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义无价真的无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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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我竹林三寸绿 不羡桃李一春鲜 人间自有真情在 心底无私天地宽
导航 日志 引用 “情义真无价” 婚礼听证会 2010-03-04 10:45: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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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主持策划了“情义真无价”婚礼听证会,以价格听证会的形式举办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婚礼,整场婚礼程序独特、气氛热烈,此举在全国尚属首例。新郎和新娘都是铜陵市物价局的物价工作者。
当今流行着这样一句话:我们可以跑不过刘翔,但是不能跑不过CPI,也就是物价上涨指数。因为它决定着我们的生活质量和幸福指数。我们物价工作者担负着国家、集体、个人三者利益,在市场经济中,定规则、当裁判、搞服务,为平抑市场价格而努力工作。但是,有一种价格是我们大家都希望它越高越好,那就是我们人与人之间的情义之价。汪林先生和庞璐娜***是我们铜陵市物价局两位优秀的物价工作者,他们共同经历了2005年***招考,从同场竞争的考生,到物价局成为工作中的同事,在工作交往中,逐渐成为志同道合的朋友,进而产生爱慕之情。从同事之间的情义发展成为朋友之间的情义,又超越朋友之间的情义升华成为夫妻之间的情义,今天终于要携手走进婚礼的殿堂。为了论证他们情义之价的真实性、必要性、可行性、持久性,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价格法》,遵循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召开被他们互相垄断的情义之价听证会。此举在全省乃至全国尚属首例。首先我向大家介绍参加本次听证会的代表,有人大代表、政协委员,工会、共青团、妇联群众团体代表,有资深情感专家、学者代表,新闻界代表,情场高手代表,义气哥们代表,有姑老表、姨老表、舅老表,有表哥、表姐、表弟、表妹代表。本次听证会应到代表218名,实到代表268名,多来的是旁听代表。 娇美如花的新娘庞璐娜,看着她那旁征博采的脸庞,就知道那是路人皆知的好姑娘,今天在庞大的亲友团的旁证下,气势磅礴地走进婚礼的殿堂,在路漫漫的情义道路上久旱逢甘露,找到路标、寻到了同路人,他们戮力同心、相互容纳、水陆并进、吐故纳新,陆续记录着情义的备忘录,在今后的情义之路上一定会目不旁视、一路顺畅地纳福、纳彩、那么好。再让我们来欣赏英俊潇洒、温文尔雅的新郎汪林,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中充满了对新娘汪洋大海般的情义,经过31年的封山育林,成就他那林海雪原般的博大胸怀,终于用他那琳琅满目的情和淋漓尽致的义垄断了新娘全部的情义。让我们衷心地祝愿他们:郎才女貌双俊秀,事业爱情两风流。
新郎和新娘在听证会上申诉他们投入的情和义。
新郎申诉:尊敬的各位代表:大家好! 记得有2009年父亲节时,有人倡议子女给父亲洗一脚表达孝心,有这样一个女孩,她常常给自己的爸爸洗脚,也就是我身边美丽的新娘庞璐娜,一个如此有孝心的女孩,她定有一颗善良的心、一颗感恩的心,她一定是个有责任心的人,有爱心的人。当我们用49月1529天36680小时,完成从相识、相知、相恋到走进婚姻的殿堂;当我们共同奔波于各建材市场,共建自己的爱情小屋;当我们为准备婚礼,逛篇各大商场、超市,我们一同在分担忧愁,共享喜悦。我相信她是一个在未来的道路上能够共同面对人生风雨、共享人生快乐的人!她就是我的新娘庞璐娜。
新娘申诉:尊敬的各位代表:感谢大家光临我和汪林的结婚婚礼和情义之价听证会! 回忆从激动的收到爱情玫瑰花到走进这幸福的婚姻殿堂的时光。总有一人,在我开心欢笑的时候与我共同分享,忧伤烦恼倾诉的时候,总在身旁静静倾听;为构建我们的爱巢,他总在四处奔波,忙忙碌碌。那一幕幕场景的回忆,我觉得他是一个爱家的男人,敬业的男人,可信的男人,值得我把一生的情和义寄托的男人。他就是我的新郎汪林。
各位代表和新人一起再回首他们往日的情义。现场通过大屏幕播放了由价格鉴证中心监审的情义之价资料片。
听证会代表市委章德平秘书长上台发言。尊敬的各位代表:当看见我的外甥女庞璐娜这些照片时,我想起了她从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的情景,从背着书包上学到市物价局工作的过程,我见证了她的全部成长历程,庞璐娜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姑娘。今天,由于缘份和爱神的光顾,我的外甥女庞璐娜和汪林终于决定把自己的一生托付给对方,牵手走进婚姻的殿堂。我又是他们恋爱历程的见证人,我觉得他们之间的情和义是纯真的、是无价的。我们相信未来他们一定会把自己的人生装扮得更加精彩和壮丽。我代表新郎和新娘的父母和亲友祝愿你们永远幸福。
由于本次听证会时间紧任务重,就不请更多的代表发言了,如果代表有其他意见,请用书面的方式提交听证会组委会。下面请全体代表举手表决,结果现场全体代表全部举手通过。
听证会上物价局程志富局长作总结陈词。 各位代表:汪林和庞璐娜是我们铜陵市物价局两名优秀的职工,他们为人忠厚,工作勤恳。今天在这里举行他们的结婚典礼暨“情义之价”听证会,是以科学发展观为引领,充分发扬民主,严格依法办事,是一次集思广益、凝心聚力、共谋发展的大会,是一次民主和谐、团结奋进、务实创新的大会。当我们见证完他们的爱情之后,现在可以说他们是:感情真实、过程公开、彼此相爱、手续齐全、婚烟合法。他们的的信心指数、文明指数、和谐指数、幸福指数得到了很大提高。希望他们今后紧紧围绕构建和谐社会和建设幸福家庭的目标,认真履行职责,共商发展大计,充分体现了心系家庭、心系发展的责任意识,充分展示了奋发有为、昂扬向上的精神风貌, 更加兢兢业业地工作,更加同心同德地奋斗,紧密团结在以***同志为总书记的党中央周围,在市委、市政府的坚强领导下,坚持以科学发展观为统领,同心同德,进一步开创率先发展、科学发展、和谐发展新局面,做出新的更大贡献!让我们再一次以热烈的掌声祝贺他们的“情义之价”听证会圆满成功。 申请人代表新郎汪林先生作最后陈述。 尊敬的各位代表: 寒冬已至春将近,铁树总有开花时,我终于光荣的结束了31年零2个月的单身生活,勇敢的走进婚烟殿堂。对这来之不易的成果,我会用一生的情、一生的义,来实现我和庞璐娜之间的情义保值、升值,让我们的情义永远情义真无价。 在大家祝福的掌声中,新郎汪林激情拥抱他的无价之宝新娘庞璐娜。 新郎和新娘以及各位代表举起喜庆的美酒,为祝福新郎新娘情义无价、祝福我们的的友谊情满天下,干杯。 评论这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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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 / 人物介绍:
  赵星星,男,十六岁,白血病患者,
  赵亮亮,男,十四岁,恶性骨瘤患者,
  王记者,男,三十八岁左右。简称,记者,
  摄影师,母亲,医生
  道具:二把椅子,一张槕子,一张床,一台摄影机,一个话筒,一部***
  启幕:
  旁白:这些天城里城外在传说,赵家兄弟得重病,病魔随时可能夺去兄弟生命,可他二人都让着活命机会,要把钱让给对方去看病,这不电视台派我来看个究竟。说真的让活命机会我也不信。还得等候采访见面后再显现。
  记者:敲门,有人吗,有人在家吗,
  星星:来了,来了,开门,你是谁?
  记者:我是县里电视台的,
  星星:{摸着脑袋},电视台,{惊讶}电视台找错人了吧,
  记者:请问:这是赵星星和赵亮亮兄弟家吗,
  星星:是的,{疑惑}
  记者:哦,那就对了,我们是清贫县电视台派来采访赵星星赵亮亮兄弟二人顽强的意志与病魔作斗争,最重要的是:相互把治病机会让给对方实在太感人,我们要报道这件让人感动,让人震惊的兄弟情义。
  星星:{听不明白,莫明其妙状},我们都快要死了,采访我们没弄错,{怀疑}
  记者:没有,没有,没弄错,你们的事全县人民都知道了,伟大的哥哥,康慨的弟弟,真是太不容易,
  星星:郁闷,你们是要给我们写遗嘱,还是立坟碑。
  记者:赵亮亮同学,请你别误会,别误会,
  星星:我不叫赵亮亮,哪是我弟,我叫赵星星,
  记者:都一样,反正采访的是你们兄弟二位,
  星星:采访我们干啥,{语言生硬状}
  记者:小兄弟别生气,大叔知道病人不能发脾气,这对病人是消耗体力,我来的目的是好意,别误会,别误会,你躺在床上别激动,慢慢听我说,对了,这屋子里黑乎乎的能打开灯吗,自语:{黑咕隆咚怎么拍呀,}
  星星:开什么,电停了,{表情无奈}
  记者:{真够糟的}那你们有什么照明,
  星星:原来用电灯,
  记者:现在呢?
  星星:没钱交电费,摸黑呗{有气无力}咳嗽,
  记者:{太不像话了,都说一家有难八方支援,他们真做了电老虎,落井下石呀,}晚上没灯咱生活呀,
  星星:天黑就睡,天亮起床呗,
  记者:摸黑睡觉也到算,吃晚饭咱办,饭菜不是满槕散,哪也太,,,,
  星星:吃晚饭,{欠起身来喝口水,}我们很久没吃晚饭了,
  记者:{疑惑}那吃什么呀,
  星星:喝水,受不了饿就吃土豆,
  记者:你们有病在身,可不能学城里***们减肥哪套,早吃好,中吃少,晚上干脆不吃了。
  星星,减肥,哈哈,{咳嗽}饭都吃不好,还减肥,你看看这药瓶药罐,那是俺娘卖锅砸铁乞求给换来的
  记者:{真是太可怜了}那晚上上厕所咱办,俗话说,吃喝拉撒是最重要的,这简似不是人过的日子,
  星星:吃得少拉得少,
  记者:{也是,太不可思义了摇着头,义愤填膺}唉,富人一席酒穷人一年劳,真的是这样,有钱人咱知道还有同胞穷苦困顿吃不上饭,看不起病呢,有钱的日夜生歌,一掷千金}{打抱不平语状}
  星星:唉,要是有钱多好呀,也许就不会死了。{示死如归的痛苦无奈的心情}
  记者:一看就不妙,面黄肌瘦头发掉,真是一个世界二重天。
  星星:大叔,你们就是来采访俺家电灯被掐晚上不能上厕所的事吗,
  记者:不,不,不你想错了,来来来请坐下,嗯,坐好呐,采访开始摄影师对好了呐,我问你什么你回答什么,
  星星:那你要问什么呀?
  记者:我问你答,好吗,
  星星:{身子颤颤魏魏晃着坐不住头晕状}你们是要我向全县人民告别是吗,我没用人家多少钱,可怜的母亲为我们天天在外去讨钱,天一亮往外飞,夜静阑珊也未归,母亲为我和弟弟病情借了十里八村,听说我们得了病没几个肯见面,我们没作孽,是老天不公要我们活受罪,
  记者:{怜悯状}就是有人看到你母亲的乞讨书才知道你们家遭遇不幸,兄弟二人相继遭遇恶运,大儿子赵星星得了白血病,二儿子不幸得了恶性骨瘤,我们同事看了很同情,报道了你们事情,你知道吗?
