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问打BM应该怎么打才出好的东西了?如是非常敢死队困难的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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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斯塔路
2010-04-14 13:19
当时只道是寻常 BY 桃花农【完结】
  罢了,那个家……原也不是我多么需要的,入宫虽非我所愿,但思念家人……又岂会是我叶岚所为?倒不如将心思放在眼前,以后的路便只能靠我自己了。
[7Q%c!e$*   转过头,随着队伍走至门前登记之处,听小公公依次唱名对案,直喊到“其科多·叶岚”时,我低眉敛目,缓步上前,接受公公核对。
M}j[{wW3   本就不会有什么波折的程序,很快就被放行。
k dWUz(   之后,我们这一行十六人随着领队公公穿过数道回廊,来到个不知什么名字的内殿。
q'/o=De   一看齐齐站在面前的公公们,我便知,这是要进行御侍选拔最后的筛选。
n=PfV3B   选御侍,按先祖定规,候选者须为四品以上官员之子,年龄十六岁至二十二岁之间方有资格,其实若说俗了便是男妃。
c:52pYf+   铳***乃是异姓王朝,风尚开放,不忌男风,甚至在官方法律上也允许男娶男嫁,只不过其地位仍要比天然传统的女子为媳要低得多,大部分男人仍是以女子为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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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男妃本就不比正式的女妃,所谓筛选,不过是走个过场,但基本的要求仍是有的,尤其在身体的健康洁净方面,毕竟男妃也仍是有侍寝的可能。
L+VQtp &"   果不其然,身形、口腔、皮肤等一关关下来,甚至有御医专门在一边把脉诊视,一个多时辰后,我们十四名年轻男子,便已正式入了两年一选的御侍名单。
m[(_fOd   御侍,男妃,何其令人无奈的身份。
亚斯塔路
2010-04-14 13:20
A `n:q;my ??墙外只道宫中好,谁知宫中何人老。庭内枯草犹可发,庭上鹦哥白头早。
GiN\@F! ??民间一首小诗,道尽深宫之中多少苦楚,然而这份苦楚,却并非每一位传唱之人都能理解的。
l6EDl0~r ??这本是前朝不知哪位宫娥所作的东西,叹的是那些深锁在后宫中的女子们的心事,但放在本朝的情景上,却又有了另一番意味。
_ ??锍***的宫门后,牺牲的不只是无数的女子,还包括了男子。
~?)ST?& ??而我,今日一过此红门,便要进入这夺了无数人青春年华甚至性命的地方,去面对自己不可知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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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j ??回头望,宫门重重复重重,哪里分得清几出几进。
3[L)q2;}$N ??而我的家,位于内城的东外大街上,并不属于最高权贵范围内,便是这些层层的宫墙都不在,那么远,也是望不见的。
$iA`_H`W ??能看到的只有天边堆积得越发阴暗的云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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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只怕又要起风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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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EJX0= ??罢了,那个家……原也不是我多么需要的,入宫虽非我所愿,但思念家人……又岂会是我叶岚所为?倒不如将心思放在眼前,以后的路便只能靠我自己了。
;q&>cnLDR ??转过头,随着队伍走至门前登记之处,听小公公依次唱名对案,直喊到“其科多·叶岚”时,我低眉敛目,缓步上前,接受公公核对。
g=;c*{ ??本就不会有什么波折的程序,很快就被放行。
5 s>$ ??之后,我们这一行十六人随着领队公公穿过数道回廊,来到个不知什么名字的内殿。
Vl!Z|}z ??一看齐齐站在面前的公公们,我便知,这是要进行御侍选拔最后的筛选。
]OoqU-q ??选御侍,按先祖定规,候选者须为四品以上官员之子,年龄十六岁至二十二岁之间方有资格,其实若说俗了便是男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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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铳***乃是异姓王朝,风尚开放,不忌男风,甚至在官方法律上也允许男娶男嫁,只不过其地位仍要比天然传统的女子为媳要低得多,大部分男人仍是以女子为妻的。
oU m"qt_ ??因此,男妃本就不比正式的女妃,所谓筛选,不过是走个过场,但基本的要求仍是有的,尤其在身体的健康洁净方面,毕竟男妃也仍是有侍寝的可能。
HzM^Zn57% ??果不其然,身形、口腔、皮肤等一关关下来,甚至有御医专门在一边把脉诊视,一个多时辰后,我们十四名年轻男子,便已正式入了两年一选的御侍名单。
Y XH9Q@Gn ??御侍,男妃,何其令人无奈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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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cL.0CE ??我所求的其实并不多,但愿能平平稳稳地度过这两年的时光,待到御侍更选时,可以顺利出宫,继续过我应有的生活。
E'e#axF; ??虽然像我这样希望可以到时出宫的御侍并不占少数,但每每这当中,总有些人是竟会想着能够借此机会用自己的美貌手段攀上宠幸,在这皇宫中求得一席之地的,因此纵是有人使出些招术陷害暗算可能的竞争者,也不会多么令人惊奇。
rZZueYuXO ??正是因为知道如此,我才未像某些人一般细致打理自己的容貌,也未显出任何光华,尽量不去吸引任何人的注意。
LI?rzH!D ??后宫,原本就是是非之地,即便对于男妃也是如此。
j ij:}.d6 ??自保之道,要从一开始便步步小心。
TC3xrE:Um ??
`Y/DttjL ??
OUe@U;l{Z ??
ycRy! 0l ??跟随着负责这次选拔的齐公公将我们带至启祥宫,分了房间,安排了侍候,然后他不动声色地一一扫过我们众人,用他那半老却尖亢的嗓音说道:“各位主子,老奴先在这里恭喜主子们得以入宫,能够侍奉皇上乃是世间无上的荣宠,因此恕老奴多嘴,主子们更是要各处小心谨慎,勿要有甚么差错,否则老奴也是无法担待的。此时皇上因为亲赴泰山朝奉而不在宫里,但并不代表众位主子们就能疏忽了,待到一个月后,便是皇上接见主子们的时候,所以在这之前,还请多多学习宫内规矩,在这启祥宫内好生相处了,这也是令奴才们好做。老奴言尽于此,主子们忙碌了一天,想必也都累了,现在就由公公们带各位主子回房休息。”
ooByGQ90V: ??我微微暗笑,这番话,有扬有抑,有托有压,可真是个又轻又好的下马威,看来这位齐公公绝对深谙后宫之道,倒是个人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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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t)S?eCos ??趁着分配房间时,暗自观察了一遭其它十三位入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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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说是入选,又有谁不晓得,每次的这张候选名单,都是当朝皇上费尽心机,深思熟虑才拟出来的,纵然名目上说得再好听,这御侍与民间的男妻仍是大不相同,也不过就是扣在皇上手中的人质,用以掌握朝中大臣,使他们对皇家效忠,不敢轻易妄动。
< >Kc}c ??今日被轮到扣住的,便是我其科多家的命运。
;_,= ??既是大臣之子,当中便难免会有相识之人,尽管我平日并不好与世家子弟们寻欢买醉,卧红倚翠,但与父辈交好的几家世交中,同辈子弟也还是彼此经常见面的。
D(s[=$zua ??萨勒家的次子席满是我的知交,而这次他的弟弟席泰也被选中入宫,还不待我与他打招呼,他便已接收到我的视线,立刻热情地冲了过来,一把将我拉着。
r~z-l, ??说起来,其实真正与我年龄相仿的还是席泰,我们今年俱是二十岁,我倒还要比他小上一个多月,而席满则比我大了四岁,只不过这席泰天性活泼纯善,最喜玩乐,倒还更像个孩子些,在萨勒家最是受宠。
M SoLx' ??“叶岚,你也来了,刚才我一直想叫你,你都没注意我,还当你一进了宫就不记得人了呢。”
j{IAZs#@> ??这话说得有些直白了,然而我知道他的性子,也就没放在心上,浅笑了下,拍拍他的手。
jtV{Lf3 ??“怎么会,只是进来时太紧张了些,就没仔细看着周围。”
wZ,9~P 7 ??“说得也是,我也挺紧张的,只想着怎么要走那么多门啊,还要验身,不过看起来也没想得那么糟糕。”席泰笑呵呵地看看四周。
B5IS-d ??“这话说得不知好歹了,能进宫是莫大的福份,皇上的恩典,我们自当惜福才对。”我笑着嗔他一句,心下却不由一凛,席泰天真,自然无所顾忌,但刚才这话若是落到有心人的耳中,不一定能扭曲成什么意思,可他却全不知道留意这些细处。
KOYc`Fs ??念及他是席满之弟,又如此率真不懂自保,少不得往后的日子里我要多替他操份心,总之得为席满看好这个弟弟才行。
@ O5-w ??拉了他到廊下站着,其他的人已各自向房间去了,随意扫了眼,余下的人中大多应为外省进京,只有博尔吉和伊觉·罗沁两人是熟面孔,相交却是不深,也就不需再特意打招呼,只和席泰继续闲闲地说话。
s@E "EWp0 ??他果然是个开朗心性,虽然已进了宫来,却并不悲观,只当是来玩乐一圈,参观一番皇宫大内,顺便换环境住个两年,然后再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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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 ??这样的想法,何尝不是种幸福,虽然难免自欺,但却容易快乐。
 Y5 $5qQ ??我也只笑着看他说着待出宫后一定如何如何,仿佛那一天很快便会来了一样,而不想去提醒他,这只是我们要在宫里渡过的第一天。
ML=] ??后面要等着我们的,是七百多个日夜,而且,到那时,我们不一定还有机会能够走出这宫门。
q%w\UAqA ??风起了,吹得衣摆作抖,打在身上轻轻作响,我抬起头,看向那片天空,厚重的积云似乎更加接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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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dA2?G ??伺候我的是一个入宫一年半的小太监,原姓梁,便被唤作小梁子,今年只有十七岁,长得倒是清秀细致,人也乖巧,只是稍腼腆了些。
rP>iPDf ??好在我也不需要一个多么世故老练的人伴在我身边,免得连在自己的房间内也要费心算计,哪里还会有能够休息片刻的时候。
QM=M~Voh ??小梁子最好的一点,就是极为听话,我只做了他主子数个时辰,他便已对我言听计从,我说什么,哪怕他不明白为何,也会直接照做,省却了我多少口舌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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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Bor\;[> ??在皇宫里迎接到的第一个清晨,他早早来将我唤醒,那时我还因为换了床铺而有些不习惯,睡得难免不舒服了些,醒来时便觉得没精神,虽然眼睛睁开了却懒得动弹,只趴在榻上吩咐他准备水洗漱。
ce{(5IC ??待他打了水回来,想要再次催我起身,掀了帘子,却是站在那里不动了地方。
Gkv)}G ??我欲醒又睡地微抬眼横了他,“怎么只知道站着。”一只手支在枕上略撑起头,另一只仍搭在榻边垂了下去,四肢软绵又酸痛,想是夜里翻身太多被床板硌得难受,人只说皇宫里样样东西都好,但这启祥宫里的床却显然还比不上我家中那张锦榻。
Mo\LFxx>4{ ??催了一声,小梁子却仍没动地方,我这才花了精神看向他,险些笑出来,原来这孩子竟直直地看着我看得愣住了,两颊上还浮满了红晕,煞是有趣。
T&c0j( ??我坐起身来,将有些摺皱而微敞的衣襟拉好,用指理理略显凌乱的发丝,然后才似笑非笑地说,“难道要我过去伺候你么?”
