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曲去哪个国家留学好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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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瓜小夜曲
作者:简薰 大小:106K 类型:言情 时间:2009-8-30 14:21:53
推来推去 简璎
某个赶稿夜,璎璎正进入倒数的魔鬼期。
八点,简小薰跑上来问我:“你要喝咖啡吗?”
璎璎眼睛一亮,用散发着心型的双眼问我贴心的好妹妹:“你要去买吗?”
风光明媚的小镇上有间小咖啡庭,没有位子,专做外卖,口味道地,每每一启动咖啡机,醇香四溢,令人不心醉也难。
我们迷上这间小咖啡庭的咖啡是近两个月的事,自从简璎妈从答里岛买回来的大批咖啡粉失去原有的香味后,我们就变节了。
话说回来,简小薰听到我的问题,只笑了笑。“我们猜拳,输的人去买。”
“那我不要。”璎璎因为有恶魔在头上催促,所以死也不愿离开电脑椅半步。
听到我的回答,简小薰没说什么的下楼去了。
九点,简小薰又咚咚咚地上来了。
“二姊,你到底要不要喝咖啡啦?”她问。
“你终于要去买了。”我用感激的双眼、欣慰的语气说。
想到寒夜里有香醇的咖啡陪我赶稿,心头就涌过一阵难喻的温暖,有妹妹真好。
“不是啦,我们来猜拳,输的去买。”简小薰兴匆匆的道出她原本的提议。
璎璎忍不住梦碎的哀嚎一声。“哦!我不要啦。”
简小薰扬起眉毛。“为什么?”
“我运气不好,我会输。”
简小薰不以为然。“还没猜怎么知道,我们猜拳。”
“不要。”我很坚持,看看时钟,有点急了。“你快去买啦,快九点半,搞不好等一下打烊,我们就没得喝了。”
“所以我现在上来找你猜拳埃”简小薰一副“她知道”的语气。
“为什么一定要猜拳?”璎璎挫败地问。
从过去到现在,叫我猜拳,我都会先出剪刀,就算我心里已经想好了,我要出布,可是出出去的时候,一样是剪刀,手不由心哪。
“反正我们就来猜拳嘛。”简小薰的兴致仍旧浓厚。
“不要。”我还是坚决反对。
“那不管怎么样,我们先来猜一次。”简小薰突然很无厘头的说。
我愣了愣。“干么?”
简小薰像个美女般的一笑,“先猜一次决定我们要不要猜拳。”
璎璎听得头昏眼花。“什么?”
简小薰笑意浓浓地说:“赢的人有权决定,我们要不要用猜拳决定谁去买咖啡。”
哇,更复杂了。
“不要!”璎璎断然拒绝。
反正有关猜拳我就不要,我会输,而我不想离开电脑椅半步,因为我的头上有魔鬼。
“好,那跟买咖啡无关,你就跟我猜一次嘛!”简小薰一副手痒的样子。
“我不要啦……”璎璎烦躁的拒绝,随口说:“那赢的人去买好了。”因为我知道我一定会输。
“好埃”简小薰答应得很干脆,她搓着双手,准备出拳。
璎璎临时又打了退堂鼓。“还是不要了。”因为我怕我会赢。
“你干么那么怕猜拳?”简小薰看我举棋不定的样子,忍不住又大笑。“那你到底要怎么样?”
看看时钟,悠悠然,已经九点半过去了。
“我跟你跪,你去买。”我突然冒出来这句。
为了要在寒夜里喝咖啡,什么尊严都可以豁出去。
简小薰不为所动地说:“你跟我跪我有什么好处?我也可以跟你跪啊,你去买。”
我想着,看来这招今天无效,有天我们又是在推来推去谁去买东西的时候,简小薰突然说:“你跟我跪,我就去买。”
我立刻跟她跪下,她又意外又好笑,不过也很爽快的去买了。
今天这招无效,怎么办好呢?因为我看得出来她很想喝,如果我继续撑,她一定会去的,“看在我已经快写完的份上,我现在真的不能出去啦。”璎璎可怜兮兮地说:“你先去买,下次换你赶稿的时候,我每天买给你喝,好不好?以前都是我去买的,我买好几次了……”
使出哀兵政策终于奏效,简小薰同意,今天她去买,下次轮到我,耶!
****************
这天,刚交稿的璎璎无稿一身轻,姊妹一团和气的看着“六人行”,看完,简小薰要上去赶稿了,因为她也进入拖稿期。
我主动用很亲切的语气问她:“想喝咖啡吗?”
外头又有一波冷气团,而且才刚下过雨,不过时间才八点,还好,还很早,因为是胆小鬼的关系,我很怕晚上独自出门。
“你要去买?”简小薰眼睛一亮。
“对!”我用力点头,还带着微笑,像个好姊姊。“你要喝什么?”
“焦糖一杯、榛果一杯。”她答得很快,还用六人行里常出现的语气欢呼道:“You'resosweet!”
英文很破的璎璎点头微微笑。“我听得懂,我听得懂。”
我披星戴月地去了。
回来后,简小薰喝着暖洋洋的咖啡,感慨地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没赶稿的那个人就会主动变成另一个人的奴隶。”
我一想,对耶,赶稿人都可以挟赶稿以令另一人。
看来,这样我们绝对不能同时赶稿,否则就没有人跑腿了,那后果会很严重、很严重、很严重,所以我写下这篇序来提醒自己也提醒简小薰,这是本序的由来。
鼻梁秀挺,薄唇微微上扬。
绯色的双颊吹弹可破。
不笑的时候,像个粉妆玉琢的洋娃娃,笑起来的时候,魅力横扫千军。
脸孔的主人,有一个男性化的名字——林辉煌。
二十七岁,在天际航空公司担任空服员。
今天是不飞的日子,她放下工作,穿着凉爽的戏水衣服在大大的遮阳伞下,试图在秋日将近的时分抓住夏天的尾巴。
闭上眼睛,林辉煌可以感觉得到摇晃的椰树,还有海潮袭岸的声音。
阳光亮晃晃的,风,热热的。
戴上太阳眼镜,隔绝刺眼的阳光,她哼着自己最爱的世界名曲,“虹彩妹妹哼嗨呦,长得那么好哼嗨呦……”
悠闲的度假氛围中,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官仲仪用他特有的嗓音提醒林辉煌他的接近,“你玩不累啊?”
她将太阳眼镜往上一推,薄唇一弯,“不会。”
“连无聊都不会?”
“一点也下会。”
“那这样呢?”随着声音的落下,官仲仪一下切掉了CD音响的电源,海潮的声音随着电源关闭戛然而止。
****************
理论上是秋天,事实上,台北的温度仍然居高不下。
太阳大,暑气蒸腾。
夏日,是适合到海 边戏水享受阳光的季节,但同时也是会将美女仪态破坏殆尽的季节。
为了避免自己在太阳的茶毒中从悠然美女变成示范脱妆的模特儿,林辉煌对于夏日阳光是能躲则躲,若真的不行,也会使出天际航空中流传已久的三宝:防晒乳液,阳伞,遮阳帽。
乳液防晒黑,阳伞防晒伤,至于遮阳帽则是防止脱妆,只要三宝齐出,基本上都算没问题。
当然,更保险的作法就是不出门。
林辉煌的美女定律之一:美白,要美就要白。
因此,即使今天的天气不坏,风也算凉爽,但是她还是宁愿选择待在日式旧建筑的房舍中,在院于中放上一张海滩椅,撑起太阳伞,把黄槐想像成椰子树,CD音响中放入规律发出海潮声音的唱盘,躺上椅子,太阳眼镜一戴,立刻神游到金沙岛的海滩。
“你要这样一直躺到出勤日啊?”
“有何不可?”林辉煌一脸高兴,拿起冰橙汁啜了一口,“工作时那么累,难得放假就要好好休息。”
“难得放假?”
“我才刚飞了一个很长的长班。”
官仲仪的声音含着明显的笑意,“虽然如此,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一个月的休假将近三个星期。”
“那跟休假无关,你们根本不知道空服员在外站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虽然是住五星级饭店,可是吃的是泡面耶,我原本以为脱离学生生活之后可从此远离泡面跟苏打饼,没想到现在对这种即食食物的消耗率比以前高出好几倍,还好我天生丽质,要不然皮肤早就皱掉了,那哪叫休息。”
官仲仪还在笑,“所以呢?”
“我的结论就是——五星级饭店也比不上我的破房间。”
林辉煌,天际航空的招牌空姐之一。
能成为招牌,自然有其独到的魅力。
首先,第一个条件就是:美。
美女人人爱,何况飞上万里高空,左右睡成一片,没人跟自己聊天的时候,若能看到空姐的亮丽笑容,绝对有助公司的形象加分。
第二,记忆力佳。
不管是要扑克陴,花生米还是小孩子的玩具,就算中途她又绕了大半个七四七客舱,还是会记得将乘客要的东西送到对方手上。
第三就是……
林辉煌的手机响起。
“喂,林大美女,我是张姊,这几天有没有事情啊?”张姊是天际航空公司台北站的头头,同时也是“笑面虎”这三个字的立体解释。
张姊打***给空姐,通常只有一件事情:抓飞。
若有人不舒服请假,张姊就会依当月班表找出休假人选,抓人上飞机值勤。
林辉煌当然也知道这时候该怎么回答,“我有空。”
呃,就算有事,也得说没事。
她要敢胆在公司需要她们时不鞠躬尽瘁的话,张姊可是会公报私仇得让百般推托的空姐死而后已的。
“没事那好。”张姊的声音显然非常满意,“有人感冒,你替她飞一趟,今天晚上十点飞伦敦,伦敦停七天,然后从伦敦飞曼谷,曼谷停五天然后回台北,自己准备好衣服,准时报到。”
“知道了。”林辉煌一边讲***,一边对官仲仪投去一个假期泡汤的眼神,“请假的人是谁?”虽然逃不掉,但是好歹也要知道是谁害她时差还没调过来又要开始飞的。
***那头传来张姊呵呵笑的声音,“想报仇?”
林辉煌挤出了笑声,“我才没那么幼稚,只是想关怀一下同事嘛。”
“喔,这样埃”张姊的声音明显是一种不信任的笑,“那么想知道的话,报到后自己去查。”
唉,请假的同事真是假日的大敌。
她搬了半天才把太阳伞跟海滩椅翻出来,而且这个树荫下还是用电线长度选出来的呢,现在躺没到半小时就要起来,想想还真是有点小无奈。
林辉煌从海滩椅上站起来,扭扭脖子,转转纤腰,侧过头对官仲仪露出甜蜜笑容,“我被抓飞了,你可不可以载我去机场?”
“我有约会。”
“碍…”
相对于她的颓丧,官仲仪倒是很积极的替她想了方法,“虽然我没空,但是你的裙下之臣应该很乐意替你效劳。”
“那些人喔。”林辉煌的俏脸上出现了一丝笑意,“虽然他们的眼光十分正确,可是我还是不想跟他们有关系,所以啊,本大美女我决定还是坐公司派出来的接驳车。”
将院子中的度假用品收好,林辉煌回到房间,将行程在脑中想过一遍之后,开始打包行李。
手边动,口中仍然哼着歌,“樱桃小口哼嗨呦,一点点那么哼嗨呦……”
台北,伦敦,曼谷,台北。
抓飞虽然打乱了休息,但对空服员来说是很普通的事情,因此她并没有把这次的临时出勤放在心上。
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会变成一趟非常,非常,非常特别的飞行。
***************
九月,伦敦。
在金融重镇的西堤区中,有一家小有名气的咖啡酒吧,名字叫碎花裙。
碎花裙酒吧营业只有几年时间,虽然不曾有太多名人来访,但却深受西堤区中那些分秒必争的雅痞们喜爱。
有很好的咖啡,不错的酒,最重要的是能让人尽情开玩笑但又不致流于粗俗,可以谈论雅事,而且四周总有人会出声接续那个话题。
碎花裙完全符合了金融人的小酒馆文化。
烫金色的字体说明了日不落国的骄傲,木制桌椅以及酒窖似的环境却又让人想要大饮一番,看似矛盾,但却非常和谐。
早上,客人并不多,吧台边的情侣自顾交谈,靠窗的桌子旁有三个大学生模样的男孩子,一个红发,一个戴着眼镜,另一个雀斑满满,三人就着今天的泰晤士报翻弄着。
蓦然,雀斑像是发现什么似的指着艺文页的报导,“你们看,Summer的人像摄影展耶。”
红发跟眼镜立刻被吸引过来,“在哪?”
