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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镯(小说)/宁 越
作者: 文章来源:本站原创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09-12-24 桃子直到现在还清楚记得那天晚上的情景:灰土黄,裂缝满布的老屋门口从未如此热闹过,门口同样是开牙裂齿的晒谷坪是满满地坐了七八桌人。打牌,猜拳,喝酒,抽烟,喧闹异常,用几根竹子架起的电线上挂了几盏白晃晃的大灯,惨白惨白,把下面每一个人的跐嘴咧牙的脸面都看得清清楚楚,包括腰绑麻带,翘着手,看人打牌,跟别人谈笑风生的妈妈。
这个夜晚,这个没有月亮的夜晚,坐在一旁的桃子抱着腿呆呆地看着四周包围的群山,黑漆漆,隐约看得见些轮廓,山的那一边,一个边远的小镇,那是桃子的出生地。夜深了,这条深山里的小村落已沉入梦中,而桃子老屋这一团亮灿灿的灯光在巨大的夜幕和群山之中显得那么凸兀,那种光亮是那么的扎眼,扎得桃子的心鼓鼓的,堵得胸口慌慌的,她好像看见了暗房里孵的鸡蛋,被热热的灯照得动弹不得,四周没有风吹草动,一切好像风平浪平的,没有什么发生,没有什么改变,而里面的情形却是瞬息万变,令人惊异。
桃子也觉得有些事情必须要发生,但这事情是在什么时候发生呢,
现在,还是将来,桃子不知道,在十来岁的桃子心里,她隐隐约约地感到,这一晚,必定会成为日后那个不一样的桃子生命里重要的一晚,而这个秋夜,瘦得像鸡雏似的奶奶被两个粗壮的男人从床上架到了地下,蒙上了红白被子,永远地睡去了。红红的棺木停放一侧,奶奶是这条名叫云岭的小山村里最后一个土葬的人。
桃子呆呆地望着晒谷坪上为奶奶守夜的人们,一点睡意都没有,他们热闹,他们说笑,就像村子里一代代的人进行的那样,从来是约定俗成的,一点不用慌慌张张的。从镇里请来的两个穿旧袍的老道士已经折腾了一个晚上了,敲锣,念经
烧香,烧纸钱,放鞭炮,跪拜磕头,按着乡间千百年的礼俗,进行着一道又一道的仪式。桃子觉得是僵硬的,无趣的,循例式的,奶奶寿终七十四,按乡间的说法,这是福寿圆满了,奶奶是到那边享福去了,更何况,她不用钻大烟囱啊,人们都笑说,老太婆还真会择日子。
风起了,吹得晒谷坪一侧几丛竹子哗哗作响,吹起桃子的头发,凉意弥漫开来,桃子拉了拉衣领子,扭转头,她看见屋檐下放着奶奶那未编完的鸡笼,她一定是想养窝鸡仔,好让这破败不堪的老屋多一点生气,她一定是想听听喳喳的叫声,好打发一个人的日子。人哪,原来都是怕寂寞的,想到这,桃子心里像灌了铅,沉实沉实的。桃子还看见着老屋破旧的门楣下过年时贴的红纸飘动了起来,发出了细微的声响。在风雨侵蚀下,老少平安,招财进宝,一帆风顺的字眼还隐约可见。奶奶,多年独居的奶奶,这个中国农村最平凡的老妇,还是那么讲究,也许一些传统沿袭的东西就是那么根深蒂固,怎么抹也抹不掉,如同一些记忆。
而堂屋内,干硬的泥地上,奶奶就那么静静地躺着,跟外面的喧闹毫不相关,红红的烛火就在她脚下的瓦盆里燃着,跳跃着,缓缓地一截一截,变短。
桃子突然看见一只扇着翅膀在屋里飞动的白蝴蝶,那么大,桃子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一只白蝴蝶,也不知道它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没有人留意到它,直到听到桃子惊呼。它似乎找不到出路,似乎是慌不择路闯进来的,拼命想逃离此地,它猛烈地扑扇着翅膀,一会儿撞向被烟火熏得黑黑的瓦片,一会儿扑向张口咧嘴的旧泥墙,它依然在奶奶的上方打着旋,飞不出去。桃子看呆了。
“莫不是金河婶的托身吧”,有人笑着说,“有这么快的,才多久呀”。里面躺着的那个人是被唤作金河婶的人,已经失去了最初的姓名,像中国千千万万妇女一样,从她十八岁开始,她的名号就如同老家门口那条弯弯曲曲的河一样,随同她七十四年多舛不堪的命运,不断地更改,变换。金河,是桃子的爷爷,她的第二任丈夫。
