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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a le
雷天宇&am 徐枫晓 2006-12-22 23:38: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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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 第一章
庄严的法庭里,虽然坐了很多人,但只听见法官宣读审判结果的声音,在最后一个音节消失在空气里的时候,有一阵小小的骚动从听众席上传来,是一个女人晕倒了。
法官面无表情地宣布退庭,人群陆陆续续地散去,一旁正在整理材料的公诉席上爆发出低声的欢呼,年轻的助理检察官仰起脸看着公诉人:“总算结束了,真费劲,今天总算可以正常下班了,唉,雷科,今天晚上你是不是也该放点血请我们一顿呵?为了这个案子你可是把我们累惨了。”
身材高大的公诉人听着她的话,却心不在焉,一直看着辩护席上的对方律师,为首的年轻律师铁青着脸在跟下属说话,好像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偏过头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对啊对啊。”担任纪录的人也凑过来,兴奋地说:“你真该请客呢,这是第一次啊,不愧是雷科,出马果然不失手,你知道对方是徐枫晓嗳,据说他还没失败过呢,这次栽在你手里了,不应该庆祝一下吗?”
相对于她的兴奋,经济重案科的科长,市第一检察院最年轻,最能干的科长,被看成是理所当然的检察长接班人的雷天宇只是淡淡地一笑:“有那么夸张吗?”
“夸张?不!一点也不夸张啊!人家都说他是铁嘴呢,说只要他出马的话,谁的命都可以保住,”秘书张大了嘴巴,“要不然他年纪轻轻,怎么就有了自己的事务所,还是响当当的第一名呢,”她眼里闪着羡慕的光彩,“都是律师嘛,天差地别了,”
“这些我都知道。”雷天宇头疼地按着桌上的卷宗,在抬眼去看徐枫晓的时候,他已经快步离开了,只剩下一个在手忙脚乱收拾东西的助手。
徐枫晓的确是律师界的一个传奇人物,没有人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又是从哪里得到了一笔开业的资金,当他首次出现在庭上的时候,还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律师,但是从那一次,让所有人见识到他力挽狂澜的本事之后,他就像个明星一样一夜成名了,他的律师事务所不到一年就发展成了相当规模,从那以后他就开始只接经济案,谁都知道,现在的***一抓一大把,没有不爱钱的,也没有不要命的,只要能保的住命,钱自然也不是问题了。
所以他的事业就像早晨的太阳一样蒸蒸日上,年收入始终是稳稳第二位,只屈居与首位历史悠久的事务所之下,但是私地下的收入到底有多少,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雷天宇是第一次和他在法庭上正面接触,但是从同事们的口中,他多少也知道这个人不好惹,今天要不是手上攥的证据太确凿,谁都无法翻案,说不定,他也会败在这张有名的利嘴下,成为他律师生涯中再一个牺牲品。
头疼地拿着卷宗,他不理会两个小姑娘吵着要他请客的呼声,自顾自地往外走去。
“雷科好像不太高兴?”年轻的助理检察官猜测着,“可是为什么呀?”
她抱着卷宗跟在后面,偷偷地瞥了一眼雷天宇,果然是锁着眉头,好像有什么心事的样子,不是成功了吗?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他可是院里最年轻有为的单身汉哩,这次又在徐枫晓的手上打赢了,身价怕不是立刻上涨一倍?她不禁为自己的好运气得意了,天天跟着这么年轻英俊的上司,比那些同期的同学们真不知要幸运了多少倍,每当有的同学跟她抱怨说自己上庭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案子,她就没来由地生出一种骄傲。
而这骄傲,百分百地来自雷天宇。
穿过走廊的时候,他们碰见了另一群刚退庭的同事,当家‘花旦’,穿着制服也依旧冷艳无比的美人检察官江雁离走在最前面,看见雷天宇,微微点头算是打招呼。
“今天怎么样?”雷天宇苦笑着问,自己的一天算是很糟了。
“死刑。”江雁离美丽的红唇吐出毫不留情的字眼,她是被戏称为红粉杀手的中院又一名人物,一般是她起诉的案子,没有不是死刑,或是死缓的。但是有好事之人也嫉妒地说,那是因为她担任检察官之时,已经是徐枫晓转向经济案的时候,不然两强相遇,鹿死谁手还很难说。
“你呢?”也许是江大***心情好,居然开始问他,平时她一直是独来独往,人际关系比个性温和的雷天宇不知糟了多少倍。
“死缓。”雷天宇沉重地说。
江雁离挑起眉毛,还来不及说话,雷天宇身后的助理检察官就开心地说了起来:“今天我们的对手是徐枫晓!就是那个徐枫晓啊!不是说他想让人活,没人死得了吗?可是今天雷科就赢了他一次!我们都说要雷科请客,可他就是不肯,真是的,案子结束了也不请人吃顿好的。”
“噢?”江雁离漆黑的眼睛看着雷天宇,故意拖长了声调说:“是徐枫晓啊……是该请客。”
“是吗?就是吧?!“年轻的女孩几乎要雀跃了。
江雁离冷冷地笑了:“我看现在就是谁请他吃饭,吃满汉全席,他也食不下咽了。”
“咦?为什么?”
对于她的疑惑,两个人好像都没有解释的意图,就这么走着,走到门口要分手的时候,才勉强听见江雁离压低的声音:“你啊,今晚等着吃闭门羹吧。”
下了班之后的雷天宇乘着地铁来到位于黄金地段,可以看得见海岸风景的贵族住宅区,走进大楼,乘电梯来到十四楼,掏出钥匙,打开1A的仿古雕花大门。
要是被科里的同事看到,一定会惊讶得眼珠子都掉出来,或者还有些警惕性相当高的会立刻要求对他立案调查,一个靠工资过日子的国家***,怎么会在这么昂贵的地方拥有一套公寓房?这套公寓房的价钱,怕是雷天宇一辈子不吃不喝,也赚不来的。
可是,雷天宇确实就住在这里,这里就是他的家。起码,有人就是这么认为的。
房间里静悄悄的,本来明亮的家居摆设不知怎么透出一股沉闷的感觉,雷天宇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看见上面挂着的一件名牌西装后,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看了看表,已经是七点钟了,宽大的窗户可以看见外面灯火璀璨的夜景,夸耀着这个城市的繁华,坐在这里看夜景,的确是一种享受,买房子的时候,就是看中了这一点。
所以,有个家伙,就好像不看个够会蚀本一样,这个时候,还坐在阳台上,吹着冷风,看着夜景。
拉开玻璃门,雷天宇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若无其事:“吃过饭了吗?”
坐在阳台上的人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把手中的高脚酒杯凑到唇边,又喝了一口,晶莹透明的液体在杯子里摇晃着,衬着天上的繁星,说不出的美丽。
“别喝了,不吃饭就喝酒,对胃不好,”雷天宇走到他身后,伸手要去拿他手里的杯子,被他闪开了,还是一句话不说。
雷天宇蹲下身。凑着他的耳朵轻轻地问:“生气啦?”
“我像那么输不起的人吗??”终于说话了,倔强的语调,本来是清朗的声音竟然微微颤抖着。
“那就起来吃饭啊。”雷天宇伸出手臂,从后面环着他的肩膀,感受到怀里的人儿本来僵硬的身体在他的拥抱下渐渐和缓。
“不想吃。”依旧是倔强的语调,却在其中暗暗地加进了一点撒娇。
雷天宇叹了一口气:“同居手册第一条,不得把工作带回家里。”(这是某A以前的名言喔,下一句是,把工作和工作服一起留在医院。)
怀里的人儿火大地转过头来,吼道:“又来了!又来了!哄我两句你会死啊!今天你竟然——你竟然……你还笑!”
他不依地扑进雷天宇怀里,使劲捶着他的肩膀和后背:“你很得意是不是?我就知道!有那么好笑吗?你居然……你居然都不告诉我……那件事情,要是早知道有那种事的话。我说什么也不会打这种倒霉官司的!”
雷天宇任他打着,口气不变地说:“在家里讨论工作是犯法的,这种事情,我做不到,就算是你也一样。”
“我当然知道!”徐枫晓恶狠狠地瞪着他,“你就知道什么正义啊,公正啊,法律啊,别管我!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
“还说不生气,”雷天宇被他用力地一推,几乎倒在地上,急忙稳住了身体:“你就这么喜欢在阳台上吹风吗?现在又不是夏天,万一着了凉怎么办?快点,回房间去。”
“不!”徐枫晓像小孩子一样任性地说。
雷天宇头疼地叹了口气:“那好吧,你想进来的时候就进来吧,我今天买了你最喜欢吃的卤货,还是你想吃点别的?我再去买给你好了。”
徐枫晓受不了地别过头去:“你这个人!我真要被你气死了!你走!你走开!不要管我!让我一个人呆着好了!”
“可是……”雷天宇为难地看着他,在十月已经有些冷的夜风里,他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衣,如果放着不管……
“好吧,”他挫败地说,“那你坐一会儿就进来啊。”
徐枫晓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居然真的要进去了,爆发地怒吼一声:“雷天宇!你给我站住!你,你还是不是人啊?我是你的什么人啊?我就这么坐在这里生气,你居然都不来安慰我,还……”
雷天宇困惑地回过身来:“我是要安慰你啊,不是你自己说你要一个人呆着的吗?”
“你!”徐枫晓气得把手里的酒杯朝他砸过去,“我那是说的气话!你就不能过来抱着我,哄哄我吗?!我不进去,你不会把我抱进去吗?”
他狠狠地瞪着雷天宇:“你够狠!你居然能逼我连这样的话都说得出来!我服了你了!”
雷天宇看着像孩子一样发脾气的他,微微地笑了,走过去把他紧紧地抱在怀里,在他耳边轻声地说:“好,我明白了,晓晓,是我不好,进房间去吧,你要是再不进去,我就把你抱进去了。”
“我不!”徐枫晓任性地说。
“晓晓乖,别生气啦。”雷天宇低下头,用额头去触他的额头,“要不然我抱你回去?”
嘴上还在说着不,双手却已经乖乖地绕上了雷天宇的脖子,让他轻松地把自己抱起来,回到了温暖明亮的室内。
“先去洗个澡。马上就可以吃饭了。”要是中院暗恋雷天宇的女孩们看见他现在这幅居家先生的模样只怕会当场昏倒,手里拿着锅铲,胸前还围了一条围裙,上面的图案幸好不太离谱,是朴素的方格。
被恋人抱进来放在长沙发上的徐枫晓似乎还没有消气,哼了一声:“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晚?害我吹了一小时的风。”那口气,活像一个嫉妒的妻子在质问晚归的丈夫。
看见雷天宇不回答,他的火气又开始大起来:“是不是和你们的漂亮***们去庆功了?是啊是啊,多了不起的雷检察官啊,正义得到了维护,法律的尊严不容破坏,是不是?是不是啊?”
“不是。”雷天宇难得地从厨房里出来,用一个指头点上了他的额头,“再说一遍,洗澡去,洗个热水澡,免得真受凉了。”
徐枫晓此刻一点也不像法庭上伶牙俐齿,精明强干的年轻律师,而是活像个生气的小孩子一样,闷哼一声:“受凉了又怎么样?你会关心我吗?鬼才相信呢。”
雷天宇叹口气,再次从厨房里出来,不由分说地弯下腰,把他扛在了肩膀上,徐枫晓尖叫着:“你干吗?放开我!哎呀!放开我!”