“时光私人博物馆,为期四个月,票价是……”雀斑深吸了一口气,“好贵。”
“多少啦?”
雀斑同时伸出左手的食指与中指。
红发与眼镜互看了一眼,然后用着很不确定的语气说:“YA?”
“不是啦,是二十欧元。”
“真的好贵。”红发的五官在听到那此游乐园还要高的票价后,脸全部皱成一团,“可是我想我会去。”
“我也是。”雀斑很积极的开始翻自己的口袋还剩多少钱,“Summer以前只拍下会动的东西,这是他第一次的公开人像摄影展,报纸上说展出的人像是从这五、六年中拍的照片中选出来的,天啊,这么精彩,一定要去看。”
三人在窗边一边享受难得的淡淡阳光,一边用着自己以为很小但事实上很大的音量交谈。
吧台里的人在笑。
坐在吧台缘的那对客人也在笑。
女子对男子撒娇似的说:“在说你哎。”
“我有听到。”
“感觉怎么样啊,知名摄影师?”
“别闹了,心贵。”
名唤心贵的女子姓宋,宋心贵,是伦敦第三代移民,很东方的五官,但却说得一口破中文。
小公主似的被捧大,念的是林肯法学院,从来不认为中文重要,直到认识了她的真命天子Summer之后。
Summer本名夏熠,来自于她的祖国,台湾。
她跟夏熠是在婚礼上认识的。
姊姊心富的婚礼,夏熠是姊夫艾力克的好朋友。
婚礼在私人花园举行,来观礼的多半是艾力克商场上的朋友,来来去去,以全发碧眼居多,因此,宋心贵一下就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人。
他起码有一百八十公分,留着小平头,古铜色的脸上是俊挺的五宫,不太说话,确有着难言的存在感。
他没什么表情,似乎也没什么认识的人,但奇特的是,他在陌生人群中却显得闲适非常。
婚礼进行到一半,气氛开始热络。
男子们朝美女走去,而那个小平头,也被几位金发美女围祝
在众多主动示好的美女中,他坚毅的唇形终于有了些微的变化,算是微笑吧,但看起来却是奇特的。
不是高兴,也不是得意,反而有点像……嘲弄?
那天有雾,照理说是看不清楚,但宋心贵却对那个人印象深刻。
总觉得很想再多认识他一点,即使只是一点……
婚礼后没多久,她打了***给因为忙碌而暂时不打算度蜜月的艾力克——
“姊夫,我想跟你问一个人,就是你结婚那天一个中国宾客,男生,三十岁左右,留着小平头,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吗?”
“他叫夏熠,你问这干么?”
“他、他做什么的?”
“拜托喔,宋心贵,你姊夫我好歹也是时光博物馆的负责人,你连帮时光珍藏品拍照制成图册的摄影师都不知道?”
宋心贵不觉浮上一丝微笑,原来他叫夏熠,而且是位摄影师。
“不过摄影只是夏熠的兴趣,他主要的收入来源是帮饭店做管理督导,你这位大***一定也不知道什么叫管理督导,饭店刚开张,或者是因为时间久了业绩下跌,同业竞争,他就负责找出问题所在,加以修正,钱嘛,他是看饭店业绩抽成的,他督导的饭店很多,所以财力状况很好。”艾力克说了半日之后,突然又想起,“喂喂,你到底问夏熠的事情干么?”
“姊夫,你安排一个饭局,我想认识他。”
对宋心贵来说,想认识一个人,就是安排饭局。
她年轻,漂亮,末家怎么说在伦敦华人圈中也算小有影响力,从来也没有人会拒绝跟她吃饭的约会。
没想到——
“去,你以为我是夏熠的老板,叫他来就来。”艾力克的声音明显在笑,“心贵,夏熠跟你以前那些认识的人不一样,你是小公主,但是他不会哄人,他那个人,只能当朋友。”
“那他现在一定没有女朋友对不对?”
“人家有女伴。”艾力克说得很含蓄,“而且在台湾也有一个挂念,要同时打败旧爱与新欢,有点难。”
在伦敦有女伴,在台湾有挂念,但宋心贵还是勇往直前了。
宋家小公主倒追男生,跌破了一缸子人的眼镜。
其中跌得最厉害的,就是宋心贵自己。
刚开始,只是单纯的被吸引,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因为一个人而有了这么大的改变。
她的中文很差,连注音符号都不会写,可是为了夏熠一句“不喜欢假洋妹”,她一边应付法学院的功课,一面开始咬牙读中文,拿着小学一年级的课本,开始一字一句的苦读。
发型,衣裳,化妆,休闲活动,对时势的评语……照着夏熠喜欢的模样,努力的改变自己。
父母亲原本极力反对她这种徒劳无功的讨好,可是就在知道夏熠不单只是个摄影师,还是极有名的饭店督导,主要收入来自督导饭店中的营业业绩抽成时,也默许了她选择的方向。
她学他喜欢的中文,舍弃他讨厌的拘谨服装,开始对摄影有了兴趣,甚至动手学习各种技术。
夏熠对她虽然不坏,但也不好。
直到她毕业,他们才算有了进展。
在外人眼中,两人算是在一起了,但事实上,宋心贵却知道,自己从来不曾让他恋恋不舍。
时间累积的只有感情,而不是爱情。
“我算是你的谁?”
“你算是我的谁?”夏熠像是听到什么好笑事情似的,“艾力克的姻亲,心富的妹妹。”
“还有呢?”
夏熠笑了笑,没再回答她。
他从来不让她知道他工作时的情形,也鲜少跟她讨论自己的过去,人在她面前,心灵却落在她不知道的象限。
他为了工作来来去去,总是要她努力向艾力克打听才会知道他回来的消息。
她知道夏熠跟自己在一起的时间很多,但也知道,时间对他来说不具有太特别的意义……
“心贵?”
宋心贵回过神,一时之间还有点茫然,“什么?”
“什么?”夏熠的眼中有一抹调侃,“嘴巴张那么大发呆,口水要流下来了,什么。”
宋心贵有点懊恼,居然在他面前发呆,尤其是他过几天因为工作要到曼谷,接着便要回台北替台湾第一家度假式饭店做整理,要让旧店重开十分耗时间,他们将有好几个月见不上面。
“你这么累,就不要找我出来了。”
她无法否认,因为她刚才的确心不在焉。
夏熠就着原木桌面将钞票推过去,示意她穿上外套后,率先朝店门口走去。
推开玻璃门的瞬间,微凉的空气迎面而来。
宋心贵跟上来了。
夏熠揽住她的肩,“走,我送你回家。”
***************
中正国际机常
报到手续过后,林辉煌才知道那位临时请假的同事是座舱长,对于天际航空这种强调阶级的航空公司来说,座舱长可是要值勤三千五百小时以上的空姐才能担任的职务,难怪会抓她来飞。
而那位生病的座舱长,是她进公司以来的死敌谢上晨。
林辉煌看着班表,露出了微笑:心想:谢上晨,我这个月飞了四个长班,还不把你的飞行时数甩在后面。
像是在附和她的想法似的,后面一个声音响起,“这样累加,你至少多她一百个小时。”
回头一看,是她的好友瑶瑶。
林辉煌露出微笑,“多是多,不过多到这么多,好像有点没意思。”
“那你可以不要飞埃”
“哎喔,你不懂啦。”她看着班表,“张姊要是抓不到合适的人,最后怒气还不是会算在她身上。”
瑶瑶一笑,“你们两个明明就很珍惜对方,干么每次不小心看到对方就像看到鬼那样。”
不要说瑶瑶不懂,连林辉煌自己也不懂埃
同一批考进公司,同一批到美国受训,同一天首次飞行,总值勤时数也在伯仲之间,考绩互不相让,一见到对方就想努力扁,但万一对方陷入危急又会赶快伸出援手,生怕对方挂掉,那自己一个人就无聊了。
“白莎莉的人生如果少了谭宝莲这个竞争对手,那多无聊啊,所以我非要救她不可,我要她记得我的恩惠,让我狠狠的把她踩在脚底下。”
瑶瑶笑了,是那种不理会她发狠的笑。
行前会议室中,同班飞机的组员一一到齐。
林辉煌逐一看过脸,里面只认识购物狂瑶瑶跟一心想钓金龟婿的晓晴,其他的,泰半是去年刚进公司的新人。
全员到齐后,开始行前会议。
“大家晚安,我叫林辉煌,是本次班机的座舱长。”
然后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由于全是大家每次出动前要听的东西,空姐们都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林辉煌见状,决定好好提振一下众人精神。
于是她亮出招牌甜蜜笑容,用服务乘客时特有的柔和嗓音继续说:“只剩两点要补充,第一,这班巨无霸客机的总乘客人数是两百七十四人。”
两百七十四人……大家听了全部倒抽一口气。
乘客那么多,铁定十分“热闹”。
晓晴美美的脸在听到人数之后很明显的皱成面粉团,“第二呢?”
“第二就是,”林辉煌笑容不减,“飞机上有一位婴儿,四名幼童。”
空姐们睁大眼睛,什么?
“不过各位放心,以上都有家长陪伴。”
早说嘛,吓死人。
“但是,我话还没说完。”
红灯再度狂闪。
林辉煌故意慢慢说,将空姐们一下紧张一下放松的表情看人眼中,引为一乐,“另外有十二岁以下独自飞行儿童六人,恭喜经济舱的各位,你们将会有非常充实的旅程。”
话尾落下,被分配到经济舱的美女们不约而同露出如丧考妣的神情。
呜,儿童已经很可怕了,没有家长约束的儿童,更是空服员的大敌。
“希望大家秉持着服务精神,以客为尊。”林辉煌漂亮的薄唇逸出浅浅的笑,“虽然这班巨无霸的乘客很多,如果在飞行中我接到乘客的投诉,在报告书上可是会据实以告的,希望大家不要让我有光明正大说坏话的机会,谢谢。”
抵达伦敦之后,林辉煌花了一天才将时差调到格林威治时间。
身体恢复,停留外站的时间就形同在度假,伦敦嘛,这几年下来早已摸得七七八八,庆幸的是同行的有熟人在,要不闷也闷死了。
“无聊?那太棒了,我们去逛街。”瑶瑶完全不改购物狂的本性,不管到哪,总是逛街先。
林辉煌想想也好,梳洗过后到饭店楼下集合,碰巧遇见同班机的年轻机师陈伯轩,三人便一起上街杀时间。
对台湾出生的人来说,这里的天候有点冷。
林辉煌穿上了薄外套还觉得有点哆嗦。
广场前,瑶瑶跟小贩杀价杀得下亦乐乎,开价之辣,让一旁的林辉煌除了惊叹,还是惊叹。
最后终于在小贩无奈表情中成交之后,她忍不住挖苦瑶瑶一下,“你不去跑单帮,真是浪费人才。”
“我也想兼着做啊,不过万一被公司知道,我就惨了,像我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为了不固定的收入舍弃大好前程。”瑶瑶看着收获,志得意满,“找个地方,我请你跟伯轩喝咖啡。”
“不用找啦,那边就有。”
林辉煌手指处,是广场边的露天咖啡座。
深绿色的大伞,擦得明亮的胡桃木制桌椅,侍者穿着规定的服装,以一种符合服务精神却又带着小骄傲的态度替客人端送咖啡。
“三杯焦糖,要热的。”
唯一的男子汉陈伯轩意外的怕冷,看着两位完全不把气温当回事的美女们,忍不住问:“我们一定要坐在露天的地方吗?”
