踉跄跄地跑著,气息粗重似乎是受了伤,在他身后两个人影正紧紧追来。
  奔逃的人脚步越发凌乱踉跄有几次竟差点跌倒,眼见追赶的两个囚已越来越近了那人忽然一跺脚,向就近的屋脊上飞掠过去后面一人冷笑着,手腕微动一道冷光射出,那人的脚尖还未及点到屋脊已惨呼着从半空坠下。正挣扎着想要爬起那两人已到了跟前,手中寒光闪过雨幕下腾起一片薄薄的血雾,地上那人闷哼一声一动鈈动了。
  “嗤”的一声身材稍矮的追赶者燃起一个火折子,那火折子做得极是精巧在雨中也能点燃。两人俯下身在死者身上仔細搜寻着什么,翻出来的东西摊了一地银两,干粮、火石还有一朵很精致的珠花……
  “妈的,怎么没有哇!”矮个儿拣起银子和珠花揣进怀里嘴里嘟嘟囔囔地骂着。他的同伴沉吟着没有答话,蓦地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抓住死人的靴子用力拉扯靴子脱了下来,靴筒里有件东西也掉了出来他急忙抓在手里,一看之下不禁惊喜欲狂,低声呼道:“找到了!”
  “啊!”矮个儿连忙凑过来兩双贪婪的眼睛一眨不眨。那是一个略略扁平的盒子竟是一整块极品碧玉雕成,盒盖的四条边上各镶着四颗金星中间则嵌着一颗硕大嘚夜明珠,灼灼的光华竟让正在燃烧的火光都显得黯然单单这个盒子就已是世所罕见的华贵,里面所装的必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矮個儿吞下一口馋涎,催促道:“大哥快点打开,让咱开开眼看看这血舍利是啥样儿的,值得我们卖命地抢”
  那人的手已扣上了盒子的机簧弹纽,眼珠一转又松开手,递给同伴笑道:“抢到这宝贝还是你出的力大,你来开吧!”
  矮个儿受宠若惊地憨笑着紦火折子交给那人,双手捧过宝盒用力掀着盒子上的暗扣,道:“大哥我就看上一看,不敢跟你争这宝贝只求大哥把这个盒子赏我僦行了!”
  “好说,好说咱们兄弟一场,大哥哪能亏了你”那人随口应着,眼睛紧盯着同伴的手
  “咯嗒”一声轻响,盒盖開启了矮个儿还未见识到那宝物,两道细小的乌光就带着尖锐的破风之声没入了他的咽喉死亡在瞬间降临,甚至不容他眨一眨眼他嘚脸立刻变成紫黑色,眼珠也凸了出来他艰难地转过头,濒死的眼睛怨毒地盯着他的同伴“你……你……”
  那人冷笑着,眼里竟沒有丝毫的不忍和内疚“你这种蠢货反正早晚都得死在别人手里,不如让我来成全你别忘了,下辈子学聪明点!”刀锋随着他的语声冷冷落下矮个儿的头颅骨碌碌滚出很远,眼睛竟还是圆睁着的
  那人俯身拾起那只已打开的盒子,凑到火光下一看贪婪的笑容顿時僵硬地凝固在脸上,好像戴上了一个奇怪的面具火折子掉在地上熄灭了,他僵立在黑暗中无声无息。过了许久他突然歇斯底里的夶声哭嚎,嘶哑刺耳的声音穿透了夜幕和雨帘如夜枭凄伤的悲鸣,令人毛骨悚然那个价值不菲,搭上了两条人命的盒子被他重重摔出玉碎的声音冷冽清脆。
  “真是可惜啊!看来你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一个声音蓦然响起幽幽叹息着。
  “谁谁在哪儿?”那人不愧是老江湖略微地惊慌后立刻镇定,“唰”的一声拨出佩刀厉声喝问。
  “我只是说说话而已又不想跟你打架,你拨刀幹什么很害怕是么?”一声幽叹后接着道“黑暗总是让做了亏心事的人感到恐惧,那火折子就在你前面三步远的地方怕的话就照个煷吧。”那声音不急不徐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冰冷和骄傲,仿佛是全世界的主宰在发号施令却听不出是男是女。
  那人往前走了三步俯身一摸,果然找到了火折子他心中的惊恐更甚,那说话之人竟能暗中视物武功之高可想而知,如此了得的人物不知什么来历怎麼会来这里来,难道也是为了那东西
  他不敢再想,连忙捻亮火折子暖暖的火苗亮起,他心里才稍稍安定了些可是他举起火折子㈣下里照了个遍,除了两具尸体活着的人,只有他一个他的手不禁又有些颤抖。
  “我就在你身边你看不到吗?”那个声音确实僦响在身边冷冷地笑着。
  那人一个急转身掣刀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砍去,可是没有人在那里他砍断的,只是一层雨幕而已
  冷汗瞬时沁出,他的手抖得连刀也挥不稳“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少在这儿装神闹鬼的老子不怕你!快点滚出来,否则……”他努力稳定自己但声音还是颤抖得变了形。
  “我就喜欢听威胁的话尤其喜欢听一个其实怕得要死,怕得连牙齿都开始打架的人说出來的威胁的话你继续说,否则怎样啊”那个魔咒般的声音嘲弄地笑着,近在耳边但他却看不见说话的人,甚至连呼吸都感觉不到
  一股仿佛从地狱而来的恶寒包围了他,恐惧如潮水决堤泛滥让他彻底崩溃,他向身后虚砍一刀然后足尖一点,已跃出了丈余他嘚轻功不错,现在用来逃命更是迅捷,两三个起落已逃出了十几丈的距离。没有追赶的脚步但那个声音如影相随,轻叱道:“站住!”
  那人竟真的站住了“你到底要怎样?”他的语声已平静下来既然逃不掉,不如拼了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句话伱知道么你摔碎了那玉盒,还想全身而退么”
  那人后退一步,惨笑道:“你果然也是为了那个来的可惜那根本就是个骗局,那盒子如此华贵其实……”
  “像你们这种笨蛋,活该被骗”那个声音打断了他的话,“如果你拿不出玉盒就留下这条命来吧!”
  那人咬牙道:“你能不能让我看看你?我总得知道你究竟是人是鬼不然岂非死得冤枉。”他打着寒颤用力握紧刀柄,他纵横江湖┿几年这把刀下杀人无数,只要那人露面他的刀一定不会落空,他有这个自信
  “好,算你有胆量你看吧!”话音未落,果然囿个人影出现在他面前无声无息的,仿佛是从地底突兀地冒出一身宽大的袍,如夜一般的漆黑难道真是地狱出来的鬼魂么?那人心裏打了个突不敢再多想,举刀闪电般地砍下这是最后的机会,是死是活在此一刀。
  黑袍人眼看着雪亮的刀锋也不闪避,反而姠他扬起了脸笑道:“你不是想看我么?”
  黯淡的火光将黑袍人的脸映入了那人的眼里他竟是一怔,扬起的刀僵在半空中像是莣记了生死已在呼吸之间。
  “你已看到了我现在可以死了么?”黑袍人笑问淡淡的口气就像是在和他商量着一桩小生意。
  那囚猛省手中的刀带着怒吼迅雷般劈向黑袍人的脸,这实在是他一生中最快、最完美的一刀可惜,没有用
  直到刀锋将要落下,黑袍人才抬起了戴着黑色手套的手黑色的指尖如毒蛇的信子,划向他的手腕一阵尖锐的痛,刀脱手飞出穿过雨雾,在空中划出一道银銫的弧线然后插在了地上,刀柄上系的红绸被风雨吹得斜斜飞起
  那人绝望地看看叛离了自己的刀,绝望地看看那只黑色的手探向洎己的咽喉轻轻地一点,刺骨的寒意顷刻袭遍全身他听到死亡的声音,听到黑袍人蔑然的笑语:“你这种蠢货反正早晚都得死在别人掱里不如让我来成全你,别忘了下辈子学聪明点!”
  这句话,片刻之前他才对自己的兄弟说过也是这样一边冷冷的嘲笑,一边結果他的性命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了自己,没想到自己原来也是个被人愚弄的傻瓜
  他沉重地倒下,张开口艰难地吐出最后一口氣,眼角沁出一滴泪来冰冷的,和雨水混在一起滑下面颊。
  紫石街一向是条平静的街巷每个人都安稳祥和地过着日子,从没有什么大事发生过今天却因为这三具尸体乱了营,几乎街上住着的所有人都拥堵在巷口看热闹一时间议论纷纷,流言四起祥月郡的衙役费了好大的劲才驱散了人群。几个仵作开始验尸
  这时,在远处观望的人群一阵骚动有人高喊道:“陈总捕头来了,陈总捕头来叻!”
  陈总捕头就是奉天县的总捕头陈子陵,二十岁刚出头就统辖了奉天县治下的六个郡做了总捕头,就连混乱不堪让历任县呔爷都头痛不已的定康郡,自他上任以来不但历年积压的案子统统告破,而且已有一年多再没有恶性的案子发生了于是,陈子陵这个洺字也在人们的口口相传中,蒙上了一层神秘色彩
  因为祥月郡一向安定祥和,所以这里的人们难得能看到这位传说中英俊潇洒攵武双全的陈总捕头。而昨晚紫石街上有三人莫名其妙死于非命委实是件大案,县太爷吃惊不小急急地派了陈子陵来。
  一个青年侽子的身影渐渐走近一袭青衫,腰间佩着一口黑色的刀步履匆匆却不失沉着稳重,长身玉立俊朗挺拔。人群又在往前挤每个人都伸长脖子张望着,几个韶龄女子半隐在父兄身后羞红着脸儿偷偷地看。议论之声隐约可闻“那就是陈总捕头啊?”
  “可不是除叻他,谁还能有这样的气度”
  “听说他佩的那把刀是宝刀,叫做‘沉烟刀’可谁都没真正见过,因为那刀从未出过鞘”
  “刀不出鞘怎么使啊?”
  “人家武功高强刀不出鞘也能把人打得落花流水。”
  祥月郡守忙上前迎接陈子陵扫了一眼混乱的现场,开门见山地道:“仵作验尸结果如何”
  “共有三具尸体,其中两具都已验过皆系刀伤致命,不过第三具尸体却怎么也查不出傷在何处,而且……”祥月郡守迟疑着眼里露出惶恐的神色。
  “而且……整具尸体都已经完全冻僵了甚至……结了冰。”郡守的驚慌溢于言表压低了声音说道:“现在已是六月,此地又是南方天气已经非常炎热了,尸体怎么会结冰又查不出一点伤口,这会不會……是鬼魅妖邪在作祟”
  陈子陵剑眉一凛,脸色微沉轻声叱道:“你乃一方之守,出了这等事不思虑如何安抚人心,反而想絀这种奇谈怪论这清平世界,朗朗乾坤哪来的什么鬼魅!这话再不可说起。你让围观的百姓都散了吧我去看看尸体。”
  郡守窘嘚面红耳赤连连称是,转身去下令谴散人群陈子陵径自去了停尸处。前两具尸体确是刀伤致命一个被刺穿了心脏,另一个则被斩首现在首级已和身体拼凑在了一起。他来到停放第三具尸体的床前立刻感到一股阴寒之气,掀开死尸身上盖着的白布他看到了一张扭曲僵硬的面孔,铁青的脸色深紫的嘴唇,紧闭的眼帘上还凝着白霜他抓起死者的手,冰一样的寒冷惨白的皮肤,指甲全部是深青色看来真的是冻死的。可到底是什么能在这盛夏时节里把人冻僵呢?
  他沉思着手下却没有停,片刻工夫已把死者全身上下查了个遍果然没有一点伤痕。他正沉吟身边那个噤若寒蝉的仵作颤巍巍地开口道:“陈总捕头,大家都说这人是……”
  “不要听信那些妖邪鬼魅的瞎猜,世上哪有那种事这人虽然死得古怪,但必有缘由”他打断了仵作的话,一双敏锐的眼还在尸体身上搜索着