他就被这么头下脚上地扛进了***意大利浴具的浴室,雷天宇不理会他的反抗,用一只手制住他,拧开水龙头,试了一下温度之后,把徐枫晓扔进了浴缸。
哗哗的热水洒在徐枫晓身上,转眼湿透了身上的衬衣,纤细的身体曲线显露出来,他狼狈不堪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气急败坏地叫:“雷天宇!你疯了是不是?我还没脱衣服呢!”光骂还不解恨,他愤愤地撩起水去泼雷天宇。
“我本来倒是想替你脱衣服的。”雷天宇很老实地承认,“但是这样一来你又会骂我什么变态,色狼,老不修……所以,你就自己脱吧。”
“你!”徐枫晓气得说不出话来。
雷天宇在关门之前,对他露出了一个微笑:“不过如果你开口邀请的话,我是很高兴替你脱衣服的。”
“你去死!”一个装沐浴露的瓶子迎声砸了过去。
晚上八点,两个人终于坐下来开始吃着正式的晚餐,说起来,两人能在一起吃饭的机会不多,雷天宇的工作很忙,而徐枫晓更是个没有所谓下班时间观念的人,除非实在难得的假日,否则像这样坐在一起吃着所谓温馨晚餐的时间几乎是数得过来的。
徐枫晓彻底破坏了他平时冷静睿智的律师形象,穿着肥大的睡衣,乌黑的头发不用发胶固定便温顺地垂在额头上,给他添了一些孩子气的天真,他一只手拿着雷天宇买回来的蒜泥凤爪津津有味地啃着,浑然不顾自己的形象。
“吃饭啊,菜都要凉了。”雷天宇头疼地说,只要和徐枫晓在一起吃饭,他就不得不操心,从来知道徐枫晓是个挑食的家伙,但是他也挑得太厉害了吧?而且比起正餐来,他更爱的是零食。完全和小女孩的口味一样。
“我不是正在吃吗?”徐枫晓不满地说,“唔,这个好吃,我最喜欢五凤楼的卤货了,虽然全都是鸡身上的……下次买鸡胗来吃吧?”
“那你不喜欢我亲手做的晚饭了?”雷天宇叹息着问。
徐枫晓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瞥了他一眼:“都是你不好,说了我不喜欢吃青椒嘛,还有青菜,我从小就最讨厌吃青菜了!又烧了红烧肉,有肥肉呢,你明知道我不能吃油腻的东西。”
“吃一点不会死人的,你就是这么挑食,所以胃才会不好。才会这么瘦。”
“雷天宇!”徐枫晓满嘴油腻地叫,“你记不住我的胃口才说我挑食!是你自己不细心!”
“我不记得你的胃口?”雷天宇扬起眉毛,“我知道你不喜欢葱啊姜啊什么的,又很喜欢吃海鲜,今天的海鲜盅我可是已经把东西都挑出来了。还有,你上次说红色的柿子椒比绿色的好吃,这次我买的全都是红色的……还说我记不住吗?我记不住你的,还要去记谁的?”
被他温柔的目光一看,徐枫晓脸红了,慢慢地放下手里啃了一半的凤爪,雷天宇拿过毛巾,仔细地擦干净他的手,柔声说:“吃饭吧。”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餐桌上只听见筷子的声音,徐枫晓虽然还是挑挑拣拣,但是总算把碗里的东西都吃完了,包括雷天宇硬夹给他的青菜。
“好吃吗?”雷天宇明知故问。
“不难吃。”徐枫晓的回答也在他意料之中,“不过……”
雷天宇等着他的话,他却低下了头:“是不是在杀人之前都要给一顿好吃的?”
发出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雷天宇开始收拾盘子:“我总是跟不上你的思维,你指什么?”
“你不要给我装蒜!”徐枫晓跳了起来,“我们不是说好的,在接这个案子之前,我不是要和你打赌吗?如果你输了,就,就……一个月之内完全听我的!要是我输了……就……”他的脸又红了,但还是说了出来,“就用不同的方式……和你……那个……”
“哪个呀?”雷天宇故意问。
“***!***啦!“徐枫晓涨红了脸,大声地说,“你不用假装忘了!我看你心里现在正乐开了花呢!是不是?你就等着我自己说出来是不是?好!我说了!大丈夫敢做敢当,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满足你吗?到了床上还不知是谁要求饶呢!”
他捏紧拳头在雷天宇面前叫着,像一只好斗的小狗一样可爱。
“那个是吗?”雷天宇认真地想了想,“你认为你输了吗?”
徐枫晓不满地说:“别一再逼我承认我的失败,是啊,我输了,徐枫晓输了,又怎么样?我才不是那种输不起的人。”
“你没输。”雷天宇冷静地指出,“我们当时打赌的时候说的是,你可以保住他的命,对不对?现在他只判了个死缓,我估计,有你的能力,和他的关系,两年后就是无期了,那种人,是死不了的。”
徐枫晓愣住了,雷天宇轻轻地把他拥进怀里,“小傻瓜,打赌也是你自己提出来的,你呀,什么事都闷在心里,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那么怕疼,我哪舍得让你哭。”
“我才不怕,”徐枫晓嘴硬地说,却反手紧紧地抱住了雷天宇的身体,“只要是你……我就不怕了,我知道你不会让我难受的。”
“是啊,所以你才吃定我了。”雷天宇无限怜爱地低下头,给了他一个吻,悄声说,“到床上去等我,打赌虽然算了,可是……”
徐枫晓嬉笑着在他的下身上揉了一下,飞快地逃开,大声说:“先说好!我明天还要去见客户呢,只许一次!”
雷天宇只有摇头苦笑的份儿了。
雷天宇认识徐枫晓的时候,两个人还都在上大学,当时的雷天宇已经是学生会的副会长,还兼任着团支部的宣传委,可以说将来的前途是一片光明,加上他头脑好,成绩优异,虽然比不上和他同班的江雁离,但是在年级里绝对排得上前5名,谁都认定了,他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现在,将来,都是天之骄子的那一种人。
徐枫晓比他低一级,简直是个隐身人,没有朋友,没有娱乐,整天戴着一幅大大的黑框眼镜,穿着可以称得上干净,但是和时髦,青春什么的就完全挂不上钩的衣服,加上他又沉默寡言,平时无论是学习还是体育,文艺,全都只有靠边站的份儿,典型的书呆子一个,所以,会注意到他的人,简直少有。
像这样的两个人,本来是不会有什么交集的,雷天宇之所以会注意到他,完全是机缘巧合,平时学生会的工作很忙,还有很多慕名而来的师妹们有事没有事就往学生会跑,晚上连在宿舍里都得不到安静,惹得同屋的室友怨声载道,他想看书的时候,只有一个人躲到图书馆的角落里去,他很爱看书,尤其是对那些生涩冷僻的大部头外文原版,更是死啃不休,这些书在图书馆里也不知有没有被人拿出来看过,后面的借书卡上大多都是只有寥寥的一两个名字。
这些名字中,最多频率出现的,就是徐枫晓。
第一次看见这个名字,和写下名字的清秀字体时,雷天宇认定了这是一个和他一样爱看书的女生,也许还是一个和江雁离一样的读书狂,并没有太在意。只觉得这个女孩的兴趣很广泛,无论是什么国家的法律,什么样古怪的案例,她都看得很认真,还详细地做了笔记,清秀的小字密密麻麻地写在了空白的地方。
直到有一天,他和往常一样,坐在图书馆的角落里看书,正看得很投入的时候,灯忽然灭了。
眼前一片漆黑的瞬间,他听见从自己背后的书架后面传来愤愤的骂娘声,声音虽然不大,却把他吓了一跳,因为他一直以为这个隐秘的角落一般人是不会来的,所以他才每天安心地在这里看书,可是,难道还有人在这里?还是学校的又一怪谈?图书馆的幽灵?以前没听说过啊?
借着应急灯微弱的光亮,他站了起来,决定要去看个清楚,就在他转过书架的同时,一个人影也从后面冲了过来,气呼呼的样子:“真他妈的活见鬼了!好好地停什么电!”
两个人猝不及防地相撞了,幸亏雷天宇手疾眼快,一把扶住他,才没有让他狼狈地摔倒,但是显然他吓得够呛,声音都变了:“你是谁?你是人吗?”
雷天宇哭笑不得,真是的,人吓人,吓死人,他还问自己是不是人,自己刚才还以为他是幽灵呢。
“我是人。”他没好气地说,放开了抓在手里细瘦的胳膊,“如果你希望碰见什么的话,很抱歉让你失望了。”
“哦。”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是人啊,那就好。”
“学法律的应该知道,人才是最可怕的呢,那么多罪行,全都是人做下来的。“雷天宇拿起桌上的本子嘀咕着。
“喂,老兄,你这可是很悲观的想法,我才不认为这样呢。”男孩的脸在微弱的灯光下看不清楚,只看见一幅大大的黑框眼镜,他习惯地用手推了一下眼镜架子,“比如说……”
“好了!”雷天宇没办法地回身看他,“如果你继续在这里呆下去,不离开的话,悲观的就是你了,图书馆马上就要关门了,还是你决定在这里留宿?”
“开什么玩笑!”男孩像被踩着了尾巴一样跳了起来,“我才不像一个人留在这个地方,虽然说我不怕鬼,但是这个地方阴气太重了,难免有不干净的东西,我走!我马上走。”
他跳回去收拾摊了一桌子的东西,一边还焦急地叫着他:“哎!你别先走,等等我啊。”
雷天宇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过去帮他。
等出了图书馆的大门,才发现整个学校都是漆黑一片,看样子是城市的线路问题,一时半会好不了了,雷天宇耸耸肩,“没办法,今天晚上又泡汤了。”
“是啊,”身边的人应声说,“我本来想把那本无罪论原版读完的,只好等到明天了。”
他的话吸引了雷天宇的注意,第一次认真地打量着他,普普通通的学生,只是在眼镜后面,好像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干吗?我脸上有花吗?”男孩不满地问,“你这样看人很失礼啊,雷副会长大人。”
“你认识我?”雷天宇惊讶地问。
男孩发出一声嗤笑:“在这个学校里不认识你的人有吗?你可是明星呢,所以我很奇怪,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会一个人躲到图书馆里来,不是应该有大把的学姐学妹等着你约会吗?”
雷天宇困惑地笑了:“应该是这样吗?呵呵……我不知道,不过学生的任务还是学习不是吗?”
“咦?你说话的口气和教导主任一样。”男孩用决称不上是善意的口吻说,“难怪嘛,都说着学生时代的表现会影响到人的一生,我看,你就是个头上戴着‘未来校长’或者‘未来院长’光环的人。”
“那你是什么人呢?”雷天宇很有趣地问。
“我?我是一个等着混到毕业,然后混个工作,混一辈子的混混。”他煞有其事地说。“和你们这些天之骄子不同,我注定是个普通的人。”
“混混需要看那种书吗?”雷天宇指指他手里捧着的一大捧原版书,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他装的若无其事的样子说出一个名字:“徐枫晓同学?”
男孩后退了一步,脸上的表情比刚才一看见他的时候还要紧张,“你?你认识我?”
“果然是你,”雷天宇失笑,“太容易被套出话来了,这样上了法庭是不行的哦。”
徐枫晓惊疑不定地向他接近了一点,眼镜后面的光彩在陡然闪亮之后又迅速地消失了,“你是怎么知道……不,猜到的?”
“所谓猜,就是心血来潮嘛,”雷天宇故意逗着他,“我掐指一算就算出来了,你信不信?”
“我信,我信你才有鬼。”徐枫晓冷哼着。
“好了,我告诉你,因为我早就知道你的名字了,但是一直没有见到过你的人,都是在借书卡上看见的,那本无罪论原版我早就想借了,但是你抢了先,我记住了你的名字,就是这样。”
徐枫晓目光闪烁,不知他在想什么,终于,他冷冷地说了句:“就这样?真没劲,和你这样循规蹈矩的好学生在一起,日子久了连脑袋也会坏掉的,我还是去小店买蜡烛看书吧。”
雷天宇忽然起了很想和他继续谈谈的念头,一方面也实在是不想回宿舍,万一有个不死心的女孩埋伏在路上他就死定了,他很奇怪自己居然情愿和徐枫晓呆在一起也不愿意去见女孩子。
“别走啊,这时候哪里还有卖蜡烛的,”他一把拉住徐枫晓,“反正今天谁也看不了书了,不如去吃点东西吧?外面的街上和这里不是一条线,大概还有电呢。”
徐枫晓怀疑地看着他,又看看拉着他胳膊的手,怀疑地问:“你请客?”
