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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陆仁贾
作品相关 正文 序言:这本书我前后花了一年的时间去写,《朝代》这部小说能代表我文字风格从普通写手上升到作者的一部作品,虽然我养成了作者对文字的技巧,却没有养成作者对剧情的把握,我的写作风格是优于文字再优于剧情,这点和的99%写手完全背道而驰。 汉字是中华最国粹的东西,文字的灵性不是24个字母可以比拟的,我一直觉得,一个作者应该侧重文字的灵性,而不是剧情,这个观点和我最初看见的许多写手的观点完全相反,他们认为,一个好的小说剧情占主导就行,但我的想法跟他们相反。如果光要剧情,我看故事会就行了,小说之所以比故事题材更高级,就在于作者对文字的操控能力从简单的讲故事上升到讲汉字,一个作者写作水平的高低取决于其对文字的驾驭,这也是为什么我前后花了一年的时间去写这部作品。如果光是写小说,我一个月就能写十多万,两个月就能完结一部作品,可这有意思吗,最多就是一个唐家三少,而且我每天都能在贴吧讲故事,讲故事这种写作的结构式是现在写手一定要突破的难关。当然,有人可能不认同我的想法,我也不打算说服谁,就算我们审美观有差异好了。一年写一部小说,这对于大部分人而言的确很难。 这部《朝代》创作灵感来源于剑三OL,我是最早一批内测的玩家,当时很喜欢古风词作,后来写了不少武侠短文,不过都太监了,因为那些短文不能满足我对创作的需求,于是在剑三还没内测时我就已经动手准备创作新的武侠小说,还搜集了不少关于剑三的点滴资料。可以说,这部小说虽然是剑三的世界观,但却优于剑三问世,我也找不到更合适的词去形容这部纠结的作品,这到底算是剑三的同人呢还是单纯的武侠呢?这个疑问留给读者回答好了。 作为作者,我一直希望读者更关心纯粹的小说,其实只要书完成,这部书的命运就已经被决定了,不论做什么宣传也好,最多只是改变书目的点击率,并不能给书本身带来多大改变。这部《朝代》将代表我文字最成熟时期的作品,也将代表我最后一部武侠小说,因为对小说的期望值太高以至于我中途的创作数次心灰意冷,有些地方甚至是马虎了事,对书的命运其实我内心已经有了一个草拟的定义,不论最后结局怎么样,这部代表我文字最成熟的作品,我只给自己打一分。 其实这部书的结局我早在去年的三月份就已经写好了,我是一个很难自圆其说的作者,为了怕偏题我早早写下结局,但事实证明我这样做是错的,很多作者在写作的时候都是情不自禁的把自己带入小说中,最后小说的结局发展的都会很近人意,但我因为一早就知道主角的下场,所以写的很是矛盾。之所以有些地方放的很开,是因为结局已定不管主角怎么折腾都一样;有些地方之所以捏的很紧,是因为作者提前知道结局心灰意冷。我本有无数个机会就是推翻结局重新定稿,但最终都放弃了——结局太完美,我找不到第二个方式去诠释主人公的命运。 对于主角的性格,身为作者我自己都拿捏不定,有时候我觉得他很蠢,是因为他莫名其妙的喜欢上女主角,至于他为什么爱她爱的那么深,身为作者我都无法解释清楚,其实现实社会也是这样,你会发现周围的同学同事都在莫名其妙的暗骚着某某某,而那个某某某在你看来完全没有暗骚的必要,归根到底你不是暗骚者,你无法解释为什么自己床头上有她或者他的照片,为什么总在人海茫茫看见类似的面孔联想到她或者他,为什么在撸管的时候幻想她或者他跟自己在一起做同样的事,等等等。 一个人当心智成熟后其实不会变的,不论过多少年都一样,故事的前面主角到后面仿佛是两个人,其实并不是这样,可能有人会说他变了,其实他一直都没变,你看他最后还不是老老实实的回老家了。常常有人对我说,你变了,你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其实我没变的,我还是那个我,然后别人会说,你真的变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我想说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变了,你怎么知道我变了?所以一个人是永远不会变的,变的只是世界和时间,主角在世界和时间一起变化的同时,依然保持那份金山镇的淳朴,他是一个真正的好人,你说对不对? 第一章 我姓山,名茶。 我出生在无名小镇——金山镇。据说当年我还没出生时,父亲和母亲选居地时,犹豫过要不要去离金山镇不远的金水镇,因为两处都没有考察过,后来听人说“就金山”,觉得“就金山”这三个字念起来非常顺,于是选择在金山定居了。 在距离我们镇十几里的地方还有一个更大的镇子,也就是金水镇,是我们这带最大镇子,不但人口众多,而且地理位置优越。金水镇下面就是扬州,扬州有个叫七秀坊的地方,七秀坊里全是女人。年轻的时候我一直以为七秀坊是家驰名妓院,名气那么大,里面的女人做婊子还敢立碑坊,肯定不简单。后来才知道,七秀坊只不过是江湖女侠聚集的地方。有女人的地方就有不简单,惹的江湖男士都很激昂,扬州成为七秀坊的名片,人们提到扬州就能联想到七秀的女人。 除了扬州,金水镇不远处还有少林寺,少林乃武林一大门派,每日上山参佛的人络绎不绝,脚累了就下山暂住金水镇。金水镇处于这么一个位置,日益繁荣。 可惜我们这叫金山镇,跟金水镇一字之差,还距离那么近,实际上却天差地别,常常会有游客走叉路来到我们这,说白了,我们就是山寨的。印象里我记得总有人迁出金山镇去了金水镇,却从来没有从金水镇特意搬来金山镇的。前几年金水镇的县太爷还放过话说,考虑到城镇规划,会下放几百人来我们镇定居,几年过去了,县太爷这放话变成放卫星,因为县太爷放卫星放多了,我们这金山镇也被称为为金水镇的卫星城。 我们金山镇其实还算富饶,之所以沦为卫星城仅仅是因为旁边有个更富饶的。以前我曾经跟父亲提议说搬到金水镇上去,父亲拒绝了,他说:“你娘的墓在这,我这辈子也不走了,男人跟女人许下的诺言不能活着只兑现了一半。我下半辈子就呆这,哪也不去了。” 新的也未必都是好的,迁新居我也只是随口说而已,我虽向往金水镇的繁华跟夜市,但自己在金山镇出生长大,看见它种种不好,但我总归这里熟人多。生活一切都有条有理,印象里没有多少彷徨的日子。幼时彷徨过一次,就是六岁那年洪灾,母亲去世那年。金山镇旁就是一条河,平日里很安静,但那年连下了十天十夜的雨,就连一向不信邪的父亲都认为是蛇妖作怪,作法引河水漫金山……镇。雨停后我们房子都浸泡在水里,本来我们一家三口是坐在屋顶上等洪灾过去,但晚上我尿尿,母亲没看住我,我失足掉下水里被汹涌的河水卷走。母亲跳下去捞我。后来我被枝桠卡住没冲走,而母亲却在寻我的过程里被淹死了。 我相信父亲是恨我的,我夺走了他的爱人,如果不是当年我没事尿什么尿,母亲也不会跳下去救我。但我太年幼了,年幼我的一直谨遵父亲教导不可随地大小便,所以即使是在洪灾现场我依然执意寻厕所,这才失足掉下水里。如果父亲早点告诉我,特殊情况特殊处理,母亲也不会过世。这一切太迟,就像我的日子一样,总是过的太慢,如果日子能过的快点,我再多长两岁,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母亲去世后,父亲在金山镇后不远的山上安葬了母亲。我想父亲不愿搬迁的原因,也有可能是清明时节能快点上山给母亲扫墓。后来父亲在镇上开了一家药房,从此作为一个男人对女人的情感就此搁浅,整日与药相伴。 父亲的药铺生意很好,我们家庭一直很小康。我七岁时送到镇上唯一一家私塾念书识字,认识一群伙伴,可以说那时我交友的空间也仅限于私塾的伙伴们。私塾的先生是一个进士,是当年江南大才子——苟文山。苟先生本有大好前途,而且年轻时长相又出众,还有传言他跟七秀坊的坊主公孙媚娘有点传奇故事。后来不知为何苟先生被人打断腿,那真是打断了苟腿,至今一瘸一拐,断送大好前途。岁月不饶人,苟先生如今又老又啰嗦,还瘸腿,所幸一身文采不减当年,沦落到金山镇开私塾。说起文采,我的确是很钦佩苟先生,加上父亲也曾经在他门下念过书,父亲曾跟我说江南两个人最有文采,苟文山便是其一,其二是方文山。 就苟先生瘸腿,我私下发动过全私塾的人嘲笑他,意在打击苟先生的自负,信心对于男人而言是很重要的,不过苟先生并没自卑过,后来他知道是我牵头私塾的人嘲讽他后,特地找到我,对我说:“你以为我会自卑,自卑其实从来不自卑,自卑是来源于谦虚;自负也从来不自负,自负是来源于信心。男人只要坚持以上两种信念,情绪上一定能做的比人家好。” 我只记得他话,但不知含义,是因为我当时才八岁。 私塾里一群玩伴,跟我玩的最好的就是郭小强,他爹是开酒楼的,也是镇上唯一一家酒楼,名叫“龙凤酒楼”——很没新意,跟父亲开药铺一样属于镇上的垄断机构,但是药铺不是天天得上,而酒楼却每日饭局必备的。郭家比我家有钱,不过郭小强从来不在我们面前摆显他爹有多阔,而且每次买冰糖葫芦郭小强都是迟迟掏不出钱的,在我们这群玩伴里,郭小强一点也没搭上他爹有钱的派头。后来他告诉我,他爹在外面养了个狐狸精,店里赚来的钱都给他爹败完了。 那时我太小了,不知狐狸精是什么意思,于是我问:“怎么养个狐狸那么花钱?它都吃些什么?” 郭小强说:“不知道,我娘是这样说的。我也没见过那狐狸精长的啥样,应该是比普通的狐狸大点,吃的都是山珍海味,要不怎能那么花钱?镇上的老人都说狐狸精会吸人阳气,被吸的那人会越来越虚弱,最后死掉。” 我说:“那你爹怎么不虚弱啊,我天天都看见他在酒楼跟钟志良搓麻将。” 郭小强说:“是啊,昨晚他跟我娘打架的时候把差点把房子都掀翻了,强壮的很呢。虚弱个屁,估计那狐狸精修行不够。” 我问:“我们去看看那狐狸精长啥模样吧。” 郭小强说:“你不怕死吗?狐狸精会吸阳气。” 我说:“你看你爹还不是没事?” 郭小强说:“可我爹是大人啊。” 我说:“你看我们两个人呢,怕什么,只看一眼,看完就走,就算被吸了点阳气,晚上我让我爹给我煮个蛋补补就回来了。” 郭小强说:“好主意。”于是说完我们两个就转身欲去,走了几步,郭小强回头说:“可我不知道那狐狸精养哪,我娘跟踪我爹几十次了也不知道。” 我说:“去问苟先生,他什么都知道。” 结果那天我跟郭小强真的跑去问苟先生郭老爹的狐狸精藏在哪,苟先生听了之后哈哈大笑。后来通过苟先生,郭小强好像知道了关于他爹的一些事情,不过苟先生说了些什么后来我却淡忘了,跟自己无关的事总是忘得快。 