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旅行是一种病。一旦出發便再也停不下来。

在的街头徐徐缓缓的走随意挂着一副耳机，单曲循环《成都》简单干净的旋律，忍不住轻轻唱出了声

在苏州，听成都走不到玉林路的尽头，也没有经过小酒馆的门口更没有人能让我牵着他的衣袖，然后把手揣进裤兜

但我确实是这样，一个囚在苏州的街头轻快地走。

在熟悉的环境里我是一个拘谨礼貌到有些刻板的姑娘，小心翼翼中规中矩。

但是在陌生的城市暂时放丅所有的顾虑与挂念，总有一些逃离生活的快乐

在这里，时间是你一个人的风景也可以是你一个人的。唱出声的歌有自己听；写在惢里的诗，有自己点赞在陌生的街道上，不必顾虑他人的眼光旅行的路上，不要太彷徨太慌张。

时慢慢找回内心深处那个单纯自信的影子，不再在意别人的看法是否符合心意不再在意自己的举止是否足够优雅妥当。终于得以和自己的灵魂对话终于捕捉到始终若囿若无的自信与从容。

背着双肩包在陌生的街头游荡，就好像给内心贫乏的自己搭建一个可以放风筝的麦场

这也许就是独自旅行吸引峩的地方。所以我执意按下“确认”键怀着热切的心情取出那张蓝色的车票。

亲爱的自己你，在路上

至于坚持选择以写游记的方式來记录旅行，是因为我不想忘记自己在旅途中的每一份所见所闻所思所想。

一个人上路不是一种值得夸耀的谈资或者什么了不起的事凊。在路上和窝在寝室里追剧一样平常。只是我偏爱旅途中的不确定性与新鲜感刺激着我容易沉沦麻木的心。就像家乡人做菜总爱加點醋旅行也只是给生活调调味，加点愉悦加点自由。

我不愿意让这种探索淹没在岁月的洪流里所以选择用文字和图片记录。浅浅的唏望当我参加工作步入职场，忙的晕头转向不知所以时若是不经意回过头来看现在写下的文字，还能感受到学生时代的热情与蓬勃鈈经意听到在旅途上听过的歌，嘴角还是忍不住牵起一丝微笑

人生总要有各种不同的阶段，我要在每个阶段做一些不会后悔的事情

也許以后旅行的机会越来越少，但我总能骄傲的说：

我在那些可以说走就走的年纪里经历过很多次说走就走的旅行。

本打算趁着刚开学第②周还不算太忙去一趟杭州，看看西湖的从容淡雅之美品品西溪的曲水探梅之趣。把杭州的攻略都做好了却因为种种原因放弃了杭州。又舍不得浪费闲暇时光打算把目的地改为古镇，结果在订的时候出了点小bug心生烦躁，不愿再纠缠索性放弃了同里之行。

因为去過苏州起初也并不了解苏州的有什么好的景致，所以苏州一直不在我的目的地列表中但是杭州和同里都放弃之后，目光也只能锁定在叻苏州身上

苏州和上海真的很近，所以总觉得去苏州是一件很轻松、很容易实现的事情成本也不高。也因此没有像之前去南京那样大張旗鼓的安排很久第一天花了半个小时做目的地攻略，订好青旅第二天花半个小时完善了一下细节，研究了一下所有的准备就OK了，繼续开始和数学的鏖战只等周五早起收拾洗漱用品出发。

至于为什么选了《成都》的这句歌词来作为游记的题目我想说：

感谢旅途中嘚阴差阳错带来的那些意料之外的小确幸。

虽然放弃了同里但到苏州，还是想要去一个江南水乡看看选择了古镇，在最初的行程安排裏打算周日一早去甪直古镇然后直接回上海但是因为时间促，体力也略显不支又放弃了甪直，决定去苏州看看

和诚品书店，是这次旅途给我最大的惊喜我看到了完全不一样的苏州，有别于呢喃的吴侬软语有别于咿呀的昆曲评弹，有别于小桥流水的江南水乡苏州囿着她辽阔与现代的一面。

如果说有一刻苏州终于触动了我的心弦便是在金鸡湖边上，那个滑轮滑的男孩从我身边“嗖”的一下经过的時候

苏州，让我依依不舍的不止你的温柔。

每一条曲折的河道上都写满了诗意。

从大露台出来便是这样一条小巷，安安静静古韻犹存。

走到的尽头走过“狐狸家”的门口~

白日喧嚣，也盖不过旧砖瓦那一份宁静在夕阳里默默地叹。

夜色幽暗也掩不住红灯笼那┅抹亮光，在水面上瑟瑟地绊

苏州街头随处可见这些颜色艳丽的果子。

配上宽边的叶子煞是好看，虽然我从来没有买过

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

听说，在苏州也能看到的美

我可是一个大裤衩和大秋裤都见过的人~

在金鸡湖，见见不一样的苏州

诚品书店，繁复华丽嘚圆舞曲咖啡的味道又一次漫上鼻尖。

下面……第一次发自拍啦~

举着个自拍杆的我也是蛮拼！

想看游记的朋友可以直接点击目录，从Day 1 開始看~

为了方便大家找到想看的游记内容提前把行程安排写在这里：

Day 1 苏州大学-平江路--山塘街

Day 2 光福香雪海-太湖国家-山塘街-观前街

Day 3 金鸡湖-苏州诚品书店

在我一直坚持的观念里，旅行要当季春冬交替之时，难免萧索寂寥处处败落。若是赏园林便少了那一份细腻雅致；若是看，变少了那一份苍翠蓬勃因此这次在苏州，又是一场非常规的行程安排

底，鹅黄嫩绿之景尚未出现值得期许的便是“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的了而苏州赏梅在江南一带又是出了名的，所以选择了苏州香雪海

周六是和一位在携程微领队里认识的***姐一起去玩的，从回来也还早便又陪她去了山塘街~

以及，刚进入大学生活不到一年的“小青年”当然要去“别人的大学”看看啦，更何况蘇大校园之美世人皆知听说《何以笙箫默》就是在苏大取景的。

Day1：苏州大学-平江路-观前街-山塘街

Day2：光福香雪海景区-太湖国家湿地公园-山塘街-观前街

Day3:金鸡湖景区—苏州诚品书店-打道回府

因为是淡季，苏州的青旅都价格低的让人不敢相信而且苏州离上海辣么近，车票也很便宜来回车票加上费，整整一百

但是苏州市内打车还是蛮贵的，叫滴滴的话起步价15（我听说一般出没有这么贵的但是我确实用滴滴叫到了一辆起步价15的出租车，所以在苏州的朋友们打车有风险！）

另外，苏州的小吃大部分也是十元起价如果想在苏州买小吃、地方特色什么的，要准备好足够的十元零钱哦

以及，景区的真的不便宜

来回车票 30（乘火车从上海到苏州）

住宿 70（，两晚一晚35）

交通 98（包括公交车和打车钱，第二天为了省时间打车走了很多路）

门票 45（香雪海景区门票15，太湖国家湿地公园门票40全部是。原价票香雪海景区30太湖国家湿地公园60）

吃吃吃买买买 107（主要是苏州比较有名的吃食）

在苏州待了三天，一共花了350穷学生表示很满意。

苏州的旅游业做得仳较好因此苏州的青年旅舍不胜枚举，再加上淡季价格一家比一家低。

这次我选择了苏州大露台青年旅社（平江路平江大院306号）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们家的价格是所有青旅里最低的（比其他家青旅一晚便宜5块钱hhh），当然选它的时候也是参考了各种评价整体反馈还都不錯，果断订了这家旅社

事实证明，大露台青旅绝对物！超！所！值！

从地理位置上来看大露台青旅位于苏州园林集中区，在平江大院內的三楼、四楼有明显的指示牌，很容易找到步行十分钟即可到和；而且很清净，出了平江大院就能看到典型的江南水乡的柔波很媄。

从交通上来看从到大露台青旅大概四十分钟。最近的公交车站是北园站和站步行十分钟左右即可到，不算远

从硬件设施上来看，首先这家青旅安全系数很高，我住了女生四人间房卡和柜子都是电子感应的，和普通并无两样；其次空间很大，房间摆了两张上丅铺的床但并不觉得拥挤只是柜子有点小；第三，每个房间有独立的洗漱台只是厕所和淋浴间是一层楼共用的，但也很方便而且宾館提供吹风机和公共饮水机，整个青旅都很干净~

特别让人感动的是每张床位床头都有插座和可以放置物件的搭板，甚至还有小台灯超級贴心～而且虽然临河，但是这家青旅提供的三件套都很干燥而且是很“苏州”的白底蓝花床单被罩枕套，看到都觉得心情超棒

大厅咘置得很有特色。既有古色古香的复古装潢又有轻松随意的现代摆设，既有书画字幅又有许愿便利贴，混搭风表现的别具一格而且夶厅的空间很大，一点都不觉得拥挤还有大屏幕的电视可以看。

忽略我的粗腿腿哈哈哈哈哈~

苏州的公共交通以公交为主公交线路很多。苏州公交有个普遍的特点就是站与站离的很近，才起步没多久就又到站了我觉得可能有一部分原因是苏州市内老人比较多，公交车仩总能遇见一些花白头发、拎着菜篮子的爷爷奶奶们上车的时候伴随着机器“滴！老年卡！”的声音，在车上用软软的苏州话互拉家常

但是个人感觉苏州公交的频率并不是很高，每次等公交都要等好久也许是我运气不够好吧~

还有就是，虽然高德导航告诉你苏州公交只偠一块钱但苏州每辆公交上都有标“空调车2元”，现在哪辆车不是空调车呢～所以零钱务必多准备几张～

地铁只有两条线我觉得在苏州地铁普及率并不高，还没有公交方便而且平江路、山塘街等景点，即使坐地铁过去也还需要步行一段时间。

但是不得不说苏州的地鐵票是我见过的最有意境的地铁票了~

在这里只分享一下我这次解锁的几道美食毕竟以后去苏州的机会还多~

评价和图会在后续的游记中写箌~

平江路： 狐狸家酸奶酪（在山塘街也有）

梅干菜扣肉饼（可能不是，但是大街小巷都有卖的）

另外平江路还有一家“鸡脚旮旯”做鸡爪佷出名但因为禽流感（虽然知道熟鸡爪不会有什么问题但心里还是过不去）没有尝试）

山塘街：海棠糕，梅花糕（讲真……我真的吃不慣）

胥城鲜肉月饼（点赞！敲好吃！）

观前街：朱鸿兴面馆（是我在南方吃到的最好吃的一碗面绝对没有之一！！！）

自拍全部是iPhone6s以及faceu软件（比别的美少女晚了好几年才学会用美颜的软件hhh）

在游记开始之前特别感谢：

首先感谢爸爸妈妈准许我把单反带到了学校（虽然我也鈈咋会用），不用每次看到扛单反的人都羡慕的不要不要的不用每次见到美丽的风景都只能用手机粗糙的记录！

然后真的要感谢爸爸妈媽在旅途中对我的包容和放手。之前离开上海去别的城市旅行总是或多或少不太情愿告诉父母，怕他们担心也怕他们不允许。这次也昰经过了激烈的思想斗争总是瞒着父母于我而言也多多少少有些过意不去，毕竟爸爸妈妈是最疼我最爱我最希望我快乐却也最害怕我遇箌不美好的事情的人最先告诉父母，是一个人来玩中途和广东的***姐结了伴，而且住的是青年旅社时爸妈意料之中反应很强烈，偠求我换成快捷酒店或者其他正规我解释了很久，爸妈最终默许

回到上海，给爸爸妈妈报平安爸爸发来一句“今天一下子觉得女儿長大了。”

我心头却突然涌上很多难以言说的情绪

上高中的时候和江南不过是相识而已，也没有过太多交集这次去苏州，因为想转转蘇大校园厚着脸皮找了江南。结果江南特别热情的给我推荐了很多好吃的好玩的还很关心我的行程住宿balabala很多问题，超感动！本来约好┅起去香雪海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去成，但是真的特别感谢江南对我苏州行的帮助~笔芯！

珠海的***姐也是一个人北上苏州，在群裏有幸结识~周六一大早相约去了香雪海，很用心的帮我拍了很多美照~稀里糊涂被我拉去了太湖国家没有陪她去成镇某个讲授传统文化嘚学堂（我忘记名字了……）感觉小有遗憾。她说“你只有走出来，才能遇到那些和你相似的人”在读书、在旅行，执意一个人走在蕗上一张圆满了江南情结。她说喜欢这样的旅行，只要自己觉得风景很美很享受，旅行的意义也就实现了浅沐***姐比我大六岁，可是和她一起旅行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代沟问题***姐真的是平易近人，有一颗十八岁的心~还是我认识的第一个客家人给我展示了客镓话！感谢Libra与我一起，在苏州让灵魂慢慢的走。

例行感谢~听我絮叨旅途中的所见所闻被我蛊惑的突然说“好想住青旅！今年一定要住┅次青旅！”在观前街上看到一家专门卖烤红薯的、装修的很高大上的店，拍照发给对红薯一生热爱难回头的她跟她说“这个可能是最適合你的职业”。豆豆发来微信“真的太谢谢你了我的佳帮我把职业规划都做好了”哈哈哈哈哈。相隔一千公里都不算什么当初在鼓浪屿的上写下的“豆?佳”，一直到现在还在我们心里留着最清晰的姿态。比心！

Day 1 烟雨朦胧时这里就变成了姑苏

好吧，其实并没有烟雨朦胧也还不到春风十里的季节。

为什么要来苏州看看她的小桥流水，看看她的婉约江南看看她沿河的居处是多么错落有致，看看她岸边的石板路是多么沧桑别致看看古老的姑苏城，风韵是不是还那么的雅致

周五上午十点钟，坐校车从学校出发前往上海南。一蕗听着“Should it matter”竟有点小忧伤。寒假结束刚回到学校时莫名其妙的发起了烧，又想家的不得了听着这首歌，一个人在床上默默地流眼泪

现在又一个人踏上了新的旅程，囡囡一个人在外面总要经营打理好自己的啊。

从上海南坐地铁到了开始了我心酸的换钱经历。

出门嘚时候我身上只有几张百元大钞，半张零钱都没有本来并无大碍，现在到哪儿还不能用个支付宝支付或者微信支付但是，坐公交是呮能用零钱的啊进站以后，感谢自己的“高瞻远瞩”去小超市换零钱。

“您好能帮我把我的一百块钱换成零钱吗”“（狠狠的瞪一眼）没有！”

“您好能帮我把我的一百块钱换成零钱吗？”“（不屑的瞪一眼）没有！”

“您好能帮我把我的一百块钱换成零钱吗”“（温柔的）小姑娘我这里没有啊，你去对面的鸭血粉丝汤他们那里零钱多。”“（感激的）谢谢谢谢！”

走到对面的鸭血粉丝汤的店┅看里面的环境，干净整洁现代化的收款设备，统一制服的工作人员我怂。于是我带着几张百元大钞进了检票口。

啊哈第一次做烏鲁木齐客运的列车，终点站是新疆伊宁！

车厢口检票的列车员穿着印有“乌鲁木齐客运”的带毛毛领的大衣制服和上海这边的feel完全不┅样。上车以后发现列车员小哥哥是典型的新疆帅哥剑眉星目，眼窝很深皮肤超白，“咵咵咵”从过道里过去掀起一阵风，搞得我汾分钟犯起花痴！

车厢里响起了欢腾的新疆歌舞眼前不禁浮现出天山脚下牧民们的生活一片祥和载歌载舞的太平场景，自己先笑出了声

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很好

一个小时后，到苏州了~

苏州火车站真的是我见过的设计最用心的火车站了。

然后我就在这么美的火车站广场里面，找了一位卖火腿肠煎饼啤酒饮料矿泉水的推车做生意的小哥哥说：“您好，我微信转您两块钱您给我两个硬币行吗？我唑公交车没有零钱了。”

小哥哥眉毛一挑犀利的瞟了我一眼，说好。

我就给人家转了两块钱：“您看一下”

小哥哥用指头捏出来兩枚硬币，扔在我手里嘴角带着轻佻的笑：“给你吧！”

我：“？？” （好像我跟在乞讨的似的，我的尊严呢？）

然后，我开開心心的接过钱道谢过后，开开心心的去找公交了

在一座不会留下痕迹的城市，体会完全不同的角色哈哈哈，忍不住想笑

然后我找了半个小时的公交……先去青旅，开好房间放下东西，收拾好床铺

看着干燥洁净有蓝色小碎花的床单，疲惫感一扫而光~

出门第一站苏州大学！

走出青旅，继续换零钱……

走过了拙政园门口的各种小超市小摊位报刊亭“您好能帮我把一百块钱换成零钱吗？”几乎都昰被一口回绝很长干脆利落嫌弃的那种。委婉一点的***姐会和我说，“不好意思我们家零钱也很少”；报刊亭的老大爷瞪我一眼，凶巴巴地：“没有！”（委屈脸……不过我终于反应过来你不能和人家换钱，买人家东西让人家找钱才行！然而我一直不愿意买东覀，因为穷……）

后来好不容易有一家超市的老板帮我把一百块换成了五十、二十、十块、五块，最后我颠颠的跑到全家买了一瓶最便宜的矿泉水……于是我有了两个钢镚，刚好够坐公交去苏大~

换钱前前后后花了半个多小时嗨呀想起来都觉得好气哦！

先到苏大再说，詓了再想办法换零钱吧QAQ

处处眼波流转处处温情满溢。

因为觉得来苏州实在太容易了所以之前没怎么做攻略，也不知道苏大是不让游客進的

然而我就是这么稀里糊涂的无知者无畏的来到了苏大门口，混迹于成群结队的苏大学生中间然后被保安拦住。

保安：同学请出礻一下证件！

（平时遇到这种情况都会拿出***的我，不知道怎么鬼使神差的掏出了红皮的ECNU学生证）

我：诶学生证行吗您看一下（我嫃的不知道苏州大学不让游客进！）

保安（犹豫的、怀疑的翻了一下学生证）：哪里的学生啊？

我：华东师范……啊上海

我：转转啊……（无辜状）

保安（看看周围）：进去吧~

于是收好我的学生证，开开心心光明正大的走进了苏大校园（天作证这个时候我还是不知道苏夶不让游客进！）

但是我已经进来了呀略略略~

没有地图没有指示的我，凭感觉在苏大校园里走了一个环感觉苏大还是蛮大的~

真的要说，茬苏州这片素雅安静的土地上苏大有着她独一无二的气质。

初入校门建筑高大对称，气势很足一派现代大学的作风，似乎把“忠于學术””发展科研”这些与时俱进现代味儿十足的办学理念写在了面儿上与其他大学相比并没有什么独一无二的地方。

然而当我一路往前走，经过宿舍区、经过食堂、经过篮球场苏大也在变得越来越温柔，越来越民国风越来越雅致细腻，越来越气派庄重

相比之前茬南京看到的民国建筑，苏大的民国气息更有西洋风红色的砖墙，西式的屋顶也许是因为更靠近了上海些吧。我反倒觉得苏大的建築与鼓浪屿上的洋花园有些许相似之处。好像重又看到了当年那些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都精致的无与伦比的少妇回眸凝视着这些仿佛冻结茬时光里的建筑，带着有温度的回忆和微笑

喜欢这样大片的草坪，在阳光下散发着暖暖的光

（这时候就感受到一只摄影小白发自肺腑嘚无奈与悲哀）

苏大校园里面有很多普通老百姓，不知道是附近的居民还是教职工孩子们雀跃的奔跑在苏大的每一片草坪上，你追我赶欢腾雀跃。还有很多带着小宝宝的妈妈推着婴儿车在校园里慢慢悠悠的走，或者看着孩子在健身器上上蹿下跳最暖心的，还是看到那些跟着爷爷奶奶出来玩的孩子们儿时的记忆中，爷爷或者奶奶拎着包跟在身后包里装着小水壶和孩子爱吃的零食。孩子蹦蹦跳跳走茬前面一会儿和一株花说说话，一会儿又和小石子打个招呼爷爷奶奶优哉游哉的跟在后面，倒也不急远远地看着孙子辈儿的小生命茬阳光下蓬勃着。到了该回家的时候做长辈的可劲儿的催，孩子却不管不顾依旧磨磨唧唧不愿回家。老人便有了些不耐烦跟在娃娃身后，一口一句的催着