夏天坐这边是很好啦,可是现在有点冷,何况,这家咖啡店明明就有室内的位子,他们三个坐在路边好像有点好笑。
林辉煌大眼闪闪,“热咖啡就是要冷的时候喝才棒啊,小轩轩。”
陈伯轩跳了起来,“不要这样叫我。”
虽然认识很久,但是他好歹也是个男人,要是被其他人听列小轩轩这三个字,他打赌,以后全公司的人都会叫他这个留着落腮胡的男人小轩轩。
他的反应显然让林辉煌很乐,整张脸都笑开了,“好啦好啦,开玩笑的,‘伯轩’,坐下坐下,吸引别人的目光是我的专利,你不要站着抢我锋头。”
她一哄,陈伯轩乖乖坐下。
他对她,有点没办法。
他比辉煌晚进公司,但却老是被她整,即使他比她大上五岁,还是被吃得死死的,想来想去,只有三个原因。
一,他很老实。
二,她有点小奸诈。
三,这应该是最重要的吧,就是……他喜欢她。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会一直处于无法还击的状态。
辉煌很漂亮,追求她的人从机师、机务,到地勤、主管、头等舱的旅客等等族繁不及备载,太多了,所以他从来不让她知道他的心意。
想来虽然有点可悲,但其实也小有收获,因为他不曾说出让她困扰的话,所以辉煌当他是好朋友,不管是同机服务或者是凑巧停留在同一个外站,两人总会相约出来杀时间,像朋友……
“伯轩,你真的很累喔?怎么今天一直在神游呢?”
“我是在沉思。”
林辉煌灵灿的双眼直看着他,正想取笑他明显的破绽时,突然被广场中央的情况吸引过去。
“瑶瑶你看,有人在拍婚纱照耶。”
“又不是自己拍,有什么好看的。I瑶瑶显然非常不感兴趣。
“就是为了将来预备,现在才要好好观摩一下别人怎么拍埃”她的眼神完全被广场中的新人占据了,“嗯,我以后的礼服一定要拉裙尾,没有裙尾的新娘感觉有点凄凉。”
陈伯轩像是绕了地球一周回来似的,现在才听懂,“辉煌,你、你有想过要嫁人喔?”
“废话。”林辉煌白了他一眼,“我不嫁人,难道叫我娶老婆?”
瑶瑶笑了出来。
陈伯轩连忙解释,“我的意思是,我以为你是抱独身主义的。”
“我才没说过那种话呢。”林辉煌扳着手指,“我以前的理想是二十七谈恋爱,二十八结婚,二十九怀孕,三十生小孩,不过我今年已经二十七了,而且现在是十月份,除非我有办法在两个月内找到对象恋爱,否则我的计画就要重新拟过了,啊,”她神色苦恼,“我想生小孩,可是不想当高龄产妇。”
“小孩很可怕耶。”瑶瑶想起自己在飞机上如恶梦般的一场经历,“他们的屁股好像装了弹簧,就是没有办法乖乖坐在椅子上。”
林辉煌笑笑,“小孩子都这样埃”
她小时候也顽皮得很哪,在邻家哥哥的墙上涂鸦画娃娃不算,还用奇异笔在雪亮的墙上写——林辉煌最美丽。
直到国小,她还喜欢玩家家酒,而且还着迷于女佣的角色。
奉茶,除外套,然后替“主人”捶捶肩膀……难怪她后来会从事服务业,原来小时候就有迹可寻。
要问十个空姐,至少会有七个会说这是超人才能做的工作。
因为很累,体力要很好,就算气到想把澳客踢下飞机也得忍耐下来……
飞一趟会死很多细胞,可是,飞行才是她的自信来源。
藉由每一次飞行中得到的称赞以及自四面八方射来的爱慕眼光,更可以证明,她林辉煌是美丽的,优秀的,无与伦比的,难以比拟的。
她不是过去那只丑小鸭,她是踩在云端上的大美人。
毋需自卑,因为那些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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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熠在宋心贵的泪眼汪汪中进入海 关。
踏过空桥,负责指引旅客座位方向的空姐在看了他的登机证之后,有礼貌的请他左转。
同样的程序一年总要重复好几次,对夏熠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多特别的新鲜感,几乎是同一时间,他拿出了督导饭店的资料,开始详细阅读。
飞机移动,起飞。
那几道服务头等舱的美丽影子就在离他不远地方,正对旅客而坐,即使没有正眼相望,他相信她们的脸上也一定挂着标准微笑。
终于,机身的高度固定,扩音器中传来一温柔的嗓音。
“各位旅客,您好,我是本班机的座舱长林辉煌,欢迎搭乘本公司伦敦飞住曼谷的班机,本班机自伦敦起飞,预计……”接下来是一连串的数据,然后是永恒不变的结尾,“先祝您旅途愉快。”
非常甜美的嗓音,甜美到对行为规格化的空姐没什么好感的夏熠不觉得露出微笑。
没多久,一个穿着天际航空标准旗袍制服的身影进入头等舱,向舱内仅有的四名旅客一一问好。
轮到他的时候,当然是千篇一律的那几句。
“夏先生,您好,我是本班班机座舱长林辉煌,很高兴能为您服务。”
夏熠抬起头,看到了那把嗓音的主人。
跟他所勾勒的样子非常不一样。
她大概在二十六岁上下,明眸皓齿,眼神清亮,樱桃小口上是一抹淡淡的红色,白皙的脸上漾着洋娃娃似的盈盈笑意,淡绿色旗袍将修长身段的优点展露无遗。
“我可以指定你服务吗?”
“抱歉,本公司的座舱长必须巡视其他舱等的客人,所以无法为您提供立即的服务。”
意思就是她不能只固定在某一个客舱里。
夏熠转了一个方向,“如果说,我愿意等你巡过其他地方再回来替我上餐点饮料呢?”
“如果夏先生如果坚持的话。”
“你不会觉得麻烦吧?”
林辉煌微微一笑,“这是我的荣幸。”
以前,夏熠一直觉得搭乘长程飞机是件很无聊的事情,但这次,他却觉得非常有趣。
他注意到,当他说愿意等她有空的时候,那位洋娃娃似的座舱长虽然笑着回应说荣幸,大眼睛却是目露凶光。
他好整以暇的看着那朵喷火的微笑,“你先去忙你的,我现在还不饿。”
林辉煌转身,俏脸垮了下来,预备到商务舱巡视……
“喔,对了,***。”
她再度转身,微笑,“请问有什么需要?”
谁啊,来替她宰了这个无理的人。
指定要她眼务?拜托喔,他以为他是谁,阿拉伯油王还是南非金矿脉的拥有者?就算是政商名流坐飞机时,也没有指定由谁上餐服务啊,这痞子大牌得像是天际航空是他家开的一样。
“***,请问一下,有没有人说过你很……”
来了,登徒子烂招之一,像某个明星或者是某个朋友,再不然就是说你很漂亮之类的。
她的值勤时数已经超过三千六百个小时了,才不会被这种招数唬祝
很?她早就知道自己长得很举世无双了,用得着他说,哼!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他直视着她的脸,脸上有着一抹笑意,“很怀旧,就是在乡间小路上会出现的那种人?”
微微一笑,“抱歉,没有。”
忍耐,忍耐。
她不想成为第一个对客人发飙的座舱长,微笑,深呼吸,以身作则,绝对不可以跟客人生气,即使那个客人白目到说走在流行尖端的她看起来很怀旧,即使她很想伸手去扭他耳朵,都要忍耐。
“如果没事的话,我大约半个小时后回来替您服务餐点。”
***************
林辉煌不断的深呼吸——虽然她呼吸的方法正确,但仍然无法平息不断上升的恼火。
很怀旧?
她明明就是天际航空的美女示范,他居然说她长得怀旧?想到等一下还要替他上很花时间的繁复餐点,就一阵头痛。
见她出现,今天负责头等舱厨房工作的瑶瑶马上丢下手边的工作跑过来,“小茜说有个大帅哥对你有意思。”
“有意思才怪。”自从进入空厨后就没再笑过的林辉煌杀气腾腾,“根本就是找碴。”
“找碴?看起来不像耶。”
“澳客从来不认为自己是澳客,那个人好看的也只有一张脸。”
“身材看起来也不错啊,手长脚长,而且还是古铜色的肌肤耶,而且他的平头好有个性美喔。”
“古铜色的肌,咦,”林辉煌突然发现不对了,“等一下,你刚说‘看起来’,看?你跑出厨房?”
瑶瑶露出“被你发现了”的表情,“因为小茜说那位先生是她阅人无数记亿中的极品,小茜那么冰的人都这样讲了,我忍不住出去看一下,老实说,真的很不错哎,况且他的脸是我喜欢的那型,所以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林辉煌皱起眉,无法忍受自己的好友居然会在讲到陌生人的时候眼中冒出心型符号。
“把餐车给我。”
“辉煌别气了啦。”瑶瑶扶住她的肩,“等那个澳客酒足饭饱梦周公的时候,我帮你弄点好吃的。”
唔,这还差不多,对付澳客是需要很多体力的,“算你有良心。”
“不会把我从友好名单剔除了吧。”
林辉煌终于笑了。
面对镜子整理好服装仪容后,推着餐车往客舱去。
原本打算多灌他酒,好让他酒醉睡着,没想到他喝了好几怀她强力推荐的“本公司特地为头等舱旅客挑选的酒”之后,没有睡意,没有倦意,那些贵得要命的酒对他一点催眠作用都没有。
林辉煌虽然维持着淡淡的微笑,但心里却大叫:怎么可能?
她明明是红酒,白酒,威士忌跟白兰地交杂着给他喝的啊,再会喝的人也该体力不支了吧,他的精神怎么还这么好。
“贵公司还有其他酒类?”
“很抱歉,没有了。”微笑,微笑。
“那么。”他微带戏谵的看着她,“我可以开始用餐了吗?”
“当然。”她看着半个小时前就推出来的前菜,三声无奈后,按照顺序以及位置,一一摆上。
“对了。”
还有什么事啊?
“我吃东西的时候不喜欢吃吃停停,所以请你尽量待在这里。”
“我很荣幸,但是,”林辉煌指着座舱长才有的蝴蝶别针,“我还有其他工作……”
话还没说完,在一旁不断观望的两名空姐,以一种你推我挤的小碎步同时间出现在她的左右边。
第一个嘴快,立刻说:“座舱长,请把这个工作交给我。”
第二个把第一个推开,“不,座舱长,请把这个工作交给我。”
“她很累,需要休息。”
“不,我一点都不累。”第二个睁大睡意蒙蒙的眼睛,“我非常有精神,非常有干劲,我相信我可以做得很好。”
“座舱长……”
“好了,好了。”
林辉煌告诉自己,刚进公司的人总会作着在飞机上钓金龟婿的美梦,不能怪她们,她要有耐心……还有,得找时间告诉她们别想得那么美,金龟婿如果那么好钓的话,航空公司的资深空姐不会那么多。
为了避免“飞上枝头俱乐部”的成员们继续丢公司的脸,她就算再不想待在这里,也要忍耐。
指着第一个,“你,负责那对夫妻。”然后对第二个说:“你负责另外两位先生,餐点全部用完后,猜拳赢的先休息。”
那个叫夏熠的男子望着她,刚毅的脸上透出一抹微笑,“带新人很辛苦吧?”
“呃,还好。”
“你对她们很照顾嘛。”
“应该的。”这人干么突然改走感性路线?还有那笑容,那温和的眼神是怎么一回事?
