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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4-18 发表于 2010-10-13 08:46
嫦娥下凡(打一花名)月季
清风拂面中秋夜(打一四字常用语) 、明月清风
一轮明月挂中天(打一四字股市术语)日涨盈亏
举头望明月(打一中药名) 当归
中秋月饼(打一PC名词)软盘
中秋别后重团圆(打一影片名)第二次握手
中秋望月(打一《红楼梦》诗名)贾语村的,《对月寓怀》:时逢三五便团圆,满把晴光护玉栏.天上一轮才捧出,人间万姓仰头瞅。
中秋过后又重阳(打一郑板桥诗句)一节复一节
中秋菊开(打一成语) 花好月圆
明月照我还(打一明代人名)归有光 举杯邀明月(打一礼貌用语) 赏光 寂寞嫦娥舒广袖(舞蹈术语) 水袖 华夏共赏中秋月(旅游用语)观光
中秋度蜜月(打一成语)图花好月圆 抢月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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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节:花落人亡两不知(1)   一、花落人亡两不知——林黛玉   1.林黛玉的姑苏情结   《红楼梦》又名《金陵十二钗》,一直在强调“金陵”这个概念。但是金陵在这里似乎是泛指,南京、姑苏、杭州乃至淮扬之地都属金陵。   比如林黛玉就是苏州人,在京中寄人篱下,未免自伤身世,一直表露出深深的思乡之情,其中最集中的一次体现就是在第六十七回《见土仪颦卿思故里》:   薛蟠从江南办货回来,遍发礼物。其中给妹妹宝钗带的一箱子东西,是些“笔、墨、纸、砚、各色笺纸、香袋、香珠、扇子、扇坠、花粉、胭脂等物;外有虎丘带来的自行人、酒令儿,水银灌的打筋斗小小子,沙子灯,一出一出的泥人儿的戏,用青纱罩的匣子装着;又有在虎丘山上泥捏的薛蟠的小像,与薛蟠毫无差错。”   的确都是苏州特产。苏州的香粉花扇、手工艺品,到今天也是很闻名的。   宝钗很会做人,将礼物分成一份份地送给园里诸人,连赵姨娘、贾环母子也不落下,又特地给黛玉的加厚一倍。“林黛玉看见他家乡之物,反自触物伤情,想起父母双亡,又无兄弟,寄居亲戚家中,那里有人也给我带些土物?想到这里,不觉又伤起心来了”。   宝玉来了看见,不免安慰再三,又约她往宝钗那里道谢。黛玉说:“自家姊妹,这倒不必。只是到他那边,薛大哥回来了,必然告诉他些南边的古迹儿,我去听听,只当回了家乡一趟的。”说着,眼圈儿又红了。   游子乡情,溢然纸上。   然而实际上,黛玉在苏州并未生活多久,早在第二回林黛玉第一次暗出时,书中就写道:   “那日,(贾雨村)偶又游至淮扬地面,因闻得今岁盐政点的是林如海。这林如海姓林名海,表字如海。乃是前科的探花,今已升至兰台寺大夫,本贯姑苏人氏,今钦点出为巡盐御史,到任方一月有余… #8230;今只有嫡妻贾氏,生得一女,乳名黛玉,年方五岁。”   这段话明白地写出,黛玉虽然籍贯姑苏,但是五岁时便随父亲林如海来到扬州。次年母亲亡故,又随蒙师贾雨村投奔贾府,与三生石畔旧精魂的贾宝玉隔世重见,从而结下一段伤心缘。   换言之,黛玉在苏州只待过五年,加上扬州一年,对于江南的记忆也不过到六岁为止。然而在她身上,却时时处处打下了深深的江南烙印,姑苏风华。   苏绣驰名天下,姑苏女子大都擅长女红,大家闺秀的林黛玉也不例外。尽管袭人背后讽刺黛玉说:“他可不作呢。若这么着,老太太还怕他劳碌着了。大夫又说好生静养才好,谁还烦他做?旧年好一年的工夫,做了个香袋儿;今年半年,还没见拿针线呢。”   然而书中关于黛玉做针线的描写其实并不少,而且黛玉是***又不是女工,活计在精不在多,“巧”是第一位。   那么黛玉的手巧不巧呢?   第十七回《大观园试才题对额》中,宝玉难得地受了回父亲夸奖,一高兴,就把身上佩的戴的任由小厮们解了个干净——   林黛玉听说,走来瞧瞧,果然一件无存,因向宝玉道:“我给你的那个荷包也给他们了?你明儿再想我的东西,可不能够了!”说毕,赌气回房,将前日宝玉所烦他做的那个香袋儿,做了一半,赌气拿过来就剪。宝玉见他生气,便知不妥,忙赶过来,早剪破了。宝玉已见过这香囊,虽尚未完,却十分精巧,费了许多工夫,今见无故剪了,却也可气。因忙把衣领解了,从里面红袄襟上将黛玉所给的那荷包解了下来,递与黛玉瞧道:“你瞧瞧,这是什么!我那一回把你的东西给人了?”林黛玉见他如此珍重,戴在里面,可知是怕人拿去之意,因此又自悔莽撞,未见皂白就剪了香袋,因此又愧又气,低头一言不发。宝玉道:“你也不用剪,我知道你是懒怠给我东西。我连这荷包奉还,何如?”说着,掷向他怀中便走。黛玉见如此,越发气起来,声咽气堵,又汪汪的滚下泪来,拿起荷包来又剪。宝玉见他如此,忙回身抢住,笑道:“好妹妹,饶了它罢!”   这里明明白白写道,黛玉做的香囊乃是“十分精巧”。   而且不仅是宝玉的香囊、荷包,就连他命根子的通灵宝玉上穿的穗子,也是由黛玉所做,并且在宝黛两个的另一次激烈拌嘴中,被黛玉一把抢过来,剪成了几段。还由此惹出了老太太“不是冤家不聚头”的爱情格言来。   可见黛玉性子虽娇,竟是剪刀不离手的。宝玉的通灵玉是天天要戴在身上的,老太太、太太几双眼珠儿盯着的,若是活计不精致细巧,哪能入得了几位老人家的眼?   后来宝玉烦莺儿打络子,宝钗热心地怂恿道:“倒不如打个络子把玉络上呢。”可见对这事儿有多耿耿于怀。 虹桥书吧WWW.HQDOOR.COM 第2节:花落人亡两不知(2)   第二十八回《蒋玉菡情赠茜香罗 薛宝钗羞笼红麝串》中有这么一段描写:   宝玉进来,只见地下一个丫头吹熨斗,炕上两个丫头打粉线,黛玉弯着腰拿着剪子裁什么呢。宝玉走进来笑道:“哦,这是作什么呢?才吃了饭,这么空着头,一会子又头疼了。”黛玉并不理,只管裁他的… #8230;宝钗也进来问:“林妹妹作什么呢?”因见林黛玉裁剪,因笑道:“妹妹越发能干了,连裁剪都会了。” #8230 #8230;宝玉便问丫头们:“这是谁叫裁的?”林黛玉见问丫头们,便说道:“凭他谁叫我裁,也不关二爷的事儿!”宝玉方欲说话,只见有人进来回说:“外头有人请… #8230 #8221;   此处可见,黛玉不但要做自己的活计,有时还要负责园里其他人的裁剪,故而宝玉才会问:“这是谁叫裁的?”   会是谁呢?左不过老太太、王夫人、凤姐儿几个人,别的人也指使不着黛玉。   而在这一段之前,刚刚写道王熙凤让宝玉帮忙记个账,“大红妆缎四十匹,蟒缎四十匹,上用纱各色一百匹,金项圈四个。”宝玉道:“这算什么?又不是账,又不是礼物,怎么个写法?”凤姐儿道:“你只管写上,横竖我自己明白就罢了。”   这个无头账,到最后也没有揭晓,于是读者就和宝玉一样都装在闷葫芦里了。然而联系上下文看,很可能这个账和黛玉做的活计有关,或是给什么大人物备的礼吧。黛玉的手若不巧、活如不精,又怎么会接受这样的派使呢?自然是除她之外,园中无人可托,所以才会连老太太也默许凤姐儿劳烦她了。   凤姐儿送茶给黛玉时也曾说过:“不用取去,我打发人送来就是了。我明儿还有一件事求你,一同打发人送来。”可见凤姐儿是经常求黛玉做事的。而无所不能的当家人王熙凤能求得着孤女林黛玉的事,想想实在有限,况且还要“打发人送来”,九成是布料活计之类,总不见得会求黛玉帮忙写诗吧?   有些专家猜测是凤姐儿不识字,所以求黛玉帮自己做些笔墨学问上的事。非也,通常的小事,凤姐儿手下有个彩明是识字的,专门用于点花名册签到之类的差使;事情再重大些,她或许会去烦贾琏、宝玉甚至三姑娘探春,但不至于找不理俗务的黛玉。这个表嫂能求到家中表***的,最多只是针线上的事,也只有针线事,才会当众毫不在意地说出来,不以为忤。   其实除了黛玉,书中写明籍贯姑苏的女子不少,第一个就是香菱,家住姑苏阊门十里街仁清巷葫芦庙隔壁。这是全书出现的第一个女子,不但籍出姑苏,而且连家门街巷也报得清楚,然而偏偏就是这个女孩子,却因自幼被拐,连自己的家乡籍贯都记不清了,并不知道自己是黛玉的同乡。也许,这正是让人可悲可叹之处!   然而冥冥中自有感知,后来香菱拜了黛玉做师父,学习作诗。连宝玉也感叹道:“这正是‘地灵人杰’。老天生人再不虚赋情性的。我们成日叹说可惜他这么个人竟俗了,谁知到底有今日。可见天地至公。”   “地灵人杰”,这个地方,自是姑苏了。   而十二钗中最后一个出场的妙玉,无巧不巧,也是姑苏人。林之孝家的向王夫人报告说:“外有一个带发修行的,本是苏州人氏,祖上也是读书仕宦之家。因生了这位姑娘自小多病,买了许多替身皆不中用,到底这位姑娘亲自入了空门,方才好了,所以带发修行,今年才十八岁,法名妙玉。”   这个出自苏州读书仕宦之家、自小多病且又能诗擅赋的姑娘,像不像是出家的黛玉?   比妙玉更加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姑苏女子,还有一位暗出的“针神”慧娘,乃是贾母至爱的璎珞的旧主人,“亦是书香宦门之家,他原精于书画,不过偶然绣一两件针线作耍,并非市卖之物… #8230;偏这慧娘命夭,十八岁便死了。”   又是出自书香宦门,又是精于书画,又是命薄早夭,这说的是慧娘,还是黛玉?   除了这几个闺秀之外,来自姑苏的女子还有十二个女戏子及她们的教习,自然也都是精通音律、聪明灵秀的女子了,而其中的龄官,更是眉眼儿像极了黛玉,并且也是身子柔弱、性情乖僻自傲的,更可谓是沦落戏行的黛玉了。