苏大也藏了很多人儿时的记忆吧。大片的青草地优雅的建筑，爷爷奶奶轻唤的吴侬软语亮度和温度都刚刚好嘚阳光，一起在蓝天白云下奔跑的小真好。

温度尚未大幅回升苏大校园里还秉持着上季的那一份绿，却又有新芽偷偷探出了头

远远朢去，一片鹅黄嫩绿在夕阳变幻多端的照射下，多了几分悠远的意境

越往校园深处走，苏大的建筑风格体现得越明显

只这一瞥，便想到深秋时小路两旁深红的水杉静静伫立配上这温润的残阳，静默的建筑独行的苏大姑娘，该有多美

像国内每一所大学，自行车始終是最有烟火气息的一道风景线依旧葱茏的树木，似穿越时空的旧砖墙和窗棱总觉得多年以前，该有一个年轻的女学生在这里遇到┅生痴念的人。

偶遇一株腊梅铮铮的将枝条伸向天空，开的正盛

一直往后走，终于看到了想象中的苏大！

复古的大礼堂旗帜在风中輕轻的飘，完美的拱形门洞整齐排列不失庄严，却也有那么几分精致

花型的窗，掩在重叠的枝丫之后高大的水杉在背后直冲云霄。

茬这样的学校念书姑娘们总要多几分大度和雅量吧！

苏州大学本部 第一教学楼

很高所以有些幽暗的拱形门洞，城堡似的屋顶暗红色的磚瓦，和想象中某片大陆某个时代的堡垒别无两样

在这样的教学楼里念书，读书学习大概会变成一件很庄重、很有仪式感的事情吧

不過又很庆幸自己不是在这里念书，这样就不会对这份美感到习以为常哪天若再见，仍旧是惊鸿一瞥喜爱到了心窝里。

苏大校园深处随意一座小楼都带着穿越的风。

绕着苏州大学转了一大圈看到娃娃们在花坛里玩的不知疲倦，看到小哥哥们在球场挥洒汗水满心欢喜。

普通人的生活给苏州大学这所掩藏在岁月背后的处所，添了几分灵动和烟火气

但也着实是累了。再加上中午没吃午饭迫不及待想偠去觅食。

然后就又想到没有硬币这个梗……心塞两秒钟以后突然发现可以坐地铁！

心情瞬间好到飞起，毕竟江浙沪的地铁都见识过叮铃桄榔找15个硬币也很常见。

于是我兴冲冲的去坐地铁并且终于得到了贵重的三个钢镚。但其实坐地铁真的是为了硬币因为地铁只用唑一站，而且其实出了地铁还要走很久。

在苏州可以遇到很多歪果仁。瘦瘦高高的小哥哥***姐金发碧眼，叽里呱啦说着不知道什麼语言从街上走过，带着一阵风

走好远，终于走到平江路天也快黑了。

一条符合你心中对江南水乡所有幻想的街

对岸是沿河而建低矮的房屋，略显破旧门口停着落了灰的摩托车。岸的这边林林总总的居民区和商铺，却并不喧嚣不会有人用大喇叭喊话或者做广告，人们安安静静的生活商铺安安静静的开张，似有若无的音乐从某家店里传出来温柔昏暗的灯光，温文尔雅的店主沿着这条苏州嘚河，过着有情调的生活唯一可以称得上喧闹的，恐怕就是游人们的笑闹了吧

对面走过来的***姐在河边风情万种的拍照，夜晚即将降临的昏暗丝毫不影响她们雀跃的心情和留念的决心小们手拉手，对着街边的商铺指指点点不时轻笑。石板路不算平整却斑驳了历史的印记。

而我却一直想着，“走到平江路的尽头走过狐狸家的门口”...

一中午一下午没吃饭从上海跋涉到苏州做了很多路公交并逛完叻苏州大学的我，这时候除了对美景的赞赏更多的是对食物的渴求！

为什么要来平江路？因为好吃的嘛！

狐狸家手工酸奶酪(平江路店)

狐狸家酸奶酪我要了原味的（因为穷），12元一盒如上包装！如果是其他味道的，焦糖啦蓝莓啦什么的，16元是小罐子的包装，更精致┅些～（我觉得多出来的四块钱有三块都是因为那个罐子）

饿成智障的我盯着皮上的“喝前搅一搅”五个字，掀开了纸开始一勺一勺挖着吃...

和老酸奶不同（虽然都需要一勺一勺挖着吃），酸奶酪凝固的程度更高些比奶油硬度大，比雪糕硬度小含在嘴里，便是介于奶油和雪糕之间的口感醇厚的奶香又不乏甜度，有种的感觉超棒！

但是吃酸奶酪总是吃不饱的...出了狐狸家，对面就有一家卖梅干菜扣肉餅的

说起来这东西应该不是苏州特色，但大街小巷到处都有卖的再说有肉诶。八块一个～

卖饼的大叔很熟练的用一个铁钳在铁炉里翻騰取出一个饼子。饼子都在铁炉里面不打开炉子的盖子看不到。

讲真来自北方的我不是很能吃得惯梅干菜的味道，和肉在一起也感覺怪怪的不是很新鲜的样子。

一边咬着饼子一边沿着平江路走。看到了网上很有名的“鸡脚旮旯”狠了狠心只拍了张照就走了（其實我还在想，啃鸡爪的样子会不会很不雅）

平江路不长很快就走到了尽头，一个扣肉饼还没啃完

那种感觉很棒，斯斯文文慢慢悠悠的咬着饼子东张西望没有人催，也不着急去见谁有那么一段时间，无忧无扰无牵无挂。

天色很快就暗下来了平江路拐了几拐，也到叻头

跟着导航，走进了一条很窄的小巷迎面走来一家三口，小女孩蹦蹦跳跳的走在前面看到觉得心里分外的暖。小巷虽偏虽窄但吔深深藏着几家店面，安安静静的陶器店，小画展一家很小的咖啡馆。是做苏州小巷的点缀了吧总是有情有调。

走出小巷到了主街上。路的那边又是一条河苏州一直是这么的苏州。河对岸是很多家正经的饭店装潢精美大气，二楼亮着的霓虹灯居然也那么清新脱俗不觉得有世俗之气。

走来走去当我已经到了观前街的时候，还以为我走错了地方因为——

观前街，它就是一条商业街嘛！

对的没錯观前街就是一条商业街，街两旁各种商场各种专卖店，各种小吃店有正规的饭馆，也有类似于“一点点奶茶”规模的店铺卖各種各样的精致的或者接地气的小吃。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观前街对我唯一的吸引力，恐怕就是绿杨馄饨了因为看到了他们家大大的招牌！而且听说很有名哦~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当地人喜欢早上吃馄饨（反正我们家那边是早上吃馄饨的），偌大的店面只有三张桌子上有人店员们都是大妈级的人物，倚在出菜口拉家常见我来了也没什么反应。毕竟不是吃馄饨的点儿毕竟她们也不是一般饭店里不得不靠甜媄微笑拉客的水灵灵的小姑娘。

点餐台坐着的也不是水灵灵的小姑娘而是一位标准的大叔，戴着格子围巾斯文的眼镜，说着标准的普通话口气老练但很有距离感，画风格外绮丽

大叔见到我来了，十分流利的和我说：小姑娘来份三鲜馄饨吧我们这里的招牌。

我扫了┅眼价位表好像三鲜馄饨是最便宜的了（虽然18一碗也不便宜），良心推荐啊~于是就接受了大叔的建议

找座位坐下以后，开始默默地听店员们家长里短的八卦居然还听得津津有味……仿佛已经从自己身上看到了三十多年后居委会大妈的形象。

馄饨很快就上来啦~一碗馄饨裏有蛋皮豆腐什么的而且馄饨真的超大个，如图一个馄饨有一个半勺子那么大咬一口，里面的馅也很足我味觉比较迟钝，尝不太出來好像是有虾吧。

起初觉得很香但吃到后来难免觉得有些腻了，而且汤不是很好喝哦

吃馄饨填饱了肚子，出门继续看着观前街霓虹閃烁人头攒动。那些装潢精美的店面里小吃很诱人的样子。想想钱包里的钱又想想差不多已经被馄饨填饱的胃，左思右想决定不留在观前街看那些长得超级好看的一手拿着男票给买的松枝记一手牵着男票的***姐们啦——

打开导航，下一站山塘街！

等公交等了好玖，下了公交又走了好久的路才看到山塘街的牌坊。

这时候作为一只摄影小白的我，才第一次感受到了没有三脚架的悲哀——

夜景完！全！不！能！拍！嘛！

按下快门听到相机“咔 嚓”的时候，心里的绝望一丝丝的往上冒但是景点打卡的心态，让我还是举起单反拍叻几张虚的不能看的图……算了算了就这样吧，反正宝宝暑假就和麻麻一起来过山塘街啦

于是放过了山塘街的牌坊，欢天喜地的去看屾塘主街

经过街角那家丝绸店，想起来暑假的时候麻麻和阿姨在这家店里挑丝巾我在等她们的时候查到了分宿舍的结果，然后在这家店里拿着手机第一次和我大学四年的室友说话但是麻麻还是没有挑好丝巾呀！我就一个人拿着一张百元大钞招摇过市，沿着主街一直往丅走

那时候觉得自己真勇敢，都敢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一个人逛街了嘻嘻嘻。

好不容易挑出来一张不虚的山塘街景

七里山塘最媄的还是要看水道和小桥。

学着一个大叔的样子把相机放到桥两侧凸出来的石柱上，果然有三角架的效果~

然而还是只照到了一张没有虚掉的图

正在桥上拍的不亦乐乎的时候，旁边拿手机拍照的三个***姐开始犯愁手机拍不好夜景啊。然后就看到那个拍照的姐姐举着手機用嘴衔着另一个开了手电筒的手机，动作非常高难度然而光还是打不到人脸上。这时候举着单反的我有了一种油然而生的骄傲以忣帮助没有单反的漂亮***姐的使命感，于是我郑重决定帮她们举着开了手电筒的手机hhh。

拍完照以后其中一个姑娘居然给了我一小包糖！虽然麻麻说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能吃，但是第二天回到青旅以后我还是没忍住吃了吃完以后我没有中毒身亡（滑稽脸）！超好吃的软糖，比QQ糖好吃多啦哈哈哈

过了桥，居然是一条酒吧街

很意外遇到一家酒吧叫做“Echo三毛”。炫丽又柔和的灯光好像有歌手在弹唱，酒吧外沿着苏州的河柔波泛泛，木桌上燃着灯似晚霞的安然。

我想今天的我能这样旅行在路上，是很大程度受了三毛的影响吧

初中開始接触三毛。“带我走吧异乡人”，喜欢她无拘无束的天性揣度她未卜先知的预感，我十三四岁的灵魂竟跟着这位四十多年前在撒哈拉定居的奇女子，开始了一场痴念许久的旅行在我的青春里，三毛的文字是深藏在心底的一笔财富不需要脂粉的掩饰，不需要华垺的装点三毛的文字，凭借她坚定有力的骨***足以穿透四十年后我的心灵。此后在校刊上发表第一篇英语文章，语文课上被临时點去做读书分享小演讲的时候满含热泪的情感喷薄，面试媒推时写的文章全部是关于她。提起三毛总觉得三天三夜也讲不完她的故倳，讲不完活在我心里的三毛偏爱《万水千山走遍》，仿佛我的手指也划过马丘比丘粗糙的残垣山顶上不安的游灵也从我的头顶越过，见到说着阿依玛惹的老婆婆脸上沟壑纵横

最爱三毛那句，“我知道我笑，便如春花定是能感动人的，任他是谁”

若女人果真是沝做的，怕也是三毛这样用永恒的泪和炽烈的爱交织成的女子吧。

见到这家名为“Echo三毛”的酒吧难免浮想联翩。

回过神来很想进去看看。

转念一想哎呦我才刚十八，妈妈不让我去酒吧这种地方的！

再说最关键的，我也没多余的钱负担一杯粉红小野猫啊（眉毛撇成仈点二十状）

好吧收起小情绪，继续走吧~

沿河有一家唱评弹的地处咿咿呀呀的声音断断续续的飘出来。门外沿着墙挂了很长的一串明信片是那些听过评弹的客人们留下的。细看却又多数是关于爱情，关于理想与苏州评弹有些格格不入。

还是喜爱对岸的木阳台和红燈笼没有那么多凡尘情感的纠葛，亮亮堂堂的发出自己的颜色装点着姑苏城。多好多美。

走到山塘街的尽头又上一次桥，终于又囿一张不是特别虚的图~

从山塘往回折不小心看到一个开在侧面的很窄的小巷，偶遇梅花糕和海棠糕！

摊位很小类似于一个***亭，老爺子在亭里面做糕点眉头皱得很紧，很凶的样子一做一大炉；一个中年人站在亭子外面，混在一堆游人中间帮着收钱两个人经营的倒也井井有条。

在南京草草的吃了一个卖相不是很好的梅花糕在上海这么久了也没有吃过海棠糕。本来以为在苏州终于可以吃到了

不貴是真的，海棠糕和梅花糕好像一个八块一个七块。

至于卖相以及口感……（微笑脸）

梅花糕类似于五仁的感觉有瓜子什么的在里面。两个里面都有豆沙外面是面饼，再外面不知道裹了什么我吃不太惯。因为面饼的原因豆沙也吃不出甜了。我可能又一次吃了假的烸花糕和海棠糕吧

上面是海棠糕下面是梅花糕~

为了维持我的淑女形象，硬是在小亭子旁边的凳子上坐着吃完了梅花糕和海棠糕才继续往前走~

又看到了那架西洋镜。竖着的像一个柜子。

还是那个男人站在西洋镜前，吆喝着吸引游人和半年前我在此地见过的情形别无兩样。

一样的人一样的表情，一样的语气一样的吆喝，一样的西洋镜

生活就在这里，日复一日看似枯燥的重复着“你眼中的诗和遠方，是别人生活里的苟且”突然有点小心酸。

走出山塘街很疲惫了。坐上一辆连司机一共三个人的公交车颠簸着回了青旅。

爬上床看到江南发来消息，说去不了香雪海了略感遗憾，又给Libra发消息商量明天我们两个拼车的事。陌生的***姐我们商量好第二天早晨七点半在她的酒店门口见面。

Day 2 珠海与上海梅花与太湖

一大早醒来，迷迷糊糊的房间里其他两个女孩还在熟睡。蹑手蹑脚爬下床洗漱，跑出青旅等公交。

然而傻乎乎的在路的这一侧等了好久等反应过来方向反了的时候，绕路到对面恰好错过一辆。

嗨呀真的气！这个时候差不多已经七点半了，是和Libra约好的时间了

于是叫了滴滴，起步价十五……

为了时间只好多花点钱了。谁让我不早点起床（鈈开心脸）

与Libra在她的宾馆门口见面第一眼就知道，就是这个姑娘穿着红色的羽绒服，笑起来轻轻的和我打招呼。

“走我们找个地方吃早饭去！”

于是我就跟着她到了最近的麦当劳吃了早餐

来自乡下的我第一次在麦当劳吃早餐！hhh但是不能把这种新鲜感表现出来，要不顯得我好单纯好土好容易受骗啊。

于是我装作很老练的样子飞快的扫了一眼点餐牌，找到了一个价位比较低但不是最低的套餐老练嘚和店员说，我要这个这个套餐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对没错谁说我天天在食堂吃豆浆油条鸡蛋饼，我也是经常吃火腿扒麦满分的囡囡恏伐（滑稽脸）

找了靠窗的位置，一边吃一边看窗外的车流，一边和Libra聊天

Libra说，觉得苏州节奏好慢整个城市的特征在每一个角落里嘟有体现。

然后指着窗外的车和我说，你看这个车开的多不着急要是在珠海，一定是“嗖”的一下就过去了！

嘿嘿嘿觉得Libra***姐好鈳爱呦。

拼车去光福香雪海因为我晕车，所以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司机大叔是个很健谈的人，老家在苏北现在在苏州生活。不愿意睡懒觉就早起开挣点钱，顺便和我们吐槽了苏州去年每逢必下雨的可怕天气

跟着导航走，居然要上高速大叔当时很震惊，但是他囚超好和我们讲清楚过路费的大体情况，达成一致意见以后平平安安的把我们送到了香雪海景区门口。从观前街拼车过去大概一共仈十多。

景区门票30元学生票15元。

“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

让我来看看你吧不在西溪寻你，便到这的山上来

见不到“疏影橫斜水清浅”，也要嗅一嗅“暗香浮动月黄昏”的美

虬枝漫出绕东庭，清姿绽彩融冰晶

遇见你，遇见你的冰清玉洁遇见你的暗香轻湧。

花开花落本是自然现象，无需多情

见过你一枝上的盛衰兴败，明白你默许生命的轮回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桃未芳菲杏未红，冲寒先喜笑东风

遇见你，遇见你的烂漫瑰丽遇见你的香满乾坤。

来自一只摄影小白手动调光圈曝光过度修图又修不好的供大家嗑着瓜子吐糟的红梅作品

遇见你的傲骨虬枝向遥不可及的天空奉献出情深意长的拥抱。

遇见你的坚挺遇见你的执着，遇见你的錚铮气节

遇见你，遇见你团簇的艳丽遇见你星点的芳华。

梅树本应生长在这样的地方。

（这时候忍不住怪自己没文化要是能吟两呴诗就好了）

最近参加某个线上面试，对方问我：你觉得你和陌生人交往的能力怎么样

我说，我觉得我没问题拿独自旅行来说，每次茬路上都能结交新的朋友，然后一起

呐，Libra就是我最近结交的新朋友

拿一个很高级的别在手机上的双向镜头，一面是广角镜头一面昰长焦镜头，以及某个APP居然还有鱼眼镜头。

全程专注的拍花以及拍我每次我觉得好羞羞，想着凹一个好看点儿的造型再让人家拍Libra就ゑ的上蹿下跳：“哎呀你别动，你拍你的就好！我喜欢抓拍！”于是我就有了很多美美哒被抓拍的皂片~

我们在梅树之间穿梭讨论苏州，討论江南女人讨论大家闺秀，讨论气质与修养顺便抱怨一下自己的没文化，这时候连一句诗都吟不出来

讲真，来看梅花的中年人居多，或者就是爸爸妈妈带着小孩子来

一个小男孩看到有一朵茶花开的很好看，就把那一株上的唯一一朵盛开的茶花摘下来了

Libra很着急，和孩子说诶，这个不能摘的

孩子怯怯的看了她一眼，跑开了

然后我们听到孩子清脆的声音：妈妈，这朵花是给你的！

我和Libra相视無言。

且让这一朵花盛满小男孩对妈妈最单纯的爱吧也唯有这样纯净的理由，才能抵得上折断的花茎渗出的汁液

后来终于爬到了山顶~嗯，其实是丘陵~嗯好吧其实来自大山西的我觉得这只是一个坡。

但高度总是有了的俯视山下一片梅林，花海宛如铺散开的清墨渐变嘚花色氤在土地上，辅以春日的鹅黄嫩绿房屋的错落有致，“香雪海”实至名归。

远处的一片湖近处的一株梅。

所谓小家碧玉怕昰苏州逃不掉的印象。

本来以为点半有从香雪海到太湖湿地公园的班车匆匆下了山，却发现看错了时间表周末的班车是下午一点半的。无助又尴尬的看着Libra她说没关系那我们打车去吧~我就叫了滴滴。然后发现香雪海景区门口，堵的呀车掉不过头来。只好绕路啦~多花點钱嘛（因为我自己犯下的错误让两个人多花钱还是很难过的）

好在我们叫的这辆车，它很香！因为司机大大在车上放了很多一切两瓣嘚橙子摆在副驾驶座前面，果肉暴露在外面还有汁水的颗粒在阳光下射出好看的颜色。有的已经晒干了但是甜甜的果香还弥漫在车裏，超级好闻！比香水什么的强多了小时候晕车的我一闻到车里的香水味就想吐，这种橙子致香法太唯美了~回家就要推荐给粑粑哈哈囧。

绕了一些路花了三十多，到了太湖国家湿地公园门票六十，学生票四十

湿地公园冬天去总是不太好，天地间只有枯草的***和罙水的蓝绿色少了几分灵动和希望。但这里的游客却不至于零零落落偶尔会有旅行团嘈杂的现身在这个可能几分钟前还很安静的地方。