知道他想去了,雷天宇不知怎么竟然有很兴奋的感觉,他爽快地说:“那当然了!走吧!”
“我不吃这个。”徐枫晓板着脸说。
雷天宇咽了口唾沫,看了看脸色越来越不好看的老板,压低声音说:“拜托,你都说了快半个小时了,这里这么多东西,难道就没有一样你喜欢吃的?你是吃什么长大的啊?”
“我就是不爱吃嘛,”徐枫晓低着头,用方便筷戳着刚送上来的包子。
“喂喂,不吃也别浪费,我还想吃呢。你快把包子戳成蜂窝煤了。”雷天宇赶紧从他手里抢过包子来又转头看着挂在外面的菜单,“要不,你点炒菜吧?我这可是破财了哦。”
对于他这样的学生来说,只有在外面和女朋友吃饭才舍得花钱吧?平时宿舍的聚餐,还是朋友们的聚会,都是在这样的大排挡上炒两个菜完事。
“炒菜?有什么好吃的?”
“青椒肉丝?”
“我不吃辣椒的,柿子椒也不吃。”
“鱼香肉丝?”
“说了我不能吃辣的嘛。”
“四喜丸子?”
“太油。”
“糖醋排骨?”
“太甜。”
雷天宇忍不住了:“我的天,你还真是挑啊,现在住校的男生哪一个不是看见肥肉跟看见亲妈似的,你是不是从来不吃食堂啊?”
“那不一样。”徐枫晓眼睛里含着狡猾的神色,“那是吃饭是为了生存,现在既然是你请客,我当然要点好吃的享受一下。”
“好好好。”雷天宇都没有发觉自己的声音里含了多少宠溺,“我的小祖宗,请你吃饭就和求你一样,你想吃什么,自己看吧。”
“不——要!”徐枫晓拉长了声音说。
雷天宇微笑着叹气:“你呀……真是叫人没办法。”
他们又开始了刚才的问答游戏,一直到把所有的东西都点光了,徐枫晓用手托着下巴,懒洋洋地说:“可是,我觉得你面前的那个粉丝很好吃的样子。”
“粉丝?哎呀,一开始我不就问你吃不吃吗?这个都凉了,给我吃就好,我再叫一份热的来给你。”雷天宇刚要抬手就被徐枫晓按住了:“你叫来热的我也不吃,我就觉得你这一份好。”
在昏黄的灯光下,雷天宇第一次看清了徐枫晓的脸,白皙的皮肤,隐藏在眼镜后面,女孩子一样浓密的长睫毛,挺直的小鼻子,还有……红润娇嫩的双唇,像是赌气又像是撒娇的表情,他忽然觉得有一种惊艳的感觉。
“好,这碗给你,”他把面前已经凉了,而且他吃过几口的鸭血粉丝推到徐枫晓面前,看着他拿起筷子,一幅心满意足的样子大口大口地吃起来,不禁怀疑,真的有那么好吃吗?还是这小鬼刚才只是在耍着自己玩?
雷天宇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了,这几天一到晚上就身不由己地夹着书往图书馆跑,去了也不能好好看书,老是竖着耳朵在听着动静,有好几次还忍不住去徐枫晓的座位上看,但是,一星期过去了,始终没有看见他的影子。
其实,找他再容易不过了,那天他们吃完饭之后,雷天宇坚持要送徐枫晓回宿舍,还被他取笑了一通:“平时送女孩子送惯了?我可不是女生,没有那么娇弱的。”但是雷天宇发了犟劲,死活非送他不可,一直把他送到了宿舍楼门前,看着他进去才放心离开。天知道他一看见徐枫晓那瘦小的身影在夜风中孤零零地走回宿舍楼,就再也忍不住了。如果不是一再提醒自己要谨慎,他恨不得要当场脱下衣服来披在徐枫晓身上才好。
在那样平淡呆板的面具下,藏着的是怎样一个活泼佻皮的精灵啊,他真想一把抓住这个复杂的混合体,再也不放开。
熬煎了几天,他实在忍不住了,终于在一个黄昏站到那栋宿舍楼下面等着。
正是吃饭的时间,学校的大喇叭放着流行歌曲,学生们三三两两地涌出来,敲打着饭盆往食堂奔去,都是二十岁上下正在发育的小伙子们,还有什么事情能比吃饭更重要呢?操场上还有一些恋着不肯离去的男生在运动,跑步的跑步,踢球的踢球,有的还故意卖弄地在器材上作着有难度的动作,场边聚集着一群群的女生,尖叫和欢呼声交替地响起。
雷天宇这么等在男生宿舍楼下面,自己也觉得有些尴尬,加上路过的人十个倒有七个认识他,不停地打招呼,他只好转了个身,面朝着操场,装作是在看热闹的样子,却在暗中窥探着过往的男生。
没有徐枫晓,他不下来吃饭吗?好几天没见到他了,是不是那天晚上吃坏了肚子?还是生病了?雷天宇越想越急,看看吃饭的人大多都回来了,天也渐渐暗了下来,他不自觉地向上看去,搜索着每一扇外面挂满衣物的窗子。
忽然,他的眼神定住了,三楼朝西的一扇窗子里,露出的正是徐枫晓的脸!他趴在窗台上,半个身子几乎都探了出来,正看着他这个方向!不会错的!是他!
雷天宇激动的差点高声喊了出来,他勉强抑制住自己乱跳的心,目不转睛地看着徐枫晓,他还是那个样子,大大的黑框眼镜挂在鼻子上,把他秀气的脸几乎挡住了一半,皮肤更白皙了,几缕黑发温顺地垂下来挡在额头上,黄昏的斜阳柔柔地照在他脸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他看见了雷天宇已经发现了他,在短短的一瞬间,他似乎瑟缩了一下,大概是想退回去,但是很快就勇敢地挺直了身体,反而若无其事地对雷天宇笑了一笑。
太阳迅速西沉,只有血一样的晚霞挂在天上,天越发暗了,连操场上的人们都慢慢地散去,路灯闪了几下,亮了,正照在雷天宇身上。他浑然不觉自己成为了多么明显的目标,依然仰着头,向上看着徐枫晓,微笑着。
学生们开始涌向教室上晚自习,徐枫晓看了看四周,对着下面作出一个口型:找我?
雷天宇微笑着使劲点点头,也无声地问:图书馆?
徐枫晓点点头,身子缩了回去,雷天宇兴奋地转过身去,吹着口哨,几乎是跑着到了图书馆,心还在怦怦乱跳,像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珍爱的宝贝,迫不及待地要欣赏一样。
没有等多长时间,徐枫晓来了,没有带书,还穿着一件有点大的灰色外套,雷天宇迎上去:“徐枫晓!我……”
所有的话都哽在了嗓子眼里,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他愣愣地看着对方,徐枫晓用那双黑框眼镜下清澈美丽的眸子看着他,忽然笑了。
突然绽放的笑容震慑了雷天宇的心,虽然这个时候他还没有确定,但是已经模模糊糊地知道了一点,那就是:面前的这个徐枫晓,这个清秀俏皮的男孩,将会成为他生命里很重要的人。
早上六点半,雷天宇醒了,他起身洗漱过后,开始准备早饭,等一切就绪,正好是七点整,分秒不差。
解下围裙,他轻手轻脚地走进另一间卧室,徐枫晓还好梦正酣,拥着雪白的薄被,一条手臂完全地露在外面,呼吸均匀沉稳,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了阴影。
雷天宇爱怜地坐到床边,低头看着爱人沉睡的样子,实在不忍心叫醒他,看了一眼表,已经过了五分钟,没办法只好凑到他的耳边,低声说:“起床了,晓晓。”
“嗯……”徐枫晓拖着鼻音不依地翻了个身,翻入他的怀中,雷天宇苦笑着抱住他,又凑到耳边说:“时间到了,晓晓,乖啊,你得上班去了,快起来吃早饭……”
“我不吃早饭……让我多睡一会儿……”徐枫晓在他的怀里磨蹭着,始终没睁开眼睛。
“不行!”雷天宇坚决地说,“起来吃早饭,你的胃本来就不好,空着肚子上班怎么行,快起来了,起来了,你今天早上不是还要和委托人谈话吗?”
“谁稀罕他们。”徐枫晓揉着眼睛,终于坐了起来,嘟嘟囔囔地发着牢骚:“真没有事的人,花不起这个钱请我,花得起钱的,多少总有点事……我烦死了,要是找个有钱的男人,包着我该有多好,再也不用上班了。”
他睡眼朦胧地走向浴室,雷天宇微笑着摇头,整理好他的床铺,出去换衣服了。
七点一刻的时候,两人都坐在餐桌前,徐枫晓一边看着报纸一便匆匆地把早餐往肚子里塞,还没忘记埋怨:“又是稀饭,我最讨厌喝稀饭了,一点都不方便,还得等凉了才能喝……都不能抓起来带着路上吃,下次给我做三明治嘛。”
“那样不好消化,稀粥是最养胃的了,油腻腻的三明治有什么吃头,”雷天宇毫不让步地说:“你本来就三餐不定时,就这么一顿早饭还想对付过去?”
徐枫晓翻了个白眼:“该说你什么呢?堂堂的雷检察官,比一个老太婆还啰嗦!要是给你的同事看见你现在这副样子啊,保证眼珠子会掉了一地。”
雷天宇一口吃掉最后的一个包子:“是吗?要是你的同事看见昨晚你……”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徐枫晓已经绯红着脸用筷子敲在他的手上:“你还说!”
“好好好,不说了。”雷天宇知道爱人的羞涩,一笑起身,“也该去上班了,晚上你想吃什么?我回来的时候正好买菜。”
徐枫晓把饭碗放下,埋怨着:“你一个大男人,天天逛超市,也不嫌烦,我早说请个保姆不就得了,省事又方便,你又不愿意。”
雷天宇扬起眉毛:“晓晓,这个问题我们不是谈过了吗?如果有一个外人介入我们的生活的话,会有很多麻烦,毕竟我们的关系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的,万一出了什么事的话……你知道,我无所谓,但我不想你受到伤害。”
“知道啦!”徐枫晓拉长着声音说,“世纪初的大情人!你自己想多干活也没有人拦你。”他匆匆忙忙地套上西服外套,拿着公文包,出门前在雷天宇脸上吻了一下:“晚上见。”
“好。”雷天宇微笑着看着他出门去,再等了十分钟,他才也走了出去,为了避免被人撞见,他们从来都不是一起行动的,虽然徐枫晓很任性地说有什么了不起,但是雷天宇一直很注意。
他不想伤害徐枫晓,那水晶一般透明清澈的人儿,任何可能出现的差错,他都会及时纠正,绝不会让一丝丝的危险因素存在。
坐地铁到了单位的门口,正好遇见江雁离神采飞扬地从出租车里下来,扬手冲他打个招呼,雷天宇苦笑着看着她手里的粢饭包油条:“江大***,你不觉得你的早饭和你这个人不太配衬吗?”
“配衬这玩意是给别人看的吧?只要我自己舒服就好,这家的粢饭味道很好,要不要尝尝看?”江雁离剥开塑料袋,津津有味地边走边吃。
雷天宇和她肩并着肩,看上去就是一对典型的金童玉女,但是两个人从上学的时候就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他们注定成为好朋友,或是知己,可是要谈到爱情,似乎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点的感觉。
当他遇见徐枫晓的时候,才知道这一点点的感觉是什么。
“昨天怎么样?”江雁离的红唇在吞下粢饭的时候,还有精神追究他。
“什么怎么样?”