后来戏班子解散,跟了黛玉的是藕官,曾经胆大包天、在园子里烧纸祭药官的,可见也是痴情种子。   除却这些有名有姓的人之外,园中来自姑苏的还有驾驶棠木舫的苏州驾娘,可谓是书中地位最低贱的苏州女了,然而宝玉既说过“女人是水做的骨肉”,那么水中操舟的女子,自然只能来自姑苏了。   可惜的是,她们无法驾着棠木舫,将黛玉送回她的家乡去。 WWW.HQDOOR.COM←虹←桥书←吧← 第3节:香菱与黛玉的镜花缘   2.香菱与黛玉的镜花缘   香菱是十二钗副册中第一个出场的人物,而黛玉是十二钗正册中第一个出场的人物。两人的身世、经历、相貌,乃至情性上,都有极其相似的地方。   先看这甄英莲的来历细述,乃在全书第一回故事发始之端:   当日地陷东南,这东南一隅有处曰姑苏,有城曰阊门者,最是红尘中一二等富贵风流之地。这阊门外有个十里街,街内有个仁清巷,巷内有个古庙,因地方窄狭,人皆呼作葫芦庙。庙旁住着一家乡宦,姓甄,名费,字士隐。嫡妻封氏,情性贤淑,深明礼义。家中虽不甚富贵,然本地便也推他为望族了。因这甄士隐禀性恬淡,不以功名为念,每日只以观花修竹,酌酒吟诗为乐,倒是神仙一流人品。只是一件不足:如今年已半百,膝下无儿,只有一女,乳名英莲,年方三岁。   再看全书第二回中黛玉的来历介绍:   原来这林如海之祖,曾袭过列侯,今到如海,业经五世。起初时,只封袭三世,因当今隆恩盛德,远迈前代,额外加恩,至如海之父,又袭了一代;至如海,便从科第出身。虽系钟鼎之家,却亦是书香之族。只可惜这林家支庶不盛,子孙有限,虽有几门,却与如海俱是堂族而已,没甚亲支嫡派的。今如海年已四十,只有一个三岁之子,偏又于去岁死了。虽有几房姬妾,奈他命中无子,亦无可如何之事。今只有嫡妻贾氏,生得一女,乳名黛玉,年方五岁。夫妻无子,故爱如珍宝,且又见他聪明清秀,便也欲使他读书识得几个字,不过假充养子之意,聊解膝下荒凉之叹。   这甄士隐与林如海二人,虽地位悬殊,然而一个“禀性恬淡”,是“神仙一流人品”;一个“虽系钟鼎之家,却亦是书香之族”;又都是膝下无子,只得一女,爱如珍宝。   最巧的是,两个女孩儿同样是在三岁那年有一段奇遇,被个癞头和尚要化去出家,人家父母不答应,那僧道就胡言妄语,替人家的一生做了定评。   只是香菱的故事是实写,而黛玉的经历是暗出;在僧道的口中,香菱得到了一首诗,不但预言了她将来的厄运,连她将会改名叫“香菱”,要嫁给姓“雪”的人都说出来了;黛玉则得到了一个警告——   黛玉道:“我自来是如此,从会吃饮食时便吃药,到今日未断,请了多少名医修方配药,皆不见效。那一年我三岁时,听得说来了一个癞头和尚,说要化我去出家,我父母固是不从。他又说:‘既舍不得他,只怕他的病一生也不能好的了。若要好时,除非从此以后总不许见哭声,除父母之外,凡有外姓亲友之人,一概不见,方可平安了此一世。’疯疯癫癫,说了这些不经之谈,也没人理他。如今还是吃人参养荣丸。”   香菱和黛玉两人先后被癞僧点化过已经够奇幻的了,更奇的是,黛玉的前身、绛珠仙草的故事,也是从香菱之父甄士隐的梦中透露出来,更是奇之又奇,幻而复幻。   而除了这些仙履奇缘之外,香菱和黛玉在幼时共同遇到的,还有一个世俗之人:贾雨村。   英莲被抱在父亲甄士隐怀中遇见贾雨村时,只有三岁;而黛玉拜贾雨村为师时,也只有五岁。   甄、林两家,同样对贾雨村有大恩:   那雨村原是系在葫芦庙借宿的一个贫寒秀才,得到甄士隐接济,方才有银子进京赴考,求取功名的。然他做了官后,回过头来干的第一件事却不是报答甄家,而是谋了自己久已觊觎的甄家丫头娇杏为妾;并且在听说了英莲失踪的消息后,给了甄夫人封氏一个空头承诺:“不妨,我自使番役务必探访回来。”然而后来他与英莲狭路相逢,非但没有践诺前言,将英莲送还甄家使其母女团聚,还乱判葫芦案,将英莲推给了呆霸王薛蟠,直接造成了香菱一生的悲剧。   那么,这贾雨村承了林如海的大恩,凭借他一封举荐信,随从黛玉进京,结识贾政、王子腾等人,得以复官飞腾之后,又会怎么“报答”贾、林两家呢?会不会又是另一次变本加厉的恩将仇报、翻脸无情?   在他从门子口中听说了冯渊与香菱的故事后,曾假惺惺地给过两句评语:“这正是梦幻情缘,恰遇着一对薄命儿女。”   这句话,是说香菱与冯渊,但也切切实实,可以放在黛玉和宝玉的头上。那么,当贾家落势之时,贾雨村又会怎样对待这一对薄命儿女呢?   周瑞家的形容香菱相貌时,曾说了一句话:“有些象咱们东府里蓉大奶奶的品格儿。”而蓉大奶奶秦可卿,正是兼有宝钗、黛玉之美者,也就是有一半儿的黛玉特色。故而推算下来,香菱的形象也是有三分像黛玉的。   香菱与黛玉的第一次交谈在第二十四回开篇,黛玉听了《牡丹亭》的几句唱词,心有所感,坐在石上——   话说林黛玉正自情思萦逗,缠绵固结之时,忽有人从背后击了一掌,说道:“你作什么一个人在这里?”林黛玉倒唬了一跳,回头看时,不是别人,却是香菱。林黛玉道:“你这个傻丫头,唬我这么一跳好的。你这会子打那里来?”香菱嘻嘻的笑道:“我来寻我们的姑娘的,找他总找不着。你们紫鹃也找你呢,说琏二奶奶送了什么茶叶来给你的。走罢,回家去坐着。”一面说着,一面拉着黛玉的手回潇湘馆来了。果然凤姐儿送了两小瓶上用新茶来。林黛玉和香菱坐了。况他们有甚正事谈讲,不过说些这一个绣的好,那一个刺的精,又下一回棋,看两句书,香菱便走了。不在话下。 虹桥门户网WWW.HQDOOR.COM 第4节:林黛玉会沉湖而死吗(1)   这里看得出黛玉和香菱的感情甚好,故而香菱才会熟不拘礼地“拉着黛玉的手回潇湘馆来了”,且还做了好半天的客,“下一回棋,看两句书”,相处极其融洽。   也正因此,后来才会有了香菱拜黛玉为师的极致描写。事见第四十八回《滥情人情误思游艺 慕雅女雅集苦吟诗》,香菱因随宝钗进园居住,一一拜候园中诸人,来到潇湘馆时——   此时黛玉已好了大半,见香菱也进园来住,自是欢喜。香菱因笑道:“我这一进来了,也得了空儿,好歹教给我作诗,就是我的造化了!”黛玉笑道:“既要作诗,你就拜我作师。我虽不通,大略也还教得起你。”香菱笑道:“果然这样,我就拜你作师。你可不许腻烦的。”   算下来,这里又有一个不知是可讶还是可叹的公式:那贾雨村是黛玉的启蒙业师,而黛玉又收了香菱为徒。如此,香菱岂非又一次与贾雨村扯上了干系?   而且,贾雨村在第一回中,曾经作过一首咏月五律:   未卜三生愿,频添一段愁。   闷来时敛额,行去几回头。   自顾风前影,谁堪月下俦?   蟾光如有意,先上玉人楼。   后来见了香菱之父甄士隐,又曾口占一绝:   时逢三五便团圆,满把晴光护玉栏。   天上一轮才捧出,人间万姓仰头看。   而香菱拜黛玉为师后,得的第一个题目竟也是吟月,并且一连作了三首,最后一首甚至还是梦中所得:   精华欲掩料应难,影自娟娟魄自寒。   一片砧敲千里白,半轮鸡唱五更残。   绿蓑江上秋闻笛,红袖楼头夜倚栏。   博得嫦娥应借问,缘何不使永团圆!   且不说香菱的这首诗中多有谶语,暗示了自己的悲剧命运,单是最后一句“缘何不使永团圆”正与雨村七绝的第一句“时逢三五便团圆”相对,便足以令人感叹的了。   真不知曹公的这种安排,深藏着怎样的用意!   3.林黛玉会沉湖而死吗   近年来,一种关于“林黛玉沉湖说”的理论甚嚣尘上,甚至有人长篇大论地写了整本书来论证这一点。并且有人提出,便有人附论,一时几成定议。   然而遍查其书,其理由不过以下几点:   理由一:书中一再将林黛玉比成西施,说她“病比西子胜三分”,而黛玉又曾作《五美吟》,咏西施“一代倾城逐浪花”,故而黛玉也该死在浪花里。   然而回目中亦曾有“埋香冢飞燕泣残红”的比喻,是否说黛玉应该是赵飞燕才对呢?   黛玉占花名时,抽中了“莫怨东风当自嗟”的诗句,这句诗原出自宋人欧阳修的《明妃曲》,而黛玉《五美吟》除了西施,亦有咏明妃绝句,那又是否可以认为黛玉就是明妃呢?何以所有的红学家都把明妃一诗派给了贾探春?   《五美吟》同时还写了虞姬、绿珠、红拂,难道黛玉也要一一照搬她们饮剑、私奔、跳楼的命运?   另外,书中还曾一再将薛宝钗比做杨贵妃,难道宝钗将来要死在马嵬坡,被皇上下令用白绫勒死?何以红学家们又通通将这段历史加在元妃身上,不提宝钗半字?   理由二:金钏投井而死,宝玉去水仙庵祭了回来,黛玉讽刺他:“天下的水总归一源,不拘那里的水舀一碗看着哭去,也就尽情了。”故而推测宝玉将来也会到江边去哭黛玉。   可是脂批中早有“对景悼颦儿”的暗示,乃是在潇湘馆中,“落叶萧萧,寒烟漠漠”之地,而不是什么江边。   况且那个投井死的金钏,死后穿的乃是宝钗的衣裳,如果因为金钏是投井死的就要说有人也是死在水里,只怕那个人只能是宝钗,怎么也扯不到黛玉头上吧?   理由三:黛玉和湘云月下对诗,有“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花魂”一句,故而可以推断黛玉死在一个月夜的湖中… #8230;   可是“寒塘渡鹤影”明明是史湘云的句子,书中说湘云“鹤势螂形”,可见鹤是用来形容湘云的。故而,如果因为这样一个句子就说有人死在寒塘,那也只能是湘云;黛玉只不过对了句“冷月葬花魂”,与她的《葬花吟》相照应,从哪里看得出那花是落在水里的?   更何况,林黛玉葬花时清楚地说过:“撂在水里不好。你看这里的水干净,只一流出去,有人家的地方脏的臭的混倒,仍旧把花糟蹋了。”   她连落花都不肯撂在水里,倒把自己冰清玉洁的身子撂在水里去听任他人糟蹋?   