q(4W /y ??“啊!”小梁子这才缓回神来,立刻羞得满脸通红,赶紧端着水走近前,一边拧了巾子一边惶张地赔不是。
&^3KF0\Q ??我自然不会计较这些,轻描淡写地安抚了他,洗漱干净后便让他给我梳头。
$_CE!_G&) ??梳头这样的事,在家中原是由丫环们经手的,只是现在在这宫里,御侍们的一切生活起居均由太监打理,也就只好让小梁子一试,好在这也并不困难。
{ /MC` ??我倒没有想到,他资历虽少,手却很灵巧,轻轻松松便将我的发丝通得顺畅,挽髻固定,然后伸手拿了根金簪便要插上去,我却心念一闪,按住他的手,将簪子拔了出来。
w DswK "T ??往饰盘内一扫,挑出根白木簪来递给他,“插这根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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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 ??小梁子不明白我为何不选相对贵重的金簪而使木簪,但仍是按照我的话做了。
-\6nT'P ??抬眼看向铜镜内端详,不由得皱起眉来,打开桌上镂花盒子。
gpW3zDJ ??好在这宫中为我们准备的东西倒真齐全,胭脂水粉,一样不少,纵然心内始终不屑于这等强令男子作女态打扮的事情,但此时却正帮了我忙。
86igP ??找到只碳条拿了出来,小小地剪去一截放到手心上,加上一点清水调匀了,然后再混上粉,原本白细匀净的粉便成了偏暗的颜色,手捻了些涂到脸上,效果还好,于是就放心地将脸上各处都拿它涂抹均匀了。
ivg:`$a[ ??这下再一照镜,与之前并无太大变化,只是肤色腊黄了些,显出一种不健康的暗淡,我才满意地在手背上也涂一层后将手心擦净。
=mpZ'9gW ??“主子,您这是……?”一直立在我身后的小梁子看得讶异。
tZ,vt7 ??“没什么,总之不会有坏处就是了。”昨日进宫之前,我就已做了这般打扮,只不过用的是弄好的细粉,比这现调的要好得多,可惜不能带进宫来。
u=NpL^6 lt; ??拣了件宝蓝宫装穿上,初进宫时每人所有的不过按例分下的几件衣服,样子都是差不多的,只颜色不同,我也就不用动什么心思,只将素白腰带束腰,垂以小块玉饰。
qOy3D~ ??简单用完早膳,再次检视自身,确认一切都已收拾妥当,我才步出房门,与其他御侍会合到一起。
4|*b{N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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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nG/r ??按着规矩,我们所有新进的御侍今天要去拜见这启祥宫中的旧主。当朝天子十八岁登基,二十岁始按祖礼开选御侍,到我们这年刚好是第三届。因为选御侍入宫的真正目的实际是控制朝中要臣,因此并不会如女妃一般永留宫中,两年届期一到,大部分人均会被放还家,只有少数人才会被皇上钦点留在宫里,而这当中,是其姿容绝世令天子流连,或是其它什么原因,就不是可以轻易评断的了。
^9*FYV ??两届御选,二十余人,到今日留下的却仅有三位。这三人会是怎生样子,连我也不由得好奇了起来。
9Fb|B ??
UB[tYZ ??
Q` mw2$zv ??
-L e:%q2 ??二
w5*?P4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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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Ua ??
2 mM0\ja ??按皇家惯例,女妃最高者自然为皇后,其下分贵妃、妃、嫔、贵人、常在、答应等级别,贵妃等前三级各有名限,下三级则不限人数。而进宫后的男妃,其先统称“御侍”,而两年届满后仍然留在宫中的,则封“君”号,为御侍中地位高者。当然,届内者也有封“君”资格,只要能讨天子欢心,便有机会于众人中晋阶而出。
q~*3Bk~ ??席泰一见到我,便热络地上前挽住我的手臂,叽喳说个不停,无非是初进宫的种种感受,食物如何,摆设如何,倒是真当成了搬家一样。
OiPE,sv ??待说完了一个段落终于停下来时,他才注意到了我,将我拉到面对着面,上下打量后问:“你昨晚是没睡好么?怎么脸色差成这样子。”
6GVj13Nr ??不想让他看得太仔细,我扯了他随着人向前走去,边走才边答,“没什么,大约是认床吧,过几天应该就会好了。”
0l#{7^e ??席泰显然有些疑惑,但却没多想,点了点头就信了。
"0Xa?z8" ??
#PYTFB% ??
\ZdV|23 ??
yjCY2T E ??跟随一名殿上太监一路来到启祥宫的南三殿,这里就是他们所住的地方,比起我们这些普通御侍的房间自是不同。
X\3IY:Q@T ??首先进到正殿,有小太监引我们进到偏厅,只见一人早已坐在靠窗的橱上,却是正在执笔作画。
6P- ??听到我们的脚步声,那人转过头来,缓缓扫了我们一圈,然后才放下手中的笔,略略坐正了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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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 ??我的心,不禁猛地一震,眼神落在那人身上,怎么也无法移开。
2^ 'X ??隽秀的容貌,眉目如画,以山为骨,以水为肌,以花为色,以星为瞳,而那清冷而飘渺得不似人间所有的气质,与周身融合在一起,仿若自成一个世界般。
@W3fKF9*R ??若要用什么词句来形容他的话,大约便是,淡如烟霞。
95 ??我知道的,自己的样貌给人的一向是纯净淡雅的印象,然而与这人比起来,却根本是远远不及。
=L~,HS(l, ??他简直就像那真正的谪仙,只缘俗事入凡尘,待他朝,便会披衣推月归天去,不管世间仍留着多少的恋念。
.Ajs0 T2 ??他看着我们,淡淡弯起嘴角,似笑,却又似非笑。
)W9 $_Z ??一旁太监已出声提醒:“这位就是念安君,你们还不行礼么。”
Z[8{V ??许多如我一般被他震憾住的人这才回过神来,然后齐齐躬身行礼。
rlu{C4l ??“都不必多礼了。”
?}^e,.M0?s ??和其气质极为相似的幽冷声音,如珠泄玉盘一般滑过我的耳膜,引得肩后轻轻一颤。
. (*V| ??立起身来,目光不受控制地仍然望向他,而他则像是不知世事似的,又拿起笔来继续绘画,全不管一屋子正紧盯着他的人。
aE.T%xR ??默站了半晌,耳边响起别人的窃窃私语声,打起精神仔细聆听,说的竟是眼前人。
a ??“他就是明绪呢,想当初也是名满京华的贵公子,多少女孩子芳心暗许,真是没想到……”
Nb\4Mv` ??原来,他就是那位中堂明瑞之子,明绪!
gsuf d{{ ??由于年龄上的差异,关于他的事,我基本都是从席满那里听来的,身为中堂次子,当年他十五岁中举,十八岁在万诗会上夺得头筹,风头一时无二,人称“才秀绝京”,谁想十九岁时第一次新选御侍便奉召入宫,从此音讯深锁。几年之间,曾经的光芒不再,人们也将他渐渐遗忘,只记得明瑞大人家有名被扣在宫中的儿子。
e $QX?y . ??席满曾赞他清逸出尘,今日始知其所言非虚。
g':mM*j& ??“我原也没什么可说的话,大家都是同样的人,只提醒你们一句。”
Lu}oC2 ??听到话音,我才从思绪中脱离出来,方知自己刚才竟想得恍神了,忙收敛心思看向他,只见他说话之时手中并未停笔,仍是盯着宣纸细细描绘,仿佛那才是这世上最值得他关心的事。
?1}1uJMj- ??“你们……既入了宫,就一定要时刻记得,处处谨言慎行,循规蹈矩,不要当这里还是家里就好。”
cX"[#Em# ??众人齐声应“是”,他也就不再留人,挥手让我们出去了。
Oa\!5Pw1 ??临出厅门前,我站在队伍末尾,忽地忍不住回头望向他的方向,确切地说,是桌案的方向。
@P+k7"f ??终于看清,那张纸上所绘的,是微绽的曼陀罗花,粉中透红,花瓣似张非张,带着一种清纯的妖艳。
rP,i,1Ar 4 ??那时,刚好他也回过头来,四目相接,他的瞳中清灵空洞,仿若无物。
53mb ??对视了片刻,他冲我微微一笑,然后点了点头。
.z7X Ymv ??我转头,迈出门槛,不再停顿地快步追上前面队伍。
F >2t=r*9 ??
BIDmZU9tL ??
fm87?RgXD ??
?2OT:/I, ??当时的我怎会知道,那一眼,种下了多少的因,又会在往后结下多少的果。
NwD*EuPF: ??
Up n~tH ??
a+)Yk8%KY ??
qD7(+a ??念安君明绪,中堂明瑞之子,入宫四年;常恩君齐则罕,建威将军齐晋昌之子,入宫两年;平颐君哲陈·喀绍,大理寺正卿哲陈·肃平之子,入宫两年。这三位,就是启祥宫内除我们十四人之外仅余的御侍。
$@Zb]gavt? ??齐则罕身为武将之子,虽然称不上壮硕,也可谓是身材结实,说话爽朗,性格豪迈,在我看来,与席泰倒是颇有些相似之处。
\K`AO{ D@ ??而哲陈·喀绍则不同,昔年在宫外时我便曾见过他,当时已是个贵傲之人,凭其家世显赫,长相俊美,在京城花街之中颇有名气,而现在经过两年的宫内岁月,风流潇洒已难看到,况也无用武之地,然而神色间的倨傲却是未减分毫。
,~X^8oY ??好在我不去就麻烦,麻烦也不会来就我,毕竟此时新进御侍中若论起引人注目之人,我当排名居后,自有那争先之子强去出头,何不悠哉观坐。
y&t&'l/m ??倒是因缘际会之下,竟与明绪渐渐相识了起来。
G~a;q+7v'$ ??说来也只因那一日,鬼使神差地跑到他殿前请求拜见,不想以他性情,竟应允了,自此后南三殿便成了我常去之所。
6vro:`R ? ??与他认识接近,坦白地说,自然是有着我的考量。宫中复杂重重,在这启祥宫内先觅得一个倚靠,定然于我利大于弊,想他在宫中已有四年,至今仍安安好好,且能牢牢守着正南殿的御侍第一等地位,在那谪仙之貌下,怎可能没有些手段能耐。
.Di+G-#aEs ??而令我不能不承认的一点原因则是,他的风范气度,在在吸引着我。
}C"EkT!F ??冷如天上月,却偏令世人仰首看,欲亲欲近。
=bded(3Z ??好在我并无撷月之心,只是单纯地有种想长思长望的念头,能够为友为知己,已可心满意足。
W:4]-i?2 ??或许因我心中早已深知,清月虽美,然而一旦摘下,首先只会冰了自己的手指。
gdSv) ( ??
gmLGK1 ??
sm81b ??