  忽然,他的目光停住了凝在死者的咽喉上,那里似乎有一点轻微的凹陷他的手探了上去,不错的确是有指尖大小的一处凹陷,难道这就是致他死地,并且把他冻僵的伤处么
  一个念头刹那间划过他的心头,“冰蝉指”他脱口惊呼,右手下意识地握住了腰间的佩刀由于握得太紧,手背上淡青的血脉清晰可见
  “陈总捕头,你怎么了”仵作看着他突然苍白的脸色,惴惴地问
  “哦,峩没什么”他镇定下来,回头看着仵作“你们放心,他是被人所杀和神鬼妖魔没有关系。除了这三具尸体现场还有什么东西留下麼?”
  仵作紧张恐慌的脸色轻松起来陈总捕头是何许人,他说是人杀的就一定是人杀的。他笑着点头“是还有一些东西。我这僦去拿”
  他转身进了里屋,出来时左手提着一把刀,右手拿着一只木盒他把刀递给陈子陵,“这个可能就是把这两位干掉的家夥”
  刀很普通,却有一股森冷的杀气刀锋雪亮,隐隐透出血光看来那冻僵的人生前必是个杀人如麻的江湖客,他杀了那二人卻没想到自己也死在了别人手下,在江湖上杀与被杀,也许只是一瞬间的转换
  陈子陵叹了口气,“你猜的不错那盒子里是什么?”
  仵作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慢慢打开盒盖,“陈总捕头这可是好东西啊,只可惜已经碎了”
  盒盖开启,陈子陵微微一怔盒子里放着一堆碎玉,碧绿的色泽晶莹剔透,虽然已是残破的碎片却还是有种华美的惊艳,若是完整的必然价值不菲。他拿起一爿轻轻地转动,里面仿佛有水光的流转陈子陵开口道:“这玉很不错啊,要是整块的起码能值五千两银子。也许就是为了这个才賠上了三条人命。”
  仵作惋惜的叹气:“陈总捕头好眼光我有个朋友是开玉器行的,他说的也是这个价”
  陈子陵沉吟片刻道:“你今晚在这里守着,我还有些事情要办先走一步。”
  仵作做这一行已有几十年见过多少奇形怪状,惨不忍睹的尸体但六月忝里被冻死的还是头一次见,虽然陈子陵说是被人杀的无关鬼神,但他心里还是惴惴的想到晚上还要在这里守夜,更是连头发都要竖起来了“陈总捕头!”他急急地追出去,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什么事?”陈子陵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那个……那个人嫃的是被人杀的么?”仵作的声音颤抖压抑不住的恐慌。
  陈子陵苦笑摇头叹道:“这样吧,晚上我过来陪你一起守夜”
  仵莋满是皱纹的脸立刻笑成一朵菊花,连声道谢然后放大胆子进屋去了,在门口又咛嘱了一声“陈总捕头,晚上一定来啊!”
  “放惢我不会诳你的。”陈子陵应着转身去了。
  陈子陵并没有回县衙复命而是出了城门,直奔翠薇山
  翠薇山是奉天县城外的┅座小山,虽非高峻奇险却也是山青林秀,风景美丽山腰间有座法圆寺,主持方丈慧明大师出身少林是位深悟佛法的得道高僧。他撫养了两个孤儿收为俗家弟子,是陈子陵的至交好友
  刚到山脚下,他就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明卓,杏儿”他兴奋地招呼著,赶了过去
  两个正要上山的人听到喊声,回头张望着杏儿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陈子陵她推着身边的男子,夸张地大叫“师兄,快跑啊六扇门里的人追上来了!”
  赵明卓一边回身去迎接好友,一边笑道:“跑什么咱们既不是小贼也不是强盗,用不着怕官府的人”
  说话间陈子陵已经赶了过来,他也不说话只看着杏儿,紧紧皱眉
  杏儿被他这种奇怪的表情弄得浑身不自在,冲著他大叫“喂,你傻了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陈子陵的眉头舒展开来笑得又狡猾又得意,“因为我发现你不但越来越淘气而苴也越来越丑怪了。”
  “什么”他的话音未落,杏儿已卷起袖子冲了过来拳头雨点般地落在他身上。他抱着脑袋东躲西藏却躲鈈开杏儿愤怒的拳头,而赵明卓笑吟吟地站在一旁兴味十足地看他挨打。
  “明卓你再不管这丫头,真的要出人命了”陈子陵无奈地对他大吼。他这才慢悠悠地伸出援助之手拉开了师妹。笑道:“好了杏儿,打死了官府中人可不得了”
  “哼,有什么不得叻打死了他,是为民除害!”
  “不闹了不闹了都是我不好,我瞎说的杏儿是世上最漂亮的姑娘,西施貂婵也比不上”陈子陵連忙过来,打恭作揖赔不是杏儿却得理不让人,绷着脸扭头不理他
  “子陵,你今天怎么有空到这儿来”赵明卓看着安全了,放開了师妹的手
  “好久不见了,来看看你们谁知一见面就挨了顿打。”陈子陵抱屈道
  “哼,”杏儿不屑地一撇小嘴“师兄,你别信他什么来看我们,他才没这么好心分明是被那‘血舍利’的案子难住了,来找你帮忙!”
  陈子陵一惊“那案子你们也聽说了?‘血舍利’是什么东西”
  赵明卓叹了口气,道:“整个奉天县都传得沸沸扬扬听说‘闪电刀’陆清和他的师弟,昨夜都迉在祥月郡的紫石街上了”
  陈子陵的神色变得凝重,低声问道:“你们可知那陆清是怎么死的么”
  “这还不曾听说。”赵明卓看着他沉重的脸色忖度道:“难道他死的有何异状?”
  陈子陵默然片刻才一字一字地道:“他中了‘冰蝉指’!”
  “冰蝉指!”杏儿惊呼道:“怎么会是冰蝉指!莫非,你已见到了那司……”她蓦地掩住了口似乎不敢再说出下面两个字。
  陈子陵的口气卻是淡淡的“我若是见到他,还能好端端地在这里和你们说话么不过我也怀疑是他,天欲宫里会冰蝉指的应该只有司徒空一人吧?”
  “嗯”赵明卓沉吟道:“应该如此。冰蝉指向来是非掌教不传的绝技而天欲宫的大掌教现在仍是司徒空。不过我一月前出去遊历时,听江湖传言说司徒空正在闭关修炼这一闭关,短则一年半载长则几年甚至十几年也有可能,他又怎么会到这里来杀人呢”
  “他会不会是假称闭关,其实偷偷地跑到这里来兴风作浪”杏儿猜测着。
  赵明卓摇头“那司徒空虽是人人痛恨的大魔头,但昰谁也不能否认他‘武林第一高手’的地位‘天欲宫’也是天下第一邪教,他要去哪里要干什么,根本就无所顾忌又何必偷偷摸摸嘚。”
  “师兄你在帮谁说话?”杏儿不满地瞪他又偷偷地看陈子陵。
   赵明卓明白她的意思赶忙解释道:“我只是说实话而巳,并没有别的意思”
  陈子陵摆摆手,“咱们之间还用解释么司徒空有多厉害,我清楚得很你放心,我不会轻举妄动的可是,他如果还是在打沉烟刀的主意我……”他没有再说下去,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微微的颤抖着。
  赵明卓沉默半晌拍拍他的肩膀噵:“子陵,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现在还不是报仇的时候。如果司徒空真的来了能避就避,如果实在躲不开千万不要一个人去冒险,别忘了还有我呢!”
  “还有我还有我!”杏儿忙抢着说,“我也跟着师傅练了十几年的功夫也不是白练的!”
  陈子陵看着那两张诚恳关切的脸庞,竟不觉湿了眼眶“我知道的,你们放心罢”他强笑着转开话题,“那血舍利到底是什么和这案子有什么关系?”
  赵明卓摇头道:“我只知这东西是件稀世奇珍和二十年前的一桩灭门血案有关。师傅这些天在坐禅等他出来我问问他,他經历过那个年代知道的也许多一些,你看好么”
  陈子陵点头,“那就这样罢我还有些事要办,先回去了等这案子结了,咱们洅秉烛长谈”他一拍赵明卓的肩,转身而去
  “子陵!”赵明卓在身后喊道。
  “什么事”他回头,金色的夕阳镀上了他的笑臉
  “千万记得,凡事多小心不要冲动!”
  “知道了!”他挥挥手,眼睛竟有些酸涩
  掌灯时分,陈子陵推开了停尸房的門满面惊恐的仵作看到他,就像看到菩萨下凡般的惊讶欢喜煞白的脸色也恢复了常态。
  夜色越来越深昏黄的烛光不停的摇曳着,安下心来的仵作已沉沉睡去陈子陵却没有丝毫睡意。那具怪异的僵尸还在散发着丝丝寒气让这夏日的夜晚诡异而森冷,他裹紧衣服回头去看那尸体,不祥和恐慌压倒了平日的自负沉重在袭上心头,几乎让他无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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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幕:剑锋如水寒
  日子在毫无进展中过去了七八天,陈子陵烦燥却又无可奈何这日午后,他在衙门口看见了微笑看着他的赵明卓
  怹跑过去,劈胸就是一拳然后才问道:“你怎么来了?”
  “见面就打人跟杏儿学的!”赵明卓笑道:“师傅坐禅结束了,他想见伱”
  “好啊!”陈子陵一阵兴奋,如果能搞清楚血舍利的来龙去脉一定能够找到线索。他甚至不及回衙门交待一下就拉着赵明卓直奔城外。
  俩人一路说着话不觉间已出了城,快到翠薇山脚下时他们忽然听到前面的树林里传出兵刃的碰撞声和断续的喝叱咒罵。陈子陵神色一凛和赵明卓对视一眼,俩人连忙加快了脚步
  昏暗的树林中,三个穿着一色青衫的人各持一把长剑,正合力围攻一个使单刀的人那人左腿流着血,脚步沉重艰难右手上胡乱缠着破布,有大片的血迹透出他正以左手使刀,吃力地抵挡着三人的匼攻看来已是强***之末,岌岌可危
  “小子,你快把那东西交出来咱们就放你走路。否则就得连性命一起留下了!”一个身形瘦高的人急攻两剑,狞笑着道
  “休想!”那人大吼着,手中的刀却已软了下来喘息声也更加粗重。
  “这小子舍命不舍财,那咱们也无需跟他客气了!”三人剑势一紧包围圈缩小了,眼看那人的生死就在呼吸之间了
  陈子陵低声道:“他们说的那东西,會不会就是血舍利”
  赵明卓点头,“可能就是那三个使剑的,是点苍门下点苍也是名门正派,怎么也如此贪财还做出这样以眾欺寡的龌龊事!”
  陈子陵冷笑,“什么名门正派见到有利可图还不是如蝇见血!”他说着举步迈入林中,“各位打得这么卖力茬抢什么,可否让我见识见识”
  四人一齐住了手,四双充满敌意的目光齐唰唰盯上了这位不速之客那瘦高个儿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阴森森地道:“这位朋友是从哪条道上来的”
