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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是无药可解的毒_1
作者:宁夏333 大小:285K 类型:都市 时间:2010-8-8 1:16: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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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是无药可解的毒
作者:宁夏333
爱情是无药可解的毒
爱情是无药可解的毒
作者有话要说:
前段时间因为找工作,所以一直没有心思写文。很轻易地放弃了前一份工作,才发现找一份不错的工作还蛮难的,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春暖花开》隔了许久竟然怎么也无法写下去了,怕重蹈《今夕何夕》的覆辙,所以决定放一放,等有感觉的时候继续,希望大家体谅。
谢谢大家给我的鼓励,真的非常感谢。我一直觉得自己很幸运,不过这些幸运也得益于大家的鼓励,谢谢大家。
寂寞,是一个人的狂欢;狂欢,是一群人的寂寞。
很多年以前看到的一句话,到今天才仿佛有了更深层次的领悟。屋内觥筹交错,热闹喧嚣,每个人脸上都堆满了笑,很想知道,有几个人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
一群人的寂寞,所以有了今天的狂欢,我一个人的寂寞,所以参加了今天的狂欢,到此时,我才觉得自己根本不该来,寂寞的人,无论在那里,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寂寞的。这样的热闹,反而让自己更寂寞。
一只手适时地搭上了我的肩,不用看,也知道是我的死党宋梓乔,今天就是她死拖活拽把我拉来了这里,她微笑地看着我:“我出一块钱,赌你现在在想什么?”
我亦笑:“我现在想的不值一块钱”,我指着她,笑得促狭:“我在想你。”
“切——”梓乔挥了挥手:“我有什么可想的。”
我看着她:“你今天为什么要来这里?”
“为什么来这里?”梓乔挠了挠头:“不是杜冰阳邀请嘛,我正好没事,所以就来了。”
我静静地看着梓乔,不说话。
“好,好”梓乔摊摊手:“你想听真话是不是?真话就是,杜冰阳不就想秀秀她婚后的幸福生活吗,我知道她想把我呕得吐血,本来不想来的,不过——说实话,有点好奇,所以忍不住还是来了。”
“结果呢?”我盯着梓乔不放松。
“大别墅,钻石珠宝,倒也没什么可让我羡慕的,不过他那个老公——”梓乔瞥了不远处正招呼客人的两人:“虽然年纪大了一点,长得也丑了点,可他看冰阳的那种眼神,还真让我有些嫉妒,杜冰阳,到底比我有福气。”梓乔说完把手中的红酒一饮而尽,脸上再没有刚才的玩世不恭。
杜冰阳是梓乔的死敌,两人从小学开始,明争暗斗多年,什么都要斗,甚至延续到了老公的较量上,如今冰阳已经结婚一个多月,至少表面看来幸福无限,手上的钻石也耀眼得很,而梓乔,至今孑然一身,流连于各大相亲场所,至今连个可谈婚论嫁的人都没有,胜负已分,难怪梓乔这般落寞。
这次换我紧紧地搂着梓乔:“你也有她没有的福气——”梓乔不解地看着我,我笑得明媚:“你有我呵,我敢打赌,杜冰阳一定没有我这么好的朋友。”
梓乔笑得妖娆:“那倒是,她的脾气那么差,连半个朋友也没有,唉——”梓乔叹了一口气:“其实,你我也算是她唯一的朋友了,我若认输以后不与她斗,她一定要寂寞了。”
像是想起了什么,梓乔忽然望向我,促狭地笑:“看到杜冰阳,让我想起一个人,当年你也和他斗得难解难分的,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
“不要提这个人!”我飞快地打断了梓乔,免得她说出更多不着边际的话来。梓乔偷偷地看了我一眼,识相地转移了话题:“不说他,说说林静远吧——”梓乔的表情义愤填膺:“这位老兄怎么回事?圣诞节还加班,把女朋友扔给我算怎么回事?”
“宋梓乔!”我忍不住叫:“是你说不愿一个人看杜冰阳猖狂的嘴脸,让我来给你壮胆的,怎么翻脸不认人呢?我走了,留你一个人被杜冰阳的唾沫淹死算了。”
梓乔连忙拉住我:“算我错了行不行?你怎么就这么不识好歹,我是替你鸣不平呢,今天是什么日子,圣诞节耶,加班费什么时候不好挣,非要今天?”
我笑:“今天加班没有人和他抢。”
静远的部门都是年轻的小伙子,下了班也没什么事,公司里冬暖夏凉,加班费给得也不低,所以平日里加班都是抢破了头,唯有今天,哪怕没有女朋友,也都装出一副忙碌很有人气的样子,年轻人,都是要面子的,实在丢不起这个人。倒是便宜了静远,圣诞节的加班费比平日里要高一倍。
梓乔看着我,无奈:“不知是林静远有问题,还是你有问题,你怎么就喜欢上了这块木头呢,他到底哪里好?”
静远的好外人是看不到的,可我自己知道。虽然穷,平日里节俭得要命,但是去年我妈生病住院的时候,他二话不说,把所有的积蓄都给了我。爱,不用挂在嘴上,用心体会才更深刻。
我正要开口,却见梓乔瞪大了眼睛,宛如一只竖起了毛进入备战状态的猫,我顺着她的眼光望去,杜冰阳,正扭着杨柳细腰风情万种地朝我们走来。
我能够感觉到梓乔的紧张,犹如暗恋的男子,一步一步向自己逼近,紧张得都透不过气来了,我不由好笑:“你不是认输了吗?干嘛还摆出一级战备状态?就让她赢一次吧,难得她有机会赢你一次。”
梓乔冲我扮了个鬼脸:“我刚才也是这么想的,可是,看她脸上的那种笑容我就是不爽,她还以为我羡慕她老公的钱呢,我真正羡慕的是——”
梓乔的脸上突然疲态竟现,刚才的斗志也仿佛在瞬间消失了,她冲我拱拱手:“我突然不想应酬她了,你替我打发她吧。”说完也不等我答应,掉头就走。
我伸手拦她,没拦住,没办法,她总是喜欢挑起战火,然后留下个烂摊子让我收拾,这么些年,我早已习惯了。我定了定神,笑着迎了上去:“冰阳,你好!”
杜冰阳笑得极具魅惑,不过眼睛冷冰冰的,感觉不到一丝温度,这大概是我不喜欢她的原因,她对人总是很高傲,虽然在当今社会这也算是一种个性,而且她本人又长得极美,冷淡的个性对男人来说也是一种独有的魅力,但是,我还是喜欢梓乔温暖如冬阳的微笑,直爽却不失温柔的个性,所以虽然认识冰阳更早,她对我也不错,我还是成了梓乔的好友,最好的朋友。
杜冰阳看着我,体贴地替我粘去毛衣上的线头,我今天穿了一件小店里掏来的红色羊毛连身裙,虽然穿着样子还不错,不过质量是没有保证的,冰阳应该没有那么好心——
果然,冰阳很挑剔地看着我身上的衣服:“是小店买的吧?一点型也没有。我这里出入的都是有品味的人,你这不是丢我的人嘛,不要说了,过两天陪我去恒隆,我送你两件。”
如果换作梓乔,一定当场跟冰阳翻脸,她才不顾什么面子呢,冰阳说话就是这么尖酸刻薄,难怪没什么朋友,好在我听惯了这些,也知道她这个人除了嘴巴比较坏以外,真正的坏心眼倒也没有,所以也不与她计较,这或许就是为什么在我成为梓乔的死党后,冰阳仍与我不咸不淡地交往着的原因吧。
我淡淡地:“谢谢你,不过我最近比较忙,等空下来我一定找你。”
冰阳有些无趣,我个性平淡,不似梓乔般冲动,面对我,她很难有什么好胜的欲望,冰阳有点意兴阑珊,正好有人唤她,她便冲我笑笑:“我先失陪了,外面有焰火表演,去看焰火吧,你不是最爱看焰火吗?”
我含笑目送冰阳离去,环顾四周,早已不见了梓乔的身影,大概去看焰火了吧,我随即来到花园,草坪上已空出了一块地方,摆放着礼花,不是寻常家里放的那种,很大个的,听到旁边有人发出啧啧的感叹说这礼花要十几万。我倒抽了一口冷气,十几万?我和静远拼死拼活一年也不过十万,这简直是在烧钱嘛,难怪冰阳在我眼前拽得跟个二百五似的,她竟然这么有钱!
虽然看到了很大的别墅,看到了冰阳身上闪耀的钻石,还有她特意侧过身让我看到晚礼服上香奈儿的LOG,但是对她的富有还是没有什么概念,现在通过耗费十几万只为了瞬间绚烂的奢侈,我终于深刻地体会到了。
梓乔说她不羡慕冰阳老公的富有,我做不到她这么脱俗,我羡慕,羡慕得要死。什么时候我和静远才能有自己的家,不用很大,一室一厅足矣。现在房价上涨的速度远远快过工资的上涨,什么时候,在这个城市,我能拥有一个自己的家?就冲这点,我都羡慕死了冰阳。
“砰”地一声,焰火在半空中徐徐绽放,美得让人目眩神迷,我喜欢看焰火,因为知道最后会归于寂静,所以更喜欢那最璀璨的一刻,平凡如我,也希望有那么璀璨的一刻,哪怕只是短短的一瞬。
忽然想起了那个人,自他走后就很少想起他,也许是因为刚刚梓乔提及的缘故吧,忽然想起了他,他也许就是我一生中最璀璨的那一刻——
“桑桑——”身后传来低沉的声音,虽然人声鼎沸,声音噪杂,我还是听见了,听得清清楚楚。
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这样叫我,叫得这般肉麻,我的整个人僵住了,身子几乎不能动,我用尽了力气,才得以缓缓地转身,我定了定神,笑得有些僵硬:“沐槿——”
是他,沐槿。
他的外貌和三年前没什么两样,如果有,也不过是多了一两道皱纹,无损他的俊朗,反而多了一种成熟男人的韵味,不过还是明显地感觉到了他的变化,从前他的唇总是不自觉地向上扬起,笑起来单纯明净,阳光无邪,可是,眼前的男人,虽然唇角上扬,眼睛里却看不到一丝的笑意,浑身透着冷冽的气息,我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一步,与他保持距离。
沐槿静静地看着我,一言不发,我有些不安,受不了他这样的注视,我急于打破眼前的沉默,这样的安静,让我有一种要窒息的感觉:“沐槿,许久不见,还好吗?”
沐槿仿佛没有听到,只是看着我,那样的眼神,我根本不敢对视,我别过脸,无奈地:“沐槿!”
“你幸福吗?”沐槿的声音飘忽,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我忍不住抬眼看他,这次换作他躲开了我的注视,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却忆起很多年以前,他痛苦的眼眸,铮铮的决绝“你若幸福,我便再不出现在你面前”,过了这么久,他还是不能释怀吗?
“你幸福吗?”见我不答,沐槿追问。
我幸福吗?什么是幸福呢?