理由四:〖HT〗黛玉听《西厢》,有“花落水流红,闲愁万种”之句,故而黛玉也是死在水中。   这何其牵强?西厢记的故事说的乃是崔莺莺与张生幽欢如梦,事实上宝玉也曾用《西厢记》的句子打趣黛玉,那是不是就代表黛玉也会抱个枕头去赴宝玉之约呢?更何况,就算将黛玉比做悲剧《会真记》里的崔莺莺,那莺莺也是病死的,不曾投湖。 ←虹←桥书←吧←WWW.HQDOOR.COM 第5节:林黛玉会沉湖而死吗(2)   … #8230;   所以,西施也好,崔莺莺也好,飞燕也好,甚至明妃也好,都不过是在某一点体貌性情特征上,或病,或痴,或体态纤盈,或红颜薄命,从而象征了黛玉的某一特点,而绝不能拿对方的模子去硬往黛玉身上套,更不能断章取义地找论点。   这么浅显的一个道理,可是硬有些哗众取宠的红学家们要睁着眼睛说瞎话地推出一种“林黛玉沉湖说”的论调,自欺欺人。其实,这些人往往是先有了一个假定的结局设想,然后再努力在八十万字中寻找例据支持。想想看,八十回的长篇巨著啊,这样翻找起来还了得?别说黛玉沉湖了,你就说黛玉远嫁,也不难找到论据啊。   然而,书中当真没有关于黛玉死因的蛛丝马迹,而要劳师动众地让红学家绕远去寻找论据吗?   且看庚辰本第二十二回,写湘云说龄官“倒像林妹妹的模样儿”,惹出一场口舌纷争来。黛玉向宝玉发作道:“你又怕他得罪了我,我恼他。我恼他,与你何干?他得罪了我,又与你何干?”其下有一段双行夹批:“问的却极是,但未必心应。若能如此,将来泪尽夭亡已化乌有,世间亦无此一部《红楼梦》矣。”   这里说得何其明白,那黛玉“将来泪尽夭亡”,而不是什么含恨自杀。   甲戌本二十八回末还有一句脂批透露道:“自闻曲回后,回回写药方,是白描颦儿添病也。”可见黛玉病势日渐沉重,泪尽夭亡是顺理成章的。   病死,是一早已经定了的格局,又有什么理由非要自杀来多此一举呢?   除了黛玉“一抔净土掩风流”的志愿和脂批“泪尽夭亡”的事例外,清朝文人富察明义的《红楼梦》二十首也可以作为“黛玉不可能沉湖而死”的佐证。   明义乃是满洲镶黄旗人,其诗集《绿烟琐窗集》中有《题红楼梦》绝句二十首,序言是这样写的:   “曹子雪芹出所撰《红楼梦》一部,备记风月繁华之盛,盖其先人为江宁织府,其所谓大观园者,即今随园故址,惜其书未传,世鲜知者,余见其钞本焉。”   这段话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指出了“惜其书未传,世鲜知者”。换言之,明义看到《红楼梦》时,高鹗和程伟元的伪续本还没有面市。因为他们是印刷刊行的,等到续书出来的时候,已经不算“世鲜知”,更不叫“书未传”了。这也就是说,明义看到的绝对是真本《红楼梦》,是有结局或至少部分结局的《红楼梦》真本。   明义说“曹子雪芹出所撰《红楼梦》一部”,这话有点含糊,可以理解成是曹雪芹亲手向他出示了一本书,也可以理解成曹雪芹出了一本书,至于出给谁,对象不定。但他又提到“盖其先人为江宁织府”,可见是知情者,或为世交也不一定。当时的《红楼梦》是在王室贵族中间传抄的,所以明义不论是从曹雪芹本人那里或者是从朋友处借阅而得都不奇怪,重要的是,他看到了真正的原作。   那么,他提到黛玉之死的那首诗就显得非常重要了,因为那才是黛玉之死的真正谜底:   伤心一首葬花词,似谶成真自不知。   安得返魂香一缕,起卿沉痼续红丝。   这首诗明确地告诉了我们,黛玉的结局就像她的《葬花词》里写的那样,是一语成谶了:“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黛玉是死在春末,而不是什么《秋窗风雨夕》中说的秋天。   《红楼梦》里黛玉写了大量诗词,篇篇都有含义,但真正能作为她死亡谶言的,却只有《葬花词》,所以劳鹦鹉重复了再重复。可惜的是,有些红学家就是假装听不见。   明义诗的第三句“安得返魂香一缕”,是用了明代才女叶小鸾的典故。《图绘宝鉴续纂、西泠闺咏、列朝诗集小传》中载:明末才女叶小鸾,字琼章,江苏吴江人。四岁能诵《楚辞》,能诗擅画,年十七未婚卒。殁后其父仲诏刻其遗作,名为《返生香》。   那叶小鸾生前曾有“勉弃珠环收汉玉,戏捐粉盒葬花魂”的雅举,有人以为“黛玉葬花”的创意便从此得来,所以这个典故是用得非常恰当的。叶小鸾是病死的,黛玉也同样是病死,而非什么投水自尽。诗中最后一句“起卿沉痼续红丝”已经把她的死因说得很明白,乃是“沉痼”,即病重而死,再怎么也扯不到“沉湖”上去。   《葬花吟》里写得明明白白:“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抔净土掩风流。”偏执的红学家,又何必定要违背她“质本洁来还洁去”的纯真心愿,非要将清清白白的黛玉推进水里,使她“污淖陷渠沟”呢? WWW.HQDOOR.COM←虹←桥书←吧← 第6节:珍重芳姿昼掩门   二、珍重芳姿昼掩门——薛宝钗   1.宝钗是怎样上位的   同样是才貌双全的奇女子,为何宝钗却比黛玉大得人心,以至于上上下下有口皆碑呢?因为,她比黛玉多了一项很重要的优点——会做人。   书中说她“行为豁达,随分从时,不比黛玉孤高自许,目无下尘,故比黛玉大得下人之心。便是那些小丫头子们,亦多喜与宝钗去顽”。   她的生日,贾老太太亲为操办,问她想吃什么、玩什么、看什么戏,她都掂掇着贾母的心思,投其所好地答了出来,明明是年轻人,又喜欢清静的,却故意点些甜烂食品、热闹戏文,哄得贾母十分开心。她家中母亲年迈,哥哥混账,自己每日繁务缠身,却不忘每日一早一晚往贾母、王夫人处定省两次,“承色陪坐闲话半时,园中姊妹处也要度时闲话一回”,真正礼数周全,面面俱到。   而林黛玉却是怎样的呢?因为多病,便“总不出门,只在自己房中将养”。如此,在贾母、王夫人面前讨好的机会自然就少了,贾母是她的亲祖母,只会怜惜不会介意,但王夫人不过是舅母,却未免会怪她失礼,跟自己不亲近了。至于姐妹处,黛玉就更不留心了,“有时闷了,又盼个姊妹来说些闲话排遣,及至宝钗等来望候她,说不得三五句话又厌烦了”。   此消彼长,宝钗怎能不比黛玉更得人缘,给权力阶层留下深刻印象,并为自己建立良好的社交关系呢?   其中最明显的一个例子是金钏跳井死了,王夫人想找几件新衣裳为她装裹,偏巧只有林黛玉作生日的两套。王夫人遂说:“我想你林妹妹那个孩子素日是个有心的,况且他也三灾八难的,既说了给他过生日,这会子又给人装裹去,岂不忌讳。”宝钗听见了,忙说:“我前儿倒做了两套,拿来给他岂不省事。况且他活着的时候也穿过我的旧衣服,身量又相对。”王夫人道:“虽然这样,难道你不忌讳?”宝钗笑道:“姨娘放心,我从来不计较这些。”一面说,一面起身回去,立时便拿了两套衣裳来。   这般坐言起行,王夫人岂有不感念,觉得这孩子贴心懂事的?相比之下,未免愈觉得黛玉小气。然而事实上,黛玉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稀里糊涂便被人比了下去。而倘若黛玉当时在场,未必不会说一句:“舅母别多心,只管拿我的衣裳去用就是了。”只可惜她连表现的机会都没有。   而这件事的发生,其实并不偶然。因为宝钗并非是运气好恰巧在场,而是在园子里听见老婆子说金钏跳井死了,特地赶到王夫人处来道安慰的,根本是制造机会、寻求表现。   这就和有些员工想方设法要与老板乘同一部电梯是一样的想法——只有经常出现在老板身边,才有机会被他发现、注意到,才可能抓住一切时机表现自己,得到提拔。   而宝钗的用心还不仅仅在于贾母、王夫人及众姐妹处,便连基层园工的口碑她也是不放过的。   园子里兴起内厨房,她偶尔和探春商议着想吃油盐炒枸杞芽儿,遂打发丫头拿了五百钱送与管厨房的柳嫂子。柳家的笑说:“二位姑娘就是大肚子弥勒佛,也吃不了五百钱的去。这三二十个钱的事,还预备的起。”宝钗却说:“ #8216;如今厨房在里头,保不住屋里的人不去叨登,一盐一酱,那不是钱买的。你不给又不好,给了你又没的赔。你拿着这个钱,全当还了他们素日叨登的东西窝儿。”感动得柳嫂子四处宣扬说:“这就是明白体下的姑娘,我们心里只替他念佛。”   那要是黛玉会怎么样呢?书里从未写过黛玉去厨房要什么,估计以林姑娘的为人,绝不会轻易麻烦了人。为吃燕窝粥,她尚且担心——“虽然燕窝易得,但只我因身上不好了,请大夫,熬药,人参肉桂,已经闹了个天翻地覆,这会子我又兴出新文来熬什么燕窝粥,那些底下的婆子丫头们,未免不嫌我太多事了。况我又不是他们这里正经主子,原是无依无靠投奔了来的,他们已经多嫌着我了。如今我还不知进退,何苦叫他们咒我?”   因为怕事,只好尽量什么也不做。但什么也不做,别人最多不说你坏话,却绝不会有什么好话传出来。反而不如宝钗,偶尔麻烦人一回,只要下了重赏,反而可以邀名买誉,比无所作为要好得多。   这便如同老板让员工加班,然后付给一笔丰厚的加班费,反而比那些体恤下属、从不让员工超时工作的老板,要得人心得多。   事实上,后来宝钗协理大观园,同探春、李纨共同管家之时,颁布包干到户的新政,便是一样的道理——给老妈子们找些事做,但随后可以有丰厚的收益,远比让她们闲着强。因此那些得了差使的人都来给宝钗等磕头,千恩万谢的,只恨不得替她立一块碑去。   宝钗做了那么多事,其最终目的就是要做宝二奶奶。而宝玉身边,早已有了袭人这个爱妾,于是宝钗一直刻意拉拢,因听说袭人手上活计多做不来,便主动说:“我替你做些如何?”