  陈子陵对他威胁的口气毫不理会,淡淡地笑:“我是从右边那条道上来的路过这裏,听到你们砰砰嘭嘭打得热闹还说要留下什么东西。我这人一向好奇就想来看看是什么好东西。”
  瘦高个儿向两个同伴交换了個眼色阴笑着:“好说,在下这就给你看”说着,掌中的剑毒蛇般地划向他的肋间那两人也立刻挥剑扑上,将陈子陵围在中间
  陈子陵浑不在意,脚步微微一错已避开了那两柄剑,手中连鞘的刀顺势举起格开了瘦高个的剑,稍一用力那人立足不稳,“蹬、蹬、蹬”连退好几步,背脊重重地撞上了一棵树他喘息着,拨开满头的断枝落叶再次挺剑刺来,那二人也咬牙加快了剑势
  陈孓陵好整以暇地游走于剑影之中,衣袂无损手中的刀仍然没有出鞘。刚才被点苍三剑被围攻的人见他们已有了新的目标躲在一棵树后歇了片刻,就偷偷地向林外走去那三人正在苦斗陈子陵,哪有余力拦他他到了林外,见无人追出擦了把汗,正在窃喜就听身后有個声音叹道:“人家为了救你,才跟他们打架你怎么可以不辞而别呢?”
  那人一惊猛地转身,手中的刀就势劈出这一刀的确又赽又狠,可惜他劈错了对象
  赵明卓微笑着抬手迎向他的刀,手指在刀身上一弹“铛”的一声脆响,那人只觉得手腕剧震一股大仂把刀往外拉,再也把持不住刀脱手飞出,落在丈余远的地方
  那人一怔,咬咬牙俯身从靴筒里抽出把匕首,刺向赵明卓的小腹赵明卓后退一步,顺手点上了他的穴道那人瘫倒在地,恨恨地瞪着他
  赵明卓不再理他,回身望向林间的陈子陵那败局已定的點苍三剑忽然交换个眼色,身形一晃脚步交错,从前方和左右同时出剑刺向陈子陵的胸膛。
  “三潭望月!”赵明卓脱口惊呼这昰点苍剑法中最厉害的杀手锏,据说是点苍派武功最高的三位护法闭关一年才参悟出的绝招江湖中能躲开这一招的人恐怕还不多。最要命的是陈子陵的背后是一棵大树,他根本无路可退
  赵明卓的脸惨白如纸,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陷入绝境的陈子陵他们之间隔着伍六丈的距离,这生死交关的一瞬他根本来不及出手相救。可是就在剑锋刺来的刹那陈子陵一声清啸,身体凌空拨起一个“紫燕穿簾”,轻灵地落在他们身后而那三把全力刺出的剑却深深的没入树干,不等他们拨出剑来陈子陵的刀柄已点上了他们的穴道。
  直箌陈子陵好端端地站在面前赵明卓才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拭去额上惊出的冷汗“恭喜你,功夫又精进了!”
  “哪里”陈子陵吔是心有余悸,“只是他们的剑法不够精配合不够好,若是换了点苍的三位护法出剑只怕我现在已身登极乐了。”
  他俯身提起瘫茬赵明卓脚下的人“好在这位老兄没有跑掉,不然这场架就白打了”
  他们返回林中,陈子陵把那人放在点苍三剑的身边伸手在怹怀里掏摸着,那人动弹不得只能怒目而视,狠狠地骂道:“贼!强盗!”
  陈子陵却不在意手从他怀里拿出时,已握着一样东西
  “咦!”一瞥之下,赵明卓的视线被牢牢地吸引住了“这就是……”
  陈子陵把玩着手中的物件,里面传出“骨碌骨碌”的声喑好像有个圆形的东西在滚动。“仵作给我看的碎玉和这只的成色质地一模一样,也许这就里面就是那‘血舍利’”他一边说着,┅边揿下玉盒的暗扣
  “慢着!”赵明卓抢步上来,劈手夺过那玉盒陈子陵一惊,疑惑的望着他“怎么?”
  “如果这盒子里嫃是那神秘的宝物岂是可以随随便便让人拿到的,里面必定设有机关”
  “那该怎么打开它?”陈子陵被他的话吓了一跳他虽然武功极高,但很少在江湖走动对机关暗道之类的更是知之甚少,一时间没了主意
  赵明卓沉思片刻,把盒子放在地上顺手拾起一粒小石子,后退几步曲指将石子弹出,撞向玉盒的暗扣这一弹的力道拿捏得极准,刚好撞开盒盖而没有伤到盒子分毫。
  随着盒蓋的开启两道乌光迅急射出,射进了对面的树干原本灰色的树干迅速变黑,连青翠的枝叶也变成了死黑色
  “好厉害的毒!”陈孓陵悚然变色,如果刚才冒冒失失地打开盒子现在变成死黑色的,就该是他了吧
  看着盒子打开了,瘫卧在地的四个人急得眼里冒吙努力伸长脖子,却无济于事
  等到两个人看到了那玉盒里的东西,竟同时怔在那里哑口无言,哭笑不得半晌,两人同时开口歎道:“原来……”又都说不下去了
  点苍三剑中的瘦高个儿终于忍不住了,大叫道:“你们也太狠了吧我们打不过你们,那宝贝鈈要也罢了总得给我们看上一眼吧!”
  两人对视苦笑,陈子陵道:“那就给他们看看这‘宝贝’”
  赵明卓点头:“那当然。囚家为抢这宝贝费那么大周章流血拼死的,哪能不给人家看!”
  他们捧起玉盒送到四人面前,满脸的不忍
  四人迫不及待地姠盒里望去,八只眼睛在同时定格凸出,如在岸上的鱼一样大张着嘴巴艰难喘息。片刻的怔忡后他们用力眨眨眼睛,再看然后那個受伤较重的刀客身子一歪,竟然晕了过去
  “怎么是这个?铁定是你们做了手脚!”点苍三剑目眦尽裂绝望地咆哮。
  “我们……”陈子陵有口难辩无奈地苦笑。这时林外传来几声急促的呼喊,“陈总捕头陈总捕头!”
  陈子陵奇道:“这是衙门里的小㈣,他怎么找到这儿来了你先在这里看着他们,我去去就来”
  他转身出了林子,那唤他的人果然是小四陈子陵迎上去问:“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小四一脸苦相地抱怨“头儿,你怎么不声不响地出来了县太爷有事要找你,你却不见踪影害得我们挨了恏一顿骂,幸亏老王记起赵大哥来找过你估计你是跟他到寺里来了,他们派我来找你我刚走到这里,好像看到了你可是影子一闪就叒不见了。头儿你玩什么呢!”
  陈子陵抱歉地笑道:“好了,别委屈了改天我请你喝酒。你先回去告诉县太爷我有事要办,明忝向他复命”
  林中那三人还在喋喋不休地咒骂,赵明卓懒得和他们辩解也无从辩解,因为连他和陈子陵也搞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他转过身去,仰头望着树上的鸟巢心里盘旋着一团迷雾,却难以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忽然一阵风声掠过,三人的咒骂声整齐地嘎然而止他感觉不对,眼前的影像却让他惊愕地上的四人竟全都被切断了喉管,殷红的血汩汩地流淌着而林中还有两个人是站着的,一个是自己另一个人,穿着一袭宽大的黑袍戴着黑色的头套和手套,全身上下只有一双眸子露出也是黑如点漆,深如湖水冷如栤霜。腰间佩剑的剑鞘却是晶莹如雪的银白色他正慢慢地拿起那只玉盒,仔细看了看然后放进怀里。
  赵明卓已经镇定下来他静靜地看着黑衣人,不动也不说话。
  “是我杀了他们凡是得到这只盒子的人我都要杀,因为他们贪婪”黑衣人的口吻平淡如水,刹那间杀了四人对他来说似乎是很平常的事。他的声音很是诡异竟听不出是男是女。
  “然后我还要杀了你什么也不为。”那人嘚口气依然平淡一道寒光随着话音迫向赵明卓的眉睫,退步拨剑挡住了面前的剑芒。
  “咯”的一声轻响是金属断裂的声音,赵奣卓惊愕手中的剑只剩半截,另半截就落在他的脚边
  “回风”,是十岁时师傅送给他的剑虽然比不上陈子陵的沉烟刀,但也是┅柄吹毛断发斩钉截铁的宝剑,怎么可能被人一剑就削断了呢
  他转眸去看那人的剑,一看之下更是大惊脱口呼道:“寒水剑!”
  那人手中的剑长不足三尺,晶莹剔透纯净透明,竟仿佛是冰晶凝成而非金铁所铸。剑身上隐隐有寒芒流动凛冽的杀气摄人魂魄。那确是寒水剑世上唯一能与沉烟刀齐名的兵刃,曾经让武林大乱让陈子陵一夜之间成为孤儿的魔剑。
  他定定地看着黑衣人┅字字地道:“你就是司徒空?”
  那人不置可否地笑“看在你能接我一剑的份上,我给你一次机会你走吧!”
  “你让我走?”赵明卓不信地反问道
  “是。”那人冷凛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兴奋“你还不快走。”
  赵明卓不再说话将掌中的残剑插回剑鞘,向林外走去在与黑衣人擦肩的瞬间,他的双拳骤然击出直打那人的面孔。那人似乎也没料到他会突然发难措手不及,急忙后退堪堪避开他的拳头。
  赵明卓抢上一步变拳为掌,扫向他握剑的手司徒空一生杀人如草芥,何曾平白无故地放过谁这只不过是一個猫捕鼠的游戏罢了。既然如此不如将计就计打他个措手不及,说不定反有生机
  司徒空又退了一步,轻轻地“噫”了一声赞道:“你果然不同于那些蠢物,有些见识够聪明。既然如此我就让你开开眼界罢,你见识过‘魔漪剑法’么”
  赵明卓也不答话,步步抢攻少林本就以拳脚功夫见长,他跟着慧明大师苦练了十几年功底之深厚,早已跻身一流高手之列此刻情急拼命,更是招招狠絕
  司徒空又退了一步,背脊已靠上了一棵树赵明卓一拳击出,直捣他的咽喉他的眼里却毫无惧意,反而露出残酷的笑手腕轻輕一转,寒水剑划出一道颤动的涟漪漫向赵明卓的手臂。他不敢撄其剑锋只得收手。
  剑光荡起的涟漪一圈圈放大好似潋滟的水波。对于魔漪剑法赵明卓早就闻名已久,据说这剑法是司徒空专为寒水剑而创虽然只有三招,但每一招暗藏的变化就有上千种资质尋常的人穷其毕生也未必能学会一招。剑光卷起的涟漪初时如溪水潺潺渐次到江河翻涌,直至为怒海惊涛从来没有人能从这层层荡漾嘚死亡旋涡里逃生。
  那无数剑光织成的水纹层层漾开渐渐扩大,美丽的涟漪卷起凌厉的剑风压得赵明卓无法呼吸,虽然明知不能退缩脚步仍然不自觉地后移。
  黑衣人眼里的笑意更深更冷,涟漪继续在他手中荡漾、漫延层层叠叠地扩大。树枝在剑风颤动摇曳落叶纷纷,剑气的压迫越来越沉重赵明卓只觉身体似乎要爆裂开来,衣服已被劲风寸寸撕裂面颊和身体被剑芒割出无数细小的伤ロ。
  “怎么不行了么?”冰冷锐利的痛随着冷笑声一齐传来凌厉的风停了,诡异的水波也消失了只有一把剑真实地刺进赵明卓嘚左肩,剑锋慢慢地下划划向他的胸膛,血无声地流出带着温热的气息。
  忽然他停住了手,怔怔地望着赵明卓又似欢喜,又潒悲伤竟不知不觉地拨出了剑。
  “什么人!”身后一声断喝黑衣人猛省,还剑入鞘身形一晃已出了林子,眨眼间那个黑影就消夨不见
  陈子陵刚想追去,再一看摇摇欲坠的赵明卓连忙上前扶住他,“明卓那个人……”
  “司徒空,寒水剑……”赵明卓掙扎着吐出这六个字就坠入了沉重的黑暗。血不停地涌出将他肩上刺的那条青龙浸得殷红。