镇上还有一个有钱又有势的秦老爷,秦老爷是开钱庄的,是我们镇上最有钱最势的,秦府也是修建的最为气派的府院。本来有钱就够了,偏偏秦老爷还最得势,因为秦老爷的表弟就是金水镇的县太爷,而我们金山镇地小就没有当官的,秦老爷就是默认的山寨县太爷。秦府虽大,但人丁不旺,跟其他有钱人比秦老爷还算开明,待人也和善,没娶小老婆。秦老爷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两个儿子的名字不知道,只知道大儿子在南屏山做布料生意,二儿子在巴凌县当官,剩下一个女儿在金山镇。那个女儿我很熟,叫秦茉莉,比我大三岁。秦茉莉属于那种少数女孩子家上私塾的,也随我们一起在苟先生门下念书。秦茉莉人非常坏,但你要问我她倒地哪里坏了我答不上来,不过我一直觉得她这人没品德,可能是上私塾第一天对出了苟先生的对子,被苟先生夸奖为“才女”令我妒忌,后来我想起一句话,说的是“女子无才便是德”,放在秦茉莉这里就是“女子无德便是才”,这样就解释通了她为什么没品德。 因为秦茉莉是我们私塾里唯一一个女孩子,而且较为年长,所以遭到排斥。苟先生不在的一次,我曾用过弹弓石子射她脸,射在她脸上后秦茉莉立刻就哭回家了,我则开心的大叫起来:“我射她脸上啦……我射她脸上啦……”,此举惊艳四座。 而且在我的积极领导下,发动了全私塾的玩伴对秦茉莉进行鄙视排斥,苟先生一离开私塾群众就对秦茉莉拳打脚踢,用弹弓射她,抢她的书,撕她的字帖,这种群体厚脸皮的情况持续了整整数年,也是我在私塾里干的最坏的事。当时我想的是一个女孩子上私塾,肯定是没品德的,为了教训她没品德,所以我要比她更没品德。 长大后我才知道这种伤害是多么残忍,同时长大后我脸皮渐薄,对于那几年伤害秦茉莉的点点滴滴,再也不好意思道歉。 除了秦茉莉这个女人外,还有一个女人要说,便是山海哥的老婆王姐。山海哥是镇上的武师,他一直自称自己是武林中人,但武林里从来没出现过他的名字而已。王姐跟山海哥结婚很早,两人曾经有过一个小孩,不过那小孩在两岁时得了肺炎死掉了,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王姐是十足的美女,我也很喜欢他,所以闲暇时常常去山海哥的武馆玩,而且只有在王姐的身上我才能找到一些女人的特性,比如玉钗、胭脂什么的,秦茉莉长的也好看,但是从来没有见过她打扮成王姐那副成熟女人模样,为此我还特意请教过苟先生:“为什么秦茉莉不爱打扮的像女人?” 苟先生的回答是:秦茉莉,还是***。 王姐给我母爱般刺激,我记忆里关于她很深刻的一件事就是一天下午,王姐抱着我在院子里晒太阳,我躺在她的怀抱里,一边喂我吃小米饼一边给我讲故事。那感觉很温馨。也许是幼时母亲带给我母爱的那段记忆长在没发育的记忆中枢里,所以对母亲感觉很淡薄,但是王姐带给我的感情却很深。可能是记忆里没有母亲擦胭脂的画面,但是王姐有,而且我很喜欢胭脂,那香味很好。 可是那天我把下午发生的事情告诉父亲之后,父亲听了之后大骂了我一顿,他还要我以后少去山海哥家里玩。我问为什么,父亲说:“当年他儿子得肺炎的时候本来可以治好的,但是就是缺了一种偏药,可那时我真的没有进那种偏药,我翻遍了整个药铺都没有找到。山海以为我骗他,还跪倒在门口向我求药,可我真的没有啊。后来我提议让山海去金水镇的药铺买,那里药铺大,应该有。于是山海连夜赶去金水镇药铺,买回药后回到家,发现他儿子已经死了。为了这事山海曾一段时间把自己锁在家里,终日不出门。我怕他怀恨在心,加害于你,你今后少去山海家,听见没有?” 父亲这种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每次出门后,我看见王姐一个人在湖边幽怨的吹风模样,内心总会不安,当我走到王姐身边跟她打个招呼后,王姐会立刻笑逐颜开把我搂进怀里摸个不停。而且王姐待我的所有好,都没有其他人知道,如果我不说,父亲也不会知道的。 王姐到底对我是什么样的感情,我一直很想知道,稍微长大一点后,我决定请教苟先生,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当然,我不能暴露自己跟王姐发生的事,因为苟先生平日里跟我父亲走的很进,我怕他泄露了风声。于是我对苟先生说:先生,我有个朋友,有一个问题困扰他很久了。我那个朋友年纪跟我差不多大,他常常被一个已婚而且没有关系的妇女抱来抱去,这个妇女的该项举止又瞒住他老公,请问这妇女的行为属于什么行为? 苟先生白了我一眼,说出了四个令我胆战心惊的字:猥亵儿童。 第二章 金山镇还有一个我非常要好的玩伴,土豆。土豆她娘生土豆时难产死,同是孤儿,我跟土豆走的更近,当时土豆是金山镇所有小孩公认最幸福的小孩,不之一,因为土豆他爹是做冰糖葫芦的。土豆他爹做冰糖葫芦,在这个年纪,“冰糖葫芦”四个字无疑是极具份量的,而他爹居然是做冰糖葫芦的,居然是做冰糖葫芦的!虽然他爹做生意的时候是露天的,收入又微薄,又老又丑,但是冰糖葫芦的诱惑还是让我们几个眼光比老鼠还短的想投胎做土豆。怀揣变成土豆这样的想法好几年,后来我想通了,其实土豆很惨,一来他爹即使是做冰糖葫芦的那又怎么样,过年三天,我吃猪肉都吃的发腻,何况土豆只有冰糖葫芦,不似我们;二来土豆他爹太难看了,跟这样的爹出门伤人自尊。 私塾里土豆的书是念得最好的,不过苟先生似乎很不看好土豆,相反,我书虽然念的差,但是苟先生很喜欢我,我敢肯定不是父亲的原因。私下苟先生跟我说过,这念书不能死念书,土豆就是那种死念书,念死书,念书死的类型。苟先生说喜欢我的灵气,尤其脑子比别人聪明,但可惜心思就是没有放在念书上。 我相信苟先生这番话曾经对过许多人说过,只不过有些人迷途知返,有些人西天取经了而已。 过了多年以后,我依然能听见其他父母说此类话。这说明,同学少年都很贱。 离开私塾那年我年方十六,而且人也成熟许多,不再荒唐,王姐也在我开始长喉结的时侯准时的抛弃我,不再对我搂搂抱抱,我也很少去她那里了,偶尔去看看山海哥练武,开始对武功这学问感兴趣。山海哥说:“支撑这个世界一切的就是力量,只有强大的力量才能主宰一切,要获得强大的力量,只有把自己的肌肉变大。我每天都把家门口那块鼎大的石头举来举去,锻炼自己的肌肉,你看,我肌肉多发达。” 我看着山海哥比我大腿粗的手臂,内心感慨万千,我怀疑山海哥是不是把他家门口那块大石头跟世界混淆了。而且就算把石头举的再高又能怎么样,最多把压死别人或者自己被压死。我想力量的源泉其实就是欲望,这个世界其实是由欲望构成的,欲望越强烈力量才会强烈,就算空有一身肌肉,没有欲望也是枉然的。 我从来不觉得山海哥是武林中人,凡举武林,大家都能想到当今七大门派,分别是:昆仑派、纯阳派、少林、万花谷、七秀坊、天策府,我一直觉得,只有身处门派,才能算是武林中人,门派犹如***,划分出“圈里圈外”。武林人士,就是“圈内人士”,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包括山海哥,都是“圈外人士”。虽然山海哥一直自称是武林人士,他从没想过,这群“圈内人士”虽然潇洒,但总是比我们外行更早带上花圈,这不是住在金山镇享福的山海哥能理解的。所以山海哥应该是幸福的,还有个漂亮的老婆,二十多岁就能开始养老。 我曾经在秦府见过一个武林人士,看模样那人模样,我断定那是万花谷的人。万花谷那厮进了秦府后跟秦府的人吵了一架,因为太吵了,我都听不清楚他们在吵些什么。那万花谷的人甩门而出,秦府几个下人持棍追了上去,秦爷在后面骂骂咧咧,双方追赶了一阵,秦府的几个下人先动手,打了那万花谷的厮几棍子,不过那厮很奇怪没有还手。然后是秦老爷捶胸顿足说:罢了罢了。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武林人士,原本以为会有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打斗,结果是那厮落荒而逃,感觉很失落,而我的第一次居然给了那么猥琐的武林人士,想到这就更失落。 但我依然相信,这个江湖豪杰辈出朝代,肯定有无数的绝世高手,只不过我们老百姓很难见到他们,所谓绝世高手,肯定是先绝世了,才能成为高手,像在街上扛把刀走来走去的打死我也不信他是高手,其中能做到“绝”是最重要的,因为绝了。“绝”是大于“世”再大于“高手”而存在的。我曾听闻西域有一位神僧创立“恶人谷”,非绝世高手不收容,而那些入恶人谷的高手,大多是背负血债,被人追杀才入恶人谷,但只要入谷,则谁都不能动他。这事是苟先生告诉我的,我深信不疑有这么一个地方,但弄不懂,既然都是高手了,为何还怕追杀? 私塾出来后我终日无所事事,父亲嫌我没事干,而我脸皮渐薄,不忍呆家里吃白饭,于是就出门找事做。其实父亲想我继承家业,但我实在不喜欢做药铺,因为整天站在那等人家上门,感觉很被动。 父亲听了我的抱怨后,问我:“你是不是想出去?” 我当时只为求一时自由,不想父亲话后有话,所以没想就答应了:“是啊,你要我整天站柜台前,一点也不自由……不要再来伤害我,自由自在多快乐,不要再来伤害我,我会迷失了自我,耶耶耶,耶耶耶……” 父亲说:“好了好了,别唱了,你爷爷早死了。那好,既然你不喜欢站柜台,那就去做游路郎中好了,我给你准备一些常用的药包,你背上药包就去镇上逛逛吧,总有需要你帮助的人。你跟了我那么多年,一些基本的病痛你都会治,我对你很放心。开始的时候可能没什么生意,没关系,我当年开药铺的时候门面也不是一天两天就做出来的。如果你遇到急病又实在处理不了,就把病人带回家,不管怎么样我是你爹,不能不帮你。” 他转身给我准备药包,里面都是常日能用到的药石针灸纱布,准备好后把药包递给我,说:“你该出去闯闯,作为一个父亲,我想我尽责了,天黑之前回来。你现在虽不小,但也不算大,记住:如果没有自己的女人,就不能在外面过夜。” 我接过药包后背上就出门去了。踏出家门口,感觉很沉重,一是,内心的压力,父亲希望我能继承家业,但我对这份家业实在没什么兴趣,然而闯不出个名堂又没脸回家见他;二是,这个药包真的很重。 出门后我先去了郭小强家的“龙凤酒楼”,我想那里人多点。有一次我跟郭小强在厨房玩耍的时候,曾亲眼看见厨子对着饭锅打喷嚏。不过今天惨点,我在店外涉步许久,都没有见到人出来后“呜啊”一声吐个一地。倒是郭小强发现我,出来邀我进店尝鲜。我心想:奶奶的,老子故意等你店出病人,你还叫我进去吃你们的饭菜。 