  星星:知道什么?叔叔你快说呀,
  记者:报道后反响非常强列,许多群从纷纷来电来信问你们情况,所以台里让我亲自采访当事人。灯光对着当事人,现在开始好吗,你别紧张,坚持一下》
  星星:报道有个屁用呀,还是算了吧,你知道我还能活多久吗,{轻描淡写的说,}咳嗽,还有一个多月,一个多月我就要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医生说了如果找不到骨髓配对,只能活三个月,除非有奇迹,己经一个多月过去了,我家里能卖的都卖了,吃药靠母亲每天去乞讨,弟弟也在医院里。你们说还有必要接受你们采访吗,
  记者:有,有必要,太有必要了,你不用担心,只要你有信心一定能战胜病魔。病魔无情人有情,
  星星:人有情,,,,妈妈说,现在朋友见她就像见鬼,不仁不义,亲戚见她像躲瘟疫,明摆着怕俺家向他们借钱呗。有的干脆说老虎借猪,母亲很伤心宁可乞讨也不再去求,去借了。
  记者:是呀,有的人就是这样见人家有难视而不见,但你要相信大多数人还是好的,拿出一个信封,这是我们台里为你兄弟捐的,请你收下吧,{双手递上}
  星星:{愣着,很意外,心里有些挣扎,}好!我接受你们的采访。
  记者:太好了,开始:你好,伸出手握手,你是叫赵星星吧,
  星:是的,
  记者:听说不久前你和弟弟赵亮亮相继得了癌症,你不介意我这样直截了当的说出癌症这二字吧,
  星:不会,是事实,
  记者:哦,你这么说我就放心,怕说漏嘴,影响你的情绪,接着采访,听说你们村里和你学校为你们捐了些款,
  星星:是的,我感谢他们。
  记者:听说是你把去省城治疗机会让给弟弟是真的吗?
  星:是的,他是我的弟弟呀,我是哥哥,我应该让他先得到治疗机会,{俨然一副大哥哥的样子}
  记者:哦,你太伟大了!多么朴素的语言,
  星星:哥哥保护弟弟是天经天义,{神情自若状}
  记者:据说你们相互都把去看病的机会让给对方,这意味着生存还是死亡,难道你不怕死吗?怕!
  星星:我是哥哥把治疗机会让给弟弟是理所当然的,没什么呀,
  记者:那你弟弟同意你的做法吗,
  星星;不,他不肯去的,他是个好弟弟,
  独白:我们从小就是一起上学,相互鼓励学习,放学回家一起帮父母剁猪草做家务,星期天一起上山砍柴去城里卖,{说着脸上洋溢着童年的美好回忆}春天我们去田里看父母播种耕地,夏天一起跑到小溪里摸鱼玩水,还在田里坝上用绕好的蜘蛛网网蝴蝶,秋天里帮着父母去收割稻子,稻谷金黄一家人汽洋洋,冬天里遇到下雪天就去打雪丈,做雪人,那是我们最最美好的童年。
  记者:嗯,童年是美好的,童年的点滴都是最纯真最让人追忆的,有时会影响我们一生,
  星星:是的,弟弟从小就聪明懂事,他是个好弟弟,{焦急担忧状手捂着头偷偷的抽泣}
  记者:哦,你们感情实太好了,
  星星:{哽咽,}嗯非常好,
  记者:听说他不肯去省城治疗,用抓阄游戏定夺谁去,是你先抓,而且抓到“治字,
  星星:是的,开始我还以为老天眷顾,可又觉得不对,我抢了他的阄一看才知他用意,原来他口袋里还有一个纸团,做后备,万一察觉他就换口袋里的无字阄。
  记者:实在太了不起,小小年纪能这样做让人敬佩!让人敬佩。
  星星:{略停了一会}{抽泣}他偷听了我和母亲说的话后,就经常和我说孔融让梨的故事,融四岁让梨,他十四岁了,
  记者:哦,真的了不起,十四岁的孩子,城里这么大的孩子只知道玩耍,瞎闹,糊乱消费,从不管东西贵不贵,拿到手里全当宝贝。
  星星:谁叫我们生在这穷山旮旯里,弟弟要是生在城里将来准是个大学生,
  记者:为什么?
  星星:{指着墙上的奖状}他从小学一年级到初二年年都有奖状。
  记者:{追问}就因为他成绩比你好把看病的机会让给他吗?
  星星:不完全是,咳嗽
  记者:那是什么原因,我知道捐款是你的学校多,而且你的数学在省里得过竟赛第一名,老师非常看好你,
  星星:那不重要,他,,欲言又止,{疑视着墙上的奖状}
  记者:难道还有比你生命更重要的东西吗,
  星星:是:
  记者:那是什么?
  星星:情义,情义是无价的,
  记者:他让你先去治疗不也是情义吗,为何要你让他才是情义的体现呢。{紧逼着追问}
  星星:是得病的时候母亲告诉我他不是我的亲弟弟,
  记者:{惊讶!}不是你亲弟弟,以前你们不知道吗?{疑惑不解}
  星星:是的,不知道,听母亲说,十四年前的一天从外婆家回来路上突听见路边有个婴儿哇哇哭声,母亲等到天黑不见有人来就抱回来了。咳嗽,他够可怜的了,不知哪个没心肝的丢下自己的该子不管,至少我得到过亲生父母的爱,我知道他听见母亲与我挣执看病的事时母亲说出了弟弟身世,他假装不没听见,而且他的病情很严重,他顽强的与病魔抗争,却装得若无其事,有时疼得大汗淋漓,不叫一声疼,{非常痛苦状抽泣}
  记者:我想了解一下你弟弟的病情,毕竟我们采访目的是关注你们二人的病情,我能和他通个***吗,
  星星:好,我太想他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情况怎样?
  记者:你躺在床上别起来,{手示意着指***,待会让他接}拔通***,喂,喂,是省城第四人民医院吗,请你帮我联系一下,肿瘤科704号病房的赵亮亮接***好吗,哦,他在打针,请问他能接***吗,我是清贫县电视台的王记者,想了解赵亮亮现在的病情,哦,你是他主治医生,那太好了,能请你和我谈谈他目前的情况吗,哦,没钱续费,停药!{吃惊}你们医院不会不管病人死活让他出院吧,哦,那太好!你们医院为他捐了款,太感动了,{还是好人多}他遇到了一个善良仁慈的好医生,是你提出唱议帮助赵亮亮募捐,哦,筹到了四万伍千二百一十二元款,非常激动的}{太感谢你了,太感谢了他有救了}{非常激动}你不愧是个救死扶伤,示他人生命高于一切的好医生,改天我去省城给你做个专们采访,像你这样的好人医生太直得赞杨了。这也体现和谐社会人善美德,
  星星:嘟嘟,嘟,***又响了,喂你好,你是赵星星家吗,是,你是,我是中华骨髓库的,告诉你个好消息,你有救了,{愣着说不出话来,}泪水哗哗的直流,你说什么,骨髓配对找到了,是位台湾同胞,台湾同胞,我有救了,我有救了。{兴奋得把头痛哭}
  记者:接过***,喂你好,我是清贫县电视台记者,正在采访赵星星,哦,太奉了,骨髓找到配对有希望了,太好了竖着大姆指,{忘情的激动着}哦,{抱着赵星星转了一圈}
  撮影师:王记者你的***没放好吊着呢,哦,太好了,太好了,大家拥着一团。摄影师把那摄影家伙扔在地上不顾抱着星星,你有救了,有救了。
  星星:{情不自禁的歇斯底喊着}弟弟,亮亮,亮亮我有救了,我的好弟弟,我们都有救了,有救了,{非常激动}提高着嗓门想让所有人知道他有救了,可发出来声音由高到低沉的,咳嗽历害。
  记者:你躺下,
  摄影师:扶赵星星下
  独白:是呀,生命是无价的,生命也是平等的,不要让金钱,权利把生命变得不平等,作为一个记者正义,良知,就是我们准则,我们所以要报道这个故事,希望唤起先富起来的人别忘了,一个富人是因为有几百个穷人才有他们的富,不希望看到迈入小康生活的今天,还存在着朱门狗肉臭,路有冻死骨,不和谐的状况。希望在坐的各位和电视机前的朋友都能奉献一点爱心,那怕是一点点,众人拾柴火熖高,你们献出一点爱,世界将是美好的人间,像我们采访的主人公所说的那样,情义无价。而我作为一个记者会更多的关注民生,关注底层老百姓的生活,关注那些不所人为知的事件{面对观从}谢谢大家!谢谢大家。挽着赵星星的手和大家掬躬作谢!落幕。
  音乐响起{爱的奉献}这是心的呼唤,这是爱的奉献,这是人间的春风,幸福之花处处开遍,剧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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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8-3-13 19:47:37 投稿 | 字数48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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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义无价_2
作者:季蔷(季可蔷) 大小:172K 类型:言情 时间:2009-8-24 13:50:26
着这一切,放纵她一步一步侵入他的生活领域,甚至不觉有一丝丝的不对劲?
她是FBI派来卧底的人,千万小心她害了你。
今晨楚行飞叮咛他的话蓦地在脑海里回旋。
当时他不以为意,不肯相信,不认为这样一个与醒尘相处融洽,令儿子如此喜爱眷恋的女人会是FBI的探员,会怀着心机接近他们父子俩。
他真是因为醒尘离不开她所以才不愿相信她也许别有动机吗?或者,他的不愿相信其实是因为他自己?
因为他无法想像自己的生活没有她……
胡思乱想什么!
他忽地一甩头,狠狠在心底怒斥自己。他不相信她是FBI的人是因为他已经请人确实调查过她的来历,跟其他什么莫名其妙的情感无关!
他绝不是因为情感蒙蔽了理智……可万一真如行飞所说,那个多年来提供情报给他的人已经背叛了他呢?
乔星宇蓦地一凛,炯炯黑眸更加紧凝刘曼笛,神情更加难以形容的阴郁。
她真是不怀好意来接近他们的?
想着,一股怒气蓦地攫住乔星宇,如熊熊烈火,一发不可收拾,他上前两步,钢铁手臂猛然扣住刘曼笛柔细的皓腕。
她吓了一跳,容颜微微苍白,“做什么?”
他不语,沉沉凝睇她,深若寒潭的眸子点燃漫天火焰。
她蓦地一颤,几乎是害怕地瞪着他眼底吓人的火苗,牙关紧咬,像面对敌人的刺猬全身寒毛根根耸立。
他瞪着她忽然戒备的神情,“告诉我,曼笛,你究竟为什么辞去工作来到加拿大?”
她咬牙,“我说过那不干你的事。”
“我要你告诉我!”他手劲一紧,握得她发疼,“你总不会是为了与醒尘相遇才来的吧?”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她紧凝黛眉。
“你是故意的吗?”他沉声问,语气有着迫人的威严与冷酷,“故意导演那出救命恩人的好戏,好让我们父子俩毫不防备地接受你?”
她闻言呼吸一窒,心韵整个狂乱。
他几乎……完全料中了……他是认真质问她吗?或者一切仍然只是他的猜测?