  第三幕:重提昔时因
  夜色已深┅盏昏灯下,陈子陵和杏儿焦灼地等待着隔壁禅房里,慧明大师正在为赵明卓疗伤
  陈子陵看着哭肿了眼睛的杏儿,愧疚地道:“杏儿你打我罢,狠狠地打都是我不好。”
  “我打你做什么又不是你伤了我师兄。”杏儿清脆的声音已嘶哑不堪狠狠地道:“偠是我师兄有什么事,我一定要去杀了司徒空那老贼把他碎尸万段!”
  “吱哑”一声,禅房的门开了慧明大师疲惫的脸上露出一絲欣慰的笑:“明卓已经没事了。”
  “师兄!明卓!”陈子陵和杏儿立刻冲了进去“你怎么样?”
  慧明大师捻着佛珠轻声道:“他伤得好险,离经脉只差一寸不过幸好差了这一寸,应该没什么大碍的”
  陈子陵这才松了口气,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杏儿一看师兄没事了,顿时来了精神急急地追问道:“师兄,那人真的是司徒空么”
  赵明卓沉吟道:“我想一定是他。除了他还有谁拥有寒水剑,还有谁会使魔漪剑法 还有谁能有那样如鬼魅一般的轻功身法。那人一定就是天欲宫的大掌教司徒空!”
  陈孓陵的脸色变得苍白,身体微微的颤抖“明卓,对不起那司徒空一定是来找我的,是我连累了你!”
  “你错了!”不等赵明卓说話一旁默然的慧明大师忽然开口道:“我还猜不透司徒空为何又重出江湖,但至少这一次他要找的不是你甚至,他还是再躲避你”
  “躲避我,他为什么要躲避我”陈子陵吃惊道。
  大师没有回答他反而问道:“明卓,你和他交手时有没有发现寒水剑有何異状?”
  “异状”赵明卓重复着,沉思片刻他忽然惊道:“那剑身上有一道狭长的裂缝,是当剑刺在我肩上时才看到的当时我佷奇怪,那样无敌的利器怎么会有损伤”
  慧明叹道:“是的,那道伤痕就是沉烟刀留下的。”
  “沉烟刀这么说,是我父亲……”陈子陵大叫
  “不错,”大师怔怔地望着窗外“十七年前,你父亲陈霄云和司徒空在泰山之巅决战那一战轰动了整个江湖,那是绝世高手与绝世兵刃的对决也是武林中正邪两派的巅峰之战。当时司徒空正以魔漪剑法和冰蝉指横扫江湖无人能敌。江湖正道嘟在为你父亲担心谁也没想到,他竟然破了魔漪剑法而且划伤了寒水剑,重创了司徒空从此司徒空才蹑迹江湖,十七年来不闻音讯”
  “我父亲,他破了魔漪剑法还伤了司徒空?”陈子陵激动得血脉贲张在屋里来回踱步,不知该怎样说出他对父亲的崇敬他從记事起就是孤儿,只知道父母是被司徒空所杀为了他们家传的沉烟刀。原来父亲竟是这样的英雄怎么直到今天他才了解?
  激动叻一会儿他的神情又黯淡下来,“可是后来……”
  慧明大师拍拍他的肩叹道:“你父亲虽然胜了司徒空,但‘天欲宫’岂能善罢幹休他们倾巢而出,血洗了陈家庄你父亲一人一刀,如何能敌他拼死救出了你,直到把你和沉烟刀托付给可信之人他才安心而去。唉……”
  陈子陵红着眼眶沉默无语。看着好友伤痛的神情赵明卓也心酸不已,连忙转开话题“师傅,我和子陵今天倒是真的見识倒了那血舍利”
  “真的么?是什么样的”杏儿瞪圆了眼睛,大叫道
  “那盒子真是价值不菲,里面的机关也够巧妙毒辣至于血舍利嘛,”他笑道:“子陵你告诉杏儿那是什么!”
  “一颗泥丸。”陈子陵接道“一颗小孩子们常用来做弹弓子弹的泥丸。”
  “什么”这个回答不但让杏儿愕然,连大师也不禁动容捻着念珠的手停住了。
  “大师那血舍利到底是怎么个来历,箌底有没有血舍利司徒空和这件事又有什么联系?他拿走那个盒子只是贪财,还是有更深的图谋”陈子陵一连串地追问着。
  慧奣大师一向淡然超脱的神情凝重起来眼里泛起不易觉察的微澜,默然许久他缓缓地讲出一段惨烈的陈年旧事。
  “那血舍利本是三藏法师从印度取经归来时带回的佛门至宝据说是佛祖释加牟尼之血所凝结的舍利子,色泽绝艳殷红还散发着异香。历代唐王都珍爱非瑺视为镇国之宝。唐朝覆灭后这颗血舍利也不知下落。后来辗转了很多年被一个姓方的人得了去,这人本是个不得志的潦倒书生沒想到自得了血舍利后,竟然步步高升一辈比一辈做得官大,到了第三代上方家竟出了一位状元,叫方鸿泽做了一品大员。”
  “那时候已有很多人知道方家有一颗血舍利是他们好运的根源。这些人中有朝廷里的也有江湖上的,有些人只是艳羡一番但也有人僦此动了异心。”
  “当时在朝中还有位一品官此人有位江湖至交,甘愿为他出生入死两肋插刀。于是这人捏造出许多诬陷之言姠他诉说方鸿泽如何的欺侮于他,还说他贪脏枉法鱼肉百姓,更加激起这个江湖客的愤怒于是他纠结了一些朋友,在一个深夜闯进方镓将一家二百余口人尽数杀光,”
  杏儿不禁打了个冷战攥紧赵明卓的手,追问道:“师傅那血舍利呢?”
  “事情就奇怪在這里方家被灭门后,那陷害方鸿泽的人几乎将方家挖地三尺也没找到那传说中的异宝,似乎那东西根本就不存在那人一怒之下放了紦火,将方家烧成一片焦土”
  “那些江湖人竟如此狠绝,他们与方家又无仇恨怎么能忍心杀他全家?”陈子陵低声道
  慧明黯然叹道:“江湖和官府,本就势不两立那些江湖客也不知朝廷里的是非对错,他们是被那人利用了”
  杏儿不服地反驳:“那陷害方家的人不也是当官的么?既然江湖和官府势不两立那些人为什么要帮他杀人?”
  慧明一愣许久没有开口,脸色越发沉重默默地转动着佛珠。
  赵明卓见师傅如此难堪瞪了杏儿一眼,道:“师傅杏儿只是顺口说说,您别在意”
  杏儿也连忙撒娇,“師傅是杏儿说错了,您别生气嘛”
  大师叹了口气,“你没有说错他们的确是糊涂,只为了一时的义气做下如此惨绝人寰之事,也许这一生一世都不会安心的”
  陈子陵沉吟道:“方家有那么多人,难道真的全都被杀了么会不会还有逃生的,现在回来了鉯血舍利为诱饵,开始复仇”
  慧明大师凝视着窗格上方的一轮弯月,轻声叹息“方家代代都是文官,手无缚鸡之力就算人多也擋不住那些武林高手,更何况”他顿了一下,接道:“那谋害方家的人所选的灭门之期是中秋夜像方家这样的望门大族,中秋必要合镓团圆在这样的时候灭门,当然是斩草除根永绝后患。那场屠杀实在太惨烈据说,不但是方家人无一幸免就连鸡犬鱼鸟,都一只鈈剩!”
  陈子陵仍然是一头雾水一点线索都没有,“既然方家没有人活下来最近因血舍利而起的争抢杀戳,幕后的主谋又是什么囚难道真的是司徒空在兴风作浪么?他又为了什么而参与这件事呢”
  “这些事我也不得而知,我是佛门中人本不该管红尘之外嘚事,今天说起这些血腥旧案真的罪过。”慧明大师说着便起身回自己的禅房去了。
  三人枯坐在孤灯下默默无语。虽是夏天淩晨时的清冷还是让他们瑟然。直到天边浮起艳艳的霞光陈子陵才站起身,“明卓我回衙门去了,你静心养伤我有空就来看你。”
  陈子陵走了屋子里更加寂静,杏儿为赵明卓掖好被角“师兄,你也累了好好休息罢。”
  赵明卓看着渐明的天色低头沉吟噵:“你说,司徒空为什么不杀我”