喜得袭人笑道:“当真这样,就是我的福了。” ←虹←桥书←吧←WWW.HQDOOR.COM 第7节:宝玉有没有撵茜雪(1)   那么林黛玉有没有帮袭人做过什么呢?细看原著,会发现宝玉穿玉的穗子,随身的荷包、香囊,都是黛玉的手工。而这些活计倘若黛玉不做,就该是袭人分内之事,然而袭人全不感恩,反而私下里向湘云抱怨黛玉懒,说:“他可不做呢。饶这么着,老太太还怕他劳碌着了。大夫又说好生静养才好,谁还烦他做?旧年好一年的工夫,做了个香袋儿;今年半年,还没见拿针线呢。”   同样是替宝玉做手工,为何黛玉做了那么多,袭人毫不领情;宝钗方答应帮忙做一件半件,袭人就喜不自胜呢?   原因很简单,黛玉做得再多,也是她同宝玉的情分,非但不关袭人的事,甚至是将袭人排除在外的;而宝钗做得再少,却是在帮袭人做,袭人当然要感激涕零了。   一次宝玉因得了父亲几句夸奖,一高兴任由小厮们将身上佩的戴的解了个干净,权作彩头。袭人见他身边佩物一件无存,笑着说了句:“戴的东西又是那起没脸的东西们解了去了。”黛玉听见,只当自己绣的荷包也被解了去,转身就将新做的一个香囊给剪了。宝玉忙解开衣领,原来却是贴身藏着,正是怕被人拿去之意——不消说,那戴在外面的佩饰少不了袭人的手笔,却是不怕被拿去的了。   相比之下,袭人怎能不吃黛玉的醋?黛玉送给宝玉的东西越是私密,袭人只会越生气;而宝钗呢,连宝玉的贴身兜肚她也拿起来绣几针,袭人却不会觉得任何不妥,只当她是在帮自己。   同样是做手工,而且是替宝玉做手工,但在袭人眼中,黛玉是与自己夺爱,宝钗却是在给自己帮忙。黛玉是不知不觉地给自己树了敌人,而宝钗却是轻而易举地帮自己找了个线人。在这一种不动声色的较量中,宝钗所使用的,仍然不过是制造机会、施恩邀名的小伎俩罢了。   除了对袭人的刻意拉拢,她还让自己的丫鬟莺儿认了宝玉贴身小厮茗烟的娘做干妈。如此,不论宝玉是在家还是出门,一举一动都自有耳目告知宝钗的了。   爱情如战争,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试问,这样四面八方的埋伏之下,宝玉又怎能逃出她的五指山呢?   夺权也罢,夺爱也罢,制造机会、争取表现,永远是获胜的不二法门。很多时候,得到爱情并不是因为你是一个合适的爱人,而只是因为你懂得制造爱情的感觉,就像莺儿在宝玉面前脱口说出的那句“宝二爷玉上的两句话,倒和我们姑娘项圈上的是一对儿”,不由得宝玉不为之一动,心猿意马。   总之,做任何事,成功的关键是做人。薛宝钗在《咏絮词》里写道:“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这个“好风”,就是好的人缘和气场了。难怪她坐得上宝二奶奶的位置。   2.宝玉有没有撵茜雪   《红楼梦》第八回在不同版本中有过不同的回目名,其中甲戌本作《薛宝钗小恙梨香院贾宝玉大闹绛云轩》,庚辰本作《比通灵金莺微露意 探宝钗黛玉半含酸》,而蒙府本则作《拦酒兴李奶母惹厌 掷茶杯贾公子生嗔》。   名目不同,内容一样,除了写到“金锁遇通灵”这个重大事件,还写了贾宝玉在前八十回的唯一一次醉酒,并且在酒中糊里糊涂地丢了一个丫鬟:茜雪。且看原文:   接着茜雪捧上茶来。… #8230;宝玉吃了半碗茶,忽又想起早起的茶来,因问茜雪道:“早起沏了一碗枫露茶,我说过,那茶是三四次后才出色的,这会子怎么又沏了这个来?”茜雪道:“我原是留着的,那会子李奶奶来了,他要尝尝,就给他吃了。”宝玉听了,将手中的茶杯只顺手往地下一掷,豁啷一声,打了个粉碎,泼了茜雪一裙子的茶。又跳起来问着茜雪道:“他是你那一门子的奶奶,你们这么孝敬他?不过是仗着我小时候吃过他几日奶罢了。如今逞的他比祖宗还大了。如今我又吃不着奶了,白白的养着祖宗作什么!撵了出去,大家干净!”说着便要去立刻回贾母,撵他乳母。   原来袭人实未睡着,不过故意装睡,引宝玉来怄他顽耍。先闻得说字问包子等事,也还可不必起来,后来摔了茶钟,动了气,遂连忙起来解释劝阻。早有贾母遣人来问是怎么了。袭人忙道:“我才倒茶来,被雪滑倒了,失手砸了钟子。”一面又安慰宝玉道:“你立意要撵他也好,我们也都愿意出去,不如趁势连我们一齐撵了,我们也好,你也不愁再有好的来伏侍你。”宝玉听了这话,方无了言语,被袭人等扶至炕上,脱换了衣服。不知宝玉口内还说些什么,只觉口齿缠绵,眼眉愈加饧涩,忙伏侍他睡下。… #8230;彼时李嬷嬷等已进来了,听见醉了,不敢前来再加触犯,只悄悄的打听睡了,方放心散去。   一场醉酒风波至此结束,后文并未再提。然而茜雪这个人,却从此失踪,直到第十九回《情切切良宵花解语 意绵绵静日玉生香》中,才借李嬷嬷之口提及其去处: ▲虹▲桥▲书▲吧▲WWW.HQDOOR.COM 第8节:宝玉有没有撵茜雪(2)   李嬷嬷又问道:“这盖碗里是酥酪,怎不送与我去?我就吃了罢。”说毕,拿匙就吃。一个丫头道:“快别动!那是说了给袭人留着的,回来又惹气了。你老人家自己承认,别带累我们受气。”李嬷嬷听了,又气又愧… #8230;道:“你们也不必装***子哄我,打量上次为茶撵茜雪的事我不知道呢。明儿有了不是,我再来领!”说着,赌气去了。   ——原来茜雪已经离开了绛芸轩,如何读者不知?   庚辰本在此有双行夹批:“照应前文,又用一‘撵’,屈杀宝玉,然在李媪心中口中毕肖。”   这个“照应前文”,自然说的是第八回醉酒一节,然而说用“撵”字是“屈杀宝玉”,可见此中有冤案,只是“李媪心中口中”的真相罢了。   那么,宝玉究竟有没有撵茜雪呢?   后文鸳鸯为抗婚向平儿表白心事时,曾经说过:“这是咱们好,比如袭人、琥珀、素云、紫鹃、彩霞、玉钏、麝月、翠墨,跟了史姑娘去的翠缕,死了的可人和金钏,去了的茜雪,连上你我,这十来个人,从小儿什么话儿不说?什么事儿不做?这如今因都大了,各自干各自的去了,然我心里仍是照旧,有话有事,并不瞒你们。”   这里一连点了十几个丫鬟的名字,有茜雪而没有琴、棋、书、画,可见这茜雪的资格相当之老,是可以和鸳鸯、袭人、紫鹃这些贾母房中老牌丫鬟相比肩的。   这样的一个丫鬟,可不是宝玉说撵就可以撵的,非得请示上头的许可才行。   这从宝玉撵晴雯一节中便可以看得出来。宝玉与晴雯斗嘴,气得浑身发颤,遂发狠说:“不如回太太,打发你去吧。”袭人劝道:“便是他认真的要去,也等把这气下去了,等无事中说话回了太太也不迟。这会子急急的当做一件正经事去回,岂不叫太太犯疑?”可见撵丫鬟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还得先想理由找机会回了太太才行。   若是三四等的小丫鬟也还容易些,比如坠儿偷金,被晴雯知道了,便直接叫进宋嬷嬷来领人,但也要打着主子的旗号:“宝二爷才告诉了我,叫我告诉你们,坠儿很懒,宝二爷当面使他,他拨嘴儿不动,连袭人使他,他也背后骂他。今儿务必打发他出去,明儿宝二爷亲自回太太就是了。”——可见过后也还是要回明白的。   后来王夫人撵了晴雯、芳官等人去,也要借“痨病”为由回禀贾母。   然而茜雪的被撵,文中并未有一言半语提及宝玉回贾母或王夫人的记述。况且,那本是宝玉醉中之语,一则茜雪本来无错,二则宝玉也并没有说要撵茜雪,即使在盛怒中,也只是要撵他乳母,三则宝玉酒醒之后,压根儿不会再提这件事,更不至于错杀无辜。   从头至尾,“撵茜雪”一说,也只在李奶母口中出现。在第二十回中,李嬷嬷再次借故闹事,黛玉、宝钗二人赶来劝慰,“李嬷嬷见他二人来了,便拉住诉委屈,将当日吃茶,茜雪出去,与昨日酥酪等事,唠唠叨叨说个不清。”   这是又一次将“吃茶”与“茜雪出去”连在了一起。然而,茜雪确是“去了”,但到底是不是因为“吃茶”呢?   庚辰本在此又有眉批:“茜雪至狱神庙方呈正文。袭人正文标目曰《花袭人有始有终》,余只见有一次誊清时,与《狱神庙慰宝玉》等五六稿,被借阅者迷失,叹叹!丁亥夏。畸笏叟。”   此处透露,茜雪到了后文还有出场,并且是一场“狱神庙慰宝玉”的大戏,只是稿件迷失不见了,真是令人顿足!   同样的批语,在第二十六回又出现过一次。那是红玉同佳蕙两个谈心事,红玉道:“也不犯着气他们。俗语说的好,‘千里搭长棚,没有个不散的筵席’,谁守谁一辈子呢?不过三年五载,各人干各人的去了。那时谁还管谁呢?”   甲戌本有两条眉批:“红玉一腔委屈怨愤,系身在怡红不能遂志,看官勿错认为芸儿害相思也。己卯冬”。“狱神庙红玉、茜雪一大回文字惜迷失无稿”。   ——再一次提到了狱神庙,提到了茜雪。这茜雪出去后,非但不怨宝玉,还在他落难狱神庙时,有大作为、大安慰。是茜雪以德报怨,还是宝玉原本就不曾愧对于她?   〖JP+1〗看来,正如脂砚斋所说,李奶母说宝玉撵茜雪,是“屈杀宝玉”了!那茜雪的离去,虽然距离“枫露茶”事件不远,但必不与吃茶相关,而大约是有什么别的缘故,辞工离开,却被李奶母东拉西扯,硬牵扯成一桩事了。   倘若“狱神庙”一稿不曾流失,关于这件前情必有补叙,只可惜我们看不到了。叹叹!   值得回味的是,茜雪其人,除了“枫露茶”一案外,前文就只出现过一次,事见第七回“送宫花”一节: 虹←桥←书←吧←WWW.HQDOOR.COM← 第9节:回首相看已化灰(1)   宝玉便问道:“周姐姐,你作什么到那边去了。”周瑞家的因说:“太太在那里,因回话去了,姨太太就顺便叫我带来了。”宝玉道:“宝姐姐在家作什么呢?怎么这几日也不过这边来?”周瑞家的道:“身上不大好呢。”宝玉听了,便和丫头说:“谁去瞧瞧?只说我和林姑娘打发了来请姨太太姐姐安,问姐姐是什么病,现吃什么药。论理我该亲自来的,就说才从学里来,也着了些凉,异日再亲自来看罢。”