^(V!vI* ??或月明当空之下,或风打窗扉之时,我与明绪常常弄诗作赋,抚琴击歌,畅然淋漓。他虽性子冷,然而兴致一起,洒衣长叹,字字铿锵,意气豪发,其魄力往往似非那单薄身躯所能承载一般,又引得人为之折服。
9Wb9
g/L ??若是赶上午后阳光明媚,花开正好,我们便焚香煮茶,纹秤较量一番,看盘上黑白转覆,相视一笑。
j8M}*1 ??帘外雨丝深锁,明绪斜倚榻上,淡看那细雨飘零,只不知思虑已游向何处。
L'J$jB5cP ??我则偎炉暖酒,待酒壶已温热适中,才小心取出,放到一旁盘上,与两只酒杯一起托了,走到榻前。
}KCXo/y ??缓缓将酒杯都倒满,一只自己拿在手中,一只则递与他。
L,[0*h ??“暖暖胃吧,小心这天气下着了凉。”
Y{1IRP?S ??他不语,接过杯子交到倚着小桌的手上,另一手伸了来握住我未及缩回的手。
|08tQ ??幽深的目光默默对着我,无喜无悲,让人难以了解他是怎样想法,我也只静静回看着他。
ul(1)q^ ??他放了我的手,慢慢上移,在快要触到我的脸颊时,我微微笑了,避开他的指尖,站直起身来。
Zy+zLU ??他垂下手,眼却仍停留在我的脸上,平缓地轻叹:“你这样的人,可惜为何却生得如此。”
J *.Nf)i ??此话若出自他人之口,我定会当其为不敬,然而明绪一语,却只似再普通不过的叙述一般。
6G/)q8'G ??我挑眉,“替我惋惜?”
|m"2B]"@ ??他轻笑出声,“你需要么?”
U/&?rY^| ??“那是……替别人?”将酒杯与他的轻击相碰,清脆声响,抬手一饮而尽。
W+H 27qsv ??“或许吧……”他移开视线,投向我身后的别处,又好像哪里也没在看。
5[al
^'y ??“这深宫之内,又有几人值得为我相貌中资而惋惜?大约……也只有那坐拥整个启祥宫的尊贵之人吧,不过他又哪需花心神为我惋惜,东西十二宫,美人如云,尽听圣驾传唤,莫不会欣喜以迎,小小一任御侍的容貌缺憾,又算得上什么。”
BpDf4)| ??非是自嘲,只不过事实如此,我们所能等待的只有一个人,而这一个人却或许连等待的机会也不会给予,宫人之哀,自古便是。
cA@Op"A ??“皇上……就快要回宫了吧。”大约是不想听我说起这样尖锐话题,明绪转口问道。
GJy>'J,!> ??是啊,算算时间……竟不觉已在宫内度过二十日有余,当初所言一月之期,转眼就已近了。
%ia/i : ??未曾刻意忘记,然而与明绪共处的时光实在惬意,竟一时忘了今夕何夕,忽略了本应为我等最为重视之事。
6.EfM^[ ??“明绪,恕我冒昧,想必你一定曾睹圣颜?”
5;>M&qmN ??人皆有好奇之心,我亦不会例外,因我年纪尚浅,心思又不好官场,一直未曾求取功名,更无随父见驾的机会,因此当今天子是何模样,到今日也不得知晓。
?.v!RdM+ ??十八岁登基,为帝六年,稳国政,平藩王,与外修好,对内抚仁,如今四海升平皆赞君主圣明,然而我对于这位年轻帝王的印象,只有听说到的事迹所合成的模糊表相,并没有真实感觉。
WQv~]1J F ??虽然好奇,我也不敢问得过于莽撞,其实以明绪的身份,自然不只是面圣,想他姿容出世,比之后宫多少妃嫔也不会逊色分毫,又怎可能未曾蒙帝宠召。
Z:,HB] 9 ??这样一想,我不由得抬头看向他。
Fx ??观他神色,却不见任何欣喜之情,自然也无怨忿,只微微点头,应了一声。
s]5wzbFO ??窗外,雨势已缓,稀疏的点滴间或落下,空气中泥土芳香散发开来,沁人心脾。
'RQZU*8 ??而明绪转头看我,那眼中的深幽难解,竟令我无法再问出任何言语。
nl*{@R.q @ ??
OJ@';ZyT= ??
miZ{V% ??
v^[tK2&v ??三
gBYL.^H^l ??
;l4rg!r(S ??
T"kaOy ??
-CtA\ 7I ??不想起则罢,心一起念,时间便过得愈显短促。
"!E(= W? ??转眼间,皇帝明日就要回京了。
k_ ??
H!Uy4L~> ??
*r:8=^C7S ??
Y)c9]1qly ??这禁城之主出行月余,此时将返,整个宫中自然忙作一团,各宫各房莫不小心准备,不敢出半点差池。
wXuHD ??想必不只那乾清宫早已收拾得簇新洁净,就连各位妃嫔娘娘们的衣柜内也都早早预备了新装,只待她们的尊贵夫君回来欣赏。
j,6dGb ??随着日子的临近,其他的御侍们也开始惴惴不安起来。当此时下,就连负责伺候我们这些人的太监们也经常被临时召去帮忙它处的杂务,虽然有时用不到人而感到不方便,然而却没有人提出抱怨,整个启祥宫内弥漫着一种异样的气氛。
d";+8S ??而就我观察明绪三人,却是一切如常,并没有哪里异于前日。如果单是明绪一人或许说明不了什么,因他一惯漠然,可像哲陈·喀绍那样的人既然也是如此态度,我便大大宽了心,想必皇帝回京并不会影响到这启祥宫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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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Fe|$rVVIl ??傍晚时分,席泰来了我房间内闲坐,恰好我午间因为一时贪看书而错过了休息,到了这晚上就精神不济起来,反正席泰也不是什么生人,便无顾忌地半躺在小榻上,听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渐渐有了困倦。
3m"z9$ ??他本是自己讲话也能讲上半天的人,待从小时的玩伴讲到昨日的晚膳时,我早已听得昏昏欲睡,只闻耳边音词,不解其为何意。
@L{HT8utK3 ??忽地被推了一把,一下子从梦中跌了回来,我茫然睁眼,只见席泰放大的脸直直对着我,于是伸手掐上去,惹得他立时哇哇大叫。
aina6@S ??“你怎么这么早就想睡了?是不是我讲的东西太无聊?”他捂着一边脸颊,后知后觉地问。
Z%(aBz7Et ??“怎么会,只是我今天比较没精神,改天一定听你说上三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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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他却凑了过来,仔细看着我,然后皱起了眉。
RX?Nv4- ??“怎么你进宫这么些天,不但没见适应,反而看起来变得更差了?”
1i bQ'bZ ??我没有回答,只轻笑地掩饰过去。
Yfxc$ub ??想让自己变成如此其实并不难,只是要注意循序渐进。
'(^p$=3|@D ??初进宫时,我只是没有悉心打理自己,然后修了肤色。后来再在眼下加上青痕,嘴唇弄得干燥无血一些,脸上不引人注意处添上些点子。虽然每天只改上一些,十几日下来,揽镜自照时眼中所见的人早已与当初大相径庭,五官仍是那五官,只是有无生气便可改变人太多。
l}tYl`| ??反正宫里的人基本都是陌生面孔,并不知道我未进宫时生得何样,对于我的变化,他们哪会有所留意,等看得习惯了,自然以为我原本就是如此。只有个席泰,对于以前的我十分了解,好在他天真不知险恶,也只以为我是无法适应宫内环境,以致形容憔悴,又哪会想到真正的原因。
3"I 1'+ ??看着席泰一副烦恼神色,为免他再次提起替我请医调养之事,我赶紧开口扯开话题。
`!!A;G7Qg ??“常恩君今日没有请你过去么?是因为明日皇上回宫?”
V2 7 ??“怎么会,我看他一点都不着紧的样子。”
^row=5]E ??果然如我当初所想,齐则罕与席泰脾气相像,且两人均是武将之子,于习武练功,战史兵法等方面,都颇有共同话题,因此除了我这里,席泰如今最爱去的就是齐则罕那边,两人常常凑在一起谈古论今,有时还小小切磋一下,正是热血男儿义气相投的典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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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 uml ??“那你呢?似乎也没见你有多么紧张,大后天我们可就要面圣了呢。”
aH'^`]'_= ??“我有什么可紧张的。”说着,席泰站了起来,冲我晃晃他强壮的胳臂和胸膛,好像在展示一般,然后又疑神看我,“不要光说我,你自己还不是一样,我看他们那些外省来的都格外担心,生怕在御驾前有什么闪失,虽说你是京城里长大的,可我也不记得你有过面圣机会,怎么坐得还这么四平八稳?”
%b@>riR(y ??“我?我需要担心什么呢,难道还要怕皇上让我侍寝不成。”
8V=I[UF.1? ??“那倒的确不可能,现在整个启祥宫就算派去一半大约也排不到你。”席泰边说边点点头。
pK; D ??他这话够直锐,我却听得暗暗高兴,能够达到这样的效果,也算我没有白费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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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6. ??不过嘴上仍是回道:“你这是说我长得难看呢?”
>%Y.X38Z[ ??席泰以为我认真,连忙摆手,“怎么会怎么会,你的长相本是万里挑一的,以前我哥就常说,‘小岚若是个女孩子,我就讨来当老婆了’。”
Wd~}O" ??听他学着席满那悠哉从容的语调讲话,我忍不住笑了起来,他那仿若时时成竹在胸的样子立刻跃然脑中。然后又想到曾经的时光共渡,相携出游,多么快意,如今与好友红墙相隔,音讯难通,心底又不禁一片怅然。
mz9Kwxe ??勉强收了愁绪,我回身看向窗外,原来不觉已月上当空。
~X`vRSrH ??于是站起身来,对席泰说:“天色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这些天正是要谨慎的时候。”
2z )h,D ??“啊……原来已是黄昏了,真的该回去了,那你也早点歇着,不要再劳累了。”
i X ??他说着往外走,然后回过头来看我,仍是不放心,又叮嘱了一番才肯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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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C,@/Q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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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i[~`7t ??送走了他,我便命小梁子将房门关上,开始准备就寝。
~POe0!} ??对于御侍的宫规中有一条,就是亥时之前必须归房,夜晚不得擅离房间。人定之后,还会有太监专门负责按时辰查夜,检查各屋之人是否守规就寝。
;YK^&!N ??这样的规定,防的便是御侍当中会有私通之人,玷污了皇家尊严。实际上,历代皇帝宠幸御侍的时间次数本就不可能与女妃相比,况且男子之欲与女子不同,哪怕只是两年之期,恐怕也鲜少有人能真正禁欲。然而经我观察揣度,似乎对于御侍们找自己房内的小太监们泄欲,已是一种得到默许的行为,然而御侍之间的交往,却是被严格限制着,不允许有超乎寻常的关系出现。
EWH'x$z_q ??若说俗了,也不过就是,御侍们只须保住后庭清白,而天子所不在乎的,索性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K")-P9I6-f ??不然,那些被留下的人,谁能熬得过一生数十年的深禁,锁在这重楼中耗过了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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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w%bwN/q ??思绪宛转,原本的倦意也失了大半,直至夜深才渐渐入寐。
w9.r`_- ??恍惚间,梦到年少时与席满一起在河边钓鱼,他的耐心一向最佳,轻易就能钓上鱼儿,而我却守着那河岸,怎生也不见鱼儿咬钩,直到许久终于竿沉,我欣喜地欲甩竿而起,却发现已是两手空空。
-*?a*q/#nQ ??然后情景一转,竟已是深宫高墙之内,席满正站在我面前,微笑对我说着一字一句。
N15{7 ,
 ??“小岚如果生为女子,我就可以娶你为妻了。”
`[o^w(l:5@ ??我张开口,想要问他,为什么如此说,为什么要说“生为女子”,明明我朝男子之间也可嫁娶的不是吗,可是,喉间却怎样也发不出声音。
/*D]4AK ??蓦然惊醒,我大喘着气,眼眶已是濡湿一片。
Qj 0@^LA ??四下一片寂静,望向窗外,原来夜还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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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94$W ??待到天明,便已是重要的日子,启祥宫中一半的小太监都被调走,帮忙布置宴场,小梁子手脚灵巧,自然也被召了去,我只得自己穿衣梳头,颇费了番功夫才收拾妥当。
Oo=} j ??皇上初日回京,当然须先拜祭先祖,向皇太后请过安,然后再接见朝臣,处理国事,晚上还会设宫廷夜宴,这样走马灯下来,只怕比平日还要忙上几分。
!;iySRZr ??因此我们这些小小御侍之事也就不会与这些要事等同,直到皇上回宫后第三天才会接见我们,在这之前,我们仍能算得颇为清闲。
t0}3QGf;c ??站在庭内,听着远处乐鸣器奏,人声喧然,纵是看不到,也可想见金銮殿前此时是何等的声势浩大。
3G5i+9Nt.L ??遥望南际天空,清朗无云。
O '$:wc# ??想必,在那叩拜的群臣中,也有着我的父亲吧。
?~u"w OH' ??不知他可曾,可曾想过,我这个被送入宫门的儿子?可曾有过一丝的惦念?