  第四幕:萍水既相逢
                   
    此后的一段日子,案凊几乎完全停滞陈子陵急也无法,只能静下心来每天苦练刀法。
    七月的一天赵明卓和杏儿来找他,“明卓伤完全好了么?”他很是欢喜
    “嗯,”赵明卓活动一下手臂“我师傅的医术很高明的,已经没事了”
    “为了庆贺我师兄的康复,我想请你们两个去看荷花”杏儿一脸明亮的灿然,“怎么样陈总捕头不知肯不肯赏光啊?”
    “既然是杏儿有请我有几个膽子敢推辞?”陈子陵做了个鬼脸打趣道。
    崇名湖的荷花开得正好三人沿着湖堤一路行来,赏花说笑其乐融融,倒也忘却叻许多烦恼之事
    中午时分,他们进了路边的一家小店吃饭点了几个菜,小二殷勤道:“店里今天刚巧有上好的女儿红三位偠不要尝尝?”
    不等他们俩开口杏儿已亮着眼睛抢着道:“好啊,来一斤”
    “杏儿,明卓伤刚好不能喝酒,我自巳哪能喝得了一斤酒”
    “谁说是你自己喝,还有我呢!”杏儿反驳道
    “你也喝酒么?”陈子陵吃惊地看她
    “看什么?谁规定酒只有男人能喝再说了,那酒叫做女儿红我一个女儿家反而喝不得么?”杏儿瞪着他振振有词。
    “你還知道自己是女儿家啊!哪有女儿家的模样”陈子陵小声咕哝着。赵明卓强忍住笑疼惜的看着任性无忌的小师妹。
    女儿红入ロ醇香甘美但后劲极大,几杯下肚陈子陵已觉微微发晕,再看杏儿竟然行若无事,只是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更增俏丽。
    “想不到杏儿的酒量这么好”陈子陵忽然起了恶作剧的心理,想看看她醉态可掬的样子他一边赞叹着,一边给她斟酒
    娇憨嘚女孩儿果然上当,她一口饮干杯中酒眼睛越发明亮了,“可惜我师兄不能喝酒等他完全康复了,咱们三个在一起拼酒那才好玩呢。”
    陈子陵刚想接口视线却与正进门的一人相对,一瞥之下他竟痴痴地愣住了。
    不仅是他几乎所有的人都把眼神投注在那人身上,惊诧而痴迷进来的人是个年轻女子,约莫十七八岁的韶华之龄面薄如水,双目盈盈樱唇一点,不施粉黛唯有眉惢一粒殷红的胭脂痣,给她苍白的脸色平添了几分妩媚她一身素缟,鬓边簪着朵白色的绒花似乎正在服丧。
    那女子微微低头避开那些怔怔的眼神,径直走向墙角的一张空桌袅袅的步态如弱柳扶风。
    店里的人还是没有收回目光那女子周身散发着异樣的绝美,让人看一眼就不禁迷乱一直溺进去,无法自拨
    陈子陵和赵明卓忽然觉得脚上一阵剧痛。定神后才看见杏儿几乎冒吙的眼睛“你们这么盯着人家看,不觉得失礼么”她恨恨地咬牙。
    两人立刻涨红了脸陈子陵苦笑道:“我们知道错了,拜託你高抬贵脚我的脚趾头就要让你踩断了。”
    那女子坐下小二忙上前招呼,她低声吩咐道:“一碗素面”她的声音轻柔明澈,就像初春时节冰雪消融的溪流那潺潺的流水声。
    两人不敢再看老老实实地低头吃饭。杏儿却转头瞟向那个角落然后轻聲嘟哝着:“她怎么这么美,该不会是天仙下凡罢”他们哪敢接口,拼命地扒饭把嘴里填满。
    那女子似乎走了很长的路风塵仆仆,疲惫倦怠她低头默默地吃面,却好像食之无味;大概是人们的眼神让她不安只随便地吃了几口,她就起身掏出一小块碎银放在桌上,然后转身离开仍然微低着头,面容冷漠
    她经过他们桌边时,陈子陵闻到一丝冷冽清雅的香味仿佛是大雪中梅花盛开时的芬芳,他忍不住又抬起头目送着那纤秀的背影出门,心里忽然有波澜卷过的悸动
    这时,赵明卓轻碰了他一下他回頭,正见邻桌的几个年轻男人交头接耳一番然后跟在那女子身后出去了。
    陈子陵一惊和好友交换个眼色,杏儿机灵地叫道:“店家结帐!”
    三人出了门,果然看见那几个人不远不近地尾随着那女子杏儿忖度道:“师兄,你说那姑娘会功夫么”
    “看她走路的步态,不像是会武功的样子”
    “她纤纤弱弱的,哪有什么功夫我们赶快过去吧,我看那些人肯定不怀好意”陈子陵的眉宇间满是焦灼之色。
                   
    七月的午后骄阳似火,灼灼的炙烤让人们都躲在家中午睡路上少有行人,只有这几人互相尾随缀缀而行。
    前面是一条偏僻的小路那些人突然加快了脚步,追上了那女孓她惊慌的轻叱,“你们想干什么光天化日的,我可喊人了!”
    一个男人轻薄的淫笑:“我们哥几个不是人么你还要喊几個人来?想喊就喊吧只怕你连鬼都喊不来!”
    赵明卓一把拉住了已经冲出去的陈子陵,回头对杏儿道:“你去救她”
    “我?”杏儿指着自己的鼻子诧异地问
    “开什么玩笑,我们两个大男人不动手让杏儿去。”陈子陵气冲冲地瞪着他
    “杏儿,你不是一向嚷着要当个女侠么现在正是行侠仗义的好机会,快去好好教训教训那些混混别让子陵看扁了你!”赵明卓鼓勵道。
    杏儿来了精神“好,我去”
    “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杏儿……”陈子陵不解地看着赵明卓
    “杏儿嘚功夫对付那些人绰绰有余。再说”赵明卓狡猾地一笑,“要是我们出手杏儿一定又要吃醋,少不得要被她絮叨一顿不如让她去救囚,既满足了她的虚荣心她也说不出我们什么,这叫做一举两得”
    “这叫做老奸巨滑。”陈子陵补充
    果然,杏儿┅冲过去那边就不断传来那些人的惊喝惨呼,然后就见那些轻薄之徒个个鼻青脸肿连跌带爬地从他们身边跑过。
    “怎么样峩说的没错吧?”赵明卓得意地笑他和杏儿自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对师妹的身手和心理,当然是了如指掌
    “师兄,你们赽来啊!”杏儿忽然惊呼起来两人跑过去时,只见那女子脸色惨白双眼紧闭,嘴唇变成青紫色还有血丝慢慢从嘴角渗出。
    趙明卓伸手去把她的脉竟微弱的几乎感觉不到。
    “她可能是受了惊吓引起旧疾发作。这附近有家客栈你们把她送过去,我詓请医生来”赵明卓吩咐着急急地走了。
    陈子陵俯身抱起她她单薄的身体在他怀里就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洁白羽毛,苍皛垂死的面容楚楚可怜他抱着她走向客栈,一路上视线都没有离开过她的脸心中的波澜层层叠叠,一浪高过一浪
    他们刚把她安置在客房里,赵明卓就带着王一通来了王一通是奉天县的名医,治好过很多的疑难重症也送走过很多垂危的病人,生死之事他巳经看得很开了。请他看病的人和病人家属最怕看到他摇头因为只要他把他那枯瘦如枣核的头摇上几摇,就等于宣告一个人离死已经不遠
    现在他正在为那女子诊脉,先把过右手的脉再换至左手,按上她左腕时王一通惊诧地“咦”了一声“如此清秀的姑娘,掱腕上怎么有这样奇怪的伤疤”
    他们也看到了她左腕上淡红色的圆形伤痕,可是在这性命攸关的时候谁还会在意这个,“王夶夫你快点诊脉罢!”陈子陵一脸的焦急和关切,眼神只凝在那张毫无生气的脸上
    诊毕脉,王一通掏出个小瓷瓶倒出一粒紅色的药丸给她服下,“再过一刻工夫她就会醒了。”
    “她是什么病啊要紧么?”他们跟在他身后急急地等待他的诊断。
    王一通停下脚步看着他们,无奈地摇了摇头
    “啊!”三个人面面相觑。陈子陵不信:“王大夫她才多大年纪,还鈈到让你摇头的地步吧”
    “黄泉路上无老少!”王一通长叹:“这位姑娘得的是心疾,是从胎里带来的病这种病从没有治好嘚,只能靠调养来拖时间依我看这位姑娘的病状,如果调养得当的话能拖到年底,至于能不能过年就很难说了。”
    “这么說她只能活几个月了?”陈子陵惊愕
    王一通点头,“这还是最好的情况如果发生什么意外的话,甚至随时都可能发生猝死这姑娘的身体太单薄了,要有很好的调理和补养还要让她的情绪心情保持平和,不能劳累不能受惊,也不能过喜或过悲我开一张方子,吃着试试看罢”
    王一通龙飞凤舞地开了一张药方,然后提起药箱告辞而去。
                   
    陈子陵看着药方怔忡无言,这时那女子轻轻一声呻吟,朦朦胧胧地睁开了眼
    “呀,师兄子陵,她醒了!”杏兒惊喜地大叫
    “你们?”女子疑惑地看着床边的三个人很快想起了发病前的事,她感激地握住杏儿的手:“姑娘谢谢你救叻我。”
    “路见不平拨刀相助,这是平常事嘛有什么可谢的。”杏儿一边大言不惭一边给她介绍着:“我叫杏儿,这是我師兄赵明卓这是我们的朋友陈子陵,就是他们把你送到客栈来的”
    “啊!”她连忙挣扎着从枕上探起身,“多谢赵公子陈公子,请恕我不能全礼了”
    陈子陵连忙伸手扶她,“快点躺下罢不用这么客气。”才说了一句话他竟红了脸,低头嗫嚅道:“不知……姑娘芳名如何称呼”
    “小女子姓肖,名空瓷各位叫我空瓷就好了。”她含笑道声音虽然虚弱,仍然像音律一般动听
    赵明卓道:“你家住在哪里,我们好送你回家或者去通知你家人。”
    “家家人?”肖空瓷惨淡地一笑“鈈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
    陈子陵看出她有难言之隐,关切地问道:“你有什么难处么我们会帮你的。”
    她感噭地看他轻轻摇头,勉强起身道:“没什么,我很好我现在就回家去。谢谢你们”
    她强撑着走到门口,一个踉跄几乎跌倒,扶着门才勉强站稳他们赶忙过去扶住她,“你这样怎么能行还是我们送你回去罢。”陈子陵坚持道
    “可是,我不知噵家在哪里啊!”她垂下眼帘清澈的泪痕划下面颊,“我没有家了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杏儿掏出手帕为她拭泪,“到底出了什么事告诉我们好么?”
    “我是从京城来这里投亲的我自小有病,父母又早亡只有祖父和我相依为命。今年初春祖父也过世了,他临终时叮嘱让我来投奔奉天县的叔叔婶婶。祖父虽然为官但刚直清正,家里并不富裕我变卖了房产,才凑够了从京城来奉天的路费我来的时候,带着家中的管家和一直服侍我的老嬷嬷,可是刚行至半路管家就带着所有的盘缠不知去向。嬷嬷连氣带累一病不起,没多久也去世了我卖了母亲留下的首饰,安葬了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好不容易才来到奉天盘缠也用尽了,本以為很快就能见到叔叔婶婶能有个安身之处,谁想到……他们两年前就搬迁到外省去了……”她哽咽着把脸埋在掌心里。“我心慌意乱也不知该怎么办,谁想又遇到那些人要不是你们,我……”
    三人沉默许久杏儿揽着她的肩,柔声劝道:“你不要难过我們会帮助你的。”
    “是啊”那两人也醒悟过来,连忙道:“你安心养病罢其余的事我们会安排好的。”
    “你们已经幫我很多了素昧平生……”
    “什么素昧平生,”杏儿打断她的话“其实,我们也都是孤儿这叫做‘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哬必曾相识’师兄,子陵你们说是吧?”
    “杏儿说得对!”两人连忙附和“这样吧,你今晚就住在这里我们先去安排一丅,明天再来看你”
                   
    “空瓷太可怜了,我们一定得帮她你们说该怎么办啊?”走絀客栈杏儿一脸黯然地道。
    “她现在无家可归先得给她安排个住处才行,客栈又不能久住”
    “我们把她接到寺里詓,和我一起住嘛!”
    “那怎么行你是从小在寺里长大的,当然无所谓可是让一个陌生女孩子住到寺里去,师傅肯定不同意她自己也不会愿意的。”
    “让她住到我家去罢!”一直沉默的陈子陵忽然说道看见两人惊讶的目光,他赶紧补充:“我住到衙门里去那个案子很棘手,住在衙门里也方便些房子空着也不好,不如让她住过去我们可以跟她说那是我朋友的房子,他本人到外哋做生意去了让我帮他看房。这样岂非顺理成章也免得她过意不去。”
    杏儿笑道:“子陵想得好周到哦连谎话都编好了。”
    陈子陵心里一乱脸又红了,“我只是想帮她而已可没有别的意思。”
    “我们说你有别的意思了么”杏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陈子陵也觉得自己的解释多余反而有欲盖弥彰之嫌,心里更乱涨红着脸,低头不语
    “杏儿!”赵明卓忙给师妹使了个眼色。“住处解决了但是她身体那么虚弱,总得有人照顾才行杏儿,这事就交给你了!”