快半夜了,当当的敲锣声终于停了下来,老道士终于完成了最后一道程序,拿了钱,喝过茶,一前一后骑着摩托驶出崎岖的山路,冲进夜幕,达达的车声终于越来越小,消失在黑暗里。守夜的人们喝完了最后一瓶酒,撒下牌,也凑过来了,地上四处是杂零的纸片,烟头和花生壳,人气人声汇成一团,竟使这个人烟萧索的老屋有了昙花一现的生气。
而那只白蝴蝶呢,在越来越多人的目光中,似乎越来越着急,却始终找不到出口,在白白的灯晕下,桃子看见,它舞动的翅膀不住地挥散着细细的绒毛,竟使刺眼的亮光收敛了不少,有了那么一点温温的感觉。桃子感到脸上热热的,心扑扑在跳,一下一下,这种心跳是那么的熟悉,像是一个人的,究竟是谁的呢。她低下头,侧着耳朵,渐渐地,她听到了,自远而近的听到了,她听到了一把细细的,又像是从空气中挤进来的声音在喊她,“桃子,桃子
” “哎,是我”,桃子赶紧应了一声。 人们一下子扭过头,桃子你是喊谁呀,一双双眼睛直直地向一旁恍惚的桃子射来。啊啊,没呀,我没呀,我没喊什么。
妈妈赶忙过来,拉住桃子的手,摸摸她额头,怎么啦桃子,你是怎么啦。
“我不要”。桃子猛地甩开手,跳起来,“咣当”一声,桃子妈手戴的玉镯子竟被甩了出来,忽地掉地下,顿时断开了几断。啊,妈妈吓得呆住了,定在了那里。人们忽地围了过来,眼睛睁得大大的“哟,这是怎么回事”。
披麻戴孝的爸爸也过来了,连忙问,“到底是怎么啦”。
望着爸爸山一样威魁梧的身影,桃子扑了过去,靠在爸爸厚实的胸脯上哇哇地哭了起来,眼泪鼻涕涎液全倒了出来,哭得无比的伤心,哭得人人莫名其妙,哭得震天动地,肝穿肠断。后来人们都说,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一只白蝴蝶,也从没听过一个小孩的哭声如此地震动,响天彻地的。
泪眼婆娑的桃子扭过头来望着灯火熠熠的里间,远远地看见,一道白色的弧光箭一般从堂屋上空飞出了天井,然后窜向茫茫黑暗,一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望着黑沉沉的天幕,桃子感到前所未有的悲戚,桃子相信那是奶奶的灵魂,她走了,永远也不回来了,只留下几断碎裂的翡翠玉镯,在白晃晃的灯下闪着黯淡的光。
桃子现在每每想起那个半坡上的厂房,沿着斜斜的土路爬上来,迎面就是两层的宿舍楼,上面一溜十间房,那里有桃子的家,家下面是仓库。宿舍楼两旁还是大小一样的大仓库,高高的墙身,刷得白白,上面还用红色的油漆醒目地提醒人们严禁烟火。桃子已经记不得什么时候起来到了这里,妈妈说是四岁时她和爸爸结束了两地分居的日子带着桃子来到这的,但桃子始终觉得她是在这出世的,要不然,这里的一切怎么会在桃子年轻的生命中刻下那么深的烙痕呢,多少年后,桃子每每午夜梦回,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一人一事,还是那么清晰完整地呈现在桃子面前。
七岁的桃子在一个黄昏蹲在宿舍楼前的斜坡上玩,她不知道这时一个人正朝她缓缓走来,带给她一个深深烙在心里的故事,这里面关乎童年,阴暗,创伤,和刺痛。
她出现在桃子面前时桃子毫不知情,拧着个旧碎花包的爸爸把桃子推到跟前来,快,叫阿婆。桃子还没仰头把这个人看清楚,一把细细的,陌生的,生涩的声音先从空气里传了过来,桃子看见一张暗黑,瘦长,皱纹像蚯蚓般填满的,还带着朴朴风尘的脸。
“桃子,我的桃子,乖孩子,阿婆都不认得你了”。话没完,桃子便被拉到跟前,靠在一身不黑不黑,蓝不蓝的衣服上,桃子感到自己小小的头被一双竹节般干枯的大手抚摸着,然后听到一阵抽泣,“我的桃子呀,我苦命的桃子,阿婆是没法子,阿婆也舍不得,舍不得你的呀
”桃子闻到了一股类似烟草的味道,桃子觉得香极了,隔着那层中国乡间最平常不过的粗糙布料,桃子听到了一颗心在自己耳边咚咚地跳着,那声音是那么的大,不,那是两个人的心跳声,它们合在了一起,同步地,有节奏地,一下一下地跳动着