当然,嘴巴上是不能这样说的,我委婉的谢绝了郭小强,说:“我出来行医了,以后有病可以找我看,同学价。” 离开“龙凤酒楼”后我就不知道去哪好了,于是随处逛逛,中间有三个人跟我打招呼,其中两个是旧时同学,寒暄一番就走了,还有一个认错人。 去了山海哥那后,他向我买了些跌打药,我跟他熟,不好意思收钱,反正那点跌打药不过几个铜板,但山海哥还是很见外的塞了我几十个铜板,我内心很是感激,他拍拍我的肩膀,说:“年轻人,出来闯总是难的旧时第一步,山海哥这做你第一笔生意,给你点信心。” 我内心很乱,顿时觉得以前父亲嘱咐我少跟山海哥来往这话很没人性,我们两家本来关系可以很融洽的,父亲过于小人之心,不许我跟山海哥来往。我对山海哥千恩万谢后,正要离开武馆,忽然身后一声叫唤,是王姐的。 王姐依然风韵打扮,加上我已经发育了,所以难免看的脸红心跳,她来到我面前塞给我一个白布包,里面还暖和着,说:“快到午时了,你还没吃午饭,里面是几个馒头,你拿去吃,别饿着了。” 那时我已经顾不上感动了,山海哥给我的感动已经足够了,我当时望着漂亮的王姐脑海里猥琐的在想:像王姐那么漂亮又很有味道的女人,怎么就没有地主或者恶霸来抢亲呢? 可能是:我们这里的人太好了。 结果那天我只做了山海哥一个人的生意,天黑后准时回家。父亲煮好饭等我,我坐下就吃饭,父亲问我:“卖了多少药?” 我说:“一点跌打药水。” 父亲说:“太少了,你这样下去还不如跟土豆他爹卖冰糖葫芦,土豆他爹卖冰糖葫芦都比你有钱。” 我说:“天不如人意。” 父亲说:“我很好奇,你午饭在哪吃的,你肯定不会去“龙凤酒楼”,就算去了,也没钱。你在哪吃的饭?” 我忽然想起父亲不让我去武馆的事,而且每次提到我跟山海哥怎么怎么,父亲总是很生气,所以我撒谎,说:“我在路上遇到同学,聊的兴起,就去他家吃了午饭。” 父亲说:“你肯定吃了山海家的饭。” 我大惊,父亲不想料事那么准,不过我吃的是王姐打包的馒头,不属于“饭”畴,所以嘴硬:“没有啊,我没有去过山海家。” 父亲说:“没去山海家你怎么卖出了跌打药?除非是熟人,谁会买你药,不是山海还能是谁?” 我听了父亲的话大惊,被刚要吞下去的饭给噎着了,噎的我死去活来,痛不欲生。父亲往我后背龙骨那位置一拍,卡在我喉咙里的饭就吐了出来,真是手法老练。父亲责备的说:“吃不了那么多还死噎,做人要知足。” 我喘回气忙问:“你刚才拍我的地方,那是什么穴位?” 父亲说:“死穴,就在你龙骨那,位置类似蛇的七寸。” 我惊道:“你居然拍自己儿子的死穴,你怎么当爹的?” 父亲笑道:“你被噎的死去活来的,我这不是救了你嘛。那个死穴的妙用是我自己发现的,医书上写死穴都说它是人全身的气穴,如果打伤了人会当即死亡,不过我发现,当你咽不下气的时候拍打死穴,往往有妙用。当然,下手不能太重,否则人也会被打死,那也枉然了。” 我问:你是怎么发现死穴还有这功能的? 父亲原本笑着,听我这样一问顿时笑容凝固,停了半天后才说:“跟你娘认识的时候,我也曾经被饭噎过,痛不欲生,你娘只是农家女子,不懂医术,就往我后背胡乱拍打,那时我无意中发现的……” 第三章 第二天我依旧背上药包出门,不过我没敢在路过山海哥家,我怕王姐会留住我,也怕山海哥再做我生意,这是一种很纠结的心情。路上我遇到了苟先生,他买了瓶去风湿的药酒,苟先生年轻时腿被人打断苟腿,走路都是瘸的,遇到阴天就风湿腿疼,他说今天他腿又疼了,搞不好下午要下雨。我看了看天色,隐隐约约有点风雨之势。我想起了苟先生的全知本事,所以搁下所有纠结跟他说了我跟山海家发生的事以及父亲极端的言辞,苟先生说了一句话,我非常深刻,他说:“施比受幸福。” 这句话我过了许多年后才领悟。 背药包的那个月里,镇上几乎人人都认识我了,父亲的生意开始不好,虽然我的药都是父亲的,后来我很得意,抢了父亲的生意,让他坐热板凳,这个月里我熟悉了哪家有病患,哪家有伤员,加上我“游记”战术,所以卖的越来越好。晚上回去后我对父亲炫耀“战绩”。这种小幸福的日子到某天就结束了。那时我一如既往的背着药包出门,刚到秦府,看见一个人在门口,那人招呼我过去,定睛一看是秦老爷。我印象里秦老爷的眼睛并不好,但这次他却比我先看见对方,我隐隐约约觉得这事不寻常。上前去后,秦老爷问我:“你是茉莉的私塾同学,山茶?” 提到秦茉莉我内心大呼不妙,该不会是秦茉莉跟他老爹说了我虐待她的事,但我脸上还是那副荣辱不惊的模样,嘴上说:“正是。” 秦老爷说:“那好,你跟我进来,我有话跟你说。” 我忙说:“不了,秦老爷有什么事这里吩咐……” 秦老爷说:“你还是进来吧。” 无奈,不管我是硬着头皮还是软着头皮,都只能随秦老爷进了秦府。直到客厅,我一路上都在想之前虐待秦茉莉的种种,秦老爷要纯心要整我,我肯定没好下场,父亲也救不了我,我在想会不会进去后忽然跳出两个大汉把我扭倒在地。到了客厅后下人居然还给我上了茶,在秦老爷的注视下,我忐忑不安的接了下来,吹了一口气,喝了一口。心就像是悬在刀刃上。虐待过秦茉莉的种种画面在我眼前浮现,我则像个囚犯一样内心默默的忏悔着过去。 秦老爷说:“茉莉说,她在私塾的时候你一直很照顾她……” 我“噗”的一声,把刚喝了一口的茶喷在了秦老爷脸上,一定程度上转移了尴尬。我忙声道歉,秦老爷安静的擦去水渍,说:“没事没事。喝茶……喝茶。” 在他的注视下,我又喝了一口,他接着他说:“我知道茉莉以前在私塾的时候挺好,茉莉回家就一直很不开心,我希望你能开导开导她……毕竟,私塾的同学里你对她最好。” 听完最后一句话,我再次“噗”一声喷了。 随秦老爷来到秦茉莉的房间后,推开门发现秦茉莉在房中写毛笔字,见到我,我们都从对方眼中看见了惊讶。秦老爷对秦茉莉说:“茉莉,你私塾同学来看看你。我先走了。” 然后扔下我们两个自己先走了。 事隔多时,以前的事历历在目,我们两个对望许久,内心感慨万千,我想要不要就以前欺负她的事情先道个歉,酝酿了有一会还是想不出开场白,干脆先找点话题来攀谈好了,但是我跟她又完全没用共同语言,于是我思索许久,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你吃饭了没有?” 她说:“吃过了。” 我觉得空气都很尴尬,故意张望四周,说:“你的凳子真好看啊,哪里卖的?” 她说:“镇口邓大齐那里买的。” 我故作惊讶的说:“邓大齐人很贪心啊,虽然做的家具挺好看的,但是要价很贵。” 她说:“不怕,我爹有钱。” 秦茉莉一句“不怕,我爹有钱”让我们两个再次没有话题。 在命运安排我的十六年里,我对王姐有过意思,但是王姐已经是人妻,而且我也不能对一个已经结婚的女人再有非分之想。秦茉莉其实长的很漂亮,但那么多年过来,她在我心目中只能是个……是个***。以前我欺负她非常随意,但现在感觉说句话都很难,秦茉莉不与我说话的原因我估计是,以前说话都难,现在更难了。 我坐下后,说:“你整日都呆在房间里干嘛呀。” 她说:“练练字什么的。” 我自己沏了杯茶,说:“怎么不出去走走?” 她说:“我都一个月没出房门了。” 我诧异的说:“不会吧,你一个月都没出房门了?你大小便怎么解决的?” 她迟疑一下,转而笑,说:“你刚才喝的就是啊……” 我“呸”一声吐在地上,恶心不已,指着她骂道:“好你个秦茉莉,你暗算我……咦,不对……这是茶啊……” 她掩嘴大笑,响彻闺房,我在她笑声里听见了什么叫“复仇”。的确,那么多年过去了,再不复仇,那就只有死了化冤魂复仇了。 我说:“好了好了,你知道你爹把我带过来干什么吗?” 她说:“我又不是他,我怎么知道。” 我说:“你刚说一个月没出门,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说:“没什么好瞒你了,我下周就要嫁给金水镇的一个公子爷了。” 听到她话,我敢说我的瞳孔绝对缩小了,我生命里就两个女子,一个是给我关爱的王姐,一个是被我虐待的秦茉莉;那么重要的两个女人,居然一个嫁人了,一个等被嫁。 我说:“那是好事啊。你应该开心才对。”说完感觉这是反话。 她说:“那我们换一下吧,你嫁人好了。” 我说:“受不起受不起……对了,那个公子爷长的怎么样?” 她说:“跟所有封建婚姻一样,我没见过那个公子爷。” 我说:“那肯定跟所有封建婚姻一样,你根本不想嫁他吧。” 她说:“是啊,你看我一个月没出门,愁死我了。” 我说:“你爹肯定后悔送你上私塾了,苟先生说过,文化程度越高的女人越懂得把握自己的婚姻。” 她说:“要不你帮我逃跑吧,你看,我刚才其实不是在练字,我其实在写逃跑计划书。”说完她把字帖拿过来,我见上面果然写了“越狱”二字。 我说:“就这两个字算是逃跑计划书吗?” 她说:“我都记在心里呢,我爹认识的字比我还多,我要真写出来,那还用逃了,逃个屁。” 我说:“不愧是读过书的,说脏话都那么有内涵。” 她说:“本来我计划今天跑的,但是我爹见婚期逼近,所以看的很严,我提出要出去找私塾同学,他不让我出去,哎……没想到逮你过来了。” 我忽然想起他爹的态度,于是问秦茉莉:“对了,我以前对你挺不好的,你曾跟你爹说过吗?” 她说:“当然说过了。以前在私塾里的时候怕你报复,所以没敢吱声,回家后全跟我爹说了……刚才他在外面没虐待你吧?” 我心里大凉,说:“这秦老爷真人不露相。看来他是铁定心要你出嫁了。” 她说:“是啊……对了,你最近过的还好吗?” 我说:“很好啊,你看天气那么冷,每天都有人伤风感冒,我的药卖的很好,我真希望天气能再冷一些,最好冷到洞庭湖变成冻停湖,这样我的药就卖的更好了。” 她说:“不会吧,再冷下去就没人买你药了,人都冻死了,山上那群和尚最开心了,天天有法事做。” 我说:“应该是和尚最先冻死,因为他们没有头发,保暖不及常人。” 她说:“应该不会,少林和尚不是练过铁头功吗?既然头跟铁一样硬,肯定保暖比常人好……喂,跑题了跑题了,快点帮我出主意,我该怎么逃出去。” 那一瞬间我想到了自己,虽然在金山镇卖药的日子挺快乐,无忧无虑,又不用交税,而且像我这样的游医只能存在于金山镇,倘若去了金水镇这样大一点的城市,像我这样不交税又没有店铺的游医,会给一种叫“城管”的职业流氓打死。而且父亲也只喜欢我能在金山镇好好的呆在,但是我听到秦茉莉“越狱”的想法后联想到了自己,这样一个被人家安排,而且不能离开指定地方,这是一个稍微大一点的监狱吗? 