说着,茜雪便答应去了。周瑞家的自去,无话。   这是茜雪的头次出场,乃是奉宝玉之命去见薛宝钗,“雪”、“薛”相逢;而茜雪的受责,又正是因为宝玉在宝钗处喝醉了酒回来,殃及无辜。   此雪与彼雪,究竟有些什么过节呢?这样的安排,又预示着怎样的孽缘?或许,这才是关于茜雪的最大谜团吧。   三、回首相看已化灰——贾元春   1.元妃省亲写了哪些事   甲戌本第十六回总批中,脂砚斋评说:“借省亲事写南巡,出脱心中多少忆昔感今!”   那么,到底多少呢?   先说“忆昔”,乃指曹寅在江宁织造署四次接驾的崇耀往事;再说“感今”,是说如今子弟流散、潦倒沧桑之悲惨现状。   而曹家的潦倒,正是因为接驾落下了巨大亏空、被朝廷追逼欠款所致,真是最辉煌成绩,最怅恨罪名。所以,作者在这一回中借赵嬷嬷之口假说甄家事:   “还有如今现在江南的甄家,嗳哟哟,好势派!独他家接驾四次。若不是我们亲眼看见,告诉谁谁也不信的。别讲银子成了土泥,凭是世上所有的,没有不是堆山塞海的,‘罪过可惜’四个字竟顾不得了。”凤姐儿道:“常听见我们太爷们也这样说,岂有不信的。只纳罕他家怎么就这么富贵呢?”赵嬷嬷道:“告诉奶奶一句话,也不过拿着皇帝家的银子往皇帝身上使罢了!谁家有那些钱买这个虚热闹去?”   在这段话中,脂砚接连批下“甄家正是大关键、大节目,勿作泛泛口头语看”,“点正题正文”,“极力一写,非夸也,可想而知”,“真有是事,经过见过”,“最要紧语,人苦不自知。能作是语者吾未尝见”等批语。生怕读者不明白,这才是作者要出脱的心中感想。   这感想便是:曹家之亏空,乃是“拿着皇帝家的银子往皇帝身上使”所造成,如今惨况,实为冤案!   我们不妨再来看一遍元妃的判曲《恨无常》:   喜荣华正好,恨无常又到。眼睁睁,把万事全抛;荡悠悠,把芳魂消耗。望家乡,路远山高。故向爹娘梦里相寻告:儿命已入黄泉,天伦呵,须要退步抽身早!   脂砚斋在此有一句夹批:“悲险之至!”   “悲”是很好理解的,但为何“险”,又何为“险”呢?   我们从前文可知,元妃的这一声“退步抽身”的断喝,绝不会是平郡王妃向曹寅喊出的,因为曹寅并没有经历家族败落的命运;也不可能是胤礽向父皇喊出的,康熙贵为皇帝,却往哪里“退步抽身”呢?但也不会是弘皙向自己的废太子父亲喊的,因为谋反的正是弘皙本人,他就是不满于父亲的“退步”,才要密谋夺嫡的,又怎么会“向爹娘梦里相寻告”呢?   也许,这只是化身为元春的胤礽、弘皙父子悔不当初的自叹自艾,又或是代替四大家族向争权夺利的皇族提出来的乞求——倘或如此,那么元春便并不单纯是某一个曹家亲眷或者历史人物的替身,而代表着某种势力、某个现象,以及这权力和命运引起的感叹与顿悟。   这就使得这个人物的一言一行、一颦一叹,都具有了相当重要的暗示意义。而元妃省亲一段浓墨重彩的大场面描写,是全书中元妃唯一的一次正面出场,其意义就更加非同寻常。且看下面一段:   茶已三献,贾妃降座,乐止。退入侧殿更衣,方备省亲车驾出园。至贾母正室,欲行家礼,贾母等俱跪止不迭。贾妃满眼垂泪,方彼此上前厮见,一手搀贾母,一手搀王夫人,三个人满心里皆有许多话,只是俱说不出,只管呜咽对泪。邢夫人、李纨、王熙凤、迎、探、惜三姊妹等,俱在旁围绕,垂泪无言。半日,贾妃方忍悲强笑,安慰贾母、王夫人道:“当日既送我到那不得见人的去处,好容易今日回家娘儿们一会,不说说笑笑,反倒哭起来。一会子我去了,又不知多早晚才来!”说到这句,不觉又哽咽起来。   “当日既送我到那不得见人的去处”竟是元春天伦相聚后说的第一句话,何其心痛!   曹雪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向我们点出了胤礽、弘皙父子的悲惨处境。一方面,他们本是天潢贵胄,身份高贵至极;另一方面,他们又处境凄凉,长期被圈禁,“不得见人”。倘若在《红楼梦》中描写一个人物来形容他们的处境,有什么比塑造一个没有自由的皇妃更合适的呢? ▲虹桥▲书吧▲BOOK.HQDOOR.COM 第10节:回首相看已化灰(2)   元妃又说:“田舍之家,虽齑盐布帛,终能聚天伦之乐;今虽富贵已极,骨肉各方,然终无意趣!”这种种慨叹,都可看做是曹雪芹对黄粱梦中人发出的一种悲悯与劝谏。倘若这些人能够早早“退步抽身”,不要谋反图位,又何至于骨肉分散、各自一方呢?   故曰“悲险之至”,故曰“路远山高”,故曰“二十年来辨是非”,故曰“回首相看已化灰”!   再看元妃点的四出戏:   第一出:《豪宴》(庚辰双行夹批:《一捧雪》中伏贾家之败);   第二出:《乞巧》(庚辰双行夹批:《长生殿》中伏元妃之死);   第三出:《仙缘》(庚辰双行夹批:《邯郸梦》中伏甄宝玉送玉);   第四出:《离魂》(庚辰双行夹批:《牡丹亭》中伏黛玉死。所点之戏剧伏四事,乃通部书之大过节、大关键)。   因为这句“所点之戏剧伏四事,乃通部书之大过节、大关键”,使得研红之人一时间都成了戏迷。   然而每部戏都有其繁杂的起承转合,发生、发展、高潮、结束,不可能把某件事完整地套用在某一个戏剧上。所以元妃点的只是一个曲段,而照应的,也只是某个细节,或者某种暗示。   脂砚斋好心地点明了四场戏的出处及所伏之事,本来可以省了红学家们许多搜寻资料的工夫,却偏偏事与愿违,变成带红学家们走了许多胶柱鼓瑟的弯路——因为《乞巧》来自《长生殿》,且“伏元妃之死”,于是红学家们便认定元妃也是像杨贵妃那样因“三军停驻马不前”,而被皇帝下令勒死的——这样的照本宣科,像足了贾宝玉嘲笑的禄蠹,哪有一点灵气和变通可言?   其实,我认为脂砚已经说得很清楚,那“通部书之大过节、大关键”并不是这四部戏,而是它们所伏的四件事。而这四件事,脂砚也说得很明白了,即“贾家之败”、“元妃之死”、“甄宝玉送玉”与“黛玉死”。   这一段话,从故事到批语,本身是谜面,也是谜底,就像“元、迎、探、惜”暗伏“原应叹息”之意一样,话已说尽,根本无须再做更多的推敲了。偏偏红学家们乐此不疲,将戏本子搬出来好一顿研究,硬把戏曲故事当成红楼框架,一板一眼地往人物身上硬套,闹出了不少笑话。   其实,这种错误很容易就发现其谬误:倘若《乞巧》伏元妃死便指元妃要被皇上赐死的话,那么《离魂》伏黛玉死岂不是说黛玉会死而复生,并与宝玉幽媾?这可能吗?   因此,这段情节所需要引起注意和特别探讨的,其实并不是四出戏目包含了哪些情节,或者暗示了什么内容,因为这些都已经由脂砚斋明白地揭出了谜底,无须纠缠了;而没有揭谜底的,是这四件事与元妃有什么关系。   四出戏由元妃来点,这充分说明了四件事与元妃或者元妃所代表的皇权有关。其中“贾家之败”与“元妃之死”是容易理解的,然而“甄宝玉送玉”和“黛玉死”与元妃或者朝廷的关系是什么呢,就大可商榷了。   有人说宝玉和宝钗的“金玉良姻”乃是出自元妃的赐婚,倘如此,她与“黛玉死”也就有了直接的联系;而我曾有过黛玉才是奉旨远嫁第一人选的猜测(详见探春篇),也同样证实黛玉之死与皇权迫害的直接关系。   然而“甄宝玉送玉”呢?莫非甄家的故事也与元妃有关?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甄”即“贾”,两者的故事是可以互代的,甚至某些时候,甄家的故事比贾家故事更具有现实意义。比如书中写甄家是“钦差金陵省体仁院总裁”、“独他家接驾四次”等,都是“真事”。而元妃省亲,暗示的正是江宁接驾事,故而,在省亲一回中又怎么可以不提到甄家、在元妃点戏时又怎能不暗示“真事”呢?   而这件事,便是“甄宝玉送玉”。   可惜的是,“甄宝玉送玉”究竟是怎样一个故事,又与皇宫有着什么样的关系呢?我曾做过多种推测,却没有一种能够真正说服自己,只好暂且搁置了。   最后,我们来说说元妃省亲的最后一幕:   众人谢恩已毕,执事太监启道:“时已丑正三刻,请驾回銮。”贾妃听了,不由的满眼又滚下泪来。却又勉强堆笑,拉住贾母、王夫人的手,紧紧的不忍释放,再四叮咛:“不须记挂,好生自养。如今天恩浩荡,一月许进内省视一次,见面是尽有的,何必伤惨。倘明岁天恩仍许归省,万不可如此奢华靡费了。”   庚辰本于此有双行夹批:“妙极之谶,试看别书中专能故用一不祥之语为谶?今偏不然,只有如此现成一语,便是不再之谶,只看他用一‘倘’字便隐讳,自然之至”。   可见自此之后,元妃并未有过第二次省亲。这绝无仅有的惊鸿一瞥,就是贾元春在书中唯一的一次正面描写了。其后即使有照应元春言行的文字,也必然都是虚笔、侧笔,诸如宫中传出端午节赏赐或元宵节灯笼谜之类。 ▲虹桥▲书吧▲BOOK.HQDOOR.COM▲ 第11节:元春为什么不喜欢林黛玉   然而这省亲的后遗症却从此种下了,此后她做了两件大事:一是将大观园赐与诸姐妹和宝玉居住;二是令众人往清虚观打醮三天,并赏了端午节的礼。而这礼物,宝钗和宝玉是一样的,黛玉却和三春相同,降了一等。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呢?请看下文。   2.元春为什么不喜欢林黛玉   元春与黛玉、宝钗只有一次照面,即在省亲之时:   贾妃因问:“薛姨妈、宝钗、黛玉因何不见?”王夫人启曰:“外眷无职,未敢擅入。”贾妃听了,忙命快请。一时薛姨妈等进来,欲行国礼,亦命免过,上前各叙阔别寒温。   这是贾妃第一次看见宝、黛二人,并没有做任何表示,而宝、黛此前既然从未见过元妃,自然也无“阔别寒温”可叙,因此可想而知,叙话的大约是薛姨妈。   然而接下来的一段话却峰回路转:   贾政又启:“园中所有亭台轩馆,皆系宝玉所题;如果有一二稍可寓目者,请别赐名为幸。”