如果是象杜冰阳这样的幸福,那我没有。但是——下雨天会给我送来雨伞,自己湿了半个身子也不自知;生病的时候给我买小馄饨,怕馄饨冷了脱下棉袄捂着,根本忘了自己的冷暖,结果病得比我还要严重;平日里带饭去公司为了省下几块的午餐钱,但我妈生病需要钱的时候,存了好些年的几万块毫不犹豫地都交给了我,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爱情,但,这一天一天积累的情感,是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想到静远,我的心沉静下来,刚才的不安与烦躁渐渐消失了,我抬眼看沐槿,坚定执着:“我很幸福,前所未有的幸福。”
“是么?”沐槿淡淡地笑:“你还是那样固执,真的幸福吗?住在租来的小房子里,天天挤公交车上下班,圣诞节为了赚几个加班费都不能一起,这也叫幸福吗?桑语晨,你所谓的幸福到底是什么!”
沐槿的语气有些激动,他死死地盯着我,不容我逃避。他以为我在撒谎,只在他面前强自维持自己的自尊?他总是这样自以为是,所以当年我选择了静远,而不是他,我们根本不是一路人。
“幸福的定义有很多种”,我慢慢地解释:“就象你所说的,我现在过的就是这种生活,但是,我还是很幸福,和静远在一起,我很开心,也很幸福,我没有骗你,也骗不了你。”
沐槿深深地看着我,这一次,我没有逃避,迎着他的目光,我的神情坦然,他应该明白,我没有骗他,和静远在一起,我真的没有后悔。
“那么——”沐槿轻声地:“你为什么到现在还不结婚呢,还没毕业就订婚的你们,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结婚呢?”
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结婚,这个问题有些复杂,是静远固执的自尊,一定要有自己的房子再结婚,本来去年两个人的存款再借点应该就够付首期了,可是我妈这一病,存款没了借款倒有了,结婚又耽搁了下来,不过这一切,我没有必要对沐槿解释,我低声地:“结婚不过是一个形式,我们现在和结婚没两样。”
吃住都在一起,钱物也不分彼此,差的只是一张结婚***,我不明白沐槿为什么会这么问,但听得他低声地,更象是说给自己听:“你若结婚了,我便死心了。”
我一惊,沐槿侧着脸,他的表情我看不分明,只觉得他的语气凄清,让人听着说不出的难受,我有些无措,良久才无奈地:“沐槿,你这是何苦,我只是一介平凡女子,不值得你——”
“哈,哈!”几声放肆的大笑,打断了我的内疚,沐槿,刚才还哀戚得让我心疼愧疚的沐槿,在瞬间变了一副脸孔,自信张扬,哪里还有半点受伤的表情:“桑语晨,你怎么这么好笑,你以为这么多年我还爱着你?就象你说的,你也不过是一个平凡女子,这样的你,我有什么理由三年了还念念不忘?你是不是自视过高了,还是极度自恋?笑死人了,真是笑死人了。”
沐槿笑得前仰后合,惹得周围的人都朝他看,我一点也没有生气,只是静静地望着他,沐槿渐渐止住笑,正色:“真的,其实我马上要结婚了,未婚妻是个很好的人,跟你一点也不一样,漂亮、温柔、最重要的是很爱我,有空介绍给你认识,叫上你的林静远,我们一起吃个饭怎么样?”
我点头说好,虽然心里咯噔了一下,有一点微微的刺痛,曾经那样爱过我的男人,要结婚了,如果没有一点伤感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三年里,曾经想过为数不多的几次,与沐槿的重逢,认为最好的结局就象今天这样,忘记我,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人最大的弱点就是,该忘记的时候,不能忘记,我庆幸,沐槿没有。
爱情是无药可解的毒
我蜷缩在沙发里,尚未完全从与沐槿重逢的震惊中清醒过来。
我是为你而来——
这句话,很长一段时间一直在我脑海里萦绕,挥之不去。是大三那年沐槿转来班上,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他那时的表情我也忘不了,亮闪闪的眼睛,既专注又热烈,闪耀着动人的光芒。为我而来,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说,我之前从未见过他,也不以为自己有让人一见钟情的魅力,他为什么喜欢我,到底喜欢我什么,对来说至今还是一个谜,沐槿对我来说更像是一个梦,一个美好动人心弦却不真实的梦。
我想得出神,连静远进来都没有察觉,直至他轻轻地拍拍我,我才清醒过了。
“想什么呢,这么专注?”静远手背在身后,低下身子给了我一个浅浅的吻:“对不起,圣诞节也不能陪你,冰阳家好玩吗?”
我轻轻地点点头:“还不错。晚饭吃过没有?我煮了你喜欢的皮蛋瘦肉粥,我帮你盛一碗。”
我站起身要去盛粥,静远拉住我,不让我走,我不解地看着他:“怎么了?”
静远没有说话,缓缓地把一直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拿了出来,手上执着一束鲜艳的红玫瑰,他的笑容有些羞涩:“圣诞快乐!”
我有些吃惊地看着静远,早上还对心存期待的我大放厥词,说圣诞节买花的人是疯子,怎么,一天不到,他也变疯了不成?我愣愣地看着静远,竟忘了伸手去接花。
静远近乎粗鲁地把花塞进我手里,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男孩子送花给女朋友很平常的。”
送花给女孩子当然很平常,可是,静远从来没有送花给过我,而且是圣诞节,不是意思意思的一枝,而是整整一束,不像是静远会做的事情,我凑近静远,看着他:“你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要用花来哄我,看来错得很厉害了,说吧,只要不是杀人放火,不是爱上了别人,什么事我都可以原谅你的。”
静远伸手过来抢我的花:“你怎么这样,一点情调也没有,不要拉倒。”
我连忙用手护住花不让静远抢了去,我没有情调?是谁说送花不如送双保暖的袜子实惠?每年的圣诞节都是送羊毛袜,认识后过过几个圣诞节我就收到几双羊毛袜,一成不变没有创意,最没情调的根本就是他,我为了配合他才降低了自己的水平,他竟敢这样诋毁我!不过这些话我只敢在心里小声嘀咕,难得他有情调一回,无论如何也不能打击的,我喜滋滋地看着手中的红玫瑰,虽然不似冰阳老公送她999朵蓝色妖姬那般惊心动魄,但我的心还是怦怦跳得厉害,我暗笑自己虚荣,只不过一束小小的红玫瑰,我竟然如初恋般怦然心动了,我看着静远,脸有些红,低声地:“谢谢。”
静远的吻轻轻地覆在我娇羞的红晕上,很自然地滑落到嘴唇,是一个缠绵热烈的吻,不可否认,经历了六年的恋爱,我和静远最近的关系越来越象亲人,这个吻,仿佛让我们会到了恋爱的最初,我甚至能听到他猛烈的心跳声。
“我应该每天都送花给你的”静远的笑,让我有些脸红,我推开他,跑去盛粥,牙齿下意识地咬紧了嘴唇,每天都送花?不要,每天都处于热恋之中,我一定会因为心跳过快窒息而死。
“其实——”粥喝到一半,静远突然开口,不过有些吞吞吐吐的,我的心又开始狂跳不已,这家伙不会是要向我求婚吧,难怪今天还会送花,我娇羞地垂下头:“其实什么?”
“其实,其实我今天遇到了一个人——”
我猛地抬头,心里难免有淡淡的失落,原来不是求婚呀。看静远的表情很奇怪,吞吞吐吐,欲言又止,他遇到的那个人不会是——
“沐槿,我今天看到沐槿了。”
果然,是无意间的偶遇还是——我的心有几分慌乱,勉强笑笑:“沐槿从美国回来了?你们在什么地方遇到的?”
静远并未察觉我的异样,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他今天开始在我们公司上班。”
我又是一惊,是巧合吗?
静远嘲弄地:“你知道那家伙是什么职位吗?副总经理,他竟然是我们公司新来的副总。一个大学里只知道追女生的臭小子竟然当上了我们集团公司的副总,用功读书有什么用,不如有个好爸爸!”
从来没有见过静远这般愤世嫉俗,这个世上总有很多让人不忿不甘的人,何况这个人不是别人,是沐槿。
其实静远说得一点也没错,不好好读书只知道追女生,这就是沐槿,只不过他追的女生自始至终只有一个,就是我。
沐槿追求我的方式不知是老土还是新潮,总是霸着我身边的位置,手撑着头,侧着脸看我,他倒没什么,反正他脸皮厚,我觉得很丢脸却又无可奈何——最难听的话也骂过了,对他不理不睬,用最冷漠的态度对他,所有让他知难而退的方法我都用过了,可是——最后我只能听之任之,消极应对,指望时间长了他自觉无趣主动放弃。
是个奇怪的人,我这张平淡无奇的脸,他看了一年多竟然还是不觉厌倦,连我们最老派的会计老师都忍不住冲他发牢骚:“小伙子,她有那么好看吗,都看了两个学期了还没有看够?你若把看她十分之一的时间给我,我敢保证你是班上最好的学生。”同学们都忍不住吃吃地笑,沐槿倒是很自然,而且理直气壮:“老师,你没有她好看,谁也没有她好看。”年近六十的会计老师哭笑不得,班上一时掌声热烈口哨横飞,而我——在那一刻,如果没有一点心动那是骗人的,如果不是先爱上了另一个人——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静远一脸的不高兴:“那小子有没有来找过你?”
“啊?”我下意识地摇头:“没有,他来找我干什么?都过了这么久,说不定他连我是谁都不记得了。”
“他没有忘记你,一定没有。”静远说得很肯定。
我竟然不敢正视静远的眼睛,都怪自己,刚才为什么要撒谎说没见过沐槿呢,现在没由来地有点心虚,我掩饰地笑笑:“你又瞎想了,他想什么你怎么知道?”
“他连我都记得,我跟他以前只见过一两次,说实话,一开始我都没有认出他,可是——他一眼就认出了我,甚至准确无误地叫出了我的名字,连我都记得这么清楚,他怎可能忘了你?”
静远的脸转向窗外,我根本看不清他脸部的表情,我有些无奈,静远对沐槿这么敏感也很自然,谁让沐槿当年的追求那么招摇,硬生生地把远在千里之外实习的静远逼了回来,不过静远,对沐槿的无赖招数一样没辙,直至今天,静远仍把沐槿当作他人生的奇耻大辱,清静了三年,在我们几乎将他淡忘的时候,想不到他又突然出现,还是这么风光地出现,静远不生气才怪。
静远一向都是从容淡定的,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稳重,不过面对沐槿,他总是变得过分敏感脆弱,毫无自信。我想了想,小心翼翼地:“有很多人都忘不了初恋,不是因为他对那个人还有依恋,而是第一次的感觉太美好,所以留恋。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况且,他记得你,可能根本不是因为我,男人通常不能忘记的不是女人,而是打败他的那个男人——是你让他经历了一次失败,记得你也很平常的。”
“打败他的那个人不是我,是你。”静远淡淡地。沉默了许久,突然问:“语晨,你幸福吗?”
同一天里第二次听到这个问题,不过感觉完全不同,我幸福吗,这个问题难道静远不知道***吗?