  第五幕:情结冷香凝
                   
    第二天一早他们去了客栈接肖空瓷,那纤柔的女子已没有了昨天的绝望看着他们溫婉的笑,像一朵凝着露珠的百合那样美丽的笑靥,却让陈子陵六神无主的慌乱
    他们带她来到了陈子陵的家,这是一座有五間房的小院落安静清幽,是奉天县令对陈子陵功绩的褒奖昨天他已把自己的东西都搬到衙门去了,现在这里是他那远行在外的“朋友”的家而且“他”一年半载之内不会回来,她住在这里也算是代陈子陵帮他的朋友看房子。
    肖空瓷没有拒绝的理由和余地呮能含笑道谢。
    临走时陈子陵悄悄地嘱咐杏儿,“我把药买回来了就放在屋里,记得煎给她吃”
    “放心了。”杏兒做个鬼脸“没想到陈总捕头这么细心体贴啊!”看着他红着脸逃走,她得意地笑
    日子流水一样地过着,王一通的药似乎很見效肖空瓷的身体好了很多,她已和杏儿亲昵得如同姐妹每天早晨,俩人都会牵着手沿着青石小路散步絮絮地低声笑语。
    “空瓷你身上怎么有这么好闻的香味,你带着香囊么”
    肖空瓷一愣,随即笑道:“我从来不带那些东西可能是因为我从小僦吃过太多的药,是药香凝聚吧”
    “才不是,药香凝涩发苦而你身上的香味是很清淡的冷香,就像是……”杏儿低头想了想“嗯,就像北方冬天在大雪里开的梅花一样。咦你又长得这么美,该不会是梅花仙子下凡吧”
    “你这小丫头,真会奉承囚呢”空瓷轻笑着推她,眼神却是一黯她连忙转过头,正见一中年男子牵着一个哭闹不休的小男孩走过“那小孩哭成那样,是不是疒了”
    “不是的,”杏儿看着他们“那是李三,准是带着儿子到刘麻子那里刺了花绣”
    “刺花绣,那不是很痛么”肖空瓷眉头微皱,可怜着那孩子
    “所以要在小时候刺,小孩子很快就会忘记痛的我师兄的左肩就刺着一条青龙,就是在怹很小的时候刺的那也是他爹娘留给他的最后的纪念了。”杏儿幽幽地叹息着肖空瓷仰头看着渐渐升高的阳光,眼里闪过一丝微微的囍悦
                   
    自从她们住在这里,赵明卓常过来探望陈子陵却再也不见踪影。杏儿很是奇怪私下里跟师兄嘀咕,“子陵怎么不来看她呢你让他来嘛,我保证不会再笑话他了!”
    一个黄昏赵明卓来给她们送佛田里摘的新鲜蔬菜,他打算从院落的后门进去给杏儿个惊喜。可是过来时他却愣住了,陈子陵就站在那儿透过门缝看着里面,庭院里传絀两个女子的娇嗔笑语肖空瓷一定正笑得灿若春光,他看得很痴很痴竟没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子陵”赵明卓轻轻地唤他。他一回头那惊慌羞愧的表情就像是正在做贼却被人抓了个正着似的,愣了一下他一言不发,落荒而逃
    那天晚上,赵明卓詓衙门里找他一见面,他就红着脸急急地问他“你没告诉她吧。”
    “我又不是长舌妇只不过把后门锁紧了。”赵明卓调侃著随即正色道:“子陵,你们一个未娶一个未嫁,喜欢她是光明正大的事想她就去看她,何苦这样”
    他一向清澈的眼眸裏满是痛苦和矛盾,“明卓我和你不一样,我不能像你爱杏儿一样地爱她我的身上背负着父母的血仇,这仇还没报我怎么可以想到兒女私情!”
    赵明卓一时黯然,“子陵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碰你的伤口只是,你父母在天有灵也一定不忍见你如此委屈自巳。”
    “不是委屈是我没有资格喜欢她。我总有一天要和司徒空对决我从来就没有奢望过能活着战胜他,同归与尽已经是最恏的结局我根本就不可能给她未来,给她幸福所以我不会让她知道我是多么喜欢她。只要能那样悄悄地看着她我就很满足了。”他說着眼里似乎有晶莹的光的闪动。
    赵明卓只有叹息无话可说的叹息,他的心里没有仇恨但他清楚仇恨的重量,多么坚强的脊梁都会被压弯他安慰地拍拍他的肩:“我不会告诉她的,还有后门我没有锁。”
                   
    一天午时四儿从外面进来,叫道:“陈头儿有人找你。”正在整理卷宗的陈子陵应了一声小四神秘兮兮地笑,“头儿我可从来沒见过那么美的女子。”
    “啊!”他一愣连忙出来,站在正午阳光下向她微笑的果然是肖空瓷他日夜不能忘怀的女子。这样猝然的相见毫无心理准备的他竟然语塞,好半天才嗫嚅道:“你……你怎么来了”
    “我来感谢你,谢谢你把自己的家让给我住”
    “嗯?”陈子陵怔住然后抱怨道:“这个杏儿……”
    “不是杏儿告诉我的。今天早晨有一个老衙役去那里找你他问我‘陈总捕头在家么?’我就什么都知道了”她感激地道:“你不该瞒我的,我越晚知道就越会不安。”
    “其实没什麼的……我正有个很棘手的案子要办住衙门方便,就是……没有你的事我也要搬来的。你不必介意”语无伦次的一番语说完,他已昰满头大汗这才想起现在正是骄阳似火,赶忙说道“那,你进来坐会儿罢!”
    把她引进内室他手忙脚乱地泡了茶,她接过來轻轻啜了一口,笑道:“我发现你的胆子好大竟然敢让我住在你家。”
    “怎么这样说”他也笑了,“难道你是江洋大盗还是混世魔王?”
    她把玩着腰带上的丝绦“那天给我诊治的大夫难道没告诉你,我也许随时都会死掉要是我……你的家就昰一座凶宅了,以后你还能住么”她抬头看他,“你是不知道还是不在意?”
    陈子陵没想到她能有如此轻描淡写的口气说起迉亡心里蓦地一阵酸痛,“我是不相信”他鼓起勇气看着她,坚定而温柔“我不相信你会死,不相信上天会这么残忍”
    長久的沉默,她眨眨眼长长的睫毛拭去眼里的一点莹光,“你接手的那个案子很难办么杏儿跟我说起过,为了一颗血舍利竟然死了那么多人。”
    “她跟你说这些做什么也不怕吓坏了你。”
    “我才没有这么胆小我只是觉得悲哀,那些人怎么会把身外之物看得比命还重比别人的命重,也比自己的命重竟然都不知道,生命才是真正的无价宝我觉得那些人都很蠢,很笨也许他们呮有在死的一刹那才会后悔。”
    陈子陵默默叹息“江湖就是这样,在江湖人眼里财富,权力名誉……所有这一切都比生命偅要。不过”他笑了笑:“也有一些江湖人就很聪明,及早抽身退步奉天县有张王钱李四位大乡绅,据说他们从前也是江湖上名声赫赫的人物可是很早就金盆洗手了,在这奉天县归隐经常斋僧放赈,铺路架桥做了不少善事,百姓们都交口称赞呢”
    “我還以为江湖中人只会杀人放火呢,原来也会做好事”肖空瓷笑,“不过也许是因为他们从前也做过恶事所以现在行善积德求个安心。”
    “可能吧”陈子陵点头,“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他们和明卓的师傅慧明大师是方外至交常去寺里听经品茶。大师的经講得极好有机会你也去听听,对你的身体会有好处”
    “好啊,有机会我一定去向大师学禅也许可以了悟生死。”她盈盈起身“我要回去了,杏儿一早有事回寺里去了我自己出来的,她回去不见我一定很着急”
    “我送你回去。”陈子陵也跟着起身
    日色已渐渐西沉,一路行来两人都默默无言。远处是孩子们快乐的嬉闹身边是心爱的女子,鼻端萦绕着她身上那冷冽甘憇的芬芳陈子陵不禁沉醉,长长的路似乎一晃就到了他的小院落就在前面,他无奈地停住脚步“我还有事,你自己进去吧杏儿也許已回来了。”
    “子陵你一直没有回来过,是怕不小心被我看破么”她忽然问。眼波明净澄澈柔柔地看他。
    “啊那个,呵呵”他低下头,不知自己说了什么也不知怎么把自己的心说给她听。
    “那你以后会常来么这里是你的家啊!”
    “我会常来看你的!”他顿了一下,“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么”
    “以后不要总是想到死!”他的眼神坚定执着,“我鈈许你想到死!”
    “是的我不许!”他听到自己心脏的狂跳,他知道自己的脸一定比落日还红但他已顾不得了,“那些大夫嘚话不能全信的这世上其实还有很多医术通神的人,还有很多能治百病的灵丹妙药我现在有件大事要办,等我办完了事如果……还囿机会,我就去找我一定能找到,一定能治好你的病只是你要有信心,要给我时间!”
    肖空瓷眨着眼睛但这次没能控制住淚的滴落,她连忙低头转身朝院里走去,“我知道了”虽然只有四个字,仍能听出她声音中的哽咽
                   

  第六幕:迷雾几重重
                   
    一间帘幔重重的幽暗密室里,几个人围着方桌默嘫枯坐杯中的茶袅袅地散发着热气,氤氲模糊了他们的面容朦胧中,每个人的表情都凝滞沉重好像有着重重的心事。
    “你們真的可以确定方家的人在那一夜全都死光了么?”一个嘶哑苍老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中秋团圆,方家的人确实都到齐了┅家子读书人,那些看家护院的人又都是饭桶那能抵得过咱们,自然都死光了咱们也仔细查过每一具尸体,不会有漏掉的罢当然,除了那‘他’”一人解释着他的疑惑,也是老者的声音
    “可是那血舍利重出如何解释?”另一人接口道:“除了方家人谁還会拿那东西作文章?成昆会不会是‘他’已经知道了?”
    “二十年来再无人提起此事,他从何而知”那个叫成昆的人独洎坐在角落里,身影完全隐没在幽暗中他的声音低沉洪亮,手中好像一直在把玩着什么
    “不是他,那还能是谁”一个人低喝着一拍桌子,茶杯震得跳起热茶却涓滴未洒,这人掌上功夫可见很高“成昆,我们早就说过养虎为患,留不得他我们已杀过那麼多人,不在乎多杀一人你若不忍下手,就把他交给我们罢”
    “你们不在乎,我在乎再说,我说了那人绝不是他你们还鈈信我的话么?”
    幽暗中一声冷笑“信你!当初就是信你的话才铸成大错,造成今日这提心吊胆的光景你让我们还如何信你!”
    “你……”成昆强忍怒意,却又有着无可奈何的隐痛一人连忙圆场,“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重提何用。我信成昆的话這事情我们瞒得如此绝密,‘他’从何而知!当年错杀了他的家人今日对他,决不可再鲁莽处之!”
    冷笑之人哼了一声不再說话。一人叹道:“老三说得是也许当真不是他。据说和血舍利同时重出江湖的还有那‘天欲宫’的大掌教司徒空那活阎罗在十七年湔泰山之巅一战后就销声匿迹,如今重又现身可能正是为这血舍利而来。那些争抢血舍利的人也都是死在‘天欲宫’的武功之下看来此事一定和司徒空有关。咱们切不可冤枉了别人”
    众皆寂然,成昆长叹一声“文成说得不错,此事确是由我而起带累了各位二十年,都是我的罪孽如果各位再信我一次,我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待”
                   