的湿地公园还是清静与恬淡的，没有太过烦扰的熙熙攘攘安安静静的眺望冷色调的河水，意境辽远情深意长。

到湿地公园已经丅午一点多了。在路上的我吃饭向来是有些不规律，我倒也不介意但是很担心Libra。结果***姐从包里掏出来两颗朋友从台湾带回来的牛軋糖和我说“这个糖还是挺好的，特别适合这种没饭吃的尴尬时刻”啊哈，敲开心本来还担心Libra因为跟着我没饭吃心情不好呢。

然后吃了Libra的牛轧糖从此对牛轧糖的热爱一发不可收拾（捂脸.jpg）

湿地公园进去没多久，便看到一大片鸽群我们过去的时候，鸽群恰好整个飞起来扑瑟瑟一大片。我和Libra跟俩小孩子似的滋哇乱叫然后举起相机咔嚓咔嚓咔嚓。

在别处我没有见过这样美的鸽子（主要是因为我见过嘚鸽子实在太少了）纯白的鸽子羽毛一尘不染，最漂亮的是有些带花纹的鸽子脖颈上一圈细碎的黑色羽毛，极具凌乱美和对称美或鍺全身铺染开一片不规则的渐变的墨色，有一种中国风的美

对嘛，你看这里的小鸽子这么美这么肥，羽毛梳理得一丝不苟这么干净，光顾着照相了谁还能想起——

接下来我要讲一个Wjx让人啼笑皆非的故事：

最初放弃杭州之行，有一部分原因确实是电视上报道浙江地区嘚禽流感比较严重但是当我买好去苏州的票时，我才知道原来苏南地区的禽流感比浙江还严重当然禽流感这种东西感染的几率实在太尛了，再说我没事干接触活鸡活鸭干什么对吧。于是我乐呵呵的来到苏州走之前还想着，嗯不接触活禽就好。而我刚开学的时候恰恏发了一次烧一直到去苏州的时候还咳嗽的挺厉害。因为不是特别冷一路上也没咋戴口罩。

于是我就拖着我咳咳咳的病体没有戴口罩的，在一堆鸽子中间盯着地上的鸽子粪便，一边说话一边笑一边拍照的站了很久。生病还没好彻底的我免疫力很差的好伐！活禽和禽类粪便是传染病毒的介质好伐！直到Libra和我说哎呀我从小就特别害怕禽类，我们家还养过鸽子但我小时候还是很怕……

？？禽类哦鸽子是禽类啊……那它有没有感染禽流感的可能呢……

虽然没好意思说我这个可爱的关于禽流感的想法，还是拖着Libra走了

之后的两天，峩一直觉得我的身体好虚弱啊我是不是染上禽流感了。还疯狂的百度了很多禽流感的知识安慰自己，禽流感的潜伏期不是三到七天嘛即使真的感染了，也不会这么早就发病啊而且我也没咋发烧。

但是晚上回到青旅以后我真的发烧了。第二天在去诚品书店的公交车仩全身无力绵软。

回上海的火车上我在想要不不回学校，直接去五院做检查又不知道禽流感在潜伏期能不能查得出来，又想哎其实還好我没有高烧啊我还是能走得动路的嘛！

于是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在从苏州回上海的火车上，深刻地进行了人生的思考思考健康的意义，思考人生的出路思考家人的牵挂……（来自一只假装陷入沉思其实还是没心没肺嘻嘻哈哈的小丫头的装逼独白）

哈哈哈当然最后還是回宿舍了没有去医院。接下来的两天身体状况也确实很差发低烧，全身无力那种但是当医生的老爸帮我分析，就是累着了

其实現在平平安安的坐在电脑前面敲游记，是很幸运的一件事

关于禽流感，我是确实有些太过敏感了虽然现在是禽流感高发期，但是感染禽流感毕竟还是小概率事件但是我还是愿意为了躲避这个小概率事件放弃一些东西。我明白我无时无刻不在牵挂与被牵挂我的身后是父母与亲人。我不能有任何差错让他们在惶惶中焦心忧虑。

其实每一次出行都是一次很大的挑战。每次自己一个人在路上兜里都要揣着一把小刀，一个报警器还有一张纸，上面写有亲近的人的***、旅店地址和离旅店最近的公交车站的名字背包的最内层，也要用紙包上一些钱万一我被抢，万一我手机丢了万一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总归还能自我防护还能找到回宾馆的路，还有钱买一张回学校嘚车票还有可能平平安安的回去。每次回到宿舍整个人就瘫在椅子上，一动也不想动就像高考结束时那种无力。一个人在路上要擔心的事情太多了。

但是我还是义无反顾的走在路上去做自己一直想做的事情，给自己一个心灵的出口看到灵魂深处的自己。

确认自巳没有感染禽流感以后觉得小鸽子还是挺美的嘛~

来自Libra的大作！鼓掌~

喜欢这种衰败中冷色调的水，带一点冰清玉洁带一点不卑不亢。

湿哋公园的小路路的一侧是冬天有些衰颓的水杉树，另一侧好像是一个阳光浴场（要对这个阳光浴场打一个黑人问号脸想知道真的有人敢下水吗？）

冬天的湿地公园总有些寥落冷清寂寞。

不知道这种小发发是什么！

在湿地公园只看到一株但我们学校里这两天有很多，峩觉得好好看！

这时候爸爸发来微信问我在哪里。

我说哎，爸这地方可好了，特别适合你比家那边的水东湿地好多了。你要是每忝能来这儿散散步多好。真希望你也在苏州

和Libra讨论着感情观，生活观说着说着走上这样一条幽径。

我说上次在豆瓣上看到一篇文嶂，说现在的女孩子你随便挑一个问，爱好是什么她有很大几率都会和你说，读书和旅行

Libra说，对啊可是很多人根本做不到啊！我覺得旅行和旅游不一样，我不喜欢旅游的喧闹像我们这样，随心所欲松松的安排时间，走走停停看到美好的风景就多留一会儿，多恏你现在还在上学，时间还多等你以后上了班，真的就很难找出时间出来旅行了

Libra还说，只有在路上你才能找到和你相似的人啊。

峩说我是一个蛮有仪式感的人，说白了就是有的时候有点做

Libra说，对！我也是一个很有仪式感的人！我觉得没有仪式感怎么能行呢生活总是需要点仪式感来纪念的嘛，比如我很少发朋友圈每次发朋友圈都是很认真的那种，我朋友还吐槽我为什么朋友圈那么正

我说，恏巧我也是哦。

你看只有在路上，才能找到和你相似的人啊

湿地公园里再平常不过的一组景。

公园其实不大我们花了大概两个小時就走完了。

快出公园的时候Libra说她是客家人。

我：客家人！！！？

Libra：啊？怎么了

我：哇塞你是我认识的第一个客家人啊！！！（其实我想说，小时候2009年看快乐女声最喜欢的选手刘惜君就是客家人啊。谁还没个年少追星的过往hhh）

Libra：嗨呀我看你这么惊讶，还以为你偠说你也是客家人呢

我：你能给我展示一段客家话吗？

我：？？？？

从湿地公园到苏州火车站，有直达的公交这个时候两個人都已经很累啦，上了公交很快就睡着了。我真的没有在公交上睡过这么质量高的一觉睡了四十多分钟，醒了以后已经快到火车站叻时间还早，才四点多

呐，我要陪Libra去山塘街啦~七里山塘当看夜景但是***姐不太敢晚上出门。我说你大老远跑来苏州不去山塘街哪成。

于是我第三次踏上山塘街的石板砖（暑假还来过一次的嘻嘻嘻）

Libra***姐的少女心在山塘街展露无遗，哈哈哈

要逛一逛明信片的店挑好久好久。我在旁边听着店员忽悠赞美他们家的明信片多么多么的好，多么多么的别致多么多么的有苏州特色。不过明信片是真嘚好看我看了都想买了，一边又暗暗佩服这个店员嘴巴好利索心里想着Libra肯定要买了，反正也不贵嘛

但是我不知道我亲爱的***姐是怎么想的，她居然以最礼貌最可爱的口吻拒绝了阿姨的推销。阿姨当时就露出了很震惊的脸色我觉得她的内心独白是这样的：什么？？小姑娘居然不买我干这一行这么多年，还没有哪个人听了我的介绍不买明信片的！

我的内心独白：哇***姐好有礼貌！真的好有礼貌哦我要向***姐学习（害羞脸……）

又看到了狐狸家~和***姐推荐，Libra买了一小罐蓝莓酸奶我说你就在店里把它吃了吧。Libra 什么都没说把酸奶揣兜里，直接走到狐狸家对面“布兰兔的茶”的店里了

啧啧啧，我只好屁颠屁颠的跟过去了

很美很有情调的一家店，灯光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果香，他们家的果茶和花茶是真的好喝！

据说年轻的女孩子们最爱朗姆酒那一款哦适合送闺蜜。

我傻愣愣的陪Libra茬店里呆了好久愣是没想起来给我下周过生日的室友买一盒，她很爱喝茶的回来以后才反应过来，痛心疾首于是在网上买了布兰兔嘚茶送给室友hhh。

Libra在店里呆了好久好久好久我就一个人出来，继续沿着老街走

过了好大一会儿，Libra才追上来拎着一个布兰兔的袋子，和峩说我知道你不会走远，找不到你的时候往前走走就能看到你啦~我说当然了我怎么会一个人先走呢，哈哈哈

山塘街上有一家胥城鲜禸月饼。

早就听说过居然在这里偶遇，倒是不知道正不正宗很好吃就！对！啦！

他们家的小窗口，有卖蟹壳黄和鲜肉月饼的蟹壳黄類似于小烧饼，扁平的鲜肉月饼的立体感类似于生煎，比较鼓

囊中羞涩，我只买了一个鲜肉月饼四元一个。蟹壳黄也是四元一个丅图拍照的时候包装袋拿反了，这是鲜肉月饼哦~而且蟹壳黄只是由于饼子的颜色才这么叫的，它并不是蟹黄！

鲜肉月饼真的敲好吃！雖然肉很大，但一点都不腻甚至还有一点糯糯的感觉。油大倒是真的但是确实香啊！

每一个的地方都有猫空。

Libra的仪式感之一就是每箌一个地方，要给自己写一张明信片

山塘街的猫空，明信片很特别有木制的，搞得我也很想给自己寄一张明信片后来又想给我云南嘚梦想学员寄一张明信片。后来又想娃娃好像对旅行不感兴趣啊诶算了不寄了。

于是我乖巧的等着Libra写完她的明信片真的写了好久哦……还顺便跟Libra学了一下写明信片的流程，将来如果去一个远一点的地方旅行我也想寄明信片~

等Libra的时候，顺便查了一下第二天去甪直的车嗨呀，没有合适时间的诶而且我又这么累。那个时候决定放弃甪直去诚品书店，然后直接回上海

Libra写完明信片，要去观前街吃东西啦~餓了一天的肚子当然要好好犒劳一下自己。

找到了很有名的黄天源很想尝尝撑腰糕，听说撑腰糕每年只有这个时节有兴冲冲的排上隊，结果被告知撑腰糕已经没有了嗨呀好气哦，只好算啦

然后我和Libra在黄天源门口专心致志的踮着脚尖越过前面人的肩膀看人家做海棠糕和梅花糕，虽然我们两个几乎一开始就达成了一致意见不买！

我领着Libra，去了我昨天在观前街路过但是因为已经吃饱了馄饨所以遗憾错過的朱鸿兴面馆

要了香菇笋干面，十八一碗~

之后我怀着奇妙的心态邂逅了我来江浙地区上学以后吃到的最好吃的一碗面，没有之一！

夶厅里人很多几乎所有桌子都坐满了，只剩一张两个人的小桌子我和Libra眼疾手快的坐下了。

和江浙所有的面一样朱鸿兴家的面也是细媔，但是完全不像学校食堂里的挂面口感很软很滑，尝起来很甜甜是江浙一带的特色嘛，不过朱鸿兴的甜不像无锡排骨和小笼那种憇的入骨甜的酥麻甜到开始怀疑人生觉得小时候吃过的糖可能都是醋做成的（摊手.jpg）这碗面的甜，不过分也不腻淡淡的，但很能打动你嘚味蕾香菇也是，虽然有点干但是咬一口，里面吸收的甜甜的汤水会在嘴巴里滋的溅出来再配上对于这种香菇刚刚好的咀嚼力度，愙户评价满分！

汤看起来是有些清了漂的油花也让人不是很有食欲，但好吃是真的！

这时候我习以为常的尴尬场景又来了

Libra说哎呀吃了┅个蟹壳黄一个鲜肉月饼就饱了，吃不下一碗面了于是她只要了一碗素面。

但是瘦瘦的***姐还是吃了两口就饱了于是她看着我吃。

想起来上学期爸爸来上海的时候我和爸爸去饭店吃饭，点了三个菜一个汤爸爸吃了两口就饱了，然后他可能花了有半个小时看着他嘚小闺女，一口一口的不慌不忙的，把三个菜盘子吃的一干二净……

胃口好怪我咯长得胖怪我咯？

hhh怪我就怪我嘛我就是乐意吃啊，於是我把我的一碗面消灭的干干净净

Libra：您好，能给我拿一把匙羹吗

Libra：哦，勺子！

我：（两眼放光）你们管勺子叫什么（我可能对地域差别有一种格外的偏好哈哈哈）

然后又听Libra给我讲了讲广东地区的饮食文化，比如云吞啧啧啧。

Libra还给我讲了很多粉丝追爱豆的，去爱豆演唱会的神奇的东西。毕竟我这个没有爱豆作为精神信仰的人对这一块儿真的一无所知，又涨了好多姿势吼吼吼

又听Libra和我分享她茬北京旅行的经历，凌晨爬起来去***升国旗自以为起得很早了，结果还是被前面的人山人海吓了一大跳

你看，能吃的人还有这点恏处吃东西的时候可以听听别人的故事，多好！

呐这碗面就是我和Libra这次短暂相遇的尾声了。

出了朱鸿兴的门就此告别。Libra的酒店步行兩分钟就能到我还要去坐公交。

这种场合连拥抱都不用。

Libra挥挥手好，那我们就再见了！

缘分就是这么奇妙吧尽管我们只有一天的緣分，但是在茫茫人海中遇见也真的很幸运。

分别时没有太多的话语，彼此也心知肚明恐怕是一生中唯一的一次相遇。

所以挥挥手笑一笑，故事就这么结束了吧偶尔再给彼此的朋友圈点个赞，证明某次旅行中我们彼此出现过。

等公交的时候看到一对兄弟，大概是来苏州打工的坐在公交车站的凳子上，身上穿着灰蒙蒙的衣服吸着烟。其中一个手上拿着一个折成花的粉色气球，笑嘻嘻的摆弄着给看。两个人说着方言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

突然很喜欢那个粉色的气球对并不整洁干净的民工，也多了几分好感这样看姒毫无关系甚至有点奇怪的搭配，总能让我莫名产生好感就像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从超市走出来，迫不及待的打开冰糕的盒子像个孩子一样把包斜挎在一边，一边走一边挖着盒子里的冰激凌，心满意足的送到嘴里

总要有一个时刻，忘记自己的身份因为一點只有一个粉色长条气球或者一盒冰糕大小的小确幸，而感到发自内心的快乐平和吧

“五岁时，妈妈告诉我人生的关键在于快乐。上學后人们问我长大了要做什么，我写下“快乐”他们告诉我，我理解错了题目我告诉他们，他们理解错了人生”—— 约翰·列侬

洳果成年后还有一个瞬间，能捕捉到像孩提时代那种纯粹的快乐也是人生一大幸事。

周六的晚上当然不能错过董卿的《朗读者》了。洎从寒假看《中国诗词大会》就被董卿严重圈粉！我卿笑起来好甜啊，我卿的气场好足啊我卿的一举一动好端庄啊，我卿怎么那么美那么厉害呢！所以董卿老师的《朗读者》，当然要一期不落的追

到青旅大厅，没有人在看电视只有一个男孩子窝在后面的沙发上，恏像在和女票聊天我于是开心的坐到离电视最近的位置，换到中央一台干了《朗读者》这碗鸡汤。顺便和粑粑麻麻姥姥姥爷打了***当然挨了一顿臭骂……

九点半，《朗读者》结束我一想，我那么早回房间干嘛还不如坐在这里找人聊聊天。又觉得我一个小姑娘应該矜持啊应该等人来找我聊天才对！于是我端庄的玩着手机，人生第一次等人来搭讪

我的大菠萝啊，真的有人来搭讪了！

我一抬头hhh，一个穿着正式刻板的三十岁上下的，大叔人生第一次被搭讪啊……

大叔就大叔吧，大叔开始兴致极高的和我聊起来

哦，统计好啊！balabala……从国家统计局的数据谈到国家统计局的部门分配职位高低，谈到国情谈到经济学，谈到不同版本的经济学原理谈到清华北大經济学教授，谈到他自己颇为遗憾的大学生活顺便还给我推荐了几个适合大学生听课的APP。

我：？（难道这就是搭讪？美好到不敢相信我真的学到了好多啊（微笑脸））

然后来了一个小哥哥，看起来年纪和我差不多问我们拿过遥控器，开始看球赛大叔于是转变目標，开始和小哥哥聊起了足球运动员的薪酬中国足球的黑暗面。紧接着两位大佬圆屋顶又聊起了国际局势国家局势，balabala还时不时看一丅我，征求我的意见

我：（微笑）啊，对（点头，二次微笑对，你很棒来，保持这个节奏点头，微笑）

此刻的我好想回房间睡觉哦。

终于等到十点四十平安回到房间。

看电视有风险等搭讪需谨慎！

Day 3 遇见圆舞曲和评弹的交融

早晨睡到自然醒，真好虽然还是囿挥不去的疲惫。

收拾好东西房间里的两个姑娘已经退房走了。睡我下铺那个姑娘每天晚上手机声音外放看《甄嬛传》。我于是跟着偅温了经典片段每晚听着嬛嬛甜美又不卑不亢的声音入睡。要走了突然感觉下铺这姑娘还是挺可爱的。

在前台确认了一下临顿路的啞巴生煎正在装修，停止营业只好放弃。

出了平江大院苏州的让街上的店铺大都没开门。好不容易看到一家买生煎的赶紧解决了早餐。

啊呀人生第一次吃生煎啊。

运气还不错没怎么等就坐上了公交。又切实的感受到苏州公交站与站之间的零距离一座桥，还要分“向阳桥南”和“向阳桥”两站停

公交一路往前走，一路感觉到路边的风景在变从拙政园出发，路边还是大院式的建筑一层楼而已，屋檐雕刻的非常走心越往后走，小桥流水的感觉越淡反倒是看到了修理的整整齐齐的绿化带，不远处反着光的玻璃幕墙现代感越來越强。

很快就到了诚品书店比我想象中要快的多。结果就是我九点多就到了诚品书店，人家不！开！门！

诚品书店在吴中区个人感觉吴中区应该是苏州重点建设的一个经济区，建筑高大现代看得到各种牛逼哄哄的公司品牌，还有只看一眼就让我觉得土都吃不起的高档酒店和饭店

然而，吴中区用它的实际表现告诉我这里再现代，再快节奏也是在苏州。苏州怎么啦

苏州生活慢嘛！九点多钟，即使在我们闵大荒街上的人也开始多了，店铺也开始营业了然而在苏州，在吴中区这个高档华丽的地方九点多，街上的人屈指可数车辆也是稀稀疏疏。

最关键的是诚品书店，十点钟才开门（微笑脸）

诚品书店旁边是一家桃园眷村

之前也听说过上海的桃园眷村，┅直没有机会去尝试只是觉得在这家店里情怀简直能开出花，然后把花蜜滴在豆浆里裹在油条里，送到那些有温度的人胃里继续繁衍“情怀”的种子。

但是肚子里已经塞满了生煎并且觉得一个穷学生用不着跑到桃园眷村这种地方消费高档早餐的我，带着满足的心情深吸一口气，给桃园眷村的门拍了张照

然后开始思考诚品书店半个小时以后才开门，那么我应该去哪儿

等我以后自己挣了钱，好想帶爸爸妈妈来享用桃园眷村的情怀早餐啊

虽然我还是觉得我妈煎的鸡蛋是世界上最好吃的煎蛋。

好在之前还是做过一些功课的那么现茬就去金鸡湖边散散步吧~

绕过诚品书店紧闭的大门，偶遇“诚品水岸大道”只是沿河的一条宽阔的路啦~

但是在诚品水岸大道听到的圆舞曲，却让我本来疲惫不堪（还在担心自己得了禽流感）的身体一下子轻快起来

华丽繁复的圆舞曲，乐此不疲的环绕在水道上方旋律唯媄大气，力度轻的时候总想起溜冰场上女选手侧滑过的娇小身影力度重的时候脑海中又浮现交响乐指挥全身肌肉紧绷时迸发的力量。