元妃听了宝玉能题,便含笑说:“果进益了。”贾政退出。贾妃见宝、林二人亦发比别姊妹不同,真是姣花软玉一般。因问:“宝玉为何不进见?”   此前贾妃看见宝、黛二人时,并未有所表示。这会儿说了一番家常闲话,情绪稳定下来后,又听见宝玉能题,原该立刻提出宝玉进见才对。却不急着下令,而是突然想起观察宝、林二人来,看见她们“姣花软玉一般”,并无夸赞,却又忽然转而问起宝玉来。真正一波三折,初看大不合情理,细想却颇有趣味。   是否可以做这样的推测呢?——元妃在听到贾政说起宝玉能题,知道他“果进益了”后,高兴之余,自然便想起弟弟的终身大事来。于是便想起观察两位表妹来,心中未尝没有代弟择媳之意。看了一番,十分满意,难决高下,这才又想起要召见弟弟,比量一番。   接下来,元妃令众姐妹及宝玉作诗。看后称赏一番,笑道:“终是薛林二妹之作与众不同,非愚姊妹可同列者。”   这里可以看出,元春对宝、黛的才学是认可的,且将两人相提并论,并无薄厚之分。   倘若故事就到这里顿住,那么元春、宝钗、黛玉、宝玉四个人的故事就不会横生枝节,余韵不止。然而元春偏偏命宝玉连作四首五言律,“使我当面试过,方不负我自幼教授之苦心。”   于是,宝钗和黛玉在自己交了卷之后,看到宝玉苦思不已,便都代他着急,都想帮忙,其表现却是完全不同的,正是“一样关心,两种态度”,写得相当传神。   先看宝钗的表现:   彼时宝玉尚未作完,只刚作了“潇湘馆”与“蘅芜苑”二首,正作“怡红院”一首,起草内有“绿玉春犹卷”一句。宝钗转眼瞥见,便趁众人不理论,急忙回身悄推他道:“他因不喜‘红香绿玉’四字,改了‘怡红快绿’;你这会子偏用‘绿玉’二字,岂不是有意和他争驰了?况且蕉叶之说也颇多,再想一个改了罢。”宝玉见宝钗如此说,便拭汗说道:“我这会子总想不起什么典故出处来。”宝钗笑道:“你只把‘绿玉’的‘玉’字改作‘蜡’字就是了。”宝玉道:“ #8216;绿蜡’可有出处?”宝钗见问,悄悄的咂嘴点头笑道:“亏你今夜不过如此,将来金殿对策,你大约连‘赵钱孙李’都忘了呢!唐钱珝咏芭蕉诗头一句‘冷烛无烟绿蜡干’,你都忘了不成?”宝玉听了,不觉洞开心臆,笑道:“该死,该死!现成眼前之物偏倒想不起来了,真可谓‘一字师’了。从此后我只叫你师父,再不叫姐姐了。”宝钗亦悄悄的笑道:“还不快作上去,只管姐姐妹妹的。谁是你姐姐?那上头穿黄袍的才是你姐姐,你又认我这姐姐来了。”一面说笑,因说笑又怕他耽延工夫,遂抽身走开了。宝玉只得续成,共有了三首。   再看黛玉的表现:   此时林黛玉未得展其抱负,自是不快。因见宝玉独作四律,大费神思,何不代他作两首,也省他些精神不到之处。想着,便也走至宝玉案旁,悄问:“可都有了?”宝玉道:“才有了三首,只少‘杏帘在望’一首了。”黛玉道:“既如此,你只抄录前三首罢。赶你写完那三首,我也替你作出这首了。”说毕,低头一想,早已吟成一律,便写在纸条上,搓成个团子掷在他跟前。宝玉打开一看,只觉此首比自己所作的三首高过十倍,真是喜出望外,遂忙恭楷呈上。   对于黛玉代作的这首诗,元妃是赞誉有加的,指其为四首之冠——自然,那时她并不知道宝玉***。   回驾时,元春命人颁下赏赐,贾母的自然是头等,邢夫人、王夫人减了一等,“宝钗、黛玉诸姊妹等,每人新书一部,宝砚一方,新样格式金银锞二对。宝玉亦同此。” BOOK.HQDOOR.COM▲红桥▲书吧▲ 第12节:才自精明志自高(1)   至此,元春对宝、黛两个还是一视同仁的,赏赐也视如诸姐妹一般。   然而事隔不久的端午节赏赐,二人就忽然有了高下之分,变成宝钗和宝玉同等,而黛玉则与众姐妹一样,降了一等了。对此,宝玉的第一个反应是“传错了”,而袭人说,“都是一份一份的写着签子”的,不会错。   然而元春究竟为何错点鸳鸯呢?她在省亲时明明对宝、黛两个同等对待的,从什么时候起突然偏心了呢?难道黛玉做错了什么?   有一个可能是在王夫人后来进宫探访时,不住向元春提起自己的外甥女宝钗,说起宝钗的诸般好处与黛玉的多愁多病,怂恿贵妃女儿为宝玉赐婚;而另一个可能,则是黛玉帮宝玉打小抄的行为,后来被元春知道了,从而厌黛喜钗,变了方向。   有个辅证,第七十六回《凸碧堂品笛感凄清 凹晶馆联诗悲寂寞》中,湘云夸奖“凸碧”和“凹晶”两个字用得好,黛玉说:   “实和你说罢,这两个字还是我拟的呢。因那年试宝玉,因他拟了几处,也有存的,也有删改的,也有尚未拟的。这是后来我们大家把这没有名色的也都拟出来了,注了出处,写了这房屋的坐落,一并带进去与大姐姐瞧了。他又带出来,命给舅舅瞧过。谁知舅舅倒喜欢起来,又说:‘早知这样,那日该就叫他姊妹一并拟了,岂不有趣。’所以凡我拟的,一字不改都用了。”   同“省亲”隔了近六十回,竟忽然补出这么一段“后传”来,真正意外之文字。而这段文字,仅仅是为了再次描写园中景象布局吗?还是借这段话重新点出《大观园试才题对额 荣国府归省庆元宵》一段,提醒读者留意,黛玉不仅曾替宝玉拟名,还曾替宝玉作诗?   到这时,大观园已是悲剧揭幕,大势将去了,黛玉还在得意于“大姐姐”对自己眼光的肯定上,丝毫没有排斥之意,可见其天真。然而她没有想想:为何凡她拟的,“一字不改都用了”呢?果然只是因为她的才分高卓吗?或者,正是元春“见外”的表现?   此前在园中时,元春看匾额,原有批改的习惯。比如“蓼汀花溆”只留“花溆”二字,将“红香绿玉”改成“怡红快绿”,“杏帘在望”题名“浣葛山庄”后又改回“稻香村”等。然而贾政将诸姐妹拟的名色送进宫后,元妃问起都系何人所拟,得知某些出自黛玉手笔,出自嫌忌,却只能有两种表现:要么一字不用,要么一字不改。   元妃的体度和涵养,让她选择了后者。   很有可能,彼时元妃已经借由太监、宫女之口了解到宝钗、黛玉二人在省亲作诗时的不同表现了。那宝钗在帮着宝玉之余,顾及的乃是皇姐的心思,“他因不喜‘红香绿玉’四字,改了‘怡红快绿’;你这会子偏用‘绿玉’二字,岂不是有意和他争驰了?况且蕉叶之说也颇多,再想一个改了罢。”何等体贴,何等细心,更重要的是,何等敬上!而黛玉,却是恃才傲物,逞自己之才干,把别人当傻子,完全越俎代庖,教唆宝玉打小抄蒙混过关起来,这不是“欺君”吗?   当时元春虽然高高在上,太监、宫女可是黑压压站了一屋子的,那些人在宫里每天做的是什么,不就是“察言观色,吹毛求疵”吗,宝钗、黛玉的这些小把戏小动作,怎么可能逃得脱他们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呢?   脂批说“黛玉一生是聪明所误”,这次题诗,可见一斑。   四、才自精明志自高——贾探春   1.凤凰、风筝寓意探春远嫁   大观园诗社是《红楼梦》的炫彩华章,钗、黛才情尽展于斯,不相伯仲。然而诗社的发起人却是贾探春。这预示了什么?   探春有诗才,有品味,有理想,有魄力,遂会有发起海棠社之举。然而薛、林当前,左一个“林潇湘魁夺菊花诗”,右一个“薛宝钗讽和螃蟹咏”,再加上后来者居上的“史湘云偶填柳絮词”,和“薛***新编怀古诗”,什么时候轮得到她出类拔萃?   在大观园当家,是探春真正为自己争取到的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表现机会。时因凤姐儿病了,王夫人独力难支,遂将家务交与李纨、探春、宝钗三人。其中“李纨是个尚德不尚才的,未免逞纵了下人”,薛宝钗虽然心思缜密,却因为身居客位不好太露锋芒,这便给了探春充分的发挥余地。她试图推广新政,开源节流,兴利除弊,包干到户,新官上任三把火,充分显示了自己的管家才能。   但就这么难得的一回表现机会,也因上有赵姨娘、贾环母子的无理取闹,下有吴新登媳妇、林大娘等有头脸的大管家老奴才的刻意为难,使得探春处处掣肘,有劲使不上,时时有力绌之感。第五十五回《辱亲女愚妾争闲气 欺幼主刁奴蓄险心》,是探春复杂心理和尴尬处境的集中体现,管事媳妇说赵姨娘的兄弟赵国基死了,问该赏多少。探春查了旧账,决定赏银二十两。赵姨娘听说了,因此进来大闹,左一句“我混得连袭人也不如了”,右一句“你舅舅死了”,硬把个正儿八经的三***强拉到袭人与赵国基等奴才一流身份。气得探春一再强调“将来环儿收了外头的,自然也是同袭人一样”、“他(赵国基)是太太的奴才,我是按着旧规矩办”,努力地划清界限,把主仆身份定得死死的。 ※BOOK.HQDOOR.COM※虹※桥书※吧※ 第13节:才自精明志自高(2)   偏偏李纨又不知道是真不会说话呢,还是存心火上浇油,不盐不醋地劝了句“姑娘满心要拉扯,口里怎么说的出来”,等于承认了探春与赵国基的关系,再次提醒探春的出身。气得探春连李纨也骂了:“这大嫂子也糊涂了。”并且说明“糊涂”的理由是:“谁家姑娘们拉扯奴才了?他们的好歹,你们该知道,与我什么相干。”又向赵姨娘发作道:“谁是我舅舅?我舅舅年下才升了九省检点,那里又跑出一个舅舅来?”这样的委屈之下,遂迸发了“我但凡是个男人,可以出得去,我必早走了,立一番事业”的豪言壮语。   这是探春的真心话,大志向。她太想离开这个家,摆脱自己的庶出身份了。   倘若探春是男人,即使不能世袭得官,也可以凭借贾、王两家的势力,得到一些差使,做一些成绩出来;然而生为女子,除了嫁人,别无出路。囿于庶出的“污点”,这婚姻又很难如意,正像凤姐儿所说:“虽然庶出一样,女儿却比不得男人,将来攀亲时,如今有一种轻狂人,先要打听姑娘是正出是庶出,多有为庶出不要的。”   这话正与探春自己说的“但凡是个男人”对了榫,遥遥呼应,向读者揭示了探春微妙曲折的心理。