她瞪着他,瞪着那对她从来不晓得也能燃烧得如此炙烈的眸子,在那样灼热明亮的星眸直视下,耳畔回旋着那样冷酷又严厉的质问,她几乎忍不住软弱地招认一切。
是多年的训练令刘曼笛拾回冷静,“你……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导演那样一出戏?你疯了吗?”她张开樱唇,迸出一句句珠圆玉润、清脆直朗,却也同样气势凌人的回应,“你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到现在还气我不该在没徵求你的同意下便私自带醒尘出门游玩?你怀疑我故意接近醒尘是为了伤害他?我说过了,这是为他好,难道你不觉得这样反而对他的精神有好处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低吼,截断她清脆掷落的言语。
“那你是什么意思!”她提高嗓门,决心表现得比他还激动百倍,“我是护士,难道你还不信任我吗?难道你还认为我没有资格照顾好醒尘的健康?难道你以为我不关心他?我跟你一样关心他啊!也许也跟你一样爱他……没错!我跟醒尘是没有血缘关系,可我跟他从一见面就有一种莫名的情感羁绊……你能了解这种羁绊吗?不,你不了解,根本一点也不了解!”歇斯底里的嗓音在客厅里回旋,“否则你就不会认为我有一丝一毫伤害醒尘的意图!你……”
划破黑夜的激越嗓音蓦地沉寂,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惊诧的喘息。
刘曼笛惊喘着,不敢置信地瞪着眼前那对炯亮灼热的星眸。
如午夜璀璨星子的眼眸离她好近好近,近得让她忘了继续喊叫,忘了呼吸,也忘了使力挣脱他猛然紧紧扣住她腰身的双臂。
他毫无预警地扣住她纤腰,红润而性感的唇跟着迅速一压,攫住她苍白颤然的芳唇。
他竟……吻住了她。
过了好一会儿,刘曼笛混沌不清的脑子才终于明白自己正与乔星宇亲吻着,而且这如闪电般突如其来、也当如闪电突然逝去的吻竟还不停地持续,有着愈加缠绵的趋势。
她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自己竟纵容乔星宇如此鸶猛而狂烈地吻她,更不敢相信自己不但没有推拒,竟还热情如火地回应。
可纵然不肯相信,她的唇依然与他的热烈纠缠着,玉手甚至在不知不觉中插入他浓密的发丝,热情地抚探着。
她热情地回吻他,甚至毫不害臊地张开唇瓣,欢迎他灵巧的舌尖长驱直入,在她温暖的口腔里与她的嬉戏缠绕。
他们吻得那么久、那么深,直到好不容易分开了,她神智还依然深陷于迷蒙与茫然当中,星眸含着水雾,与他的在空中凝睇。
“告诉我,你究竟为什么离开纽约?”半晌,他终于开口,语音严重沙哑。
“我……”她怔忡着,好几秒后才记起早在心中准备好的***,“因为……为了逃避。”
“逃避什么?”
“逃避一个人。”
“谁?”
“我以前的……男朋友。”
“你有情人?”子夜般黑瞳倏地掠过一道异光。
“我们分手了。他……爱上了另一个女人。”
他瞪她,“你是因为失恋才辞去工作,一个人来到加拿大?”
“嗯。”
依然扣住她纤腰的双臂一紧,“你到现在还忘不了他?”
“我……”她哽着嗓音,呼吸凌乱,神思更加凌乱,一时之间竟不晓得该如何回答。
怎么搞的?她不是早已为这样可能的逼问练习过几百回***了,怎么真到了临场时反而说不出话来了?
说话啊,刘曼笛!
她拚命在心中催促着自己,拚命在心中理着纠结的思绪,却仍然凌乱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好不容易,她终于头然开口,“那你呢?你又是为了什么离开旧金山?”
“……什么意思?”
她狂乱得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你又是为什么一个人带着儿子搬来这里?醒尘说你们以前住在旧金山……”
她蓦地住口,感觉到那双原本紧紧圈住她的手臂忽然一松,放开了她。
她仰起一张神色变幻不定的容颜,接着,本来火烫的身子蓦地一冷。
她望着乔星宇,那对深邃星眸不知何时灭了激情火焰,沉静地嵌在一张阴郁而冷寂的脸孔上。
他像是忽然恢复理智了,正为自己方才激动的行径强烈后悔。
他——后悔吗?她想着,感觉自己的神智又一次濒临歇斯底里。他因为方才那个吻而后悔吗?
他难道一点也不喜欢他们方才分享的激情?
他没有一点点感觉,没有一点点震撼?
不,不可能!他肯定有感觉,肯定和她一样有感觉……
“对不起,曼笛。”沉郁沙哑的嗓音扬起,灭去她心底最后一簇希望火苗,“请你忘了刚才的一切。”
她瞪着他,瞪着他挺拔的背影迅速在视界里消失,不知怎地,一颗心像被狠狠划了一刀般疼痛不已。
乔星宇非常愤怒。
对刘曼笛愤怒,更对自己感到愤怒。
他怎么能那样吻她?怎么能那样越了分际、不顾一切地吻她?她是……她只是他请来担任醒尘家庭教师的女人啊,他们之间除了老师与学生家长,不该牵扯其他的关系,更不该还放肆地在黑夜里热烈狂吻!
他是怎么了?怎能忽然之间让欲望主宰了理智、放纵自己那样吻她?
那个吻,来得迅如闪电、石破天惊,蒙热烈的程度连他自己都忍不住心惊肉跳。
到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全然的迷惘与难以置信。
他怎会……怎会那样狂暴而猛烈地去吻一个女人?当时的他像是被一股既愤怒又邪恶的烈火烧炙了神魂,夺去了一向清明的理智。
他从来不曾……从不曾那样吻过一个女人的,事实上除了红叶,他不曾吻过别的女人……可对红叶,他永远是那么温柔和煦,像春天暖暖的阳光,几曾像烈火如此狂炙灼烫了?
他对红叶,永远是轻轻地亲吻,温柔地爱抚,从来不曾……
乔星宇悚然一惊,朦胧迷乱的思绪仿佛至此方真正清明,他猛地一扬首,星眸凝向那张挂在卧房墙上的巨大照片,面上写着强烈的惊骇与不安……
他吻了红叶以外的女人,他背叛了红叶!
他竟然……背叛了自己死去的妻子,虽然她已经不在尘世,虽然她已经离开这世间三年多,可他……他曾经立过誓的啊,他曾经对她许诺,也对自己立誓,她是他这辈子唯一爱恋的女子!
可他却在今夜吻了另一个女人!他口口声声说红叶是此生唯一,却以这样的行为背叛了她!
“红叶,你别误会,刚刚那个吻只是一时冲动……”乔星宇震惊难安,喃喃朝照片上微笑灿然的妻子道着歉,“我不是存心……我对那个女人一点感觉也没有,我只是……只是……”嗓音破碎沙哑,一口气几乎透不过来,“天!我究竟怎么了?怎能做出这种事情来……”说着,他双手掩面,重重喘息,几乎承受不住内心的强烈自责。
星宇,你怎能这么做?你说过你爱我的啊,你说过这一辈子只爱我一个人!
“是啊,我爱你,红叶,我只爱你,曼笛她……我对她根本不是那样的感觉……”
那你为什么吻她?为什么?你敢说自己没有一点点受到那女人的吸引?
“没有、没有!我只是……因为她那时候情绪太激动了,我只是想堵住她的嘴……”
用这种方式?
“我知道自己错了,我不该一时失去理智,我那时……也不晓得自己在气什么……”
你气她,是因为你怀疑她是不怀好意来接近你跟醒尘。
“对,对,我是气她不怀好意来接近我们……”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自己那么气她很可能别有心机?
“我不知道,为什么……”
因为你害怕,你害怕自己对一个不该信任的女人付出了情感。
“红叶!”他蓦地呐喊,嗓音压抑嘶哑,强烈抖颤。
好好想想你为什么会如此害怕,星宇,好好想想——
是的,他是该好好想想,想想为什么他会如此该死,竟对红叶以外的女人动了欲念!
他是该仔细想想,该彻底地检讨自己。
他不会再犯了,类似今晚的错误绝不允许再犯上一回,他绝不能再让自己做出任何对不起红叶的事。
是的,他会小心,会远离刘曼笛,以免犯下滔天大罪。
他会远离她——
···························
他在远离她。
自从那一夜后,他明显躲着她,离她远远地,绝不让自己与她有独处的机会。
他怕什么?她难道是中世纪的巫女,只要稍稍残存一丝理智的男人都该谆谆告诫自己远离?
一思及此,刘曼笛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声狂放,却也蕴含着浓浓沧凉。
她笑他,笑他像躲着一个巫女般躲她,她也笑自己,笑自己竟然因为他有意躲避她的行止心脏强烈揪疼。
她是怎么了?那晚那个激情的吻根本算不得什么,她和他只是一时失去了理智,如此而已!
他跟她,一个是学生家长,一个是家教老师,除此之外没别的关系,那个石破天惊的狂吻明显的只是个天大的错误!
乔星宇明白自己犯了错,所以才小心翼翼地躲着她,因为他不能纵容他或她有再度犯错的机会。
他那样躲她是有道理的,她也该庆幸他总算还神智清楚,懂得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才是,心痛什么?!
如果她够聪明,就该若无其事地配合他冷淡彼此关系的举动,根本不该还为了他这样的行为感到心痛。
她——真的心痛,好痛好痛。
她不情愿啊,不情愿在那样的拥吻过后只换来他冷淡无情的对待,不情愿他选择的竟是拉开彼此的距离,而不是更进一步靠近彼此!
虽然她的理智再三告诫她应该跟着远离他,可她的情感却无法抑制想贴近他的渴望。
她渴望他啊,每回味一次那夜的深吻,她就更加无法抑制内心更加强烈一分的渴望。
是的,她渴望他,还想更接近他,更了解他,还想与他分享更多更多,还想再与他那样不顾一切吻上一回!
想着,刘曼笛蓦地狂烈颤抖,不觉用双手环住全身冰凉的自己。
她是怎么了?竟然会有……竟然有这样不知羞耻的念头,她竟然还想……
“老师,你怎么了?”蓦地拂过她耳畔的是乔醒尘略带犹豫的童稚嗓音,她猛然旋身,灿亮异常的明眸落定小男孩写着淡淡惶恐的清秀脸庞。
他不知何时进了乔家这间小小的私人图书馆,发现他最敬爱的家庭教师正深陷某种不可理喻的情绪当中。
他肯定吓坏了吧?
刘曼笛自嘲,敛起狂放述乱的思绪,极力控制自己冷静下来。
“我没事,醒尘,你别担心。”她深深呼吸,“老师只是在想一些事。”
“老师在想什么?”
“没什么。”
“是很令人烦恼的事情吗?”清脆的嗓音执拗地追问着,虽是孩子般的声音,却蕴含着大人的成熟懂事,“我可以帮忙老师吗?”
刘曼笛闻言,心脏紧紧一扭。
多么贴心的孩子啊!多让人忍不住要爱,又忍不住想疼的孩子埃
他说他想帮忙,可她与他父亲之间复杂的情愫纠葛又岂是他能帮得上忙的?她又怎能一径深陷于自己的情绪中,忽略了这个心思纤细的小男孩?
这孩子为她担忧啊!
她忽地蹲下身子,紧紧将乔醒尘纤瘦的身躯拥入怀里,玉手抚揉着小男孩的头发,“放心吧,醒尘。”她喃哺,“老师没事。”
“真的吗?”
“真的。”像每个长不大的男孩对自己的母亲撒娇一样那般依偎着她。
她想起自己第一回抱他,他全身僵硬,似乎不敢相信,直到她抱了他第二回、第三回,他才逐渐懂得放松自己的身体,尽情享受她的呵护。
他想必许久许久不曾被人这样紧紧拥在怀里了。
自从他母亲去世之后,他被迫当了多久的小大人,又多久不曾亭受过这种一般孩子总会享有的撒娇权利?
乔星宇自己陷入忧郁,竟也在不知不觉间让自己唯一的儿子陷入跟他一般的忧郁!