我没有作声,静远也没有追问,他背对着我,眼睛望向窗外,声音平静悠远:“我很羡慕那个人,可以这样无所顾忌地爱一个人,周围的一切对他来说好象什么都不是,心无旁骛、毫无保留、全心全意,我也想象他那样爱你,可是——”
静远没有继续往下说,我轻轻地走上前,伸手揽住他,我缓缓地把脸贴在他看起来有些萧瑟的背上:“你不用象他那样的,你哪怕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我都能明白的。”
我和静远一动不敢动,生怕一动就破坏了眼前的静谧,过了许久,静远转过身来,看着我,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我这么多愁善感把你吓到了吧,是有原因的,其实,我今天被那小子修理了一顿。”
我紧张地:“他怎么修理你?骂你了?给你难堪了?”
“不是——”静远慌忙摆手:“其实说修理有点过分,更准确地说是被他教训了一通,看到我加班,那小子就冲过来说如果是他,决不会让自己的女朋友一个人过圣诞节,还威胁我如果不对你好一点,就把你抢了去。”
我气急:“他说的是什么混帐话,你不要理他。”
静远笑:“当然是混帐话,不过却也是真话。”静远轻轻地执起我的手:“他这一提醒,我才发现我们竟然没有一起过过圣诞节,也没有送花给过你,圣诞礼物也没有,我真是一个很差劲的男朋友,沐槿说得对,我该对你好一点的,否则真的要失去你了。”
他对我已经够好了,圣诞节不在一起度过有什么关系,我们有一生可以在一起;没有花,没有圣诞礼物这更不是什么问题,温暖、关爱,他给了我更重要的礼物与浪漫,看着静远内疚的表情,我的心微微地疼,眼睛也开始变得雾气蒙蒙,我太容易感动了,不想让静远看到我的眼泪,我眨了眨眼睛,故意开玩笑:“那我一定要好好谢谢沐槿,感谢他让我能够在圣诞节这一天收到花,我以为我没有这样的运气呢。”
“不可以!”静远很大声,把我吓了一跳,我不解地看着他,静远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的意思是,如果可以,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见他?”
我凑近了静远,他的脸变得很红,见我这么看他,他的脸更红了,近乎鲁莽地推开我,声音都有些结巴了:“看,看什么看!”
我冲静远眨了眨眼睛,笑得促狭:“这是林静远说的话吗,我有没有听错?你好象昨天还对我说我是自由的,从灵魂到身体都是自由的,你说无论我走到哪里你都可以把我找回来,怎么?沐槿那么让你害怕吗?”
“不是害怕——”静远的表情严肃:“是很害怕。那个沐槿,能够让身为男人的我都很羡慕,被这样一个男人爱着,恐怕很难不动心吧?我求你不要见他,其实说出这样的话来,我觉得自己很没有出息,而且也知道阻止你和他见面其实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意义,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这么小气的样子,也不想你误会我对你没有信心,但是——”静远狠狠地跺了跺脚:“那小子实在让人不放心,有那么多人喜欢他,可我只有你一个,他干嘛要来抢?真是个讨厌的家伙!”
静远的表情有几分孩子气,我不由笑了:“说得自己好象多可怜似的,喜欢你的人哪里只有我一个——”我嘟起了嘴:“你的那些同学,还有公司的同事,啊——还有那个号称你是她永远的初恋的师妹,就是后来去英国留学的那一个,都当面给我下战书了,你还敢说只有我一个人喜欢你!”
我半真半假地板起了脸,静远慌忙过来哄我:“你也真是的,那么久以前的事了,还翻旧帐。再说,我跟她又没什么,我从没有喜欢过她。”
我点点头:“我知道。虽然知道,不过还是会担心,爱情,不是说一瞬之间会产生的就是爱情吗?我很怕你会动摇,会不要我。那时候我的心情可能象你现在一样,自卑又彷徨,总是故意和你吵架,差点把你吵到她那里去了,我不想你重复我的过去,所以,我要告诉你——”我看着静远,温柔却很坚定:“能让我动摇的那个人不是沐槿,而是你。如果你还是现在的你,那你根本没有什么可担心的,我不会变,也不可能变,除非是你——”
“我当然更不可能会变!”静远轻轻地抱住了我:“我会一直是今天这个样子,永远都不会变的。”
静远的唇轻轻地落在我的眉心,鼻尖,然后是温软的唇,我伸出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全身心地迎合他的亲吻,在这一刻,我相信,有些东西——
或许可以永恒。
爱情是无药可解的毒
我从心底感谢沐槿。
托他的福,在圣诞节收到了鲜花,和静远的感情也渐渐回到了恋爱的最初,热烈又缠绵。静远对我也越来越体贴,大概真的怕沐槿把我抢了去,周末竟然还会请我去金茂吃自助餐。
我有些不自在,都怪静远,只说请我吃饭,却没说是这么高级的地方,害我套头毛衣牛仔裤就跑来了,至少该穿裙子的,看看周围,竟然连服务生都穿得比我体面,我有些沮丧,不住地埋怨静远:“你该早点告诉我是来这里,我好穿得漂亮点。”
静远笑:“你穿什么都漂亮,我看整个餐厅你最有个性,独一无二。”
倒是没有人和我一样是穿牛仔裤的,还真是有挺有个性的,管他呢,我是来吃饭的,又不是来选美的,我的兴致立刻又高涨起来,转了一圈,有些失望,我悄悄地问静远:“干嘛来这里吃自助餐?去金钱豹多好,品种多,饮料不用单点,也不收服务费——”
“你是饿死鬼投胎呀,就知道吃。”静远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我:“来这里,最主要的目的不是吃,情调,你懂不懂情调?”我正要反驳,静远耐心地分析给我听:“其实这里不贵,你想想,上金茂参观,坐位都没有一个人还要五十,现在不但可以悠闲地坐在这里看风景,还有东西吃——”静远看着我:“这样想,是不是就觉得不贵,一点也不贵了?”
照静远这么说,那还真不贵,风景也是要钱的,江边的豪宅起价就是三万,汤臣更是喊出了十一万的天价,一个人298,不贵。不过还是觉得心疼,这顿饭,够两个人半个月的生活费了,浪漫的代价,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
我埋头猛吃,好歹也要把本吃回来,静远凑近我:“好了,实话告诉你吧,不用花很多钱的,我朋友买了这里的卡,有代金券送的,今天到期了,他正好没空所以送给了我,我们只要付服务费就可以了。”
我喜欢免费,虽然咧着嘴笑有点丢人,不过——总之我的心情大好,开始很优雅地吃我的牛排。静远见我的样子忍不住笑,正要取笑我几句,却听一个声音,一惊一乍地:“语晨,怎么是你们?”
听到声音我就头大,杜冰阳,到哪里都能遇到她,我无奈起身应酬:“你也来了?和老公一起?”
“是”,冰阳指指不远处的一桌,杜冰阳的老公微微起身,冲我们点点头算是打招呼,杜冰阳很兴奋:“你们怎么会舍得来这里?林静远,是不是你做错了什么所以到这里吃饭赔罪?我可不许你欺负语晨。啊,对了,待会你让服务员把单子给我,今天我请,你们怎么没要红酒?来这里吃饭一定要喝点红酒的,***——”
我连忙止住她,说实话本想当场发作的,杜冰阳,平日里对我说三道四也就算了,可对静远,那种不屑的表情,我实在忍不住,还是静远拉了拉我,我强自压下怒火,极冷淡地:“不用了,这点钱我们还付得起。”我坐下埋头吃菜,再也不理杜冰阳。
杜冰阳自觉没趣,却又不肯离开,她转向静远:“你知道吗?沐槿回来了,就是以前穷追语晨的那个沐槿。”
静远微笑:“我知道,我们已经见过面了。”
看到静远平静如常的表情,冰阳有些失望,她不甘心地:“是圣诞节那天见的吗?我看那天语晨和他聊得很开心,还一同离开,我原本有些担心,既然你们见过面了,那我就放心了。”
这个杜冰阳,怎么可以睁着眼说瞎话,我明明是一个人离开的,那日见到沐槿有些慌张,生怕他缠着我,连梓乔也没等就匆匆忙忙一个人离开了,杜冰阳,她干嘛要这样害我!
静远,我那天对静远撒了谎,他会怎么想?都怪我,干嘛说没见过呢,就算见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真是恨死了自己,本来不告诉他是不想多事,想不到反而把事情闹大了,我几乎不敢去看静远的眼睛,他的表情在略为惊愕后恢复了常态,不过冰阳已经成功地捕捉到了那一瞬的错愕,她满意地拍拍静远的肩:“林静远,你要加油罗。”说完摇曳生姿心满意足地地走了,留下一个烂摊子要我收拾。
我恨不能扑过去狠狠地给冰阳一个耳光,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们不是朋友吗?她是不是想连我这最后一个朋友也失去?不过教训冰阳可以留待以后,当务之急是要安抚静远,虽然他的脸色寻常,谁知道内心是不是暗潮汹涌?
“静远——”我思索了许久,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误会,只好硬着头皮:“我那天是见过沐槿,怕你多心,所以撒谎了,不是存心要骗你,而且我们也没有一起离开,我真的没有和他在一起,你一定要相信我。”
静远淡淡地:“你不说我才多心。”
看静远的表情,好象不是很生气,我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嬉皮笑脸的:“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下次再也不会了。”
静远轻轻地敲了敲我的头,正要说些什么,他的脸突然僵住了,僵了几秒后,他有些慌乱地站起身:“沐总,邢总。”
是静远的领导吗?我慌忙站起来,转身,脸上堆满了笑,不过我很快就笑不出来了,竟然是沐槿,他的身边还有一位,应该就是静远口中的邢总了,看起来还很年轻,就有这么高的职位,真是让人羡慕呵,而且长得很漂亮,如果眼神能够柔和一点就好了,眼前的这位美女是冰山美人,冷漠的程度比冰阳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能笑一笑就好了。
静远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我才发现自己的思绪飘得太远了,我尴尬地笑笑,没有作声。沐槿也一直沉默着,倒是那位邢总,并不象外表看起来的那般冷漠,她冲静远温和地笑笑:“和女朋友一起吃饭?”
静远点点头,慌忙替我们介绍:“这是我们公司企划部的邢总,这是我女朋友桑语晨。”
邢总很优雅地伸出手:“你好,我是邢露。”
我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指修长,握着我的手很有力,看来是个很有决断力的人:“你好,认识你很高兴。”
邢露有些奇怪地看着静远,低声地提醒他:“你怎么不介绍沐总?”
这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沐槿突然跨前几步,离我只有一步之遥,他笑得很大声:“我们哪里还用介绍,她是我大学很要好的同学,我们再熟不过了。”说完,热情地伸出手:“老同学,你还好吗?”