分汾钟入戏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个穿着有巨大裙摆和蕾丝花边的舞裙、踏着水晶鞋、戴着blingbling闪闪发光的头饰在舞厅里跳舞的小！公！主！

（hhhhh各位看官见笑了，其实我就是一个脸上的痘印还没消掉糙了吧唧背个书包就出来玩的穷学生）

心情一下子变好了~脚步也轻快了~

来吧和我┅起，看一看金鸡湖

看一看，你没有想到的有节奏感的苏州。

同学看到这张照片以为我是在某个高档小区拍的

不过真的，宽阔的广場精致的小洋房，高档的品牌还有滑轮滑的男孩，烟火气中夹杂着几丝高冷

金鸡湖，中国最大的内城湖泊

喜欢宽阔的湖面，喜欢鄰水的台阶喜欢看对面伸到水里的小广场上玩的正欢脱的孩子，也喜欢橙色的救生圈给一片灰蒙和暗蓝添了一笔亮丽的色彩。

意料之外的看到了大秋裤！！！

之前不知道大秋裤就在金鸡湖边很久以前，还在上初中的时候看到有关“苏州大秋裤”的新闻，只是觉得很渏葩那时候哪能想到以后会来上海上学，会误打误撞看到大秋裤呢我一直以为我要到北京去，在一个离大裤衩很近的地方上学呢……

吙速掏出手机咔咔咔拍了几张，发到高中群里附文：

我现在也是一个大裤衩和大秋裤都见过的人了！！！

底下，一片笑cry的表情……

空氣不太好有点小雾霾，看不太清对岸但是缥缈的建筑物轮廓，已经让我感受到了每一个长江沿岸城市都具有的辽阔和现代

喜欢这个現代风的台子。也觉得站在最前端欣赏风景的小情侣真好。

说来丢人虽然见过的摩天轮也不算少，但还真的没有坐过摩天轮可能我嘚第一次摩天轮之行要和我未来的男朋友一起吧。

想起那个梗：“”然有点想我男朋友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吃饭了没现在在哪儿，姩龄多大了叫什么。”hhh

柳梢初泛绿青苔爬满石头，冬日落下的水尚未涨起轻轻缓缓的击打着岸边石上的青苔。

走在金鸡湖畔的小路仩走的特别特别慢，只想慢慢品味冬春交替之际的阳光罩在身上抬眼望着金鸡湖，发自心底的喜爱

我家在北方，从小到大别说湖叻，连条像样的河都没好好看过以前上中学的时候，就很希望将来能考到一个有河的城市一直以为这条河将会是京杭大运河北京段或鍺是海河，再不济咋都得是黄河流域的啊才符合我这北方人的血统。结果一不小心考到了长江入海口这下河可多了，江也多了湖也哆了，能见着弯弯曲曲的水道和以船为交通工具的人们了回家的路，也远了

周围初春的草微微泛着绿。罩着口罩看到对面的小情侣牽着手，女孩手里拿着一个冰激凌甜甜的笑着。

终于走到离摩天轮很近的地方~一直找不到合适的角度和位置来拍摩天轮就这样凑合着看吧~

来都来了，终于鼓起勇气举起自拍杆不顾周围人看神经病的眼光，留下了一张宝贵的自拍

哈哈哈，我妈每次都说我出去玩也不給自己照张相。这回可有的交代了~

如果说有一刻我爱上了南京城是从先锋书店里走出来的那一刻。

如果说有一刻我开始对苏州依依不舍是看到金鸡湖的辽阔时的那一刻。

看看表时间也不早了，诚品书店都开门半个多小时了于是开始往回折。

这时候吴中区的生命力才開始渐渐活跃起来各大商店开门了，高档酒店前的喷泉喷着复杂漂亮的水花路边的飘出来异域风情十足的音乐。

终于见到你诚品书店。

第一次听说诚品书店是在高三的时候。

那时候因为一些事情心情很压抑，一度彷彷惶惶不知所终找不到方向也无法静下心来努仂。

直到读到一篇文章里面提到台湾文案教母李欣频。“那一年37岁的李欣频，已经去过37个国家用7年时间出版26本书，坚持一天读一本書一天看一部电影。她说：‘每天看一本书一年就能与别人有365本书的差距。阅读是一个很棒的感受召唤另外一个灵魂来和你对话，這是最大的资产没有人可以拿得走。’这个把生命活成一场盛宴的女人成全了我日后的自我拯救。”

当然提到李欣频，也就不可避免的提到诚品书店“她用诗歌般的创意文字将诚品书店塑造成为台北市的文化地标。她为《诚品阅读》杂志做的形象广告后来成为广告专业学生的必修课：‘海明威阅读海，发现生命是一条要花一辈子才会上钩的鱼；梵高阅读麦田发现艺术躲在太阳的背后乘凉。弗洛伊德阅读梦发现一条直达潜意识的秘密通道。罗丹阅读人体发现哥伦布没有发现的美丽海岸线。加缪阅读卡夫卡发现真理已经被讲唍一半。在书与非书之间我们欢迎各种可能的阅读者。’”

那个时候查了很多关于李欣频老师和诚品书店的资料。也是这篇文章和李欣频老师成就了我日后的自我救赎吧。

所以对诚品书店总怀有一点不一样的感觉。像见一位阔别多年的老朋友又像捕捉到一只藏在惢田里飞舞了很久的蝴蝶。

中国大陆的第一家诚品书店我当然要来。

诚品大厦一楼是level比较高的商店，我没有逛

二楼，是诚品儿童创意馆羡慕在苏州的孩子，可以享受到这么棒的资源就像在一个童话世界。

暖暖的灯光很柔和室内装潢也设计的别出心裁，很像是孩孓随意烂漫的无心之作

有一个关于自然的小展区，橱窗里立着渡渡鸟的模型天花板上悬吊着某种生物样子的巨大布偶。柜台上摆着精致的匣子里面是各式各样五花八门的漂亮石头，标注着名称和产地

再往里走，书架上花花绿绿都是孩子们看的童书。中间穿插摆着各种唯美的模型和玩具

孩子们有的坐在地上看书，有的在台阶上上蹿下跳还有的站在店里，好奇地张望

精致的小物件让我爱不释手。若是我幼童时代能见到这么可爱的东西也就能圆一半小时候的公主梦吧。

售价不菲但是真的很完美的玩偶。

二楼除了儿童创意馆便是各种情趣很高、鉴赏趣味很高的文艺小店。卖苏绣、卖吉他、卖香水处处是精心布置过的痕迹，与周围环境完美的融为一体

三楼，便是诚品书店了

写到这儿，似乎又听到了圆舞曲在身边环绕小提琴高昂流畅的旋律在耳畔久久回响。黑咖啡的味道氤氲在每一寸橘***灯光打到的地方， 鼻尖接收到信号大脑做出浓郁甜美的反响。

挂得很低的欧式大吊灯水晶闪闪发光，复原着欧洲城堡里遥不可忣的梦

没有书架的过道，偏偏又很高窄窄的长廊，前前后后的读者不经意的走，突然闪进长廊又突然消失在书架之后，交替错杂竟有了歌舞剧的错觉。配上这沿廊柔和的灯光挥之不去的咖啡香味，除了诚品哪里还会让你产生这样的错觉呢？

爱诚品的灯光设计爱诚品的书位摆设。

在这里每一本书都有自己的舞台，都有足够的尊重和呵护也都以最精致的姿态，等读者的到来

喜欢诚品别出惢裁的摆位。俏皮中不失整齐零散中不失美感。

诺大一层的书店布置的井井有条。每一个角落都淋漓尽致的展现着诚品的风格。

极愛诚品的灯光极爱诚品的风格。

沿廊看到这样一件摆设：

在诚品书店来来回回度了好久总是舍不得离开。

在书架摆成的迷阵里我愿意迷失自己。

并不宽敞的空间却不觉得的拥挤。喝着咖啡阅读的年轻人总是沉静安逸。

没有大声说话的人偶尔一排书架前一位读者，似乎在浏览书目又似乎在认真听着圆舞曲。

每一个书店总该独自欣赏。

是的书店，只能一个人来没有旁人在身边，才能以更饱滿的内心体会深藏其中的阅读的灵魂才能嗅到阅读人的香气，才能看到一本书暗暗的发着的光

才能感觉到“诚品”所包含的的阅读理念，才明白仪式感的价值

临近十一点，走出诚品书店一下子不太适应外面冷色调的光线。

低头看电梯上来来往往的人奔波在生命的各个阶段。

你好啊很高兴遇见你。在诚品与你有一面之缘。

出了诚品激动的给豆豆发语音，发了七八段每段都有五十秒长。

这个時候附近的商业区才真的热闹起来，车流不止干净又宽阔的街道，井然有序的行人和车辆修建的一丝不苟的绿化带和周围闪着光的高楼大厦。

觉得自己很幸运逃开了普通游客蜂拥而至的拙政园、山塘街，没有陷入“姑苏”旅游地标的圈套没有作为一个普通庸碌的遊客，在苏州的行政区内扮演匆匆过客的角色得以深入这个城市，装作一个本地人的样子看看不一样的苏州，看看现代的、快速发展嘚苏州听到评弹身后，圆舞曲的奏响

这也是旅行的一大意义吧。不愿做这个城市的过客

坐地铁，到苏州火车站一个人，买票、取票、候车、上车

上火车的时候，在一旁等着静静的观察从苏州站下车的乘客。

一个背着旅行包的男人轻快的迈下车看看四周，和妻孓说到苏州了！

他嘴角的笑那么有张力，热情到能感染每一个人

每一个到苏州的旅客，在这座城市圆满你的苏州梦吧。

不管你是想來领略梦里江南的温柔婉转还是想体会小桥流水的安逸悠然，还是想听苏州评弹的咿呀悠扬；或者想像我一样看一看这座城市在旅游洺片背后的不一样的东西。

她会圆满你的一切幻想

我遇见苏州，也就遇见了自己

对不起我是个业余作家——如紟干这个实在是羞愧难当，因此我认识了钟教授我有空翻阅了他的那个所谓的“超文本”笔记，对月朗的认识倒更模糊了我在石岩和夶浪交界处密密匝匝的工业区上班。这地方就叫月朗土地还没进化彻底，一片厂房密布的工业区中间残留着老村路边菜地种着草莓。耦尔能见到一头过路的黄牛灰头土脑的，后面还跟着一个和牛一样老实巴交的老头儿

周五晚上宝安区周强请我吃饭。就在九头鸟酒店②楼我认识了钟教授。雅间全以唐诗里的名楼命名黄鹤楼雅间里坐着的四人，我只认得周强其他三人未曾谋面，或许有过谋面而无茚象了周强给我介绍这几人的来头。

“这一位是彭城来的龚老师搞文化出版，还研究周易早年写过诗，和四川的一帮诗人混过”周强指着主座上一名长发披肩身着黑褂的黑脸中年汉子。

龚老师递来一张名片笑道：“过奖了”

我起身接了，端详名片上面写着：“攵化出版人 龚纯阳”。下面有行小字：“面目朦胧曾经莽汉，现已非非上半身属于知识分子，下半身活在垃圾堆里”我将名片客气哋插进衬衫胸袋，说：“不好意思我没带名片。”其实我没印名片为示敬意，我小酌一盅小糊涂仙敬他一杯。

“旁边这位美丽端庄嘚女士是我们宝安知名画家叫刘老师。刘大姐是吧。”

在龚老师旁边坐着一位三十多岁的女子皮肤光滑，穿一件闪烁着嫩绿色光泽嘚丝质层叠褶皱连衣裙两袖还吊着一串抽绳，身体每动一下仿佛碧波荡漾。她轻轻抿笑了一下以茶代酒和我碰杯。

“最后在我身邊这位是党校的钟教授，深圳有名的民俗专家和地方志专家”周强又转向了主座右首的一位老者。

再敬一杯钟教授年高，肝不好以茶代酒。一圈下来总算有点印象

“老龚，你刚才说什么‘三弄’是梅花三弄吗？”刘画家瞪着描了黑眼线的眼睛捡起之前的话题。咾龚叫得跟老公一样

“嗐！不是的。像我们这种人怎么还想着花前月下呢我先说说弄这个字。”龚老师喝了一杯茶脸上被灯照亮，娓娓摆开道场“弄这个词，一直是个贬义词比如搬弄是非，弄虚作假装神弄鬼，玩弄阴谋弄权，弄舌捉弄，戏弄卖弄。目前呮有一个褒义词是什么呢？就是弄潮其实，弄是一个有内涵有境界的活动我说说我的‘三弄’，第一弄是弄酒。我老龚喜欢喝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搞文艺的总有些酒神文化。弄酒不是酗酒我喝遍了中国的酒，酱香、浓香、清香还有凤香，每箌一个地方就要喝一喝当地的好酒”

周强迷着眼呵呵笑道：“你知道在我们老家弄是什么意思吗？就是男女做那事”

龚老师不管周强嘚玩笑，继续说：“我的第二弄就是弄书。我喜欢书也玩弄书，把书当作美女一样侍奉弄书弄出一种境界来，也需要一定的工夫峩现在专门帮别人策划出书，心所系之乐此不疲也。”

周强举杯敬龚老师：“我以为你的第二弄是弄诗”

龚老师不愧为弄酒人，酒量鈳观倾杯而尽，放下小酒盅脸色依然是沉淀不变。他衔上手指间夹着白沙烟淡然地说：“过去我也写诗，现在很少写了倒是偶尔寫写书评。这几年专搞周易迷恋这个了。”

饮茶居多谈话较少的钟教授眼神一顿，问道：“龚老弟研究周易我也是搞了二十几年。”

“钟教授在你面前不敢称研究，只能通俗地叫搞”龚老师笑眯眯，对着玻璃烟缸弹了弹手里的烟灰

刘画家眼睛不离龚老师的脸，滿眼流露出钦羡的光时而给他倒酒，时而转着玻璃转盘把菜转到他跟前。龚老师每说完一句她都会点头或嗯一声。她完全成了捧哏嘚角儿

周强年轻时曾游历彭城，与龚老师有交周强只是看看龚老师微笑以礼，大概无聊忽然转头向我说：“你那个小说《拯救泪腺管》，我看了”

我有所期待又惴惴不安，我知道周强的眼光很高除了自己，凡是名字没有超过四个字在他眼里都是垃圾。我客客气氣地说“请周兄批评。”

“怎么说呢写得还行。就是有点主题先行稍微有些落入俗套。你总想着拯救苦难问题不是某一个阶层的，其实是每个人存在的”

“我这个好像并没有按套路来写。”我不服气

“你看，小说里那个胖课长明显就是按照你头脑想象的来虚构嘚你把所有的坏特征都往他身上堆。现实中这种人不多吧”

“这个人物在现实有一个对应的原型。我是按照这个原型来写的”

“但昰你写的太主观臆断了。另外结构有点松散。开篇引出一个泪腺管断裂的事故然后讲到小说中‘我’进厂的经过，怎么又扯到翟志光囷胖课长打架的事虽然是塑造胖课长性格，但与拯救泪腺管关联不大还有小唐请来的那个假女友，也是一个多余的人物你写这些有什么考虑吗？”

“唔……有些旁逸斜出的东西更像生活，更自然一些”

“我不认为。这是缺乏足够的控制力的表现”

“我回去想想，按你的意见看看能不能再改改”我还是尊重周强的意见。

他喜欢卡夫卡、尤瑟纳尔之类小说他一直对“现代性焦虑”耿耿于怀。何謂“现代性焦虑”他也无法准确解释。“人不能像齿轮嵌进这个社会的链条里现代人活在各种矛盾性的焦虑和虚妄里，今天的小说家偠用建构性的文本表达这种焦虑并解决它也许无法解决，能够表达其本质的一二就算很不错了”他经常这样对我说，“有时我也为自巳感到无奈不得不为俗世名利去努力，尽管我一直想活得更纯粹一些”

酒在我胃里风平浪静后又撩起一股火辣辣。头顶上的灯光响成┅片

“还有，味道稍薄了一点很多小说都依赖对话推动情节，试图遮掩细节的贫乏”

“嗯嗯。的确有所欠缺”

周强舒展身姿，端起一杯茶房间里酒气烟味渐浓，龚老师的头笼罩在一团香烟里目光淡定在盯着一瓶小糊涂仙，聊到了未济卦钟教授说自己最爱复卦。“天地之始阴阳之首。反复无穷乃成宇宙也。”钟教授一边说话一边摸着自己的洁白的衣领衣领里还套着一件灰白色的圆领秋衣。我想起大学时一位来自农村的教心理学的讲师说凡是在秋衣外再套一件衫衬的人都是来自农村的。具体解释我倒忘了

“我看周易纯粹为了好玩，根本算不上研究有时给女士看看手相，胡乱说两句”

钟教授似乎心里明白，一百个中国人可能有九十九个说自己学过周噫——学过和研究之间有一道暧昧的间距于是他又沉默了，只好喝茶

“钟教授老家是哪里人？”我试探着客气地问

“这要看这个老镓是指哪一代人的老家。我上四代人是惠州人再往上是梅州人，上溯第二十一代是江西赣州的北宋时老家在河南洛阳。”

“你对家谱記得这么牢”我不喜欢摆谱，不过觉得这教授可爱

“家谱是历史的细胞，最小的史书我们研究民俗就要从这里出发。”

由于教书缘故钟教授的普通话比一般广东人要顺溜多了。他虽然皱纹一团但面相清矍，头发只是略略夹白我知道深圳原隶属惠州，民风相似東部地区都是原惠州客家人的移民。大概因为钟教授是惠州客家人于是顺理成章搞起了本地文化研究。

“你最近主要研究什么”

“客镓人村史和本地民俗。比如上一周我去了月朗。”

“我就在月朗一个工厂上班”

“真巧，你是写非虚构的”

“偶尔写写。也写诗和尛说”

“了解月朗村的历史吗？”

“不知道只晓得石观路边还留有一个旧村落。说实话我向来对历史不感兴趣。”

“这个习惯不好不知来路，何以明去处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当下的东西就是太快太短暂了，大浪淘沙眨眼间就消逝了。只有历史才能让你拉长目光意识到时空的纵深感和天地之空阔悲壮。尤其是搞打工文学的缺乏对历史的纵向比较。下过乡你就知道，你们那点苦难在我们眼里只是粒芝麻”

“是的。这个习惯不好”过去作家瞧不起专家，现在专家瞧不起作家了我知趣地点头。

“虽然说每个地方都可以抓出一堆传说但是月朗这个地方非同一般。有机会我给你详细说说这个村落。”

“哦”我期待他说一点。

“最近我在写一本或许昰一本跨界的书。按照你们文学界的说法应是一个超……超什么来着。你看我这记性”他反复摸右边的衣领角。

“超文本”周强补進来一句。

“对对对超文本。”钟教授又端杯喝茶起身说不好意思，直奔包厢里的洗手间这是他第三次如厕了。

排便完毕钟教授輕松回座。他伸出右手食指对我说：“那本书估计还有十天就要写完了性质和非虚构差不多。到时发给你看看麻烦提提意见。”

“一萣拜读我们只敢学习，哪敢提什么意见”我舌头有些打卷了，还装得比谁都有礼

“我看过钟老师写的一本《深圳原民丧葬风俗考》，没想到学术文章也很有趣”周强跟着捧哏

钟教授摆摆手说：“那是很久以前写的，里面有两个错误下次再版时，我再修订如果谈箌有趣性，我认为那本《宝安自梳女始末调查》写得很开不过，这些都是学术文章我最近写的这个会是个新东西，连我自己也难以把握这么说吧，我也做了一回曾经看不上眼的作家”

龚老师吐出烟圈，咳了两声欲言又止。众人忽然陷入莫名的沉默我感觉酒力发莋加剧，埋头喝汤汤匙也差点被我当骨头嚼了。看得出龚老师也进入酣醺之态，像一只夜晚在泥滩张开的河蚌强哥满脸酡红，红得透亮蹙着眉头沉思，用牙签戳了一块西瓜嘴里发出放肆的咂吧声，仿佛动画片里的光强头一般可爱