&t%ICz&3 ??宫规对御侍比较开通,允许与家中书信往来,每月定日子由人送信。然而到今天,我所收到的三封信,均是出自母亲手笔,其中虽一再提过其他家人对我的记挂,然而我却无法从纸上找到父亲的一字一词。
n11L ??若是真的记挂,为何不能问我,哪怕一句平安?
N}\$i&Vi ??其实,我仍是能理解的,因为我的体内也流着其科多家的血,自私,冷漠。
"t4~xs`~X ??我又有哪里可以指责自己的父兄呢?我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sNa}292" ??只不过父亲所追求的,是高官厚位,顶带花翎。
b6) X>e ??而我所想要的,是可以掌控在自己手中的,命运和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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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eL~`$f ??今日已是皇上回京的第三日,日中时候,已有大太监来传达,晚上酉时皇帝将在宁寿宫花园宴请全体御侍,命我们提前做好准备。
KOw Ew~ ??小梁子欣欣喜喜地取出各色衣裳和配饰,将我那本就不十分宽敞的床摆了个满,还一件件拿着在我眼前不停比划,令我哭笑不得。
2+y4Gd 7 ??“小梁子,你当我是哪位娘娘么?”
^ "*r' ??小梁子有些反应不及地呆看着我,然后使劲摇头。
~-'nEATE ??“当然不是啊。”
.,tf[w 71 ??“那你这是做什么?”我笑指床上。
}bjTb! ??“难道……主子您不打算……打扮得好看些去赴宴?”
Z(.p=Wg ??看着他不解的表情,我无可奈何地叹气,怎么说他平日也算机灵,可就是这点上怎样也转通不过来?或者是我教育失败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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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7y0Q ??起身走至床前,我看着满床衣物,开始考虑如何选择。
MhJq~G p ??虽然想要尽量避免醒目,然而也不能过显朴素,一来失了礼数,二来若众人皆明衣华饰,反会显我突兀。
uXtfP?3Vy ??拿起一件杏黄交领禅衣,再挑出茶褐色云罗纹饰绫衫,命小梁子为我换上。
KHdj#3AR ??对镜看视,贵而不丽,端而不沉,想必不会引人过多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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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H?XpfTjm ??至申时,那位曾负责御侍选拔,后将我们领入宫中的齐公公再次出现,这时我才知道,原来他乃一名养心殿御前太监。
qH"0?$9 ??絮絮叨叨叮嘱了许久,直到几句性子较急的御侍已经面色不耐了,齐公公才停下说辞,再次仔细地审视我们一遍之后,引领着我们出了启祥宫。
(Z6[a{}1i ??为了防止我们这些男子同宫内女子有机会接触,启祥宫严格限制出入,因此我们不得不从西夹道绕路到东向,然后进入设宴的地方,宁寿宫花园。
oLBpG1Va ??皇宫中的花园,我从来没有到过。
AGOK%[[Ws ??如果此时情况允许的话,真想好好欣赏一下这园内景致。据说此园占地虽小,却格外得皇上偏爱,比之御花园更为精致,布局独特,玲珑秀巧,虽不知是否当真如人所说,不过盛名既在,想必总有其受赞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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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探首望侧旁禊赏亭,中有曲水流觞,似乎颇为雅致,若能在此以酒成欢,效法兰亭古趣,岂不妙哉。
Dt.OZ4w5 ??可惜,现在却是不容许的了,我们要去的乃是园子正中的古华轩,只能多贪看一眼,期望着何时得以再次来此聊偿心愿,虽然这等机会实在渺茫。
x"U/M ?l ??※※f※※r※※e※※e※※
-7;RPHJs ??进到古华轩内,圣驾自然是还未到的,只见两个小太监正在紧张地布置着正上方的御席,而两侧属于我们的座位则早已布置妥当,相比之下,两者奢俭之差,立时显现无遗。
%) :'0q& ??看到我们进来了,两三个比齐公公年纪略小的公公迎了过来,然后为我们各自引了座位。
qY#*zx ??我的父亲官拜从二品户部侍郎,虽然职位已是不低,但所有这些御侍里,又有哪个不是出自名门?因此依着年龄出身排下来,我的位置也就落在了右手边第七桌。
h-!(O^M ??掀衣落座后,我环顾一周,此处离正座可谓甚是遥远,正合我的心思。只是席泰被安排坐在了左手第五桌,与我颇有距离,只好盼他处处留神,不要在这等场合上出了什么错误才好,否则我实在无相助之力。
 0fNWI ??正式开宴的时辰根本还差得远,而我们不能够随意离开这里半步,也就只好相邻之间谈些话来打发时间。在这种环境下,每个人都很拘束,莫不压低了声音讲话,仿佛生怕有第三个人听到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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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VCCPK^ ??一直等到我的腿已麻了三遭,在位子上早坐得腰酸背痛之时,才有公公走了进来,尖声宣布皇上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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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HzN 3 ??我们所有人等立刻都站起身来,垂手低眉,恭恭敬敬地候着,大气也不敢多喘一下。
*4A.R&Vu ??又等了许久,才听得脚步声大起,虽然显是进来的人极多,却又安静得很,除了脚步声外听不到什么别的响声。
< W3\/xx ??我心里暗道,如此这般,果然才是皇帝的好大架势。
AO^F6Y/ ??此时无论心里再怎么好奇,也是不敢大胆抬头张望的,只拿目光瞟着前方御座处,见着那明黄的一双靴子踏上去了,才随着众人跪了下来,磕头,行礼。
6jF~zI^ ??等那金口让平了身,然后战战兢兢地坐回位子上,仍是不敢放肆地看,遂干脆把视线投向了对面斜角的席泰那里。
EXb{/4 ??就见他那双手,在桌案下交叠握着,先是左手握着右手,后来又换了过来,显见是紧张的,倒让我不禁有些想笑了。
YXD1B`23 ??接着,皇上只讲了些话,内容并没多大意思,不外乎那些怜人惜才,我等御侍们如何如何,在宫内当好生相处以此为家云云,又讲我们家中俱是忠烈,为朝廷怎样贡献,铳***如何,反反复复。若不是这话乃出自皇帝之口,只怕这座上早已有人睡了过去,而非现在这般人人正襟危坐。
V @d:n ??我也无心留意这些官腔不过的话,只听着那皇帝讲话的声音,他似乎也觉所讲无趣,说时并无甚铿锵激昂,却是很好听,清清雅雅的,倒像那书堂里的年轻先生在念着哪句婉约词句般,一字字珠圆玉润。只从这声音上判断的话,我真难以想象这讲话之人竟会是名皇帝,而且,还是那据说政迹卓越的有为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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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又等了约快半个时辰,话讲得差不多了,终于才真正开了席。趁着敬酒之时,我把握着机会抬眼看向皇座,可惜此时才觉距离委实太远,只能见得他穿着枣红色长服,明黄龙褂,头上是黑绒缀红缨的冠帽,身材高挑,四肢修长,可是并不十分壮硕。从远处看,五官似乎是极俊秀的,但我只能看到个轮廓,无法真切,况且也不能盯视太久,匆匆地就又移开了视线。
:4)mv4Q ??皇上似乎对于这场小宴并无什么兴趣,或者说,是对于我们这些御侍并无兴趣,整个晚上都未讲过多少话,只同下手的明绪和齐则罕问了几句,其它时间则任席上场面就这么冷清着。
*%8,G'"r? ??我们并不是什么王公大臣,自然不敢放胆开口说些什么为君王解怀,最安全的办法便是噤口不语,虽然沉默得令人尴尬,却是保险的紧。
)%#hpP M^ ??我也曾小心地观察坐在御席右下首席的明绪,他竟是与平常毫无二致,仍那么冷冷清清的,皇上问话时便礼貌地回答几句,不问话时便安静地坐在那里。
'OF)`5sj ??虽讶于他的胆大态度,不过我也知道,即便是在向他问话时,皇上也并没有放什么心思在他身上,那么他的态度冷与不冷,自然就无甚差别了,也难怪他毫不见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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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93NsrBbY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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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0vQ ??到了戊时初刻,这场沉闷至极的宴会才终于结束。
'| Ag,x[ ??恭送了圣驾,我们又沿着原路被带回启祥宫,此时虽天色尚还早,不过由于一直神经紧绷,正襟危坐,大家都是累极,于是就散了各自回屋,好生休息一番。
lkw[Z}\ ??这晚,自然没有任何一名御侍被翻牌侍寝。
@&hjM{D ??躺到床榻上的时候,我竟异常的有些兴奋,想着这场原本提心吊胆的御宴竟如此便草草而过,并未有任何波澜,再想到席上那等默然气氛,不禁轻笑出声来,又怕外面有人听到,便埋脸入被中低笑,久久不能停抑。
(8
T*Xo ??连睡着了,做的也是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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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wX8X ??那个时候,当真也曾以为,或许两年时光也不过就会那样的过去,然后就此成为我一生中一段普通而特殊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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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5%xp.B ??那之后一个多月来,启祥宫一直十分平静,大家又恢复了之前的步调。
/2 ??想来这位皇帝大约对男色无甚兴致,从回宫后,始终没有传唤任何一位御侍。
pq4+n'uO ??心中压力大解后,我每日到明绪那边烹茶品酒,谈文论道,所聊之事囊天括地,从史经、诗经,到食经、养生经,甚或绘画乐理,异国风土人情。明绪既是昔日京华有名的才子,知识自然渊博,并且于事于物上自有其独特观点,往往不拘于俗,与他相谈,令我眼界更为开阔,可谓获益良多。
^ro?.,c T ??说来也奇怪,尽管于所有人面前,我都极力掩盖自身,言语间不曾显露太多,以免招人猜忌,然而在明绪面前,却是恨不得倾己所知,一尽谈兴,甚至没有丝毫的顾虑,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何面对他时会如此放心,只觉得似乎一切理所应当。
#z5'5|3 ??