面对着她略带防备的神情,他的笑意更深。
深邃的眼神直勾勾的,勾到她心里去了。
林辉煌有一瞬的失神,瑶瑶没说错,他笑起来还真的……挺好看的。
**************
值勤难免会遇到认识的乘客,不过大多是在飞机上,很少有人下了机然后又跟乘客人住在同一家饭店,这种情形很少,很少,很少,对于林辉煌来说,还是第一次遇到。
送走了最后一名乘客,全机组员搭上公司的接驳车到特约饭店,才进饭店大厅,林辉煌就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人影。
与她殿后走的瑶瑶笑,“哇,这人跟飞机上的那个好像喔。”
“不是像,他就是。”
“曼谷那么大,他会跑到这?你会不会看错了?”
“我被他耍了好几个小时,相信我,我不会看错的。”林辉煌一脸疲倦,“他那颗平头,想忘掉都很难。”
“那怎么办?”整架飞机上,只有她知道辉煌有多生气,“大家都在电梯那边等发钥匙,嗯,我去Checkin好了。”
“没关系啦,算了。”
气归气,但经过伦敦飞曼谷这一个单程,林辉煌已经累坏了,她只想签名拿钥匙,快点洗澡,卸妆,好慰劳自己疲倦的身心。
那个人倚着柜台在看传真,于是她刻意走另外一边,柜台***认出她的制服,立刻转身拿钥匙。
难掩好奇心,林辉煌朝他的传真纸瞄了一眼。
抬头是“亲爱的夏熠”,落款是“想你的心贵”。
她差点笑出来,亲爱的,想你的,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人用这么芭乐的词汇。
隐约瞟到的有:没有你的伦敦、孤单、不习惯……
林辉煌打了一个呵欠,还是情致缠绵埃
上电梯,进入房间,梳洗过后换上宽松的衣服,打算小睡一下,没打算要睡饱,消消疲劳就好。
只可惜,翻来覆去就是无法阖眼。
叫了外出服务的***,两个小时舒压过去,她还是一点睡意也没有。
累,但睡不着。
脑海中一直出现那张传真纸的内容,想你的心贵,心贵……不知道她长得怎么样?
“蔼—”
大叫过后,林辉煌翻身而起,决定结束在床上滚来滚去却睡不着的痛苦。
窗外天色渐暗她换了一身凉快的衣眼,决定出门,找、娱、乐。
曼谷已经不是热一个字可以形容,走在街上,会有一种“全世界的热都集中在此地”的错觉。
游客在霓虹闪烁的街道上来来去去,虽然已经入夜,人人脸上却带着一种因为热气而产生的绯红。
林辉煌一个人定在街上,越走精神越好。
官仲仪曾说她是夜间生物,想来,他也没说错,此时此刻,疲累已然被她抛到一边,她在一家泰国人开的中式餐厅吃了两人份的东西,然后在路边摊以定价三分之一的价格替室友韩凯圣买大象包,时间是晚上八点,朝秀场前进中。
即使不懂泰文,仍有一个简单的方法可以辨识秀场与一般商家中的差别——虽然都有招睥,但秀场会加上霓虹灯,而且很闪。
“***。”
“什么事?”
唤住她的金发男子侧着身跟在她旁边,脸上净是看到美女后的失神笑容,“我可不可以……”
“不可以。”
“我只是……”
“没兴趣。”
简简单单九个字,甩掉她人生中第N只苍蝇。
林辉煌买了票,进入了约莫可容纳一百五十人左右的小型秀常
没什么灯光,但萤光却非常亮眼,音响中放出震天价响的凯莉米洛,她找了一个位子坐下,看着台上曼妙的舞者,跟着唱了起来,“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昏黄的灯光,舞者身上萤光剌青分外显眼,在性感的音乐中,逐渐勾出一种暧昧的氛围。
一段表演结束后,林辉煌用力鼓掌。
旁边的人突然笑了出来,“你看起来很高兴嘛。”
这声音……
她慢慢转头,喔,不!
她皱起眉,不是很高兴,“你怎么会在这?”
“来找你。”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问你同事,她们说你飞曼谷的第一天晚上绝对会跑来看这一家的猛男秀。”夏熠看着台上那些全裸演出的猛男们,“而且会看到高兴才离开。”
找她?难道说……嗯,应该不可能吧。
他站起身,一把将她从椅子上拉起,“走了。”
林辉煌拍掉他的手,坐下,“我还没看完。”
夏熠再度将她拉起,“那没什么好看。”
“可是我喜欢。”
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后面的台湾观光客说话了,“喔,***,你不要一下起立一下坐下,你这样我都看不到精彩的,两个人有话好好说啊,夫妻吵架,各让一步就没有事了……”
夏熠与林辉煌异口同声,“不关你的事。”
“走,我送你回饭店。”
“我不累。”
“老人家说三岁定八十果然没错,我还以为你长大后脾气会改一点,没想到还是这么拗。”
林辉煌呆了呆,他刚说什么?变得?什么意思啊?
她看着他,而即使灯光昏暗,她还是能看见他眼中那抹光。
嘈杂的音乐与观众的叫声都不见了,她脑海中只有他刚才说出口的那句话——“你还以为我真的认不出你啊,西瓜妹?”
他叫她西瓜妹耶。
她润了润唇,“你,认出我?”
“第一眼。”
所以,他在飞机上说她“很怀旧,就是在乡间小路上会出现的那种人”,不是说她土气,是因为把她认出来了。
“那你还在飞机上百般刁难?”
夏熠慢条斯理的说:“因为你假装不认得我,我想多加接触也许可以唤醒你的记忆。”
“你是故意的吧。”
他笑了笑,算是默认。
林辉煌张口欲说些什么,突然问,又觉得那些似乎不是那么重要,她还是气他让她在飞机上忙于奔波,但现在却有其他的情绪凌驾在生气之上。
他向她伸出手,“西瓜妹,过来。”
莫名其妙出秀场后,林辉煌才想起,记忆还真是可怕的一件事情——先前她在秀场中被拉起来又坐下,起来又坐下,就是不肯出去,可是当他叫她以前的小名的时候,她的反应完全就像当年,乖乖就跟在他后面走。
他们认识得很早,也认识得很久。
一切都成了习惯,即使很久没见,但是习惯还是习惯。
如果现在有人问她,“习惯的定义是什么?”
她一定会回答,“不经大脑而做出的直觉反应。”
所以明明坚持着要看完猛男秀的她,此刻与他一前一后走在闷热的街道上,然后他停在烤肉摊上买了一支玉米,她接过手,开始边走边吃。
她在国小国中时代不知道吃过多少次从他手中递过来的玉米,没想到这么久之后……她吃得很慢。
夏熠问她,“你以前吃玉米很快的,怎么现在要这么久,不好吃?”
“吃起来酸酸甜甜的。”
“因为沾的是泰国酱料,笨蛋。”
林辉煌低下头。
是啊,泰国酱料,但让她心中泛酸泛甜的,又岂止是酱料而已。
***************
“哇,好峰回路转喔。”瑶瑶在听了她说的话之后,睡意惺忪的双眼瞬间有神,“你们认识多久啦?”
“你知道我家现在还是大家族住三合院吧?”
“嗯。”
“夏熠是我堂哥嘉煌的国小同学,他们用同一张桌子,感情很好,所以他常来我家玩,从我有印象开始,就有他的存在。”
“天哪。”瑶瑶笑得东倒西歪。“青梅竹马得真彻底。”
林辉煌给了她一个“可不是”的表情,“因为太常看见了,小时候我一度以为他也是叔叔家的小孩。”
瑶瑶还没惊讶完,闻言又笑了出来。
“我还没念幼稚园的时候,夏熠跟嘉煌轮流背着我玩,等我七岁了,他们一左一右牵着我的手上小学,国中时,我一直跟下不进度,每天晚上,夏熠帮我补数学,嘉煌帮忙补英文,他们高中毕业考到台北的大学,两人一起离开,我高一时还见过他一次,不过那是最后一次,后来就没再见了。”
瑶瑶很聪明,“感情这么好,没道理连***都不打吧?”
“那就是我心中的痛处埃”
夏熠要到台北念大学前,林辉煌曾经跟他告白,但却被他以“现在只想好好读书”的理由给拒绝了。
林辉煌把夏熠说的话当真,以为他到大学毕业前不会交女朋友,以为自己有机会,以为……
直到嘉煌在年夜饭的时候说溜嘴,她才知道,他根本不是想读书,他只是不想跟她成为男女朋友。
“夏熠的女朋友可美了。”没发现她的不对,林嘉煌自顾的说着,“大我们两届,是校花,号称冰山美人,可是夏熠才两个月就追到手了,而且她现在一点都不冰,表情和善得像联合国亲善大使。”
林辉煌气的不是他不喜欢她,她气的是他没有跟她说实话。
说要好好读书,却又跟大美女交往,那算什么?!充其量,也不过就是觉得她当年那不修边幅的样子不好看而已。
他喜欢美女是吗?
她只是欠缺打扮而已,她就不相信自己好好雕琢后会输给别人。
为了咽不下的那口气,她放弃了念到一半的高中,隔年进入高职重读,改念美容科,让自己变美,变美的原动力是叫夏熠后悔,可是当她毕业后,却突然不想再找他了,也不想,再出现在他面前。
听完这长长的一段,瑶瑶露出了理解的神情,“难怪你不想叫他。”
“你知道吗,我当时真的很矛盾。”躺在她身边的林辉煌,神情复杂,“我的确变好看了,可是也不想让他看到我了。”
“因为你聪明埃”
“我?”虽然她很高兴,可是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称赞。
“就算让夏熠看到变漂亮的你,那又怎么样,过去都过去了,不可能因为他后悔,时间就回到告白的瞬间,那没有意义。”
“是埃”
“你没去做那样徒劳无功的事情,当然很聪明喽。”
林辉煌靠了过去,“瑶瑶你真好。”
瑶瑶怪叫,“你搞什么同性恋埃”
她听了,忍不住哈哈大笑,抑郁一扫而空。
人生,果然是要有朋友,如果不是瑶瑶在,要她忍五天再回台北找人说,绝对会闷到变形。
“喂,林辉煌,老实招来,他有没有约你这几天出去?”
她微微迟疑,还是回答了,“有埃”
在把她从猛男秀场带出来后,他便开始问她停留外站时间跟回台北的起飞时间。
他说他明后天要去芭达雅的饭店看看,预定是三个工作天结束,问她要不要一起去。
“你的回答呢?”
“拜托,人家有‘想你的心贵’耶,我才不要当第三者。”
瑶瑶嗤的一笑,“刚刚才说你聪明,现在马上变这么幼稚,人家是说‘想你的’,又不是‘你的’,如果只写你的,就有问题,想你的嘛,还有商量的余地,这两者之间是有差别的好不好。”
“会知道他下榻的饭店,而且还在飞行时间内连传了三张传真,总不会是普通朋友吧。”
瑶瑶又好气又好笑,“你是土人啊,我都跟你这样讲了,还在闹别扭。”
“我只是说出一个事实,他以为他是谁,叫我去我就去,那我多没个性?如果让谢上晨知道,我这辈子就抬不起头来了,不要。”林辉煌说完,将脸埋在枕头里,任凭瑶瑶怎么拉扯,就是不把脸抬起来。
如果这时她能有一个愿望,她可能会许——看看心贵长什么样子。
心贵是媲美当年那朵融化的冰花,还是另外一型的?比自己不如,还是比自己好看?
“辉煌。”瑶瑶在摇她的危膀,“你在哭吗?”
“我才没有。”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哭,林辉煌只好把脸从枕头中抬起来,“我一直以为对于当年的事情已然释怀,直到今天才发现自己从来没有忘记。”
虽然夏熠让她在情窦初开的时候那样伤心与自卑,但是,在那之前,大家以取笑她像男生为乐的时候,对她最好的人也是他。
“不准你们欺负她!”