想着,她蓦地鼻头一酸,好不容易才克制住内心澎湃的激动,“……醒尘,你生日是不是快到了?”
“嗯。”
“我记得你曾经告诉过我想到现场看NBA球赛。”
小男孩感受到她蕴含笑意的语气,蓦地扬首,小脸饱含期盼地凝望着她。
“我买到票了!”她看着他逐渐发光的脸孔,笑意加深。
“票?”
“这个球季在温哥华的第一场NBA球赛。”她说,看着小男孩呼吸逐渐急促,几乎克制不住满腔兴奋,“两张票,我带你去……”
“耶!”
还来不及说完,乔醒尘激动的欢呼声便蓦然扬起,响彻整间屋子。
他一下便脱离她的怀抱,高兴地跳着、叫着,满屋子开心地绕着上派激动狂喜。
刘曼笛微笑望着他。
看来他是真的很开心,非常非常开心,开心到再也守不住平日端庄斯文的形象,像个淘气的小男孩般活蹦乱跳。
而她被他的真诚愉悦感染了一颗心也脱离了阴暗的角落,跟着灿烂飞扬。
···························
也许之后的每一天,每当刘曼笛想起这个夜晚,她都会强烈后悔。
可在这一夜,在她带着乔醒尘来到这座位于温哥华的篮球体育馆——GeneralMotorsPlace,欣赏一九九九二○○○年NBA球季第一场主场比赛时,她的心情却是相当愉悦的,这样的愉悦或许是导因于乔醒座整晚一直挂在脸上的灿烂笑容。
她真的很难得看他这样笑,他像是开心得再也无法忍住笑意了,唇畔、眼角、眉梢,笑意攀爬至每一处,甚至潜进了一向忧郁的眼眸深处,激起开朗的漩涡。
而球赛开始前二十分钟,陆续进场链球的球员更令他忍不住欢呼,虽然欢呼声是经过控制与压抑的,但已经完全一扫他平日乖巧温文的形象。
刘曼笛随着他指的方向调转眸光,果然看到那个乔醒尘平日最欣赏的明星球员,身高六尺九寸的小前锋——Abdur-Rahim,他身手敏捷,得分、篮板都相当不错,算是灰熊队的当家招牌。她忍不住微微一笑,今日能在现场亲眼得见自己的偶像,醒尘不乐翻才怪!
“希望这一季灰熊的表现能好一点,”乔醒尘微微嘟着嘴,秀气的眉毛可爱地揪紧,“他们上一季的成绩烂透了!”到曼笛微笑加深,“毕竟是刚成立的球队嘛,怎么可能轻易打过美国历史悠久的球队?”
“老师是纽约尼克队的球迷,一定很不屑我们温哥华的球队了。”
“其实也还好,说是尼克队球迷也不过是因为我从小在纽约长大而已。”她耸耸肩,“真要说起来,其实我一直不太喜欢他们横冲直撞的球风,这两年还是看湖人队打球舒服一点,行云流水的,好看极了!”
“湖人?”乔醒尘不屑地撇撇嘴,“还不是只靠ONeil一人在禁区里横冲直撞?那个自大的家伙比起Jordan差多了!”
“谁比得上Jordan碍…”
两人说着,聊着,很快地比赛便开始了。因着比赛过程的愈趋激烈,体育馆内的热度不断升高,纵然馆内有空调,也冷却不了热情的球迷一分一毫的激动。
音乐声、欢呼声、咒骂声、掌声,交织成一曲节奏强烈非常的交响乐,震耳欲聋。
刘曼笛开始有些担心。
这气氛狂热得有些失常了,也许是这个球季第一场主场比赛,也许是一直落后的灰熊队终于从超强队伍波特兰拓荒者手中取得领先,观众似乎完全失去了理智,一个劲儿地拚命加油呐喊,许多人甚至再也坐不住椅子,激动地站了起来。
这其中也包括乔醒尘。
她震惊地看着他,看着他站起身,拚命伸长脖子,试图越过前面几个高头大马的男人观看球赛状况。
“醒尘!”她扯开嗓子大喊,一面伸手拉他衣袖,“坐下来看埃”
“不行啊,老师,坐下来我看不到!”他同样是扯着嗓子回答的,声嘶力竭,困为不这么喊声音便无法压过馆内轰天的加油声。
他额头冒汗了!
刘曼笛忧虑地看着乔醒尘,看着他前额因为热烈的气氛冒汗,而脸颊也染上一片晕红,心中警铃大作。
不成!她必须立刻带他离开这里,这儿的气氛太激烈了,而他也太过激动,随时可能因为调不匀呼吸晕过去——“醒尘,你觉得怎样?呼吸顺畅吧?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她跟着站起来,强迫转过小男孩紧盯着球场的脸孔。“没……没有啊,老师,我很好……”他一面说,一面又转回脸庞盯向球场,蓦地,星瞳一亮,“看!老师!MikeBi y!三分球……进了!YA!”喊着,他忍不住跳了起来,他跳得那么开心,完全没注意到隔壁的男人也因为太过激动用力一挥的手臂,正威胁扫上他细瘦的肩膀。
刘曼笛注意到了,却无奈无法越过为他挡开那个男人的手臂,只能看着他一个重心不稳,往前排的方向一跌。
“醒尘!”她惊慌地看着小男孩摇摇欲坠的身子,FBI训练出来的敏捷身手令她及时抓住了他的手臂,将他整个人带入自己怀里,“醒尘,你还好吗?有没有怎么样?”她迭声地问,秀颜已然刷白。
乔醒底并没有回答,只是在她怀里扬起头,朝她露出一抹淡淡微笑,“我……很好,老……师……”
这样气息虚弱的回应完全没有定下刘曼笛仓皇疑虑的心,她咬牙,看着怀中小男孩逐渐掩落的眼皮,知道自己必须立刻带他出去。
而且,可能已经太迟了。
··························
“告诉我!这究竟该死的是怎么一回事?”
震天的怒吼在屋内狂暴地漫开,刘曼笛听着,心脏激烈一扯,苍白容颜却只能无言地扬起,写满苦恼的黑瞳默默盯着怒气冲冲的乔星宇。
她没话好说,无法为这一切混乱的情况辩解,只能默默无语。
是她的错,她不该带乔醒尘去看NBA,不该冒险让他进入气氛激烈、空气混浊的体育馆,更不该在带他进去以后,还未尽好责任密切注意他的身体状况。
她分了心,因为连日来笼罩心头的沉沉阴霾,也因为这样的阴霾在见到乔醒尘灿烂如阳光的笑容逐渐散去,令她心情也跟着开朗起来。
她不该也跟着小男孩激动的,她是老师啊,也是必须照料他身体的护士,为什么会让自己的情绪影响了注意力呢?
她真不该如此……
“是我的错,星宇,我没想到醒尘会那么激动,没注意到现场的状况会让他身体可能负荷不了……”
“当然是你的错!刘曼笛,当然是你的错!”乔星宇迅速截断她的解释,语气几乎是粗暴地,黑眸则点燃灼烈火焰,“你该死!明知醒尘心脏状况不好,还带他去那种地方,带他去看NBA球赛,你的脑袋究竟在想什么啊?!”
“这是……这是一份生日……礼物——”她慌乱地看着震怒的他,语音逐渐细微,终至消逸在空中,而脑海一片空白。
怎么?这是怎么回事?她竟也有被责备到感觉自己一无是处的一天?她从来……从来不曾想过自己会在一个人面前如此抬不起头来,从前就算FBI长官责备她,她的头总还是抬得高高的,眼睛直视着对方,一身英气傲骨不折,可今日……今日却——
她知道她错了,知道因为她的疏忽害得醒尘数小时前在体育馆因呼吸不顺畅而晕过去,知道幸好送医急救得快,否则他说不定还要严重到立刻动刀,知道他现在还未完全脱离危险,仍然在病房里昏迷不醒……她知道,她都明白!
她明白听闻消息匆匆从研究中心赶来的乔星宇满腔的焦急与忧虑,她明白他是因为太过担忧才会如此对她发脾气……是她不对,都是她的错!
可是……可是请不要这样责备她啊,请不要这样看着她像看着某种令人气愤又厌恶的怪物,请不要用那么冷酷又锐利的眸光一刀一刀凌迟着地,划得她一颗心碎成片片。
“对不起,星宇,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她忽地虚弱了,双腿一软跪坐在地,双手无助地置落冰凉的地板,试图撑住自己的身子不更进一步瘫软,“对不起,我真的很抱歉——”
上帝,求求你,让醒尘快点清醒过来吧,让他平平安安脱离危险……她也担忧啊,也紧张啊,强烈的后悔与自责揪得她的心好痛好痛,而乔星宇看她的厌恶眼神又将她的心撕成碎片……
“对不起,星宇,你原谅我,请原谅我,求你别这样看我,请你别这么看我——”她狂乱地喊着,视野蒙胧,神智昏然,连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在说些什么。
“我信任你,相信你的方法可以令醒尘快乐,所以才答应你带着他出门到处玩,可你却辜负了我的信任!万一……万一醒尘再也醒不过来了呢?万一他醒不过来怎么办?如果他……如果他就这么去了……”颤抖的语音再也无法延续,取而代之的是一声低哑的哽咽,以及一阵急促的喘息。
刘曼笛仰起头,透过迷蒙的泪雾她看到的是一张紧紧纠结的沉郁脸孔,她看到那宽广的前额一颗颗细碎的冷汗,看着那一颗颗汗珠沿着鼻头悄然滑落,看着那对原本烧着熊熊火焰的眼眸逐渐阴暗,看着那线条分明的下颔一阵阵无可抑制的抽搐——
这是一个担忧的父亲,一个焦急得难以言喻的父亲,可也是……也是个慌乱无措、恐惧着再失去一次挚爱的男人啊!
是她害得他必须再次经历这样的恐惧,是她害他的!