桃子在懂事之后对自己手背上那块醒目的烫伤疤痕耿耿于怀,它是那么扎眼,与四周的皮肤那么的格格不入,它滑溜溜的,没有一丝纹理,没有随着环境而改变,更没有和时间一起老去,那块大大的疤就那样贴在桃子心上,让她从小就咬牙切齿,暗暗发誓,一定要把原凶找出来。
桃子是相信自己从半岁起就有了记忆的,缘于那块痛心的疤痕。小小的桃子不断地追索***,她一门心思地要在大人们有意无意的话语中找出些蛛丝马迹来,好印证她的推想。而那些片言碎语就那样被随意地丢落在风中,被一旁的桃子一块块小心地捡到起来,拼凑一起,便隐约得知了事情的原由。
桃子那时还是在襁褓中,她半岁时不如人家硬扎,弱质孱孱,头上贴着一小撮东拉西歪的黄绒毛,自然成了一家人的中心。桃子那天不知怎么的发起脾气来,不吃不喝,还大哭大吵,被乡下来照顾她的奶奶抱着摇着哄着,她还是不依不饶,越来哭声震,好像要别人要来拆屋拆瓦似的,人们打那时候起便晓得这个小小的人儿天生一副好嗓子。
奶奶用黑不溜湫的小瓦罐熬了一点薏米淮山粥,据说这粥开胃消滞。那只不起眼的小瓦罐是他们李家几代人传下来的东西,敦实沉厚,估计摔地下也不会烂。奶奶依据自己几十年的育儿经验判断,桃子是得了疳了。
按乡下人的做法,得了疳的小孩是要吃疳散的。那时候,在桃子的家乡,每隔一段时候都会有一两个男人骑着自行车穿乡过镇的,自行车后尾架上捆着个铁笼子,里面有只红屁股,挠头挠脑的猴子。男人一吆喝,村里的小孩们就哗啦地涌上来了。这时,被追着喂饭的,在塘里摸螺子满身泥污的,正你追我赶玩滚铁线圈的,弹珠子的全顾不上了,“有耍猴子的来啦,大家快去看喽”。哪家得了疳的小孩就被抱来,买男人的疳散去。那疳散就止痛药粉的那样一小包,不便宜,据说药粉里有猴子的口水。你看猴子成天跳上跳下,没一刻消停,你们家伢子吃过就好啦,像猴子一样灵俐,啥病都没有,卖疳散的男人一边把钱塞包里一边吹嘘。他还特意在里里外外包三层的妇孺老叟面前耍一回猴子,一会让它爬上头顶,一会让它钻铁圈,还单脚独立,引得一阵阵惊呼大笑。
现在怎么办呢,这里不是乡下,要土方子没土方子,要人帮忙没人来帮,家属楼里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去了。桃子的父母那样忙,每天早出晚归的,况且,他们把桃子交给她来带,就是完完全全指望她带好孩子的了。可那天的桃子很不懂事,一点也不领老太太的情,张嘴就直着嗓门哭喊,奶奶只好不停地哄着摇着,乖乖哟,我的桃子哟,不哭啊不哭,阿婆给你熬了好好吃的粥粥喽。
粥被盛上来了,白缕缕地冒着烟气,半岁的桃子好像闻到了甜香,哭得更急切了,更威壮了,没法,奶奶只好让她靠在自己怀里用臂膀托着,空出手一只手来端着粥碗,一只手舀粥来喂着,“乖乖哟,我的桃子乖哟,不哭不哭,吃粥粥喽”。可那粥是那样的烫,奶奶怎么忍心放桃子嫩嫩的嘴里呢,于是奶奶把盛着粥的汤勺子放嘴边吹呀吹,一边吹一边哄着,“快喽,快喽,吃粥粥喽”。可尝到了甜头的桃子不依了,小小的嘴巴除发挥吃喝功能这时表达的功能更被放大了,奶奶也急在心里呀,于是等不及的奶奶一边吹着气,一边把满满的整一勺子粥含在嘴里,她要把对小孙女的爱都含化在嘴里,把它送给桃子。可是悲剧就在此时不让人防备地出现了。
半岁的桃子只感到一股烫滚滚的热流一下子扑到了自己小小的手上,那热流粘糊湖的,不可遏止不可阻挡,粘在桃子丝一样软嫩的皮上,这突如其来的一击让刚才还沉浸在甜蜜温馨中的桃子顿时掉入水深火热中,伴随着她大大的嗓门一起哭喊的还有两个人,一个人是桃子才二十三岁的妈妈,一个则是才来到这个新家不久的乡下奶奶。
懂事后的桃子在别人的片言片语里复现了当时的情景:恰巧车间休息间隙回来看桃子的妈妈一推门便撞见,一只大勺子正被含在老太太嘴里拿出来,然后白白的液体正要往一张张得开开的小口里倒。接下来就是一场婆媳争夺,你死命抢来我偏不让,身材高大的奶奶一边抱着桃子一边护着那碗苦心熬来的淮山薏米粥,才当上妇人没几天的年轻矮小的妈妈不知从哪来的劲,小母狮般扑上来,要把桃子夺回手里,谁也没料到,老太太阳紧紧抓在手里的碗就倾斜了下来,冒着滚滚白烟的液体就就样倒在了桃子正要张开,四处抓抓的小手上。接下来的便是一场火山爆发的决裂式的争吵,而拜于下风的当然是桃子的奶奶。在桃子手上的纱布缠了第十天拆开后,老人望着桃子手背上的伤痕,一言不发,第二天便挽起来时的旧布袋回了老家,从此不再来。