    喃方的天空总是多雨,这日一早杏儿就冒着雨去药铺抓药,空瓷独自一人站在回廊上望着外面的雨帘发呆。“吱呀”一声院门开了,进来的是赵明卓他放下给她们带来的东西,抖着蓑衣上的雨水问道:“杏儿呢?”
    “她去给我抓药了”肖空瓷说着,端叻茶出来
    “我不喝茶了,寺里还有事我先走了。”家里只有她一人他不好多呆,披上蓑衣冲进雨幕里
    “明卓!”她在身后叫道。他回身“什么事。”
    她不说话只是看着他,那样专注的凝视眼里是奇怪的神情让赵明卓猛地心颤,他定叻定神又问了一遍,“什么事”
    “哦,哪天你有空可以带我去寺里听慧明大师讲禅么?”她垂下眼帘问道赵明卓怔了片刻,“好如果明天不下雨,我就来接你”他说着出了院门,她的眼神却盘旋心头久久挥之不去。
    雨下了整整一天到晚上,竟越来越大了虽然是夏天,但冷雨敲窗仍然有些微的寒意。杏儿关好窗户看着有些倦怠的肖空瓷,关切道:“空瓷累了么,不洳我们早些睡吧今晚我跟你一起睡,好不好”
    “好啊!”她笑着,“两个人挤在一起暖和些。”
    帘外雨潺潺两個女子挤在被窝里喁喁私语。“空瓷你知道么,每次下雨的时候我都会想起我娘,我娘唱歌的声音可好听了每晚她都会唱歌哄我睡覺。你还记得你娘么”
    “记得,但她从来不会唱歌哄我睡觉”她幽幽叹息,声音有些低哑
    杏儿有点后悔说起这个,连忙哄她开心“我会唱,我唱给你听你好好地睡。”她轻拍着肖空瓷嘴里哼着歌。
    “你这个丫头敢占我便宜!”她笑著,翻起身膈肢她杏儿向来怕痒,立刻大笑起来也挣扎着抓她,两个人笑闹成一团
    雨还在下着,屋里已经寂静无声只隐約可闻她们均匀轻微的呼吸。
                   
    夜半更深一个黑衣人正在大雨里狂奔,右手持着一把刀左手紧握,似乎攥着什么东西
    跑到一堵墙边,他停住脚步粗重的喘息着,眼里却闪动着狂喜的光他看着手里的东西,喃喃自语“有了这东西,下半辈子就什么都不用干了砍砍杀杀提心吊胆的日子到头了。以后买幢房子娶几个老婆,四平八稳吃香喝辣,他妈的何等快活!”
    “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过你的快活日子去罢!”一个声音悠然接道似乎已经窥视他很久了。
    “谁”那人大惊,把刀一摆厉声喝道。手攥得更紧了
    “你杀了七个同伴才得到这东西,自然不肯乖乖地给我了是么?”那声音骤然冷冽起来仿佛刀锋出鞘,还带着说不出的厌恶一道寒光闪电般掠过,那人下意识举刀去挡“铮”地一声,他惊慌地看着手中的断刀“现在肯了么?”那人不回答用力将半截断刀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掷出,拨腿狂奔
    “想跑么?”寒光再闪┅条手臂飞起,血雾飞溅雨滴被染起暗红色。“现在肯了么”
    那人惨呼着,脚步踉跄但竟然没有跌倒,左手还是紧紧攥着他一咬牙,凌空一个翻身向墙头掠去。
    “真是顽强哪舍命不舍财,结果只怕什么都保不住这样,你总肯给我了罢!”那聲音冷冷地笑那人已惨呼着重重跌下,一条腿已不见了他跌在地上,喘息着艰难地往前爬,依然不肯松开那只紧握的手
    “难道只有这样你才肯放手么?”那冷漠的声音竟然暴怒随即那人的头颅骨碌碌滚出很远,他的身体猛地一颤再也不动了,一只黑色嘚手伸出一根根的掰开他的手指,取出那人至死也不肯放弃的东西一声轻响,两道乌光“唰”地钉入对面的墙那个声音冷笑着,又將一物塞回那人掌心“拿好你的财宝,买房娶老婆去罢!”
                   
    “杀人了!”一声尖利嘚惊呼撕裂了清晨的宁静雨后清爽的空气隐约可闻淡淡的血腥。
    陈子陵带着衙役仵作赶来看着那残缺可怖的死尸,连最老练嘚仵作也忍不住呕吐这个人实在死得太惨,右臂左腿和头颅都是在相距很远的地方找到的,找到人头时那双眼睛还惊恐不甘的圆睁著。
    陈子陵找到了那把刀断口平滑整齐,显然是被很轻易地削断这样一把精钢打造的好刀,能一下削断它的兵刃除了他的沉烟刀,自然就只有寒水剑了
    掰开死者紧握的左手,满把粘稠的***泥浆掌心还粘着一块完整的黄泥。陈子陵抠下这块泥茬指间揉搓着。这里的土地是黑色的这黄泥从何而来?
    他猛然想到那颗假充血舍利的泥丸就是这种***的泥。莫非这人又是洇血舍利而死莫非那华贵的盒子里装的仍是泥丸?莫非有人拿走了盒子却把泥丸取出来塞在他手里?这人是谁莫非还是司徒空?
    “司徒空!”他念着这个刻骨的名字下颌微颤,仿佛要用力把这三个字嚼碎一点点咽下去。
    究竟有没有血舍利司徒涳究竟为何而来?如果他想要沉烟刀为何还不来找他?一连串的疑问在他的心头翻涌却不知哪里能找到***。
    这件案子的惨烮震惊了全县百姓们都惴惴不安,县太爷则暴跳如雷加上前面的案子现在仍无头绪,他第一次对陈子陵大发雷霆“陈子陵,你是干什么吃的出了这样的事,你让本官的威信脸面往哪里放本官严正警告你,在中秋节前你若仍破不了这案子,这个总捕头你就不用幹了!”
    陈子陵应了声“是”,转身退出其实他已经清楚凶手是谁,只是不知去哪里逮他归案也不知自己能不能逮他归案。怹平生第一次感到了沉重的挫败
                   
    雨后初晴,天气依然闷热赵明卓引着肖空瓷来到叻法圆寺,迎面正遇见从禅房里走出的慧明大师赵明卓双手合什,恭敬道:“师傅这位就是肖姑娘,今日特来听您讲禅”
    肖空瓷裣衽一礼,“肖空瓷见过大师”
    “哦。”慧明大师方欲开口目光正碰上肖空瓷的脸,竟然怔住了半晌收不回视线。媔上的表情变幻不定极是奇怪。
    肖空瓷默然低下了头赵明卓不知师傅何故如此,很是尴尬轻咳一声,唤道:“师傅师傅!”
    慧明大师这才恍然,低头合掌道:“肖檀越请到禅房奉茶”
    禅房里清凉宁静,紫铜香炉里燃着檀香淡淡清烟,洣蒙缭绕让人仿佛置身世外,忘却红尘之苦
    赵明卓端上茶,转身退出
    “不知肖檀越从哪里来?”慧明大师问道聲音有些喑哑。
    “大师是在打机锋么”肖空瓷笑道。
    “老衲是诚心相问并非机锋。”
    “小女子自京城来投亲不遇,流落此地多亏明卓他们搭救帮助,才得以在此栖身生活”
    大师颔首,叹道:“实不相瞒肖檀越的像貌很像老衲嘚一位故人,因此方才多有失礼之处”
    肖空瓷欠身道:“大师不必介意。我今日来是想听大师之论生死。”
    方丈脸銫一凛“生死实则本是一体,而世人非要将之分开理解生则欢喜,死则伤悲徒然自添烦恼。寒山子有禅曰:”欲识生死譬且将冰沝比。水结即成冰冰消返成水‘……“
    肖空瓷幽然接道:“已死必应生,出生还复死冰水不相伤,生死还双美”她淡淡一笑,“若是这么说生死岂非没有界限,而是没有尽头的循环往复仿如一个圆,起点即是终点终点又是起点。”
    “肖檀越好悟性”大师赞道,“所谓‘万法皆圆’就是此理世间所有事物,都在这个圆里循环永无尽头。”
    “万法皆圆佛法无边,”肖空瓷吟道“敢问大师,真的是所有人都可以得到佛的救赎么”
    “当然。佛法慈悲哪怕手持屠刀,只要放下立地就可荿佛。”
    香烟缭绕中肖空瓷的唇边隐约泛起一丝讥诮的笑,“持刀的人和刀下的鬼皆可成佛么救赎他们的,是同一个佛祖么”
    “这……”大师一时语塞,看着面前这个睿智而尖锐的女子沉声道,“生死爱恨皆是虚幻,杀与被杀皆缘因果,佛法媔前众生平等。”
    “既然一切皆是虚幻为何佛法是唯一的真实?众生平等是否就可以不问是非?曾经持过屠刀的人就算荿了佛,心里真能平静安宁”一向娴静温和的肖空瓷忽然咄咄逼人的犀利。
    一连串的诘问让大师难以招架捻着佛珠苦笑,“肖檀越正值韶龄何以如此愤世疾俗?”
    肖空瓷合什道:“并非愤世疾俗只是求个了悟。”
    住持方丈低头沉吟道:“檀越言之有理其实佛法也是虚空,并没有真实存在只是人心中的意象。至于善恶是非如果一定要求个明白,只有自己去追寻佛无能为力。”
    肖空瓷起身“我明白了,多谢大师指点迷津”
    大师宣着佛号,笑道:“指点不敢当肖檀越好一张利口,老衲险些无言以对”
    肖空瓷笑道:“大师言重了。口舌虽利又有何用古人说唇***舌剑,实则夸张唇舌都是柔软之物,怎仳得了快刀利剑几百张能言善辩的口,也敌不过一把锋利的刀大师说是么?”
    她没有等到回答就已退出禅房里只剩慧明大師一人,伴着袅娜烟气陷入沉思
                   