“别跟我装傻了,你的小情人啊,说,他是怎么才原谅你的?是你下了跪还是发誓下次决不了?”江雁离是知道他们的关系的,聪明的女孩子,直觉准确的惊人。
“别把晓晓说得和sm女王一样,公是公,私是私,他知道的,昨天也只是闹了点脾气,哄哄就好了。”雷天宇头疼地说,“你们俩啊,见面就是唇剑舌***,不能互相退让一步吗?你好歹也是他学姐啊。”
“说得好啊,我是他学姐,可是他对我的态度像是对学姐吗?上次看见我打的上班,这小子居然说,江学姐你难得被人包了,也不要辆私家车,打的多麻烦啊,靠!我长着一张被人包了的脸吗?”
都说女人爱记仇,果然不假,身为女人的江雁离碰见了任性的徐枫晓,就是冤家路窄,每一次非吵到雷天宇出来收拾残局不可,说他们关系不好,却又未必,江雁离是唯一一个可以出入他们家的人,而且每次来都会做上一顿丰盛的大餐,徐枫晓吃起饭来的时候,对她是没有意见的。
“晓晓也不是故意的……”雷天宇温和地为爱人辩解。
“当然不是,他有这个胆子吗?”江雁离‘宽容’地说,“和我作对?哼,早把他撕成一百片了。”
“周末到家里来玩吧?”雷天宇提出邀请,“听说周末有个什么活动,要放焰火,我那里的视野好,可以看得清楚一点。”
“也好,最近手上没有什么大案子,可以轻松一下了。”江雁离准准地把手里的塑料袋扔进垃圾桶,找出纸巾来擦嘴,“要我带什么过去喂你的小猫?”
雷天宇失笑,她还说得真贴切呢,爱闹别扭的晓晓就像是一只骄傲的猫一样。
“看你的本事啰,材料我去买,你就负责做好了,我来打下手。”
江雁离神情古怪地看了他一会儿,终于叹口气说:“当年的同学们一定愿意花大价钱知道,你是怎样由一个钻石王老五变成一个居家好先生的。”
徐枫晓是一个谜,虽然表面上仿佛一看就透,可是你专心地看下去,会发现本来以为是清浅的溪水变成了深不见底的水潭,你所看见的,只不过是天空的倒影。
雷天宇已经和他交往一个月了,像要好的哥们一样,一起吃饭,一起学习,上图书馆,一起下课,周末一起去逛街,却连他的任何私人情况都没有弄清楚,他家住在哪里?父母是干什么的?家里还有什么人?一概不知道,他也曾试着问起过,可是徐枫晓转移话题的本事实在高明,基本两句话就把问题岔开了。
天生做律师的料子啊,雷天宇不禁感叹着。
他坐在学生处的办公室里,关上了电脑档案,在好奇心指示下,他过来翻徐枫晓的档案,上面的内容把他吓了一跳,说不出的简单,本市人,父,已故,母,已故,家人,无。
他的晓晓,是一只流浪的野猫吗?
奖学金和他无缘,他也没有申请助学金,学费和生活费是从哪里来的?他一定过得很清苦,衣服换来换去就那么几件,雷天宇去过他的宿舍,除了学校发的生活用品,他都没有什么自己带来的东西了,吃饭的时候也是,总是二两饭加一个素菜,雷天宇看得心疼不已,总是自掏腰包请他吃饭,可是徐枫晓并不领情,每次请客的时候总是要挑三拣四,直到雷天宇彻底投降才恩赐性地尝上一两口,算是给他面子。
是骄傲?还是自卑?可是从脸上绝对看不出来,他始终是那种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对着他笑眯眯的,连闹小脾气都是那么可爱。
“喂,你在这里干什么哪?”学生会组织部的江雁离来送不知什么材料,看见他坐在里面发呆,叫了他一声。
“没什么!”雷天宇含糊地说,“我在查一个同学的材料。”
“喝!你这属于非法刺探吧?”江雁离故意严肃地说。
“那你呢?你这属于恐吓吧?”雷天宇微笑着说。
“在我没有提出不正当条件之前,不能算。”江雁离瞄了一眼电脑上的名字,“徐枫晓,是他啊!”
她的口气引起了雷天宇的注意,江雁离和他不一样,是个一头扎在书堆里的学习狂,在她的生活里除了读书就是读书,这一点倒是和徐枫晓很像。
“你认识他?”雷天宇假装漫不经心地问。
“你这属于非法诱供哦,我不认识他,没听说徐枫晓还有朋友,不过,我知道他,是个小小的怪人。”
谁说他没有朋友?雷天宇有些生气了,谁说他的晓晓是个怪人?他明明是那么俏皮可爱活泼的男孩子!
但是他是决不会对女生发火的,所以只是静静地听下去。
“不但没有朋友,而且生活死板,他唯一的消遣和乐趣就是读书,我借过的每本书上都基本有他的名字,他很聪明,将来一定会成为非常优秀的律师。”
听见别人夸自己的朋友总是一件很愉快的事,尤其对方还是向来不把别人看在眼里的江雁离,雷天宇心里甜甜的,比她夸了自己还要高兴,但是他故意地唱着反调,“优秀的律师?不见得吧,一个只知道读书的书虫也不一定就能成为很好的实用人才。”
“书虫?”江雁离嗤之以鼻,低下头,手指在键盘上灵活地敲击了几下,调出徐枫晓的***,指给他看,一片很均匀的八十几分,偶尔有一两门上了九十。
雷天宇深深地叹了口气,虽然很爱读书,可是徐枫晓的成绩并不是太好,可能是由于学习方法的问题,下次见面,要辅导辅导他。
“看出来了吗?”
“看出来了,不怎么样。优选是没指望了。”
“一看就知道不适合去搞刑侦。”江雁离口气很大地说,“要从微小的细节去发现问题啊,同学。”
雷天宇举手投降:“好,那么大侦探,你又能看出什么来呢?”
“第一,徐枫晓的学习非常好。”
八十几分吗?
“他每次考试的成绩都在八十三分到八十六分之间,偶尔会有几门例外,不知道是他顾布疑阵还是真的失手了,我相信他是故意的,他在做考卷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自己会考多少分。这一点,我是自叹不如,每次的成绩,都和我想象的有那么一分半分的差距。”江雁离遗憾地说。
真的吗?雷天宇将信将疑,可是凭他对徐枫晓的了解,的确不是应该只考这点分数的水平。
“那么,他这么做的目的,或者是原因是什么呢?这就是第二了。”江雁离深思熟虑地说,“他是为了什么呢?一般来说,学生在学校里就是为了成绩而奋斗,可以有人不学习,只求及格,可以有人拼命学,为了有个好成绩,将来找工作方便,就是不会有人拼命学,然后故意考得低低的。这是为了掩人耳目,他不想引人注意。”
“为什么?”
“这只好去问徐枫晓了,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啊,还有,他考成这个样子,可见将来找工作的时候一定会遇到麻烦,本市稍有名气的律师事务所都不会要他的,那么,他要么去外地,要么……就是有人已经为他安排好了。
去外地!?雷天宇的心像是被狠狠地揪了一把,虽然还不清楚,他对于徐枫晓的感情是怎样的,但是他知道,他不想和徐枫晓分开,他想永远看着他在身边,撒娇,闹脾气,看见自己没辙了又会调皮地笑……如果他去了外地,那么就是说,晓晓要离开他了?
“徐枫晓?啊,你说我们班那个书呆子!他啊,家境不好,衣服穿来穿去就那么几件,吃饭的时候也常常避着我们……是啊,我们也想关心同学,可是他根本就不给我们机会啊,他也根本没有什么朋友,一天到晚只知道看书学习,可惜,成绩还是一般……”
“我们寝室的徐枫晓?哎呀,怎么说呢?没什么印象,他每天只有快睡觉的时候才回来,动作也轻轻的,说话也轻轻的,就像没这个人一样!”
“你说我上铺的徐枫晓吗?他可是个大虾级别的人物!知道吗?人家的衣服全都是名牌!你见过有穿鳄鱼T恤当睡衣的吗?就是他!……什么?假货?啐,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我对他……没什么印象……上课的时候很安静……自己记笔记……”
“我可悄悄告诉你,徐枫晓是个有来头的人!不相信?有一次我亲眼看见他从一辆轿车里下来!是私家车的牌哦!”
“那个从来不肯理人的家伙?算了吧,还发展他干什么?没心没肝的冷血动物,好心好意地邀请他参加生日聚餐,就像要他的命一样,真是的,知道他穷,告诉他不用他出钱的!”
“他才不穷哩!他有个很有钱很漂亮的女朋友!那天我和老乡出去逛街,在一家餐厅外面看见了他们,那个餐厅是我想都没敢想进去的那种地方呢!那个女孩温柔地一脸笑,还给他不停地夹菜呢,比他小吧?女孩子的年龄我看不出来……”
雷天宇疲惫不堪地皱着眉头,在江雁离的帮助下,以学校团支部的名义,很容易地对徐枫晓进行了粗浅的调查,可是,就连这几个人的说法,都不一样,他的晓晓,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怎么?这就累了?”江雁离一边手不释卷地看书一边挖苦他,“将来你怎么当律师取证?还浪费了我宝贵的时间,不知道还有一个月就要期中考试了吗?”
“反正你都是第一,考试只是名义而已吧。”雷天宇把手里的书合上,“多谢你帮忙。”
“真想谢我的话,就告诉我你这样做的目的何在吧?”江雁离抬起清亮的眸子看着他,“费了半天的力气,去调查一个同学,你可以给我一个理由吗?”
“理由?”雷天宇重复了一遍,笑了:“好奇,可以吗?”
“这算什么理由!我看啊,你是有什么阴谋诡计才对。”江雁离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样子,“要不是你调查的是个男生,我还以为你爱上他了哪。”
“别瞎说!”雷天宇神态自如,“幸好他是个男的,万一是女同学的话,可等于毁人清白啊。”
江雁离斜飞了他一眼,笑了,竟然是说不出的妩媚可爱:“要我相信你?太阳都不会出来了。”
对于冷面美人难得的嫣然一笑,雷天宇竟然一点感觉也没有,他自己也不觉得暗暗吃惊,为什么只要看见徐枫晓哪怕只是浅浅的一个微笑,自己的心里就会有说不出的欢喜呢?
***只有一个啊,他,就象江雁离说的一样,爱上了徐枫晓,爱上了那个带面具保护自己,却只在他面前显露真面目的男生。
浑身的力气仿佛全都被抽光了似的,他只能控制着自己坐在椅子上不倒下去,姑且不说校方,社会,自己的家庭会怎么看待这件事,晓晓他……能接受吗?他能接受一个男生的爱吗?不是有人说,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又到了晚饭时间了,在校的大学生,早就急不可耐地从各个方向冲向食堂,形成浩浩荡荡的一条洪流,发生再大的事情,饭也是不能不吃的,雷天宇振作起精神,拿了饭盆挤进人群,终于抢到了最后的包子和茶叶蛋,捧着站在食堂的入口处,等徐枫晓。
奇怪,往常这个时候,徐枫晓早就来了,乖乖地站在这里等他打饭出来,在别的认识的人面前,他象收起了爪子的小老虎一样,恢复到那个老实过头,甚至有些呆板的普通学生,只有两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才会露出任性的本色。
等到大部分学生吃完敲着饭盆闲散地走出食堂,三三两两地去教室图书馆学习或者去校园谈情说爱,太阳也快落山的时候,拐弯处才出现了徐枫晓匆匆忙忙的身影,看见雷天宇之后他加快了脚步,几乎是跑着来到了跟前,气喘吁吁地说:“有点事,来晚了。”
“包子都凉了。先喝点稀饭吧。”雷天宇微笑着找张就近的桌子坐下,把一份推到他面前。
徐枫晓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乖乖地坐下,埋头唏里呼噜地开始喝还是温热的稀饭,雷天宇心不在焉地替他剥着茶叶蛋的壳,剥好了,放进碗里,蛋上沾染的卤汁在雪白的稀饭里散开了,形成一团小小的茶晕。
“今天是肉馅的包子啊?”徐枫晓看了一眼饭盆里的包子,“冷了就不好吃了嘛。”
很想说声谁叫你来这么晚,但是雷天宇此刻根本没有心思,他默然地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说:“是不好吃了,你别吃,晚上饿了我们出去喝馄炖去。”
“好啊,”徐枫晓欣然说,“你请客?”