“好,还好”我轻轻地握了握沐槿伸出来的手,马上松开,作为大学很要好的同学,我的举动未免让人生疑,好在沐槿的下一个举动转移了大家的视线,他轻轻地揽住了邢露的腰,声音柔和:“重新介绍一下,邢露,我的女朋友。”
静远有些吃惊,看来他也不知情,奇怪的是邢露也露出惊讶的表情,不过很快镇定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转向静远:“希望你在公司不要说,我不希望公司的人说三道四的。”
静远连忙点头说好,沐槿这时已在他身旁的位置上坐下,大大咧咧地:“你放心吧,我老同学的男朋友是很值得信赖的,要不然她怎么会死心塌地这么多年。”
这时静远已把身边的位置让给了邢露,坐到了我身边,听了这话,我们忍不住对视了一眼,虽然语气里有点酸溜溜的,不过既然他已经有了女朋友,而且这么出色,我和静远都长舒了一口气。
服务员很快上了新的餐盘,沐槿点了一支红酒,看来这顿饭是逃不掉了,我很担心杜冰阳看到沐槿会过来捣乱,好在她今天的客人似乎很重要,她殷勤得无暇分身,真是让我长舒了一口气,我和沐槿的关系,虽然是很多年以前不成熟的过往,不过谁知道邢露会怎么想,她是静远的领导,多一事总是不如少一事的。
气氛并不是很热络,沐槿很沉默,他吃得很少,盘子里端来的食物更像是用来看而不是吃的,不过对邢露却很殷勤,很体贴地替她拿来食物,把牛排切好再递给她,她掉在地上的餐巾明明不在他这一侧他也弯腰拾起来交还给她,我和静远交换了一下眼神,看来沐槿再也不会成为我们争吵的主题,真是太好了。
我让静远陪我去拿甜点,其实是想要提醒他,我小声地:“你待会千万不要抢着买单,沐槿那么有钱,让他买,他点的那支红酒不知道要多少钱,千万不要打肿脸充胖子。”
“可是券不用今天要作废的。”
“券作废也不过六百块,买单的话至少得两千,孰轻孰重,你还分不清?”静远的死脑筋让我抓狂。
“可是,一个是公司副总,一个是公司要害部门的老总,不太好吧?无论如何还是要装装样子的。”
“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沐槿这个人做事从来不按牌理出牌,你千万不要虚伪客套,说什么应该由我来买单,他绝对有可能让你买单的。”
“不会吧?公司里的人都说他很大方的,经常请他分管部门的同事吃饭的,这么贵的地方,他怎么好意思让一个小职员买单?”
“是你了解他还是我了解他?我对他再清楚不过了——”见静远不听我的,我有些生气,话冲口而出才发现自己错了。
静远的脸僵了僵,我想解释几句,不过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回去再解释吧。我对静远匆匆地:“这次你听我的,千万别逞强,和谁过不去也别和钱过不去,尤其是我们现在这种情况。反正沐槿有钱,吃不穷他。”
回来后静远就一直有点心不在焉,让我真是有些担心,还是早点回去比较放心,正好喝完了一瓶红酒,沐槿还要叫第二瓶,我连忙止住他:“不要了,你已经喝了很多了——”整瓶酒有三分之二是他喝的,再喝就要醉了:“太晚了,明天我要加班,下次吧,下次换我们请。”
我知道自己狡猾,下次我们请,那么今天请的自然就是他们,谁让我人穷志短呢。沐槿含笑斜睨了我一眼,仿佛我的这些小花招他心知肚明,他似乎有点醉了,很大声地让服务员过来买单,指着我,装模作样地:“说好了,下次你们请客。”
我连声说好,却不想这时静远突然站起身:“这次还是我来请吧,我觉得这样比较好。”
林静远,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我都白说了?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还好邢露帮忙劝他:“这顿一定要让沐槿请,他挣得比较多,当然让他请,你们下次吧。”
既然邢露都这么说了,静远应该没必要再固执了吧,想不到服务员送来账单的时候,静远一把抢了去,看也不看,将券和卡一起递给服务员,很大声地:“买单。”
我气急,恨不得抓住这个死心眼的暴打一顿,他到底在和谁闹别扭,服务员递来***的时候我瞄了一眼,更是气得连手都哆嗦了,将近4000,那支红酒竟然要2000多,我狠狠地瞪了一眼在一旁幸灾乐祸的沐槿,匆匆与邢露打声招呼告别,也不理静远,一个人掉头就走。
“语晨——”静远一路小跑地追了上来,我猛地站住,静远刹车不及,撞了上来,就势一把搂住了我:“语晨,你听我说——”
我狠狠地踹了静远一脚,静远吃痛不过,松开了我,我对着静远劈头就骂:“林静远,你真是有本事,一顿饭吃了4000块,一个月的工资泡汤了,你这个月是不是要喝西北风呵?面子,面子就那么重要吗?我们穷,穷就穷呗,谁还不允许我们穷了,不偷不抢的,有什么可丢脸的,你这样打肿脸冲胖子我才觉得丢脸!4000块,你是不是疯了,你要谢谢沐槿,听说有一万多块钱一支的红酒,幸好他手下留情,你真是疯了。”
“我是疯了”静远小声嘟囔:“谁让你说你最了解他,还和他眉来眼去的,我一气就什么都不顾了。”
“我哪有?”真是比窦娥还要冤,今天晚上我连正眼也没有看过沐槿一眼。
“他看你的眼神很讨厌,仿佛吃定了我们不会买单,我偏不让他如意。”
竟然是这么幼稚的理由,我举手投降:“好了,林静远,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他都有女朋友了,你吃的哪门子干醋?我们现在是什么情况,你还敢糟蹋钱!”
静远垂下了头:“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了。以后再也不会了,再生气也不会了,都听你的。”见我不理他,静远推了推我:“你刚才犯了错误,我不是很轻易就原谅了你了吗,你就不能象我一样原谅我一次吗?”
能一样吗?他犯的错误多严重呵,不过我的心比较软,我看着静远,严肃地:“最后一次,如果再有下次,看我怎么对你!”
“Yes,Madame!”静远冲我很神气地敬礼,让我觉得太便宜他了,如果他下次再发疯怎么办,得让他长点记性。
“死罪逃过,活罪难免。从明天开始,罚你帮梓乔的外甥补习英语。”
梓乔的外甥今年高一,给他补习过英语的人不计其数,都死得很难看,据说白痴得根本不开窍,连教他的人都会变笨的,静远当过一次炮灰,说什么也不敢再尝试,梓乔求过我几次让静远再帮忙,我心疼静远一直没答应,这一次,让他再吃吃苦头也好。
我得意地朝前走,身后传来静远的哀嚎,这一次我不再心软——
做错了事,当然要付出代价。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大家会觉得这样的女主有点小家子气,但是生活在现代,人情世故,总是有一点无奈,需要一点狡猾的,虽然有点小家子气,但应该不至于让人讨厌,只是我个人的想法,不知道大家以为如何?
谢谢大家,有很多已经是老朋友了,一如既往的支持,谢谢了。
爱情是无药可解的毒
今天的我与昨日已不同。
手上多了一枚戒指,当然不是铁的,白金的对戒,我和静远一人一个。刚戴戒指有点不习惯,我的目光总是不经意地停留在食指那枚其实很普通的戒指上,让人想不注意到戒指也难。
果然,喝茶的时候,梓乔一把抓起了我的手:“戒指,哪里来的戒指?”
我但笑不答,梓乔没好气地:“这么老土的戒指,应该是老土的林静远送的吧?也只有你,把这么老土的东西当宝贝。”
老土的东西的好处她哪里懂,不过念在她不知是第50次还是第51次相亲失败,就不秀我的幸福刺激她了。
梓乔端起茶喝了一口,百无聊赖地:“生活怎么就这么无聊呢,就没什么让人高兴的事,上班无聊,不上班也无聊,连我最喜欢的逛街也觉得无聊,我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得了不治之症了?”
“我看你是日子过得太舒适了,你这种人,就该发配你到农村种几天地,你肯定就不无聊了。”梓乔通过父母的关系,在一家大企业的办公室工作,时间充裕,工作量又少,工资却不少,纯粹是无病呻吟,没事找事。
“如果真要发配,就发配我去云南吧。”梓乔把脸趴在桌上,突然冒出这一句。
云南?那不是——正想着,***突然响了,我接起***,是沐槿。
他的心情看来很好,语调轻松,又很肉麻地叫我桑桑:“桑桑,赶快到金茂群楼六楼的苏浙会来,快点。”最后一个快点的话音未落,听筒里就传出嘟嘟的忙音,这家伙竟然把***挂了。他当我是什么?
还没想好要不要去,***突然又响了,还是沐槿:“叫上宋梓乔,你一定要让她来呵,否则她一定会后悔的!”***又挂断了。
我愣愣地看着***,真是的,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就不能解释一下吗?见我的表情有些奇怪,梓乔问我:“怎么了?谁的***?”
“沐槿,让我们去金茂的苏浙会吃饭,你去不去?”
“沐槿?请我和你?他单独邀请你还比较正常,干嘛要拖上我?还有,你刚才接***的表情很暧昧,什么时候和沐槿这么要好了?”
要解释这一切太麻烦,我不耐烦地:“你到底要不要去?沐槿说你不去会后悔的。”
“去,干嘛不去,他早该请我的,想当年我在你面前说了他多少好话,偏你这块朽木,不可雕,白费了我一番功夫。”
我和梓乔一路吵吵闹闹来到包房门口,房里传来一个尖利的女声,我和梓乔对视了一眼:她怎么也来了?杜冰阳,有她在的地方总是很热闹,我的头又痛了。
刚才还是嘻嘻哈哈的梓乔表情变得好严肃,又成了一只好斗的猫,我都能感觉到她浑身透着危险的信号,看来今天又是一场恶斗,不知道谁会成为今天的炮灰?
梓乔用力地推开门,我跟在后面,怎么回事,似是中了定身法,梓乔的整个人象是被冻住了,竟是一动不动。什么人,这么大能量?
我顺着梓乔的目光望去,竟然是他。难怪沐槿说梓乔若不来,一定会后悔的。不过沐槿也真是的,为什么不直截了当地告诉我们,是泽风,叶泽风来了,他不说,是想给梓乔一个惊喜,还是一个惊吓。
叶泽风缓缓地站起身,他应该是知道梓乔要来的,不过还是很激动的样子,看着梓乔的样子有点傻气,神情与三年前无异。
班上当年最不被看好的一对就是梓乔和泽风。梓乔是本地人,人长得漂亮,性格活泼,家里又很有背景;泽风来自农村,每个月的生活费是梓乔的零头,而且个性沉闷,梓乔总是嘲笑静远是快木头,其实泽风才是不折不扣的木头,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没弄明白梓乔到底喜欢叶泽风什么。
我们班曾有一个著名的赌局,每个人都参与了,赌梓乔和泽风的恋爱可以持续几天,我赌三个月,已经算是相当看好这段恋情了,比我更看好的只有两个人,都赌不会分手。一个当然是梓乔,另一个,是沐槿。很奇怪,竟然不是泽风,他弃权,可能连他自己也没有信心不会分手吧。这也许就是泽风后来和沐槿很要好的原因之一吧,他给了泽风连他自己都没有的信心。
结果这段感情让大家跌破了眼镜,竟然坚持到了临毕业,而且最后提出分手的竟然是叶泽风。
滴酒不沾从来不识愁滋味的梓乔,喝得酩酊大醉,抱着我放声痛哭。其实校园情侣因为工作问题各奔东西的不在少数,但他们不存在——虽然对泽风不是很满意,但拧不过女儿的梓乔父母还是接受了泽风,并且利用人脉给泽风找好了不错的工作,可是,在这节骨眼上,泽风竟然不肯留在上海,他要回云南教书。对梓乔来说是场灾难,从来没有违背过梓乔的泽风,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固执,甚至决绝地提出了分手。
我从来不管所谓的闲事,尤其是感情上的,两个人的感情,只有当事者自己最清楚,外人不过是雾里看花,就算帮忙也不过是越帮越忙。但这次事关梓乔,而且我觉得泽风太过分,世界上怎么有这么不识好歹的人。我把泽风拖到了操场,指着他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叶泽风,你到底是不是男人!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梓乔,她是怎么样对你的,她从来没有怀疑过你们可以幸福地走到终点,你怎么可以这样背叛她!你到底为什么要回云南?上海不好吗?有多少人想留下来却没有办法留下来,多好的机会,梓乔又是多好的人,你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泽风当时的表情把我吓坏了,我没有见过一个男人那么痛苦那么悲戚的神情:“我当然知道自己有多幸运才可以遇到梓乔,可是,你没有见过那些孩子,在那么艰苦的环境下求学,他们都明白我只是个过客,象许多其他来过这里的人那样,但他们还是那么喜欢我,用那种渴望的眼神看着我,让我真的很不忍心离开;还有那些纯朴的村民,我只是给孩子们上了几堂课,他们却把他们能有的都给了我。上海只有一个梓乔需要我,但是那里,那里所有的孩子需要我。”
我知道泽风暑期社会实践的时候,去了云南的一所希望小学,就是这次为期一个月的社会实践,竟让泽风做出了留在那里教书的决定,不能责备泽风,他这样的行为如果事不关己,应该大声歌颂,很了不起,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可是,如果涉及到自己——人总是自私的。
我看着泽风:“你这样做不后悔吗?”