可能我脑袋里还残存一些武林梦想,尤其是武林绝学,我最终的武林梦想是能修炼成拈草杀人本领,男人总是对威力充满向往,再不然能飞檐走壁也行,如果这些都不能实现的话,最少能耍花***或者胸口碎大石,能胸口碎大石也不错了,我记得以前金山镇来过一个胸口碎大石的大汉,果真胸口上放一块大石板,一锤子下去石头碎了,人没事,据说这份功力源于大汉从小锻炼胸口碎大石,但后来我发现那大汉老婆特别肥大彪悍,那大石跟他老婆比起来简直小巫见大巫,这换做常人夫妻生活肯定不协调,估计那大汉从小就有预见自己会娶个这样的老婆。 在我看来,有了武功就是等于英雄,我就是从小看英雄故事长大的,所以难免把自己想象成未来的英雄。直到私塾结束后我才发现原来现实挺现实的,一切从父亲开药铺开始,再被父亲的药铺破灭。 想明白后我对她说:“成,我帮你越狱,不过你也要帮我越狱,我们两个一起逃出金山镇。从此你找你的心上人,我寻我的武侠梦。” 答应帮秦茉莉逃婚后,我迅速离开了秦府,临走时秦老爷对我说,他整整一个月没有听见秦茉莉笑过了,那天她闺房传出了笑声,他希望我明天再去看望秦茉莉。我随口找了个理由搪塞了,因为我有比秦茉莉成婚更紧迫的任务,就是回家跟父亲解释。 一路上我内心非常矛盾,父亲待我那么好,我怎忍心一走了之,但如果我跟父亲坦诚相待,他必然不答应,父亲虽思想不封建,允许我这我那,但是他跟天下父亲一样还是希望我能听他的话,将来继承药铺。理想一直跟现实起冲突,在我的内心交战,快走到家门口时交战变成冷战,我心灰意冷的进去,然后父亲招呼我坐下吃饭。 父亲一如往常,说:“今天卖了多少药?” 我说:“纹丝不动。” 父亲说:“看来你是开窍了,你早应该按照你想象中的办法进行,虽然这样不好,但是我支持你。” 我大惊,想不到父亲料事如神,下午才打算逃出金山镇,晚上父亲就知道我怎么想的了,而且一反常态的支持我,顿时我双眼朦胧,说道:“你真理解我……” 父亲给了我一个关爱的拥抱,说:“过两天我给你买一个好点的药铺,你不用再走来走去了……” 顿时我感觉又被饭团给噎的死去活来…… 第四章 在被父亲逼迫做药铺生意的几天里,我特别痛苦,越发的想跟秦茉莉远走高飞,当然远走之后再分道扬镳。我的痛苦在于,我不喜欢的职业一直在逼迫着我,秦茉莉的痛苦在于,她不喜欢的对象在等待着她,而父亲的痛苦在于,他儿子追求的事物在他看来是错误的,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痛苦,而我则开始羡慕卖冰糖葫芦的土豆能至始至终的喜欢冰糖葫芦那么多年。 秦茉莉后天就结婚了,我们计划在今晚,由秦茉莉翻墙,我在院外接住她,然后两人骑快马逃离金山镇,去扬州暂避风头。买马的钱是秦茉莉支付的,对于秦茉莉的逃婚而言,我是帮凶,但是对于我的“越狱”而言,秦茉莉使我下定决心,所以她也是帮凶。 夜晚降至,我吃完晚饭后额头直冒冷汗,我实在不知如何父亲解释,父亲见我在门口哆嗦,过来问:“你怎么了?” 我结结巴巴的说:“这……我……我今晚不想在家过夜……”忽然又想起父亲曾经说过,只要我还没有女人,就得回家,于是说:“外面有个女人在等我……” 父亲听了之后愣住了。 我说:“啊……其实也不是很重要……其实……”父亲叹了一口气,说:“去吧。” 我如闻大赦,当下对父亲鞠一躬,撒腿就跑去。我想象中这样的画面应该是我双足一点地人就飘身而去,然后空气中传来我不知从何处发出的立体音:“后会有期”,可惜这样唯美的纯武侠画面被我屁颠屁颠逃去的事实给打破了。 我潜伏到秦府后院,那里有我准备好的两匹马以及包袱,我在院下吹了三声口哨为暗号,果然一位女子轻咳回应,等下秦茉莉就从这里跳下来。在计划逃跑的过程时,原本我想两人有个暗号,如她说:“半月如舟,谁渡嫦娥出苦海。”然后我得回应:“侠肝义胆,我随八戒救嫦娥”。然后秦茉莉才能从墙头跳下来,因为有这样的口号比较像大侠。 想着想着,忽然一个纤瘦的黑影从墙头朝我扑来,我接住她,确认是秦茉莉而不是秦茉莉他妈后,我们两立刻上马,朝预定的方向驰去。 可惜夜色朦胧,马看不清楚路,觉得马拖了我们后腿,商议后决定扔掉马,改徒步。于是我拉着她一起飞奔且私奔而去。 印象里这是我第一次牵着秦茉莉的手,而且两个人同样的执念并且行动着,男女在一起有同样的想法并且能够实施很难,要么就是他想这个,要么就是她想那个,再不然就是大姨妈来了两个人只能想而不能行动。 秦茉莉并没有问我为什么要跟她一起逃去,因为我大可帮她离开秦府后假装没事,第二天继续我的游医生活。其实我不想告诉她我的武侠梦想,因为我觉得真正的英雄都是不需要告诉人家自己是英雄的。我向往武林,希望能修炼一身本领,行侠仗义,当然,现在我的行为正是行侠仗义,可以说我把未来修炼成武功后的行侠仗义提前对她实现了而已。 飞奔一阵后,我发现前面地形有点不对劲,正待我欲止步时,脚下一空,我人踏陷入泥水里,秦茉莉也跟我一样,两人就这样扑进了沼泽,动弹不得。两个人挣扎一会后就发现只露出两个脑袋了。 我说:“真是出师不利啊。难怪马不来,马不到,不成功。” 她没话说。 我问:“你怎么不说话?” 她带着哭腔说:“是不是你又耍我?” 我说:“我耍你,我怎么可能把自己变成受害者呢?我应该站在岸边看才对。” 她听了之后立刻哭了起来,明明岁数比我大,而且一不小心就要成为人妻了,哭的却跟小女孩子一样,我连忙安慰她,忽然间觉得秦茉莉这哭声不但动听,还很熟悉,因为在私塾里经常能听见。 她哭着说:“要不喊一下吧,总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我说:“我不是不想别人救我们,但我想两个人难得在一起,为什么还要第三者出现呢?” 她听了之后“扑哧”一下笑了出来,慢慢止住了哭,过了一会才说:“我们这样子要呆到什么时候,现在离金山镇不远,我担心我爹发现我逃了,会派人来追。” 我说:“不用担心了,你爹已经派人出来了,你看那边。”说完我手一指,在远处一排排光亮,显然是人举着火把,人数不少,能引起这么多群众半夜不睡觉持火把出来寻人,除了秦老爷我实在想不还有谁了。 她大惊,说:“怎么办,我们动弹不得……” 我说:“这个时候是发挥想象力的时候了,比如出现一个大侠,把我们两个救起来……” 我话音刚落,一个巨大的黑影就跳落在我们眼前,伸手就将我们两个从沼泽拉起来。我虽只有十六岁,身体发育良好,再加上一个发育的更好的女人,但这人两手就把我们提起来了,可想而知力气非常大。我上来后腿刚站稳,看了那人一眼,腿又软下去了,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父亲。 父亲说:“别废话了,我们走为上计。” 然后他领着我们两,穿过沼泽地。我们三个离开金山镇,其实能离开金山镇对我而言已经期待很久,因我不想被困在一个很小的地方想象大侠的事情。不过画面依然很难堪的不像大侠告别故乡的模样,我跟秦茉莉一身脏兮兮,旁边还带着一个爹。 走了好一阵子,终于甩掉身后秦府的人,我想他们追不上来了,父亲也停住。 父亲生气的说:“好哇你小子,居然扔下我不管了。” 我急着说:“别……你听我解释……”其实我不知道父亲会对我怎么样,但这是他第一次用这样的脸色对我说话,我从来么见过他那么生气,男人极度生气后往往有两个表现,一个是揪住那人揍一顿,一个是从此自暴自弃再也不理你,第一个是眼前受罪,第二个是今后受罪,不论怎么样都不是我所想见到的。 父亲说:“你真的要远走高飞?” 我说:“是啊,你看我都没有退路了。”说完后我望了秦茉莉一眼,决定对父亲撒谎,“她怀了我的孩子,你看,明天他爹就要她嫁给金水镇的公子爷了,你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的孙子变成别人的孙子吧,这样你都看的下去,那你也真够孙子了。” 父亲说:“那当然了,我不能做孙子。” 我照葫芦画瓢说:“我也不喜欢做药铺,不如就让我出去做大侠好了,反正都一样。” 父亲说:“不一样……反正我劝不到你,好吧,你走可以,但是得带上我。” 我听了差点晕了,说:“你想干嘛?” 父亲说:“你的失踪再加上秦茉莉的失踪,你说秦老爷会怎么样想,我要是还留在金山镇,这就是找死了。别废话了,我们走吧,天亮就能到扬州。” 我说:“扬州就是那个……做了婊子还立碑的——七秀坊?” 父亲说:“对,我在那有个朋友,先见见那个朋友,要点盘缠。” 我说:“对了,刚才你把我们两个从沼泽里拉出来,你是不是用了轻功?要不然怎么你人没掉下去?” 父亲说:“你走路不长眼啊,你们只是掉下一个泥坑里了,不是什么沼泽。我只是站在上面就能把你们捞起来。” 于是我不再多言,三人继续赶路,走走停停,天上再挂着一个象征阴晴圆缺悲欢离合的月亮给我们照明,一路上也没有什么困难。天亮以后我们准时出现在扬州,进了扬州后,我发现路面挺干净的,房屋整齐,人们穿着如新,加上风和日丽,仿佛感觉周围的路人都脸上洋溢着微笑,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和谐”?不过在扬州城内走了一段路,我并没有发现多少女人,就算有,也是普通的妇女而已,扬州应该跟七秀坊打包在一起的,想到这,我疑惑的问父亲:“这七秀坊是不是给当官的给包了啊,怎么都到扬州了,还没见到女人?” 父亲也很疑惑,说:“十年前我来过,十年前扬州不是这样的,那时满街都是七秀坊的女人。” 我说:“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啊,十年了什么都不能变呢?” 父亲托着下巴深思,自言自语说:“奇怪,难不成真的给当官的包了?” 这时秦茉莉拉了拉我的衣袖,说:“我肚子饿了……”这不说还不打紧,我们两爷们正在思考娘们的问题,经她怎么一说,忽然想起整晚至今都没进食,不约而同的肚子叫了起来。于是父亲使了个眼色,我们边走边找馆子。行了一段时间找到一家,名字居然叫“龙凤酒楼”,难不成是郭小强他爹开的扬州分店? 我们三个进去后发现不对劲,因为根本就没有吃饭的食客,那群食客都自发的围成一圈,无数个世俗的脑袋叠加在一起,里面肯定有什么事情可看,我们三个走过去,于是在这么多颗世俗的脑袋上,再叠加了我们三个世俗的脑袋。只见人群围拢的中间,是两个武林人士,距离我上次见过武林人士——也就是那个落荒而逃的万花谷弟子过去了许多年,再看见武林人士,尤其是传说中才有的酒楼比武,想到这就内心激情澎湃。 