而现在,这个桃子唤作阿婆的人很快在桃子眼里不再陌生,并且与桃子结成了一种唇齿相依,荣辱与共的联系。
如果桃子不是当上了姐姐,她是不会再看到阿婆的。这个小步小步颠着走路的老人一踏进家门,桃子便看见头包着大毛巾的妈妈脸上轻微的嫌恶和恶心,还有的就是不屑,但她还是把桃子拉过来问,你有没叫阿婆啊。老人赶忙高兴地点着头,有的,有的,似乎七年前的仇怨因这一声“阿婆”化得无影无踪了。
从此阿婆便成了这个家中很有用的一个人,大家都心安理得地使她的差。在桃子的童年,阿婆在她的眼中就是一副颠来颠去的形象,随她晃荡来晃荡去的还有只松垮垮套在腕上的,白白的手镯子,映衬在她那身永远黑色的开襟衫上,显得那么奇异注目。她就成天这样颠着脚去抓药,给小弟弟倒屎倒尿,颠着脚去厂下的江边洗脏衣服,背着小弟弟拉着桃子去买菜。她见人总一副乐呵呵的样子,“你早啊,这么早就买菜回来哪”“是,是,给我们家华子抓药去”“哎呀这么晚了,要不得,我得赶紧走了,桃子放学了”
虽则这样,但在饭桌上,阿婆还是低着头,一声不哼地扒着饭,她从不给桃子夹菜,她知道桃子妈穷讲究,但她自己也不主动去夹,总是桃子他爸爸给她夹,她还一个劲地说够了,不用,够了。在家里,她总是默默地一个人,打扫,做饭,洗补衣裳,干一股脑儿琐琐碎碎的事儿,每天忙完后,待一家人睡后,她才慢慢拖着身子回到厨房一侧桃子爸爸用薄木板给她搭的简易铺位,按桃子妈的话,一个老太婆,要那么穷讲究干嘛,有个地儿躺不就得了吗。她知道桃子妈嫌弃她,她也好像觉得亏欠了桃子家,从不正面与桃子妈说话,总是拿桃子说话,当传声筒。桃子你去问问你妈小弟弟现在头还热不;桃子你去问你妈,咱家那条鱼是红烧还是炖好
只有在晚上,大人们和小弟弟都睡觉了,屋里没声响了,奶奶才慑手慑脚推门进去桃子的小屋里,关上门,笑嘻嘻地来到桃子床边说,小桃子,看阿婆给捎来了什么,说完便小心地从贴身的衣服里摸出一小撮干山楂,话梅,猪油糖来,塞到桃子怀里,这时躲在被窝里的桃子才一跃而起,欢喜无比地享受着奶奶给的零嘴,此刻才是属于她们的两人私人时间,幸福时光。这时候的奶奶不用顾忌着谁,桃子也不用假装对奶奶不亲热,人世间的亲情和爱,浓聚在一盏桔黄的灯下。
“阿婆,人家说我是捡来的,是妈妈为了抱上亲弟弟,才养我的,是真的吗?”,一天晚上,伏在奶奶怀里的桃子突然这样问。七岁的桃子是个心思很重的人,小小年纪的她早已学会了察言观色,她觉得妈妈和爸爸变了,不再爱她了,也不理她了,他们一下班回来就捧着弟弟,亲着哄着,完全没看到一旁的桃子,正冷冷地看着。是的,爸爸不再搂着她用硬硬的胡子扎她,给她讲故事教她做数学题,妈妈也不再给她变着法似的编各种漂亮的毛衣和辫子了,面对这种现实的落差,桃子暗暗憋在心里,还是没有说出来,桃子打那时候起便觉得自己是个能忍辱负重的人。
“儍妞儿,你听谁说的呀,没有的事,你就是我的亲孙乖孙女”。桃子还是怀疑,她老是想着别人给她讲编排的故事,她是随一只漂在江上的木盘飘到这的,是早上去江边洗衣服的妈妈发现,抱她回来的。而此刻,她感觉自己就是被父母撇在了一边的人,成了不重要的人,无关紧要的人,跟奶奶一样的人。此时,她觉得身边的奶奶是那样的亲,她可以粘着乎着她撒娇撒小性子,说说小同学的坏话,说说她想说的话。她靠在奶奶暖暖的怀里,贴着奶奶那身干硬的衣裳,闻着奶奶身上淡淡的烟草味,觉得时光无限美好,桃子真希望时间能停下来。
一次,桃子摸着奶奶满是皱纹的脸,若有所思地说,阿婆,你脸上为什么那么多沟沟呀,真难看,你看我,滑溜溜的呀。
是因为阿婆没有了人爱喽。奶奶慈祥地笑着,搂着桃子细小的脖子。
不会呀,有桃子呢,桃子会很爱很爱阿婆的,桃子长大后,要买很多很多好吃的烟给阿婆。桃子仰着小脸,认真地说。
呵呵,真的,桃子真乖。
桃子和奶奶在一起的时候,总喜欢抚摸着奶奶干瘦的手腕上那只洁白通透的镯子,那么亲切,它带着奶奶的体温,圆润光洁,它套在奶奶瘦削干白的腕上,好像使这个毫无美感的手一下子变得高贵动人起来。
“阿婆,你为什么老要戴着这只玉镯子呀,它很贵重吗?”