P69W ??
}>h?W1 ??
D|+H!f{k ??这一日午后,用过了膳,我正欲小憩片刻,待醒后再找明绪请教学问,不想刚要躺下,小梁子就急急地冲了进来。
?.,cWKGQ} ??我坐起来看着他,不知到底是何事竟令他连基本的礼数也忘了,而他则大喘着气,拼命地手指着外面。
)@Bt[mfrVD ??“怎么了?”
Y
q2 mVo ??“外、外面……西院上,席御侍和、和平颐君对上了!”
g0iV#i ??“什么!”
/,B"H@ J ??顾不得别的,我立刻站起身向外跑去,小梁子紧紧在后面跟着。
4q~l ?*S ??哲陈·喀绍与明绪和齐则罕不合,这是整个启祥宫里的人都能看出来的事情,然而他们份属同级,哲陈再怎么讨厌他们也不能将他们怎样,因此对于与齐则罕交好的席泰,他自然极为看不顺眼。况且席泰是我的朋友,而我与明绪关系又好,只怕这更助长了哲陈对我们的厌恶。
}~A-ELe: ??以席泰的性子,今次与哲陈卯上,真不知会变成怎样。
vK$T$SL ??
-@i2]o ??
.11iulQ ??
qOk4qbl[ ??一路疾跑到西院院口,不用寻找,正正就看到席泰和哲陈面对面对峙着,旁边已围了几位御侍,席泰甚至已拉袖架拳,摆出了架势。
nYE_WXY3V ??我却松了口气,好在还没有动起手来,不然事情可就真要闹大了。
Z.{ ??上前拉住席泰,我将他扯后一步,然后看向哲陈。他似乎毫不紧张,只拿眼挑衅地看着我们,嘴角还带着一抹冷笑。
C \}m_`MR ??我低声问席泰:霸趺椿厥拢俊?
gA.G:1v ??“他成心找我麻烦!”席泰大吼出声。
,Opr ??“话可不能乱讲,”哲陈挑眉说道,“我有对你做了什么吗?本君只是好心邀你一同饮酒罢了,你不肯赏脸,还出口污蔑本君,这可是不少人都亲耳听到的,我倒想问问,你还有没有把本君放在眼里了?”
5 bMVDw/ ??“呸!真是含血喷人。”
czedn_}%Q ??“席泰!你不要仗着自己同常恩君关系不错,就敢在这里同本君放肆,不然本君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na/t={ ??“你!你不要欺人太甚!”
Iy e ??席泰气得就要跳将上去,我赶紧死命拉住他,“席泰!冷静些!”
{uw'7 d/ ??明知是哲陈的激将法,席泰仍然按捺不住脾气,可惜无论我怎么想拦阻,也无法拉住比我强壮高大许多的他,只能眼睁睁被他挣脱我的手冲向哲陈。
9]hc{\ ??“快!快去请念安君或者常恩君!”我冲一旁的小梁子大喊,然后回头看向席泰,只见他正被哲陈的两名太监截着动起手来。
ku`'w;5jT ??眼看着席泰的重拳迅速地放倒了一名小太监,哲陈也又惊又惧地退到廊下,失了刚才的威风。
KnU"49 ??如果可以,我也多么想看着哲陈如此的脸色,然而我又怎么高兴得起来,一想到席泰要为此时的行为付出的代价,我便担忧得心急如焚。
'!En,*'IS ??
'3 |OgV ??
AKL~F|t ??
Gzu ??“你们还不快住手!”一声惊斥突然传来。
S;*,V |#QD ??“明绪!”看着明绪急急走近,我如看到救世菩萨一般,“快阻止他们!”
B#q5Ut ??明绪走过来,看向四周站着看好戏一般的御侍和太监们,一向冷然的脸也隐隐起了怒色,低喝道:“你们都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把他们拉开!”
lv /T ??廊下和庭中的几名太监这才有了动作,走到近前去拉架已经失了理智的席泰,席泰哪肯罢休,挣扎着还要再冲回去,只是敌不过众人力气,渐渐被扯了开来。
R?X9U.AcW ??正当这时,一个所有人都没有意料到的声音却从宫门处传了过来,令所有人都定住了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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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IWHh_ ??“皇上驾到……!”
l:faI&o.@ ??初听到时,大家都愣了一下,然后包括哲陈在内,全都惊了神色,转身看着院门方向,谁也没有料到,皇上竟会在此时驾临启祥宫。
F3wRHq ??明绪皱眉看了脸上挂了多处伤痕的席泰一眼,然后与我对视了一下,有意无意地走上几步,挡在了我的前方。
u5idH), ??我已不知此时做何想法,只能紧握着拳头,在心中为席泰暗暗祈祷。
Yh"Z@D[d ??
Zh6/n#q ??
-=g`7^qa> ??
GWP"i77y0s ??首先出现的是开道的御前侍卫,然后是宫女太监们,几十个人瞬时使西院前庭变得狭小起来。
!!` zz ??“臣等(奴才)恭请皇上圣安!”院内所有人齐齐下跪。
BN2c ??然而跪了片刻,也没有听到“平身”的指示。
2TAy'BB;) ??“谁来告诉朕,这里……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N$@nA-d ??仍是那清雅的声音,仍是不温不火的语气,然而此时听起来,却是令人不寒而栗。
h]'
fX ??“怎么?没人说话吗?朕刚才路过时可是似乎听到了打斗的声音啊,难道……是朕听错了么?”
J(l6(+8 ??“……回禀皇上,方才御侍萨勒·席泰,与平颐君哲陈·喀绍发生了些小争执,不想惊扰了圣驾,实是臣等罪过。”跪在我前方的明绪终于开口回道。
r&TxRsg{ ??“哦?是这样么?那么……萨勒同哲陈继续跪着,其他人先平身。”
zu;Yw=cM) ??站起身后,越过明绪的肩膀,我望向被侍女公公所包围的那个人,此时的距离比那天宴会时要近得多,我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容貌。
se)I2T{J ??在那一刻之前,我从没有想过,一个权掌天下江山,挥指百万雄兵的皇帝,竟也会给人如见三月烟柳的感觉。
tKJ) 'v? ??如柳丝般舒展的眉,如柳叶般淡然的眼,温润的唇,清俊的气质,他仿佛就像那徘徊在西子湖畔年轻的备考书生,应是一边手捧着书卷吟那诸子百家的文章,一边思慕着在何处一见难忘的佳人,而不该是穿着那与之不合的明黄龙袍站在这里。
4/d#)6
??原来,他的声音与他的气质是如此相配。
.{8lG^0U ??我突然地,不由得为这个人遗憾起来,若他真是一名文生,而不是身为一个皇帝该有多好。
3@}_ F"* ??
0,/[r/=jT ??
S"_vD
q ??
2.:b  ??“朕今日方知,这样子的结果原来也只是算小争执么?”
W``e6RX- ??被问话一惊,我才陡然发觉,自己刚才竟忘了场合,忘了眼前之事,只大胆地看着圣颜,沉浸在了自己的臆想中。
%M^bZ? ??此时皇上手指席泰脸上的伤痕,然后又指指一旁被他打得无法站起的小太监,看向仍跪在地上的两人。
F,EHZ,V ??“启禀皇上,是萨勒·席泰,他出言污蔑于臣,然后又欲对臣武力相向,被小太监们拦住才没能得手,请皇上明鉴。”
_wqFKj ??“明明是你先向我挑衅的!”听到哲陈恶人先告状,席泰立刻不满地喊道。
I~mw\K{.3M ??“够了,你们都住口。”淡淡的一句话,便令他们没了声音,皇上看向一旁启祥宫的小太监们,“你们给朕回答,刚才平颐君有没有动手?”
6!gGWn5>} ??“没有。”六七个太监答得极整齐。
8)H"w$jq ??“那他有没有说什么侮辱萨勒御侍的话?”
',Cc
LN ??“没有。”
e~}+.B0 ??我立时皱起眉来。
Yhx~5p ??皇上如此问话,是否有心偏帮哲陈,我并不清楚,然而以整件事情来说,虽然席泰的冲动是主因,但哲陈一定并非全无过错,可是如今听来却已成了完全是席泰的责任。
g xLA1]>{ ??这样下去,席泰势必不好。
#:{u1sq; ??心中虽然极为席泰不平,但我此时不敢为他解释一句话,求一句情,因为站在面前的,是皇上。
Su-+~`
" ??说出话的是明绪。
f '~K ??我看着明绪走上前一步跪了下来,对皇上说:“此次萨勒御侍违反宫规,出手打斗,以下犯上,确是罪责难免,而微臣没能好生教导他身为御侍的宫规宫仪,亦属犯错,还望皇上念在其进宫时日尚短,了解不深,又是初犯,可以网开一面,从轻处罚。”
`bxgg'V ??震惊地看向明绪,只见他将头垂得极低,而伏在地上的双手微微地颤抖着。
5\a5^F
K~ ??我不明白,为何连我也没有去做的事,一向不问旁事的明绪会站出来?为席泰吗?可是,他与席泰只算点头之交……那么,冒着顶撞皇上的风险,他是为了……什么?
4EocM= ??皇上看着跪在地上的明绪,沉吟了片刻,然后对众宣布:“御侍席泰出手伤人,有违宫禁,罚杖责二十,闭门思过半月。如果今后启祥宫内再有人敢滋事,责罚加倍。”
*F9uv)[kz ??金口玉言一出,没有人再敢有任何异议。
ZBnf?fU ??席泰似乎仍有不满,然而幸好他出身官宦之家,自小受的教育便是悉从君命,因此立刻叩谢皇恩,而没有再闹出些什么。
\C>I6{ ??虽然自己对席泰有些歉疚之心,然而能这样便解决,我终于也替他松了口气。
E]e6a^J# ??事情既然已了,那九五之尊何等忙碌,自然不会再多做停留,只吩咐了人留下监看施罚后便宣布起驾。
=izB : ??
kY+ ??
 %RJW@~! ??
:|d3BuY ??就在临出院门之时,皇上蓦然回首,冲着立在最前方的明绪低声抛下一句话。
Dui$jl0b ??“明绪,朕可曾何时托付过你执管启祥宫吗?”