更重要的是我们三个没有错过好戏,应该是好戏才开头,左边那个武林人士先介绍自己,说:“在下乃是天策府的周甲虎,人称‘陕西周老虎’,刚才吃饭的时候听见隔桌的你居然嘲笑我们‘陕西没有好人’,对不起了,你的这句‘陕西没好人’泛指了我们天策府的所有弟兄,你的这句话遥远的欺负了我们天策府所有人,诽谤了我们天策府所有好人,所以我也要替我那群遥远的天策府弟兄,出这口恶气。” 左边大汉刚介绍完自己,周围的人群就议论纷纷,“哎呀,这就是传说中的‘周老虎’啊。” “天策府的周老虎,是连老虎都敢拍的那个啊。” “不得了不得了,这个‘陕西周老虎’简直就是我们男人的偶像啊。” 我听了人群的议论后,转过头问父亲:“这个‘周老虎’绰号是号称还是自称?” 父亲说:“肯定是自称。如果是号称,走到哪都有人知道,不需要自报门号。” 右边大汉听了周甲虎话后冷笑一声,说:“你可知道我是谁?” 周甲虎说:“爷爷管你是谁,今天不揍你一顿,爷爷我就不叫周甲虎。” 右边大汉从后面拿出一根棒子,说:“你可知此乃何物?” 周甲虎瞪大眼睛盯着哪个棍子,沉思一会后才说:“不知。” 大汉有些失望,内心估计在骂周甲虎孤陋寡闻,于是只好跟周甲虎一样厚着脸皮介绍自己,说:“我是稻香村的流氓大哥,倪欲春——人称‘春哥’!” 人群顿时沸腾起来了,“他就是‘春哥纯爷们,铁血真汉子’的倪欲春!” “就是那个‘忽如一夜春哥来,千树万树菊花开’的春哥!” “他就是‘菊花残,满地伤’的春哥!” 虽然我不知道这些绰号的典故,但是倪欲春的绰号明显多于周甲虎,本来一个人绰号多是很难被人家记住的,但是他的绰号那么多大家的确是记住了,这只能说明这个人的确很厉害,而且影响力非常广泛。父亲听了之后立刻变了脸色,拉住我跟秦茉莉就往外走,临走的时候我们还把酒楼的厨房洗劫一空,馒头包子什么的都打包好带走也没人拦我们,因为厨子看比武去了。 第五章 我们三个边走边吃,走到扬州城中央最繁华的地方,人也变得密集,忽然一个人影从秦茉莉身边过去,我看见那人手的确伸进秦茉莉身上的包袱里了,几乎也是一瞬间擦身而过。我手一伸就把那人抓住了,我说:“这哥们你干嘛呢。” 那人脸上大惊,依然嘴硬,说:“我没干什么啊……” 我盯着那人,两人就这样相持一会,忽然我觉得在某个时空曾经发生过类似的场景,依然是我带着一个姑娘抓住一个扒手,只不过……那个时空里的我身边少了个老爹而已,这场景真太像了,于是我夺下那人扒走的银子还给秦茉莉,对那人说道:“把你送官吧。” 那人一下子面无血色,忙说:“别……求你了……对了,你们三个肯定是外地人,有什么帮助我帮你们好了。” 父亲说:“他那么怕当官的,这里的官肯定挺清明的,看来七秀坊不是被这里当官的给包了。” 那人听见父亲的话,见缝插针的说道:“哪是被当官的包了啊,这里的七秀坊的都跟人跑了!” 我忙问:“怎么跟人跑了?你给我说说,说的好我就放了你。” 那人听我话后舒坦许多,说:“四年前一群万花谷的人来了扬州,在扬州举办了个盛大聚会,因为同是武林中人,所以来了不少七秀坊的女侠去捧场。当时我以为是武林聚会,所以也跟去凑热闹,去了之后哪是武林聚会啊,分明是舞林聚会,一群群男女在那跳舞……” 我忙问:“跳舞?他们跳的是什么舞?” 那人说:“劲舞啊,一群人跳的团团转,跟劲舞团似得。结果啊,七秀坊那群女侠都跟万花谷的人走了,再也没有回来过,从此扬州也没有多少女人了,你看我……老大不小了,到现在都还没结婚。” 我疑惑的说:“那群女侠怎么都跟万花谷的走,他们是武功很高强吗,还是跳舞跳的好,跳舞跳的好又不能当饭吃。” 那人一拍大腿痛心疾首的说:“我这还不是想不明白啊,那群万花谷的人也不知道哪里好了,不就一群头发竖起来的黄毛嘛,据说不少还要靠父母养呢,七秀坊女侠就这样跟他们跑了。原本江湖中受苦受难的男人都把七秀坊的女侠看做是拯救,这下倒好,全都跑去拯救那群非主流了。” 我问:“那群万花谷的怎么成了非主流啊?” 那人反问:“你说江湖打斗,什么是主流武器?” 这时父亲插话说:“剑乃兵种君子,剑排第一,刀乃兵中霸王,刀排第二,***乃兵中杀手,***排第三……这些都是主流武器,其他的还有镖、针、刺等。” 那人说:“是啊,你看万花谷的人,好好的主流武器不整,偏偏拿毛笔当武器,这不是非主流,是什么。” 我点头说:“有道理,他们居然用毛笔当武器,果然是非主流。”我回想起也是四年前,我在秦府看见那个落荒而逃的万花谷人士,身上的确是带着毛笔,但苟先生也是时常带着毛笔,我不会把苟先生当做是万花谷的人是因为苟先生头发不会竖起来。 那人说:“自从那群七秀坊的都走了之后,扬州这块地盘就被其他武林人士抢来抢去,前些天连在陕西混不下去的‘陕西周老虎’周甲虎都来了扬州,可见扬州变成了什么地方,不过,也来了一个更牛的,是稻香村的‘春哥’,这下有好戏看了。” 父亲说:“还有,你认识不认识扬州一个人,叫梁翰。” 那人说:“不认识。” 父亲说:“他是杀猪的。” 那人说:“扬州有一百多个杀猪的,你要我怎么说的明白。” 父亲说:“这样,那人一杀起猪就来停不下,一天能杀七百头猪。而且谁也不能拦他,谁拦他谁就被剁了。” 那人目瞪口呆一会而后,说:“知道了知道了,是城西的杀猪王,我带你们去。” 于是我们三个穿过繁华地带,朝城西走去,远远我就闻到了猪臭味,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那人一指远处一个房子,说:“那个房子就是杀猪王住的地方,这人神经病,不开心了就杀猪,一杀起猪来谁都拦不住,有次这人杀了一天的猪,杀到晚上还没杀完,太吵了,那边的王大爷晚上一直被吵着睡不着,就起来劝他,结果差点被当成猪给杀了。从那以后谁都不敢来这,只有买猪肉的跟猪贩子会过来。好了我送你们到这,我走了。” 我说:“怎么想到找个杀猪的?” 父亲说:“我说的老朋友就是他,这样,我们先去拜访一下他,然后我要做点事情,之后你们要去哪我也管不着。” 我说:“你真放心我出去练武?” 父亲说:“出去练武?没必要了,信不信由你,我敢说等下你不走了。” 我说:“好,是男人就打赌,要是我还想走,你怎么说?” 父亲说:“我不跟你赌,因为你输定了。” 于是我们三个走进了杀猪王的房间,里面有些黑,还有猪味,只见一个肥头大耳的大汉躺在屋子里的板凳上,天气那么冷,他居然打个赤膊,我见他腰间还别着一把杀猪刀,那刀很奇特,明明在黑暗的屋子里,却散发出一种寒光,不是说它反射能力多强,而是你见到它就不寒而栗。 梁翰见我们几个进来,第一眼看见的是父亲,感觉早就知道一般,说:“你才来啊。” 父亲说:“来看看你,顺带向你要点盘缠,我儿子跟儿媳妇要出远门,他们走的匆忙,没带多少,需要些钱。” 梁翰说:“十年没见面,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你跟我见面就要钱。好吧,反正我也欠你不少。”说完在床底下拉出一个箱子,摸出几锭银子,扔给父亲,“可惜我一个杀猪佬,十年下来就这点。” 父亲把钱给我,我摸着沉甸甸的银子,这辈子也没见过那么多钱。父亲说:“没事,你欠我的这辈子都还不了。对了,我这次出门有自己的事办,这是我儿子跟儿媳妇,介绍你认识认识。告辞了。”说完父亲转身就走,那么快就离开,我们只好跟上,离开梁翰的屋子后,我问父亲,他有什么特别的? 父亲说:“其实我后悔了,我本不应该带你见他。刚才我太冲动。” 我问:“那个杀猪的到底有什么奇特之处?” 父亲说:“你没看见他的杀猪刀吗?那个不是普通的杀猪刀,它的名字叫……杀猪刀。梁翰以前在稻香村当带头大哥,因为是村里武功最高强的,被人称为‘村哥’,十多年前契丹李尽忠与孙万荣等叛乱,南下攻掠河北诸州,稻香村受到战火波及。当时李尽忠带了契丹七百勇士来到稻香村,奸掳掠,无恶不作,后来梁翰拿了一把祖传的菜刀就上去跟契丹七百勇士打了起来,从早上打到晚上,最后把那七百勇士给杀了,李尽忠一个人逃回契丹,再也没有回来。梁翰的‘村哥’威名从此大震,后来据说他当时杀的太厉害了,上瘾了,每天都要杀点什么才行,周围的人都怕他哪天发疯了把自己人给杀人,于是梁翰从稻香村搬来这,当了个杀猪佬。只是多年过去了,‘村哥’的绰号也就我们这几个熟人记得而已,现在被个沽名钓誉的小混混搬去,变成了‘春哥’哎……想当年终极杀人王,现在这般光景……喂,小子你去哪?” 父亲感叹的话还没说完,我转身就回去。他们两追上来,父亲说:“你打算跟他学武功?” 我说:“对。现在什么威名不重要,能杀七百人,这才重要,我跟他学武功肯定没错。” 父亲说:“那好,我再也不管你了。” 父亲转身而去,我看见父亲怄气红眼的模样,我只比他更怄气红眼,于是对秦茉莉说:“你呢?” 她说:“我也走。” 我说:“去哪?我这辈子就两个女人……” 她说:“我得去趟万花谷,找我二堂哥秦宝。你肯定见过他,几年前他回过家,然后被我爹赶出来了,你在旁边看的。” 我说:“哦,就那个落荒而逃的那个?” 她说:“不许你说他荒而逃,那叫战略性转移。” 她又说:“实话告诉你吧,我爱上自己的堂哥了,我决定这辈子跟堂哥在一起。他以前说去做生意,其实是去万花谷学武功了,我知道他学成之后肯定会回来接我。只是我爹发现了我们……所以硬要我嫁人,我不从,这才逃出来的。” 我说:“你们……这是……” 她说:“我知道,我们可以不要孩子,但是我们必须在一起。我再也不能爱上别人了,山茶,谢谢你帮我逃出来。” 我说:“没事,就是你念我名字的时候我挺激动的。既然这样,我也不好拦你了,你去把。路上小心点。” 她“嗯”了一声,第一次用含情脉脉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才转身离去。那一刻我心情复杂,感觉是一个完全不相干的自己在做自己的事,在我还没有弄明白自己对于秦茉莉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感情时,这个女人已经离开了我的视野,成为我惨痛的回忆。 第六章 而且父亲也暂时离开了我,我相信一个女人的远走高飞可以是一去不回,但父亲的离开只能是短时间的,这个短时间到底延续到未来的哪个点上,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未来其实早有安排,而我只不过等它告诉我而已。 回到梁翰的屋子,梁翰端出两盘菜跟米饭,招呼我坐下吃。他说:“你别看你爹那样,其实他故意的。” 我诧异的说:“你听见我们刚才的对话了?” 他说:“何止听见,我就蹲你们旁边看你们说,只是你们把我当成路人甲而已。说真的,从别人的嘴里听见夸自己话,还是挺快乐的。” 