“是呀,这是你太奶奶送给我的呀。”
“你成天戴着它干活,它重吗?”
“嗯,很重,是很重。”阿婆郑重地点头说。
“那你为什么还戴着它呀,你什么时候脱它下来呀”。桃子不知怎的一下子对这只镯子兴趣起来,仰着脸,看着奶奶那饱经风霜,千沟万壑的脸,好像不弄个究竟不罢休。
“阿婆现在还不能脱下来,那一天阿婆要离开你们了,就会把它脱下来,给你妈戴上。”
“哦,原来这样。”
成年以后的桃子无论怎么穿衣打扮,身上永远都有那么一点装缀,永远不会落空,无需隆重昂贵,或是小耳珠,或是小项链,手镯,哪怕一身最平常的装束,有了那么一点儿东西就显得不一样了起来。女人,是需要装扮自己的,哪怕是再丑的女人,只要懂得修饰,也有可人的地方,这不仅是性别的昭示,更是作为女性对待生活的态度。一个爱美的女人,永远都不会被生活遗弃,这些东西,不是人教给的,是生活赋予桃子最好的美学教育。
而在桃子看来,套在奶奶腕上的镯子,不仅是装饰,是身份的象征,更是一种承诺,约束,一种使命,一种意志,忍耐,和坚守。
在桃子的家乡,人们管这种镯子叫老人镯。这些镯子大多是老人临终时从自己手腕上摘下,交由自己最可信的亲儿媳妇的。它带着上一代人传承,带着上一代的体温和意志,它带上了家族的特征,仿佛血脉,一代代继承着家族的风范传统,一直流传下去。因此,经历了岁月的磨砺时间的淘洗,这些镯子显得那么珍贵,它们伴随主人的大半生,和着她们的跳动的脉搏,融进了彼此的生命,它们也从最初的生硬,青涩,渐渐变得圆润剔透,莹洁无比。
戴着李家手镯的奶奶就那样劳作在桃子家,不知疲倦的,一复一日的,可她的地位始终没有改变,好像她来到李家从来就是被使的份,做的命,桃子的妈也偷偷拉桃子一边,桃子你可不要和她睡在一起懂吗,人人都说老人会吸人血气,知道吗,你看到你那副精猴瘦,就是跟得她太多。可奶奶后来知道后没多说一句,她时常抚摸着桃子小手背上伤疤爱怜地说,桃子,阿婆真不该,真不该啊,都怪我。可她不知道,桃子早已把当年的疼痛忘掉了,连同早年耿耿誓言,她已经一点都不记恨奶奶了,桃子是个早早便懂事的孩子,她现在在美美地享受着奶奶带给她的那么一点儿有限的惊喜和无限的爱护,却不知道,这样的日子已经不多了。
一天,妈妈把刚放学兴高采烈回家的桃子拦在了楼下,“李桃,你要跟妈说实话,你到底有偷钱没有”。
桃子愣住了,忙说没有。桃子知道妈妈的厉害,什么蛛丝马迹都逃不过妈妈的眼睛。
“不说实话是不是,我要你尝尝什么是后果”。桃子只觉得耳朵一阵麻疼,便不由分说地便妈妈一边撵着,推着,扭着耳朵上楼。“我没有啊,没有”。桃子不服气,誓死要抗争到底。桃子一张开毫无顾忌的嘴巴便让整楼都知晓了事情。“你不说是不是,你嘴硬是不是,我倒要看看你硬得过我那棍子没有”,妈妈不依不饶,铁定要找出真相。
家丑不外扬,关上门,桃子的哭声把一家人都拉到了一起。
家里出贼了,李怀诚,你知不知道,咱们家这个月的菜钱没了。妈妈手叉着腰,气鼓鼓的。
桃子那在纸厂当小职员的爸爸搓着手,不知所措起来,这个乡下出身的快四十岁男人打桃子出生起便面临着两难。他要在各种关系中穿梭,调和,他要拼命加班加点,以良好的态度超强的工作业绩在单位在赢得好名声,好形象,好工资,好负起越来越的担子;他要用他那并不厚实的腰板撑起整个家,他是李家的独子,为了李家香火的后继,他不得不动员在县城陶瓷厂当工人的妻子辞掉了工作,来到他所在的小镇纸厂当一名工资少得可怜的临时工;他既要当好丈夫,孩子的爸爸,又得处理天下第一难事,家中两个女人的关系,他委曲求全,他默默忍耐,小心翼翼地维系着一个小家,为的便是家庭和睦,诸事皆顺,他奉行信守着中国传统儒家道德信条,便是家和万事兴。
可一切偏偏不是按他设想并身体力行的那样美好,这让处在四十岁尴尬年纪的他忧愁不已,这下,事情摆在了眼前。
打从李家添了一个男丁后,这个家庭的财政支柱便感觉到沉沉的压力,一家人的吃喝拉撒,瓢盆锅罐,开门七件事,都让他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计较着鸡毛蒜皮,掐着算着过小日子的男人。