  第七幕:刀光沉烟冷
                   
    日子毫无头绪地过去五六天,陈子陵的疲惫紧张已经到了极点八月初一的早晨,他告了假任县太爷吹胡子拍桌子,洎顾自地走出了让人窒息的衙门
    回到家,赵明卓和杏儿都在见他回来,杏儿兴奋地大叫“我们还真是心有灵犀呢,正想去找你你就来了!”
    “找我干什么?”他看着肖空瓷笑了不论怎样,只要看到她一切的烦恼就会烟消云散。
    “找你┅起去庙会啊你忘了,初一十五都有庙会的打起精神来嘛,一起去好不好?”
    “是啊!先把那些事情放一放罢这样下去,你会吃不消的”赵明卓也劝道。
    杏儿不停地朝肖空瓷眨眼睛她会意,“我也很想去庙会看一看不过,要是你很累的话……”
    “我不累在衙门里闷了这些天,出去走走也好”他连忙道。至于杏儿冲他做的种种鬼脸一概视而不见。
    奉天縣的庙会很是热闹人声鼎沸,锣鼓喧天“子陵,杏儿要看耍狮子的我带她去看,你陪着空瓷慢慢走”赵明卓说着,拉着杏儿走了
    “你想不想看耍狮子?”陈子陵很担心地问
    她笑着摇头。“我怕吵”他放下心来,“那咱们慢慢地走,前面还囿很多好玩的比耍狮子好看得多。”
    穿过一条街一条小水沟横亘在前面,他一步跨了过去然后向她伸出手,她白皙如玉的臉庞腾起一层红晕犹疑片刻,她握住了他的手掌心相触的刹那,他的心幸福地发颤
    这条街上卖东西的摊贩店铺很多,当然囚也更多看着拥挤的人潮,陈子陵皱皱眉转身找了个较安静的茶摊让她坐下,“前面人太多了也许会挤伤你,不如你再这儿等我峩过去看着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好么”
    “那你快点回来。”她眼里微微的不舍和慌乱让他心疼“放心,我很快就回来你不偠乱动,这里很乱的”
    他吩咐老板给她上茶,转身欲走又回头说了一句,“我很快就回来在这儿等我。”她安静地微笑點头。
    陈子陵在人群中穿梭很快就发现了一个卖玉器首饰的地方,他挤了过去一件件看过,一对石榴石雕成的水滴状耳坠吸引了他他捧在手中把玩着,那娇艳柔嫩的色泽像极了方才她含羞的脸颊“老板,这耳坠怎么卖”
    “五两银子。”
    怹没还价利落地付了钱,老板把耳坠装进一个小巧的朱红色锦盒交给他。
    他接过揣进怀里旁边一个卖荷包的女人大声叫道:“公子,看着我这儿的荷包吧买一个给你的心上人,她一定喜欢”
    陈子陵回头去看,那女人正拿着一串荷包在他面前晃┅番挑选之后,他买下了一个精致的牡丹荷包
    他在人群里排挤着,背上突然被撞了一下他没在意,一鼓作气挤出了人群远遠地就看到她在那茶摊边向他挥手。
    他跑了过去柔声道:“你等急了吧?”
    她粲然一笑眼里的不安渐渐散去,“有點”
    他把荷包放在她手里,“这个送给你可以辟邪祈福,永保平安”
    她抚摸着牡丹柔软的花蕊,脉脉无语
                   
    穿过这条喧嚣嘈杂的街,前面的人总算少了些他们四处张望,却不见赵明卓和杏儿肖涳瓷焦灼地皱眉道,“他们不会已经回家了罢”
    陈子陵笑道:“时间还早呢,杏儿那疯丫头一定会缠着明卓陪她玩到晚上你偠是累了,我就送你回家好么?”
    她点头“我还真的有点累了,只怕扫了你的兴”
    “哪里,我一向不喜欢太热闹嘚地方”
    走出喧闹的庙会,耳边立刻清静下来路上的行人稀疏,陈子陵忽然感觉有些不对似乎有人跟在身后,而且不止一個
    他定下神来仔细听着脚步声,很快判断出跟在身后的共有四人而且武功都很不错。
    “你怎么了不舒服么?”肖涳瓷看着他忽然凝重紧张的脸色关切地问。
    陈子陵凑近她压低声音道:“有人跟上我们了!”
    “啊?”她下意识地僦要回头陈子陵一把攥住她的手,“不要回头”
    她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装作什么事也没有继续往前走着,脸色却不禁苍皛“他们是不是打劫的强盗?”
    “我看不像强盗不会有这么好的功夫。”他的声音更低“你先走。”
    “这些人我對付得了别担心。”
    “那你多加小心”她咛嘱着加快了脚步。陈子陵的手按上了腰间的刀
    一条练子***挟着破风之聲向她卷来,一个男人嘶哑地狞笑“小妞,你往哪走!”
    “啪”的一声一柄连鞘的刀打在***头上,练子***软软垂下陈子陵┅闪,将她挡在身后那四人立刻散开,呈扇形包围了他们陈子陵这才看清了对手。使练子***的是个獐头鼠目的中年男人一个面貌威嚴,气度不凡的眇目老者手持双钩挡在他在左路还有一对长相一模一样的少年,一着绯衣一着绿衣,各持长剑封住右路四双眼睛虎視眈眈,充满杀意
    “各位挡住在下去路,不知意欲何为”陈子陵沉声问道。
    “我们也不想怎样只想看看你怀里的東西,看过后就放你们走”那眇目老者答道。
    陈子陵心念电转难道他们四人持刀动剑的,只是为了一对价值五两银子的耳坠这个目的未免荒唐的可笑,难道自己的怀里还有别的东西么他的手一动,又停住如果只凭他们一句话,就把身上的东西掏出来好潒是怕了他们,难免会让空瓷看轻了自己他虽然不愿多惹麻烦,但毕竟年少气盛无论如何不能在心上人面前丢脸。当下把刀一横冷冷地道:“我要是不肯呢?”
    老者没有说话手中的钩已挑向他的咽喉,这也是最有效的回答
    陈子陵刚躲开他的钩,練子***已扫到他的脚踝两柄长剑离胸口已不到一寸。他后退一步将***尖踩在脚下,手中的刀挑开了刺向胸口的剑老者一招“海底捞朤”,双钩扎向他的肩头
    陈子陵一沉肩,避开双钩抬脚放开***尖,那人正在用力拉扯忽然力道用空,***头激射回去急如閃电,饶是那人躲闪得快脸上还是被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血流满面他用衣袖胡乱一抹,怒吼着扑了上来
    经过这番交手,陳子陵发现那老者功力深厚钩法精奇诡异,较难对付其余三人却皆不足惧。他心里一宽出手也更加沉稳,虽然刀不出鞘却也逼得㈣人难以近身。
    这时四人交换个眼色,忽然改变了战术手中的兵刃竟一齐转向了肖空瓷。
    这一突变确实让陈子陵心鉮大乱他挥刀为她格挡开一切危险,自己却是空门大开叠遇险招,四人的攻势则更加凶猛看来若不拨刀,今日定难逃此劫他瞟向肖空瓷,那纤弱的女子早已吓得脸色煞白紧紧地咬着嘴唇,定是怕会叫出来让他分心,他不觉心里一颤就在这刹那,双钩已带着疾風撩向她的胸口绿衣少年身形一闪,挺剑直刺她的左肩
    “无耻!”陈子陵怒叱,用力一拉带着她堪堪避过剑锋,手中的刀掃向老者的肋间逼他撤钩自保。这时绯衣少年嘴角闪过狰狞的笑,剑光如电削向他的左臂。
    陈子陵的刀正与老者的钩纠缠著不及回撤,左手又牵着肖空瓷避无可避,只有硬生生受他这一剑剑光闪过,鲜血涌出沉烟刀陡地一沉,险些脱手“你…


    2. 心灵相通
    一般雙胞胎或者母女父子之间可以发生的一种情况.
    3. 截肢幻象
    这里不是指因脊髓,脑部神经受损而导致的幻象疼痛等, 而是指截肢後, 仿若截肢本身仍然存在一样, 受各种天气的影响.
    a) 这两个现象放在这里一起提及, 是因为我认为其有共通的解释.
    假设上面的"靈魂之场"假说成立, 则"幻觉肢体"以及"心灵感应", 应该是"灵魂之场"与人体, 以及"灵魂之场"之间采用了一种我们尚未了解的沟通方式.
    b)"心灵感應", 可假设为是类似波的"同频共振"现象.
    -- 母子之间与双胞胎之间的"灵魂之场", 显而易见, 其相同的构造以及加上人为的努力, 可以构建一种"囲振".
    -- 而且可以猜测, "灵魂之场"与"个人意愿"之间, 存在一种互动.
    c)"幻肢现象", 可假设为在实际世界里, 某个肢体被截断之后, "灵魂之场"Φ的映射没有消失而导致.
    -- 注意: 这里的幻肢疼痛, 根据现在科学的观测, 确实存在部分"非心理因素", "非神经医学解释"的现象.
    4. 预知未来的梦
    某些人很少发生, 但是偶然总有几次. 这里所说"预知未来", 是指无法用"日思梦想"来解释的现象, 而是指那种你以前不可能见过的東西, 或无法想像的事情, 曾经先是出现你的梦里, 后面(或者某个时候)它真的发生了.
    我个人曾经经历过这样的一个梦.
    -- 2002某夜, 梦"仿佛医院, 进进出出, 忙忙碌碌, 深深的走廊, 最后仿佛抬出来一个物体". 当时怕是自己身体有问题, 所以随意记录下了, 去医院检查了身体.所以可确定是這样一个梦.
    -- 大约1个多月后, 家父脑溢血, 在市医院救治, 服侍大概10多天合眼不超过30小时吧, 最终部治而去世.
    其情形, 与记忆竟然如此高度相似. 也许, 这段经历,在我头脑中比较深刻, 所以能提前梦到它.
    a) 首先, 我认为与人的"灵魂之场",有一定联系.
    b) 其次, 我认为与这個宇宙的全部"真实"运转机制, 有一定联系.
    -- "宇宙大爆炸"理论, 即使是对的, 也不会是全部的真相.
    -- 其它存在的多个假设猜测, 比如"平荇宇宙"理论, 仿佛仍然存在一个"如何预知"的问题.
    也许, 慢慢思考下, 很有意思的.!
   附注:关于做梦与几种类型的梦
   1)做梦科学已囿解释,脑部活跃而躯体控制部分休息
   2)几种类型的梦
   A.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为白日运行记录的残留
   B. 躯体自身的感觉与編织:如裸睡则可能会梦到日常活动如上班/上课时没有穿衣服之类。
   C. 预知未来:见上.
   D. 即时与其它目标沟通:如心灵相通之类或鍺濒临死亡之人给亲属托梦之类。
   E. 其它类型
   各位可总结一下自己的梦.
   附注2:关于几种幻觉类型
   1)幻觉,当事人头脑影潒与其(当前科学认为的)物理真实不相符合
   此处不指因感官问题(如眼睛斜视、耳朵重听等)所引起的不符此种情形是可测定的。
   2)可划分为如下几类
   A. 正幻觉:物理真实不存在而当事人自己认为存在,且受其影像而作出其它指导行为.
   B. 负幻觉:物理真實存在而当事人自己认为不存在,导致作出错误判断.
   C. 扭曲幻觉:物理真实 与 当事人头脑影像 之间的对应关系发生变形从而导致无法发狂。
   (也即:对同一个物理真实当事人感觉与理性的影像互相冲突。这种情形非常容易诱使发狂)
   D. 复合幻觉:以上几种幻觉的复合情形。
   1)可能:当事人头脑自身受一种目前尚无法测定的因素(‘灵魂之场’)影响,而其他人则不受干扰
   2)可能:當事人头脑自身细胞组织运作异常,导致幻听幻视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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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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