泽风摇头:“其实我现在已经开始后悔了,但是我若留在这里同样会后悔。我知道你们都说我沽名钓誉,想出名,其实我的想法很简单,如果我没有见过那些孩子,那么哪怕他们再苦我也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但是见过他们以后,无法对他们的状况视而不见,无法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不伸出援手,换了是你,你肯定也会象我一样做的,因为我们都是善良的普通人。趁现在我还年轻,还有激情,还有梦想,还会冲动,我想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不是我不选梓乔,是我没得选,没有我,梓乔还有更好的选择,可是,孩子们没有选择。”
我无言以对,泽风说他没得选,其实他可以的,只是他做不到。我无奈:“那你也不必和梓乔分手,也许还有其它的办法,梓乔可以去你那里,你也可以等有了新的老师以后再回上海。”
泽风的唇边露出苦涩的笑:“你知道梓乔是个娇滴滴的大***,那里是什么样的地方,你可能没有概念,是连我都觉得艰苦的地方,她怎么受得了?等我?要她等多久呢?一个人的等待是多么辛苦的事,何况是最喜欢热闹的梓乔。”泽风看着我,真诚地:“请你好好照顾梓乔,还有,多说我的坏话,把我说成一个很坏的人,这样她才会很快忘记我。”泽风说完掉头就走,在这一刻,我终于明白梓乔为什么会喜欢看起来并不出众的泽风,这个男孩子好得让人心疼。
放开也是一种爱情,是叶泽风毕业临走前对我说过的一句话,三年后重见他,我很想知道他是否真的放开了,并且是否为曾经的放开后悔。
杜冰阳做作的一声“你们要这样对看到几时”惊醒了痴痴对望的两人,梓乔反应很快,在泽风身旁的位置坐下,脸上浮现出事故的微笑,略带责备地看着泽风:“泽风,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事先也不打一声招呼?还要别人通知我,真不够朋友。”
梓乔表现得镇定自若滴水不漏,让急于看好戏的冰阳略微有些失望,她的眼睛滴溜溜地乱转,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看来是没看成是非所以想惹点是非。
梓乔抢在冰阳开口前拉起了我:“语晨,陪我去一下洗手间。”
刚才在咖啡厅喝多了开水,我正想去洗手间,等我出来的时候,梓乔正对着洗手间的镜子发呆,我轻轻地唤了一声:“梓乔——”这样无助的表情,从来都是因为叶泽风。
梓乔转过身,瞪大的眼睛让她的脸看起来益发地清瘦,不过脸上焕发的光彩让她看起来楚楚动人,她扯了扯身上的衣服,紧张地看着我:“语晨,我怎么样?好看吗?”
“好看”,我把她推到镜子前:“很漂亮,最漂亮的。”
梓乔看着镜中的自己,开始还微笑着,但渐渐地,唇边的笑越来越虚弱,最终消失了,眼睛变得雾气蒙蒙的,我扳过梓乔的身子,有些心疼地看着她:“梓乔——”
梓乔用手飞快地抹了抹眼睛,旋即露出很漂亮的笑容:“我没事,就是突然看到他,有点激动。好了,我们出去吧。”
梓乔率先往前走,我跟在后面,真的没事?梓乔就是这样倔强,希望她真的没事才好。
快到包房门口,却见冰阳正在门外打***,她的表情很难看,我拉住了正往前走的梓乔,梓乔不解地看着我:“怎么了?”
我指了指冰阳,小声地:“她有点不对劲,等她打完***进去了我们再进去。”我拉着梓乔闪到一根柱子后面,本来是想躲开冰阳,却不想冰阳边打***边朝我们走来,并且在离我们不远处背对着我们站住了,本来是怕冰阳多心以为我们偷听她的***,现在倒真的变成了偷听,而且听得一清二楚。
我和梓乔面面相觑,真是尴尬极了,现在出去肯定被冰阳误会,只怕很难解释清楚,只好屏住呼吸,祈祷冰阳千万不要过来。冰阳虽未过来,但她的声音却传了过来,清清楚楚。
“我不是说过了吗,三年不见的老同学来了,当然要陪他吃完晚饭再回去。”顿了一会儿,冰阳又说:“是男同学,只是普通的男同学。还有谁?还有宋梓乔和桑语晨,也是我的大学同学,你不是认识的吗?”
听语气应该是冰阳的老公,不知道他在***里说了些什么,就听冰阳很大声地:“你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了老同学吃顿饭吗?要不要把***让宋梓乔听?”
又是沉默,然后是冰阳的怪叫:“你真的要让梓乔听***,那我还有什么面子,不被宋梓乔笑掉大牙!”
不知道冰阳的老公说了些什么,就听冰阳恨恨地:“知道了,我现在马上就回去。”
很久没有声音,我悄悄地探头张望了一下,杜冰阳默默地看着手上的手机,样子极度疲惫,许久,终于朝包房走去。
我和梓乔对望了一眼,记得圣诞节那晚,冰阳的老公对她极为宠溺,冰阳也经常有意无意地在我们面前吹嘘老公对他的体贴及宠爱,原来——梓乔一声低叹:“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似乎能理解冰阳为什么总是做一些损人不利己的事,也许是妒嫉,也许是发泄。
我们隔了五分钟才进包房,见我们进来,冰阳起身,笑得花团锦簇:“晚上有个酒会,本来我跟老公说我要陪同学,但是我老公说没有我不行的,所以——”冰阳转向泽风:“不好意思了,明天我请客——”
泽风站起身,憨憨地:“没关系的,你快去吧,其实明天上午我就走了,学校里没人不行的,饭以后再吃吧,总是有机会的。”
“啊——这怎么可以?”冰阳吃惊地看着泽风:“你明天就走呀,那今天一定要陪你的,我去给老公打***,他一定能体谅的。”
我很佩服冰阳,装模作样的功夫真是了得,她太了解泽风了,果然,泽风慌忙站起身,劝她:“不要了,当然是正事要紧,我们什么时候见面都可以的,你赶快去忙你的,别耽误了。”
冰阳很虚伪地坚决要留下来,不过最终还是成功地被泽风劝走了。这个杜冰阳,真是太会演戏了,对同学都这么虚伪,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是认真的。
冰阳一走,包房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场面有点冷,我想说些什么打破眼前的寂静,这样的寂静让人有点不知所措。
梓乔抢在了我的前头,她看着泽风,神情有点愣愣的:“你明天就走?”
泽风的眼睛有点飘忽,不敢正视梓乔的眼睛:“是,有家公司赞助我们学校一批图书和两台计算机,我是为这事来的,事情办完明天就回去了。”
“怎么待的时间这么短?不能再多待几天吗?”梓乔垂下头:“我想陪陪你。”
梓乔的声音很低,听得我心里酸酸的,看泽风的表情,也是难过得手足无措,想要安慰却又不知道怎么安慰,沐槿看着我,也是一脸的无可奈何,不知如何是好。
我霍地起身,一把拽起沐槿,然后冲梓乔泽风笑笑:“我和沐槿有点事,你们慢慢聊。”
没有人拦我,看来我的决定是正确的,我拽着沐槿到了门口,忽然想起一件事,我冲着沐槿:“你带钱没有?”
“有——”沐槿拿出皮夹:“要多少?”
“两千,两千应该够了。”
沐槿数了两千给我,我递给泽风:“不管怎样,请客吃饭还是应该让沐槿买单。”我冲沐槿眨眨眼睛:“是不是?”
“当然——”沐槿似乎很高兴:“两千不够,我再拿两千——”沐槿又要拿钱,泽风忙拉住他:“够了,足够了。”
沐槿转向梓乔:“菜你尽管点,不够找我报销。”沐槿的表情很奇怪,仿佛捡了个大便宜,梓乔也被他的表情逗乐了:“放心吧,我一定不会客气的。”
沐槿兴奋地拖着我往外走,我忧心忡忡地看着房内的两人,都说动情伤身,痴情伤心,这两个人要伤心到什么时候?
爱情是无药可解的毒
想着梓乔,我忧心忡忡。
以后会怎么样呢,这两个人。不是不爱,但却因为相爱才更痛苦。爱情就有这许多的无可奈何,让人心痛纠结,却又欲罢不能。
我只顾想着梓乔,根本没留意自己的手竟是任由沐槿拖着,他的脸上有一丝窃喜,似是偷了腥的猫,我觉得奇怪,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慌忙把手从他手中抽出,无缝不钻的家伙,还真是一刻也不能掉以轻心,怎么就不能让我省省心呢。
沐槿失望地看着我的手,似乎意犹未尽,见我用眼瞪他,慌忙转移视线,开口道:“这里是不能吃了,你想去哪里吃饭?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和他?单独?上次是因为他刚被人掌了一巴掌,今天还是算了吧,我下意识地看了看手上的戒指,唇边不自觉地漾起甜甜的笑:“不了,我想早点回家,静远还在家等我呢。”
沐槿的视线集中在我的食指上,脸色僵了僵,不过很快神色如常:“好,要不要我送你?”
我摇头:“不用了,坐地铁很方便,比开车还快呢。”
沐槿也不坚持,冲我淡淡地点了点头,返身朝楼里走去,我觉得奇怪,我还以为他会胡搅蛮缠呢,就这么轻易地放弃了?不对,我飞快地追了上他:“你要去哪里?”