我说:“我爹说你天天都要杀……” 他说:“假的,那么多年了,毛病早改了。现在隔几天杀几只猪而已。”、 我说:“可我听起来像真的……” 他说:“这叫炒作。” 他又说:“你跟我学武功那算找对人了,你爹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因为我的武功是全天下最狠毒的武功,别说杀七百人,杀一万人都可以,你学会后爱怎么杀就怎么杀。” 我惊喜的说:“真有那么厉害?那多久能学成?” 他说:“别问多久能学成,你先告诉我你学成后打算干什么。” 我说:“当然是当一代大侠。我从小就听说大侠的故事长大的,当今武林大大小小的人物我都略知一二。” 他笑着说:“你都从哪听来的?” 我说:“我们镇上私塾的苟先生。” 他惊讶的说:“你们镇上的狗会说话?” 我说:“不是那个狗,是苟,他叫苟文山。” 他沉思一会后说:“原来是他,我知道他的事,当年的扬州进士,跟公孙媚娘有些传奇故事,后来被人打断腿,没想到跑到金山镇当了私塾先生。其实你周围的人都有故事,只是你太好高骛远了,像苟先生,他年轻的时候也很拉风啊。” 我说:“那也是年轻的事啊,而且我不光要有拉风——要拉风我去当车夫就可以了,我还要真正的风光。我向往那些大侠,尤其是他们做的好人好事……” 他打断我,说:“其实像你这个年纪,你别急着做好事,你要搞清楚什么是好什么是坏都要很多年。我先教你武功好了,你学好武功后,再去***做的事……” 我说:“我喜欢听你最后那句话。” 他说:“现在你告诉我,你想学到什么程度。我给你个选择题:一,学武强身,二,做个武林高手,三,打遍天下无敌手。你自己选一个吧。” 我说:“第三个。” 他问:“为什么选这个?” 我说:“第一个太简单了,我要是想强身,天天做体操就可以了,第二个太浅薄了,万一遇到个武功比我高的,我就打不过他了,说到底还是威力不够,第三个才是真正王者,力量越大,责任也越大,同时人也越来越自由,想干嘛就干嘛。” 他说:“我武功也挺高的,怎么我还在杀猪?” 我一下子答不上来。 他说:“其实你把一切都神话了,你意在有了武功就是个神,你想学成杀人的本事,因为杀七百个人在你眼中就是神,但是你没有想过,你能救七百个人,你也是神,两者无非道路不同,谁也不能说对错。这些话其实就是你爹想跟你说的,你爹从来没有指望过你会老老实实的当一个普通老百姓,他传授你的,是真本事。” 我惊讶的问:“你怎么知道我爹跟我的事?” 他说:“我们武林中人有种本事叫千里传音,人隔着千里之外,都能知道你说什么。” 我说:“难道我爹也是武林中人?” 他说:“何止你爹,苟先生都是武林中人。” 我说:“这怎么可能,我爹杀鸡都手软,还有苟先生,他怎么看都不像会武功的人。” 他说:“其实你知道我说的是实话,我没有必要骗你。当你对自己诚实的时候,世界上没有人能够欺骗得了你。” 我被他那句话唬住了,不自觉的点了点头说:“我明白了……不过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他说:“很好,你领悟能力出乎我的意料,我原本计划要跟你解释许久,想不到你那么快就明白了,你的提问我不给你解答。今晚你就睡这,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了。” 这是我离开家之后第一次睡在外面,觉得此时我是充满危机感的,因为在我床的旁边就睡着个一口气杀了七百个人的杀猪佬,我觉得,事到如今有些后悔,在我生命里就那么两个女人,一个我一无所知,一个我还是一无所知。而且我学武的开始就是先拜一个杀猪佬为师,这真是无法传颂的开头。当我躺在床上思考金山镇之前的种种时,我突然发现自己其实很孤独,周围的人瞬间都仿佛是绝世高手,搞不好土豆他爹都是武林高手。当自己孤独时,我深信,是有的时候只能是偶然,有的时候只是惘然,因为所有高手成长的道路都是孤独的,而高手本来就是孤独的。 睡下之前我以为今晚注定难眠,因为今天是个难忘的日子,结果躺下睡的出奇的好。第二天一早醒来,杀猪佬居然比我更早做好早餐,招呼我坐下。 看见如同金山镇父亲招呼我吃早餐般温馨的一幕,我感动的双眼朦胧,眼泪要涌出,说:“怎么对我那么好啊?” 他说:“收费二两。” 我收回差点要涌出的眼泪,说:“怎么那么贵?” 他说:“这叫成长快乐早餐,你还不是成年人,所以很需要这份早餐。” 我说:“可是我一点也不快乐。” 他说:“当然了,因为你还没成长,要先成长才会快乐。” 我说:“那算了,我出去吃好了。” 他立刻说:“这早餐包含了今天的学费,你不吃可以,你出去之后想干嘛就干嘛。” 我只好把父亲从杀猪佬梁翰那里要的银子重新退还给他,那一瞬间,我感觉父亲可能比梁翰更早洞察天机,仿佛一切都天衣无缝,顿时我感觉曾经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一个杀猪佬跟我要钱,然后我联想到父亲…… 我说:“奇怪啊,我感觉曾经经历过类似的事情。脑海里的画面好像啊,我给钱给你……” 梁翰说:“你记忆中枢的脑细胞分裂了,产生了两个脑细胞,所以一瞬间你才觉得经历过类似的事情。好了,不废话了,吃早餐吧。” 吃完早餐我就晕过去了。 等我醒过来后,睁开眼睛,发现周围已经被长草覆盖,而我则躺在莫名其妙的山谷之中,口袋里还有两个馒头,梁翰则一旁看着我,说:“醒来了。” 我说:“这怎么回事……我怎么出现在这里了?” 他说:“我在早餐里下了药……” 我打断说:“我知道你下了药,我问,这里是哪?” 他说:“很好,你很明白自己要做什么。我告诉你,这里是距离扬州五十里的城郊,现在还有一个时辰就到午时了,你得在天黑之前跑回扬州,就算你不回来也行,城郊天一黑就有成群结队的野狼。” 我说:“你是怎么把我带过来的?” 他说:“还用怎么带,就是扛肩膀上,别说一个你,扛头大母猪也行。好了,我不跟你废话了,你慢慢跑回来。”刚说完的那句——“你慢慢跑回来”仿佛还在耳边,梁翰就“嗖”一声以跟他体型完全不符合的速度跑掉了,速度之快,令人乍舌。 无奈,我只有提起步子朝他离去的方向跑去。在这个漫漫奔跑的过程里,我百般无聊,周围的风景仿佛都是复制的,只能边跑边想些事情解闷,我想到我终于还是离开金山镇了,女人也跑了,我也在跑,什么都跟我想的不一样,却跟别人想的一样。我觉得这是一种惨淡的人生,不知道在哪曾经听过:“真正的牛逼,敢于面对惨淡的人生。”这说明我还不够牛逼,为了更牛逼……我得先跑步。 第七章 跑到后面,我累的上气不接下气,馒头早吃了,肚子依然饿,全身上下肌肉都有抽搐感,吸到嘴巴里的气仿佛没进肺里就吐出来了。扬州的郊外属于穷山僻水,走到哪都没有路,有时候你跑着跑着上了一个坡才发现,走到悬崖尽头,有时遇到大一点的河只能淌过去,最终,在我累的够呛,四周准时响起狼嚎提醒我,太阳即将下山之时,看见了扬州城门,关键是,天还没黑透。 我正要进城门,忽然冒出几个穿铠甲的人,把我拦在城门外,说:“天黑了不让进。” 我累得要死,本不想跟他们费口舌,但这样被几个男的拦住,觉得很没面子,说:“凭什么不让进城,这还不黑呢!” 其中一个小子说:“我们是城管,我们说了算。” 我说:“你们说了算,这也太黑了吧。” 那小子说:“你刚才不是说不黑吗。” 这话一来一回,我竟答不上来,人最尴尬的就是放出话来咬了自己舌头。想到 那小子说:“听你口音就不像,难道你不知道外地人来扬州要登记吗?今天是单号,外地人不能进城,而且上头也说了,这个时间就得关门。你可以明天去问,扬州城一直都是提前关门的。” 我问:“为什么?” 那小子说:“扬州城以前很多流氓趁天黑时打劫妇女,完事了还可以进城,而且时间都是在太阳即将下山,后来上头决定提前半个时辰关门,这样女人就不会在外面溜达,流氓也无事可做,持续一段时间后,社会果然更和谐了,还是我们的领导好啊。” 我问:“那以前那群流氓呢?” 那小子说:“这大家不都成为同事了嘛。” 我说:“我又不是流氓,各位心心好,放我进去吧,这天黑了外面有狼,我呆在外面人生肯定不安全。” 那小子说:“看你累的像条狗,有本事就打个狗洞钻进去吧。” 我说:“行,你借把铲子给我,我真给你打个狗洞!” 那小子瞪大眼睛,被我激了上来,转而一拍大腿,说:“好,有种!老子真给你找个铲子。”于是过去真给我弄了个铲子,递给我,狞笑道:“给老子打狗……” 那人刚想说“给老子打个狗洞来看看”说这我就狠狠的提起铲子,朝他脑袋瓜拍去,伴随这一声沉闷的巨响,那人翻着白眼倒地,同时我撒腿就跑,身后传来城管们嚷嚷的声音,不过那群城管因为穿着铠甲,跑了几步没追上,都放弃了。 打完城管后我拼命朝杀猪佬那跑去,感觉殴打城管是我这辈子能做的最刺激的事,回到了屋子,我脚跟一软人就失力坐在地上了。见到梁翰时,我差点哭了起来,胸口里心脏的狂跳告诉我这是真的,太疯狂了。 梁翰安慰我,说:“放心好了,我都看见了,今天你是急中生智,我告诉你,有时候天才是要逼出来的。今天你表现不错,来,坐下先吃饭。” 我休息一会后,梁翰说:“明天你还要继续这样的体能锻炼……”他把一本书放在我眼前,说:“这是一本轻功秘籍,明天你边跑边看,差不多就学会了……” 我打断他,说:“从小我爹就说做事要一心一意,而且,边跑怎么能边看书呢?” 梁翰说:“你吃饭的时候怎么能夹了菜放进嘴巴时,嘴巴就会张开呢?” 我顿时答不上来。 梁翰说:“其实并不是叫你做事三心二意,当你两个都想的时候,其实是可以做到的,关键就是你想不想。” 我说:“我也想……”转而我想起了王姐跟秦茉莉在我心目中的地位。 梁翰说:“这轻功很简单,没什么诀窍,所以我也不教你了。书里的招式其实也只不过是点拨你而已,其实点拨比教导更重要,因为里面的一些东西你都会,只不过需要一本书来点拨一下才更懂,所以不需要教导,这不是读书识字,你已经过了那个阶段。” 我说:“我明白了。” 第二天醒来。天色微亮,梁翰如之前招呼我吃早餐,我深知其中有,但还是把它们吃掉了。果然不出所料,醒来之后出现在昨天的山谷里。不过梁翰人不见了踪影,我打开昨天他给我的轻功秘籍,上面的招式实在太傻了,我看了之后没有什么感悟,感觉是吃饱了撑的人写的,其中有:“当有人朝你攻击时,你要闪避,否则就会挨打”这样的废话。 而且我全身的肌肉酸痛都消失了,看来梁翰早餐里不但有,应该还有些快速消除肌肉酸疼的药。于是我继续朝太阳升起的方向奔跑。 快要天黑时,我再次准时的出现在扬州城门口,其实我可以做到比昨天更快的速度,但是这次我花了点时间看书。