忽然女画家打破静默：“龚老师嘚‘三弄’只讲了两弄，还有一弄是什么”

龚老师瞟了她一眼，笑呵呵地说：“人生最高境界就是这第三弄了你们猜猜？”

“刚才讲過了第二弄是弄书，也包括了弄文”

“弄女人？”周强有些不耐烦故意打趣他，“男人都喜欢这个”

“也不是。”龚老师淡定地吸烟两腮慢慢凹下去又渐渐饱满，张开嘴让烟自行飘散，隔着烟悄然地向钟教授投去一瞥

钟教授回看他一眼，慢条斯理地说：“我覺得人生莫过追问自己的过去和未来弄这弄那不如弄自己。”

龚老师终于卖完关子正式开讲：“都不是，我的第三弄不是这些第三弄是弄人。”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周强有些不以为然。

“弄人和弄女人不同弄人是观察人，研究人也把玩人生。弄女人就俗了囚是世界上最复杂的动物，由人构成的世界也最有趣了当你真正把弄人当作自己的一种处世方式，你会觉得这个学问最简单也最高深朂有趣也最痛苦。钟教授你说是不是”

“其实我们从事的也是一种交叉的学问，包括社会学、人类学和历史学当然还有民俗学。可以說现在多半的学问都是弄人说弄人有点不够准确。准确地说我们叫做研究人类，服务于人类”

“钟教授的词就是不一样。但我就把咜叫做弄人而且这与教授做的学问也有所不同。”龚老师也许是醉酒暖怀解开了长褂上一颗布扣子。

我准备鼓掌表示赞赏转动右胳膊时，不慎碰落了搁在右手边竹筷竹筷掉在桌下。我红了脸挪开座椅弯腰去拾筷刹那间瞧见斜对面一只手搭在嫩绿色的连衣裙上。那掱是龚老师的像鲁迅，指长筋瘦结实地趴在女画家的腿上。龚老师右手夹着烟这只左手艳福不浅，偶尔捏捏女画家的手偶尔拍拍她的大腿。

散席已是晚上十点半了我一路半跌半撞匆匆跑进宝安中心地铁。在电梯上我已经分清东南西北了千万不要倒在半路上，我強行命令大脑保持清醒我对着空中拼命哈了几口，试图把酒精喷出来环中线地铁很快进站了。我稳住趔趄的步伐跨进车厢，一屁股唑在一排空荡的椅子一对情侣在高速中旁若无人地接吻。他们旁边坐了一位姑娘扎着栗色的海盗辫，手里举着标记1000 ton而实际上不过1kg的橡膠充气锤在他们亲热那会儿，姑娘用充气锤不停地敲击车厢地面

那对情侣相拥在一起，小伙子的手在女生的身上游离我忽然想起三弄斋主的手。不愧为三弄斋主小糊涂仙。想起广告里那位老外的发音：hutu糊涂真好。

我已经摸不着北了抻长双腿，眯着眼任天晕地旋兴东站马上到了。普通话英语。粤语最后不知道是什么语了。反正到站了我起身抓住扶手，感觉胃里晃荡得厉害实在没憋住，丅车靠在墙边吐得一塌糊涂吃的东西全吐了。腥酸的气味在鼻腔里萦绕可惜了基尾虾和烤鸭。幸好此时乘客稀少下面也没有值班的笁作人员。吐完之后稍稍感到舒适。我四下瞧瞧朝自己那堆秽物吐口唾沫，火速离开此地

余尝学不逮，喜翻稗官之册偶弄风骚之詞。岂料中年为稻谋入风俗学，专研土著民风忝为专家之名。多撰俗套文章胸不抒张，情难自遣自知鄙身每况愈下，恐不久矣紟斗胆学小说家言，依史据典点染成书，也为客民溯源呈一村之兴衰，唱先民之卓绝以遗笔自况，不知读者许欤

月朗之来历，余試讲古钩沉探赜索隐，非图政者之先务唯冀后人之资鉴。煌煌神州遍地传志，乡陬通邑皆可罗织无数奇闻逸史。月朗亦如是也罙圳西有险山，名曰羊台山又曰阳台山，人赞“西部第一峰”山脉连绵不绝，如瀑泉飞泻由西向东奔腾而去，有峰忽横截其东角，如猛虎挡行者去路，人叹曰：猛虎跳墙奔新安衙府，必越此岭须绕山避险而过。此横山形似弯月明季堪舆家赖布衣，途遇此岭望峰而勃发，脱口乃出：“月朗岭！”

山遂得其名地因之称月朗。旧时月朗古木蔽日百兽出没，数十里罕见人烟康熙年间开山斫朩，惠阳钟氏携子往返此间以运木为生。父子二人终日“杭唷杭唷”肩扛松、杉，勤苦于山间或沿观澜河撑船运木。运至墟市雇主计运程赉之以帛。伐木输梁者经年曝日，体肤黝亮如火炭炙栗，四时之间亡日可歇。此乃一幅康乾之间南粤贫民常见劳作之图惠阳民籍成批南迁，何也惠阳人稠地乏，掣肘生民衍息钟氏父子无所依凭，便随众南来于此运木为业，后受清湖绅士廖马留指点萣居于月朗，开山造田垦殖经营，为月朗开基始祖

据《新安县志》，月朗开村始祖名唤钟日高后再添六姓，依次是：廖、张、彭、黎、温、邓七姓睦邻，六畜兴旺后有廖氏再迁月朗以北，遂裂为上下月朗

同治三年，肇乱不已是年秋末，国事稍歇月朗钟氏生孓，取名为天祥

村里的邓疯子，整日东游西荡嘴不闲着，哼唱谣儿：“月光光照四方，船来等轿来扛。月光光秀才郎，骑白马过莲塘。”钟天祥十八岁那年父母托媒上浪口村吴家攀亲。八月十五将近天祥父母本想趁此佳节为儿子完婚。然此年是灾年乡保仍是催征不减，十之八九的乡民已难揭锅了钟家自然也过得紧巴艰难。吴家借口八字不合退婚了

一天，牧师在村口大榕树下向乡民分粥***塞了一只碗给天祥说：“洋道士在分粥，快去啊！”天祥本来犹豫见众人奔跑，也赶紧奔至村口讨食大榕树下排了两队，老尐妇孺手里都擎着一只碗那一只只碗被这些粗糙干枯的双手摩得格外发亮，散着饥不可耐的光泽队伍尽头有四五个壮汉农妇和两名高個儿番人，番人一男一女男的头发灰白，女的约二十岁他们每人拿着一只木勺，反复从一只木桶舀出稀粥分给面前的空碗。天祥认嘚那男牧师有人叫他毕老师，更多的人叫他洋道士

两桶粥很快就要见底，毕老师抬头看到队伍后面还有一半的人尚未领到

毕老师顿叻顿嗓子，用不标准的中国话说：“亲爱的村民们！如果粥不够大家可以再分分。过两天我们会再来的。现在请大家安静一下在心裏念一念主。相信主耶稣会引导我们走正确的路！”

后面的人群开始骚动了一个歪脖子的男人梗着脖子，摇着空碗骂道：“他妈的粥沒有喝到一口，还念什么主！念主能念出粥来就好了喝粥！喝粥！我要喝粥！”

毕老师念了一声：“愿主赐福，愿主垂怜阿门。”

这個歪脖子男人冲上去当胸捶了毕老师一拳。好几个女人都涌上去央求着要喝粥。毕老师跌坐在地上那个洋女人尖叫了起来。歪脖子罵骂咧咧扬着拳头，意欲上前再给他一拳天祥奔过来，抓住歪脖子的胳膊“算了，歪脖光事情闹大了，也会惊动官府的这年头，当官的最怕洋人了”

歪脖光骂骂咧咧收回拳头，甩着手臂怒气未消地离开人群毕老师在一位洋女人的搀扶下爬起来，用生硬的汉语說：“谢谢你！请问年轻人怎么称呼”

“不客气。我叫天祥如果下次再来，请多备一些稀粥”

“好的，亲爱的天祥先生”

天祥再佽听到“亲爱的”这个词，心里一阵肉麻再配之以“先生”，感到脸上发烫洋道士不懂在当地先生是用来称呼老师的，是有身份的人天祥认为像他这种乡野粗人，要是这么称呼就有些嘲讽的意味

“不敢当。洋道士先生这个称呼我受不起。就叫我天祥就行了”

“忝祥先生，在我们欧洲男人们都可以用这个称呼。这是再普遍不过了”

“哦……欧洲，但……这是在中国”

“这就是两个世界的区別。天祥先生你是个好青年，有空来教堂来虔贞女校，我给你详细说说唉，两个世界的区别”

在天祥回家路上，村里小孩编着歌謠跟在他后头唱：“钟天祥耍空***，娶细妹打空手，羞羞羞！”

“羞你娘！”钟天祥在每人脑瓜上赏了一个响当当的凿栗

阿祥在村ロ的老榕树遇到一个汉子，上身披着一件挂了两三个补丁的灰布对襟短褂敞着瘦黑的胸脯，下面是一件烂了黑边裤脚的牛头短裤阿祥認得他，他就是打洋人的歪脖光全名叫廖耀光。父母去得早他便成了村里出名的二流子，二十七八还打着光棍整日无所事事，在乡裏打流因为生下来脖子歪，大家从小叫他歪脖光

阿祥蹲在大榕树下锁着眉头发愁。歪脖光问阿祥思什么呀？年纪轻轻就发春啊

阿祥抬头瞪了他一眼，不理他坐在树根上，咬着路边摘的燕麦草

“是不是为讨老婆的事发愁？”

“愁个屁！我愁讨哪个”

“莫装大。浪口村吴家退婚的事谁不晓得讨老婆事大啊。吴家的阿妹我见过奶子大，屁股大是个好样。一代无好妻三代无好子。可惜人家瞧鈈上你”歪脖光凑在阿祥跟前，口里呼出的臭气都喷到了阿祥脸上阿祥掉头避开。歪脖光蹲在树根上手里攥着榕树的气生根摇摇，洅晃晃

歪脖光瞟了阿祥一眼，慢条斯理地说：“怨这个世道吧世道就是这样。直肠直肚毋米煮横肠吊肚套马牯。你看我们村这些人一年到头在地里忙，晒得全身像炭只是图了个温饱。我遇见新安城的县老爷出巡我看他肥头大耳，胖得像头猪估计得有二百斤吧。就拿清湖的廖家来说现在大家都挨饿，人家照样每天山珍海味大鱼大肉。穿的是粤东裕和号造的大襟衫”

阿祥默默无语，转过头瞄他一眼鼻子里哼哼两声，不知是哼歪脖光还是哼县老爷，兴许只是鼻炎发作

“同样是两条腿两只手，为何他们享福我们受罪”

聽了这句，阿祥终于开腔了：“屁话能一样吗？”

歪脖光侧过弹簧般歪脖子粗声道：“同样是客家人洪秀全敢坐龙椅。哪天我们也学學长毛子竖自己的旗，把南头占了割下县老爷的头来当尿壶，看他还神气！”

阿祥脸色一变四下瞧瞧，向歪脖光斜了一眼：“话不能乱说听说长毛没有一个好下场。”

“我穷鬼一个怕个屌！他们横肠吊肚有饭吃，像你这样直肠直肚只有受饿了”

“你难道有好门噵？学你天天去赌场和馆子里鬼混”

“老弟，我当然有门道就怕你有冇胆量做。”歪脖光左顾右盼

天祥打量歪脖光，自己一副穷酸楿还要给别人指明道，他没好声气：“没空听你讲大话”

“讲大话？哪像你连个老婆也娶不上”

阿祥霍的起身，满脸通红指着歪脖咣说：“你再讲一番”

歪脖光按住阿祥的肩，拍拍他说：“哎呀老弟，你看看急什么！你拜不了天地，我可以让你拜另一个天地”歪脖光伸出食指上指天下戳地，眨着眼睛向阿祥暗示眼光也是歪的。

阿祥瞧了一会儿沉吟半晌，他悟出歪脖光的意思另一个天地，指的是天地会当地人叫洪门，也叫三合会阿祥躲开歪脖光的眼神，他曾听人说过洪门都是一些不务正业的亡命之徒。命不硬趟鈈起这混水。

“我有阿爸阿妈有兄弟姐妹，自己年纪轻轻老婆还未娶。”

“你个细佬惊烧怕冷的。有福也不会享”

“这事，我得囙去跟阿爸阿妈商量商量”

“亏你还是镇蛮大将军钟天柱第23世孙，还在麒麟团里学过几年拳脚这点胆量都没有，白学了后生仔啊，㈣大金刚扛轿仔大做细用，埋没了”

清晨，钟天祥约了发小张国栋跟歪脖光去参拜洪门张国栋是个大块头，大家叫他大只佬三人悄悄溜出月朗村，到了村口的土地庙向土地庙的神龛鞠了一躬，继续东行行不到半里，遇见了三叔公他蹲在田头挖水，给水田放些沝来日好割稻。

三叔公忽然起身嘴里叼着旱烟杆问他们去哪。说：“去清湖赶墟”三叔公说：“这也太早了。如今这世道还是本汾些好啊。”

三人别了三叔公走了半个时辰，三人到了龙华墟的一家油铺时辰尚早，临街的铺面都没开张起早的伙计正在打扫铺面。街中有家叫祥隆的烟馆却早早开了透过临街窗户，可以瞧见床上摆了一副紫檀木鸦片烟盘烟具朱漆闪亮，烟杆斜搁屋内萦绕着一股醇厚的旧公烟的烟味。 烟馆隔壁是一间压当专营典当。东面有家粮油铺两个伙计正在往外挂木牌价，有一个身着粗布长衫的掌柜坐茬柜台左下巴有颗黑痣，痣上留一撮细毛他拿眼睛四下打量街道。他看到歪脖光起身迎出来笑道：“歪脖光来了？”歪脖光拱手答：“来了曾掌柜好！”

曾掌柜瞥了一眼阿祥和大只佬，拱手道：“带了两个兄弟来这两位怎么称呼？”

歪脖光点点为曾掌柜介绍：“他们都是我们月朗村的，这位叫钟天祥这位是大只佬，全名叫张……张什么来着”歪脖光挠头皮，对大只佬惭愧地一笑

“叫张国棟。”阿祥补充了一句

“对对，张国栋一个村的，天天叫绰号倒忘了书名了。”

曾掌柜朝一个伙计扬手喊道“阿华，过来”

那個叫阿华的伙计低头过来。阿祥仔细一看吃了一惊，这个阿华是个兔唇上嘴唇缺到鼻孔，露出一排黄牙他个子不高，但长得结实兩个胳膊粗得像大腿。曾掌柜在阿华耳边嘀咕一阵然后对歪脖光说，“他带路你们跟他去。”

豁嘴阿华抬眉瞟了歪脖光三人一眼伸絀右手说：“请！”浑浊的话声中带有铜音，歪脖光瞧瞧曾掌柜又瞧瞧伙计阿华，嗤的笑了一声也打了一手势说：“请！”

阿华领着歪脖光一行，朝街东走了二十家铺面街面出现一个空档，他们由此向北穿进一条小巷小巷里栽了一溜柳树，柳树蓬勃发出满树嫩黄的枝叶一阵风穿过巷子，摇得柳树哗啦哗啦，明快的呼唤仿佛汁液在体内爆裂的声音，阿祥听得入迷

小巷两边各有一排木屋，二层嘚阁楼上挂满了葛麻料和粗布料的衣裳楼上有人烧饭熬粥，烟囱里咳出几缕浓烟咳了一阵，安静下来忽又顺畅地吐出。有的正在洗碗发出洗碗的哐啷声。

走到靠东端的一户人家阿华停脚，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又左右瞧瞧。这户人家门前虽无石狮子但是朱漆大门，大门紧闭门上吊着两只铜环。阿华上前扣了两下铜环门吱呀一声开了缝，有个男子探出脑袋和阿华说了一句，门渐渐打开阿华帶着大家跨进门，里面有一个天井回廊两边摆满了玉兰和西洋杜鹃，墙边有一簇翠绿的芭蕉走过天井，是一个大厅厅里聚了二十来囚。居首坐着一位疤脸大哥穿一件半旧的湖色绸衫，绷着长脸满脸煞气，脑后拖着一条粗亮的长辫手里捧着一把雪亮的大刀。

阿华進厅就喊：“陈大哥歪脖光来了。”

阿华的豁嘴喊得瓮声瓮气疤脸大哥并未出来相迎，只是起身点头在桌上放下大刀，抱拳说：“恭迎兄弟”

阿华对歪脖光说：“这就是我们龙华分舵的陈大哥。”歪脖光抱拳：“见过陈大哥”阿祥和大只佬也抱拳回礼。阿华把他們请到左边一列站着

阿祥有所顾虑，不敢放肆环顾大厅只是粗略地扫了陈大哥两眼。陈大哥眼睛犀利目光似箭，能穿透人心左脸仩有条刀疤，像蜈蚣从眉头斜向耳根有了此疤，更添他的威严陈大哥坐下来，又捧起那把大刀正襟危坐对歪脖光说：“请三位新来嘚兄弟介绍一下。说说姓名哪里人，今年贵庚介绍人是谁。”

三人逐一介绍陈大哥满脸喜悦，起身朗声说道：“好！既然来了都昰洪门兄弟。人齐了现在开始歃血盟誓。”

两位武夫装束的洪门兄弟在中间摆开一张长桌上面供一只香炉，焚香立一块木牌，牌位糊了一层红纸用楷书写着“五祖之位”。牌位右边摆一个木头插着五色纸旗，五旗依次写有“日、月、清、风、令”的文字

洪门又洺天地会，有的叫添弟会、和义会或小刀会、三合会陈大哥捧刀站在牌位前，沉吟不语嘴里似念念有词，一名长发披散的黑衣壮汉持┅把剑喊：众兄弟列位入会的新人约有二十人，分为三列恭敬地站在供桌前，听其旨意

黑衣壮汉展开一张黄纸，照着字面念道：“眾兄弟今日拜请天地日月各人以洪为姓，患难相扶拜天为父，拜地为母”

陈大哥举刀过顶，大声念道：“忠心义气剑前过不忠不義刀下亡！请众兄弟钻刀。”

黑衣壮汉带头示范第一个从刀下钻过，一边钻一边说：“入会之后如有异心，死于刀下”阿祥站在左艏第一位，他紧跟着黑衣壮汉钻刀走到陈大哥面前，忽一抬头看见陈大哥双目炯炯注视着自己陈大哥眼里烧得透亮，对阿祥轻微颔首似有鼓励之意。阿祥瞟了他手中刀一眼念着“入会之后，如有异心死于刀下”，低头钻入他的胸怀从其右肋穿过，回到原位其餘人都依样钻过大刀，重新列队

这时另一位师爷打扮的瘦汉，衣着青布长衫留有一撮山羊胡须，上前抱拳对众人道：“欢迎各位兄弟叺会拜陈大哥为师。我是廖师爷现在请众兄弟随我一起诵念盟誓。”

师爷摊开一件泛黄缺角的线装薄书的盟书带头诵读誓词：“天哋否，奉六合复明去清。伏以天地开张万事吉昌。是日本月在新安县龙华村居住香主陈树雄，携带众信弟子天地结拜……”

这个师爺每念一句众人跟读一句。师爷请了如来又请观音，请了观音请洪门始祖又请五祖蔡德忠、方大洪、吴天成、吴德帝、李色开。絮絮叨叨一堆大只佬实在听烦了，额上哗啦冒汗空腹也咕咕叫响。

“当天结拜即是同胞骨肉，永无更改一父所生，一母所养父不嘚传子，子不得传父兄不传弟，弟不传兄夫妻面前不可说，不可露出根机如有泄露，刀下死剑下亡，死男绝女永不昌或雷打火燒，七孔流血……神灵鉴察兄弟须要忠心义气，有福同享有官同做，子孙世享荣华福有攸归。”

盟誓念毕师爷向陈大哥递了一份皛纸名单，上面写了二十名新入会的兄弟姓名陈大哥从供桌上摸了一盒洋火，擦亮洋火点燃了白纸，火光映亮他左脸上的紫疤刀疤跳跃，纸燃尽到他手里他托一碗酒水化了纸灰。

师爷又提上了一只红冠雄鸡割开鸡脖，往碗里滴血陈大哥端起满满一碗血酒说：“┅人一口，喝了它我们就同生共死，成为生死兄弟”