沐槿无奈地摊摊手:“既然你要回家,我也没地方可去,就和泽风他们聊聊天好了,我想梓乔一定欢迎我的,她不象某人,喜欢过河拆桥。”
最后一句,沐槿几乎是咬着牙说的,语气里竟有几分怨毒,看他的样子只怕真的会杀回去,梓乔当然不可能欢迎他,只怕连带着要恨上我,我一把拽住已经走进电梯的沐槿,无奈地:“我们去吃饭就是了,拜托你不要去捣乱,他们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在一起。”
阴谋得逞,沐槿一脸的笑,不过对我的说法并不赞同:“什么叫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在一起?都是借口,如果想在一起,怎么样都可以的,就看他们放不放得下。就说宋梓乔,她若真的想跟泽风在一起,去云南就是了,有什么不可以?”
说得倒轻松,让梓乔去云南那个偏僻的小山村,我怎么都无法想象,沐槿不赞同地摇摇头:“为什么不可以,试都没有试过怎么知道不可以?”
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不过有点道理,我有些意外地看着沐槿,他看着我笑了:“觉得很意外,我会这样说是不是?其实你们没来之前我和泽风刚讨论过,他也不赞成梓乔去,理由当然是为了梓乔好,其实不过是对自己没有信心,怕承担梓乔不幸福,或是梓乔会后悔的责任,而宋梓乔,我看她爱得也很有限,想要得到爱情,又什么都不肯放弃,若是我——”沐槿很骄傲地:“如果是我真心爱着的那个人,为了她,我什么都可以放弃,而且,我也会勇敢地承担起让她不后悔的责任,绝不会当懦夫,更不会不战而逃。”
沐槿说话的时候,整张脸洋溢着热烈的光彩,我的心微微地颤动了一下,不可否认,这样自信果敢不顾一切的沐槿看来光彩照人,很让人心动呢。
我愣愣地没有说话,沐槿凑近我把我吓了一跳,我有些慌乱地:“你干什么!”
沐槿奇怪地:“我看你在发呆,怎么,我说得不对吗?”
“不是不对”,我想了想:“每个人的爱情观都不同,不能说泽风是错的,你就是对的,而且——爱一个人要放弃自己的所有,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吧?更何况,换作是我,如果我爱的人必须放弃现有的一切才能爱我,我会觉得很有压力,也不可能希望他这么做。两个人相爱,不是放弃得越多就越好,爱,如果用放弃多少来衡量,那还是爱吗?”
沐槿深深地看着我,我故作轻松:“怎么,我说得不对吗?”
沐槿没有作声,过了许久,粗声粗气地:“我们吃饭去吧。”也不待我回答,率先往前走。
“去哪里吃饭?”我连忙跟上。
“这里离正大近”沐槿停下脚步,他终于学会征询我的意见:“要不去俏江南?你不是喜欢吃辣吗?”
“你不是不能吃辣吗?”沐槿一吃辣就浑身冒汗,一场饭局下来,简直象从水里撩出来似的,别提多狼狈了。
“现在很能吃辣了,而且我做的川菜也很棒,有机会你可以尝尝。”
还会做菜,看不出来嘛,我有些奇怪地看着他:“我记得你从前根本不吃辣的,怎么——”
“寂寞——”沐槿的眼神悠远,仿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一个人在美国的时候,总是觉得饿,明明吃得很饱一转身就觉得饿得发慌,总是觉得冷,无论穿了多少就是觉得冷,后来才知道这就是寂寞,无论周围有多少人,有多热闹,却还是觉得寂寞。”沐槿笑得苦涩:“后来发现吃得辣辣的,至少可以让身子暖和起来;做做菜可以打发时间还可以交到不错的朋友,人也就不再那么寂寞了。我在美国可以生存下来全靠了这辣辣的川湘菜——”
沐槿的表情落寞,我有些内疚,他会去美国,多少有我的原因,他那时总在我身边胡搅蛮缠,我那日发了狠心对他很大声地说我讨厌他,要他离我远远的,有多远滚多远,最好永远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他从来都把我的话当耳边风,想不到这句却听了进去,冷着一张脸对我说“只要你幸福,我就永远不出现在你面前。”他果然守信,这三年,他连在我梦里都不曾出现过。
沐槿似乎未曾从记忆中回过神来,看来他在美国的日子一定过得很艰难,我愈发地内疚,急于补偿:“晚上我请你吃饭吧,不过——”
沐槿静静地等着我的不过,我有些不好意思:“俏江南太贵了,我带你去你一个好地方,保证你辣得很过瘾。”
沐槿尚在犹豫,我上前拉起他的袖子:“好了,听我的,一定不会后悔的。”
是我经常去的饭店,虽然面积很小,只摆了十来张桌子,但是——几乎每个陆家嘴的小白领都知道的好去处,“要得”湘菜馆。一进饭店,沐槿禁不住皱了皱眉,待到坐下,他的眉皱得更深了,我用开水烫了烫碗筷,冲他笑笑:“高温消毒,吃了不会有事的,我们公司每天都有人来,都是好好的,你放心好了。”
沐槿摇了摇头:“我不是在乎这个,我是想找个安静点的地方,我们好好说说话,这里太吵了。”
那我就没办法了,这里的生意一直极好,晚上还算好的,中午的时候都是要翻台的,我陪笑:“虽然环境不是很好,不过菜做得很道地,你要吃了就没工夫说话了。”正好服务员过来,我连忙点菜:“双色鱼头、农家小炒肉、野山椒牛肉、井冈山豆皮、再来一个青菜豆腐汤。”我看了看沐槿:“就这些行不行?我记得大学的时候你很喜欢吃牛肉和鱼的。”
沐槿轻轻地点点头,脸上露出了笑模样:“我从前喜欢吃什么,你倒还记得。”
我没有作声,每次吃饭的时候都死皮赖脸地坐在我旁边,还非要把碗里的菜匀给我,想不记得也难。
沐槿真的和从前不一样了,这么辣的湘菜,我都吃得直冒汗,他却一点事没有,还直呼过瘾,我不由好笑,刚才还很挑剔的样子,现在倒不嫌吵了,直嚷嚷着让服务员上酒,我连忙止住:“不能喝酒,你待会不是还要开车吗?”
“待会让人来接我就是了。”沐槿满不在乎地。
忘了他现在的身份了,我不再坚持:“喝什么?这里可没有几千块的红酒。”
“小二。”
班上有个北京人,一起喝酒的时候把二两的二锅头叫小二,说北京人都这么叫,所以大家也跟着把二锅头叫小二,我忍不住笑:“小二?可不符合你现在的身份呵。”
沐槿冷笑:“身份?我是什么身份?”
沐槿在刹那间仿佛变了一个人,浑身透着凛冽,我不敢再开玩笑,只是叫服务员去拿一瓶小二,沐槿大声嚷嚷:“一瓶怎么够,我们今天不醉不归。”
沐槿大概真的想不醉不归,他的酒喝得又快又急,看得我心惊肉跳,大概是酒喝得太快的缘故,他的脸变得极其苍白,脸颊中央呈现出可怕的潮红,他好象真的喝多了。
第二瓶已喝完,我抓住了瓶子,不让他开第三瓶:“不要喝了,再喝就醉了。”
沐槿直直地看着我,突然把手盖在了我握着瓶子的左手,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把手往回抽,但是没有成功,他的手抓着我的,紧紧地,我轻呼:“沐槿,你放手。”
沐槿听而未闻,反而更用力,我涨红了脸,有点恼怒地:“沐槿,你快放手,再这样,我生气了。”
沐槿抓着我的手背过来放在桌子上,眼睛盯着我手上的那枚戒指:“你要结婚了,你到底还是要和那个人结婚了。”
我的手被松开了,沐槿把脸转向一旁,似是不忍再看这枚戒指,我的嘴唇张了张,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什么时候,应该很快吧?你们也恋爱这么多年了。”
“应该就在最近,本来静远一直希望我们有自己的房子后再结婚,不过现在他想通了,他说他这次升职很有希望,我们决定等他升了职就结婚了,反正也没想过大办,请几个亲戚朋友而已。”我低声地。
沐槿沉默了几分钟,脸上渐渐露出笑容,伸出手:“我还没有恭喜你们。”
我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竟是冰凉,还有些颤抖,我有些不忍:“沐槿——”
沐槿垂着头:“你不要怪我刚才那样失态,不管怎样,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女孩子,而且喜欢了那么久,一下子看到戒指,有种从此要失去你得仓惶,所以才会这样,你不要怪我。”
“我明白的,不会怪你的。”我看着沐槿:“我结婚了我们也可以做朋友,我从前并不了解你,所以才会那样对你,其实你是个很好的人,我希望我们以后还是朋友,真的。”
沐槿缓缓地摇头:“你不要诱惑我,我本来就很难死心,还是说——”沐槿突然欺近我,眼睛一眨不眨:“你是不是突然发现原来你喜欢的是我,你在鼓励我勇敢地追求你!”
我吓得花容失色,忙不迭地摆手:“不是的,不是的。”
沐槿哈哈大笑,原来刚才不过是玩笑,我无奈:“你说的到底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总是这样,谁敢对你付出真心?”
沐槿斜睨了我一眼,极其哀怨:“我付出了真心也没人要,我还要真心做什么?”
知道他是玩笑,我无奈:“我作为朋友才劝你,你也老大不小了——”
“老板,买单。”沐槿霍地站起身,冲我扮了个鬼脸:“本来想请客的,不过你太啰嗦了,就当你啰嗦的代价吧。”说完也不看我,顾自出去了,我慌忙掏钱结帐,急急地追了出去。
出了店门,却不见沐槿,我四下张望,也没见人,掏出手机正要拨***,一枝红玫瑰霍地出现在我的眼前,伴着沐槿的笑脸,我接过花,喜滋滋地:“为什么送花给我?”
“送朵花就这么高兴?”沐槿奇怪地看着我:“难道你的林静远从来不送花?这种男人,赶快把他甩了,到我这里来,我保证每天,不,每个小时都送花给你。”
我气得要把花还给他,沐槿慌忙举手:“知道了,不说了。”他看着我,语气中的伤感不象是装出来的:“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若结婚了,我怎么着也不能再送花给你了,所以——”我愣愣地看着沐槿,等着他的所以,他却突然嬉皮笑脸起来:“要不你再好好想想,我怎么着都觉得我比那个林静远强。”
我气得掉头就走,刚才听他那语气,只觉得自己的心酸酸的,想不到又是不正经的玩笑话,我看对这个人根本就不能认真。
沐槿慌忙将我拉住:“好了,我说最后一句话,很认真的,我发誓。”沐槿举手发誓,一脸的虔诚。
我半信半疑:“什么话?”