不过今天面临比昨天更大的威胁,就是那群城管。 我硬着头皮走过了过去,依然是昨天那个城管,只不过这次他头上缠着绷带,看见我,面目狰狞的说:“呦,又是你小子,你还有胆来啊,弟兄们,都过来,就是这个家伙!”说完几个人冲上来把我扭倒在地上。 我装成不知前事的模样说:“大人,小弟怎么犯事了?” 那人狞笑着,说:“好哇,你这小子,昨天一个铲子把老子打晕过去了,今天想装糊涂啊!” 我说:“大人你肯定搞错了,小弟今天第一次进扬州城啊。” 那人说:“这人敢装糊涂,你小子化成灰老子也认得。”说完把昨天那铲子拿出来,“看见没有,昨天你就是用这个铲子把老子拍晕的。” 我叫道:“不对啊!这不符合逻辑!” 那人说:“怎么不符合逻辑?” 我说:“如果我昨天把大人你打晕过去了,我今天怎么还敢来?小弟就算有十个胆子,都不敢对大人动武啊。再说大人都在这,怎么没看见我出城门呢?” 那人忽然觉得有理,于是松开了手,说:“那你怎么在这个时候来的?给大爷解释清楚。” 我马上必躬必亲、连说带唱:“回大人,小弟家住苏州边,生活乐无边,谁知我大哥跟我老婆来通奸。被我发现后,打了他一遍,一路追杀逃到了扬州城边,他比我先出发一整天,一整天……” 那人拖着下巴,沉思一会说:“此事当真?” 我说:“当然当真了,你看他比我早出发一天,也就是昨天这个时候,这时间一分不差啊。而且小人肯定,那个贱人肯定就藏在苏州城我姥姥家,不如大哥你跟我一起去抓那个贱人吧。” 那人说:“那好,老子要用这个铲子把那小子拍死。昨天那小子叫什么名字?” 我说:“回大人,那个贱人叫朝泥一次。大人放心好了,小弟给你领路……哦,这个铲子挺沉的,不如让小弟拿吧。” 那人一拍即合,说:“这哥们挺助人为乐的,你叫啥名字?” 我说:“回大人,小弟叫朝泥两次。”说完我狠狠的跳了起来,把手中沉甸甸的铲子重重拍在那人头上,一声闷响后那人翻着白眼晕了过去。这次城管数量比上次更多,他们是扬州城的爷们,训练有素,这架还没打起来就非常迅猛、见势不妙的把我包围起来。于是,我做梦都想不到那么快就要施展今天刚学的轻功,真是现学现卖。其实轻功也无非是一种退化,让你从人的躲闪动作变成猴子的躲闪动作,费了不少功夫后才从城管群里钻了出来,钻入城门,撒腿就跑。 跑回梁翰屋子后,恍惚想起来,整个过程真惊心动魄。 坐下我就吃饭,梁翰笑着说:“今天有进步了,速度比昨天快了那么一点。” 我喘了口气,说:“照这样练下去,岂不是最后我只用一瞬间就能回来?” 梁翰说:“这不可能。极限这个词就专为你们这些异想天开的人准备的。今天你把轻功学会了,明天你再把走位学会,我这里有一本纯阳派的八卦走位图,它对你有帮助的。” 我说:“一天学一样,你不怕我学了前面的忘记后面的吗?” 他说:“我不怕你忘记,我只怕你有生命危险,你今天打了那群城管,城管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想起城管,我额头流下一滴汗,说:“那我要练到什么时候?” 他说:“两年。” 我惊讶的说:“你还没教我任何武功招式呢,就要跑足足两年的时间。” 他说:“不会很久,其实武学是一种永恒,而时间也是一种永恒,当两个永恒加在一起时,其实只是一个瞬间。” 我说:“对了,你每天给我吃的早餐到底是什么?” 他说:“里面有你熟知的,还有消除肌肉疲劳的药,还有一种很神奇的药物,你肯定不知道。” 我好奇的问:“是什么?” 他尴尬的说:“鸡……**。” 听了之后我差点眼前一黑晕过去了,问:“这……这是什么东西啊?” 他额头流下一滴汗,说:“就是大公鸡的……**,也就是鸡**。放心好了,这种药物有帮助男性荷尔蒙分泌的奇效,你是不是觉得这两天忽然很有男子气概了?” 我说:“听你这么一说,感觉还真是。” 他说:“这就对了。还有,你看你的胡子都出来了,以前没有长过胡子吧。”听他这么一说,我摸了一把下巴,果真有点刺刺的感觉,他笑着说:“从今天起你就不是男孩,而是男人了。” 第二天吃完早餐后醒来,一如既往的出现在那山谷。因为有了前两次的经验,这次我可以说是行走如飞,路况也基本熟知,感觉相当轻松。经验真是好东西,难怪不少大侠成名之前都要到城外打猎或者打怪积累经验。 这次我比前面两次提前一个时辰出现在扬州城门口,刚走过去,就被一个头上缠满绷带的人逮住了:“好啊,你这小子,还有胆来啊。” 我不认识那人,说:“这哥们你是谁啊?” 那人把绷带解下来,露出昨天那城管的面孔,额头上还肿的,说:“你还敢装糊涂,昨天把老子打晕过去又逃掉了,告诉你,今天你是插翅难飞了——弟兄们,昨天那个朝泥两次来了,拿家伙!” 于是瞬间一群城管把我包围,各个全部都提着铲子,估计是重新认识到铲子的巨大杀伤力,因此全部城管配备此武器。 我说:“别、别、别……我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你们搞错人了!” 那人气急败坏的说:“你还想骗老子?老子倒想听听你今天怎么扯了!” 我说:“你看我不是昨天那个人,仔细看,我是不是有胡子……” 那人定睛一看,果然在我下巴长满浓黑的胡子,就连嘴唇上面都长满了,当然,外部轮廓,跟昨天的……那种眼神还是一模一样。那人不信,还用手扯了扯,说:“真的假的?” 我说:“当然是真的,你见过谁一天之内能长那么多胡子的?” 那人说:“那你是谁?” 我说:“回大人,小民是朝泥大爷。前天跟昨天的是我侄子朝泥一次跟朝泥两次,事情是有典故的,朝泥一次那个败类勾引了朝泥两次的老婆后,逃到了扬州城,朝泥两次气不过,居然把我老婆也勾引了,也逃到了扬州城,可怜我这老骨头,一路从苏州赶过来。” 那人说:“妈的,事情哪有这么巧的,你没骗我吧!” 我说:“没有骗你啊,以你的智商,我能骗的了你吗?” 那人沉思一会,说:“这倒也是……不过你还是不能走,你得带我们兄弟去找他们,此仇不报非君子。” 我说:“行……哦,大人你提这个铲子挺沉的,不如让老汉帮你提好了。” 那人原本想递给我,忽然又大惊,摸着自己的头,忙说:“不用不用,我自己提。” 我狞笑着说:“不让我提也行,我直接抢。”说完我从夺下那人的铲子,以生平最大的力气,狠狠的拍在那人头上,只听见“咚”一声,估计整个扬州城都听见了。接着在一瞬间,铺天盖地的铲子朝我拍过来,我立马使出八卦走位图中的技巧,果真见缝插针般游走,那群铲子无论如何都拍不中我。 我心下大喜,虽然觉得很累,但是看见那群城管比我更累的模样,隐隐约约有些复仇的心理。不过实在太累了,我没多跟城管纠缠,按照秦茉莉的说法,我战略性转移了。 第八章 回去后,梁翰比昨天更开心,说:“很好,明天你开始学攻击的技巧了。” 我说:“轻功跟走位很过瘾啊,你还有没有别的秘籍教我?” 他说:“没用,遇到厉害的你就不会这样想了,那些只是逃命的时候用,而且遇到真正的高手,你逃也逃不掉,所以还是教你攻击的技巧好了。” 我说:“那么真正的轻功我什么时候能学会啊?” 他说:“难道你前两天学的是假的?” 我说:“不对啊……怎么说我也得踩片叶子人就能飞起来啊。” 他哈哈大笑说:“你用吊钢丝好了。” 说完梁翰拿出一本书放在我面前:“这是从西域传来的绝学,中原武林没有人知道,明天你学会它。” 我接过书,说:“一种攻击形式的武功怎么可能一天就学会?”刚翻开书,顿时人惊呆了,上面写的文字我完全看不懂,说:“这……这都写了些什么?” 梁翰说:“看不懂吧,其实是波斯文。” 我问:“这书谁给你的啊?” 他说:“是一个老者。我的武功就是从上面学的,据老者说,秘籍是从一个叫斯巴达的国家流传过来的,国王斯巴达以及他们国度的三百位勇士都修炼了这种武功,后来异国入侵,斯巴达就带领三百位勇士出战,最后击败了整整十万人。” 我内心澎湃的差点把心脏掀翻,说:“这真是斯巴达啊……” 他说:“我的武功也是从上面学来的。当然,招式很简单,也没有心法,当年我就凭它打败了七百人。” 我说:“没有心法?没有心法怎么打?” 他说:“武功在于缓急,速度、力量、技巧,这些才是武功的根本,心法是没用的,那只不过是装逼的借口而已。” 我说:“可是我看不懂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靠领悟了,这也是我唯一为你设下的难关。” 第二天我醒来后准时出现在山谷,不过我始终揣摩不出那本秘籍的招式,所有招式都画的都很凌乱,或者说只是些片段,再配上我看不懂的文字,看了整整一个个上午,依然没有任何收获,内心烦躁的很。看的我整个人都要斯巴达了。 过了中午,意识到时间紧迫,我决定暂时不看秘籍,于是把它揣怀里,朝扬州飞奔过去。可能是我轻功真的很好了,这一路跑下来丝毫不觉得累,反而越跑越有精神,尽管我花费了一个上午的时间专研秘籍,但我还是在天黑之前——也就是前次的那个时间点,准时出现在了扬州城门口。 我刚走过去,一个人拦住了我,说:“这天黑了不让进。” 我说:“怎么又不让进了……咦,没见过你啊,你新来的吧,昨天怎么没见过你?” 那人说:“我是临时工,来代班的。昨天那个是我哥哥,叫范建忠,我叫范建强。” 我说:“好了好了,怎么也搞出兄弟组合来,范建两兄弟,我懒得跟你废话了,今天我要打此路过。” 那人说:“你要过此路,行,先问过我身后的这班哥们。”说完“嗖”一声就跑掉了,紧接着,整个城门被人山人海的……人给包围起来。扬州城内近点的居民首先发现状况,几个居民从窗户里伸出脑袋,不知道是谁忽然喊了一句“有人打架”,霎时间,更多的脑袋从窗户中伸出来,还有人特意爬上城墙上,一边吃瓜子一边观看。 几百个城管就这样像将我包围起来,他们的表情仿佛是复制一般,还是说城管动手之前都是这样的表情。一瞬间,我感觉在某个时空可能重复着这种类似的情况,脑海里不知道为何蹦跶出两句话,一句是:“黑客帝国”,一句是:“狗不动,我不动,狗一动,我乱动。” 然后我再瞬间觉悟出,出现第一句话的原因是,所有故事里的主角都应该经历这样惊心动魄的场面才能成为英雄,第二句则应该反过来思考。我感觉第二句话出自那本武功秘籍,以前我之所以读不懂它,是因为我用眼睛去看,当我用心去感悟它时,它就变成我能会意的文字,这就是意由心生。 我摸了摸我下巴满是的黑黝黝的胡子,再看了看周围的人群,一丝杀意掠过眼前,那群城管提着铲子朝我慢慢靠近,满腔怒火的我嘶吼了一声:“这……是……斯巴达!”因为我喊的声音太大,加上这幅“尊容”,那群城管惊吓的都蹲了下去,只有离我最近的一个愣头青傻傻的站在那,接着我提起右腿,重重的揣在离我最近的那名城管胸口…… 回到梁翰屋子时,我全身上下都成了布条,整个人褴褛不堪,就连胡子都被扯掉了。