最后传授暗号。陈大哥捧起大刀说：“入了我门义字当先。众兄弟要相互帮衬一人有难，八方来救现在我传授本门联络暗号和对话口诀。请兄弟们谨记！暗号口诀切勿对外泄露如有泄密，我洪门兄弟人人可得洏诛之”

众人睁大双眼，屏息谛听陈大哥说：“本门暗号是：开口不离本，出手不离三如有人问姓，你可答：本姓某改姓洪。比洳有人问你歪脖光你就答：我本姓廖，现改姓洪端茶接物时一律用三根手指。凡本门兄弟这样一眼便知。另外每天上午梳头理辫時，将长辫从左向右盘好下午呢，则从右向左盘好记住了没有？”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怔愣了。陈大哥又提声喊道：“记住了没有”

阿祥大声回道：“记住了。”

陈大哥让他复述一番阿祥细细娓娓地讲了一遍，细节不差丝毫陈大哥满意地点点头：“这位兄弟记得鈈错。大家记住了口不离本，手不离三在我们四里八乡有不少兄弟，日后跟他们联络都靠这个方法如有急事需要帮忙，我再教大家┅个方法胸前解开两粒扣，将衣领折角叠进衣襟里这也是一个识别的暗号。”陈大哥向大家演示一遍解开自身的长衫两粒布扣，将衤领折入襟内

“咱们客家人牙齿当金使。要重承诺守言行。平日暗号口诀不要轻易用紧要时刻才派上用场。听清楚了”陈大哥举刀过顶，再三强调守密

“听清楚了！”众人回答。

陈大哥把大刀摆在供桌上脸色松弛，对各位兄弟说：“今日是众兄弟入会的第一天大家成了洪门的正式弟子，我没什么特别招待聊备薄酒请兄弟享用，现在开席！”

大厅摆上八张八仙桌师爷正准备吩咐上菜，豁嘴阿华忽然从外面慌张闯入大厅喘着气对陈大哥说：“不好，大哥街上有一群鞑子兵在巡逻，好像是往这边来了”

陈大哥浓眉怒横，朝桌面咚的捶了一拳大骂道：“妈的，这群满清的狗！”

月朗村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在中国每个地名都有来历。如无来历那便是忝地不容。为什么叫月朗谁知道。石观路上传来车辆轮胎辗过地面的声音仿佛蚕噬声，细雨声这种摩擦声在深夜让人备感寂寞。车身与空气擦出的轻啸仿佛有人在耳边呼气。

我回到同富裕工业区宿舍里灯还亮着。一个会计一个IT工程师，加上我一个ISO专员，共住叻三人会计和IT都没睡，但也互不搭理

会计坐在自己的床上，拿起一本《心经》在念般若波罗蜜只见嘴动不闻其声，他是默诵这家夥信佛，他的桌面上摆着两样书一样是《高级会计实务技巧》之类，一样是经书一边是斤斤计较地算账，一边又是觑破红尘的超然烸晚失眠时他都在枕头边摆一本经书，时时诵念

早会上，总经理清清嗓子开始训斥在座的各位：昨天的产量没有达标尤其是夜班，又搞出一批次品还有仓务部，怎么出这么点货有货也出不了，干什么吃的王经理，我屌你！各位都要加把劲啊加把劲，懂吗散会！

工厂是做PCB的，车间里忙碌一片机器工咚工咚响个不停，到处都是铁器响动空压机传送来的压缩气体也在往外哧哧地吹。我认识一个負责图形转移的工友叫蒋新波，有一次我站在机台前和他聊天才得知他是我的老乡，湖南永州人捕蛇者蒋氏后人。这年代早已不见叻蛇蒋氏后人捕蛇无门，只好外出务工新波老是一副沉闷的表情，我来到他的机台前问：“清明节回家了吗”新波简单回话：“没囿。”

小蒋脸绷着情绪不大对头。我也就不多言去了菲林房，几分钟待我回头发现他的机台围了五六人，蜜蜂似的凑在跟前，站荿一个半圆形看这架势就知道是出事了。事后得知小蒋今天被生产经理絮絮叨叨训了几句性子没捺住，勃然发作骂了生产经理。生產经理要夺回小蒋的刀架小蒋不肯，一用力刀刃拉伤了生产经理的左手。生产经理本要喝止小蒋放下武器但是刀没长眼，没想到小蔣的刀瞬间割了生产经理生产经理猝不及防，手掌被划开一道四公分长的伤口

生产经理对讲机声嘶力地叫：“保安，保安二号车间，打架了我被捅伤了，快点！”生产经理用白布一圈一圈缠着手掌口衔一端布条，右手拉住另一端布条使劲绑紧伤口，血依然流了┅地光滑的绿色地坪漆上滴了点点鲜血，和上次在剪床上受伤的那个男工一样血流得很猛。生产经理的左手在微微颤抖他用右手使勁地握着左手腕。

我盯着那发抖的手问：“任经理怎么回事？”

生产经理右手握住左腕指着小蒋吼道：“他妈的！”

“出什么事了小蔣。”我又看小蒋他的眼睛充血，面容也涨红手里握着一把刀架，露出一节锋利的刀片虽是大白天，车间里常年亮着惨白的荧光灯灯光照得生产经理的脸也格外的白。

车间主管、主任和QC都来了大家看着这场景，也不便多言两位同事只是扶着生产经理往外走，要開摩托载生产经理去社康中心生产经理一边走一边回头说：“抓住他，抓住他！”来了三个保安两瘦一胖，胖的是保安队长圆头圆腦，腆着大肚儿他凶煞地指着小蒋手上的刀架说：“还不快扔了它。”

小蒋此时已入了魔怔右手紧攥着刀把不松手。我说小蒋，莫沖动

保安队长又大喝一声：“放下！”

小蒋最后被两名保安反剪双手押走了。保安队长打***请示总经理要不要通知辖区的民警来处悝。总经理让他请示钟厂长钟厂长是月朗本地人，在珠三角这种厂长不抓生产，而是专门为工厂处理劳资关系和政企关系的钟厂长開着丰田来到工厂，简单地了解情况后她说，算啦这类家丑不宜外扬，把员工炒掉就算啦

小蒋就这样被炒掉了。我本来要送他的赱到大门岗亭时，小蒋已回宿舍搬行李

这年轻人出手莽撞，但也是可怜人他来我的宿舍玩过两次，曾跟我说老爸早就死了，只剩下咾妈和一个还在上学的妹妹老妈原在中山一家制衣厂踩平车，经常熬夜视力不行了，加上年纪也大就转到东莞长安一家塑胶厂做一洺清洁工。小蒋中专毕业后乘一辆又闷又臭的大巴出来了第一次目睹密密麻麻的工厂和密不透风的人群，别提多新鲜了太阳是白色的，户外广告像巧克力他在东莞长安汽车站下车，老妈来接他出了站看到天上一架飞机，他仰起脖子兴奋地叫：“飞机！飞机！”

他在這家工厂只干了三个月他住员工宿舍，我住干部宿舍人以群分，员工找员工主任找主任，经理找经理找朋友都是分等级的，员工囷干部之间来往不多得知他是永州的，我们来往稍多他时而约我去他宿舍楼顶喝酒。在楼顶上环顾深圳，他谈他的家庭又唱《鲁栤花》。有时我借着一轮皓月看到小蒋的眼眶一片晶莹。

一个上午我在上班时收到钟教授寄来的圆通快递。我撕开封皮是一份复印書稿，书名叫《月朗笔记》钟教授说到做到，不出一周就完成了关于月朗村的书稿如约寄来，让我成为第一批读者书稿有一封信，信纸上的字也是打印的：本人呕心泣血著成此书憾遗结尾没有完竟，现匆匆寄予作家萧然请多指正。落款钟应鸿

我给周强打***聊起此事。“钟教授死了他怎么会寄书稿给你？”周强接了***特别讶异。

“死了”我捧着一叠稿子，感觉手里是一份悼词想起钟敎授那天状态，他虽然脸色蜡黄脸上长了些老年斑，但精神还好谈锋也健，看不出有什么绝症的样子“不会吧。那天在一起聊天还恏好的得什么病了。”

“你没看报纸是脑溢血。前天出的殡我去参加了追悼会。”

“但他的确给我寄书稿了”

“也许是他的家人寄的。我那天去吊丧他的家人还现场给我们每人发了一本样书。好像叫做《月朗笔记》我还没仔细翻过。”

“那就是了这书稿文白夾杂，句法不通我不喜欢那种风格。”

我挂了手机认真地摊开书稿。他的音容样貌我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只记得喝茶时爱咂嘴。难得怹这么信任我抽空读读。

阿祥、大只佬和歪脖光随众解散离开龙华墟。歪脖光一路骂道：“他娘的连餐饭也没捞到。什么洪门比丐帮还惨。”

大只佬饿得脸冒虚汗踢着田埂上的稗草说：“早餐中餐都没有打牙，饿得不行了本来还想去龙华墟买两只叉烧包。你们偏不让”

走到浪口村外的一块红薯地，歪脖光猫腰跳进地里细声说：“跟我来。”阿祥大只佬跟着歪脖光跳进松软的红薯地捋开一爿绿莹莹的红薯叶，歪脖光率先用双手刨出一只红皮薯块移步到旁边的稻田，浇着田里的清水洗了一遍用指甲抠掉皮，就啃起了红薯阿祥悄声说：“这好像是清湖廖家的红薯。”正值饥年红薯也成了充饥佳肴。廖家平时派人在田地上巡守此时无人，也是奇怪

歪脖光说：“肚皮饿了，管他谁家的！”

阿祥和大只佬也各自挖出一只在溪边洗浄，摘掉根须咬去头尾，也欢快嚼起来溪边有一丛长嘚绿旺旺的菖蒲，遮了三张脸红薯落肚，三人稍稍松口气歪脖光幽幽地说：“我看他们是有意的。”

“什么有意”阿祥瞪着他。

“峩说我们出龙华墟时并没有看到清兵。”

大只佬忽然张开大嘴手指两里开外的浪口村说：“你们看，那是谁啊”

一条铺着石板的田埂从田野穿过，直通浪口村村外有三个男人截住一位将要进村的长辫姑娘。姑娘挽着竹篮为首的一位穿着长褂的男子对姑娘说着什么，向她招手姑娘没有理会。那男子要去拉姑娘的手姑娘从篮子里扬起一把镰子，另外两个男人夺了镰子夹着姑娘的手臂往村外拖。

歪脖光搭了眉檐瞧了一阵说：“那不就是吴家的阿妹吗？还退过阿祥的婚”

大只佬说：“你认得她？看样子三个大男人欺辱一个女孓。我最瞧不起这种事”

歪脖光跟在后面嘀咕：“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阿祥甩掉吃剩的最后一丁点红薯，拍拍双手说：“走过去瞧瞧。”

三人快步奔至浪口村头这时长辫姑娘被一名男子反向抱起，她双脚凌空乱蹬一对拳头乱擂，脸颊涨红口喷唾沫，呜呜大骂：“流氓！无赖！救命啊！”

三人远远听见吴家阿妹叫骂歪脖光常在观澜的赌馆里走动，认得后面那位男子便是清湖的廖家三少爷廖镓是书香门第，廖三少爷是家中独子上面有两个姐姐，下面有一个妹妹廖老爷延师课子望其光耀门第，但是廖三少爷不爱读书闹得先生没法教了。没人敢管他在外面益发蛮横，十五岁打理生意十八岁又进了清湖公局。廖三少爷罩着一件天青丝绸对襟马褂脚上是薄底快靴。他见前方奔来三人催促两个随从赶紧押送，并对吴家阿妹发狠道：“不识抬举再喊，就把你当反党拿了！”

阿祥脑门冲血大喝一声：“住手！”

廖三少爷和两名扈从一愣，扈从放下了吴家阿妹但是依然紧箍着她的手臂不放。廖三少爷自然认识得歪脖光叧外两人长得精壮剽悍，他心里没底

吴家阿妹见了三位救星，急切地喊：“三位哥哥救救我！”

“歪脖光你也来了。正好你该我的那两吊钱快到期了吧。”廖三少爷用蔑视的目光刺向歪脖光歪脖光低着头躲开他的逼视。

“光天化日的你们也敢强抢民女！”大只佬鼻孔朝天喷着粗气。

“胡说八道！公局办事你敢阻拦，连你一块拿下”那位随从怒喝。

“他娘的没见过这么横的。”大只佬气得哇哇大叫直接扑了去上。他提着拳头朝两位随扈挥去两人撒了手，放开吴家阿妹偏头躲过。

阿妹赶紧躲在阿祥身后差点要抓他的手臂以求庇护。大只佬又回肘握拳打来两位随扈低头，各扫出一腿踢在大只佬的大腿上。大只佬和阿祥一样都是月朗村麒麟团的，他昰专耍狮尾阿祥耍狮头，两人练过梅花桩大只佬下盘功夫尤为扎实。两条腿踢在大只佬身上如同踢在硬梆梆的树桩上。两位随扈抱腿叫痛大只佬乘势左拳右腿，各赏了两位随扈一下一人倒在田埂上哎哟哼叫，一人狼狈地落在稻田里两腿栽进了泥里。这时廖三少爺从身上摸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暗暗朝大只佬后背刺来。

“小心！”阿祥飞起一脚踢在廖三少爷的持刀手腕处。

这一脚踢得非同小可凊急之下用了全力。廖三少爷手中的匕首凌空一落咚的一声掉进水田里。他委顿在地上门牙磕在田埂的石板上，折了一半手腕无力哋摊在地上。他左手握着右腕痛苦万分地叫着。

廖三少爷指着阿祥和大只佬又指指歪脖光，发狠道：“有种有种！你们等着你们等著。”他歪歪扭扭地起身捂着嘴，在两名仆从扶持下匆匆地朝村外溜走了。

歪脖光见廖三少爷走远了凑近阿祥暗暗叹气。吴家阿妹噭动得眼眶盈泪上前对阿祥和大只佬各躹一躬，请问天祥大名

“他就是被你阿爹退婚的钟天祥。”大只佬在旁边插话

阿兰眼睛一愣，想起退婚之事哎呀一声满脸顿时绯红一片。阿祥沉郁不语不便直视阿兰眼睛，用余光打量她身上的碎花蓝布褂不知阿兰说了句什麼，便匆匆回村

歪脖光瞧着阿兰的背影说：“这个阿兰长得还真靓，你看那胸部那屁股，还真是”

阿祥狠狠地瞪歪脖光。歪脖光拉長了腔调：“啊你有种！你英雄救美啦！可惜你没有这福分。她家里把婚都退了照我看，你闯祸了！闯大祸了！你知不知”

秋后的酷暑依然威力不减，太阳下火反成了一年当中最热的时候。月朗村外的稻子熟透了大片金黄随风流淌，洋溢着秋收的喜悦这几日风岼浪静，日子照旧四天后阿祥随父母在田中割禾。大只佬忽然狂奔而来叫阿祥快逃命。大只佬说歪脖光今天去清湖赌馆输了，在张咾三的小饭馆吃白食叫了三碟菜，又要了半斤米酒张老三不饶，歪脖光就说自己的洪门的人叫张老三小心。哪知被廖三少爷听到派人抓了他，一经拷打全供出了廖三少爷正带着公局的人四处抓人。

天祥父母骂了儿子一顿让他们先到乌石岩（今石岩）的亲戚家避幾日。廖三少爷带着十余名局勇来到月朗村局勇或手执大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或肩扛毛瑟抬***和土***，粗大的***杆斜指上空晚清廣东匪气盛行，各乡公局便配上西洋火***和自制土***。清湖公局得几个大户襄助购置了十五杆毛瑟抬***，威慑四方

廖三少爷令局勇沿前后田埂包抄，围住阿祥父母局勇蜂拥而上，反剪钟父的胳膊用麻绳捆缠三圈。众局勇押了钟氏夫妇回到月朗村廖三少爷命里正敲锣召集村民，局勇将钟氏夫妇绑在钟氏祠堂的红漆厅柱上钟父垂首瞑目，满脸铁青手背手臂已被麻绳勒出道道血印。钟母被背向绑茬同一根木柱上默默落泪。大只佬的父母也被绑在另一根柱子上其母曾氏声嘶力竭乱骂了一通。

五杆毛瑟抬***五杆土***，围着祠堂門口自建村以来，村民难得见到如此阵势三百多名村民集合在祠堂前。里正喊道：“乡亲们静一静。清湖公局的人来抓反党抓匪賊，为了月朗村的太平请大家配合。”

廖三少爷顿顿嗓子说：“各位乡亲应该听说过洪门。洪门的人烧杀抢掠伤天害理，无恶不作县衙在各乡设立公局，我们公局就是专门惩奸治恶保一方平安。经人举报你们月朗村的钟天祥、张国栋就是洪门的恶棍。今日我们來缉拿这两名罪犯不料他们逃脱，如有窝藏罪犯者罪当同诛。如有知情不报者罪当同诛。望各位乡亲举报举报有赏。”

众人嗡的┅声交头接耳，群情沸动四里八乡都知闻洪门。月朗村麒麟团邓文通、黎家庆等几名后生暗握拳头面面相觑。他们平时与阿祥、大呮佬一同练功关系交好，也才知道阿祥和大只佬入了洪门

廖三少爷继尔审问钟父，钟父说乡亲们可以为我作证，我儿子遵纪守法鈈是洪匪。廖三少爷怒骂一番大声吼道：窝匪通匪，死路一条钟父已知难逃一死，呲牙裂目朝廖三少爷脸上呸了一声廖三少爷抹去唾沫发狠地说：“这刁民不施刑罚，不知厉害割他的耳！”

此时不知从何处冒出来邓疯子，大摇大摆朝祠堂走来，嘴里颠三倒四哼着戲文：“诸侯旗鼓动地来十万貔貅势莫开。满朝文武皆丧胆无人代孤解愁怀。”

众人一愣怒瞪邓疯子。邓疯子指着人群哈哈大笑叒扯着破嗓子唱道：“眼看齐国将沦亡。黑夜逾墙为求将中神箭，遭鬼拍孤独是诚恐诚惶，啼啼哭哭哭哭啼啼，祈祷娘娘速回阳”廖三少爷啐一口唾沫，朝他呸了一声对局勇说：“割耳！”

“造孽啊！”人群中发出了一个苍老的哀叹声。

“都是乡里乡亲的！”有囚喊道

“同胞相残哪。”一位男人嘶哑地说

群情沸腾，众人骚动廖三少爷拔出佩剑，横空一挥发狠地说：“造反啊？一人造反铨家株连。你们难道也要反吗！反了你们！割耳！”

阿祥父母被戮阿妹失踪，大只佬的父母也死了噩耗传来时，钟天祥像一头疯狂的犇牯借了铁家伙，定要回去报仇大只佬更是冲动，一同急冲冲回到月朗村

他们各戴一顶篾青的东坡斗笠，一人背着裹布的大刀一囚提着长铁矛，吃了干粮走到了龙华地界。天空忽然打闪乌云里甩下一条火鞭子，压在阿祥和大只佬头上稍顷，粗雨劈将下去两囚头戴斗笠，本是为遮面防人这会儿幸好派上用场。他们继续赶路旷野昏黑，路径难辨走到龙华墟时，忽见街道一群被雨淋湿的兵勇迎面奔来阿祥和大只佬远远躲在巷道一侧窥伺。

为首的是清湖局勇打头的便是廖三少爷，撑着一柄油伞两人瞧见廖三少爷，双目怒睁仿佛发狂的牯牛，血红的目光直逼前方日思夜盼的仇人，就在眼前！阿祥永远也忘不了这个人

十余名局勇背着十五杆毛瑟抬***，其他的提着大刀后面跟着一群身穿勇字号衣的兵勇，是南头县城派来的公差带头的捕快叫郭大刀，善使大刀闻名人如其名，身板壯似刽子手这些公差人人扛着长***长矛，押着三人为首的罪犯披头散发，戴着枷脸上流着血污，雨水冲洗着伤口伤口拉出一绺绺血丝。这名犯人被后面的兵勇拿矛头顶着往前赶另外两人全身流血，一瘸一拐被五花大绑。为首的那人左右挣扎喝骂不止。稍近些阿祥仔细端详，那人竟是陈大哥

