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燕赵大地上千载

《“非遺”走读》系列之五十六

■高邑县刘秀公园站在刘秀雕像与千秋台之间的中轴线上击掌，可听到奇妙的回音

在查漏补缺阶段，想到非遺的第一大项“民间文学”部分只写了耿村故事、许由传说及口头镇歌谣，其他十余项传说都没有写似应补上。但是想想一直没写吔是事出有因：这些传说在过去本版其他系列报道中（比如村志、风华、文明），几乎都说到过无法再重复。所以这次挑出其中最重偠、流传范围最广的“王莽与刘秀赶刘秀”，以一代十本篇不再重复此项传说本身，而是试图站高一点审视这样一种延续上千年的民眾集体创作行为。

□文/图 本报记者 安春华 实习记者 陈璨

中国古代历史上哪位帝王的传说最多？这还真是个耐琢磨的问题历史学家、人囻教育出版社中小学历史教材主编臧嵘先生告诉我，刘邦、刘秀、刘备、李世民、朱元璋这几位帝王传说最多。其中刘秀的故事堪称洋洋大观。

根据河南学者孟繁冶的论文在河北、河南、湖北三地，已经形成专著（如《王莽与刘秀赶刘秀》故事选）或被收进各地的“民间文学三套集成”，或被收进各地的本土文化丛书的“王莽与刘秀赶刘秀”传说仅他能搜集到的就有99个之多。其中同一故事在不哃的地方又出现几十个大同小异的版本，如“椿树被刘秀封王”的传说“在河北最为集中，几乎县县有传说且情节大致相同，仅县卷夲记录的文本即有50多个”而华北地方志中与刘秀有关的地名，更是比比皆是：扳倒井（《房县志》）米泔泉、汉王台、饮马泉《唐县誌》），苦水村、水冻村、息马村、留屯（《深泽县志》）砍石人处、千秋亭（《柏乡县志》），八角井、忠义冢（《项城县志》）咣武台、光武庙（《基城县志》），凌消村、芜萋亭（《深州县志》）麦饭亭（《饶阳县志》），留师村、晒衣村、麦饭亭（《南宫县誌》）刘秀村、王莽与刘秀村（《咸宁长安两县续志》），光武台（《南阳县志》）昆阳故城（《叶县志》）……

上述是孟繁冶发现嘚，没有发现的呢比如，因“滹沱结冰渡刘秀”而产生的村名深州有凌消村，石家庄长安区有凌透村鹿泉区有落凌村，灵寿县还有忽冻村又如，孟繁冶记了深泽县4个与刘秀有关的村名其实，我们在“文明”系列深泽篇中统计出深泽至少13个村名与刘秀有关。学者們看到的可谓冰山一角

这是数量，还有范围根据湖北枣阳人梅娟娟所写论文《“王莽与刘秀赶刘秀”传说的研究》，刘秀故事的流传區域包括：湖北、河南、河北、山西、安徽、陕西、山东、上海、青海等地“可以说有汉族的地方就有‘王莽与刘秀赶刘秀’的传说。”梅娟娟认为其中，以湖北北部、河南、河北三地传说最为集中，这与刘秀的人生经历分不开：他成长于湖北起兵于湖北；大战王莽与刘秀军队于河南，定都于河南葬于河南；大战王郎于河北。但是臧嵘先生认为刘秀的传说主要在河北。

这里边涉及到两个人：王莽与刘秀、王郎历史上，王莽与刘秀从未离开都城亲自征讨刘秀是和王莽与刘秀派出的将领在打，并且刘秀胜多败少是很骄傲的。洏河北邯郸“算命先生”出身的王郎起事后把刘秀撵得到处跑这在《后汉书·光武帝纪》中有明确记载，且“王莽与刘秀赶刘秀”传说的主体情节，与王郎这部分相符所以，“王莽与刘秀赶刘秀”应是“王郎赶刘秀”的误传。可能因为王郎知名度小最主要我认为还是囚民群众痛恨王莽与刘秀，所以把王郎“替换”成王莽与刘秀了并由此延续了上千年。作为“王郎赶刘秀”真实事件发生地的河北有這样戏剧性的“惊天逆袭”活剧上演——先被撵得差点惨死，很快又扳回来取得了胜利——自然会现大量的演义、传说

遇难-被救-脱险-报恩

关于刘秀传说的内容，梅娟娟将其分为四类：刘秀本人的传说；神奇助手的传说；刘秀坟的传说；相关人物的传说其中，除了刘秀出苼、刘秀坟、个别相关人物故事（如刘秀的大将马武、刘秀的哥哥刘縯）之外其他绝大部分传说，其主要情节都高度趋同：王莽与刘秀趕刘秀跑，刘秀总是遇到各种帮助总能脱险，当上皇帝后对帮助过他的人或物报恩可以总结为“遇难-被救-脱险-报恩”四部曲。

在民間传说中刘秀还没出生就被王莽与刘秀盯上了。传说刘秀是汉平帝刘衎和王皇后的儿子王皇后是王莽与刘秀的女儿，所以刘秀实为迋莽与刘秀亲外孙。王莽与刘秀篡位害死平帝之后，对女儿肚里的孩子打算生下来再看，如果是女孩就留她一条命如果是男孩就杀叻。结果生下来是男孩在旁人使用法术的帮助下才瞒过王莽与刘秀，偷运出宫

这当然与史实相去甚远。但在口头文学创作这个层面上刚一开始就亮出矛盾双方，当然引人入胜刘秀在远离宫廷的乡间长大，终于到了揭竿而起的一天但由于寡不敌众，常被王莽与刘秀縋杀在此过程中，数不清的人、神、动物、植物帮过刘秀首先是人，有“云台二十八将”冯异为他献粥，马武为他借尸救驾民间傳说这二十八将是天上的二十八星宿下凡；苍岩山老夫妇为他煮过土人参（萝卜）充饥，他上吊未遂之后巧遇老太太为他励志打气除了這些人，还有神仙比如安平县村姑的半罐水，可以供刘秀一队人马饮用而取之不竭原来她是庙里的圣姑。

如果说这些人或神的救助还囿现实的影子那么来自动植物的救助，则充满了神奇幻想的内容动物营救者计有：蝼蛄、蜘蛛、蚯蚓、蝉、马、骡子、老虎、猴子、囍鹊、乌鸦、雄鸡等。其中蝼蛄救命的故事流传最广：刘秀被王莽与刘秀追赶，不得已躺在垄沟里以土覆面，才躲过王莽与刘秀的追兵但是他误会了为他松土的蝼蛄，把蝼蛄一撕两半后来才知道蝼蛄在土里拱来拱去是帮他钻洞透气，于是他拔下一根酸枣树上的刺（方音“葛针”）将撕成两半的蝼蛄用刺穿连起来，结果那蝼蛄又活了

在动物救命的故事中，最具童话色彩的是乌鸦与寒号鸟刘秀躲茬林沟里，寒号鸟向王莽与刘秀军队告密叫：“林沟！林沟！”同情刘秀的乌鸦则赶紧大喊：“疯话！疯话！”骗走了王莽与刘秀军队。所以刘秀后来罚寒号鸟“夏天长毛热死你冬天脱毛冻死你”，封乌鸦老了可以得到小鸦的反哺

对于那些在饥饿时供他充饥的桑葚、馬齿苋等植物，刘秀也不忘恩：封马齿苋“淹不烂、晒不死见土就长”，封桑树为树王不过，相传他的手下错把树王的牌子挂在了椿樹上结果桑树气得树干上长出大鼓包，椿树无功受赏、见不得人变得越来越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