有了这许多的铺垫,她的结局其实已经呼之欲出——到底是远走高飞了。   然而,她到底飞去了哪里呢?   探春远嫁的暗示,早在第五回《贾宝玉梦游太虚境》所见所闻十二钗判词、判曲,第二十二回《制灯迷贾政悲谶语》中探春所作的风筝灯谜中,已经可以看得很清楚。   但关于她嫁给了什么人,却一直远至第六十三回《寿怡红群芳开夜宴 死金丹独艳理亲丧》才有所暗示。此回中,众人占花名,探春也掣了一枝——   众人看上面是一枝杏花,那红字写着“瑶池仙品”四字,诗云:“日边红杏倚云栽。”注云:“得此签者,必得贵婿,大家恭贺一杯,共同饮一杯。”众人笑道:“我说是什么呢。这签原是闺阁中取戏的,除了这两三根有这话的,并无杂话,这有何妨。我们家已有了个王妃,难道你也是王妃不成。大喜,大喜。”说着,大家来敬。   此处言明,嫁的乃是“贵婿”,而且探春可能做“王妃”的。   那会是个什么样的王妃呢?会是“南安王妃”、“北静王妃”这样的妃子吗?可以肯定的是,即使有机会被王爷看中,也不会是正妃,因为探春是庶出。而且对于探春来说,如果嫁了王爷为妃,即使是庶妃,也算不得薄命,除非她跟元春一样早夭了。但那样的话,两个人的故事就太重复了,不是曹雪芹的笔法了。   曹氏擅于“特犯不犯”,此处既然明说“我们家已有了个王妃,难道你也是王妃不成”,等于说明了两件事:第一,探春有可能做王妃;第二,探春不会像元春一样,成为顺理成章的皇妃或王妃。   这两句话是不是太矛盾了些?又是王妃又不可能做王妃的。   不矛盾。因为,如果探春不是成为本朝王爷的妃子,那就不是顺理成章的王妃,不是富贵命了。除非,她像王昭君一样远嫁海外僻乡,做和亲之王妃,才算得上薄命。   这在现在人的眼中有些难于理解,嫁到外国做王妃,巴不得的事儿呢,怎么能算薄命呢?   然而在当时人的心目中,背井离乡,远离爹娘,一辈子再难回故土,就是女儿家最大的悲哀。虽然可以如探春所愿,成就一番事业,然而“一番风雨路三千,把骨肉家园齐来抛闪”,毕竟是伤怀的。   黛玉作《五美吟》,分别咏西施、绿珠、昭君、红拂、虞姬,都是薄命女儿,可见在当时人的审美和价值观中,昭君远嫁是一种薄命,那么探春远嫁,当然也是薄命了。   关于探春为妃的暗示,在书中并非孤证,还有两处照应,一处是在第六十五回,兴儿向尤家姐妹八卦荣府故事时说过:“三姑娘的诨名是‘玫瑰花’ #8230 #8230;玫瑰花又红又香,无人不爱的,只是刺戳手。也是一位神道,可惜不是太太养的,‘老鸹窝里出凤凰’。”指出探春是位凤凰。   另一处是在第七十回《林黛玉重建桃花社 史湘云偶填柳絮词》中,探春放的风筝,也是凤凰。   探春正要剪自己的凤凰,见天上也有一个凤凰,因道:“这也不知是谁家的。”众人皆笑说:“且别剪你的,看他倒象要来绞的样儿。”说着,只见那凤凰渐逼近来,遂与这凤凰绞在一处。众人方要往下收线,那一家也要收线,正不开交,又见一个门扇大的玲珑喜字带响鞭,在半天如钟鸣一般,也逼近来。众人笑道:“这一个也来绞了。且别收,让他三个绞在一处倒有趣呢。”说着,那喜字果然与这两个凤凰绞在一处。三下齐收乱顿,谁知线都断了,那三个风筝飘飘摇摇都去了。众人拍手哄然一笑,说:“倒有趣,可不知那喜字是谁家的,忒促狭了些。” ※BOOK.HQDOOR.COM※虫 工 木 桥 虹※桥书※吧※ 第14节:倘使探春不远嫁   两只“凤凰”被个“喜”字搅在一起,显然是结亲。而那“门扇大的玲珑喜字带响鞭,在半天如钟鸣一般”的风筝气势这般张扬,又是“逼近来”,又是“忒促狭了些”,竟是来者不善。可见是由战事而结的婚事。探春和亲的命运就这样一点点地显示出来了。   而“谁知线都断了,那三个风筝飘飘摇摇地都去了”一句,正与探春的元宵节灯谜对了号:   阶下儿童仰面时,清明妆点最堪宜。   游丝一断浑无力,莫向东风怨别离。   这谜语的谜底乃是风筝,所以,“风筝”是探春的象征,而“凤凰”也是她的另一象征,到了这第六十五回,凤凰风筝的出现,将探春的两个象征合二为一,可见她的命运之盅很快就快揭晓了。   虽然背井离乡仍然属于悲剧范畴,遂列名“薄命司”,然而比起迎春、惜春等,探春已经算是求仁得仁,终于超越自己的出身,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2.倘使探春不远嫁   第二十二回《听曲文宝玉悟禅机 制灯谜贾政悲谶语》,在探春关于风筝的谜语后,脂砚斋有一句颇可玩味的批语:“使此人不远去,将来事败,诸子孙不致流散也。”   这向我们透露了两条信息:①探春的结局是“远去”;②贾府的结局是“事败”、“诸子孙流散”,而“子孙流散”又发生在“事败”之后,而非同时。   这就使我们开始猜疑:如果不是“事败”直接导致“诸子孙流散”,那么两者之间又发生了哪些事呢?而倘使探春不远嫁,贾府的结局会有什么改变吗?   抄家的理由我们后文再议,有一点是肯定的,就是不论探春在不在,都没有能力阻止这种大事件的发生,她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那她能改变的是什么呢?   从脂批透露,在后四十回中,凤姐儿有在贾母穿堂前“扫雪拾玉”的经历,宝玉也有“对境悼颦儿”的举动,并且看到怡红院“绿暗红稀”,潇湘馆“落叶萧萧,寒烟漠漠”——可见抄家后,凤姐儿、宝玉等又回过大观园。也就是说,贾家并不是一下子就倒了,彻底败了,“抄家”虽动了根本,然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一下子是杀不死的”,是“一点点地尽上来了”,喘了一口气后才又散的。   那是什么原因使贾家有了喘这一口气的机会的呢?我猜想,正是因为探春。   在元春死后,贾家大难来临,遭遇抄家横祸,所有的贾氏爷们儿都被拘押,束手无策。“这时候正是用着女孩儿的时候”,作为“才自精明志自高”的探春,最可能的就是挺身而出,不卑不亢,请旨求情。至于她为什么被皇上点中,也许是由于南安太妃或北静王妃的推荐,也许是朝廷之前已有图册备选,总之,探春抓住了这个机会,演了一出“缇萦救父”,真正成就了她“立一番事业”的心愿。   正是她的远嫁,才使得全家人得以暂时的释放减刑,甚至发还部分家产。也才有凤姐儿、宝玉等重回大观园的可能。但是架子已经彻底倒下来,里子也空了。而子弟们却仍不思悔改。外祟盘剥,边境战乱,田庄抗租,仇家告状,不肖子弟继续闯祸,诸多因由终于使得这个家再一次空了下来,倒了下来,彻底地散了。   而其中颇为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像第五十五回的回目所写的:《辱亲女愚妾争闲气 欺幼主刁奴蓄险心》。   “蓄险心”,何其毒也!然而就文中吴新登媳妇一问三不知、背后又向赵姨娘饶舌的做法看来,似乎还达不到“险”的高度。显然这条回目的作用就同《因麒麟伏白首双星》一样,是有着预言意义的,揭示的乃是后四十回的内容。   非常巧合的是,就在第五十四回末,探春管家的好戏开锣前,书中刚刚把吴新登等人提了一笔,且看原文:   “十七日一早,又过宁府行礼,伺候掩了宗祠,收过影像,方回来。此日便是薛姨妈家请吃年酒。十八日便是赖大家,十九日便是宁府赖升家,二十日便是林之孝家,二十一日便是单大***,二十二日便是吴新登家。这几家,贾母也有去的,也有不去的,也有高兴直待众人散了方回的,也有兴尽半日一时就来的。”   从设宴名单可见贾府老奴才的地位,荣府以赖大居首,宁府以赖升居首,接下来便是林之孝、单大良、吴新登。这些人的地位之尊,已经到了可以有独立的身份与名头来设宴请客,并且能请到贾母这样尊贵的客人,难怪说贾府有年纪的老奴才,比一般主子还有体面呢。   这里将赖大、赖升、林之孝、单大良、吴新登并提,接着就是第五十五回的主奴斗智好戏上场,明言吴新登是“刁奴”,那是否意味着,前面那几个人也都是刁奴呢?倘如是,以他们在贾府的地位和影响力,可以起到的翻云覆雨的作用可就大了。第五十五回的小动作,只是牛刀小试耳。虽然此时难为不了探春,但是将来,探春远嫁之后,又不知管家者谁,而此人,又做不做得了这些刁奴的对手? BOOK.HQDOOR.COM▲红桥▲书吧▲ 第15节:花因喜洁难寻偶   这便又想起吴新登名字的第一次出场了,乃在第八回:   “可巧银库房的总领名唤吴新登与仓上的头目名戴良,还有几个管事的头目,共有七个人,从账房里出来,一见了宝玉,赶来都一齐垂手站住。独有一个买办名唤钱华,因他多日未见宝玉,忙上来打千儿请安,宝玉忙含笑携他起来。”   甲戌本在吴新登名字旁边有侧批:“妙!盖云无星戥也。”在戴良旁侧批:“妙!盖云大量也。”在钱华名字旁夹批:“亦钱开花之意。随事生情,因情得文。”可见这三个名字都是有寓意的。   管银库的竟然是“无星戥”,管仓库的只知“大量”,管买办的又会“钱开花”,贾府后院不被掏空了才怪呢。而将戴良、钱华与吴新登同时出场,可想而知这两位实权派也都是“刁奴”。他们几个造起反来,原本就已经风雨飘摇的贾府能不倒吗?   倘使探春不远嫁,可以想象,她是有一定管家能力的,自然会想方设法节源开流,约束子弟仆从,不至于被“刁奴”坑骗,那么,即使贾家被抄,但得以喘息后也还有中兴的希望。   可是,就因为探春走了,即使宝玉等人回到了大观园,但凤姐儿早夭,李纨、宝钗等独善其身,贾府再没有一个真正管事的人,以至于为“刁奴”所欺,再加上其他的外忧内患,终至最后解体,落得了个“家亡人散各奔腾”的全面败局。   难怪脂砚斋扼腕浩叹:“使此人不远去,将来事败,诸子孙不致流散也。”   