林辉煌始终记得是因为,在后来的日子里,她也遇到了或大或小的事情,但不管怎么样,却再也没有人会这样跳出来为了她大喊。
为此,她在心中留了一个位置,谁也不许进入,除了他之外。
************
夏熠的脾气,一点都没有变,一样霸道、无理。
而她的个性,显然也跟以前差不多,唯他马首是瞻。
所以当她明明已经说过不要跟他去芭达雅,而他隔天照样来敲她的门,问她准备好了没有时,她居然就飞快的打包行李起来。
事实上,她也可以反抗,但却没有。
她上了车,一路往他的目的地前进。
车速很快,两边带有异国风情的街景不断倒退,有时是金碧辉煌的佛寺,有时是传统建筑,不同的风格,一样引人入胜。
天气非常湿热,太阳极端刺眼,车里的冷气要开到最强才得以维持舒适的温度,几乎在同一个时间,两人开口——
“你……”
“你……”
“我先说。”
“不,我先。”
夏熠像是知道她一定会坚持似的,“好,让你先。”
林辉煌争赢了,但是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转头看他,却发现他脸上出现了想笑的表情,像是在说:看吧,我就知道你只是纯粹的想争而已。
林辉煌皱起眉,不行,她不能再像以前一样被他吃得死死的,一定要找个什么东西来说才可以。
嗯……一般久别重逢会问些什么呢?
她突然想起伦敦的小广场前那对正在拍摄婚纱照的新人,脱口而出,“你结婚没?”
一问出口,她就觉得糟糕,真是个蠢问题。
相对于她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夏熠倒是回答得很普通,“我手上没戒指。”说这句话时候的他,没什么特别表情,就像她问的是天气好不好之类的问题。
林辉煌漂亮的唇勾出一记笑容,“这样埃”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这样说的时候,心中有点小高兴,但接在小高兴之后的,就是小心眼。
微微犹豫,她还问了,“女朋友不会催你吗?”
小心眼,感觉真奇怪,他不是她的谁,她也不是他的谁,但也许因为“曾经”喜欢过,于是有了刺探的欲望。
对她来说,这个问题有点冒险。
如果他说“我没有女朋友”,就代表着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没有跟她说实话的习惯。
但若他的回答是肯定的……没错,他比较诚实,但承认有女友的诚实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就对了。
女朋友碍…
他一脸不屑,“我不会跟以逼婚为目标的笨女人交往。”
林辉煌轻哼一声,这***还真高招,模棱两可,暧昧不清,说不上诚实,也不算是说谎。
“喂,西瓜妹,我们多久没见了?”
“八、九年了吧。”她偷偷的看了他一眼,注意到,他在叫她西瓜妹的时候,神情似乎非常愉快。
“这么久了?”
“废话。”林辉煌没好气的说,“我都念完高中,大学,还累积了小小的工作年资,当然久。”
“你跟以前很不一样。”夏熠低沉的声音像是怀念起什么似的,“你的西瓜头跟眼镜都不见了,眼皮从内双变成外双,从黑人变成白人,唯一跟以前一样的,只有声音。”
“那你怎么还认得我?”
这是昨天他喊她西瓜妹时,她心中就出现的疑问。
经过七年的学习,她知道长发适合自己,长期贴双眼皮胶带的结果是形成了自然的双眼皮,睫毛夹过后会更漂亮,怎么维持白皙的皮肤,怎么着力可以在穿高跟鞋时走得自信又漂亮……
前两年,她在飞机场遇到很久不见的国中同学,国中同学没能认出她是谁,就连自己的亲戚看到她的大变身,都会非常惊讶,而夏熠最后一次见她是在她丑到最高点的年代,他是怎么办到的?
夏熠在进入塞车时间的车阵中放慢了速度,“你很好认。”
什么意思?他一直记得她吗?
他接下来会不会说出爱情电影中出现的对白,例如,我一直没有忘记你,或是,我可能认不得别人,但绝不会是你。
“我认识的女人里面,只有一个人的身高超过一百七十公分,这么高,我想只有你一个了。”
果然,对他是不能有什么好听话期待的。
也不管他是不是在开车,林辉煌伸手打了他一下,“哪有人从身高认人?”
“开玩笑的。”见她上当,夏熠看起来更是高兴,“你怎么这么笨,‘我是本班班机座舱长林辉煌’,听到名字又听到声音,还不知道吗?”
咦,啊,对喔,她在广播时就已经报出自己的名字了,原来……
害她昨天晚上在瑶瑶的房问里一直想着他怎么会认出她,原来凶手就是那句“我是本班班机座舱长林辉煌”。
“不过我倒是很惊讶,你会选择空姐这个行业。”
“有什么好奇怪,我出去逛街,每隔三十分钟就会有人跟我搭讪,每两个小时会有人问我要不要当模特儿,我这么美,除了空姐之外,还有什么职业更适合我?”
“你穿旗袍很好看,也适合当空姐,不过如果哪天飞累的,不妨考虑一下改行当老师。”
林辉煌狐疑的看着他,“当老师?”
他是说她有气质吗?还是……
“你可以自己开班授课,”夏熠看了她一眼,慢条斯理的回答,“教人家怎么捧自己,吹牛皮。”
芭达雅。
夏熠以识途老马之姿带着林辉煌进入了市区饭店,房间则是共用一个起居室的双套房。
创造这移动奇迹的夏熠,在林辉煌整理完行李后就不见了,而第二天,除了中午之外,也没见到什么面,第三天,就在她以为今天还是要自己找娱乐的时候,居然看到他在起居室的落地窗边吃早餐。
“你今天不用跟谁去新开的饭店刺探一下军情吗?”
他挑了挑眉,“你在生气?”
“哪那么容易生气。”林辉煌在他面前坐下,毫不客气将另外一份早餐据为已有,“我只是不习惯看到你居然没跟饭店经理出双入对而已。”
夏熠被她的说法逗笑了,“要不要去海 边?”
“好埃”
这是几天来,两人第一次的面对面。
窗边的视野很好,光线也充足,所以她能将夏熠的脸看个清楚,他的眼睛、鼻子、嘴唇、下巴……她对夏熠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很帅”,但现在看来,除了帅之外,还多了男人味。
海 边离饭店不远。
走在街上,林辉煌注意到,有不少人都对他们投以注目的眼光,有羡慕,也有惊艳——多年前无法画上等号的他们,此刻看来应该很相配了吧?
他们在海 边玩了拖曳伞,水上摩托车,林辉煌还把满头长发让当地人绑成黑人辫。
“好不好看?好不好看?”
“唔,”夏熠打量着,“还不错。”
她闻言,做了一个鬼脸,“小气。”多称赞一下又不会怎么样,况且也不是要他说谎啊,她明明就很好看……
夏熠看到她的怪表情居然显得有点高兴,“年纪长到哪里去了?根本还是个小孩子嘛,原本明天想带你去别的地方玩,现在看来,带你去动物园会比较好,你想看猴子还是大象?”
林辉煌伸手朝他背后狠狠打去,“你很可恶耶,咦,你是被虐狂啊,被打居然还在笑?”
“因为你恼羞成怒的样子很有趣,我忍不祝”
她一听,立刻加快脚步,“你别跑,不准跑,我一定要揍到你。”
虽然知道夏熠不会等她,但她还是拔腿狂追,沙地很难跑,距离虽然没拉开,但却也打他不着。
她一边追杀,突然问想起——这不是很像小时候吗?
夏熠虽然对她很好,可是有时候却会捉弄她,沉不住气的她总是被惹得要跳起来报仇,拿着拖鞋一路追杀,嘴巴嚷得凶,但每次都落到累得要命却没碰到他的下常
累死了。
林辉煌坐在沙地上,完全不想动。
一会,夏熠又折回来,对她气喘吁吁的样子没有怜惜,长脚一伸,轻碰了她的足踝,“认输了吧?”
“我跑不动了。”
他在她身边蹲下来,“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累。”
“猪头。”夏熠伸手,打了她一个爆栗,“谁问你这个。”
她捣着痛处,“你才猪头,你自己问我怎么样,我说累死了有什么不对,跑了那么长。”她指着身后那道长长的沙湾,“是人都会累啊,何况我还穿夹脚拖鞋,很难跑耶。”
“我是在问你,现在还生不生气?”
林辉煌呆了呆,对喔,她原本对他多年前的有眼无珠觉得生气,所以才在飞机上选择假装不认识,重逢也不过几天,但他们却好似穿越了时空与距离,回到自小认识,一起成长的时间。
那样的自然,那样的无拘无束。
一起玩,一起打打闹闹。
仰看着夏熠棱角分明的脸,她咯咯一笑,“算了,是我小心眼。”
他蹲了下来,“从曼谷出发的时候,你曾经问我,怎么认出你,我回答了,现在换我问你,你到底在不高兴什么?”
“我哪有。”说完,林辉煌掩饰性的伸手拨拨头发,手举起到一半才想起自己早绑满头的小辫子,无发可拨之际只好又将手放下,这举起又放下之间,无疑减低她***的可信度。
“没有才怪。”夏熠戳了戳她的头,“我认识你的时候,你都还没断奶,第一天上小学是我跟嘉煌带你去的,国中跟不上进度我还当了三年免费数学家教,你说实话说谎话我会看不出来?”
林辉煌大声起来,“没有就是没有嘛。”
声音虽然大,但语气却很飘怱,没什么说服力。
“没有不高兴,好,那你总不会连我长什么样子都认不出来吧,你以前被人欺负,我救过你多次,你这样对待恩公的吗,我‘夏先生’可没什么变。”一边说话,一边还在戳她的头。
她在抵抗无效之后,抱头大叫,“好啦好啦,我讲就是了,不要一直戳我。”
夏熠终于停止蹂躏她的动作,双手交叠在胸前,等她的***。
“我不想叫你是因为,因为,”天,面对一个曾经拒绝自己告白的人,要她怎么说啊,“因为……”
他举起手恐吓她,“因为什么?”
“不要戳我。”她护住自己的头,“因为你嫌我丑嘛。”
他眯起眼,“我什么时候嫌你丑了?”