这下他不得不挺起腰板,以一个家庭主心骨的身份去厘清事实,查明真相,好让这个家回复貌似而非的安宁。
桃子妈从桃子小书包里掏出一把糖呼啦一放,五颜六色的糖块四散开了来,掉下的声响让每个人心里都跳了一下。那年月,糖可是个稀缺货。
这下可抓着了罪证,桃子妈瞪着桃子一张吓白的小脸,脸上微微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她深知,她那打小便好生调教出来的女儿就算吃了熊胆也不会有天大的胆子敢干出偷钱的事来。她是暗暗地等待,她那严密的逻辑如何得到实证,线索正朝着她设想的那样慢慢呈现清晰,她为自己的智慧暗自得意。那屋里一老一小在共享天伦的一幕并未逃脱她猫眼般锐利的眼睛。她以自己近三十年的经验推断,女儿的牙齿正日而日地变坏的原因,她嘴上不说,为的是维护自己在这个家中不容怀疑的决策地位,别人眼中这个和睦的家庭给自己脸上带来的荣光,以及自己贤妻慈母的形象。
桃子可不是傻瓜,她可机灵着,她万万不容许偷东西这样坏的名声落在自己的头上,何况自己冤着呢。她不管,更肆意地撒开嗓子哭叫了起来,不是我,不是我,那糖是阿婆给我的,我没偷。
这下老太太神情紧张了起来,她嘴里嗫嚅着,急起来,想争辩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干着着急。在这个家三年,她与自己的儿媳妇说过的话的次数是清楚可数,这下,她又似乎是与当年一样拜于下风,那糖,确实是她给桃子的,可是,可是,事情却不是大家想象中那样,不是那样的。
李怀诚,你看这事情怎么办,咱家这个月还吃不吃菜呀,你说呀。桃子妈偏着头,一派胜利者的姿态。
桃子爸爸没撤了,这个腹背受困的男人一下子没了主意。自老太太从乡下来,他便被妻子吹了够多的枕边风。李怀城你可要多留心眼儿,老太太可不是你的亲妈,她现在老了,没人管了,来投奔你来着。你可别忘了,乡下那她还有个儿子,虽说不姓李,但那才是她亲生儿子呀,虽然她改嫁给你爸,但终究骨肉亲心连心呀,你怎么知道她的心是不是外向的。她那亲儿子可倒楣着哪,巴不得来跟着沾上点什么关系,你没见去年回去扫墓时见他那热乎劲,左一声弟右一声弟的,咱家又不是什么达官贵人,他套什么近乎呀。
看着眼前这个满头花白,满脸沟壑的老妇人,李怀城陷入了痛苦,虽然他从未喊过他一声妈,但他不能不正视这二十几年来她为李家的付出。
他记得她当初怎样穿着一身红衣,挽着个新髻,随他父亲走了两个小时的山路,从镇上到深沟老岭里来,为已经没有了女主人十几年的李家操持了起来。她伺候李家卧病不起几年的老太太到终,每天递茶送饭,梳梳洗洗,端倒屎尿;她为李家两个孩子打扮洗衣,让成天邋邋遢遢的小兄妹重新抬起头来;她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做早饭,让孩子吃饱后走出山上学;她陪伴老父亲挨过病痛舒心走完人生路;她为***置扮嫁妆,欢欢喜喜地嫁了出去;她还随三十年前那场搬迁潮,在离老家十几里外的小镇建了新房,让儿媳妇当年美滋滋地走进这个新家
对她,李怀诚是心怀感激,他忘不了他奶奶临终时将李家传代的玉手镯亲手戴在她手上,让她激动得不已。她只是个二嫁。他还记得父亲临走时拉着他的手的叮嘱,不能扔下她不管,一定要让她跟着儿子,有粥吃粥有饭吃饭。可是背负着家庭重担的李怀诚在桃子遭半岁意外,老太太回老家后,只在每年清明回老家时见到她。对她的歉意,李怀诚只能体现在钱上,她的每次推让都会让李怀诚加重一次负罪感,他觉得愧对父亲,愧为人子,他更觉出自己的无能失败,一个男人,竟不能说话掷地有声。
有着多重身份的桃子爸爸,为了生活的继续,他决定还是要充当忍辱负重的角色,他把桃子妈拉一旁,低着头,弓着背,低声下气地说着些什么。桃子看见妈妈的脸上顿时风云骤变,黯然失色,接着桃子听到了狂风暴雨般袭来的争吵,这场争吵并没有随着爸爸死劲拽着掖着妈妈回房时而停止,那些可怕的叫喊还是不断地从门缝里迸出来,每听一句都让人觉得是刀刮玻璃般刺耳难受。