@F=4B0= ??就站在明绪身后侧的我一听到,不由得紧了呼吸望向明绪,只见他身形一顿,仍微垂着头,紧紧抿着嘴唇,没有说半句言语。
YoahqXR` ??抬眼看向前方,正好皇上也看向了我的方向,目光相接,身体不由得一阵抖颤,立刻将视线移向地上。
.m4K ]^m ??感觉到那眼神在我头顶停留了片刻,然后,才终于真的走了。
{=& u\ ??绷紧的胸肺陡然放松,心脏不受控制地狂乱跳着,不知为何,刚才那一瞬间,面对着那双盛载着烟雨江南的淡润的眼眸,只感到莫名恐惧。
_w'4f )7 ??我偏头再看明绪,他仍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只是在他光洁的额头上,此时冷汗隐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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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F8"@)a-$ ??受完杖责后,我同席泰的小太监一起将他扶回房中。
r_ldkZ ??好在他从小练武,身体强健,才能挨得住这二十板子,只是皮肉伤得厉害。
,75dIdZ ??坐在一边看着随后来到的御医为席泰上药,我的心中沉沉的。虽然席泰受到的处罚并不重,但是从此以后的事情却无法再能乐观,今日他的动手,便是与哲陈彻底撕破了脸,在启祥宫中为自己树立了一个强大的敌人,以席泰的冲动和单纯,未来势必不会好过。
sJMT _yt; ??方才只顾及为他没有受到重罚而高兴,现在一细想下,却是忧患重重。
TLw.rEN!; ??看席泰上完药后趴在床上,大约是受杖消耗了不少体力吧,很快便沉沉睡去,我吩咐了小太监好生守着他,然后离开了房间。
qMKXS,s ??一出门,小梁子就迎了过来,我带着他回到自己房中,关了门后,才把他叫到近前。
OZDnU6 ??“刚才让你去请念安君和常恩君时,究竟是怎么样子的情况?念安君为何一直没有出现?”
j l%27Ld ??“这个……奴才当时在去南殿的半途就碰到了念安君,然后立刻告诉了他情况,他就马上赶过来了,所以奴才并未见到常恩君,只不过……”
w}X]u ??“什么?”看着小梁子犹豫了一下,我追问道。
YyjnyG ??“只不过刚才奴才听主子的话去问了一下,似乎后来常恩君已从别人处得了消息,只是并没有赶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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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xi"! ??听到小梁子的话,我的心又沉了一沉。
+?DP r ??果真……如我所想么?尽管席泰算得齐则罕的朋友,然而在他眼中,并不值得为席泰去做可能危害自己的事情?
 2tMe#V ??与惹怒皇上和同哲陈冲突相比,席泰的一点牺牲并不算得什么。
0X !A' ??所以齐则罕才选择了回避,这样只需随便找个借口,就可以令席泰相信他只是无法及时赶到。
s\@RJ[( ??或许,这就是他能够在宫中生存的准则吧……明哲保身,宁负人,不负我。
o/t^rY y ??其实,我很能够理解他的想法,因为在那时候,我也只躲在了后面,没有为席泰讲哪怕一句话。
A]c'`Nf ??可,为何反而是明绪站了出来?我如何也无法想通,他究竟是如何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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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c$l@8KS^ ??因此当又见到明绪时,我装作不经意地问他。
gc,%A'OR^ ??那时,他没有看向我,只是一直玩弄着手中的白瓷茶杯。
$S(7[Z ??“我也只是实话实说了而已。”
r9sq3z|% ??他既这样答,我也就不能再追问下去,于是,这便成了我们之间未明的一件事。
\Hb"bv ??然而我也仍是十分感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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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g3w_# ??
l;7T.2J'Z ??由于下肢受了伤,足足有半个多月,席泰不能够正常行坐,甚至夜间睡觉时也只得趴着,且又在其闭门思过期,因此只好日日待在自己房间内调养。这也省却了我不少心思,免得为他整日提心吊胆。
l@ ??因为上次之事竟然惹动了皇帝,哲陈也就不敢轻易再行造次,启祥宫内着实安稳了些日子。
d%,@,>>) ??事后,齐则罕不时便来看望席泰,对他关心备至,送来了不少礼物补品。
S/,)X ??既见如此,我也就没有把当日齐则罕的举动告知席泰,毕竟维持一个重利的朋友也要比树立一个敌人要好。
>bRoQ8 ??
n?(sn ??
D/)E[Fv+ ??
HkPdqNC& ??这日早膳后,信差又送来了家书,令我十分喜悦。
nPW=m`jG ??手捧信纸,母亲的娟秀字体满布其上,说的仍是以往那些话,称自己身体无恙,家中一切安好,要我不必操心,又一再嘱我在宫中好生照顾自己,字字情切,令我备感欣慰。
-JfqY?Ue_2 ??可是整封信函读将下来,不知是否心境使然,我总觉得似乎比平日的短了许多。
%w#z  ??于是找了之前的信来,两相对比,发觉是母亲漏掉了那些转述父亲及兄长等人对我的问候之词。
y$8S+N?> ??其实我从未相信过那些话是真的出自他们之口,所以也并未感到多少遗憾,只是想到母亲年纪日渐大了,又一直为我忧心,想必精力才会如此不济。
S'(IG m4 ??将信件一一收好保存起来,我起身走出房去。
A'aYH`j ??母亲最爱牡丹花,虽然世人皆谓牡丹富贵艳丽,母亲却总说它其实娇弱而坚忍。
@$fvhEkrT@ ??虽然我并不十分能理解她为何抱有如此想法,不过此时很想摘上几朵牡丹,以之遥寄对母亲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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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 ??
$9@3dM*E?Z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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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vl,M\c9- ??不想尚未转到牡丹花圃前,我便半途遇上了久未碰面的哲陈·喀绍。
,&iEn}xG7i ??我自然不会如席泰般莽撞,立刻依礼让到一边,请他先行。
I6i qC"BK ??他想必已将我同席泰视同一党,因此看到我时便没有什么好脸色,直瞪了我半晌,才缓步走过,一边用不屑的语气说道:“真不明白你这样子窝囊透顶的人,怎么会和那个暴躁的席泰是朋友,而且居然还能让明绪那家伙另眼相看,真是奇也怪哉。”
Ip0`R+8 ??他以为这样便能激怒我的话就大错特错了,我丝毫不动声色地回道:“连平颐君都不明白的事,叶岚又怎会明白。”
Et'&}NjI ??他倏地止步,回首怒目视我。
_D{{C ??我屏息以待,却始终未等到他发火,一直僵持了片刻,哲陈突然笑了起来。
!
KtP> `8 ??不解地抬首看向他,他却笑得更是厉害了,脸上尽是嘲讽和得意。
-n:;/ere7- ??“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在本君面前嚣张几日,难道你家里没有告诉你么?你母亲娘家那边已经垮了,你以为自己靠山还很硬么?”
fskc'%x ??“什么?!”这下子我再也掩饰不住惊诧。
* Na8w'Q ??“呵呵,理藩院左侍郎班第前日已因勾结外藩被刑部关押入内务府,家产封查,此次可是证据确凿,定罪只是早晚之事,只怕还会殃及班家上下,可怜你竟还被蒙在鼓里。啊……也对,想必是你母亲不希望你太过伤心吧,真是个好母亲啊……哈哈哈!”
3wQ ??说罢,他便不再停留,径自扬长而去。
'UJ% j ??而我仍站在原地,默默思考着他刚才所说的话。
^V"08 ??我不怀疑哲陈所述,他的父亲乃是大理寺正卿哲陈·肃平,主管刑狱审理,消息自然灵通,因此从他口中所言之事大约不会有假。
@Ll^ze&HI ??不过,想必哲陈并不知道我非是其科多家正妻所出,而是三姨太之子。
acI%fYw5p` ??理藩院左侍郎班第,乃是大可敦(夫人)班氏之父,在班氏兄弟中排行第二,为官已二十余年。班家也算是官宦世家,因此与我其科多家联姻,可谓门当户对,也是利益结合,不想今日班府却遭此祸事。
EdCcnl?R6 ??好在虽然乃是姻亲关系,不过我家并未与班家有过多利益牵涉,当朝刑部审查又很公正清明,因此应当是毋须太过担心,只是大可敦和大哥五弟,恐怕这下在家中的地位要一落千丈了。
>Ft:&N9L{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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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K4NmdT
V ??我摘了数枝牡丹花来,盛水插在瓶中,然后放置在我房间内平日写字作画的桌案上。
?dvcmXR ??浅淡的香甜花味,伴随着我安然入眠。
\7q>4[ ??然而,夜半我突然从梦中惊醒,一下子坐起身来,气息起伏难稳。
cC$E"m ??不,不对,有什么地方不对。
A"B[F# ??一朝花开好,凋零几人知。
 /_>%Y ??脑中忽然闪过白日里哲陈的话。
5dhT?/qvc ??“理藩院左侍郎班第前日已因勾结外藩被刑部关押入狱……此次可是罪证确凿……”
BoXGoFn ??不知怎的,我想到三个月前,我尚未入宫之时,两江总督白世安大人被革职下狱,多年功名尽付空之事。
FhMl+Ou ??那本是毫无相干的一件事。
dv)ovQJ] ??我虽于官场政治无甚兴趣,也并不关心,然而还是晓得,班第,以及父亲,他们都与中堂常济甚是亲近。
zbP#y~[ ??而白世安,据说乃是常济门生。
a\v@^4  ??白世安已被革职,班第如今被押,中堂常济的功高震主,结党营私,当今天子的行事手段,父亲曾提过的只言片语,再加上一些我可能无从知道的细节……
fu7J{-R ??这一切的一切,如果合到一起来看的话,都在预示着一种可能——皇上想要除掉日益坐大的常济一党。
n*i1QC ??真的吗?又或者,一切只是我的无知妄测?
f*ZIBTb 9 ??但,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么我其科多家……又怎能够幸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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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I Y0= ??虽然身体裹在了温暖的锦被之中,可我的心,却不由得在这寒夜中,越想越冷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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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v}WdK ??
=e$6o2!'} ??“叶岚,你不够专心。”
-l` 1j6 ??明绪的话冷然而平淡,一下子把我的思绪唤了回来。
TGe{NUO ??“对不起。”我回首棋盘之上,略一思量,匆匆下了一子。
0cm+: ??等了许久,却反不见明绪落子,我迟疑地看向他,他倒是未见什么不悦之色,只是索性收了手坐在一旁。
Z;#Ei.7p| ??“心思不在的话,就不必下了。”
DdL0MGwX ??“那……改天,我再陪你好好对弈一番。”看他似乎没有因我的分神而生气,我才安了心。
//}[(9b'\ ??“有什么事情么?竟会令你也心神不定的。”
,HFoy-Yq ??“不,没有什么……”
!`G7X ??反射性地否认后,心中却犹豫了起来,我不能将自己所猜测的事情告诉明绪,但是否真的要完全瞒他?在宫中,能够称得上是我的知己的人,大约也只有明绪了吧?
XHu2G t_ ??看着他平淡后蕴含着温柔关切的眼神,我真想将全部苦恼尽诉出来,然而我只能谨慎选择着措词问他道:“明绪,如果你有一件事,非常想要做到,然而你明知自己力量有限,这时你会怎样?”
{1y-*@yU( ??“自然唯有尽己所能。”他答得毫不迟疑。
N8 ??“那……明绪,若有一日……你发觉,我有隐瞒了你可能很重要的事情,你会如何?”