贾家之败,非败于朝廷,乃在自戕矣!   五、花因喜洁难寻偶——史湘云   1.湘云会嫁给宝玉吗   近年来,越来越多的人赞成宝湘联姻说。综合其观点,其推理大致是这样的:   在八十回后,林黛玉含恨而死,于是贾宝玉娶了薛宝钗,后来看破红尘,悬崖撒手——这本是脂批透露的情节,然而红学家们在此基础上自行发挥,再出续集:宝玉出家后,云游四方,半路遇上死了丈夫的史湘云,两人同病相怜,旧梦重温,于是宝玉还俗,与湘云结为夫妻;但后来还是觉得尘世难耐,遂决定出尔反尔,再次出家。   且不论这论调有多么恶俗猥琐,只看他们的理由是否站得住脚呢?据红学家们论证:   (一)史湘云判词里有“博得个才貌仙郎”的句子,而全书中除宝玉外绝无第二个男子配得上称“仙郎”;   (二)黛玉说过宝玉“做了两回和尚了”,所以宝玉一定要出家两次;   (三)湘云有金麒麟,所以真正的“金玉良缘”是指湘云与宝玉。   以上三条还算得上是可以强词夺理的,至于说“绛珠仙草指的是湘云而不是黛玉”,“前来还泪的也是史湘云”等说法,相信哪怕只是看过一遍《红楼梦》的人也知道有多么无稽,遂在这里不费笔墨赘述了。   让我们一一判断上述理论的可行性。   (1)原著第三十一回《撕扇子作千金一笑 因麒麟伏白首双星》一回开篇即有脂批云:   “金玉姻缘已定,又写一金麒麟,是间色法也。何颦儿为其所惑?故颦儿谓‘情情’。”   这里明明白白说了“金玉姻缘已定”,可见那个“金”指的并不是史湘云。所谓“湘云揣着个金麒麟就是金玉良缘的正主儿”之说实在牵强。   更何况贾宝玉平生最恨的就是金玉之说,连做梦都要喊出来:“和尚道士的话如何信得?什么是金玉姻缘,我偏说是木石姻缘!”他努力地打破了金锁配宝玉的“金玉姻缘”,遁世出家,到头来却又媚俗地迁就个金麒麟,来寻找第二段“金玉缘”?究竟是宝玉执迷不悟,还是红学家们“为其所惑”呢?   (2)脂批说写一金麒麟是“间色法”。所谓“间色”是画中术语,且不论它的真实含义该如何理解,只看脂砚如何去用这个词,便可知其所指。全书除了这一处之外,“间色”两字还出现过两次。   一次是第二十六回《蜂腰桥设言传心事 潇湘馆春困发幽情》中:   原来上月贾芸进来种树之时,便拣了一块罗帕,便知是所在园内的人失落的,但不知是那一个人的,故不敢造次。今听见红玉问坠儿,便知是红玉的,心内不胜喜幸。又见坠儿追索,心中早得了主意,便向袖内将自己的一块取了出来,向坠儿笑道:“我给是给你,你若得了他的谢礼,不许瞒着我。”坠儿满口里答应了,接了手帕子,送出贾芸,回来找红玉,不在话下。   甲戌本在此双行夹批:“至此一顿,狡猾之甚!原非书中正文之人,写来间色耳。”意思是小红和贾芸不是书里的重要人物,写来渲染调剂一下而已。   同样是在这一回,后半部写到宝玉与薛蟠庆祝生日。   又一次是写在冯紫英邀请宝玉赴宴后面,脂批“紫英豪侠小文三段,是为金闺间色之文。”这个间色,是说男人话题不是书中正文,写来为闺阁文字作个调节。 虫工木桥◇BOOK.HQDOOR.COM◇欢◇迎访◇问◇ 第16节:什么是“湘云为自爱所误”(1)   正说着,小厮来回:“冯大爷来了。”宝玉便知是神武将军冯唐之子冯紫英来了。薛蟠等一齐都叫:“快请。”说犹未了,只见冯紫英一路说笑,众人忙起席让坐。冯紫英笑道:“好呀!也不出门了,在家里高乐罢。”宝玉薛蟠都笑道:“一向少会,老世伯身上康健?”紫英答道:“家父倒也托庇康健。近来家母偶着了些风寒,不好了两天。”   这里,先是在“冯紫英一路说笑”后有一句侧批:“一派英气如在纸上,特为金闺润色也。”接着又在紫英一番话后,有三段眉批:“紫英豪侠小文三段,是为金闺间色之文,壬午雨窗。” #8220;写倪二、紫英、湘莲、玉菡侠文,皆各得传真写照之笔。丁亥夏。畸笏叟。” #8220;惜‘卫若兰射圃’文字无稿。叹叹!丁亥夏。畸笏叟。”   可见“润色”也罢,“间色”也罢,都是指此段文字非同正文,乃是写来调济节奏气氛的。全书中三次“间色”都作一样使用,不可谓“孤证”了。可见史湘云之金麒麟,亦是“间色法”,横插枝节添点花絮罢了,而非什么预示宝湘联姻的大关键。脂砚说黛玉偏偏还要起疑心,所以是“情情”,然而我们置身事外,就不必乱起猜疑,枉沽“情情”之名了吧?   倒是那句脂批的“惜‘卫若兰射圃’文字无稿”更应引起我们注意。这段故事中原无卫若兰其人,然而脂砚偏偏在此处提及,其原因可能有两种:一是“卫若兰射圃’一段文字的描写也是英气十足,堪与冯紫英豪饮相对应;二是若兰射圃之时,宝玉、紫英等也都在场。   (3)开篇甄士隐所作《好了歌》注释中,有一句“说什么脂正浓,粉正香,如何两鬓又成霜”,这句后面脂批注云“宝钗、湘云一干人”,可见宝钗、湘云是一直活到了“两鬓成霜”的年纪。红楼女儿虽薄命,但并非都短命,这两个人的丈夫一个出家,一个早亡,当年他们在蘅芜院夜拟菊花题的时候,大概不会想到有一天老了,还是这样两个女子作伴吧?   脂砚对宝钗和湘云的分别批评还有一句“宝钗为博知所误,湘云为自爱所误”。湘云如此自爱的一个人,倘若死了丈夫,大概是不会另抱琵琶的。要注意在那个年代里,在湘云这样的出身中,改嫁是件很败行的事。湘云未必肯吃宝钗的剩饭,捡了人家的丈夫来嫁。   其实单是想象一下宝玉与湘云重逢的场景,一个鳏夫,一个寡妇,欢天喜地地庆祝第二春,想想都够发冷的。怎么看都不是我们心目中的宝哥哥云妹妹。这只能是现在的世俗男人的杜撰罢了,再不可能出现在曹雪芹笔下。   况且,这里有个很关键的问题,就是湘云嫁宝玉时,宝钗是活着还是死了?   如果宝钗还活着,宝玉出家又还俗,却停妻另娶,成何体统?而湘云明知使君有妇,还要雀占鸠巢,且还是她最敬爱的宝姐姐的巢,又情何以堪?   而倘若宝钗已经死了(书中并无宝钗早夭的暗示),那也应该是在“两鬓成霜”之后了。宝钗和湘云都活得挺长,而湘云活得比宝钗更长,一直熬到宝钗老了、死了,她还没死,还有机会在满头白发的时候与宝玉重逢、再婚,玩一把“激情燃烧夕阳红”。可是宝玉是“没有脚的小鸟”,都白发苍苍了,再来个二度春风,未免身心有所不济,所以又跑去出家了。   红学泰斗周汝昌为首的红学家们,是想演绎这样令人不堪的一段老来佳话吗?   红楼梦里改嫁的女人只有一个,就是尤老娘;尤二姐是不等嫁就悔婚跟了贾琏的,所以才会被人说三道四;而尤三姐更是因为柳湘莲悔婚受辱而刎颈自尽——虽然作者对尤家一门的悲剧是持同情态度的,却并不等于同意她们这样做,并且每有讽刺之语,比如令三姐在报梦时说出“丧伦败行”的忏悔之言来,可见还是深受当时礼教之束缚。如何倒会让“自爱”的史湘云青出于蓝,择夫另嫁呢?   红学家们肯,曹雪芹未必肯;即使曹雪芹肯,恐怕湘云也不肯吧?   2.什么是“湘云为自爱所误”   第三十一回《撕扇子作千金一笑 因麒麟伏白首双星》结尾,有脂批点明:“后数十回若兰在射圃所佩之麒麟正此麒麟也。提纲伏于此回中,所谓‘草蛇灰线,在千里之外’。”   明明白白写了金麒麟后来归了卫若兰公子,这种写法,便是作者惯用的“草蛇灰线,伏脉千里”,而卫若兰与史湘云结合的故事,提纲已经伏在回目里了。   把回目和脂批一结合,便不难看出,卫若兰,才是史湘云的真正佳偶。   前文我曾猜测“卫若兰射圃”时宝玉也在场,至于具体情节,可以参照宁府斗宴一段:   原来贾珍近因居丧,每不得游顽旷荡,又不得观优闻乐作遣。无聊之极,便生了个破闷之法。日间以习射为由,请了各世家弟兄及诸富贵亲友来较射。因说:“白白的只管乱射,终无裨益,不但不能长进,而且坏了式样,必须立个罚约,赌个利物,大家才有勉力之心。”因此在天香楼下箭道内立了鹄子,皆约定每日早饭后来射鹄子。贾珍不肯出名,便命贾蓉作局家。这些来的皆系世袭公子,人人家道丰富,且都在少年,正是斗鸡走狗,问柳评花的一干游荡纨裤。 ◇欢◇迎◇访◇问◇虹◇桥◇书◇吧◇HQDOOR.COM 第17节:什么是“湘云为自爱所误”(2)   大富武荫之家在后院设鹄练艺,原是当朝常情,而卫若兰在全书正文中的唯一一次出名,即在秦可卿出殡时的拜祭名单里,在列完诸公侯之后,附了一句“余者锦乡侯公子韩奇,神威将军公子冯紫英,卫若兰等诸王孙公子,不可枚数”。卫若兰的身份语焉不详,只有“王孙公子”四个字可形容。然而,这已经足够参与宁府射鹄的“世袭公子、家道丰富、都在少年”之列了。   不妨做这样一种猜测,某次射技比赛中,众人相约“赌个利物”,宝玉一时未有准备,便随手以金麒麟为彩头,却输给了卫若兰。而这卫若兰,恰恰便是史湘云订了亲却未见面的夫婿,这便是“因麒麟伏白首双星”了。   《红楼十二支曲》中,关于湘云的一首叫做《乐中悲》:   襁褓中,父母叹双亡。纵居那绮罗丛,谁知娇养?幸生来,英豪阔大宽宏量,从未将儿女私情略萦心上。好一似,霁月光风耀玉堂。厮配得才貌仙郎,博得个地久天长,准折得幼年时坎坷形状。终久是云散高唐,水涸湘江。这是尘寰中消长数应当,何必枉悲伤!   前几句说的是湘云的身世,自幼父母双亡,叔婶不知娇养,都很好理解。但接着说她“厮配得才貌仙郎,博得个地久天长”,就开始有歧义了。   大多数人的分析是,湘云后来嫁了个“才貌仙郎”,但因夫君早亡,未能长久。而周汝昌先生更是以“唯有宝玉配得上才貌仙郎”为由,就此肯定湘云是嫁了宝玉,但宝玉出家了,所以才是“云散高唐,水涸湘江”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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