这早已经成惯例了,雷天宇有些无奈有些宠溺地笑了笑:“当然我请客。”
徐枫晓满意地一笑,低头继续喝他的稀饭。
雷天宇看着他,忽然有一种冲动,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把他揽进怀里,想大声问他,你到底是谁?到底有什么故事?然后再告诉他,不管他是谁,自己都要好好地,认真地,爱他一辈子……
但是他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地咬着包子,食不知味地往下吞咽着。
再等等,他对自己说,再给枫晓一点时间。
也再给自己一点时间。
时间流逝,很快这一年就要过去,马上就是圣诞节和元旦了,在高校里节日的气氛尤其浓郁,传达室的贺卡多得几乎要用麻袋来装,学生会也忙得人仰马翻。
“今年的新年活动是什么提案?”雷天宇忙得连吃饭都顾不上了,中午一点钟还在学生会办公室里,“宣传部长怎么说?”
“还能是什么?舞会呗。”江雁离漫不经心地把资料放在他桌上,“喏,这些是要马上披阅的,下午之前要发下去。”
“知道了,光是舞会吗?”雷天宇有些冒火的说,“年年都是,就没有一点新花样吗?这些我来批阅不太好吧?会长呢?”
“他?明年就要下去实习了,现在正是找门路的好时间。你还上哪里找他去,算了,别这么官本位主义了,对付着赶快给我意见!下午就要了!”
“好好好,别催了,你先吃饭去吧。”雷天宇叹口气。
“那你呢?”江雁离走到门口又回来,“你那个……老同学的弟弟没有说给你带饭?”
雷天宇一开始没明白她在说什么,看见红唇边一抹促狭的笑容才不由失笑,“你说枫晓?我早就告诉过他这几天会忙,让他自己吃饭,不用管我了。”
两个男生固定地每天在一起吃饭上自习在校园里的确是一件蛮奇怪的事,何况他和徐枫晓既不同班也不同宿舍,所以每当有人好奇地问起,雷天宇一律简单地回答:“这是我老同学的弟弟,托我照顾的。”如此一来,倒真的没有多少人怀疑了,在大学里老同学同乡互相照顾本来就是很平常的事,除了有好事之徒还私下打听过那个‘老同学’是不是位美女之外,果真杜绝了一切流言蜚语。
“噢……原来是这样,”江雁离拉长着声音说,“原来是你这个大情圣心疼人,我还以为他薄情到这个地步,看着你饿死也不管呢。”
对于江雁离每次对他们的关系若有若无地旁敲侧击,雷天宇早就练就了厚脸皮和太极拳的功夫,一笑说:“你还不快去?等会儿食堂连锅底都没了。”
“这个时间去早就什么没有了,怎么说我们也算是为了工作加班,我打***要盒饭好了,下午找人报销,你要鸡腿的还是排骨的?”江雁离俯在墙上的号码表上仔细地寻找着不知是谁手写在上面的盒饭号码。
雷天宇刚想坚持,肚子不争气地叫了几声,他无可奈何地咽了口唾沫:“我要鸡腿的,还有,算我请客吧,别报公帐了。”
“喂!你也太正直了吧?一份盒饭而已,要是会长在,我们每天的盒饭都算正常开销的,想当官,就要学会笼络人心嘛,算啦算啦,我自己付帐,才不要你请。”江雁离说着拨了号码,说了几句之后挂上,重新坐回桌子边。
“我不会让女士掏钱的,你就别客气了。”雷天宇头都不抬地说,“这个问题就此打住,你对新年活动还有什么别的建议?”
“还能有什么建议?团结进步,严肃活泼?宣传部那帮人也够不容易的了,我们是政法学院耶,又不是艺术学院,难道他们能建议和市法院检察院来个新年联欢会?或者是到第一监狱去开展什么春风化雨行动?先说好,要是这样我宁可泡病假在宿舍呆着。”
雷天宇想了想,她说的的确有道理,现在大家都一团热火地呼朋唤友,最起码也有几个老乡,不是舞会这样可以一勺烩的活动,吃力不说,也得不到什么好效果。
“那就先这样吧,我再去征求一下会长的意见。”
“说了他正忙,不要去打扰他算啦,一个好的实习单位等于是一半的未来工作机会,会长大人成绩算不上拔尖,为了进中院正努力向上爬呢,听说他还双管齐下,顺便追着市公安局长的千金,这么点小事,你就决定了吧,省了大家的时间。”
雷天宇微微一笑:“有的时候我真怀疑,你是怎么进学生会的啊。”
江雁离耸耸肩:“革命的蛀虫混进人民组织当然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噢,哪能这么容易就被你套出来,啊!盒饭送来了,还真是快啊。”
到最后雷天宇还是坚持一个人付的钱,气得江雁离直骂他歧视女性,大男子沙文主义。
舞会时间订在十二月最后一个周末,二十六号,大学的舞会,布置起来十分简单,腾出体育馆,找些志愿者帮忙,挂上镭射灯彩带花球,摆好音响就算完事,启事早已经贴出去了,到时候莅临现场讲话的学校领导也已经打好招呼,所以,当天下午,雷天宇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好做了。
他先去徐枫晓的宿舍找他,已经很多天没有好好地在一起了,最多也只是匆忙地吃顿饭就分手,雷天宇心里惦记着他,一分钟也不耽搁地想见他。
到了宿舍,他的室友看见雷天宇倒没有很惊讶,一天过来三趟,不熟都熟了,只是告诉他徐枫晓不在,吃过中饭就没看见他。
也许是到教室看书了,过完节就是考试,徐枫晓对读书的认真程度可是无人能及的,雷天宇想着,跑到教学楼转了一圈,每个教室都看过了,没有他的人影。
那么,就是在图书馆了?雷天宇一口气跑到图书馆,门关着,他才想起来,周末下午,图书馆是不开门的。
几乎把偌大的校园都跑了个遍,还是找不到徐枫晓,雷天宇有些奇怪了,枫晓会去哪里呢?平时根本看不见他和除自己之外的人交往,更看不见他有什么别的爱好,这个时候,他能在哪里?
他一个人走着胡思乱想,不知不觉走到校园角落,和教工宿舍区相连的地方,不是上下班时间,这里基本没有人来往,静悄悄的,隔花的铁栏杆上,不知什么地方飞来一只彩色羽毛的鸟,正在梳理着羽毛。
怎么走到这里来了,雷天宇自失地一笑,刚要转身离开,由远而近的汽车声吸引了他的注意,一辆小巧新颖的火鸟拐进宿舍区的小路,在门前停了下来。
雷天宇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车的前门打开,走下来的竟然是徐枫晓!他关上车门,车窗却又摇了下来,露出一张美艳的俏脸,黑色的长发水般披泻在手臂上,露出一侧粉雕般的耳朵,妩媚的大眼睛深深地注视着枫晓,声音虽然轻柔,但是在一片寂静中也可以大致听见:“下次什么时候一起吃个饭?”
“再说吧,我要考试。”徐枫晓的声音平淡得很,象是这样的美女相邀是件很平常的事。
“考完了给我打***?”美女不依不饶地要求一个确定的回答。
“嗯。”徐枫晓只简单地嗯了一声。
“一定要打噢?一定噢?”美女继续要求着。
“我知道啦。”徐枫晓的声音有几分不耐烦。
美女象是满意了,冲他飞了个吻,把车子发动了向前开去,透过车窗还不停的挥着手,徐枫晓也多少敷衍地挥了两下。到车子驶出小区,彻底看不见了,才回身走向小门。
他刚一走到校园里,就看见了站在面前的雷天宇。
两个人静静地站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只听见遥远的街上传过来隐隐约约的汽车人声,过了许久,那只梳理羽毛的鸟儿终于扑棱一声飞走了。
雷天宇终于还是先开了口,和平时一样沉稳的语调,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看见:“今晚上有个新年舞会,你来吧?”
徐枫晓的脸和刚才一样一脸漠然,面对雷天宇也象戴上了一个面具,以前的活泼任性俏皮都消失无踪:“舞会?那么无聊的事情,我为什么要去?”
说着他迈步从雷天宇身边走过:“就这个?没别的事我走了。”
他经过雷天宇身边的一霎那,空气都仿佛静止了。
雷天宇有一种冲动,想一把拉住他,问个清楚那个车里的女人到底是谁,他们什么关系?关于他的那些传言哪些是真哪些是假,还有……枫晓,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
他本来已经伸出去的手又无力地垂了下来,转过身,看着徐枫晓远去的背影发呆,在十二月的寒风里,穿得那么单薄,明明还在发抖,却依然骄傲地挺直脊梁独自前行的他。
“枫晓!”他忍不住叫出声音来。
徐枫晓停下了,没有回头,用很淡然的声音说:“有事儿?”
“我喜欢你。”
说出来吧!不管会得到怎样的回应,是嘲笑,讽刺,谩骂,还是根本得不到回应,还是说出来吧!不然,他真的会疯掉了!
徐枫晓的肩头耸了两下:“请便。”
“我是真心的!”雷天宇大声地说,“我已经明白了,这种感情是什么,我爱你,就是这样!”
徐枫晓低下头,很快又抬起来,看着很远地方的一棵树,慢慢地说:“我知道……你调查过我……”
“那不是……我……那……”雷天宇第一次感到词语的贫乏无力,他慌乱地想找些话来为自己辩解,但是却发现根本是理屈词穷。
“我也一直在等着,你来问我的一天……可是,你从来没问过我,哪怕是一个字……”徐枫晓轻声地说,“就在刚才,我走过你身边的时候,这么想,如果你拉住我,在这个时候问我,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毫无保留,如果你不……我就永远,不会告诉你。”
他慢慢转过头来,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直视着雷天宇:“你已经没有机会了,雷天宇。”
难堪的空气弥漫在两人之间,徐枫晓自嘲地笑了一下:“谢谢你,对我这样的人付出了这么多,我没有办法回报你,只能说声,对不起。”
“枫晓!”雷天宇终于找回了自己说话的能力,焦急地说,“我不问你是因为我不在乎那些,你是穷也好,是富也好,干过什么,都不重要!我爱的是你这个人,徐枫晓!不是那些社会背景之类的东西!你明白吗?”
他大步走上前,一把拉过徐枫晓让他面对着自己:“那些事,你不想说,可以永远不说,我也不想知道,你来自哪里,父母是谁,干过什么……我统统可以不在乎,我在乎的只有你的心,是不是……也爱我?”
徐枫晓下意识地抬起清澈如小鹿般的眸子,正正地看进了他燃烧着火焰一般的瞳孔里,那样炽热的目光让他一阵慌乱,躲了开去,脸红了。
看着娇嫩的红晕逐渐散开在他白皙的脸上,雷天宇禁不住有些意***迷,他急忙后退一步给自己喘息的空间,低声地说:“抱歉,忽然之间说了这么多……”
“你这个人,真霸道呢。”徐枫晓看来是恢复了,嘴巴开始不饶人,“一下子就说了这么多莫名其妙的话,一点余地都不给人留……如果我今天不答应你呢?是不是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当然不是!”雷天宇斩钉截铁地说,“除非你提出来,否则,我会一直象从前那样,是你永远的朋友!我……我……我是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话出了口他才意识到自己说的多么不伦不类,简直是死缠烂打的无赖,可是话已经出了口,又收不回来,只好讪讪地低下了头,盯着脚下的水泥路面。
看见他这样子,徐枫晓的心情似乎大好,一边后退着离开一边说:“嗯……这么重要的事,我要考虑一下……今天晚上不是有舞会吗?如果我去,就表明我答应了,如果我不去,那什么意思,你也清楚,不是吗?”