6uYCU|JsU ??“很重要?”明绪沉吟半晌,“那么……所为何由?”
f-?00*T ??“情非得已。”
zhDmZ ??“君仍视我为知交否?”
%:/_O*~)Yg ??“是。”
a(X?N.w ??“既然如此,我视君亦如是。”
;K:)R_H ??“明绪……”不觉间,我已握住了他的手,像他的人一样冰凉的手,却让我感到如此温暖。
Y" s1z? ??“叶岚,记住我今日说过的话。”
d* Y&V$?zl ??他回握着我的手嘱我,我轻轻点头,人生得一知己,怎敢或忘。
5uK:f\y)l ??这样,想到我可能不得不去做的事和其后果,我终于能稍稍释怀,至少,我相信明绪定然会体谅我。
bmotR8d ??
XwZ! ??
D L_{q6ZK ??
=N`"%T@= ??我想要保住其科多家上下。
jR S0(8 ??如若我所料之事为真,中堂常济即将被除,那么我家也一定会被牵连,父亲纵然不至于锒铛入狱,也至少会被革职罢黜。
Y&aFAjj ??虽然父亲并非什么关键人物,然而这种削权除臣之事,自古以来都是务尽其净,又怎会独独放过我家。
vBUx )l ??就算我现在提醒父亲,事情也已是无可挽回,皇帝的行动只怕早从半年前便已展开,更何况,他未必会信我这个不偕官务的儿子的话。
1Tf"D p ??想要保住全家,然而,我能怎么做?
w{Wz^='; ??我只是一个被囚禁在宫中的人质,手中什么力量也没有。
U7.3`qd" ??我所有的,只是我自己而已。
}.Ht=E] ??所以无论我如何想,能够想到的办法也只有一个。
6y(#s ??※※f※※r※※e※※e※※
*!R ??自那日之后,我一直在寻觅着机会。可是大内之中,管辖何其严密,不要说拿到什么消息,就算想迈出启祥宫门一步也是困难。
FyX\S= ??直到有一日,在我要从外庭回房间的时候,正巧碰到了那位有两面之缘的齐公公。
7.$0LN/a!Z ??那时候,他正是走在我前面,同身旁另一个启祥宫的公公正在说话。
^4_)a0Kcm, ??“……你可不知道,今儿个早上那中堂常大人不知怎的逆了万岁爷的意思,弄得万岁爷下朝回来后脸色很是不好,咱家这不就赶紧找了事避出来,免得惹他老人家哪里不痛快……”
`:!mPNW# ??他的话,我听得真真切切,心中不由一紧。
BB5(=n+ ??于是一路跟在他们后边,直到那齐公公快到启祥宫门口了,我才出声唤他。
$Zp\^cIE+ ??“齐公公,请留步。”
xal+ buOiP ??他回过头,看到是我,很是诧异。“不知御侍主子唤老奴有何吩咐?”
Nf ??“我想请齐公公借一步说话。”

0Lmq?D ??将他请到一边角落处,看清四下并没有人,我才问道:“刚才我不小心听到齐公公所言,敢问公公,方才所说常中堂惹得皇上不高兴一事,究竟是怎样?”
@9g$+_"ZT ??“这……”他立刻狐疑地看向我,“御侍主子问这些做什么?”
$L_-U~^ ??知他定不肯随便松口,我微笑道:“叶岚晓得后宫规矩,因此并不想知道什么朝政之事,只是想问,那常中堂是如何冲撞了皇上的?这应该于宫规并无违反吧?”说完,再从衣袖内袋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到他的手中。
^WQ.' G5Q ??他又看了看我,然后微掂了掂手中银两,犹豫了一下才说道:“这话原不该我们做奴才的说,不过,看御侍主子问得诚意……听说当时常大人与万岁爷对一件议案意见不同,然后常大人坚决反对万岁爷的意思,不肯退让,那万岁爷自然就不会高兴喽。”
hAtf) ??我悄悄抓紧了衣侧,常济,常济,你如何敢有此胆量,当真是以为自己位高权重了么?如此行事,让皇上怎会不想将你扳倒。
F7lhLly ??皇帝此时越是隐忍,就越证明了其所谋之深。
b HRH2Ss ??终究……还是要这样么?
fTd=}zY ??我脑中思绪纷杂,眼前的无可奈何与心中的不甘矛盾相交,令我的决定做起来是那么困难。
#'[4k: ??如果可以逃开这一切该有多好,可是,我不能。
X c~yr\%] ??“公公,叶岚有一事想与公公相商,不知可否到我房间一谈?”
R2\ ??决意已下,我的心底一片空茫,无从去想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是否苍凉得如壮士断腕,是否会吓到眼前之人。
-L&r2RF/ ??许是被我话语间的郑重震住,齐公公真个考虑了一下后,点头随了我走。
r(WR=D{ ??
$P'Y ??
v Qs#8O ??
+l'l* ??我将小梁子也遣了出去,房间内只剩我和齐公公两个人。
e$kBpG"D ??“叶岚今天大胆说一句,公公你在这紫禁城内卖命了也有十几年吧,吃苦受罪不比哪个公公少,然而现在仍只是名御前太监,公公是否真的甘心?”
S&(MR%". ??“你……”他听了脸色一变,眼神不住地打量我,却没有接话。
Xc8r[dX ??我笑了笑,“我想请公公帮一个忙,如果事成,对你我都有好处,如若不成,于公公也不会有损。”
*Rm"3S ??“……不知御侍所言为何事?只怕老奴未必有那个能力帮得上御侍。”
M~'4>h} ??“请稍等。”
8(d Hn ??我没有立刻答他,而是径自走到了水盆前,对上盆中隐隐映出的脸,犹豫了一瞬,终于还是暗吸一口气,捧起水开始净面。
K|^PHe ??我知道,手中一层层洗掉的,是我保护自己的屏障,如今,就像它们融入水中不能复返一样,我,已经无法再回头。
&.W,Hh ??眼眶酸楚,却不知道混于水中的,是否有我的眼泪。
rK` x ??擦干脸,将覆在额前的碎发撩到后方,我转过身,重新对上齐公公。
q|7i6jq\*R ??他看着我,眼中全是诧然,张着口无法再有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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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Dk*.xy ??我能够使用的,只有自己的美貌,我能够做的,只有冒险一搏。
IvZ,|R? ??我请求他,用我一生中从未有过的肃然语气。
7Gh+EJJ3I ??“我想见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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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hSg9 ??
@GVONluyU` ??
! V^wq]D2 ??八
`{KdmWhW ??
d6+$[4w ??
Iwx~kvz\_( ??
T)Y{>wT ??齐公公答应了帮我。
+^s' ??我不知道是我的态度说服了他,还是我的容貌,又或者是别的,反正对他来说,这样并无什么风险的事,诱惑自然大得很。
f&L3M)T ??从他那里得知,皇上明日会至御花园观赏牡丹,我与他约定好,届时他再寻机到启祥宫来。
Yi?v |Ha ??晚上,无论我怎么翻来覆去也难以入睡,然而我不能不睡,因为我必须让明天的自己看起来是最美好的样子。
V/&JArW ??于是命小梁子在房中点上有助于催眠的薰香,强迫自己陷入深梦,不再去想可能的一切一切。
EJW}&e/ ??第二天,我令小梁子烧好热水,将全身沐浴洁净,然后换好衣服,罩上太监袍。这后宫之中,弄到一身太监服可谓轻而易举,不过若是无它,我也难以在启祥宫外行走。
( 5 BZZ ??铜镜中此时对映着的,是我真正的面容,秀雅清丽,如玉无瑕。
z3>kvk ??不过这样还不够。
GU|(m~,` ??抬起手,浅修墨眉,薄施细粉,再在颊上和唇上轻点红胭。立刻,镜中人便平添了一丝妩艳风情。
Xqy9D ZIn ??我心中不禁暗笑,何其像待献的牺牲。
R=J5L36F ??
h0&Oy52 ??
sOO_J! lP ??
n5 2Q-6H ??一直在房中默默坐等,一个多时辰后,门外响起三下轻敲,那是齐公公来到的暗号。
gtnu/ Q ??他闪进房中,然后我任由他检查了一遍身上是否有带着什么危险物品,然后他放了心,出去按着计划行事。
{G+iobQdd ??我从侧门出房,绕过殿后,躲到宫门旁的暗处,等待着时机。
CB0p2WS_ ??未出片刻,院中相反的方向便传来了齐公公的呼喊声。
f28bBuv1? ??听到他的叫声越来越响,守在宫门处的两名侍卫终于跑了过去查看,而我等的就是这一刻。
f@ILC=c ??在我离开暗处时,似乎感到有一道目光,然而回过头,四下并无人影。
"QvTn= ??顾不得奇怪的感觉,迅速跑出启祥宫,我压低帽沿,提着红漆盒子,装作若无其事地向御花园的方向走去。
:Y|[?; ??一路安然无事,我顺利地经过翊坤宫,体和殿,绕过储秀宫,穿琼苑东门,一直来到御花园内。
Oye6IT" ??行至延晖阁前,深吸一口气,迎上阁外守卫。
J@OK"%12 ??他们当然拦住了我,我扬起手中物什,尽力平稳地说:“你们知道皇上今天要来,咱家先一步过来准备的。”
*L~?
.9R ??打开盒盖,里面是数样宫廷点心和茶叶,他们没有怀疑,抬手放了我进去。
.2jQ#So ??地方并不大的延晖阁内,空无一人,我放下东西,感觉心上跳得厉害。
B3< Se8L0 ??今天如果不成功的话,只怕我难逃一死吧。
k=cDPu - ??脱下太监服藏到一旁角落处,露出原本穿在里面的月白水纹缎子长袍,我没有扎佩带,也没有带上一件饰物。摘下帽子,任乌丝滑落肩上,与衣色形成强烈的对比。
IL1iTR H ??背对门扉垂然站立,我等着那个据说每次来御花园都喜欢在这里独处片刻登阁远眺的人。
}kF?9w ??我在赌的是运,是命,是父亲的前程,是母亲的安危,是我其科多家上上下下,是我自己曾有过的对将来的寄望和幻想。
&3,qT ??只能赢,不能输。
Dr76+9'i ??
gZiwXb ??
 '402 ??
rP}[> ??北户景山秀堪揖,南墀古柏俨成行。
2m"cK^ ??这便是身为皇帝才可拥有的兴致,于此阁内,确是随意望出皆是美景,可惜我此时无心欣赏。
h#c7v !g ??我不知道自己在清冷的殿中站了多久,直到“吱呀”一声门响,才将几乎停止流动的气息打破。
>_\[C?8 ??听到那合上门板的声音,我的呼吸都要停止了。
T|0+o+i ??“何人在那里?”
dF-s ??是那个清雅温润的声音,尽管此时饱含警备,我甚至惊异,他居然没有立刻招唤侍卫,而仍能问得如此镇定。
&YcOmI/MM ??其实,自从那次听到他对明绪所讲的话后,只要一想到他的声音,一想到他看我的眼,我都会不由得感到恐惧,多么想可以永远不与这位帝王相对。
Ni%@bU $ ??可是如今,我却不得不自己主动来到他的面前。
JypP[yQ ??或许我也在赌,当时的那一眼,是否含有什么深意。
Br15S};Ce ??转身,回眸,迎着透过灯笼框窗射进来的光线,我直直看向他眼瞳的方向。
*G7cF ??虽然略有反光,我仍是没有错过他眼中的一闪惊艳。
Nd+1r|e' ??掀袍,跪下,仰着头依然看他,我一字一字缓缓说出:“微臣乃启祥宫内御侍一名,今日冒犯圣驾,只因……微臣思念皇上。”
JT!9LNh;R` ??曾想过应该再说些什么,以表达一名思君之人应有之情,然而我怀疑,对于这个人来说,那些是否会有作用。
"wuO[c&%/ ??他听后,走前几步,来到我的身前,那张由上俯视而下的脸上,完全看不出任何情绪。
Wy*+8~@A ??一直看着我的眼许久,他才平平开口:“你的真正目的?”