桃子捂住了耳朵,缩成一团,在这场前所未有激烈的争打面前,桃子觉得心要撕裂了,她责怪自己的不懂事,如果刚才把事情认了,也许她只落得一顿臭骂,总不致于弄得鸡飞狗走,鸡犬不宁吧,而此时,奶奶怀里护着的三岁弟弟也惊醒过来,吓得大哭不已,整个家陷入了一片可怕的黑暗,让年纪小小的桃子觉得有天要塌下来的感觉。
这场风雨的停息是以奶奶向桃子妈承认而结束的,这个结果是桃子和爸爸都料想不到的。
这个晚上,桃子把门虚掩着,好等着奶奶进来,她想知道,为什么奶奶要拿家里的钱给她买东西吃。桃子想对奶奶说,桃子不需要的,桃子知道奶奶对她亲,她想跟奶奶拉拉勾,保证不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桃子要上四年级了,从薄薄的语文课本来,桃子知道了一些东西,如诚实,信任,责任,等等。
可桃子巴睁着眼睛等了好久,还是没听到那熟悉的开门声,桃子带着深深的疑惑睡觉了。
第二天一清早,桃子便被爸爸的一阵说话声吵醒,桃子急忙跳下床,只见早饭已经做好端桌上,奶奶正在打点那个旧布袋,妈妈正逗着弟弟玩,三岁的弟弟已经会满地跑,而一旁的爸爸正闷闷地坐在凳上,垂着双手,愁肠百结的样子。
阿婆你要走吗,你上哪去呀。桃子冲过去,一下子投进奶奶怀里,阿婆你不要走,我不要你走,说完便嘤嘤地哭了起来。
“李桃你有完没完,还不赶紧刷牙洗脸吃早饭去,这多少点了”。一家之长威严地发话了。
桃子仰起头,看见一张委曲的脸,这张脸因紧抿的嘴巴,紧促着的皮肉显得更苍老,桃子还惊讶看见奶奶松垮的眼皮下一双布满血丝的,泪水正打着转的眼睛。在桃子记忆里,奶奶从来没在别人面前流过泪,她好像生来就知道坚忍负重似的,天大的事情压下来,她都一副逆来顺受,从容不迫的样子。可今天,奶奶是怎么啦。桃子隐约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她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里升起。
“桃子,阿婆要走了,回老家去,弟弟大了要上幼儿园了,你呀,一定要听妈妈的话,懂事啊,功课忙,少走动,不要记挂着阿婆”。她轻拍着桃子的肩膀,缓缓地说,桃子从来都是她要表达时的最好传声筒。阿婆现在不用弯着腰与桃子对话了,她用一双勤拙的手,默默地筑起这个小家的安定笃实,孩子的营养供给,可现在,她却要走了。
桃子觉得背脊在冒冷汗,整个人在发抖,她不能想像没有奶奶在的日子。在桃子妈看来,她们婆孙俩表现出来的亲密是一种原始,土气,愚昧,她们表现得是那样笨拙,蠢里蠢气的,还有就是小家子气,光是拿吃来表现和寄托。但她不知道的是,越是匮乏越是证明吃的重要,只有吃,才能体现关系的无间,亲密。而让桃子的心时揪着揪着的是,奶奶这种表现却不是光明正大的,正是这种偷偷摸摸,小心翼翼,让桃子觉得,她和奶奶更亲,奶奶并不像平常那些乡下老人那样,偏爱男孙,桃子不排除奶奶对自己的感情里有一种赎罪成份,但三年来,她们每天的一点一滴让桃子知道,奶奶的心是实心实意。
奶奶最后留着桃子的,是不舍,还是吃,那是一堆板栗子,压在桃子枕头下,桃子晚上才发现的。桃子甚至没机会向父母解释,那些零嘴,那些糖果是怎么样来的,她早饭还没吃完便被妈妈推出了门外上学去。桃子也没有看到,那只妈妈老嘴里说着心里惦着的玉手镯是怎样戴到了妈妈白白软软的手腕上的。桃子知道这只镯子份量是沉甸甸的,脱下,戴上,意味着一种交接,一种传承,一种延续
…… 在和奶奶分开的日子时里,桃子意外地发现,并没有过多地想念奶奶。这除了奶奶走后桃子要在这个家肩负起许多家务外,还因为桃子要成为父母放心的好孩子,弟弟的表率,班里的楷模,桃子成了个小大人,还有,桃子记住了奶奶临走的话,不要想念。但桃子还是会偶尔想起,桃子就首先想到吃,再而就是奶奶那只晃荡在黑衣间的白玉镯,但现在,它被戴在了妈妈的手上,紧紧地。