她曾经以为自己可以解救他——在藏得最深、最隐密的白日梦里,她曾幻想着自己能令他与醒尘重新拾回许久不曾拥有的快乐,她曾经那么以为……
原来这只是梦,终究只是一场自以为是的梦——
她颤抖了,强自禁锢的泪珠终于再也锁不住,一颗接一颗逃逸眼眶,疯狂地滑落苍白若雪的颊畔。
“对不起,星宇,我害了醒尘,也害了你……我真的、真的好难过——”
··························
“不许你再出去!醒尘,一步也不准踏出家里大门。”
冷静却霸道的命令冲击着乔醒尘耳膜,他凝住刚刚下楼、正准备往玄关大门走的步履,转过遢微微带着苍白的小脸,不敢置信地瞪向忽然出现在客厅的父亲。
他站在他身后,修长的身子如此挺拔,僵直得像一座雕像,而那张脸好冷好冷,仿佛罩着严冬寒霜,他从不曾见过父亲如此严厉而冷酷的模样。
他不禁一头,有些害怕那张冷冽的面孔,可却更恐慌自己即将一辈子被困在家里。
“为什么?爸爸,为什么你不许我再出门?”他扬声喊着,语气慌乱而急迫,“就因为我前天晚上不小心在体育馆晕过去了吗?那只是……只是意外啊,我现在已经好了,已经没事了……”
“你现在没事是你幸运,谁也不能保证下回如果发生类似的意外你是不是还能如此幸运。”乔星宇说,仍然板着一张线条分明的脸孔,“总之以后不许你再随意出门了。”
“我不!我不要!”尖锐的童音响彻乔家宽阔的客厅,男孩似乎激动了起来,“不公平!我不要一辈子被困在家里,我不要……”
乔星宇蹙紧剑眉,担忧着儿子逐渐失控的情绪,“不是将你困在家里,醒尘,爸爸还是会带你出门,”他放软语气,“你别担心……”
“对,你会带我出门,像从前一样。”乔醒尘瞪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眸竟然蕴含着一些些桀惊不驯,“你会带我到银行办事,然后要我乖乖坐在大厅里等你;你会带我到那让人透不过气的高级饭店,喝那全世界最无聊的下午茶;你还会偶尔带我到布查花园,可却不准我离开你视线十步范围外。我才不要!那跟一条狗有什么分别?跟一条被绑了狗链,除非主人牵着否则哪里也不能去的狗有什么分别?我不要……”
“醒尘!”乔星宇高声喝斥,不敢相信一向温文乖巧的儿于竟然举出这么个主人豢善宠物的例子。他怎么了?什么时候变得如许叛逆了,懂得顶嘴了?“你怎么回事?怎么敢说出这种话来?怎么敢跟父亲顶嘴?老师是怎么教你的,怎么会……”
“不要提曼笛老师!”一提及刘曼笛小男孩的情绪更加激动了,两个小拳头紧紧握住,双眸则跃动着灼灼火苗,“我知道你把那天晚上的事全怪到老师身上,你一直认为是她的错。不是老师的错,她是为了让我开心,因为她知道我一直想看现场球赛,那是她送我的生日礼物。”
“是啊,生日礼物。”乔星宇嗓音阴沉,语气不觉带着尖锐的讥讽,“她那晚送你的倒真是一份让人意外的生日礼物埃”
他说得那么冷淡,那么充满嘲弄,丝毫没注意到有个纤细窈窕的人影正巧出现在楼梯顶,正因他冰冽的言语一阵颤抖。
但乔醒尘注意到了,他惊愕地看着他最喜爱的曼笛老师站在楼梯顶,一头黑爰湿淋淋的,水珠还沿着颊畔滚落。
她显然才刚刚从浴室洗完澡出来,却立刻听见了父亲对她的严厉嘲讽,一张脸倏地刷白。
她的脸白得让他小小的心都揪在一起了。
“老师!”他忍不住扬声喊,带着微微的慌乱与不忍。
听见儿子颤抖的呼唤,乔星宇跟着身子一僵,同时调转了视线。
于是两人的眸光在空中交会了,纠缠了好一会儿,她才逃避似地别开眼,明眸落定乔醒尘清秀的脸孔,苍白的唇瓣勉强绽开一朵笑花。
“老师,你别……别介意,爸爸不是故意那么说的。”乔醒尘颤抖地说,为自己父亲辩解。
可站在他身旁的乔星宇却只是默然不语。
他仍然怪她。
刘曼笛不傻,一下便领悟了乔星宇内心的想法。他还怪她,只是碍着儿子的面不忍再对她疾言厉色。
她能说什么?也只能涩涩一笑了。
“没关系的,醒尘,我不介意。”她扬着清朗的嗓音,故作轻快。
但这样的故作轻快却瞒不过乔醒尘,他太聪明了,一向是个灵巧细致的好孩子。
感受到老师语气潜藏的苦涩,他转过头,急促地要求父亲,“爸爸,你说话啊,说你不是故意讽刺老师,收回你刚才的话。”
可乔星宇对他的恳求却毫无反应,一动也不动。
他更急了,不只焦急,心底也逐渐燃起怒火,“爸爸,你说话啊!”
“醒尘,老师真的不介意,你不要紧张……”刘曼笛拚命想安慰他。
她的急切嗓音令乔醒尘小小的身子更加一颤,顾不得老师轻巧地奔下来,意图安慰他的窈窕身影,他蓦地一咬牙关,转身直瞪父亲。
“爸爸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说?你真的认为这一切是老师的错吗?”他锐喊着,幽深的黑眸瞪着乔星宇,愤懑且满蕴恨意,“是你,是你的错!我会这么不快乐都是因为你!老师才是那个真正救了我的人,是她救了我!”他喊着,愈喊情绪愈激动,嗓音愈加高亢。
忽地,他用力一跺脚,转身飞奔起来。
看着他细瘦矮小的身子拚命朝门口跑去,两个大人有一阵错愕,几秒后,才匆匆捉回神智。
“醒尘!”
“醒尘!”
当两人同时扬声高喊的时候,乔醒尘已经用力打开大门,小小的身子如火箭般疾速往花园冲去。
外头很冷,深秋的夜晚,清寒的凉意冷冷如水。
连两个大人在追出屋外时,都会因为里围全身的寒意而忍不住身子一阵激颤,更何况身体一向瘦弱的乔醒尘。
他怎能禁得住这样的深秋之夜啊!
这样的念头几乎是同时在乔星宇与刘曼笛的脑海掠过,两人皆是脸色苍白,可当他们带着一颗仓皇不安的心踏入屋外花园时,却惊愕地发现竟然已不见乔醒尘歼细的身影。
醒尘跑哪儿去了?
以他虚弱的身体状况,他不可能一下子便跑得这么远,除非是躲起来了!
两人迅速交换一眼,有默契地开始分头寻找,同时叫唤起来——
“醒尘,别这样,出来吧,外头冷埃”
“你躲在哪儿?出来好不好?算老师求你——”
“出来!醒尘,别太任性,让人替你担心!”
“醒尘——”刘曼笛一面扬声唤,一面终于忍不住猛然呛上鼻头的寒意,狠狠地打了个喷嚏。“醒尘……别这样,求你——”又一个剧烈的喷嚏截断她忧心忡忡的呼唤。
接二连三的喷嚏声在花园中清清楚楚地响起,似乎也震动了花丛中某个纤细的人影,乔星宇眨眨眼,锐利的鹰眸迅速察觉不远处的花丛有些异样。
他判断乔醒尘就躲在那儿,一步一步,轻轻悄悄地接近。
但躲在花丛后的小男孩却发现了,蓦地站起身,苍白而倔强的小脸傲然扬起,深邃的黑眸则愤然瞪他。
他不喜欢那样激越的眼神,剑眉一扬。“醒尘——”
“别过来!我讨厌你!”高亢尖锐的嗓音截断他,接着,小小的身子迅速转了个方向,朝大门奔去。
乔星宇瞪着那个坚决反抗他的小小身影,几乎气怔了,半晌,才记得扬声怒喊:“醒尘,回来!你要去哪儿?”
“不要你管!”小男孩一面喊,一面不顾一切地推开一扇木头栅栏,往柏油马路上狂奔。
奇怪的是,平日几乎很少见到车辆来往的马路局局就在乔醒尘踏上的那一刻,远处呼啸而来一辆白色跑车。
跑车开得极快,似乎是车主有意在夜晚练练车子的性能,故意在这样宽阔平直又人烟稀少的马路风驰电掣。
可车主肯定没想到平日杳无车影人烟的马路,偏偏就是在这样的夜晚,偏偏就有个身材矮小的小男孩莫名其妙冲上来。
“醒尘!”
伴随着一阵紧急而尖锐的煞车声的,是乔星宇濒临崩溃的嘶喊,以及一个迅速闪过的白色人影。
是刘曼笛!
她再度比乔星宇快了一步,再度展现俐落敏捷的身***先乔星宇救了他的儿子。
她飞奔过去,展开藕臂用力推开乔醒尘纤瘦的身子,自己却因为重心不稳整个身子往前一跌,正好贴上那辆好不容易定止的白色跑车车头。
有两秒的时间,乔星宇的心跳是完全停止的,他怔怔地、震惊莫名地瞪着眼前这一幕。
然后,他好不容易回神,匆匆奔向刘曼笛。
“你怎么了?没事吧?”他拉起她软软趴在车厢上的身子,转过她虚软的身子面对他,“还好吧?曼笛,有没有受伤?”
“醒尘……”她摇摇头,玉手紧紧攀住他衣襟,“醒尘他……没事吧?”她急促问着,嗓音微弱,凝望他的黑眸严重失焦,仿佛神智昏乱。
乔星宇闻言,心脏重重一扯。
他凝望她,在眼眸更清晰映入她苍白若雪的面容后,呼吸也跟着梗在喉头。
这女人——明明已经神智不清,已经虚弱不堪了啊,却还关切着醒尘,问的也只是醒尘,完全不在乎自己。
“我没事,老师,我没事——”方才被她推到路旁的乔醒尘不知何时爬了起来,急急奔到刘曼笛身旁,在她耳畔焦虑喊着。
刘曼笛闻言,转头,朝乔醒尘浅浅一笑。接着,蛲首转回乔星宇,“星宇,醒尘……没事……”她轻轻说道,失去焦距的黑瞳对着乔星宇,“他没事,没事……”
反复逸出口的呢喃就是这么一句,听得乔星宇胸口严重发疼。“是的,醒尘没事,你放心……是你救了醒尘,又是你救了他。”
“我救了醒尘……”她轻轻一扯唇角,攀住他的玉手却更加扭紧了他衣襟,“那你肯……你肯原谅我吗?”
乔星宇一怔,没料到她说出口的竟会是这么一句,“曼笛?”
“星宇,你……”她蒙胧娣着他,逸出唇畔的是满蕴着痛苦的恳求,“原谅我好吗?”
她要他原谅她。
她请求他的原谅,可天知道,他现在真的怀疑自己有没有资格让她如此请求!
是她的错吗?真是她的错吗?
乔星宇想着,心绪像坠入无边地狱,无奈而沧凉,而一张胡碴未刮、疲倦异常的脸孔则一径默默对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儿。
曼笛她在昨晚对他说了那一串近乎恳求的呢喃后便晕过去了,还是他抱起她的身子,一路将她带回卧房。
在抱着她的时候,他才惊觉她窈窕的身躯竟是如此滚烫。
她发烧了,虽然那辆跑车其实及时停住,只是轻轻擦撞过她,并未令她真正受伤,但她仍因为高烧而陷入昏迷。
原来她昨晚在屋里时就已经发烧了,不,或许这样的不适已经持续了好几天,只是她一直强撑着,因为不放心醒尘的身体状况。
这几天醒尘身体虚弱,她几乎是不眠不休地照料着他,即使有他这个父亲亲自坐在醒尘床边看护的时候,她也不曾回自己房间休息,总在厨房里忙进忙出,为醒尘张罗一些吃的东西。
醒尘对Elisa粗糙的手艺总要皱眉,唯有当她端来她亲手做的料理与点心时,他才会展露欢颜。
醒尘是那么依赖着地,而她也放纵他如此依赖。
终于撑不住了吧?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禁不住这样不眠不休,更何况她其实只是一个女人。
也许比平常的女人多了几分英气吧,可终究还是个女人!
一思及此,乔星宇不觉聚拢眉峰,温暖的大手缓缓地、轻轻地抚上她苍白病颜,描绘着她柔美的面部曲线。
虽然平日的她看来总是神采奕奕,英气飒爽,可昏睡着的她竟不可思议地柔弱,仿佛一尊细致的瓷娃娃,一捏就碎——
是遭他捏碎了吧。乔星宇深保叹息,想起昨晚她拚命恳求着他的哀伤模样,他一颗心就忍不住揪得发疼。
她很在意他的看法,非常非常在意!
这是她这几天郁郁寡欢的原因吗?因为他在医院那样惊天动地地责骂了她,接下来又对她冷言冷语。
她以为他憎恨她吗?因为她让醒尘入了院所以厌恶她了?