雨越下越大，粗重地拍着地面廖三少爷押解着重犯往清湖方向急奔，虽遇急雨然负有匪首，恐沿途生怕解押路上刻不容缓。行至一座关帝庙天空似已洞开，天河倾覆大雨如注，疯狂地灌满地面和田间芭蕉被雨点打得噗噗作响，有两处软泥田埂被冲断了天地间只剩下雨。几乎对面看不清人影廖三少爷以手搭眉，瞧了瞧前方的路发现雨太大了，觉得这雨大嘚骇人有点不同寻常。

二十余人收拾兵械钻进了关帝庙躲雨。这个关帝庙因年久失修香火衰败，边厢已拆只剩一个独间，庙里除叻一尊破旧的关帝像别无他物。关帝像的泥胎脱了不少红漆浑身长了霉斑。关公的红脸早已褪色由赤变灰，双目也模糊不清被顽童涂了泥块。廖三少爷和郭大刀收了伞低头进庙，其余的兵勇和局勇脱了衣衫用力拧挤雨水。

廖三少爷忽感内急摆手要去方便，一囚匆匆跑到关帝庙左侧草丛从裤裆里掏家伙小解浑黄的尿液滋出一波抛物线，比猛烈的雨线还要粗廖三少爷打了一个尿颤，抖净尿液收回家伙，准备正衣冠回关帝庙突然他的脖子被一股什么力量使劲地卡住，一张嘴也被人蒙住整个人后仰倒地。廖三少爷仰首一看不由地冷颤。勒他脖子的人就是大只佬旁边还站着钟天祥，瞪着那双牛眼似要生生吃了他。

大只佬和钟天祥浑身湿淋淋的头上脸仩流着雨水绺绺，脸色苍白仇恨已然入骨入髓，那表情和怒目金刚一样的冷酷狰狞他们从龙华尾随至此，眼睁睁瞧着十五杆抬***不敢贸然而动，本以为今天难逢下手的好时机打算改日再找廖三少爷算账。两人跟到了关帝庙哪承想天赐良机，廖三少爷独自出来撒尿阿祥和大只佬趁此良机，悄悄扑上去将廖三少爷死死地压在泥地里。一人以手扼其颈喉以肘抵其胸膛，一人以手钳住他的双腿

廖彡少爷胸部剧烈起伏，猛咳了一阵喉咙里格格作响，吐不出一个字来

“他妈的！杀！”大只佬麻利地横起铁矛就朝廖三少爷胸口刺去。沉重的铁矛爽利带风呼啸廖三少爷眼睛瞪着矛尖，一时懵了耳朵嘤嘤鸣叫，心想坏了

铁矛停在空中，像骤停半空的雨线

廖三少爺喉咙咝咝松动，哑然地憋出一句：“好汉饶命”

雨水猛烈浇灌着赤土，冲去地表污垢露出肌肉般的鲜红。愈浇愈红大地流着红。暴雨镇压着一切包括呐喊和求饶。廖三少爷被阿祥的手臂勒得脸上血气殆尽

阿祥瞪了一眼大只佬，示意休要冲动转向廖三少爷说：“你说，你把我的阿妹到底弄哪里去了”

“我……我不……知道……”廖三少爷爆发了一阵剧烈咳嗽，深吸一口气说“你家……阿妹夨踪不关我事。”

“再不交待休怪我割了你。说！到底怎样了！”阿祥左手勒紧廖三少爷右手亮出大刀，靠在他的脸颊上

廖三少爷臉色涨红，眼睛流出野兽濒危的恐慌自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这样威胁他眼前刀片一点一点深入左边脸颊，似已破皮流血廖三少爷嘶嘶地哼道：“我说我说。”

阿祥松开手臂和大刀等他开口交待。

廖三少爷犹豫一会儿接着说：“那天我们去你们村抓人，我带着局勇闯进你家撞见你阿妹，一把抓了她双臂你阿妹还想挣扎逃跑，不料撞在那名局勇的***口上局勇失手，抬***走火不小心打中了她。”

嘭！阿祥狠狠地撩了一拳廖三少爷的眼角立即肿起来。阿祥对大只佬说：“来吧我们一起动手！”

大只佬举起了铁矛，铁矛举得高高仿佛从乌云里落下。廖三少爷吓得失了知觉瘫在泥浆中一动不动，整个脑袋嗡嗡作响只见砰的一声，雨中传来刺耳的爆炸声夶只佬右手一歪，身子斜倒在廖三少爷身边阿祥悚然一惊，对大只佬大喊大只佬在地上四肢扭曲，铁矛落在脚边阿祥一边喊一边要扶他起身，但是大只佬躺在泥水里波澜不兴至于阿祥喊了什么，廖三少爷漠然无知他仅感觉到雨点万箭齐发朝他心窝里插来，心口隐隱发痛等他反应过来，发觉身边围满了局勇和衙役

阿祥本来可以逃，但看到大只佬右臂和右腰中弹伤口汩汩淌着血，他没有逃他鈈愿丢下大只佬。局勇扣下阿祥一根粗麻绳绑在了阿祥的身上。大只佬也被捆得结结实实被人牵绳拖着。阿祥悔恨自己懊恼自己，為什么喝住了大只佬复仇的矛头命耶？时耶阿祥攥紧拳头，想起双亲眼中涌泪

廖三少爷呸出一口含泥的唾沫，看看天看看雨，看看阿祥继尔哈哈大笑。廖三少爷整整衣冠用手指轻拭脸上的伤口，捡起阿祥的大刀拍拍阿祥的脸说：“小子，想报仇认命吧！现茬你落在我手里，看我怎么整你”

“老虎头上钉虱，你不想活了！”郭大刀踹了阿祥一脚阿祥向前趔趄，倒在雨水里

“这小子就是鍾天祥。到处寻他寻不着倒送上门来。正好”

廖三少爷还在笑。阿祥咬得牙齿格格响脑中一片嗡嗡混响。脚底下的路是如此艰难烸一步都被粘性十足的红壤拉扯，仿佛地底伸出一双手兜住了他的双腿。蕨类和茅草在雨水中绿得发亮透出一股了却红尘的寒意。阿祥真想一头撞上刀口但是，强烈的复仇欲让他逐渐冷静下来以至冷得铁石心肠。廖三少爷用大刀尖戳阿祥的脑门冷冷地调侃：“看伱有几个头够我砍的。”

阿祥本想吐他唾沫但是强忍下来，冷冷地注视前方局勇和衙役押着他们进了关帝庙，郭大刀说三少爷，此哋不宜久留恐生变故，我们回到清湖墟再说廖三少爷颔首。大家收拾家伙正欲跨出庙门忽然冲来一群蒙面人，约三十余人罩着黑銫的头罩，手执大刀长矛一阵呐喊冲将过来。后面还有一个人端着一杆鸟铳大家齐声喊：“杀！”声如山崩地陷，震得庙宇嗡嗡作响

局勇瞬间惊缩成一团，门前一阵混战大半已作鸟兽散。廖三少爷吓得连喊“大刀大刀”狼狈逃往雨中。郭大刀挥着刀掩护廖三少爷迅速撤离有的衙役慌张丢了笨重的抬***，随郭大刀匆匆溜了押解会首陈大哥的衙役更是心慌意乱，混战中砰一声巨响抬***慌乱走火，一粒***弹穿过刀光剑影不偏不倚击中了陈大哥右腹。陈大哥闷哼一声倒在关公神像之前。抬***本是两人操作一人用背支撑***杆，┅人瞄准射击后坐力把开***的衙役向后弹了一下，衙役跌了***撒手狂奔。阿祥、大只佬和另外两个兄弟并无大碍只是大只佬左臂上被砍了一刀，裂开三寸长的伤口正在淌血加之先前的***伤，他咬牙硬撑拿鸟铳的人揭了头套，阿祥认得他就是龙华粮油店曾掌柜紧隨其后的是师爷和豁嘴阿华。师爷扶起倒地的陈大哥说：“大佬圆屋顶我来晚了。”

官兵来缉捕陈大哥时师爷正好外出归来，他紧急姠曾掌柜报信纠合了附近的三十多名同门兄弟前来救人。他们终于追到关帝庙与廖三少爷短兵相接。陈大哥的伤势不轻浓稠的血流叻一地。阿华从香炉里抓了一把香灰撒在陈大哥腹部的伤口上又撕下一块衣襟，环腰绑住陈大哥伤口

众人扶着陈大哥颤抖起身，他摇搖手脸色惨白无血，吸了一口气说“这次……多亏阿祥他们……半路杀出来救我，不然你们也赶不上了”

陈大哥回过头对阿祥说：“小兄弟，多谢了”

大只佬对着门外吼道：“我与姓廖的不共戴天！一定要报仇！”众兄弟架住他的胳膊，不让他莽撞陈大哥忍着剧痛强作有力地说：“好样的。仇一定要报”师爷说：“这话后说。我们先撤吧说不定那群满清走狗搬救兵去了。”陈大哥点头认可師爷看着陈大哥的伤口迟疑了一会，鼓起勇气说：“大哥你知道洪门五老是谁吧？”

天祥第一次听说“洪门五老”陈大哥正色道：“師爷这是什么意思？这是我们洪门的机密历来只由首领掌管机密。就算千刀万剐我也绝不向满清走狗出卖。”

曾掌柜似乎听说过洪门伍老的事便说：“恐怕整个龙华都不安全，为了整个洪门着想陈大哥还要到香港避避风头，再转南洋的船去檀香山躲一阵子师爷的意思，将来无人打理帮会事宜那五枚铜钱可否交给他，暂为代管五枚铜钱关乎到我们洪门的生死存亡。”

陈大哥说：“自从我接过香主之位已有八年没有他们的消息了。”

睡意悄然袭来书页什么时候歪在枕头上，我已不知了半夜里，我的耳边响起了一阵脚步声那双脚和摆钟一样摆来摆去。我努力睁开眼似乎看到了一双脚在地面晃动，然后一晃就消失不见

会计走了。难道他的失眠症会传染現在我接他的班成了下一个失眠者。

IT满抬起额上三道皱纹说：“你怎么和会计一样了”

他介绍我去了科技园一家游戏公司。公司不提供吃住IT准备搬到白石洲，和他表哥共租一套房子白石洲太贵了，我租不起晚上我躲在床上，再次翻起钟教授的《月朗笔记》文中提箌了月朗老村的两所祠堂。想想在工业区里还残存着这么一个保留旧风貌的村落何不去老村租一套房子。距离科技园虽远但一周仅有彡天坐班，虽远无妨且这里环境幽静价格低廉。

首次进入月朗旧村巷子里难得见到一人。旧瓦上坐着两三只洁白的卫星锅卫星锅是村里唯一的现代化标志。一户人家锁了栅栏门屋内电视机开着，电视机哇啦哇啦地说着国际新闻但闻电视声，不见主人踪有了电视裏源源不断的声音，破败的屋子有了呼吸有了人气靠它，荒僻的村子尚未与全球性彻底脱节

房东把我带到一间矮屋下，踮起脚尖可以頂到屋檐原来的木门已经磨坏，闭合起来有一条弯曲的缝木门外又加了一个可以拉拢的栅栏门。房东打开栅栏门上的锁拉开栅栏，嶊开木门对我说：“你自己进去看看吧。”

门开的一刹那一股霉味扑面而来，一道窄小的白光照进老屋里这是两进式房子。外一间里一间。总体也就是二十平不到地是泥地，破烂处补了几块水泥我进去转了两圈，里屋朝北有一扇窗户窗户里镶了几根钢筋，外媔又装了一层铁网我试试灯的开关，拧拧水龙头出来说：就它啦。房东说：“房子价格是没得说啦一个月才两百五十块。再押一个朤房租”

“二百五，难听二百吧。”

“是一房一厅呢这价钱全深圳恐怕很难找到。”

“二百就二百不过我告诉你，要不了多久可能会旧改莫怪我没提前说。”

“谁知道也许下个月，也许明年”

清明过后第五天我搬进了月朗老村。老村与石观路之间是一片长滿野草的平坦荒野，有两三条很浅的水沟这荒野上堆着大大小小的垃圾，垃圾上爬满了蟛蜞菊和五色梅偶尔长着四五株木瓜。路边每隔两百米就矗立了一块巨大的立柱广告“不怕老，到XX”——美容的；“要持久用XX”——是性药广告；房产广告最霸气，上面写着：“艏付80万尊享皇家海景别墅”。皇帝走了一百年人人还都惦记着他。

老村也能感受到三四里之外的货车辗压路桥的震颤车辆轰响，呼嘯尖鸣。有时打个喇叭余音半晌不绝。身在这种夹缝有一种遗世而立的感觉。这个老村势必不久就要彻底旧改

黄昏，有人归来放学的，下班的捡垃圾的，哼着歌儿回村了他们都是这里的租客。本地人早就搬离了这个脏乱之地人们按顺时针甩着钥匙串回家，開了U型旧锁推开房门，开始忙做晚餐摆地摊的小贩却推着摊子出门了，他们要到工业区和商业街吆喝卖买去了还有开摩的的汉子骑著二手摩托，出去揽客小孩在巷子垃圾堆里玩弹珠。有人在外面支起铁锅烧着塑料炒菜。此时的老村热闹非凡到处荡漾着人的气息。

深夜时分老村又静得和死了一般。我一个人亮着日光灯盯着那管不长的日光灯发呆，蚊子围着灯管扑来扑去我想，选择来到月朗昰否正确这里谁也不认识。事实上到热闹的街区租房我也是谁也不认识。只是这里太静了感觉真与世界脱节了。比老家那种老房子還要孤独

清晨，我竟然听到鸡啼声

我坐公交到了科技园南区，赶到公司坐在座位上，翻翻资料不知陈总何时来了公司，我无意间抬头一瞥看到他坐在总经理办公室里转着大班椅看我。

我翻了翻公司规章制度与别的公司大同小异，无非是迟到多少分扣多少奖金員工有哪些必尽的职责。再看游戏范本公司原来开发了一款叫《保卫白菜》的手游。我玩过《保卫萝卜》《保卫白菜》倒是第一次听箌。

上午很快就过去了到了饭点，有的同事把从家里带来的盒饭放在微波炉里热一热大部分人都是外出就餐。我跟着IT出去南区也有┅家高新区职工食堂，此外全是六仟馆、吉野家、肯德基、星巴克

下午两点开会讨论一个新游戏开发，陈总亲自参加陈总发话了，前期我们好几个项目进度太慢被同类游戏抢了先机，致使项目重新修改有的游戏跟在别人屁股后面跑，最后成了陪跑这次我们不保卫蘿卜，也不保卫白菜了我们要保卫什么呢？什么也不保卫这次要冲锋，要打一个翻身仗翻身仗靠什么？靠的就是原创我们要从游戲背景和故事编写上与别人拉开差距，这样才能避免同质化大家讨论一下，关于这个游戏立项有什么看法和建议

参会的是文案、开发笁程师和项目经理。有七个人大家开始头脑风暴，列举当下流行的玄幻、修真、仙侠、架空、穿越、重生陈总摆摆手，止住信马由缰看了我一眼说：“这样吧。让新来的这位同事萧然写一个框架和脚本大家看怎么样？新人有新气象嘛”

让我想一个游戏故事框架？峩不知陈总是什么用意也许是先练练新兵；也许是有意借此考验我；也说不定，他真的期待我这个新兵蛋子能有什么奇思妙想呢

有人囷我一样惊讶，鼻端轻微地哼了一声哼鼻的是项目经理，听说上次他弄了一个“西游”类游戏刚起头就胎死腹中。陈总鉴于他的资历只好指桑骂槐，把文案和开发工程师训了一顿项目经理正在闹情绪。

我瞟了陈总一眼期期艾艾地说：“陈总，我刚入行不了解游戲。”

“不要怕新人有新人的好处，不受条条框框限制也许有更新鲜的想法。你放手去干”

“可是我对游戏脚本的写法还不太熟。”

“这个好办你先写成小说，我再让程工帮你转换小说你总会写吧。”

“给一个什么方向或主题吧”既然陈总有意挑选了我，我也鈈好推脱

陈总说：“要构造两个世界，一个真实世界一个受真实世界控制的虚拟世界。”

晚上八点半我下车步行回月朗。南面的羊囼山一片黑魆魆北边的草莓地已经看不清地里的草莓。路灯亮起来了就像月亮一样升起，用光给工业区的搭起了黄纱帐

我走出站台鈈到十米，杀来一辆摩的一辆崭新的电动车，车身泛着绿光像一只绿色草蜢扎着翅跃跃欲飞。车上的小伙子职业性地问道：“老板箌哪里啊？”起初我没有注意，只顾埋头匆匆赶路心底却涌起了一种熟悉感，忍不住回头瞧那小伙子

小伙子也瞪大眼睛望着我，驾著车追上来说：“萧然！”

我也惊喜地喊：“蒋新波！”

他就是上次误伤生产经理而离厂的小蒋捕蛇者的后裔。没想到他在这里做起叻摩的营生。小蒋驶到我脚边刹住车，用左脚支在一边对我说：“哎呀，巧了上车！上车！免费载你一程。你是回厂里”

我高兴哋坐上后座，指着前面的月朗古村说：“不我回月朗老村，就在前面”

“坐好了。”他换了档载着我往前飞驰，“你也住在那里峩就住在老村里，怎么没看到你”

“你在老村？我就是这两天才搬进去的”

“难怪啊。我天天出来搭客月朗的每个角落都跑遍了。附近也跑了不少”

“莫提了。运气真痞找不到合适的事，暂时干干这个打发时间。反正我要买一辆电单车”

“可以买一辆二手摩託。”

“摩托查得严钱倒不多。我如果有钱就买一台哈雷。最贵的有一百多万元施瓦辛格在《终结者》里开的那辆。靠酷毙啦！雖然它不是世界最快的摩托，但是我喜欢最大油门可以轰到230码，声音叫得和飞机一样我要开着它搭着我……沿深南大道转一圈。”

“搭着谁”耳边刮着风，我没有听清

也许自觉梦想离现实太远了，小蒋嘿嘿地笑我也嘿嘿地笑起来，想象自己屁股下就是一辆牛逼烘烘的哈雷小蒋把我载到老村，从大路转到小路小路全是坑坑洼洼的渣子路，铺的是水泥渣和石子小蒋双脚点地，把住平衡直接开進了老村。我要掏八块给他小蒋坚辞不受。

“收了不能耽误你的生意。”

“莫见外了我们能碰见就是缘分。晚上我不拉客了到我那里喝酒去。”

本来身上有个文案构思任务小蒋硬拉着我去他那里坐坐。那也罢去就去。在这个偏僻的村子里我不能主动与这里的環境脱节。文案的事明天再写也不迟小蒋带着我，去村西入口处一家熟食铺买了几样凉拌菜，拎了两瓶啤酒我在后面提着，小蒋在湔面掌车把小蒋住在二巷最东边。旁边是一家废品收购站屋外摆满了一捆捆废纸皮和空啤酒瓶。小蒋租的房子紧邻废品站他悄声说：“这是安徽人开的。他家有一个豁嘴说话漏风。”

他掏出钥匙打开一把挂锁我们低头进门，这是一个单间地面和墙根潮得很。入門左手边是水泥砌的洗手间洗手间的墙高两米，没有门框挂了一条黑乎乎的布帘。我撩帘进去简单洗个手他的房间比我那里还要简陋，一床一桌一凳加上一只电饭锅。床是锈迹遍身的双层铁架床墙边搁着那辆电单车。这就是他的全部家当

小蒋把折叠桌上的洗漱鼡品搁在地上，搬在靠床的一边他请我坐在床上。我坐在吱嘎摇晃的床上小蒋坐在小凳子上，用牙齿咬开两瓶啤酒我们一人一瓶，開始吹喇叭

小蒋这段时间孤独一人在此谋生，寂寞得快受不了他急需要一双耳朵。小蒋说实在没事，他坐在家门口数蚂蚁一数就昰整天。看到蚂蚁那么忙碌他真羡慕。看来他特别怕与环境脱节一旦脱节了，就无法进入正常社会自身可能要丧失一部分社会功能。找到我他大概把我当作了社会的一个环节。事实上我把他当作了其中一个环节。

我们聊起最近这段时间小蒋出厂之后，找了几家笁厂感觉一家不如一家。他独自在外飘着迟迟没进厂，又不愿回到他母亲身边于是买了一辆电单车，以载客为生这里开摩的的都昰中年汉或老家伙，另有一份正职业余才出来攒点外块。小蒋是专职一天下来只能赚六七十块，刚好混个温饱半月下来，小蒋黑了眼白里有股辛酸。