林辉煌看着他,心想:就是你说“要好好读书,暂时不想谈恋爱”,但三个月之后却跟大学校花交往那时候埃
前后矛盾,一听就有问题。
她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沙子,回快艇接驳游客的方向走去,“我不要讲了,每次说这个我的自尊心就严重受损。”
左右脚才各踏了一次,左手马上被拉住,后座力的关系,她又退了两步,跟夏熠面对面。
“你不要妄想过度乱栽赃。”他粗犷的脸上有着不解,也有被误会的些微怒气,“我没说过那种话。”
林辉煌低着头,踢着脚下的细沙,“你是没说,可是你行为上表现出来的就是这样子。”
“不可能。”
“所以我才说不要说了埃”虽然说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但只要想到第一次喜欢人竟然是因为自己太丑而失恋,还是很难过,就算勉强自己跟谁交往,总会觉得有哪个部分卡到了,最后总会落得不了了之的下常
“西瓜妹。”
“做什么啦。”
夏熠扶住她的肩,就像以前很多次,把她从跌倒的情况中拉起来一样,“我没有觉得你丑,也没这样想过。”
林辉煌的心跳……强力攀升……
夏熠干嘛这样看她,他不知道自己长得很帅吗,他的眼睛深邃,鼻子很挺,举手投足之问,总是不由自主散发出一种难言的自信。
他刚毅的唇角勾勒出一抹笑,“事实上我一直觉得,你不是丑。”
心脏,可不可以跳慢一点哪。
看着他,她瞬间忘记了刺眼的阳光,也忘记了让她脸颊绯红的高温,海潮的声音,细沙柔软的感觉,通通不见了。
能感觉得到的,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你不是丑。”夏熠微微一笑,“而是呆。”
丢下这个炸弹,他迈开大步,很快的拉开距离,而她,足足过了十几秒才反应过来。
面对跑得飞快的夏熠,林辉煌大叫,“你站祝”
远远的,海浪声中夹带着夏熠的笑声传来,像是在笑她似的,不只嘹亮,而且越来越远。
**************
如果林辉煌在接到张姊抓飞的***后,有人告诉她说“你会跟初恋(或者应该说是暗恋)情人在回程停留的曼谷站,一起相处四天”,一定会被她视为无稽之谈,然而事实却证明了,地球真的是圆的,因为,什么都会发生。
他们遇到了。
至于那四天嘛,虽然前两天夏熠都因为工作外出而把她一个人丢在饭店,但后来两天他们的确一起出去玩,享受了热带国家的阳光以及美食。
林辉煌对那些,有点小怀念。
虽然夏熠还是一样变态,可是,她觉得自己的被虐狂好像也没好。
打打闹闹过了两日,同班机从曼谷回台北。
偌大的机舱只坐了三分之一的旅客,林辉煌照例在三个客舱之间穿梭,夏熠似乎很累,比起伦敦曼谷那趟的神采奕奕,曼谷台北航线好像有助睡眠似的,他一上机就阖眼,瞬间入睡,连饮料都免了。
四个小时后,飞机着陆。
照例,林辉煌站在舱门口,跟旅客们微笑告别。
照例,会有人塞名片或小纸条给她,说想跟你交个朋友之类的。
照例,在出关时看到她在天际的头号追求者——梁岳宇。
梁岳宇是天际航空亚洲区总裁的儿子,长得很帅,但却花心又自大,虽然已经有女友一打,红粉知己一堆,但是人嘛,越是无法到手的东西越好,越是难追的女人越值得爱,因此打从两年前便开始对林辉煌穷追不舍。
他最有名的事迹就是每当林辉煌飞长班回来,便会捧着一大束花在机场等待,卡片上的宇永远都是“只要你愿意跟我在一起,我一定跟她们全部断绝关系”,然后说要送她回家,而她也总是说“我坐交通车”。
林辉煌远远的就看到他,不只是她,几乎大家都看到了。
瑶瑶笑得邪恶,“爱的告白又来了。”
“那叫吃不到的告白。”她哼的一声,“第一次约我,是因为我美,第二次约我,是因为第一次没有约到我,后来的每一次约我,都是因为约不到我,爱?他只是想证明没有他梁少爷追不到的女生而已。”
“你说话好白喔。”
“本来就是。”
虽然被人喜欢是一件好事,不过对于这种不专情但又很猛烈的攻势,也实在有点伤脑筋。
唯一庆幸的是,他还知道分寸,除了一心一意强调的浪漫,其他的突发奇想,都还在正常人可接受的范围。
距离越拉越近,越拉越近……
见到心悬已久的美女,梁岳宇伸出双手急速往前,原本以为可以温香软玉抱满怀,没想到林辉煌居然把身边的陈伯轩一推,梁岳宇收势不及,一把抱住了满脸落腮胡的陈伯轩。
梁岳宇大惊,“怎么会是你?!”
陈伯轩双手一摊,满眼无辜,“是你抱我又不是我抱你,就算有问题,也应该是我问你埃”
几名空姐见状,纷纷笑了出来。
小有年资的瑶瑶笑得最大声,“梁少爷,原来你是藉着追求辉煌之名行骚扰伯轩之实啊,高招、高招。”
晓晴跟着落井下石,“也不能怪他,谁叫伯轩长得这么秀色可餐。”
“原来你喜欢伯轩喔,”丽蕙故做叹息,“这样的话,我们的魅力单身汉排行榜要重新排名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好像真有其事一样,把捧着一大束玫瑰花的梁岳宇弄得面色如土。
“辉煌,你、你也不要这样害我,”他又看了陈伯轩一眼,表情似是忆起了与大胡子接触的瞬间似的毛骨悚然,“我、我之前打***到曼谷的饭店都联络不上你,你的手机又没开,我是因为太想你才会情不自禁伸手抱你的。”
林辉煌觉得很好笑,但却笑不出来。
她的心情,很差很差。
夏熠……他们重逢了,但却又擦身而过。
下机前,他只是微笑看着她,轻轻的拥了她一下……没跟她要***,没有留下自己的***,也没有告诉她,他脸上那抹意味深长的微笑代表着什么。
这些“没有”不约而同的压在她心上,而且非常有重量。
当然,也不能说他奇怪,造成她现在的百般不解,万般疑惑,其实也要归功于她很ㄍㄙㄅ。
啊,后悔死了,早知道她才不管什么身段面子呢……
粱岳宇丝毫没发现她已经神游到外太空,再接再厉的在众人面前表现他个人认为可以获得十颗星以上评价的浪漫宣言。
“辉煌,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
“那你帮我一件事情。”
梁岳宇呆了呆,以前,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总是回答“谢谢,我不需要”,但是,她刚才说什么,辉煌要他帮她一件事情耶。
他双眼散发出火光,“说吧,为了你,赴汤蹈火我都愿意。”
“那你可不可以送伯轩回家。”
“什么?”又关陈伯轩什么事情了?
“伯轩人不舒服,我原本想送他回家的,可是又有点累。”林辉煌微微一笑,像是要欣赏他的挣扎一样,将双手放进了毛衣口袋,“当然,如果你不愿意的话就算了。”
梁岳宇表情扭曲,他是愿意为辉煌赴汤蹈火没错,可是要特别打扮过后的他在星光闪烁的梦幻夜晚送一个大胡子回家,这比赴汤蹈火还要可伯……但是,辉煌的笑容那么美,如果让这样的美女失望,他还配得上是现代情圣吗?他还有资格追求浪漫的极究吗……
他一咬牙,脸上有着相当程度的悲壮,“好,我送。”
目送两人朝停车场远去的身影,林辉煌忍不住大笑。
站在她身后的瑶瑶问:“你到底是想整梁岳宇,还是真的想帮我们的小轩轩?”
“一半一半啦。”她笑笑。
“你怎么了?表情这么怪?”
没人知道她怎么从刚下机的死气沉沉又变成神采飞扬,但她脸上那抹掩不住的笑意却是再明显不过。
林辉煌忙低下头,不想让同机组员们看穿她的表情,“没事,我要走了。”
成华问:“你不跟我们一起搭交通车?”
“对不起,我想起来还有别的事情。”
拉过行李,林辉煌快步离开,出了航站后又左顾右盼了一下,确定没有其他认识的人,才慢慢的将口袋中的纸条掏出来。
那是飞机上提供旅客使用的便条纸,上面有一组手机号码。
字迹她很熟悉,以前,她曾坐在书桌旁,看着这个字迹算出一道又一道的复杂算数***。
她忍不住对纸条笑了起来,她现在心情很好,就算有人指着她笑说是阿呆她都不在乎。
太好了!
然而,林辉煌的高兴没有维持到三分钟,因为就在她的手舞足蹈中,秋夜的风将纸条吹走了,一下就被卷上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
带着行李,夏熠进驻了森林饭店。
森林饭店号称是全东南亚最大的休闲饭店,其实早在三年前便已启用,原本是预计八年回收,但是经过三年,不但没赚,还一年赔得比一年多,董事会出尽百宝还是无法让业绩起死回生,只好另寻方法。
多方打听之下,知道了有一个出色的饭店管理督导,住在伦敦,是个中国人,名字叫夏熠。
是个摄影师,但主要的收入来源是督导饭店的抽成。
同行的说他抽成像吸血鬼,但是,他有办法找出赔钱的原因,而且想出方法改进,他的能力几乎要变成同业间流传的神话,因此,在董事会同意一个颇高的报酬结论下,请他先来台湾看看。
所以夏熠飞来。
第一次与森林饭店董事会中几位重要的董事们见面,他立即提出了意见,“硬体设施不够好,需要改进,园区要重新规画,还有,最重要的,还是在于人员素质以及面对顾客要求的反应不及格这两点。”
董事们对他所提出的,大感惊讶。
“我们的设施不会比外国饭店差,何况,员工也都受过训练,知道怎么满足客人的要求。”其中一名董事道。
“第一,器材老旧且没有保养,第二,清洁工作做得不够彻底,这两点会让客人不舒服。”
夏熠顿了顿,确定那些老家伙们能消化刚才那些对他们来说太过爆炸的讯息后,才继续说下去,“态度不错,但是反应太慢,客人花钱来玩,要快,要尽兴,没人喜欢等,尤其是花了大钱。”
这两个多星期,他走遍了每一个地方,也跟每一名员工谈过话,无论是***、厨房、房务,还是行政人员,他花了很多时间跟他们谈话,而且记下并且统合说话的内容。
过去几年来的顾客意见单,他一张一张的看,然后依照主诉分门别类,发现抱怨最高的,是服务态度。
那个会面的下午,老家伙们在马蹄型的会议桌旁,听他大肆批评批评他们的心血。
“衣服不是洗干净就好,还要柔软、好穿,客人才会喜欢,如果森林饭店是一颗苹果,那我可以告诉你们,已经烂一半了。”夏熠毫不留情的,“你们付我大钱,我也找出了问题所在,你们可以找人来重新督导,也可以让我做,不过,我话先说在前面,我抽要抽到三年。”
虽然他没有读心术,但看老家伙们皱成-团的表情,也知道他们的内心血流成河。
隔天下午,他喝咖啡的时候,一纸合约由经理送来他住的房间。
董事会同意他开出的报酬,条件是,他们希望可以抢攻明年的寒假市场,也就是说,包括硬体重新施工以及服务员的再训练,他只有三个月的时间。
夏熠签了,因为他相信自己可以做得好。
夏熠就这样在森林饭店内住了下来,开始了跟过去一样,以饭店为家的日子。
每天,他都会接到心贵的***,可是因为他实在有点烦躁,因此总是寥寥数语便挂断,这样过了一、两个星期,心富的***来了,语气很不好,是那种典型的兴师问罪。
“你到底对心贵说了什么?”
夏熠一边翻弄着新的泳池主题设计图,闲闲的回答,“什么也没做。”
“那她为什么这几天跟你讲完***后都在哭?”
“我跟心贵就跟我跟你一样,清清白白,什么也没有。”以往他虽然没什么耐心,但不至于太无礼,只是最近,他实在有点不高兴,他不相信心富不明白,心贵之所以会哭,正是因为他“什么都没说”。
“夏熠,你是不是在那边另外交了女朋友。”虽然早在以前,她就知道夏熠在英国有新欢,在台湾有旧爱,可是她总认为,他迟早有一天会被心贵的娇婉收服,没想到几年过去,他还是依然故我。
他活得很自在,她的妹妹却越陷越深。
“我交不交女朋友,不关你的事,也不关心贵的事。”夏熠顿了顿,平稳的声音中有着明显程度的不悦,“心富,艾力克是我的好朋友,你是他的太太,我对你跟对他一样的尊重,但是,请你不要无理取闹。”
挂了***,他突然间觉得有点好笑,可怜的心富打来得不是时候,所以莫名其妙成了出气桶。
而他心情不好的原因,是因为没有接到辉煌的***。
下机前,他趁着拥抱的时候将写了***的纸条放入她的毛衣口袋,但没想到这一放却像是石沉大海。
没错,他只有三个月的时间将这家超大的烂饭店起死回生,但是不会连接***的时间都没有。
说来好笑,曾经一度还以为是手机的关系,特别请饭店的外务买了一支新型手机,直到使用新手机好几天之后,他才愿意承认,没接到辉煌的***跟手机品牌一点关系也没有。
已经快要三个星期了……
时间过去,辉煌的样子,却益显清晰。
一下是她在飞机上安抚小朋友的模样,一下又是她擦着腰要无礼外国人熄掉香烟的模样,非常可爱,可是她居然……不过,他实在不能对她抱什么浪漫期望,最大的可能就是,她一边看一边走路,跌倒后纸条飞了,要不就是根本没发现,直接把衣服丢进洗衣机。
没办法,夏熠只好打***回林家,报出自己的名字,以换取林辉煌在台北住处的***或是手机号码。
林妈妈的回答也是一绝,不记得手机号码,反正她常常不开机,也不记得住家的***号码,因为她常常不在家,未了,还附带一句,“你怎么不去找她,你大学的时候不是跟嘉煌在淡水租了一间日式平房吗?辉煌现在跟两个朋友住在那边。”
夏熠这才知道,原来辉煌早在高三时就打算到台北念大学,所以要即将毕业的嘉煌跟房东说,将房子空一间给她。
虽然直接登门找人有点无礼,不过现在看来,也只好这样了。
****************
毕业那年,夏熠以为自己不太会再回来淡水,没想到此时此刻,居然又站在他曾经住了四年的日式旧建筑之前。
院中那棵黄槐虽然高大依旧,但却因为秋季的关系显得有些委靡。
夏熠按了铃,不一会,从里面传来清脆的声音,“来了来了。”
朱红色的大门从里面拉开,探出一张秀雅的小脸,“请问找哪位?”