说着,他笑着,转过身,飞快地跑开了。
剩下雷天宇站在原地,困惑地挠挠头,唉声叹气着离开,可以想象,今天一直到晚上,难得的轻闲时光却会变得不太好过了。
周末晚上,徐枫晓又是很晚才回家,事先他已经打过***给雷天宇说今晚有个应酬,不用等他吃晚饭了,雷天宇简单地吃了一点之后,洗过澡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等他回来。
差不多到了十一点,徐枫晓才回来,一进房间就往宽大的欧式布艺沙发上一倒,把手中的公文包随手一扔:“累死了!”
“怎么了?”雷天宇赶快趋前探视,还没到跟前就闻到一股酒味,不禁皱起了眉头:“晓晓你又喝酒了?不是告诉过你多少次了,胃不好就不要喝。”
“呃……不能不喝啊……都敬到脸上来了……”徐枫晓十分不情愿地被他抱着坐起来脱衣服,一边嘟嘟囔囔地抱怨着,“还市十大杰出青年哪,简直就是市井流氓一个,也不知道那么多钱哪里挣来的。一千八一瓶的XO,开了八瓶……”
雷天宇脱下他的外衣,解开领带让他好过一点,一边弯下腰去脱他的鞋,温和地说,“下次少喝一点意思意思就行了,来,躺好,我去给你倒杯茶解酒。”
“嗯——不要!”徐枫晓任性地抓住他的衣服,醉眼朦胧地说,“我好难受……那混蛋还叫了***……差点熏死我……”
“好好好……我在这里陪你,哪里难受?”雷天宇嘴里不停地安慰着,把爱人抱在怀里,小心地揉着他的太阳穴,徐枫晓舒服地哼了一声,更深地往他怀里钻了钻,迷糊着呻吟:“不用,你抱着我就好……”
雷天宇微笑着叹口气,在他酡红的脸上吻了一下:“我求之不得哪,晓晓。”
徐枫晓不说话了,闭着眼睛享受了一会儿,又迷蒙地睁开眼睛,向上看着雷天宇,因为酒醉而水波潋滟的眸子里,闪动着异样的情愫。
“怎么了?想喝水?还是哪里不舒服?”雷天宇温柔地低头问。
徐枫晓目光闪闪地看着他,慢慢地伸出手,白皙修长的手指细致地描画着他的脸部,轻轻的,象一阵微风徐缓吹过。
“晓晓?”雷天宇不明白他想干什么。
他依旧不说话,只是继续抚摸着,过了半天,才低声地开口,与其说是说话,不如说是一声叹息:“天宇……我徐枫晓何德何能,神叫我遇见你……”
雷天宇心里一荡,反手抓住了徐枫晓的手,紧紧地抓在怀里,这句话该是我说的啊,晓晓,我雷天宇何德何能,今生能遇见你,爱上你……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距离慢慢拉近,就在雷天宇几乎要吻上徐枫晓带着酒气的红唇时,他忽然眉头一皱,使劲推开了雷天宇,捂着嘴踉踉跄跄冲进卫生间,几乎是马上,传来了哇哇的呕吐声,一股更浓烈的酒气在房间里弥散开来。
雷天宇三步两步跑过去开了灯,徐枫晓弯着腰站在马桶边,吐得一塌糊涂,他赶过去一手帮他拍背,一手拧开水龙头倒了杯水给他漱口,忙碌的同时心里大叹可惜,晓晓表面上毒舌一条,实际上却是个十分害羞的情人,平时这种温馨的告白是从来没有过的,今天醉后吐露情话,难得的好气氛却被破坏了,清醒的时候,这种话是打死他都说不出来的吧。
忙乱了一场,徐枫晓总算是吐完了,在雷天宇的帮助下漱洗干净,把吐脏的衣服换下来,脸色苍白地重又倒回沙发上,吐过之后倒好像是感觉好了一点,只是胃里火辣辣地疼,果然还是经不起折腾的。
“来,张嘴,慢慢喝了。”雷天宇把热好的牛奶送到他嘴边,“有点烫,慢点喝。”
“不要……”徐枫晓懒懒地睁开眼看了一下送到嘴边的牛奶。天天都喝,早就喝烦了,闻到奶味都想吐,偏偏雷天宇说牛奶是养胃的,坚持要他每天喝一杯没有例外,这个时候胃里还在翻腾,自然更是不想喝。
“多少喝点,嗯?我加了糖,醒酒又护胃,喝一点就不会这么难受了,晓晓,听话,来,张嘴,我喂你。”
“说了不要嘛!”徐枫晓发脾气地叫,“烦死人啦!让我睡觉!”
雷天宇知道他的脾气一上来就是无可理喻,也不再劝,自己喝了一口,低下头吻住他的嘴,趁他无力反抗的时候,慢慢地把牛奶哺进他的嘴里,徐枫晓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好像是忽略了喂进嘴里的牛奶,双手绕住雷天宇的后背,回应着他的唇舌交缠。
牛奶都已经喂进去了,剩下的顺着徐枫晓的脸颊流下来,浸湿了衬衫的领子,乳白色半透明的液体更凸现出他肌肤的白皙娇嫩。雷天宇看得心荡神驰,伸手轻柔地替他擦了擦,低声问:“还要不要喝?”
徐枫晓的眼神迷离,缓缓地伸出红色的舌尖舔了舔湿润的双唇,低不可闻地说了一个字:“要……”
“真的?”雷天宇无声地叹了口气,晓晓你可真会考验我的耐性啊,他又喝了一口牛奶,刚要凑上去,徐枫晓吃吃地笑了,撒娇地攀住他的手臂:“我不要牛奶……我要你。”
雷天宇差点没把含在嘴里的牛奶喷出来,他急忙转头咽下去,咽得太急还险些呛到,一边咳嗽着一边狼狈地说:“咳,咳咳……晓晓,你是真的醉了。”
徐枫晓怕疼,偏偏身体的愈合能力又差,每一次做雷天宇都得小心翼翼做足了前戏才行动,事后还经常害他起不了床,更别说玩点什么刺激的花样了,所以要他主动说出这么挑逗的话简直是不可能的,现在他倒好,喝醉了就开始***,到时候烧起来苦的又是自己。
“我才没有醉……没有……”徐枫晓摇摇晃晃地坐了起来趴在他肩上,轻轻地往他耳朵里吹了一口气,“还是……你不想要?”
他露出平时决不会有的妩媚的笑脸,软绵绵地倒回沙发上,声音沙哑地说了一句:“明天周末喔……”尾声拖得很长,好像一把小小的钩子,一直痒痒地钩到雷天宇的心里最软最柔的部分。
“你呀,就会捉弄我。”雷天宇宠溺地说,扭头深呼吸了几下,勉强抑止住自己的反应,把牛奶放回茶几上,不由分说地抱起徐枫晓就往卧室走,把他放在床上给他脱衣服的时候,徐枫晓一直很不合作,不是在他身上摸来摸去就是俯在他肩窝里忽轻忽重地啃咬,最后被雷天宇用被子裹严实了放好的时候才安静下来,带着红丝的眼睛疑惑地看着他。
“好了好了,乖乖睡觉吧。”雷天宇拍着他的身体安慰他,“还淘气!又喝醉了又要……明天你还想不想起床了,乖,快睡觉。”
“你真的不想要啊?”徐枫晓压低了声音诱惑地问。
“想!”雷天宇爽快地承认,飞快地在他脸上吻了一下,“可是啊,我更舍不得让你哭。”
他转身想走,却被徐枫晓隔着被子勉强抓住,含糊不清地说:“别走……陪我……”
雷天宇心里一软,当时还是徐枫晓自己提出来不要共用卧室,要有自己的空间,可是,更多的时候他还是害怕一个人睡觉,都要他陪着等睡着了才走,或者是在他房间里睡着了再让他抱过来,这个只有嘴上硬的可爱情人啊,他实在是拿他没办法了。
“好,我马上来,你等一下就好。”他哄着徐枫晓,好不容易让他松开了手,自己走进这边的卫生间,用凉水迅速浇熄自己已经被徐枫晓点燃的欲火,否则的话,他真不能保证自己还能坚持得住。
周末,已经是中午了,雷天宇才轻手轻脚地走进徐枫晓的卧室,坐到床上,拍拍被子隆起的包:“晓晓,起床了,睡那么多,也不怕骨头疼,晓晓?晓晓……起床了。”
“嗯……头好疼喔……”被子动了动,传出徐枫晓不满的声音,“要喝水……”
雷天宇走到窗边把窗帘稍微拉开一点让阳光透进来,整个东海岸灿烂的金色风景顿时毫无保留地显现在眼前:“今天天气不错,快起来吧,我给你拿水去。”
端了水来,徐枫晓勉强坐起来,靠在他怀里,睡眼惺松地喝了几口,哼哼着又要躺下,雷天宇慌忙抱住他:“行了,晓晓,起来吧,别睡了。起来呼吸新鲜空气头就不会这么疼了。”
“唉呀……真讨厌!”徐枫晓发脾气地喊着,一头埋进他怀里磨蹭着:“好不容易才能睡个好觉的!让我睡啊!”
雷天宇不安地看看钟:“明天还可以再睡一天嘛,晓晓乖,别睡了,起来吧,等会儿你江学姐来了又要笑话你了。”
“什么……”徐枫晓皱起眉头,努力地消化了一阵这句话,忽然惊天动地地叫了起来:“谁?!江学姐要来?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他手忙脚乱地爬过整张大床,一边束着睡袍的带子一边冲进卫生间,马上响起了哗啦啦的水声,雷天宇无可奈何地走过去站在门口:“早就跟你说过了,是你自己忘记了吧?”
徐枫晓吐着满口的牙膏沫回头:“我干嘛去记那个女人的事啊!没营养!”
“别这么说,她怎么说也是你的学姐,从来也没有得罪过你,哎,你干嘛?”
听到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徐枫晓正在洗脸,闻言脸色一变,气乎乎地舀了一捧水就泼向站在那里的雷天宇,后者猝不及防,正好被泼上。
“我,很,不,高,兴。”徐枫晓吊起眼角,恶狠狠地说,嘭地一声把门狠狠关上。
对于他时常莫名其妙发作的小脾气,雷天宇已经完全习惯了,此刻也只是苦笑着摇摇头,认为是他的下床气又犯了。
门铃正好在这个时候清脆地响了起来,他几步走到门边打开对讲机,果然是江雁离来了,进门时把一个纸盒子递给他,换上舒适的室内拖鞋:“哪,给你们的礼物,喀秋莎西餐厅的特制奶油栗子峰。”
“谢谢,坐吧,晓晓还在里面。”
江雁离毫不拘束地坐在阳光最好的南面窗户下的沙发上,笑着说:“我知道,难得周末嘛,你们当然要多花点时间联络感情……我可是很识趣的噢,在外面转了一大圈才过来的,没想到,他还是没起来啊。看来,你们还是一如既往的甜蜜蜜啊。”
“学姐你嫉妒了吧?”不知什么时候徐枫晓已经开门出来,短短几分钟,已经完全清醒,漆黑的前发随意搭在额头上,浅灰色的西裤,雪白的衬衫,整个人干干净净,神清气爽。
他走到江雁离对面坐下,嚣张地翘起二郎腿:“真是难得的周末啊,学姐你放弃约会时间跑来拜访,真是让人感动,还是你今天根本就没有约会呢?”