“小蒋问你一个问题，你莫见怪”

“当初你为什么用刀割生产经理的手掌啊？”我犹豫再三提出此问

“他骂人！”小蒋涨红了脸，有力地憋出这一句

“骂什么呢？也不至于割伤别人”

“怎么骂都行。我最恨别人骂这个！骂我妈我跟他拼命。”小蒋抓酒瓶的手在抖

我不语。空气有些紧张《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有言：“白昼之光，岂知夜色之深”每个人都有一个不易被覺察的忌讳。我触到了小蒋的忌讳的敏感区

小蒋看我不说话，抿了一口酒眼睛盯着墙角，慢慢地说：“我原来和你说过我爸死得早，我都忘了我爸长什么样了我和我妈相依为命，小时候有人劝她改嫁。为了我她没有。我知道她比别人的妈要辛苦好几倍。我发誓以后一定要让我妈好好享福。谁侮辱我妈我跟他拼命！”

我目不转睛，瞧着小蒋的眼睛眼睛小而亮，和针眼一样他的目光加强叻一倍，狠狠地注视着空中仿佛还沉浸在当时的愤怒中。我似乎明白了他的处境

“上次去东莞，我看到我妈住在那么矮的房子里那房子就像我们老家的猪栏。当时我的眼睛就红了。那晚我偷偷哭了。我妈就是在制衣厂一针一线攒起了我的学费我在学校里时还对峩妈说，我想卖iPhone手机我妈没买。当时我很生气两个月不接我妈的手机。现在想起这个我真想甩自己一巴掌。”

“你妈知道你现在出廠了吗”

“我不想让她担心。我对她说我还在原来那家工厂，请她放心我会攒很多的钱。让她等着享儿子的福没想到，我现在住茬和她一样矮一样破的屋子里”

小蒋假装低头抚弄裤脚，偏过头偷偷揩了揩眼角。我装作没有看见埋头专心撕雪花啤酒瓶封口上的錫箔纸。

“莫急慢慢来，一切会好的”我随意安慰。

“我不急我的梦想是，让我妈过上好日子来来，不说这些了我们喝酒。”尛蒋举起酒瓶和我碰杯仰脖咕嘟几口。

桌上的凉菜更凉了我不该提上次伤人的那个事。小蒋心情凝重喝完了整瓶酒，他似乎轻松了门是敞开的，隔壁的废品站传来啤酒瓶相撞的清脆声一个收破烂的老头不知从哪里运来那么多空酒瓶，酒瓶和酒瓶在板车上不停地干杯丁丁泠泠的。

巷子深处若有若无飘荡着电视里播音员的讲话有了电视，我们的孤独感稍有缓解夜深人静时却回弹得更为强烈。黑暗中还有一声狗叫声音嘶哑，被阉过似的不知过了多久，老村彻底安静了最后一滴酒掉在我的舌尖上。

今日再去月朗已难追溯当姩钟氏起义之壮举。月朗村四周已被工业蚕食殆尽靠近大浪路口有大片的草莓。草莓园地竖了“采草莓”字样的招牌太阳晒着毒蛇一般的公路和酥饼似的厂房，发出一股塑胶和五金的混和气味不时刺出一段电锯噪音，特别符合关外的景象

时光再回溯百年，西元1898年咣绪二十四年农历十月底，八蚕功毕五谷敛仓。虽是深秋季节岭南还是酷暑当令，月朗还是一片兴旺的农垦之地秋风翻过常年堆绿疊翠的羊台山，为月朗村送来清爽的南海气息人们照旧在这块处女地耕耘繁衍，每个新仔落地祖宗按着数百年来不变的族谱辈份给他起名。一切井然有序

一日晌午，三叔公在屋外土坪上晒谷三叔婆正在屋檐下起针走线，为三叔公的短衫打补丁忽闻村人奔走以告，說是钟天祥携番婆从香港归来

远远的村口，众人迎着一个衣着光鲜的壮汉那便是天祥。天祥脸上刻了岁月的风霜不复当初那副青涩後生模样，他满脸红光目光有力，一身整洁利索的深黑色西洋服头顶一只宽檐礼帽，遮着宽阔的额头滑亮粗大的发辫从礼帽中直垂身后，最令人艳羡的是他脚下那双锃亮的高帮皮鞋即便官老爷也极少穿这种洋货。这一身派头与浪口虔贞女校的洋教师无异尤其是钟妻，脸蛋修长深目勾鼻，眼睛蓝如苍穹吐出叽哩呱啦的洋语。紧随其后的还有大只佬同样一身鬼佬打扮，身板比原来更结实壮硕了他们身后还尾随五名精干壮汉。

钟天祥回顾当年奔赴外邦时他和大只佬随陈香主一行，连夜翻过梅林坳过深圳河抵达香港。陈香主洇***伤过重肠胃穿洞，不宜出海只好在港滞留休养，七天后在一家诊所里不治身亡卒于同治三年十一月廿三日，葬于狮子山钟天祥与大只佬及一伙兄弟搭上去巴拿马的三枝桅帆船，这种木船俗称“大眼鸡”船舱狭窄。他们在太平洋的风浪中漂流了不知多少个日夜抵达巴拿马时，一行兄弟仅剩下七人

天祥指着西洋女人，向围观的人群介绍：“这是我老婆叫玛丽，她取了一个中国人的姓姓吴。”

钟天祥来到老屋独自踏过门坎，天祥不时用脚蹬蹬地面指着一块地让两名壮汉小心挥锄，在地下起出了一堆白骨钟天祥捧着几根白骨，用绸布包好大只佬也从他的旧屋探视回来，垂头垮脸他的祖屋也荒了十六年。

钟天祥辞了三叔公到村后小山上祭拜父母，叒埋了***的遗骨离乡十六载，此次荣归故里物是人非，蛮荒依旧天祥心中怅然若失。他不敢滞留太久赶赴龙华驻点。

路经弓村天祥望见一个女人哭哭啼啼面向清湖方向嘶喊。待走近时天祥认出来她就是阿兰，看到阿兰一时百感交集阿兰缠着皂色旧头巾，腰粗了人黑了，脸上皱纹刀刻一般颊上挂着两行泪水。天祥上前一问：“又出什么事了阿兰。”

阿兰惊奇地瞪天祥：“你认得我你昰……？”

天祥一愣自视身上的洋服，想想自己漂洋过海十六年不见，快成了半个鬼佬加上自己为避开满清走狗的耳目，刻意伪装叻一番阿兰不识得自己也是很正常的事。

阿兰说丈夫刚把女儿卖给廖家换了五两银子。阿兰跪在地上泪如雨下，猛捶胸膛：“作孽！阿妈作孽！阿妈对不起你啊！”

阿兰断断续续说起事由她家里穷，穷得实在揭不开锅一切能典当的东西都典当了。穷人无六亲瘦狗多乌蝇。穷到不能再穷时亲戚邻居都疏远了。“我已经半个月没吃过一餐像样的饭了我饿倒了不怕，就怕饿坏了女儿这小细佬每忝都哭着对我说，娘我饿，我饿看着她那双饿眼，我这心里就像刀戳了一样但是我又不能空手造钱造米。”

“那个人啊莫提他。這个家就败在他手里莫提他，莫提他提他我就来气。实在没办法”

“疯了！不是人干的！”天祥最恨人口***，当年他们飘洋过海詓当猪仔被送到美洲修路。“我这里有五两你拿去，看还能不能赎回”

“我……我不是人，”阿兰猛捶自己的胸膛号啕起来“不昰迫不得已，谁愿意卖女！”

玛丽能听懂几句客家话说中国怎么还有***奴隶的事情。天祥让玛丽去扶阿兰阿兰执意跪着不起，那锭銀子落在她眼前宛如刀刺出一道明晃晃的光。阿兰不停地捶胸“我不是人啊！”

当天钟天祥一行驻扎在龙华墟乌石岗秘密据点。他秘密请来黄瞎子打卦“最近我要干一件大事，请你帮我算算吉凶”黄瞎子用六枚铜钱卜了一卦，面露喜色：“三日后是黄道吉日，诸倳亨通大吉啊。天祥你是做大将军的命。”

大只佬晚上回来告诉钟天祥：“阿兰回到弓村下午在自家的屋梁上悬梁自尽了。上吊的哋面上还摆了三四两碎银子。”

天祥瞪大了眼睛：“她男人呢”哪承想那一骂断送了人家性命。

大只佬叹道：“阿兰也是个命苦的女囚她嫁的这个男人，本来家境殷实在弓村也是一户富人家。那男人给了阿兰父母一笔不错的彩礼本以为嫁过去会过好日子，头胎生叻个儿子不到两岁就死了，哪知这男人后来抽上了大烟一抽不可收拾，把整个家底都抽空了”

陈义命人抬进了只大麻袋。麻袋拱动露出来歪脖光。原来他在观澜赌场里被陈义诱骗到外面让人给拿下了。歪脖光睁开眼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嘴里塞满抹布双手缚茬一根麻绳上，吊在客厅的主梁上

“歪脖光，还认得我吗”中间一个壮汉逼上前来，拔掉他嘴里的布

歪脖光瞪大眼睛上下打量。这囚满脸红光身材结实，一身深黑色洋服头戴一顶黑色的德比帽，脖子上还扎了一根花色领带手里拄着一根光溜溜的手杖。后面还有┅位膀圆腰粗的汉子歪脖光说：“钟天祥？”

歪脖光眼睛一转惊喜地说：“天祥老弟，大只佬算一算有十六未见了，你们发达了恭喜恭喜！你发达了，忘了兄弟我不怪你，但你也不能绑我啊”

“当年要不是你出卖我们，我们就不会死那么多兄弟我阿爸阿妈还囿我细妹也不会惨死。”

“还债来！”大只佬给他狠狠扇了一巴掌歪脖光眼冒金星，半晌回过神

“天祥，我哪里出卖了你们你放了峩，容我细说”

“狗东西还狡辩。”大只佬气得掐住歪脖光的脖子

天祥拉住大只佬的胳膊。“让他多活一天狗命明天再杀他祭旗。”

客厅中央挂着一副五祖图天祥缓缓地取下黑色的德比帽，德比帽连着一条长长的假辫子天祥早在美国时就已剪了辫子，此时露出一個短发大脑瓜他对大只佬和陈义说：“三天后起义，两位兄弟准备好了吧”

陈义说：“就怕东莞和惠州的兄弟不及时响应，我们就孤掌难鸣我们第一个出头，清军首先调集重兵对付我们我们算上龙华、观澜和乌石岩的兄弟一共才不足一千号人，***支才六十多条火砲土铳一百多杆，剩下的都是些大刀长矛”

“中山先生曾对我说，光复中华我们汉人要团结。满洲人说他们的祖宗讲团结努尔哈赤當年仅凭着十三副铠甲起事而夺得天下。我们汉人最亏的就是没有精诚如一的团结我们首先要有人带头起事，到时候一呼百应团结起來，这力量定要大他千倍万倍不止如今我们有了六十多条***，总比努尔哈赤十三副铠甲要强吧”

“道理我自然懂，但是未免太不顾现實了吧中山先生，我也尊敬他但是好多洪门兄弟说他有点像……”

“像跑江湖的。好嘴不蚀本用我们客家话说，若要江湖走磨利┅把口。他就是能说会道天天车大炮。知道兄弟们背后都叫他孙大炮他说南洋东洋西洋的华侨都答应给他捐个几千万洋元。我看他是囿些言过其实这些钱，还不是由我们洪门兄弟凑的”

“陈老弟，不要这么说孙先生要作全盘考虑，革命不要计较彼此与孙先生相仳，我们就是顾虑多怕这怕那，像这样下去何时才能出头。我们缺的就是孙先生那种血性和干劲想想我们洪门五祖，忍辱负重也昰干出一番事来。现在就差一个出头人”

光绪廿四年农历十月二十九日，清晨钟天祥、大只佬和陈义在乌石岗竖旗起义。钟天祥自号龍头将军、大只佬为副将军、陈义为军师

风吹***义旗，劈啪作响乌石岗村头一千余人臂缠红布，头系红巾肃立待命。中间摆着八仙桌焚香设祭，立有洪门五祖牌位前面竖了一根木桩，木桩上绑着一个人即是歪脖光。钟天祥手执大刀一身灰布长衫，臂扎红布凛然站在众人前说：“兄弟们，满清走狗和地主老爷他们坐享其成，我们做牛做马他们穿金戴银，我们烂衣烂衫他们锦衣玉食，峩们受冻挨饿他们住高楼大屋，我们却流离失所他们欺压了我们一辈子。兄弟们这公平吗？”

众人齐吼：“不公平！”

钟天祥举起夶刀指向歪脖光说，“我先杀了这个奸恶的叛徒拿他的狗血祭旗！”

歪脖光的人头从项上滚落在地，一股滚烫的鲜血喷射而出宛如赤练飞虹，有力地冲向天空

一个老疯子在人群里光着脚，拍起双手喊：“好好好妙妙妙！”

钟天祥定睛细看，认得他是邓疯子邓疯孓无儿无女。他说这一世无牵无挂，身上只剩下半枚铜钱也用不着了。邓疯子胡须皆白蓬头垢面，身无长物敞着烂衫。有道是愈瘋愈癫寿比南山。

邓疯子拍着手走远边走边唱：“诸侯旗鼓动地来，十万貔貅势莫开满朝文武皆丧胆，无人代孤解愁怀”

钟天祥嘚大刀上淌着一缕血，红的血顺着雪亮的刀刃缓缓下流钟天祥拎起地上的头，摆上祭台：“陈大哥今日我为你报了仇。愿你在天之灵保佑我们起义成功！”

众人高呼：“反清复明洪门必胜！”

众人分刀抬***，整装列队由何进、邓有才、池宗顺三人担任大队长。龙头將军一声命下这支号称三千余人的队伍一路绕观澜墟，背击清湖公局两路由龙华进发，正面攻夺清湖公局义军长驱直入，所到之处乡绅、局勇无不望风而逃，几乎没有碰到任何抵抗有胆大的青年村民也拿起镰刀、木棒，尾随其后很快加入了义军。一路掠了不少哋主富豪的粮食和钱财

打到清湖廖家时，廖家人多财众一时拖老带少，逃避不及统统龟缩进坚固的屋围和炮楼里。如今的廖家由三咾爷当家这位三老爷就是当年的三少爷。三老爷顶了老太爷的位主持廖家和清湖公局，经营十余年家业更是庞大，一人娶了七房姨呔育有十二个子女。他慢慢蓄了须抽上大烟，发福发胖作福作威。家业大了平时他修建碉楼，加固屋围也为公局添置了不少新式武备，人丁兴旺俨然一方霸主。三老爷率百余局勇死守在屋围里从屋围狭小的窗口捅出毛瑟抬***。

三老爷举***高吼：“兄弟们杀敵一人，赏银十两杀敌一千，赏银万两今天是大家发财的日子，今天我廖某就把家产分给兄弟们一定要杀退乱党，等待朝廷援军到來只要坚持一天一夜，援军就会赶到”三老爷脸色涨红，手臂微颤嗓音中也夹杂着惶恐。平时极少称呼兄弟的

密集的弹雨落向一轮叒一轮冲锋的义军大潮地面和沟渠积尸无数，不论如何拼命冲杀也难以撼到这座屋围。正在这节骨眼上双方杀红了眼。钟天祥命众囚火攻火箭齐发，叮上屋顶无奈屋围是土石一层层夯实垒成，木梁被青瓦盖住火攻失效。陈义附耳说大佬圆屋顶，已经死了不少兄弟我们不能强攻，只好采取夜袭

小小的一座廖家屋围也一时难以拿下，这是钟天祥未曾预料的东莞、惠州的洪门义军尚未赶到，假使被水师和陆勇抢在前头再加上大鹏城所的驻军驰援，义军就四面受敌孤军必败。因此攻取廖家是刻不容缓

钟天祥不顾大只佬等囚阻拦，要亲率一支队伍强攻陈义说：“你是龙头将军，三军不能缺帅啊”大只佬提起大刀说：“我是先锋，让我带兄弟去夺大门”大只佬率一百人直攻大门，后面以六十多条抬***掩护但是钟天祥所购抬***五花八门，有前装滑膛抬***、线膛抬***还有后膛抬***，或樣式笨重或***膛锈塞，或弹药口径不一弹药也不充足，仅在攸关之时偶尔投用一二

队伍走到一半，离大门五十余步中途***声猛然夶作，又倒下大片有人又要后退。大只佬怒叫：“后退者一律斩杀！”话音刚落一声***响，他也倒地不起右腿中弹，一摸大腿血鋶如注。钟天祥命四人将他架了回来

夜晚无月，满空星辰出奇地亮远处村落传来零星狗叫，呜咽嘶哑似乎饱含悲情。从观澜能一眼朢到六七里之外的月朗村凉风穿着芒果树和芭蕉叶，吹入他的内心吹熄那点冲动。茫茫黑夜中钩割鸣声令人耸动。蛙声一动他又吙撩一般浑身躁热难捺。似有千军万马要从胸口冲杀出来。

“杀！杀！”忽起大风昏天黑地，人们提刀举矛疯一般冲向黑夜，刀砍聲、***声、哭喊声响成一片。“杀！”天祥伸手一抓满手是血，腥甜粘糊他也是着魔一般，拼命砍杀他感觉自己飘了起来，被人頭汇聚的潮推着左右摇摆，眼前人影纷纷乱蹿仿佛灰尘飘荡，他见影就抓见人就砍。

一人举起火把两人举起火把，三只火把四呮火把……中央聚集了一批手扎红布的人，天祥发现自己站在廖家大院里陈义从他脖子后面猛然大喊：“大佬圆屋顶，大佬圆屋顶！”

忝祥渐渐回过神来义军如洪水汹涌灌入廖家屋围。他在廖氏屋围里找到了阿兰的女儿胸膛被箭射穿了一个窟窿。坚固的屋墙宽敞的忝井，雕栏画栋这便是传说中经营百年六横六纵的廖家屋围。陈义兴奋地说大佬圆屋顶，终于拿下了廖家屋围

天祥喃喃地说：“杀！”

四下一片火光，攻下廖家屋围义军士气大振。但是围中有围廖三老爷又逃进了屋围后面的一座碉楼。义军团团围住碉楼欲攻最後的碉堡。碉楼居高临下楼体坚固，更是易守难攻廖三老爷坚守不出，当晚义军数次进攻均无功而返

天色大亮，强攻无效唯有智取。陈义说：“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众人围着碉楼喊：“齐心合力反清复明，客家人不打客家人！”

“同根同源一致对外！”

“兄弟们，不为满清走狗买命要为自家性命着想。”

“洪门兄弟言出必行，放下兵器保你性命。”

“你们已无路可逃要想活命，只囿投降！”

午时碉楼里的人打开底层的铁门从碉楼里走出。廖家共二十余口加上家丁丫鬟共五十余人，悉数卸下武器向义军投降。廖三老爷低着头脸色沉郁地走在前面，随后的家属惊恐地哭泣陈义吩咐将他们逐一绑了。廖三老爷说：不说是放下兵器保我们性命嗎。

陈义说：“死罪可饶活罪难赦。”

众人将廖家人像串蚂蚱般拴在一块押往廖家屋围大堂前的天井，廖三老爷垂首佝背走在最前面阳光从头顶倾泻而下，廖三老爷腿脚发软眼炫头晕，两耳嗡嗡鸣叫额上虚汗咬得眉间隐隐作痛。他盯着自己萎缩的影子一步一步踩着它，被人押着往前走他又饿又乏，腿弯被人一踢嗵一声跪倒在地上。这地方曾是仆人跪他的位置不知何时，有一张方脸出现在怹的头顶上方那人怒睁双目，那目光比正午的太阳还毒辣

“廖三老爷还认得我吗？”

廖三老爷慢慢撑开眼皮眼前这人胖了，也黑了他穿着一件灰布长衫，外罩天青色对襟马褂戴着一顶黑呢瓜皮帽，脚蹬一双快靴这人不像农民，更像一个商人变化虽大，但他闭著眼也能知晓这人便是钟天祥他摇摇头说：“不认得。”

天祥语气咄咄地说：“廖耀宗还记得十八年前在月朗村，你欠了多少人命”

廖耀宗是三老爷的名字，很久没有人直呼他的名字了廖三老爷自然认得他，这些年缉乱党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