“辉煌在吗?”
少女将门整个打开,“她在里面。”
夏熠穿过了院落,移动那扇看似要往外拉开,但事实上却是往旁边推的门,客厅窗明几净且附带的一些可爱装饰,跟他们以前三个大男生同住时的脏乱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三个房间,嘉煌以前是住在中间那间的,所以,辉煌应该是在那里吧——
他敲了门,原拟会看到一张清秀脸孔,没想到替他开门的居然是一位俊美男子,对夏熠来说,这是完完全全的意料之外。
他在辉煌的房间中……
对啊,她也老大不小了,有男友也是正常,而且眼前的男子非常俊逸,让人会联想到博士之类的名词,他与辉煌不至于不相称,只是,为什么他此刻的感觉非常不舒服?那个就算因为他的恶作剧气得要命,却还是一直跟在他后面走的小女生,心里已经不再只有他一个人了吗?
他在伦敦的友人们,都知道他心中有一个传说中的旧爱,其实这句话不对,不算旧,而是沉淀。
他以为,他们已经约好了,所以他才会接下森林饭店的工作,只为了在约定的时候回到这里……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戴着眼镜的斯文男子开口了。
“抱歉,我找辉煌。”
男子微笑着指指旁边的房间,“她住那一间。”
夏熠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那一间……就是他住了四年的房间埃
他以为辉煌会租嘉煌的房间,没想到居然是在他的……
走道尽头,浴室门哗的一下被拉开,包着头发,穿着运动眼的林辉煌一副刚洗好澡的样子,比起工作时绘上精致彩妆的她更令人惊艳,素颜的她别有一番可爱,肤色白皙透明,像洋娃娃。
她趿着拖鞋,以一种很冷的样子一边从浴室跳出来,“宫仲仪,你看一下瓦斯有什么毛病啦,怱冷忽热的,洗得好……你怎么在这?”
夏熠没回答她,“我给你的***号码是不是掉了?”
“你,”天啊,女人没化妆的样子已经很丑了,她还穿着大学社团的运动衣,太过惊讶,她能做的也就是重复一样的话,“你怎么在这?”
“不请我到你房间坐坐吗?”
“我的房,”两秒后,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不,你去客厅等,我吹完头发就好。”
“那太久了。”夏熠扳住她的肩膀,将她往她的(或说,曾经是他的)房间推去。
**************
房间中,机器的声音轰轰作响,但却赶不走满室的尴尬。
林辉煌的脸,像是熟透的虾子,而且吹来吹去,都是同一个方向,半边头发干了,另外半边却还在滴水。
“再吹下去,这边头发要吹坏了。”夏熠接过吹风机,“给我。”
翻弄着她的长头发,嗅着散在空气中的甜甜香味。
窗外无疑是十一月的冷,室内,却热气蒸腾。
“西瓜妹,你为什么住在我的房间?”
“我、我才不清楚。”简单几个字,她却说得坑坑巴巴,“而且又没有证据说这是你住过的房间。”
夏熠笑了出来,“证据?我在这里待了四年。”
他来的时候,带着不知道能不能见到面的不确定,待少女替他开了门,说辉煌在里面,他以为就要见到,但其中却有几秒钟的时问,以为她有了男朋友,但在知道她所住的是他曾经的房间之后,又是另外一种感觉。
“西瓜妹,看着我的眼睛。”
“有什么好看。”说是这样说,但她还是抬起头看他了。
他在笑,但是她却想哭。
他一定是知道了,知道她为什么会住在他曾经住过的房间,知道她为什么会到现在还是手足无措。
对,她就是有点傻气,那又怎么样,她又没碍到谁?
她只是想看看他曾经看过的景色……虽然时间不一样,院子那里也不算什么好风景,但她喜欢埃
总觉得这样,他们的距离就拉近了一些,就算这样的拉近没有实质的意义也没关系,她只想,“想”就好了。
一个人在自己心中占据多久,她就必须用那个“多久”才能平衡掉那些感情以及习惯不是吗?
“你休假到什么时候?”
“我明天就要飞了。”他问她这个干嘛,她会胡思乱想,“要八天。”
“告诉我降落的时间,我去接你。”
林辉煌心中突的一跳,这种事情,他怎么可以讲得这么轻松惬意,“为什么要来接我?”
才说出口,她就后悔了。
她没事问这个干嘛,以前她看连续剧,最受不了女主角一直问为什么为什么,只是没想到如今自己也沦落到一直发出问号的下常
“因为,”他重咳一声,“我想早点看到你。”
“啊,什么?”是他讲印度话害她听不懂,还是她刚才吃太多东西了,怎么有点难消化?
害她一时愣住的罪魁祸首在丢下言语炸弹后就面向窗外,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她却看见他的耳朵,越来越红。
我想早点看到你。
林辉煌微笑起来,原来,他也不是完全没被她电到嘛。
伦敦飞曼谷时,他一直在整她,两人到芭达雅时,要不就是戳她头说她笨,要不就踢她屁股要她走快点,曼谷飞台湾又一直在睡,唯一的温柔,就是那路边摊的烧烤玉米,害她差点要对自己没信心了。
她一把从背后抱住他,笑了起来。
“喂喂,你这么欲求不满啊,告诉你,我可是很有原则的。”说归说,却也没有将她的手拍掉。
林辉煌嗤的一笑,她现在才不管他怎么说呢,她现在,好、高、兴、喔。
他居然会不好意思,而且还是因为她耶。
她将脸贴在他的背后,“你想追我对不对?”
“神经玻”
“对不对嘛?”
“懒得理你。”
她笑了起来,他虽然语气平板,但是越来越红的耳朵,早已经泄漏了他的心思。
*************
林辉煌从来不太想家,也不会因为停在外站的时间太长而不习惯,这是第一次,感觉到归心似箭。
盼啊盼的,终于等到回程飞机,想到再七、八个小时后就可以见到夏熠,她满脸堆笑,开心得连同事都觉得诡异。
终于轮到她们踏出空桥,照例,又是一大束玫瑰。
“辉煌,我无法用言语表达我有多想你。”
面对梁岳宇的不屈不挠,林辉煌感到又好气又好笑,“我也无法用言语表达,我有多不希望你想我。”
“辉煌……”
“再见。”
将报告书送到办公室,很不巧的,遇到死敌谢上晨。
以往,两人见到面总是会唇***舌剑一番,不过林辉煌今日心情好,就连谢上晨看起来都有点顺眼。
“听说你的是无敌长班,保重啦。”
留下这几个字,林辉煌放下报告书后快步离去,留下一脸不解的谢上晨,以及其他面面相觑的空姐。
第一次,林辉煌在下机后拖着行李在机场飞奔,因为,夏熠在等她,很想赶快见到他。
终于……见到了。
“你比预定时间晚了四个小时。”
“那边下大雨啊,无法起飞。”她看着他没有表情的脸,“你生气了啊?”
“走吧。”
“我们没有要约会吗?”她还以为,他们预备要恋爱了呢!
“你不想睡?”
“我精神好得很。”真是的,太小看恋爱中的女人了,不要说只是些微的睡眠不足,为了约会,要她两个晚上不睡都可以。
夏熠低下头审视她的脸,慢慢的眯起眼,“你太累了。”
林辉煌一阵沮丧,果然认识太久也是有问题的,她的状况永远瞒不过他的眼。
但是没有沮丧很久,在夏熠接过她的行李时,她又高兴了起来,“喂,你现在把我当女人了对不对?”
“你的话真多。”
“那是因为你什么都不讲啊,”她主动拉住他的手,“当你说想早点看到我的时候,我真的很高兴,可是你现在又这么冷淡,你喜欢我对吧,就算你不好意思说,也可以用别的方法让我知道埃”
男人的自尊心总是用在奇怪的地方,例如:爱情。
夏熠闻言笑了,“不想睡?”
“不想,”
“好,那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林辉煌觉得他将自己的手握紧了,从她所能见到的侧面渗出了一抹笑,虽然有点诡异,不过,哎!他应该多笑,他笑起来很好看。
*************
车子在公路上婉蜒,下午时分,路上没有什么车子,他们一路开过林荫大道,往山上而去。
一路上,他没多说什么,林辉煌有种感觉,他好像是要带她去看个什么也许会影响他们的东西。
窗外日阳融融,车内却只有轻音乐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在一栋类似庙宇牌楼前停了下来。
石墙上有一个小小的刻文招牌,上面写着,慈心园。
林辉煌好似想起了什么,慈心园……她应该听过这么名字,只是一时之间忘记在什么时候知道的……
夏熠的表情很怪,她丝毫没有犹豫就握住他的手,“不管你要给我看什么,走吧。”
他转过头看着她,脸上有些些的疲 惫,张口欲说些什么,但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林辉煌笑,“我没有问题,所以,下车吧。”
慈心园规模非常大,有草皮,有花园,环境非常的清洁,但即使是如此,终究难掩生离死别的感觉。
夏熠像是来过许多次似的,携着她的手上了二楼,几个转弯,停留在一个塔位前面。
“我妈妈,”他顿了顿,声音非常僵硬,“不过你知道,就族谱来说,她其实是……”
“她什么时候过世的?”
“刚两年而已,”夏熠的表情很复杂,“我从来没有看过她,从来没有。”
林辉煌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下次,找我陪你来。”
夏熠永远无法原谅自己是堂兄妹所生下的孩子这一点,即使他们相爱……
虽然他的父亲很早就过世,母亲因为受不了打击被送入疗养院,可是那些指指点点却没有随他们的离开而消失。
所有的人都知道,所有的人都在笑,他的成长过程,备受指责与屈辱。
而在那些恨不得时间飞逝的日子里,他只有两个好朋友,嘉煌,还有嘉煌的堂妹辉煌。
辉煌什么都知道,可是,她从来没有因此轻视他。
他最记得有一次辉煌嚎啕大哭从学校跑回家说不要上学,只因为班上的男生在说他坏话,而她又打不过那些男生。
这些年来,他从来不隐瞒自己心中有个“旧爱”。
他的感情与惦记并不是毫无条件毫无理由,没忘记她是因为他相信,她对他的感情更多……
圣诞节将至,也许是因为可以理所当然的传情达意,因此商家出尽百宝只为了抢业绩,而在一波又一波的浪漫广告中,又以钻石以及花束最为受到喜爱,原因无他,钻石象徵永恒,花束代表浪漫,对情人来说,还有什么比永恒与浪漫更能打动人心呢?***是没有。
夏熠约了林辉煌出来,口袋里放着他在钻饰店忍受着售货***那种“要送给女朋友喔”的眼光中买的礼物。
不是他在说,他这辈子,还没这么别扭过。
买花的时候也是,花店员工好好包花就好了,还一边说“你女朋友收到一定很高兴”之类的。
废话!要不是为了让辉煌高兴,他没事买这种摆个两天就要丢进垃圾桶的东西做什么。
“夏、熠。”
听到林辉煌的声音,他转过头,看到她一身雪白,脸颊红红的,看起来她跑了一小段路。
“你要带我去哪?”