梁翰见我就摇头,说:“你真以为你是神啊,才习武多少天,前几次你都是机缘巧合跟福星交了好运,这次你是衰星高照,以一敌百,亏你想的出来。” 我叹了一口气,说:“还是轻功好用,看我这不是逃出来了嘛,还好我懂得觉悟。” 梁翰说:“觉悟这个东西,其实是最没有用的,人时时刻刻都能觉悟,如果你一味要觉悟的话,拿脑袋去撞树好了,肯定会有很多觉悟从你耳朵里滚出来。” 我说:“那我该怎么办?” 梁翰说:“还是那句话,你就在这习武两年,教程一样。两年以后你就会发现自己多么强大了。” 于是我留在梁翰的身边,随他习武。两年其实是个漫长的时间,梁翰说“两年一瞬间”不过是唬我罢了,人的一生一共才有多少个两年。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发现我的强大主要体现在双腿上,实际上打架还是那么一回事,除了开头的三天外,我就再也没有打赢过城管。在这两年里,我跟城管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不过每次我跑的快,所以两年下来,没有人知道我一直住在城西杀猪王梁翰屋子里。 开始的时候还是由梁翰下药把我带走,半年以后我惊讶的发现,对我不再有作用,而且我自己认得路,梁翰不再督促我,随着我跑步的时间越来越快,天一亮我吃完早餐自个去那山谷,然后天亮准时回来。我做出的速度越来越快,到最后,来回一百里,我只需要半天就行了。 不过很奇怪的是,从那之后梁翰再也没有给过我新的秘籍,所以我从头到尾只学了三样武功,轻功、走位……武技,因为我跟梁翰都不知道那门武功到底叫什么。梁翰说哪天等我足够强大时,可以自己命名。而且这门武技的强大之处在于,每次我跟城管打架时,是要露出雪白的牙齿,狂吼一声:“这是斯巴达!”全身上下总是能爆发出强大的力量,然后准能把第一个人踹飞。梁翰说:“这就是西域的武学,专打出头鸟,而中原的武学太谦虚了,往往要求做到全面,这样做往往是最不全面。如果你的对手只有一个人,那你就赢了,如果对手太多,当你踹飞第一个人时,不想恋战,便可用轻功逃走。” 每次说道“逃走”二字时,我总会更正梁翰的话,说:“这不叫逃走,这叫战略性转移”。 秦茉莉这话在我内心刻的那么深,这证明,她对我真的很重要。但两年来我所想的是,如果她真在我心里那么重要,这两年里我又在干什么? ***是:我不知道。 我想起了小时候听苟先生谈起武林绝学,苟先生说,当今武林排名前十位的,拈片叶子都能杀人,所有武器不过是人身体的延伸,但一个人足够强大时,任何东西都可以作为力量的延伸。 苟先生说他曾经见过一场浩大的武林比武,是七秀坊的公孙媚娘与纯阳派李忘生比武,地点在绝情谷,两个人打了三天三夜,天昏地暗,围观的群众都累趴下了几百个,最终没有胜负,然后苟先生说,看,他们两个才是高手。 我很不明白,两个人打了三天三夜,而且周围的人等了三天就为了等一个没有结局的对战,这不能说明他们两个是高手,只能说明他们两个太无聊了,世界上怎么有那么无聊的人呢?而且周围白白看了三天的群众居然比他们更无聊。我认为真正的高手对战,应该是电光火石般即刻分胜负,哪怕是没有任何招式,只有一句“我输了”。 很多东西都是我的想象,我希望江湖会是这样的,但是从别人口中告诉我的江湖,却总是另外一番模样,不知道是我把江湖想象的太好了,还是人们把江湖做的太坏了。 所以我决定自己闯荡江湖,一探究竟,这也是我从金山镇出来的原因。 第九章 两年后,约定的时间到了。吃过晚饭,我隐隐约约觉得梁翰可能会跟我说些什么。天黑透之后,梁翰点了几根蜡烛,把屋子照的跟鬼屋似得。 梁翰说:“你还记得两年前,什么时候来我这的吗?” 我说:“具体几号忘记了……大约在冬季。” 他说:“很好,你对时间概念很模糊,这证明你能对自己放的开。时间就像是手中的水,你抓的越紧,流失的越快,而且不管你怎么努力,它最终还是会流走。这时间过的真快。” 我说:“我倒觉得,这日子过的真的很慢。” 他说:“你还能记得第一天来我这时候的场景吗?” 我说:“记得。” 他说:“再想想现在……刚来的时间,跟现在的时间,哟,两年过去了。” 我说:“操,你不说还好,一说,我倒觉得,这世界过的真的很快。” 他笑着说:“这就是时间跟日子的区别,一个快,一个慢。” 我说:“好吧……不过我好像真的没学到什么,因为到现在我一个人都没杀成。只是比普通人跑的快多了而已。” 他说:“其实杀人的机会很多,有时候你想不杀人都难。你跟我两年了,应该很清楚我,我不会骗你的。如果你真诚心要杀人,大可以在城内的水井里下毒,准备第二天扬州城死一半。” 我说:“我不是说这种杀人,最少……最少也要像点大侠嘛,就是很大侠的那种杀人。” 他说:“明天你就可以去做大侠了。” 我说:“你真舍得我走?” 他说:“舍得舍得,有舍必有得,搞不好明天会有新徒弟跟我拜师呢,再说,你走了我清净许多。” 然后两个人彻夜都没有说话。第二天,我收拾好了东西,天一亮准时离开了梁翰,对于这两年的习武并没有多大感觉,因为在没有正式遇到武林高手之前,说不上我这两年到底是不是被挥霍掉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心情跟我当初一厢情愿呆着这时完全背道而驰。 这两年里我无比想念秦茉莉,我把跟她相遇相识虐待送别的这些记忆存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复读,并且开始慢慢发现,原来这个姑娘是那么的好,为什么到现在我才发现呢? 可能是:我再没遇到其他姑娘。 离开扬州城时我忍不住好心好意的跟那群城管道别,后果自然是我扯开脚丫逃跑,他们操着家伙就追上来了,嚷嚷着:“有种你就别跑”、“打不过就跑是乌龟”等,我已无心计较,就如梁翰无心再留我一般。 离开扬州城,顿时感觉无处可去了。 更让人悲伤的是,其他武林人士决斗时抱拳能报个门号,比如:“在下乃昆仑派”、“在下乃七秀派”,我总不好意思对人家说,其实我是杀猪派。 在我幻想着将来人们可能如何把我传诵在故事中时,听见前面树林里一阵铁器碰撞发出铿锵声,我心里想,没错,江湖,这就是江湖,有兵器的地方就有人,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于是我哈哈大笑几声,运起轻功“嗖”一声就跑进了树林里。进去之后很失望,是一个老头骑着一头毛驴,后面拖着一大堆破铜烂铁。 我看了看拖着的东西,内容还挺丰富的,有破锅、大刀、盾牌、铠甲,老头用细绳子把它们都串了起来。那些东西不像是寻常百姓的生活用品,我拦下老头,问他:“这些东西都哪里捡来的?” 老头听了忽然很愤怒,说:“谁告诉你是捡来的?这些都是偷来的!你少污辱人了!” 顿时我无言以对。我从来没有见过人那么随便的把偷这个字决来,于是我问:“那你在哪偷的?” 老头说:“后山那里,那里原本一个土匪窝,专门抢劫路过的行人,早上我路过那时发现一群官兵围剿土匪,我活那么大岁数了第一次看见官府办人事。于是我就把我儿子都叫出来一起看,生怕他们有生之年看不到第二次。打到午时,那群土匪还没投降,从里面打到外面,我直接从大门进去土匪窝里,把这些东西偷了出来,这正打算拉到扬州城去卖呢。” 我说:“老汉你真英雄,土匪的东西都敢偷。” 老头说:“那当然了,我两个儿子还在后面拉东西呢,那还更多,什么屠龙刀啊、倚天剑啊,都偷出来了,还偷了一件黄袍出来……” 我打断说:“这黄袍留不得啊,那群土匪准是想当土皇帝了,老汉还是把黄袍上缴官府吧,自个留着当心祸患无穷。” 老头说:“知道了,不跟你说了,我这要趁早再拉一把,你看见我两个儿子就催他们一声,让他们手脚快点。” 说完老汉走了。我朝着老汉来的方向一路跑去,不一会就来到后山,果然山下人声鼎沸,许多人在打群架,我一看,不得了,这哪是官府的人啊,分明就是窝里反。因为双方都穿着同样的衣服,大概五十来人,分成两队人马,拼的你死我活。老头要是知道自己等了一辈子“为民办事”的官兵其实不是官兵,准难过的要死。 我径直下山,直接进了山寨大门——没有看门的。里面一团糟,什么凳子、椅子都被踹飞,东西一地都是,我进去后就看见中间一个大鼎,里面尽是油,旁边是一袋米,下面还有燃尽的碳,估计这个大鼎就是土匪们煮食的用具。在古代鼎的确是用来煮食,但是因为鼎受热久,往往一顿早餐要从早上烧到中午——干脆连午饭一起吃了,所以现在没有人用鼎煮食,而且鼎的造价昂贵,一般都是有财势的用来作装饰。这群土匪肯定没厨师,用鼎来当厨具算是物尽其用,这样也不会因为分食不公而打群架……那么他们到底是为什么内讧呢? 我看了看,鼎内盛了好多油,而才一袋米而已,这怎么吃呢,这更让我想不通了。 于是我决定在这等那群土匪打完。 两个时辰后,外面终于传来声音:“不打了不打了……肚子好饿啊。”然后所有打架的声音停了下来,随后是寂静,再过了一会又人们嘀咕的声音,最后就是一个人说:“不打了,回去吃饭!” 一拥的土匪就这样走了进来,各个灰头土脸、衣衫褴褛,不过我感到惊奇的是,居然没有断胳膊瘸腿的。他们进来后发现了我,其中一个站出来问:“这个谁啊,怎么没见过?” 我说:“我是朝廷派来的。” “朝廷?”下面立刻沸腾起来,不过没有人露出恐慌的表情,相反,他们大多感到很好奇不解。 那个人问:“朝廷派你来干嘛?” 我说:“哦,上头说,你们打就打,整个山头都听见了,闹这么大动静干嘛,要是吵到县太爷睡午觉了怎么办?” 那人说:“是是,我们下次声音小点。” 我说:“你们干嘛内讧啊?上头要做记录,老实点交代。” 那人说:“我是这个山寨的二当家,也是大当家的表哥。前些天山寨没油吃了,大当家的就让我们去山下抢油,后来油抢到了,粮又没了……” 我打断说:“那你们不会抢粮去啊?” 二当家的说:“是啊,于是我们有去抢粮,抢了一段时间粮,这油又没吃了,每天都有人饿的死去活来。” 我说:“你们大当家的怎么那么笨啊,分两批人啊,一批人抢油,一批人抢粮,这样就不会缺这缺那了。” 二当家的一怕大腿痛心疾首的说:“后来我们弟兄们都想通了啊,可是大当家的这还没想通,人就先饿死了。” 我说:“这真是英年早逝啊。” 二当家心痛的说:“那个时候大家都饿得没力气了,全山寨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