不,一点也不!就因为一点也不,所以他这几日才对她特别讥讽而冷淡。
因为他不敢相信,即使自己在医院那样对她大发脾气的时候,在发现她软软地跌坐地面时,他依然会深深的心疼。
他不敢相信,在他为了醒尘那么惊慌恐惧的时候,竟还能分了心神去关怀另一个女人,竟还能为她同样的惊慌恐惧感到心疼。
他竟想——在那一刻,他竟然有股冲动想安慰她……
真是见鬼了!明明就是因为她带着醒尘去看球赛,才会害得他儿子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可他竟然无法痛痛快快地责骂她,竟然在责骂她的时候感觉自己像个不折不扣的坏蛋!
他没做错,她是鼓骂,可他却莫名其妙觉得自己犯了什么滔天大罪!
这样的认知令他格外愤怒,为了挥去那不可理喻的罪恶感,所以他这几天才变得如此冷酷,希望藉着对她完全的冷酷压下自己对她异样的情感。
可他现在却再也压不下了,在整夜守护着她,看着地如此苍白而脆弱的模样,他发现自己的心再也冷硬不起来。
她要他的原谅,可他却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应该请求原谅的人啊,自己才是那个做了错事的人——
“星宇?”柔弱的、沙哑的嗓音轻轻扬起,伴随着一对静静凝睇他的星眸。
她不知何时醒了,正望着他,蒙胧的星眸里蕴含着一点点不确定,她仿佛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
他微微一笑,“你感觉好多了吗?”一面问着,一面将搁在她颊畔的手往前额移动,探了探她的体温。
仿佛真是好多了,体温下降不少,不再如昨夜那般惊人的滚烫了。
“我怎么了?!”她问,还有些茫然。
“你晕倒了,因为高烧的缘故。”
“我……发烧了?”她怔怔地说,半晌,像忽然想到什么,迷蒙的眼瞳蓦地清明,“醒尘呢?他怎么了?没事吧?”
她问,一面挣扎地想撑起上半身,他连忙定住她的身子,“别动。”温和的语音蕴含着某种经过压抑的沙哑,“醒尘很好,他没事。”
“他真的没事?”
“嗯,现在才清晨六点多,他应该还在睡吧。”
“现在才六点多?”她一怔,重新躺落枕上的蛲首微微转动,星眸梭巡着他的脸庞,“你……在这里守了我一夜?”“嗯。”他坦然承认。
他真的守了她一夜?
刘曼笛心弦一扯,简直不敢相信,眼睫因为他的坦承不讳微微颤动。她低垂星眸,悄悄凝睇他,在确认他下颔胡碴未刮,眼圈下又显然带着疲倦暗影后,一股难以形容的酸涩滋味蓦地从心底泛起。
他真的守了她一夜,不曾合眼。
他关心她,他不恨她,也许也不讨厌她——一个人不会照顾自己讨厌的人一整夜,对吧?对吧?
想着,一阵波意忽地冲上刘曼笛眼眶,她连忙闭眸,深深呼吸,“谢谢你。”重新展开眼睑时,她已用尽所有意志力控制那突如其来的软弱,苍白的唇角甚至拉开一弯浅浅笑唬
“不必客气。曼笛,我——”他一顿,似乎有满腔话语想说,却不晓得该怎么表达,只能用那对幽深微邈的黑眸烦恼地盯着她。
她心弦绷得更紧,无法承受他那样望她,“你有……什么话想说吗?”
“……对不起,曼笛。”他沉吟良久,终于还是徐悠出口,“我想我欠你这么一句。”
“对不起?”他向她道歉?为什么?
“因为我不该在医院那样责备你。”他看透了她的疑惑,“我没有资格,曼笛,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醒尘好,只是……”
“不,你不必道歉,那晚确实是我的错。是我忽略了醒尘的身体状况,我不该带他去那种地方,自以为能控制一切——”她诚挚地望着他,“我差点害了醒尘,你会那么着急也是理所当然……”
“可是我仍然不该那么对你!”他截断她的话,语气微微粗鲁,英挺的眉宇紧聚,黑眸阴鸷,“我太过分。”
“不,你不过分,我可以明白一个为人父亲为儿子担忧的心理……”
“问题是我会那么对你不完全是为了醒尘!”他忽地低吼,怒气勃勃的嗓音吓着了她,也惊怔了自己。
“星宇,你……怎么了?”她蹙眉,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如此愤怒。而且,那样的愤怒似乎不是针对她,而是对他自己。
他在责怪自己,那对漂亮湛深的黑眸正掠过一道道难解的星芒,为平素的黯然沉郁更添上几分懊恼悔恨。
“曼笛,你不明白,其实我——”
“其实你怎样?”
“其实我并不是真那么责怪你,我会那样对你其实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
“为了什么?”
“为了——”他沉郁难解的星眸紧盯着她,红润迷人的双历正想说些什么时,一阵清脆的脚步声蓦地从走廊传来,逐去了萦绕两人之间欲言又止的暧昧气氛。
是乔醒尘。他转进卧房,直奔刘曼笛,瘦小的身子还穿着法蓝绒睡衣,显然刚刚下床。
“老师,你醒了吗?你还好吧?”他在她床边停住,小小的手攀住床沿,小小的脸孔既忧愁又烦恼地盯着她。
“我没事。”她撑起上半身,对男孩露出一抹清浅微笑,“你呢?刚刚睡醒?”
他没回答她的问题,一径盯着她,“我好担心你——”他嗓音忽地细微,沉沉地蕴含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情感。
她流转眸光,瞥见他攀在床沿的小手紧紧拽着,他抓得那么紧,用力到指关节都泛白了。
她心一扯,刹那间完全感受到小男孩是多么为她担忧,又是如何拚命压抑着自己,不让外表流露出一些些脆弱。
她忍不住一展藕臂,将乔醒尘拉入怀里,紧紧地、温柔地拥着,“醒尘,老师没事,你别担心碍…”
他脸颊紧紧贴住她,“老师,你昨天晕倒时,我真的好担心。”
“我知道。不过老师现在已经没事了,你放心吧。”她温柔地呢喃着,直到感觉小男孩纤细的身躯在她怀里完全放松,才扬起脸庞。
乔星宇正看着他们,深深地、沉沉地,眸中底蕴着复杂的情感。
两人的眸光在空中交会良久,默然无语。
终于,他扬起沙哑的嗓音,“醒尘,我们出去吧,让老师好好休息。”
乔醒尘听闻父亲的呼唤,身子微微一僵,半晌,才轻巧地从刘曼笛怀中抽离,“老师,你一定要好好休息哦。”他小大人似地叮咛她。
她忍不住微笑,“我知道。”
“如果老师觉得无聊,随时可以叫我来陪你。”
“好。”
“那好。”乔醒尘满意地点点头,“我先出去了。”语毕,他转过身,笔直地朝她房门口走去,看都不看父亲一眼。
···························
乔醒尘在与自己的父亲冷战。
领悟到这件事实令刘曼笛感到惊讶,她料想不到那个一向成熟懂事、乖巧听话的醒尘竟然也有这样激烈反抗自己父亲的一天。
自从那天清晨她退烧醒来后,她从来不曾听闻他跟自己的父亲说过任何一句话,甚至连视线也有意无意躲着父亲,不看他一眼。
“为什么?醒尘,为什么不跟爸爸说话?”她曾这样问他,“你这么讨厌他吗?”
“我不想跟他说话。”小男孩只是这么倔强一句。
“为什么?”她紧紧蹙眉,“因为他不肯让你出门吗?”
他不语。
她只能叹息,“醒尘,你爸爸是担心你啊,他怕你又像上回一样,在体育馆内昏倒了……”
“所以他就准备把我困在家里一辈子?”他尖锐地截断地的话,“他把我当成什么了?宠物吗?”
“醒尘,不许这么说话!”她低斥他,“别这顶样扭曲你爸爸的用心。”
“老师!”他瞪她,湛深黑眸里除了浓浓倔强,还有不可思议,“为什么你还要为爸爸说话?你忘了他那一晚怎么说你吗?”
“他是一时气话埃”
“我不能原谅他那么说!他根本不明白老师才是真正为了我好……”
“可你爸爸已经向我道歉了埃”她柔声解释,试图扭转小男孩对父亲的负面印象。
可他只是冷哼一声,显然并未信服她的解释。
“醒尘,你怎么了?”她苦恼地说,“你从前不是这么不解人意的孩子啊,我不相信你体会不出你父亲对你的关怀……”
“他关怀得太过分了!我不需要他那种杞人忧天的关怀。”乔醒尘语音尖锐,眸光灼灼,“而且我也不喜欢他对老师的态度,时好时坏,算什么?!”
所以归根究柢还是因为她,因为不满父亲对她若即若离、忽冷忽热的态度,所以这孩子才决定跟自己的父亲抗战到底。
因为他太喜爱她这个老师,所以才更不能原谅父亲——
一思及此,刘曼笛忍不住深深叹息,不知该喜该悲。
没错,醒尘这孩子的确聪明细致,清楚地感受到乔星宇待她微妙的态度,可他却不明白自己的父亲与家教老师之间,并非如他想像那般简单埃
事实上,她与乔星宇之间的关系连两个当事人也弄不明白。
他们仿佛是好朋友,却又比好朋友的情谊多了一些什么。
他们之间异样的吸引力接近恋人,可比起恋人的相知相惜却又少了些什么。
他们既不是单纯的朋友,也不是甜蜜的恋人,两人之间的氛围异常尴尬,有时追切地渴望接近对方,可真正靠近了,却又下意识想逃离。
再加上今晚,醒尘竟然在餐桌上当着父亲的面高声宣称,“我宁愿曼笛老师当我妈妈!”
“什么?”两个大人闻言,皆是一阵无可抑制的震惊,同时转头瞪向突然发言的乔醒尘。
“你什么意思?”乔星宇首先恢复神智,沉声问道。
他嘴唇紧抿,下颔一阵抽搐,显然相当为儿子这个宣言感到震惊与不快。
“你听到了。”对他阴沉的目光,乔醒尘不避不闪,勇敢地回应。
乔星宇咬紧牙关,“你说——宁愿要老师当你母亲?”
“没错。”
“醒尘,你别胡说……”一旁的她感受到父子俩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连忙颤声开口,“别开玩笑。”
“我不是开玩笑,老师,我是认真的。”乔醒尘转头望她,黑眸澄澈,“我是真的想要你当我妈妈,只有你真的了解我……”
“醒尘!”乔星宇忽地提高嗓门,瞪着自己的儿子,神情愠怒,“胡说八道什么?你忘了自己的妈妈吗?”
“你说得没错,我是忘了!”乔醒尘亦回眸瞪他,眼神倔强而挑战,“她早在三年多前便去世了,我对她根本没什么印象,才不像你到现在还对她念念不忘……”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蓦地响起,打断了乔醒尘近乎任性的言语,也催促她心脏逐渐狂奔。
她看着小男孩伸手抚上左边热辣的脸颊,眼眸逐渐漫上朦胧薄雾,也看着身为父亲的男人面色阴沉,英挺的剑眉紧紧纠结。
“你们……别这样埃”她心慌莫名,不晓得在这样的状况下自己能说些什么,只能喃喃地这么一句,无助地看着父子俩持续彼此的对峙。
终于,乔醒尘蓦然起身,愤然抛下一句,“你愿意永远活在过去,我可不要!”
语毕,他便毅然决然离开餐厅,留下心痛茫然的她,与僵硬沉默的他——
“醒尘睡了吗?”仿佛感觉到她轻盈的步履悄然走进书房,原本眼眸紧贴着天文望远镜镜头的乔星宇回过头来,幽微复杂的眸光准确地落定她身上。
刘曼笛收束沉迷于回忆的心神,却在那样深沉的眸光凝视下心跳失了速,好一会儿,才终于恢复率定,“刚刚上床。”她轻声地说,一面娉婷走向他,“又看星星?”