“去开房间。”
她啊的一声,嘴巴张成O字型,“不、不好吧?!”
她是很喜欢他没错啦,可是夏熠督导饭店的工程最近有好多地方一起进行重建,他很忙,她又不想他牺牲睡眠陪她,所以见面的时间其实不多,算来算去,也只不过约会了五、六次而已。
“我是认真的,”她一双美目满是诚恳与惊愕过后力图的镇静,“不过,我、我也觉得太快了……”
看到她一副紧张的样子,夏熠笑了出来,“骗你的啦,阿呆。”如果她这么容易就跟人家上床,那她就不是他喜欢的林辉煌了。
很多人跟他说过他的长相让人认为好像很难相处,但是每当面对她,她总有办法让他笑出来。
“我忘了先订位子,所以我们今天只能在街上逛逛。”
“没关系。”她勾住他的臂弯,“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可以把麦当劳想像成凯悦饭店,把无人的小巷想像成第五大道,还可以把台北想像成飘雪的北海道。”
夏熠皱起那两道好看的眉,有点好笑,但却也有点不解,“你怎么有办法说出这种话?”
林辉煌咯咯一笑,“因为我知道你爱我埃”
他捏着她的脸往上提,“你的脸皮很厚嘛。”
“哪里哪里。”虽然脸被揑得歪歪的,可是笑容丝毫不减,任何人都可以轻易看出来,她是真的很高兴。
“你是受了什么刺激,变成这样?”
“秘、密。”
他当然不会知道,那天当他因为不好意思而将脸转向窗户的时候,发红的耳朵无意间泄露了自己的想法。
她怕的就是自己无法让他动心,既然知道他的想法,将爱说出口,一点也不难。
爱要及时啊,像她的室友官仲仪就是什么都不说,女朋友才跟人家跑去英国结婚,她才不要落得像他一样的下常
她的喜欢,要让他知道。
他们在纽约纽约的麦当劳买了汉堡跟热咖啡,店中的人太多,两人坐在外面吃着情人间会觉得很甜蜜的圣诞大餐,看看他们现在心满意足的样子,难怪人家说情侣是全世界最笨的一种动物。
林辉煌捧着汉堡,“夏熠,我跟你说,爱如果不说的话就会跑掉喔。”
“你电影看多了。”
“我才不是电影看多了,我只是勇于表达。”别忘了,他们之间第一次出现“爱”这个字,就是从她嘴巴说出来的,“你没看王家卫拍的东邪西毒吗,西毒只要对桃花说出我爱你,就可以跟心爱的人相守,可是他偏偏什么都不说,桃花后来就嫁给别人了,两个人都不幸福,徒留遗憾,啊,等一下,我要喝那个。”
“那个”指的是夏熠的咖啡。
正欲阖上咖啡盖的夏熠微微一笑,黑曜石般的双眼透出一些恶作剧的意味,“你是希望我吻你吧。”
“才不是呢。”林辉煌一下红了脸,她是眷恋他的吻没错,但不是在人潮来往的纽约纽约大楼前面,“我的喝完了啦。”
他向侧边让了让,“坐过来一点。”
她一边往他身边靠去,一边不禁怀疑起来,以前他是不是给她吃了什么怪东西,要不然她怎么会这么听他的话?
他俯下头,两人才轻触到对方的唇瓣,夏熠的手机就响了。
他拿起手机,在看到来电显示后,原本涨停板的表情突然变成跌停板,就像是收电子邮件时,突然看到“这是一封幸运信,如果你在一天之内传给十个人……”那种东西一样。
手机还在响。
“你不接?”
夏熠将手机放回口袋,“不用管她。”
感觉……怪怪的。
夏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她,打***来的人是谁,为什么他不愿意在她面前接***?
铃声断了,不到三秒钟,铃声再度响起。
“你不接的话它就会一直响。”说完,林辉煌咬了一口汉堡,就那么刚好,一口吃进酸黄瓜,感觉糟透了。
夏熠终于接起***,“对,是我,我跟朋友在一起。”
听了有气!朋友?她不是他的女朋友吗?
林辉煌想回家,只是“想”而已,夏熠好像算准了她的反应似的,她才稍微一动,他就扣住了她的手腕,而且一下就将她拉进怀中,轻轻的拍着她的背,感觉像是在安抚一只发脾气的猫一样。
“闭幕式不用我回去吧,你?不用了,那些东西不好保存,还是放在艾力克那里比较好,我也比较放心,”他弯下身子,在她耳边吻了一记,“好,圣诞快乐,心贵。”
**************
“砰砰砰!”
“宫仲仪,”林辉煌红着眼睛大拍官仲仪的房门,“快点出来啦,我现在不找人说话会死掉。”
门板拉开,官仲仪俊秀的脸上透着些微的惊讶,“怎么了?”
不用他说,林辉煌也知道一路从捷运站哭回来的自己有多难看,但是她已经管不了了,她觉得自己被狠狠的打击了!
“陪我出去。”
“你不是跟夏熠去过圣诞节吗?”
“不要在我面前提那个混蛋。”她现在好难过好难过,嫉妒、不安、猜忌,心情复杂得好想哭,“我们开车去南部玩。”
官仲仪只是微一考虑,随即点头说好,“打个***给凯圣,跟她说一声,免得她回来觉得奇怪,怎么一个人都没有……我的手机刚送修,用你的打。”
林辉煌掏出手机就要按号码。
“我讲吧。”官仲仪一下子把她的手机拿过来,“免得凯圣听到你的鼻音又要担心,你进去把裙子换掉,把要带的东西带好,我们就走。”
嗯,人生果然是要有朋友。
在车子南下的途中,林辉煌一边哭,一边说,虽然大部分的时候连她自己都听不懂自己在讲些什么,可是那种“有人在身边陪着自己”的感觉真的很好,要不是官仲仪的友情赞助,她现在的难过一定会多上十倍。
“恋爱真的会让人昏头耶,早在曼谷饭店的时候,我就知道‘想你的心贵’这号人物了,可是一恋爱,我以为我们都把心贵丢到外太空了,没想到,”她涩然一笑,“他在跟心贵讲***的时候,我只是‘朋友’。”
“也许,他有理由。”
“不管他有没有理由,我都不要偷偷摸摸,我希望他说他爱我,我希望他愿意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我希望我在他的生活圈中不只是一个名词,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会跟他一起出现的人。”
讲完,她又想哭。
她是怎么搞的,以前,她最讨厌耍柔弱的女生,可是现在却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
“完了,我以后一定会讨厌名字有‘心’跟名字有‘贵’的人。”
“你这样太霸道了吧?”
林辉煌握紧拳头,“谁叫男人那么混帐。”
官仲仪轻轻地咳了一下。
“你是例外。”
一会,她有像想起什么似的,“会不会是我们住的地方风水不好,所以我们恋爱运都不顺?”
官仲仪一阵好笑,“怎么又讲到怪力乱神了?”看得出来辉煌受的打击很大,因为她平时很铁齿的,从来不说怪力乱神之事。
“真的嘛,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样子,你喜欢童正熙,结果童正熙远嫁伦敦,我喜欢夏熠,结果他在心贵面前把我降格为朋友,连我们的凯圣妹妹都一样,她喜欢那个学生会长喜欢得要命,可是每次出现在他面前不是结巴就是讲错话,搞得那个学生会长以为她是去找碴的,有够可怜。”
她顿了顿,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长叹了一声,“不对,我现在应该可怜我自己,我觉得我比较值得同情。”
说完,林辉煌抽起面纸,狠狠的擤了鼻涕。
她知道自己现在一定很丑,但是奇怪的是,她反而比较在意心贵的模样,是高是矮,是圆还是扁。
难道说,男人跟女人真的会差这么多吗?
她在恋爱,室友知道,同事也知道,遇到那种说“***,可不可以跟你交个朋友”的乘客时,她也总会以“我已经有男朋友”来婉拒,因为她除了夏熠之外,没再想过别人。
但他不是。
他为什么就不能对心贵说:“我跟我的女朋友在一起。”
他知道不知道这样很伤人?
想着想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是伤心,也是失望,但更多的是她不懂,她还以为,他也一样……
***************
新的一年,第一次出勤是直飞伦敦的班机,原本想藉工作暂时忘记爱情挫折的,可是就是就在开行前会议时,林辉煌才发现自己想得太美,因为夏熠的名字也出现在旅客名单上——不知他为什么会出现,但是,他出现了。
他还是坐在头等舱,虽然正对着特别带上飞机的厚重资料夹皱眉头,但还是很坚持要由她服务。
“美美。”进入空厨,林辉煌呼唤着今天执掌厨房的空姐,“拿一条抹布给我。”
“干的还是湿的?”
“最脏的那一条。”
美美用拇指跟食指夹起了角落那条黑黑的东西递给她,“喏。”
趁着她专注于餐车摆放,林辉煌一扭抹布,将脏水挤在浓汤里后很快的用汤匙搅拌了一下,颜色有点黑,没关系,搅上一些黑胡椒粉,掩色兼盖味,哼哼,她就不信别人会知道其中玄机。
头等舱内只有两名客人,林辉煌先送了正常浓汤,才将餐车转往夏熠的方向,放下汤碗,漾着服务用的甜蜜微笑,“请用。”
夏熠看了她一眼,慢吞吞的拿起汤匙,将浮在上面的黑胡椒粉搅开,动作很慢很慢,林辉煌一下想看到他喝下抹布汤的经典画面,一下又想到他可能会因为这样而拉肚子,差一点有想要阻止的冲动。
夏熠还在搅动汤碗……
“座舱长。”值经济舱的伦儿一脸着急的走过来,“麻烦你到后面来一下。”
凭着多年经验,绝对是有乘客违反飞行规则,而且屡劝不听。
果不其然,还没走到机尾,林辉煌便闻到烟味。
她向违规的大胡子乘客微微的欠了欠身,“抱歉,先生,本班机全面禁烟,请您将烟熄掉,以免危害其他乘客的权益。”
抽烟的大胡子瞄了她一眼,继续吞云吐雾。
忍耐,忍耐0先生,请您熄掉香烟。”
挑衅似的,大胡子还故意晃了晃手上的香烟,一副“我就是要抽烟,看你能拿我怎样”的样子。
林辉煌也气了,一把抢过燃烧中的香烟,丢入伦儿手中的水杯,指着他鼻子狠狠的大骂,“你要是再敢点一根烟,我就报告机长,请机长联络最近塔台允许飞机降落,然后通知该站航警将你抓下飞机,让你自己想办法要怎么回台湾还是继续飞往伦敦。”
语毕,静了几秒之后响起了一片掌声。
其中,更有童言童语大叫,“姐姐好棒哦!”
受不了这样的屈辱,大胡子站了起来,满脸通红的骂了一句三字经,伸出拳头便朝林辉煌挥过去,在她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突然有人将她一扯后推入另外一边的空位,“砰,啪,砰!”连续三声之后,有人惨叫,有人鼓掌,也有小孩子大声叫好。
等她从座位上站起身又回过头的时候,发现大胡子捣着脸缩在椅子上,看起来非常痛苦,机尾的乘客与空服员的目光都集中在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夏熠身上。
林辉煌跟夏熠看着对方,不约而同一起开口——
“你怎么跟来了。”
“你有没有怎么样?”
二十多双眼睛盯着他们看,有点小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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