“陪我散散步吧,一会儿就好。”
看他刚才又举手又发誓的认真劲,我还有点担心他要说什么呢,原来只是散步,我心一松,笑着说:“没问题,我们现在就散步去,好一会儿也行。”
我和沐槿缓缓前行,从没有想过我和他也会有这么轻松的一刻,人生,有的时候真的很奇妙。
爱情是无药可解的毒
是一次极为安静的旅程。
不知为什么,沐槿极其地沉默,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我与他说话,他也是哼哼哈哈答非所问,似乎有点心不在焉。
我有些心神不宁,只觉心中有一种异样的情绪在涌动,是什么样的情绪连我自己都很难明白。我隐隐地有些不安,直觉这样是不对的,仿佛对不起静远,但是,却好象又不舍得停下来,与沐槿就此分手。我似乎也有沐槿刚才所说的仿佛要失去一个人的那种仓惶。
我们就这样默默地走了许久,沐槿突然站定,没有看我,仰着头看天上的月亮,我随着他往上看,今晚的月亮似乎特别圆特别亮,却听沐槿低声地:“今晚的月色真好。”
我暗自好笑,沉默了半天,就说这么酸不溜秋的一句,正待取笑他几句,他却马上接了一句:“我一定会记住今晚的月色的。”
我一愣,沐槿的眼睛移到了我的脸上,脸色平静,说出的话却让我吓了一跳:“我不能和你做朋友了。”
我愣愣地看着他,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沐槿缓缓地:“我没法和你做朋友,我想了很久,觉得我们还是不要做朋友了——”
“为什么?”我一点也不明白,刚才不是好好的吗,我还以为这一刻是我们最亲近的时刻。
“我没法把你当作朋友,我还象从前一样喜欢你,甚至比从前还要喜欢你,你要我怎样和你做朋友?”
我彻底呆住了,脑子里一片混沌,我困惑地看着沐槿,有些语无伦次:“你在说什么?你在和我开玩笑是不是?你说过你根本不是喜欢我,因为我总是拒绝你才——还有,你不是有女朋友吗?邢露,你喜欢的是她不是吗?”
沐槿看着我,脸色苍白,唇边露出一个自嘲的笑:“我若没有女朋友,你怎会安心见我?还不是象从前一样躲着我,不要说和你单独吃饭了,只怕连见一面你都会很吝啬吧,你有多么残忍,我又不是不知道。”
我骇然,不敢置信地看着沐槿,残忍,他竟然说我残忍?
沐槿对我惊恐的表情视而不见,淡淡地:“怎么?我说错了?你对我还不够残忍吗?”沐槿的唇边露出苍白的笑:“我在美国待了三年,很努力地去忘记你,我以为我成功了,所以回来了。杜冰阳是第一个知道我回来的,她邀请我参加她家的圣诞酒会,我本来并没有打算去,可是她只是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你也会去,我便鬼使神差般地去了。我不停地安慰自己,我只是很好奇,想看看你变成了什么样子,可是,见了你,我就知道自己错了,我的修行远远不够,我应该过十年或是二十年再回来的,或者永远都不要回来。
你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对每个人都微笑,包括那些陌生人,我忽然间就觉得你很残忍,这样的微笑,你竟然连一次都吝于给我,这样的你,为什么我还是不能忘记?看着你,我发现自己的身子竟然在发抖,怎样控制却还是止不住地颤抖,我终于明白:这个世界有很多事是努力不来的。我以为我已经把你忘记,不过是自欺欺人,你的记忆早已深入骨髓,想要忘记不过是我的痴心妄想。
其实那晚我本来只是想悄悄地看着你就好,我根本没有做好面对你的准备,可是,你仰望着天空,烟火绽放的瞬间,你脸上的表情,我觉得是寂寞,所以我忍不住叫你——你的身子僵了僵,过了许久才转身面对我,虽然神色自若,但是对我来说已经够了,你还记得我,我有一种新的觉悟,或许你并不是象你说的那么讨厌我,就算真的讨厌我,我也留在了你心底,我对你来说应该是不同的,是特别的一个,这已经足够了,你给了我重新追求你的勇气。
给我勇气的还有林静远,他竟然圣诞节还在加班,我知道钱很重要,可是,这样也太过分了吧?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真的爱你——”
沐槿说话的时候,我安静地听着,我知道这些话他压抑在心中许久,需要发泄,听着他对我的宣泄,我忽然明白他为什么说我残忍了,对他,我好象真的很残忍。我的心里充满了愧疚,本不想辩驳,也无从辩驳,但是他责备静远,我不能再沉默了:“静远他很好,真的很好,有些事你不明白——”
“我也不需要明白”沐槿硬生生地打断了我:“我早该明白,爱情就是毒药,你给我下了毒,林静远又给你下了毒,除了自救谁也解不了。”沐槿转脸看我,轻轻地笑了一声,竟是说不出的凄凉:“我对你也算费尽了心机,我把最后一天到期的金茂券托人给了林静远,然后自己带着邢露假装与你们偶遇,在美国的三年,我变聪明了,我知道,若象从前一样死缠烂打粘着你,你根本不会给我机会,邢露是家里安排给我的结婚对象,我顺水推舟拿来做了掩护,看来我从前把你吓得不轻,你对我依然小心翼翼,请你吃饭还真是费了好大的功夫,大概连上天都觉得我太可怜,开始帮我了。林静远加班,你竟然是一个人赴约,我激动得连手都在颤抖,当然要先把邢露打发了,我故意惹她生气把她气走了,临走前她狠狠地甩了我一个巴掌,她的手劲可真大,不过我要感谢这一巴掌,因为这个巴掌,你留了下来,你看我的眼神很温柔,我渴望了那么久的温柔,如果我知道用一巴掌就可以换来,我宁愿把自己打个半死。
你误会我死心塌地地爱着邢露,就让你误会吧,如果可以让你轻松地和我说话,冲着我笑,我不在乎你误会,我有意误导你我根本不是真的喜欢你,而你竟然信以为真,你怎么会没有发觉我看着你的眼睛都在战栗,你怎么会一点也没有发觉?
我忽然就觉得很灰心,我自己在做什么,和你单独吃饭气氛融洽又如何,无论我做什么都没有用,你的心里根本就没有我。你要我把你送到车站,说要等静远一起回家,我那时真是绝望到了极点,我不能再见你,也不该再见你。
我忍着不给你打***,却期望你能先和我联系,每个***我都以为是你——你还是那么吝啬,对我你永远是那么残忍。我在要不要给你打***之间苦苦挣扎,痛苦得恨不能死去,当泽风打***来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好象又活过来了,我又有了借口来见你,我觉得自己很可怜,却又根本不能控制自己,所以更加地可怜。
想不到见到你更痛苦,我一眼便看到了你手上的戒指,我的心象是被又尖又利的冰锥狠狠地扎了进去,痛得几乎连呼吸都不能,你终于给了我最后的一击、最致命的一记,但是,为什么要现在才给呢,在我觉得自己还有希望的时候。
我今晚一直很矛盾,一会儿觉得无论如何要留在你身边,哪怕只是作为朋友,一会儿又想我真的要让自己这么可怜吗,过程已经这么猥琐,退场不能干脆漂亮一点吗?”
我看着沐槿,有些不知所措,这样强烈的情感表白,我觉得震撼,但浑身又充满了无力感,他想要的我给不了,真的给不了。我有些犹豫,不知道说什么好,什么样的语言都变得苍白无力:“沐槿,我只是个很普通的女孩子——”
“我知道”沐槿毫不客气地打断我:“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了,是个死心眼的大笨蛋,我这么好的人你都不要,你简直笨到家了,所以,我决定了——”沐槿看着我,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我以后不要做你的朋友,也不要再见你,如果,如果有一天,我比喜欢你还要喜欢另一个人的时候,我才要见你,到那时候——”沐槿想做出一副骄傲的表情,但是,在我看来,比哭还要难看:“到那时候,你一定会后悔,一定会的。”
我的心纠结到了一处,不是酸也不是疼,却又说不出的难受,我无助地看着沐槿,我终于知道他是这样地爱着我,但也仅仅是知道而已,我能做什么呢,做什么都是错的。
沐槿默默地看了我许久,终于低声地,一个字一个字清楚地似要嵌进我心里:“桑桑,再见。”
我默默地看着他转身,缓缓地,一步一步地离开,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验,静远的表白总是含蓄而内敛,只要一个眼神一个手势我就能明白,沐槿这样热烈又绝望的表白,我的心竟然也微微地颤动,这样热烈的情感,可惜用错了对象——
我眼睁睁地看着沐槿离开,突然,他转身,大步向我走来,我有些不知所措,怔怔地看着他离我越来越近,然后,突然,他跨前一步,我都能清晰地看到他微蹙的眉,绝望的眼,他突然伸手紧紧地抱住我,嗓音嘶哑:“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我任由他抱着,这一刻,如果我再理智地推开他,我觉得自己真的太残忍了。
过了许久,沐槿松开了我,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手捧住了我的脸,吻劈头盖脸地落在了我的眉心,眼睛,最后滑落到我的唇。我惊异地张大了眼睛,嘴巴不自觉地张开,沐槿的舌很灵巧地趁虚而入,他的唇很粗糙,他的吻近乎粗暴,捧着我脸的手更是紧张得微微颤抖。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吓得忘记了反应,沐槿却把这当作了是对他的鼓励,他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吻也渐渐变得轻柔,良久,我听得他一声满足的叹息:“桑桑,我爱你。”
我立刻清醒了,一把推开沐槿,狠狠地给了他一个耳光:“你,你太过分了!”
先前我还那样地内疚,为曾给他带来的那些伤痛,但是,他真的太过分了,我痛恨自己刚才那一瞬的心神摇曳,我看着沐槿,痛恨地:“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我不会再见你了。”
我说完掉头就走,听得沐槿在我身后叫:“桑桑,我不会放弃的,我一定会让你喜欢我的。”
我捂住耳朵,拼命往前跑,过了许久,我终于跑不动了,不敢回家,如果现在回家,一定会被静远看出破绽,我不知道该怎样向他解释今晚发生的一切,根本解释不清,我也没有心思解释,今晚的一切,我宁愿是个梦,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我找了个茶室,要了一杯热的红茶,我的整个身子冷得直打颤,我几乎是从服务员手中抢过茶杯,把玻璃杯紧紧地捂在手心,我小心翼翼地捧着茶杯,服务员用很诧异的眼神打量着我,她一定把我当作了神经病,初夏的天气,捂住热水杯,她不知道,这一刻,我冷彻心扉。
手机突然响了,我吓了一跳,竟然不敢去接,但手机固执地响个不停,服务员开始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我无奈,从包中拿出手机,幸好,不是沐槿。
是梓乔。她刚和泽风分开,絮絮叨叨地和我说她的烦恼:“我觉得自己好象还是很喜欢泽风,不对,是更喜欢了,他和我聊了很多云南小学的事,他真的很了不起,什么事都可以做得那么出色,为什么我就不可以呢?我什么都做不好,到现在还是一事无成,语晨,你在听我说吗?语晨——”
我有些精神恍惚,根本无法集中精神听梓乔说话,我迷迷糊糊地听梓乔叫我,下意识地应了一声,梓乔终于觉察出我的不对劲了,问我:“语晨,你怎么了?声音怎么这么奇怪?”
我定了定神,强笑道:“我没事,有点不舒服——”
“刚才还好好的,难道是沐槿他——”梓乔异常地敏锐:“他欺负你了?”