“习惯了。”他起身,走向书房另一头的酒柜为自己调了杯不加冰块的威士忌,然后摇了摇水晶酒杯,浅啜一口。回转身,他察觉了地凝定他的眸光,有些尴尬地举了举酒杯,“要不要也喝点什么?我帮你调。”
她摇摇头,“你最近喝不少酒。”仿佛不经意的话语其实蕴含着浓浓关怀。
他感受到了,背脊一僵。
她走向他,玉手拿走他扣在指间的水晶杯,“为了醒尘的事烦恼?”
他没回答,只是瞪着那杯被她轻易夺去,轻轻置落书桌的威士忌。
“放心吧,那孩子只是一时闹脾气,总有一天会想通的。”
“……是吗?”
“他很聪明,不是吗?怎会体会不出父亲对自己的关怀?而且——”她顿了顿,话语好不容易挤出喉咙,“他怎么可能真的忘了自己的妈妈?”
“真的没忘吗?”他喃喃,唇角牵起涩涩苦笑。
她深深睇他,“你觉得无力吗?”
“无力?”
“一个单身父亲独力抚养儿子,难免有种无力感。”她坦率地说,“何况醒尘又是那么特别的一个孩子。”
他默然凝望她。
“谈谈——”她深吸日气,终于还是鼓起勇气,“醒尘的妈妈好吗?”
“红叶?”他仿佛震动了一下,惊愕无比的眸光朝她射来。
她强迫自己保持淡然的语气,“那是他妈妈的名字吗?红叶?”
“你想听……有关红叶的事?”他问,语气十足紧绷。
她心跳加速,“是的。你愿意告诉我吗?”
他愿意吗?
乔星宇瞪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奇特的,当她这样静静问着他时,他心海竟掀起某种不寻常的浪潮,心韵如擂鼓,一击比一击震撼有力。
她要他谈红叶!自从她死后他从不曾跟任何人谈论过她,包括醒尘。
而她竟然要他告诉她有关红叶的一切!
她以为她是谁?她——怎么敢!
可他发现……他发现自己竟有股冲动想对她吐露一切。该死的!在她那样安静又温柔的眸子凝睇下,他竟然不由自主地想对她倾诉,想源源本本、从头道来!
他是怎么了?
························
“……我从很小的时候就认识她了。”在还来不及捉回理智时,他发现自己竟已幽幽闭口。
“多小呢?”
“应该说从她一出生就认识了。事实上,我还抱过还是个小婴儿的她呢,那时候我大概才三、四岁吧。”他迷蒙地说,思绪跌回久远以前,“她是管家儿子的孩子,因为父母车祸双亡,被送来跟奶奶一块儿祝而那时候的我也没有母亲,父亲又一天到晚忙碌,所以我经常也是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可那年她却在我生命中出现了……我好高兴啊,当红叶的奶奶第一回把她交给我抱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像得到了某种珍宝——她是那么漂亮、细致的小东西,我好怕摔坏了她啊,拚命告诉自己要当心一点,要小心翼翼地将她捧在手心——”他忽地扬首望她,眼眸点燃某种异样火苗,“你明白那种感觉吗?”
“我明白。”她点头,压抑着满满积在胸腔的难言心痛,“就像每一个小女孩都渴望拥有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洋娃娃一般,红叶她——就像你的洋娃娃。”
“洋娃娃?”他怔怔地重复,起初有些茫然,半晌,像领悟了什么,恍然颔首,“是啊,她就像我的洋娃娃,会陪我说话,陪我看星星,她是我如沙漠般贫瘠无聊的生命中一道冰沁的清流,她像阳光照亮了我。她那么好、那么珍贵、那么温柔乖巧又善解人意,让我真的无法不疼她、宠她……真的,只要她一句话,我愿意为她摘下任何一颗星星!”
“我——相信。”她沙哑地说,感觉某种奇特的感觉梗在喉头,促使她忍不住别过头,不愿接触他忽然狂热的眼神。
“当然,后来我身边多了不少年龄相仿的朋友……可只有她是最特别的,红叶她——永远是最特别的。”
她永远是最特别的——
她听着他如立誓般的呢喃,一颗心蓦地重重地、深深地沉落,直直坠入无底的深渊。
“……在她二十岁那年我们结婚了。”他继续说道,丝毫不曾察觉他正逐渐将她的心扯成碎片,“她一直想要孩子,可我一直不肯答应。”
“因为她跟醒尘一样,有先天性心脏病吗?”她聪慧地说,很快便猜透他不愿妻子怀孕的原因。
他瞥她一眼,眸子闪过一丝异样,“没错。可后来她还是悄悄停止服避孕药,终于还是怀了醒尘。她生醒尘的时候还差点难产呢,简直要吓坏我了。”
她完全可以想像他当时的心情,应该就好像那天晚上他担忧自己可能失去醒尘吧。
他何其有幸,拥有这样一对好妻儿;又何其不幸,两人都因为先天的疾病随时有性命危险。
那是多么沉重而可怕的重担啊!当你深深爱着一个人,却又时时恐慌着也许会在不经意当中失去他们。
多让人禁不起的负荷啊,一直以来,他都是像这样一个人默默地承受吗?从小的时候时时刻刻担忧失去红叶,到现在日日夜夜害怕失去醒尘……
他怎么能承受得住呢?他怎能有这样坚强的意志力呢?刘曼笛想,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如果是她……如果要她这么多年来心底都一直牵 挂着这样的恐惧,她肯定濒临崩溃……
“我那么害怕失去红叶,可我终究还是失去她了。”
蕴含着浓浓心痛与哀伤的语音唤回她游走不定的思绪,她蓦地醒神,几乎是不忍地将眸光落定眼前低低倾诉着心事的男人。
“哦,星宇。”她轻轻唤着,温柔而沙哑,感觉自己一颗心揪着,缠得那么紧、那么疼,让她几乎禁不住一股落泪的冲动,“别说了,星宇,别说了——”
她心疼地低语,他却置若罔闻,依旧低低说道:“我永远记得那一天。那一天,我在行飞的指示下去破坏一场毒品交易……”
他话音模糊,她却听得清清楚楚。
他说自己在楚行飞指示下去破坏一场毒品交易为什么?
刘曼笛茫然不解,一直绷着的神经更加绞紧。
乔星宇似乎并未察觉自己正泄漏着机密,“为了监视那场交易,我千里迢迢赶到美国与墨西哥边境,在那儿足足待了三天三夜,却想不到红叶就在我留在那儿的最后一晚心脏病发,被紧急送进医院。”他一抽气,随着回忆进入最哀伤的片段,面部肌肉紧紧抽搐,呼吸亦不觉破碎起来,“当我接到消息匆忙赶到时,她已经……已经……”
她听不下去了,“别说了,星宇!”
“红叶死了!曼笛,她死了!”乔星宇像终于控制不住激动的心神,蓦地狂吼出声,“她死了,而我竟连她最后一面也没见到……我想见她,我那么想见她,可她却……她却等不及我……”震天的怒吼逐渐消逸,转成细微的呜咽。
刘曼笛瞪着他,瞪着那剧烈抖颤的宽广肩头,瞪着那坐在沙发上、正以双手掩住满面沉痛的男人。
他哭了,他竟——哭了!
一个那么修长英挺的大男人,竟在她面前哭了——虽然他用双手掩面,可她却能确定此刻沾染在他脸上的绝对是交错纵横的泪水。
“我对不起她,真的对不起她……”
他在哭,那么伤心而脆弱,而她却一点忙也帮不上!
“哦,星宇,星宇……”她细碎地呼唤着,轻巧若蝶地飞向他,窈窕的身子落定他面前,玉手紧紧握住他颤抖的双肩上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要你谈起这些的,不该让你回想起这些伤心往事,是我的错,我的错……”她狂乱地说,一连串自责的言语从唇间迅速迸落,伴随着锁不住的晶莹泪珠,“都怪我,都怪我!你不要哭好吗?我……你不要哭好吗?”
她破碎着嗓音,除了迭声要他别哭,实在也不知从何劝慰起。她只知道她不舍得他这样难过啊,她只知道看着他这样伤心,她一颗心也跟着碎了、伤了,痛得她无法承受。
她不要他如此难过,她宁可自己被他骂上千回百回,宁可听着他说一辈子也忘不了、抛不下红叶,也不要见他如此脆弱而无助啊!
“星宇,你不要难过好吗?求求你,我不希望你难过……”她哽咽着,字宇句句皆敲入他心坎。
他扬起脸庞,透过蒙胧的眼眸认清了她满面泪痕,心脏重重一抽,“你怎么了?曼笛,你怎么也哭了?”一面慌乱地问着,他一面抬起手臂,抚上她湿润沁凉的玉颊。
她听着他问她,听着他带着慌乱而焦急的嗓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拚命摇头。
“你别哭啊,曼笛,我没事的。”换成他安慰她了,“我没事啊,你别哭了。”
她不语,停下摇头的动作深深凝望他,眼眸满蕴愁苦。
他心脏再度一牵,“曼笛——”
“不要安慰我,星宇,不要安慰我。”她终于开口了,晶莹的泪珠再度成串滚落,“你比我痛上千倍百倍,不要还对我如此体贴……”说着,她忽地展开双臂,将他整个人紧紧拥入怀里。
他身子因她这样突如其来的举动一僵。
“你哭吧,没关系,如果你觉得难过就哭吧,别介意,没关系的……”她柔柔劝慰着他,低哑的嗓音像春天最和暖的微风,照拂经历一季严冬折磨的万物逐渐恢复生机。
她抚慰着他,紧紧拥着他,仿佛安慰着一个伤心哭泣的孩子。
他有片刻的失神,不敢相倍自己竟被她当成一个脆弱的孩子看待,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不曾逃离她的怀抱,任凭她紧紧拥着。
虽然尴尬,虽然不敢置信,可他没有躲,没有逃开她的拥抱。
为什么?
是因为他太过悲痛,而她也太过温柔吧。
因为他的悲痛与她的温柔,教他忍不住眷恋着她的怀抱,像在外头受了伤的小男孩渴望着母亲的抚慰一般——纵然觉得不可思议,他还是逐渐放松了身子,放纵自己的脸庞埋入她温暖柔软的胸膛。
就让他放纵一回吧,他想。
就这么一次。
“Mandy,你最近到底在搞什么?知不知道自己多久没回报了?”伴随着怒意盎然的嗓音袭向刘曼笛的是两道锐利如刀的冷芒,而她只是静静地、直挺挺地站立着,维持着面部表情的平静,不肯因为这样严厉的瞪视便轻易示弱。
“Mandy!”无法忍受她漠然冷淡的回应,棕眸男子语音更加凌锐。
“我不回报,是因为没有什么值得回报的。”她毫不退缩,语气慢条斯理,明知这样的回应只会激起对方更大的气愤。
没错,她知道这些日子来,确实是自己有意忽略了定期向组长回报任务,所以男人才会主动透过电脑萤幕对她实行尖锐的质询。
可她不在乎,随便眼前这个负责带领他们小组的组长有多么暴怒,她都不打算屈服于他的威胁。
反正她也受够他了,从刚刚加人这个反亚裔帮派小组开始,Jack对他们几个华裔探员的态度总是那么盛气凌人,仿佛自认高人一等。
虽说这两百年以来,美国总自称是民族大熔炉,可自从南北战争后解放黑奴以来,黑人依然只能够在美国中下层社会求生存,而他们这些华裔黄种人也好不了多少。
照样被视为次等公民,照样遭受某些自以为拥有优良血统的白人莫名其妙的歧视!