江雁离不悦地眯起了眼:“阴阳怪气,都是雷天宇把你宠坏了,说起来他也真命苦,怎么就遇见了你这么个小魔星,外面倒追他的女孩子可是一把一把的,都排不上队哪。”说着有意无意地瞥了正在厨房把甜点装盘的雷天宇一眼。
徐枫晓嘴唇一抿,露出微笑:“过奖过奖,我这个人别无长处,就是看人的眼光还不错……不过学姐你的条件也不差啊,只要你肯点头,还不是大把大把的男人也排着队等着你,所以说,不要那么贪心啊,差不多的就行啦,你说是不是,学姐?”说着还悠闲地端起雷天宇的杯子喝了一口里面还有余温的茶水。
江雁离微微挑起眉毛,似笑非笑地说:“可得睁大眼睛挑呢,万一象天宇这样,只是一时迷糊,贪图你的美色,现在却成了标标准准的家庭煮夫一名,可怜哟,大好前途就这么毁了,传出去,还不知又有多少暗恋他的少女芳心要碎成玻璃碴呢。”
徐枫晓脸色一沉,刚要说话,从厨房里传出雷天宇的声音:“晓晓,不要喝那个茶,我泡得太浓了,我马上端橙汁给你。”
他的脸色忽然就变得很好,有那么一点点藏不住的得意,把手上的杯子放下,懒洋洋地向后靠在沙发靠背上,低声说:“有什么办法,他愿意。”
江雁离受不了地翻了一个白眼,正好雷天宇这个时候端着托盘走了出来,先把一杯热茶放在江雁离面前,然后把水晶杯盛着的橙汁放进徐枫晓手里,很自然地顺势坐在他身边,一只手臂放在沙发靠背上,徐枫晓也自然而然地把头靠了上去。
尽管已经看过很多次,认为已经该习惯了,可是江雁离还是不得不拿起茶杯猛吹一口借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雷天宇微笑着看向对面:“在谈什么?怎么我一来都不说话了?”
“没有啊,没有啊,我们随便聊聊。”江雁离的目光正好落在茶几下面散放着的一摞汽车广告上,急忙岔开话题:“啊,怎么要买车了吗?自己开业的大律师就是厉害,现在已经步入有房有车阶层了呢,哪象我们小***,就算是我们院长吧,要是住在这里,天天开车上班,还不得立刻惊动市纪委成立专案组调查经济来源,天宇,你真享福了。”
她的言下之意那么明显,不要说徐枫晓听了差点跳起来,连雷天宇也有点尴尬了。
“有什么享福的,天宇住在这里,还不是偷偷摸摸的,连朋友都不知道,再说,学姐你也不用羡慕啊,其实很简单的,上次那个……谁来着?是不是个什么房地产公司的周老板?身家过千万,看见你不是惊为天人?据说送的玫瑰花都被法院的门卫拦了,堆了整整一间屋子,只要你点了头,什么房子车子还不是小意思,还是名正言顺的周夫人,到时候就轮到你到我们面前来炫耀了,啊,不对不对,到时候周夫人恐怕就不认得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了。”
“哈!你还知道的真清楚…………”江雁离猛地把杯子放下,娇喝一声,“徐枫晓!看我今天不撕了你这张嘴!”
室内顿时乱作一团,江雁离完全丧失淑女风度要过来茶几这边算帐,雷天宇急忙把徐枫晓护在身后替他告饶兼做挡箭牌,徐枫晓躲在雷天宇背后,手臂缠上他的腰不停闪躲着江雁离的攻击。
过了足有半小时战局才算结束,江雁离余怒未熄地坐回原位,雷天宇把徐枫晓从自己身后拉出来,薄责了两句,把装有甜点的小盘子和银质小勺塞进他手里,也顺便塞住了他的嘴。
类似的戏码每次见面都会有,江雁离也没有精神和时间认真地去追究,看了他们都快六年了,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和徐枫晓认真,等于是自找麻烦,有句话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是还有句话叫小人报仇,从早到晚。想想雷天宇也真不容易,这样的坏脾气都罩得住,还甘之如饴。
谈天说地,从今天的激光烟火晚会到腐败贪污案件,还有最近的热点案例讨论,老同学的近况和教授们的不同观点,基本上都是徐枫晓和江雁离在侃侃而谈,雷天宇在两人马上就要进入激烈冲突的时候出来调解矛盾,兼做最后中肯发言。
不知不觉,太阳西斜,南向的客厅里光线暗下来,江雁离看看表:“说,今天想吃什么?上次那瓶红酒还有没有?不然我来做西餐?买鹅肝没?我来做香煎鹅肝或者松露鹅肝……还是香草羊脊? ”
雷天宇站起身来:“算了,西餐在家做不好,没材料也没气氛,还不如出去吃,随便你做什么都好,走,我们去厨房看看。”
“也是啊,”江雁离斜了徐枫晓一眼,“我得保持好学姐的形象,免得哪一天连这点优势都没有了。”
看在即将到嘴的美食份上,徐枫晓决定从现在开始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两位检察官摇身一变成了大厨走进工作地点,开始专注地讨论今天晚上的菜单,其认真程度和平时在法庭上并无二致。
“别做辣菜和油重的,晓晓的胃不好,自己又由着性子乱吃,”雷天宇不放心地嘱咐着,“本来他吵着要吃螃蟹的,我怕他又吃坏肚子才没买……啊,有新鲜的鱼,你看看做什么比较好。”
“鱼啊?”江雁离蹲下身看着在盆里懒洋洋游动着的鱼,“那就做醋鱼好了,夏天我才去过杭州吃楼外楼的西湖醋鱼,哈!已经学会了。”
“不太好吧?”雷天宇委婉地说,“炸过的鱼……是不是太油了?”
江雁离叹着气给他一个白眼:“拜托,我的雷科,你刚才的话我又不是没听见,我敢给你的宝贝心肝乱做吗?现在馆子里的醋鱼都是随大溜,人家正宗的楼外楼醋鱼不用炸,用滚水一汆就行了,所以才那么嫩哪,就是没有高汤打底有点美中不足…………用鸡精吧。”
雷天宇给她说得有点脸红,呐呐地说:“我昨天就炖好了一锅鸡汤,想着你可能会用……”
“是吗?那太好了!就用鸡汤打底,我说你为了那个小魔星,还真是考虑周到……算了不开你玩笑了,呃,再来个水果土豆沙拉?汤的话……正好有高汤,那做白菜鱼丸汤吧,去把干贝和虾米拿出来泡着,我来看看……哇噢,这个火腿这么贵你也买,吃点罐头就行啦。”
“晓晓喜欢啊,火腿罐头也鲜,但是一夹都碎了。”
“好吧,再拿豆皮和香菇加上火腿切丝炖一道菜,哎,可惜了豆腐,下次买鳝鱼吧,我给你做鳝鱼木耳冬笋豆腐羹…………错了,是给他,要是为了你自己,八辈子也不会求我的。”江雁离围上围裙,俐洛地抓起鱼身往案板上一扔,同时已经一刀砍了下去。
“上次出去吃了一个生拌牛肉,真的是生的耶,很爽口啦,下次来做?好啦,开玩笑的,看你的脸起码象被判了十年……”
雷天宇一边给她打下手一边苦笑,还不得不听下去。
“对了,他说要吃螃蟹是吧?那你可以做毛蟹鲫鱼汤啊,多加点姜就能温中了,上次我不是教过你怎么做吗?”
“他不爱吃姜,葱啊,姜啊,蒜啊,都不吃。”
“找块纱布包上起锅的时候拿出来不就得了,你反正为他做的,不止这些吧?”
雷天宇摇着头:“那倒容易,可是他就喜欢吃辣,前些日子流行香辣蟹,他吃了一两次拉肚子我就再也不让他吃了,还是不死心,说是外面的可能不干净,非要我在家里做,哪是毛蟹能打发得了的。”
“唉,堂堂一个男子汉,也就让他给吃定了,可怜喔…………帮我开一下水龙头,手上全是鱼腥味……金茂隆下面有卖鱼面筋的,鲜味和鱼丸差不多,很好吃的,你可以买给他尝尝。”
“嗯。不再做个素菜?晓晓平时都不怎么吃蔬菜……”
“好!看我来改掉他的这个坏脾气,今天做清炒小油菜还是西芹雪梨?就小油菜好了,我就喜欢什么都不放,只放一把盐……盘子拿过来……虾仁化冻了没?等会儿我要做罗汉虾。”
“啊?你刚才没说啊。”
江雁离断然说:“肯定是你没听见,刚看见虾仁我就说了,哼哼,要不要翻看前面的法庭记录啊?”
雷天宇没办法地打开冰箱在里面翻出冻虾仁泡到冷水里,知道她大***心里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只好自认倒霉了。
终于,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做好,就等着下锅的时候,江雁离一手开了两个火头,架上锅,恩赐地一挥手:“好了,没你什么事了,出去陪他吧,要不然我们在厨房里单独相对,他生起气来,又是你倒霉。”
雷天宇不以为意地笑了:“晓晓才不会吃这种无聊的干醋,他虽然脾气大点,可是从来不无理取闹的,我还是在这里帮忙吧。”
“拜托,你还是走吧,不知道我有独门秘籍不想让你知道吗?”江雁离乏力地说,这个人!该说他是太傻还是单纯哪?!
“不行,你怎么说也是客人,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干活……咦?晓晓,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他们都没注意到,徐枫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厨房门口,双手抱胸静静看着他们。
说雷天宇没有心虚是真的,但是多少也有点狼狈,他还没开口,江雁离一手插腰一手拿着铲子,笑眯眯地问:“学弟,说真话,如果你的雷天宇单独和一个象我这么美丽大方具有知性魅力的大美女呆在别的房间里,当然不是厨房啦,你会不会吃醋?会不会?”
“雁离……”雷天宇无奈地笑了,“别开玩笑了。”
“啊哟,说说有什么关系!假如嘛,又不是真的,说啊,会不会?说话啊,现在你怎么变哑巴了?”江雁离扬眉吐气地追问着。
徐枫晓灵动的黑眸转了两下,看看一脸笑容的她,又看看站在一边无奈的雷天宇,抿嘴一笑,摇摇头:“不会。”
“不会?真的?”江雁离拿出询问证人时的劲头,穷追不舍地问,“不要嘴硬啦。真的不会?你就对他这么有信心?”
“雁离……”雷天宇几乎在呻吟了,这种事不要拿来开玩笑好吗?
徐枫晓继续保持着微笑,稍稍昂起白皙的下巴,淡淡地说:“我不是对他有信心。”
他说着露出骄傲的笑容,走到雷天宇身边,掂起脚尖,在已经愣住的雷天宇脸上蜻蜓点水地吻了一下,转过身来面对着江雁离,笑容扩大,“而是对我自己有信心。”
这一章好象……没什么实质进展,纯粹是为了吃而吃,不过大家看在我熬夜到早上八点饥肠辘辘还在打的份上,就吃了这顿露迟来的生日大餐吧!我可要睡觉去了,晚上来看回帖哦。
房间里有那么一阵子的寂静,雷天宇有些不好意思了,伸手揽住徐枫晓的腰,在他耳边说:“晓晓,别闹了。”
徐枫晓不说话,嚣张地扬着下巴看着江雁离。
江雁离还保持着拿着锅铲插着腰的姿势,忽然笑了,眉梢眼角顿时流露出无限风情,她甜甜地问:“真的?那么有信心?那么你跑到厨房门口看什么?自从你搬过来就从来没下过厨房吧?可别跟我说是来倒水的。”
徐枫晓不知是不是被她说中了心事,脸突然红了,恼羞成怒地就要开口,却被江雁离挥舞着手里的铲子威吓地制止住:“给我闭嘴噢,我警告你,只要今天晚上还想吃饭就一个字都不要说!”
雷天宇慌忙搂着爱人往外撤退:“真是来倒水的吗?为什么不叫我一声……那就不好意思麻烦你了啊,雁离。”
徐枫晓满脸通红地被他拉了出去,江雁离心情大好,吹着口哨开始愉快地爆锅,‘刹’地一声,葱花在滚油里活泼泼地跳起舞来,满室香气。
把徐枫晓按坐在沙发里,雷天宇坐到他身边,低声问:“别生气了,你和雁离,见面就是这个样子,人家怎么说也是女孩子。”
“哼!”徐枫晓白了他一眼,闷着不吭声,雷天宇笑着把他揽回怀里,在耳边低声说:“该不会……是真的吧?你真的不放心我们单独在一起?”