“没有,我们吃了饭就散了,我在江边散了散步,大概吹了风有点感冒,刚吃了药,应该很快就好了。”
“真的?”梓乔不信。
“真的”我加强了语气:“沐槿他没事总欺负我干什么,再说我也不是好欺负的。”话虽这么说,可是心里憋着一口气,我今晚还真的就被欺负了,而且看来还真是很好欺负,想着晚上的那个吻,我恨得牙都痒痒的。
我的思绪又飞远了,我连忙用力把它拽回来:“梓乔,我不是很舒服,明天我们见面再聊吧。”
梓乔痛快地说好,就要挂***,没由来地突然想起沐槿晚上说的一些话,我想说给梓乔听听也好:“梓乔,你想过没有去云南?既然你那么喜欢泽风。”
梓乔一愣,大概没料到我会这么说,她有些不解地:“你是说要我去希望小学,那种地方我肯定不习惯的,你知道没有电视、不能购物我会死的。”
“你没有试过怎么知道不行呢?如果真的不行那也是努力过了,总好过什么也不做。这世上有很多,爱着不爱自己的人,你们能够相爱,已经很幸运,难道连一点努力都不做,就想着坐享其成吗?幸福,是要靠自己创造的。”
梓乔许久没有作声,是不是我的话说得太重了?我连忙道歉:“梓乔,我瞎说的,你不要放在心上,无论你怎么做,你知道我都是支持你的。”
过了许久,梓乔才低声地:“你让我再好好想想,一下子听你这么说,我有些反应不过来,你让我好好想想,我们明天再聊。”
梓乔轻轻地挂断了***,我的心怅怅的,虽然觉得沐槿可恶,但是想想自己和静远,想想梓乔和泽风,对沐槿的恨意就淡了,他比我们都可怜,毕竟——
一个人要做到真正忘记,谈何容易。
爱情是无药可解的毒
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奇怪,你越是想躲开,便越是躲不开。
我已经决定,从此再不见沐槿,他辜负了我对他的信任与好感,不能原谅。我以为我的决定,让我和沐槿之间没有了交集,但是,命运,却与我开了一个大玩笑,反而让我与他越靠越近。
今天,是很重要的日子,一下班,我便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回了家。卷起袖子,系好围裙,我专心准备晚饭,六菜一汤,有鱼有蟹,对两个人来说近乎奢侈,不过有什么关系呢,今天,应该会宣布静远升职的消息,再奢侈应该也不为过。
事情好象有点不对劲,约好了下班早点回家一起庆祝的,但是,七点、八点、九点,静远还是没有回来,而且连***也没有,我有点沉不住气了,给静远打***,手机关机,怎么回事,静远不是这么没有分寸的人,就算和同事一起庆祝,也一定会事前通知我的,难道出什么事了?
我变得焦灼不安,整个人处于高度紧张状态,楼道里有一丁点声响,我都要冲出去看一看,但都不是静远,直到凌晨一点,我听到楼道里传来很响的噪杂声,我冲出去,果然是静远。
静远喝得酩酊大醉,被人搀扶着送了回来。送他的人是静远公司的同事,刚进公司不久,跟着静远做事,所以总是叫静远老师老师的,来过家里两次,所以我也认识,好象是叫刘爽。
喝醉了酒的静远变得好沉,我和刘爽好不容易才把他架到了床上,他却很不安分,冲到洗手间吐了好一会儿,我喂他喝了几口温水后,他似乎清醒了些,认出了我,死死地抱住我,嘴里含含糊糊地说了好些话,他的口齿含糊不清,但因为颠来倒去说的是同一句话,我还是听明白了,竟然是“语晨,对不起,我没用,真的对不起。”静远很少喝酒,喝得这样醉更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发生了什么事?我示意刘爽到客厅等我一会儿,自己留下来安抚静远,过了许久,静远终于沉沉地睡去。
我回到客厅,给刘爽倒了一杯水,小伙子满头大汗,不知道一个人是怎么把静远架回来的,我连声道谢:“小刘,谢谢你,谢谢你送静远回来。”
刘爽连忙摆手:“不客气,应该的。”说完放下水杯便要告辞。
我虽然有些迟疑却还是忍不住问了:“小刘,静远是不是在单位里出了什么事?有什么事,你告诉我好不好?”
刘爽很干脆:“其实是——本来我们大家都以为这次林老师一定可以升职的,他的资历最老,而且工作业绩也有目共睹,可是——”
“可是什么?”我紧张地看着刘爽,催促他快点往下说。
“我们上个月的报表出了一点小差错,其实这个差错也不关林老师什么事,而且也及时纠正了,并没有造成什么大的后果,本来事情也就过去了,可不知是谁向上面反应了这件事,硬生生地把林老师升职的事给搅了,听说上面还抓住这件事不放,要把林老师下放到分公司去。我们部门的同事都觉得林老师太冤了,公司这样做也太过分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难怪静远要喝酒买醉了,我有些着急地看着刘爽:“这事定了没有?真的要到分公司去吗?会是哪个分公司?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找领导解释解释行不行?”
“没用的”刘爽有些无奈:“我们部门的老总专门为这件事去据理力争过,不过没用,说是这件事虽然不是林老师犯的错,但是报表这块由他负责,他当然应该承担这个责任,我们都觉得公司这次有点小题大做,但是这么做也不能说公司就错了——”
“我明白的”这种事可大可小,谁让静远倒霉,偏偏在这节骨眼上出了这种差错呢。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刘爽有点犹豫,我一把抓住他:“有什么办法?”
“其实这事大家都明白可大可小,只要公司高层有人出来帮林老师说句话就行了,其实我跟林老师说过让他找找公司新来的沐总,财务这块归他分管,他们又是校友,沐总新来也急需扶植自己的力量,应该是肯帮这个忙的,可林老师就是不肯。”
静远当然不肯,要他去求沐槿,我想他宁愿被发配到西伯利亚去,可是,升不了职也就算了,到分公司,太残忍了。
我几乎整晚未睡,直到凌晨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醒的时候天已大亮,一看闹钟,已经快六点半了,遭了,不知道静远怎么样了,怎么睡得这么死呢?胡乱地披了件衣服,就往外冲,一拉开门,就见静远正在盛粥,见我出来,笑着对我说:“赶快刷牙洗脸,我买了你喜欢的糍饭油条。”
我走过去,偷眼打量着静远,他的脸上没有一点宿醉的痕迹,也丝毫没有昨晚那种颓丧的表情,是为了不让我担心强装出来的吗?我担忧地看着他:“静远——”
静远笑:“小刘一定多嘴告诉你了吧?我没事,真的,刚听到消息的时候是有些不知所措,也觉得有点委屈,可仔细想想,确实是我的错,是我分管的业务,出了错,我承担责任也是自然的。我没事,真的没事。”
要真的没事才好,我还是不放心:“静远,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不干就是了,以你的资历,找一份差不多的工作应该不成问题的,就算找不到工作——”我笑:“我可以养你,养一辈子也没有问题。”
静远正在喝粥,听了我的话,一口粥忍不住,喷了出来,他指着我:“你说什么,你养我?还一辈子?太侮辱人了!”
“哪里是侮辱”我觉得很无辜:“你以为什么人都能吃软饭?至少得长得很漂亮吧?是我对你的赞美,极大地赞美。”
“谢谢你的赞美。”静远一副无福消受的表情:“我是男人,当然是我养你。”静远拉着我的手,诚恳地:“我当然知道可以辞职,不过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离开公司,一来公司的福利待遇都很好,公司的同事也都相处融洽,当然是做生不如做熟;再者,这次也是给我一个教训,以后做事要更谨慎认真些,我不想一点点挫折就辞职来逃避,什么地方跌倒了我想从什么地方爬起来,你能理解支持我吗?”
我怎么会不支持呢?我看着静远笑:“无论你去哪里,我反正嫁鸡随鸡跟着去就是了。”
静远的脸色僵了僵,不过很快神色如常:“就算去分公司也不会很久的,所以你乖乖在这里等我就可以了,我一回来,咱们就结婚。”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上次说一升职就结婚,想不到非但没升职反而要下放分公司,这次又是从分公司回来就结婚,到时候不知道又会出什么事情,我不要等:“还是按计划结婚吧,结完婚再去。”
静远看着我,打趣道:“你羞不羞?就这么想嫁人?”
“我就是不知羞,想嫁人,所以我们结完婚你再走。”我坚持。
静远缓缓地拉起了我的手:“没有房子,不升职就结婚已经够委屈你了,婚后还不能陪在你身边,我不能让你这么委屈。”
“我不觉得委屈”我认真地:“和你在一起,无论怎样我都不觉得委屈。”
“可我觉得委屈!”静远低声却很坚决:“替你委屈。我不能这样和你结婚,我是个男人,我不能让我的妻子,这么委屈地嫁给我这个男人!你说我是自私也好,说我死要面子也好,总之,我不能让你这样嫁给我!”
我和静远最大的分歧,有时候他太注重外在的东西了,我都可以不在乎的东西他却比我还要在乎。或许是因为我不在乎所以他不能再不在乎,或许,象他说的,他是个男人,我可以不要求,他却不可以不要求自己。
剩下来的时间我们都很沉默,默默地吃完早餐,静远公司比较远,他先出门,我埋头洗碗,身后传来静远的一声轻叹,无奈又凄清:“人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是一件多么悲哀的事情。”
我的整个人都僵住了,我不敢回头去看静远的表情,他装出一副什么事情也没有看得很通透的轻松表情,极力隐藏心中的无奈与凄凉,这就是男人吧?他是男人,所以什么也不能做,那么,那些男人不愿意也不能做的事情,就由我这个女人来做吧。
拨通了沐槿的***,想想都觉得自己既可笑又可悲,“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尚在耳边回荡,却又迫不及待地主动示好,我深刻地体会到静远所说的不能主宰自己命运的那种悲哀,不想做的事,不想见的人——
我站在沐槿家门口,再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还是有点手足无措,心也跳得厉害,我稳了稳情绪,极力让自己显得从容镇定,但是很不成功,坐在沐槿客厅的沙发上,我还是有一种做坏事的仓惶与不安。
沐槿很客气,我却愈发地不安,是一种冷淡疏离的客气,让我觉得难堪,但是,既然来了,再难堪,也还是要开口不是吗?
我的脑子很乱,想着该如何开口,开头很重要,一定要好好想想。还没想好怎么说,却听沐槿先开口了,语气冷冰冰的:“不是说不要再见面了吗,那你今天来干什么!”沐槿的声音里有着毫不掩饰的怒气。
宛如被人当众打了一个响亮的耳光般难堪,真想站起来掉头就走,但是我不能,今天,哪怕再难堪,也必须忍耐!
心里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但看到沐槿冷淡疏离的眼神,隐忍的怒气,心里不由自主地就先有了几分胆怯,想好的话竟是一句也说不出来,我张了张嘴,过了许久,才憋出一句:“你帮帮静远好不好?”
最糟糕的开场白,惹来沐槿很大的反应,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然后突如其来的大笑起来:“你要我帮他?你有没有搞错,我为什么要帮他?你又凭什么要我帮他?你有什么资格要我帮他!”
最后一句沐槿几近咆哮,震得我的耳朵嗡嗡作响,我当然知道自己不该来,沐槿的愤怒更让我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来错了,可是,我固执地不肯离开,除了沐槿,我想不出还有谁能帮我。
“是林静远要你找我的?”沐槿咬着牙。
“不是的,他不知道我来。”我慌忙摇头,用恳求的眼神看着沐槿:“如果我从前做错了什么,我向你道歉,我知道我没有资格,不过还是希望你看在我们同学的份上帮帮我,静远他不是一定要去分公司的不是吗,也不是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只要你说句话就可以了,你帮帮他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