这其中,Jack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白人主义者,矫揉高傲的作风令人欲呕。
“你是什么意思?”被她满不在乎的态度给激怒了,Jack高亢的嗓音威胁着震破刘曼笛的耳膜。
“你听见了。”她依旧不疾不徐。
“你!”Jack气极,棕眸凌厉地瞪她,闪过无数道异样神彩,终于,鼻间呼出一声冷笑二我就知道,你们这些所谓的中国人就是这样,只会包庇自己的同胞,完全不明白什么叫正义。”他批评着,语气充满嘲讽,“不论是华人街那些没有知识的平民也好,还是像你这种表面上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也好,全都一样!明明晓得自己的同胞作奸犯科,却怎么也不肯出来作证……真是天生的贱骨头!”
“你嘴巴放干净一点!”听闻上级对华人无理的咒骂,刘曼笛迅速回应,语气冷冽。
“我说错了吗?”Jack依然冷嘲热讽,“难道你不曾听说那些明明每个月定期交保护费的华人商家老板,却怎么也不肯承认遭受黑帮勒索?如果不是这些人怎么样也不肯出来作证,那些华人黑帮又怎能在华埠坐大?”
“他们之所以不肯作证,是因为不信任我们能够保护他们!”刘曼笛冷冷地反唇相稽,“因为我们这些所谓的正义使者总是来了又走,经常只是虚晃一招,根本无法替他们拔除华人街的毒瘤。你要他们怎么信任警方?怎么信任我们?”
“别把FBI跟那些愚蠢的***相提并论!”他再度提高嗓门,“那些地方***的程度怎能跟我们相比?”
“我看不出有什么不同。”她冷淡地说,“FBI对那些无辜华人的保护不见得比警方来得积极而有效。”
“Mandy!你忘了自己也是FBI的一员吗?竟然这样批评自家人!”
“我是就事论事。”
“是吗?你肯定自己不是怀有私心?”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明白吗?”Jack语气嘲弄,“我是指你对乔氏父子的态度。”
“什么意思?”她凝眉。
“Peter看过你们一起出游,到史坦利公园对吧?和乐的模样好像一家人,幸福得很埃”
她不语,冷冷瞪他。
“别忘了你的任务,Mandy,你是负责去监视乔星宇的,不是去照顾他们父子俩的。”
“我知道。我没忘了自己的任务。”她静静地说,依然不动声色,“我说过,我在乔家搜不出任何证据,而乔星宇本人也没有什么特异的举动,所以我才不回报。”
“包括他那回跟楚行飞见面?”他问,语带挑衅。
她不理会他,“在我看来,那只是两个久别重逢的老朋友见面而已,没什么。”
他冷哼一声。“可下污叫却说,楚行飞前脚刚走,乔星宇后脚就跟着出门。”
“没错,那又怎样?”地瞪他,“Peter不也说他跟踪乔星宇发现他也只是去研究中心而已,没什么特别的?”
“谁知道他在研究中心里搞什么鬼!”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什么意思?”他听不懂这句中国古老的谚语。
她冷冷一哂,“意思是如果硬要栽赃一个人有罪,还怕我不到证据吗?”
他终于听懂了,下颔一阵抽搐,“MandyLiu!你的意思是我们故意陷害乔星宇?”
她耸耸肩,“我可没那么说。”
“你!”他暗暗咬牙,气得浑身发抖,好一会儿,才总算寻回理智,尖声开口,“你大概还不晓得吧?听说失踪将近三年的蔺长风在纽约出现了。”
“什么?”她扬眉,一直保持平静的面容终于有一丝牵动。
她终于开始有失去冷静的迹象了。
Jack满意于那样的牵动,巴不得自己能快点更进一步,狠狠扯去这个不听话的女人脸上平静的面具,“根据情报显示,他就是这些年来暗中替楚行飞整顿龙门的幕后黑手。”
“不是乔星宇?”她微微扬高嗓音。
“怎么?你很高兴吗?”听出她的语气似乎有些不寻常的兴奋,Jack嘴角一阵歪斜,瞪视她好一会儿,“别高兴得太早,根据情报显示,乔星宇这几年来一直与他有来往。”
她一怔,“与谁来往?”
“蔺长风。”他阴恻恻地说,“这几年他一直与蔺长风身边的跟班定期碰面。”
她不相信!
她瞪着Jack,悄然勾定因听闻这项消息变得急促的呼吸,可微微刷白的面容仍泄漏了激动的情绪。
他察觉了她的不安,神情更得意了,嘴角索性扬起浓浓讽刺的笑弧,“很抱歉令你失望了,Mandy,不过这是真的,情报已经确认了。只是我们暂时还不会动他,因为上头准备先对付蔺长风这个棘手百倍的人物……”
还未解释完毕,他已确认自己终于成功地使刘曼笛失去冷静。
··························
这些年来他一直与蔺长风有来往?
她不愿相信,可Jack却言之凿凿,教她忍不住怀疑。
这是有可能的,刘曼笛,为什么不可能呢?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相信?
心底有一个细微的声音轻轾地对她说道,轻轻地、却精准地敲击着她的耳膜。
当时,他们同是龙门三剑客,同是龙门里响当当的英雄人物,是生死至交,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凭什么在龙门一夕崩毁后,彼此就失去了联系,就不再继续彼此的友谊了?
他们当然可能有来往,当然可能清楚彼此的动向,甚至同心协力帮助他们一向倾心追随的龙门少主楚行飞东山再起。
当然有可能,有什么不可能呢?
为什么她就是不肯相信!
可她就是……就是不愿相信啊,即便世上每一个人都论定乔星宇有罪,她也不相信这样一个重情的好男人会是那种坏事做尽的大恶人!
他是那么一个体贴妻子的好丈夫,那么一个关怀儿子的好父亲,怎么会去做那种杀人放火、贩毒走私,陷害他人家破人亡的坏事?
如果他那么重视、珍惜自己的家庭,又怎能去破坏、伤害别人的家庭?他怎么能?
她不相信,她绝对不相信!
刘曼笛咬牙,想起下午Jack最后对她的吩咐——
“上头交代加紧对乔星宇的监视,Maandy,这就要靠你了。想办法在他身上装上迷你卫星追踪器,我们要随时掌握他的行踪,只要他一有特别的举动,立刻逮捕!还有,为了以防万一,劝你最好时时跟着乔醒尘……”
“……为什么?”
“万一你有危急,至少有个人质在手上啊,呵呵……”
他笑得得意,而她听得刺耳。
他竟然建议她拿醒尘当人质……该死的!不论发生什么事,她绝不相信乔星宇会伤害她,即使他真有可能对她不利,她也绝不会拿醒尘来当挡箭牌!
她跟醒尘彼此全心信任的关系,绝不容许任何人破坏!
Jack真该死,竟然对她提出那样的建议——一思及此,刘曼笛蓦地愤怒,闭眸深呼吸,直过了将近一分钟才稍稍缓下激动的情绪。
无论她怎么想,上级的命令还是不得不遵照的,她必须想办法在乔星宇身上装上追踪器。
她知道有一样东西是他会天天戴着的,唯有洗澡时才会将它卸下。
他的表。
那只由瑞士名厂百达斐丽出品的白金镶黑钻手表,据醒尘说是李红叶送给他的结婚周年纪念礼物。
她与他,各拥有一只——他的,天天戴在腕上;她的,被他珍藏在保险柜里。
她必须将追踪器悄悄装在那只表上。
刘曼笛想,在耳畔贴着乔星宇卧房门扉倾听了一会儿之后,终于举起藕臂,轻轻一推。
她放轻步履,灵巧地潜进房里。
房内静悄悄的,只有嵌在右边角落的浴室里,传来模模糊糊的水流声。
他正在洗澡。
这是她之所以选在此刻潜入他房里的原因,她算准刚从外头风尘仆仆回来的他肯定想洗一个温暖舒服的热水澡,卸落一身疲 惫。
她蹑手蹑脚,几乎连呼吸也暂时停止了,明丽的眼眸则迅速梭巡,寻找着手表的踪迹。
光线是柔和晕暗的,因为只开了一盏壁灯,视野有些朦胧不清。
她眨眨眼,映入眼瞳的首先是摆设井然有序的家具,床榻、立灯、小圆桌、沙发、衣柜……接着她脸庞一扬,眸光与墙上一个温婉清秀的女人相接。
李红叶。
挂在墙上的正是乔星宇死去的妻子的巨幅照片,之前她在悄悄搜索乔星宇卧房时便曾瞧见,当时她曾经细细凝视她许久。
但这一回她迅速低垂眼睑,不愿与之对望。
她不想看她,不愿去想像乔星宇在每个夜里总对着墙上女人沉思的哀伤画面——
她受不了!
闭上眸,她首先深深呼吸,接着方重新展开眼睑,迅速梭巡房内一切。有了!靠近浴室半透明门扉的沙发上,散落着他刚刚脱下来的衣物。
衬衫、领带、长裤,还有……内衣裤。她别过眼,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心跳忽然加速了,脸颊也似乎微微发着烧。
莫名其妙!她又不是没见过男人的内衣裤!
从前在接受FBI训练时,有一回甚至还不小心闯进了男性学员的更衣室,尽览裸男春光。当时的她当然感觉有些尴尬,可说到心跳呢,却还是规律平稳,呼吸也一点不乱。
坦白说,她根本不在意自己看到了什么,甚至可以说她简直什么也没看在眼底。
可今晚为什么只是瞥了一眼他卸下的衣衫,她一颗心便抨然狂跳呢?而且,一双眼还禁不住想往浴室那扇半透明的门扉瞥去。
那扇门,虽说是半透明的,其实早被大量的水蒸气占领,不仔细瞧,根本认不清里头的人影。
只能大略地瞥见一个朦胧的黑影晃动着,若不是她早知里头是乔星宇,那毫无曲线可言的黑影连是男是女怕都让人弄不清呢。
而她竟然在看着这样朦胧的黑影时,心韵乱了调。
花痴呵!
刘曼笛不禁在心底机嘲自己,一面用力甩了甩头,仿佛想藉此甩去体内那异常灼热的感觉。
她该做的,是迅速找到他的表装上追踪器,不是傻傻地站在这儿,对着一扇起雾的门扉脸红心跳。
狠狠告诫自己后,她悄然走向那张他放衣物的沙发,步履轻逸。
蓦地,一阵璀璨亮光映入眼瞳,她眨眨眼,果然见到那只高贵优雅的手表,它被珍而重之地置放在沙发旁的小圆桌上,静静躺在那儿,白金与黑钻交错迸射着耀眼逼人的辉芒。
刘曼笛有片刻失神。
她走近小圆桌,失了魂似的,玉手拾起钻表,摊在柔软的手心,忘我地凝视着。
这就是李红叶送给乔星宇的结婚周年纪念礼物,是他一直戴在腕上、不轻易卸下的珍贵纪念。
如果毁了这只表,是不是也就能断去他对她无穷无尽的思念……
这样的念头才刚模糊掠过脑海,刘曼笛便蓦地一凛。
她怎会……她怎能有这样的念头?在方才那一瞬间,她竟有想毁去掌心里躺着的名贵钻表的念头!那是……是对他意义重大的纪念物啊,是李红叶送给他的礼物!她怎能……
想着,刘曼笛明丽的容颜刷白,双腿亦跟着微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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