“雷天宇!”徐枫晓不满地用手肘捅了他一下,“你给我闭嘴!”
“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雷天宇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要这个嘴硬的情人坦白地承认他在吃醋,简直是比让猪在天上飞还要不可能的事,只好慢慢摸顺了他的毛再说。
七点差几分的时候,江雁离脱下围裙,容光焕发地走过来叫他们:“开饭啦!”
餐厅柔和的***灯光下,摆着一桌菜,徐枫晓闻到味道就眼前一亮,脱口而出:“哇!好香!学姐你真是太厉害了。”
江雁离仪态万方地走到桌子边坐下,笑了一声:“从进门到现在,就是你这声学姐叫得心甘情愿。嗯,吃饭!”
大家好像已经忘记了刚才的事,依旧谈天说地,徐枫晓和江雁离又开始明刀暗***地打嘴仗,雷天宇一边忙着调停一边顾着徐枫晓有没有好好吃饭,最后忍无可忍地建议大家吃饭的时候不要谈影响食欲的话题,这才算清净了一点。
吃完饭之后,雷天宇拿出水果和饭后热茶让他们去客厅看电视一边吃一边等晚上九点的激光烟火晚会,自己留下来打扫厨房的战场。
就今晚的时事新闻还算温和讨论了一阵之后,江雁离忽然沉默了,心不在焉地啃着一个啤梨,徐枫晓难得看她如此安静,不觉心里有点奇怪,多看了她几眼。
江雁离难得的也没有出言讥讽,反倒是认真地思考了一阵子,然后放下啃得差不多的梨核,拿起一串大大的提子,一个一个慢吞吞地吃着,吃到第十个的时候,好像是下了决心,终于开口了:“徐枫晓,你啊,也该改改这个脾气了。”
徐枫晓一惊,抬眼看着她,本来已经到嘴边的刻薄话忽又咽了下去,江雁离的神情无比认真,眼睛里甚至带着一点点的……忧伤。
他简单地问了一句:“怎么说?”
江雁离用下巴指了指厨房的方向:“雷天宇啊,我跟你说一句,他对你是真心的,都六年了,他从来都没有哪怕是一次对不起你过,他不是为了什么别的这么忍着你,他是真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
“我知道。”徐枫晓讪讪地低下头。
“所以你不要再不放心了,虽然你的脾气我知道,可是有的时候你就是在试探他,对你的真心,别再试了,每个人,每份感情都有个底线的。”
徐枫晓没有说话,江雁离静了一会儿又说下去:“这个社会对同性恋的态度这么狭隘偏激,他不可能让你们的感情见光,不可能给你一个公开的承诺,所以你就是不安心,以前还好,等你们都过了三十,他的父母,家人,都会给他压力,有的时候,一些让步也是有必要的,到时候,你能支持他吗?不要让他在外面受压力,回来还得受你的压力,你连我的醋都吃,万一将来天宇被迫去相亲的话,你又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沉默了半晌,徐枫晓抬头开了口:“学姐,谢谢你。”
江雁离静静地把一颗大提子放进嘴里。
“不是为了你今天说的这些话,而是……我知道,学姐你一直都在维护我们,可是,该来的迟早要来,我也不想将来会出现这种情况,但是,我只能说,如果是为了天宇,我,一步都不会退的!”徐枫晓坚决地说,黑眸闪动着少见的执着火焰。
“我明白,他对我是真心……早就知道了……”他低低地说着,笑了。
我对他,也是一样……
江雁离静默了一会儿,微微地点了点头,继续把一颗颗的提子送进嘴里,红唇贝齿,映着碧绿晶莹的饱满提子,显得特别娇艳。
“晓晓,还要茶吗?”雷天宇在厨房里扬声问,徐枫晓微笑着回答了一句:“不要。”把双臂舒展地搭在沙发靠背上。
雷天宇还是跑了过来,不放心地摸摸他的茶杯,加了一些热水,又回厨房里去了,江雁离看着他们,想了一会儿,爽朗地笑了起来:“唉!不知什么时候,我也变成爱操心的了,难道真老了?”
“哪有。”徐枫晓难得地夸奖她,“学姐还和在学校里一样年轻哪,好像这些年都没有过一样。”
“终于听你说了一句恭维话,看样子今天晚上要有好事了,连你都会说好话了啊。”江雁离恢复了本性,起身走到窗户前,看着对面环抱着海岸线的高层建筑,“人家都说,看着烟火绽放的时候,就和看流星一样,可以实现自己的一个愿望哟。”
雷天宇擦着手从厨房出来,正好听见了她的话,不禁笑了:“好啊,公开宣扬封建迷信,你怎么还相信这些小女孩相信的东西?”
“喂,这个无关年龄吧,相信就是相信嘛。”
正说着,江雁离的手机忽然响了,她皱着眉头拿出来看了一眼,是个短信,刚看了署名,她的脸色就难看了几分,看过内容之后,刚才的精神都没了,叹着气说:“完了,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我得走了。”
“现在就走?出什么事了吗?”雷天宇惊讶地问。
“饭局啦,还能是什么,是我老爸下的圣旨,要是不去,恐怕周一他就得劳师动众地找到单位上去了,算了,正好我不留下来当电灯泡了,拜拜,学弟,周一见了,天宇。”
她拎起小巧的名牌提包,走到门口去换鞋,雷天宇低声对徐枫晓说了句话,走到她身边:“我送你下去。”
“不用,这才几点啊,不要过分高估现在的犯罪份子,没事的,出门不就是地铁站了吗?”
雷天宇替她开了门,坚持地说:“我送你下去。”
江雁离耸耸肩,没有再拒绝,两人一起进了电梯,雷天宇按了到底层的按钮,皱眉说:“怎么这个时候有饭局?”
“相亲啦,还能是什么?”江雁离乏力地靠在一角,“今天好像是他们的什么聚会,一帮老家伙,谈着谈着就一拍即合,一声令下,我就只好赶过去充当乖女儿的角色啰。”
雷天宇轻笑了一声:“还不是平时你伪装太好,一个百分之百的完美好女儿形象,伯父能不趁机炫耀一下么?”
江雁离冲他挥挥拳头:“雷天宇,你这落井下石的家伙,看我下次不整你一顿,这个时候你应该挺身而出,陪我去出场,然后我们就理所当然地退场好了,亏我上次还在王书记面前冒充和你是男女朋友呢,你算算,我替你挡过多少次了!”
电梯门叮地轻响一声打开,雷天宇和她走出来,笑着说:“等你真招架不住的时候再说吧,我相信,对于这一个,也不会超过一个月的,你的本事,我明白。”
江雁离嗤笑一声:“你明白?你不明白的多着呢。”
雷天宇不以为意地扬手叫了出租车,看着她坐进去,然后把钱递给司机:“麻烦师傅,把这位***送到她要去的地方。”
“天宇,不用了。”江雁离把头探出车窗,“我们又不是在约会!不用替我付钱了。”
“别计较,快去吧,晚了伯父又该等急了,我是老派男人,不能理解你们这些新女性好了吧?”雷天宇冲她挥挥手,“再见。”
江雁离嘀咕了一句:“看样子是没错,好男人都是同性恋。”缩回头去,对司机说:“可以开车了,师傅,麻烦你到金盛酒店……”
看着出租车的尾灯消失在马路拐角,雷天宇才转身回去,房间里的吊灯关上了,只留下一盏小小的壁灯,徐枫晓缩在沙发里,听见门响,说了一句:“你回来啦?”
“怎么了晓晓?怎么把灯关上了?”雷天宇诧异地走过去把他抱进怀里,“不会还在生雁离的气吧?你们又说什么了?”
“没有啦,烟火快开始了,关上灯看得清楚一点, 你在瞎想什么,我和学姐又没有深仇大恨,啊,对了,我们喝上次的那个红酒吧?很好喝的那种。”
雷天宇考虑了一下,走到酒柜前拿了出来,倒在杯子里给他:“只喝一杯噢。”
徐枫晓噗地一声笑了出来,拿起酒杯推开阳台的门,扬脸望着深蓝色的秋季夜空,今晚上没有月亮,也没有云,只有几颗星星在微弱地闪动,他看了一会儿,扭头笑着说:“没情调!我只不过觉得站在阳台上,慢慢喝几口酒看着烟火是很浪漫的事,你当我要喝多少?一瓶吗?又不是要借酒浇愁……你还干嘛?快过来呀,就要开始了。”
“我……我先给你拿件外衣去吧?晚上有点冷。”雷天宇担心地看着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衬衣,被夜风一吹,贴在他略显瘦削的身体上,格外地诱惑。
徐枫晓又白了他一眼,叹口气:“说你没情调你还真没有耶!那么担心的话,不会过来抱着我吗?”
话才一出口,他的脸忽然红了,娇嫩的红色迅速染上白皙的面颊,那一种不同寻常的羞涩和妩媚顿时让雷天宇看傻了眼,连呼吸都暂时忘记了,只是愣愣地看着他,徐枫晓更加不好意思,转身面对着栏杆,不理他了。
感觉到身后一个温暖宽阔的胸膛贴了上来,有力的手臂紧紧地环绕住他的身体,连手都被他的手包裹住了,整个人顿时变得暖和起来,连心都在慢慢地融化……
温热的呼吸喷在脖颈耳后,一个声音在叫着他的名字:“晓晓……我爱你。”
徐枫晓笑了,甜蜜而满足的笑,他往后放松地靠在雷天宇怀里,什么都没有说。
雷天宇也不再开口了,只是静静地环抱着徐枫晓,感受着他的身体在自己的怀里,好像这样就已经满足了,两人就这么站在阳台上,直到对面的夜空中突然出现了五颜六色的激光图案。
“好漂亮!”徐枫晓低呼一声,目不转睛地看着夜空,各种各样的激光线条在空中疯狂妖娆地穿梭着,组成无数奇异绚烂的图形,瞬息万变,令人目不暇接。
他出神地看着,微张着嘴,兴奋的火花在眼中闪烁着,漆黑的眸子这一刻分外动人魅惑,雷天宇爱怜地看着他,轻轻地低头,吻在他额上。
他的晓晓,还象个小孩子一样,这样虚幻的美丽都能让他这么着迷。
无言地收紧双臂,抱住怀里的爱人,就这样守护着他,爱着他吧,就是这样的晓晓,才让自己全心投入,不能自拔,这一生一世,已经是纠缠在一起,不可能分开了。
从第一朵焰火冲上夜空,狂放的艳红染得夜空一片血色之时起,徐枫晓的心就象被什么东西击打着一样,心已经容纳不下越来越多的情感,冲击着,喧嚣着,要宣泄出来,满天的火树银花映着他的脸一明一暗,整个眼中的世界好像都在闪烁着火花。
神,如果真的可以,请许我一个愿望,我在这里,对着眼前的焰火许愿,希望天堂的你,能听见我的声音……
我爱雷天宇,一生一世,爱他……
请让我们在一起,无论发生什么事,请让我们在一起……
请让我们幸福吧……
周日是个可以放松睡大觉的日子,徐枫晓照例是要睡到不叫不起,连雷天宇都可以安心地躺在床上睡到中午,起来之后一边做中饭一边尽量轻手轻脚地做家务,怕吵醒了徐枫晓。
把要洗的衣服放进洗衣机,刚开始收拾客厅,徐枫晓卧室的门开了,他居然走了出来,一脸刚睡醒的懒散和迷糊,望了一眼外面碧蓝的天空,被正午的阳光刺得眯起了眼。
“醒啦?”雷天宇微笑着回头,“我还想等一会儿饭好了之后再叫你呢,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睡不着。”徐枫晓走到沙发上直接躺了下去,懒懒地说。
雷天宇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他身边坐下,在脸颊上重重地吻了一下:“今天不睡,到了星期三你就怨声载道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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