后来一段时间里,桃子要入团,要填一些表格,这时,桃子想起远在老家的奶奶,在亲属这栏里,要填上奶奶的名字吗,可桃子对奶奶的过去一无所知。
桃子是在奶奶死了好长一段时间后才从爸爸口中得知,家中不见的一个月菜钱后来让妈妈在衣柜箱底给找着了,这是许久之后的事了。桃子更知道的是,那个叫名白玉英的老人压根儿与自己没有一点血缘关系,她是镇是最出色的栽缝的女儿,读过些书,年轻时漂亮,文革时还上台演过样板戏。因为热爱文艺,她嫁给了镇上的电影放映员,谁料不出几年便丧夫,再后来,她遇着了爷爷,当时大队支书,便死心塌地地跟着他远嫁深山老岭,一辈子扎下了根。
桃子的印象中没有清明节,因为清明节只是爸爸带着弟弟骑着借来的摩托车跑几十里路跑回去扫墓的事情,这与桃子无关,桃子家乡的习惯,扫墓是不带女人的。每回爸爸扫墓回来都会带一些奶奶让捎的东西,不外乎是柿饼子、红薯干、肉粽子之类,全是好吃的。
再后来一段时间,有人捎来话说,听说奶奶病倒了,想桃子回去看看。桃子本来想回老家看看,此时的桃子在县城重点中学上初中,她是镇上当年唯一小学毕业考上了县重点中学的人。那时候桃子肩负着去参加市某项比赛的重担,日夜在做题,背呀写呀,桃子被看成是为校争光夺奖的希望。按妈妈的话,有什么比得上前途重要呢。最后桃子没有回去。
桃子目睹李家那只传承几代的玉手镯挣脱出来,摔得支离破碎,她同样也目睹家庭的分裂。在桃子大学快要毕业这一年,父母的婚姻走到了尽头,其时当老板财大气粗的爸爸很快就携着一个与桃子年纪相仿的女孩来参加桃子的毕业典礼,而妈妈则带着弟弟去了深圳,据说过得还好。
现在,桃子在大城市一家大型上市公司每天忙碌着,她办公桌上的台牌上赫然写着:李桃,财务总监。
桃子在家的保险箱里也有一只镯子,不过那不是老人镯,那是金子做的,是桃子结婚当天给公婆敬茶时送的。不过桃子很少戴这金镯子,她平常会戴手珠子,银手链,甚至红绳结,她觉得,年代不同了,她的人生有很多选择,干嘛非得把自己套得那样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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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仓库的问题
本内容更新于:2011年08月05日
我刚下载的暗黑模式转换v2.4但是不会使用。。。。。。我下这个WG的原因就有一个,就像使用它带的无限仓库和角色仓库共享这个功能,但是PlugY使用说明上就写了几行字,Toggle to Shared Stash 切换到共享区
Toggle to Personal Stash 切换到个人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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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这个上面写的是触发功能的口令吗?怎么样才可以出现无限仓库和各个角色仓库的共享啊。。。。。。谢谢大家请用中文解释_
其他***:在箱子的左下方有个箱子图标,箱子打开了就是共享区,一般存东西都往那里存就是了,那么各个人物就可以用自己最好的装备,因为打怪的时候总是爆一些当前人物没用,但其他角色有用的东西,实现优势互补
暗黑大仓库补丁 谁有啊 给我发一个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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