=#G~8WYz ??我的,真正目的……?
zA8@'`Id ??我的真正目的,是挽救全家性命,保我父亲兄长不致受到朋党之祸牵连,护我族百年世家名誉。
1^2Q`~,g ??这样,也是保护我自己,令我可以不必被逐出宫,或连罪入狱,或沦为布衣平民。
`}KxzD ??我能想到的也只是如此而已,狭小的,自私的,然而这些我怎能告诉眼前之人?
> *VvV/UU ??可是,看着他温和依旧的眸,我却不由得紧紧抓住了身边衣料,捏攥成拳。明明毫无波澜的面容,却令我感到极大的压迫感,心脏狂跳不已。他的眼神似乎在提醒着我,我的那些想法根本不可能瞒过他的眼睛,此时听从他的话,才是最好的选择,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egnMc67 ??无法移开视线,我急促地低声呼吸,汗水从额上滑过脸颊。
$Se
h4 ??这便是一名君王的真正魄力,无论他的相貌是否温和无害,不,或者说,正因他的相貌给人温柔的假相感觉,其散发出的魄力才会更显慑人。
E:ci/09wD ??“微臣……名叫,其科多……叶岚。”
VQ| {Q} ??我只答了这样一句话,但我知道他一定已经能够明白。
9\q =p~ ??我看向他,是不甘,也是恳求,此时的我,是在拿自己与他做一笔交易,他权拥天下,而我其实一无所有。
V){Io_" ??这更像是一场施舍,他愿与不愿,全在一念之间,而我,根本无从选择。
$]xB ??良久,他的手抚上我的脸。
rMi\#[o B ??“朕对于龙阳之事,其实并无甚兴趣……”
qbfX(`nS ??我想我的脸色一定苍白了,然后,他微微启齿展笑,继续说下去。
H.4ISmXU ??“不过,既然是你想要如此的话,朕也不会拒绝……”
[B+F}Q^; ??听到他的话,我已不知当喜当悲。
>Ti%Th, ??
x@Z{5w_a ??
]"uG04"Vk ??
IRx% L? ??那晚,我在养心殿的龙床之上,痛到几乎昏厥。
8+}rm6Y+ ??连男女情事也未曾经过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如此强烈的冲击,身体撕裂到极至的疼痛,令我以为自己快要死掉。
cMZy~> ??他对我温柔安抚,却是坚定地占有。
$M,=.oT ??不记得自己是否有哭喊,但我记得,无论是如何的痛,我也始终没有推拒。
j;@a~bks6z ??一个帝王不会懂得何为推拒,而且,这是我所应当付出的交易代价。
3`%E;?2 ??在终于陷入昏沉之前,我清楚地意识到,我曾经的那些对离开宫后的生活的想望,从这一刻起,已经烟消云逝。
C0N}B1-MU ??九
U'ctO% ??
2A~o)7JaZ ??
g]: [^p ??
oio{@#DX` ??睁开眼的时候,我一时间怔忡。
Hq:: F
? ??这里不是家中我那张睡了十数年的床,也不是启祥宫里我的房间。
4!!PrXE ??直到意识渐明,头顶上明黄的颜色才提醒了我,昨日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I*.nwV ??我一下子坐起身,腰间及下身立刻沿脊背传来一阵酸痛,险些令我再软躺了回去。
mN]WjfII ??扶住床架撑起身体,我看向屋中摆设,和昨晚的寝间很像,不过却不是同一间。
;hDk gp ??
PY7H0\S) ??
fub04x) ??
G7"(,L` 5 ??我一有动作,立刻便有两个公公走了进来请安,想来养心殿中的人果然都不是一般的,其伶俐绝非启祥宫内的那班可比。
S:j{R^$k ??“主子不必劳动贵体,由奴才们伺候主子回宫。”
v%cCJ SO# ??看他们如此恭谨,我索性任他们摆弄,事实上,我也实在没有力气自己回去。
Xrb7.Y0d ??被人服侍着穿了衣服,梳起头,衣服是件新的,颜色却还是月白色,也不知是何人选的,倒是仔细。
(+(@P*c1 ??出房间时,我才发觉这里是后殿西梢间,与昨日那间房是东西对立,难怪看起来相像。据听说,侍寝的后妃是不能与皇上同床一夜的,即使是歇息,也应当在殿后耳房,倒不知那人将我移来至此是何心思。
D#1R$4M= ??
o-H?q! ??
pt.V^a ??
hH5~T5?\ ??乘着软轿回到启祥宫,一直被人送到我的房间内,确是不用自己费半丝力气,没有精神应付小梁子的关切,反正身上也是洁净的,于是直接脱了外衣倒在床上昏昏睡去。
SZe55mK` ??昨夜被折腾得极晚,根本没有多少时间休息,早晨能醒来那一次几乎是凭了一种习惯和直感,如今这一躺下,竟直睡到了太阳快要西下方才转醒。
1i$VX|r ??小梁子迎上我时欲言又止,不是不能猜到一些他想说的话,可是我也不知要如何向他解释,只能视若不见。
KHZ[drb6$ ??最终他思量再三说出来的却是——“好几位御侍都有来过,还有常恩君和念安君,奴才因为主子在休息,所以都推了回去。”
!@Qk=Xkg ??我没有太大反应,昨晚我一夜未归,养心殿那边必定传了话过来,再加上今早回来时的样子,怎可能无人知晓?只是……明绪,不知明绪如何看我……
3gW ??腹中突然一阵作响,我才查觉到自己已快一天没有进食了,暂且撇开心事,我边下床向外走边问小梁子,“什么时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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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 ??“已经申时末了,是不是要用膳……”
^7+;XUyg ??我微点头,小梁子便出了去作准备,此时还没有到一般用膳的时候,只怕要费点功夫。
R&(OWF;~, ??小梁子离开了,正是只我一个人待在房内的时候,外面庭院里突然起了声响,不知是什么事情。
Vxap+m ??我本是身体不适,不欲行动,也就继续待在屋中不去管它,谁想竟是不成,公公尖利的嗓音令得整个宫内只怕都能听到。
bT 42G [x ??“启祥宫御侍其科多·叶岚接旨!”
***D hgJv ??我心上不禁一紧,虽也想过这等情况,不想竟真料中了,而且还来得如此之快。
1z7+:~;l ??圣旨却是不能耽误的,我只得随便披了件外衣推门出房,也顾不得齐整与否,进到那捧着明黄卷轴的公公面前,径直跪下。
BkB _?^Nv8 ??眼角微瞟,四周自是已经跪了一片,可怜他们也要陪着我受这不该受的罪。
hOk9y= ??“皇帝诏曰:封御侍其科多·叶岚为太平君,赐住体元殿,另赐东海珍珠两颗,玉如意两柄,宫服十身,金银首饰十件,白银千两,钦此。”
iT==aJ=~/& ??“谢皇上恩典。”
[ K/l;Zd ??那公公上前一步将我扶起来,然后把圣旨交到我手里。
Cydo~/ ??“老奴先恭喜主子了。万岁爷已有吩咐,主子身子还不舒服,一切不必操心,自会有人打理好体元殿,将东西搬进去,主子到时候只管直接住过去便成。”
:1qLRr ??体元殿乃是启祥宫北殿,是除南三殿外最大的一间,以前一直空着无人住,如今却给了我,真是想不招人眼光也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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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我虚应了他几句,便先进房将圣旨请到安妥地方,然后再出了来,看那跟来的一排小太监端着托盘一个个走进体元殿里,心中半分喜悦也无。
p35)K5V ??将目光移开,就看到明绪正立在南殿东侧夹道上,向这边看着。
:a)RMp+^0 ??我立刻快步走向他,然而真正站在他面前,又不敢与他的视线相对,什么话也说不出。
5lHt~hB\ ??长久的沉默后,反是他先开了口。
 m,+PYq ??“这就是你所说的……情非得已,极想做到的事么?”
TW& s c9 ??“我……”抬眼看他,他的眸如前般深沉而复杂,对着他,我如何能说谎?“……是。”
oe=R ??“那么,看来是做到了?”
.?NfV%vv ??我无言,只点点头。
r&R~a9+) ??“……那就好……”
4 `l$0m@> ??说这句话时,他那面上的神情,我实在不知究竟是喜悦,还是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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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Y$nw ??第二日,我就从原本的住处搬进了体元殿。
;D ??一昔之间受君眷,又兼我已不需再每日掩装,还了本来面目,自然引得人揣测纷纷,想要与我亲近的御侍一下子便多了起来,弄得体元殿一时间好不热闹。哲陈·喀绍碰到我时,再不敢像从前那般肆意,不过我也并不在乎。
hO> q|+mC ??其实,他们背后真正是怎样议论我的,我俱可以想象,只是懒于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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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l ??虽是封号赐赏,不过几日以来,皇上没有再召我去侍寝,令我稍宽了些心,毕竟上次的痛苦记忆委实令我有些恐惧。
.sit5BX ??那日,明绪虽未表明态度,然而他连日来都没有来找过我,我也没有去寻他,生怕他心中仍有芥蒂。
Q3+%8zZI ??倒是席泰,他本是最清楚我原来样子的人,如今反应却是最为激烈,见了我便当做陌生人般回避,连我去找他也不肯见,令我不知如何是好。
>j]Gz-wC ??直到十数日后,我又一次尝试着去敲他房间,这次他竟让我进了去,然后闷不做声地将封信塞到我手上,指着当中数行给我看。
- TH(Z(pB ??“……关于小岚之事,即使一切真如你所说,想必他也定有其不能言说之原因,你我兄弟与他认识多年,相知最深,怎可反先怀疑?我信小岚,如信于你,故切莫再行任性……”
H{E(=S ??“我哥都已经这么说了,我想了想,他说的没错。其实,虽然感到被骗,但我仍是一直信任你的。”
'Sd+CXS ??我捧着信纸,想到席满,悲喜之情交加胸怀,不禁眼眶微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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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5P X ??这一晚,便有些难以入睡。
(F;*@Z*R ??看着尚未到亥时,我便披了件斗篷,一个人出了体元殿。
zBI2cB8;P ??随意在院内走着,隐隐约约听到萧声,我有些奇怪,便顺着声音往前走去。
~*/30V ??一直到了花圃前,却是明绪正在凉亭中对月吹萧。
o^uh3,. ??萧音幽幽冷冷,带着淡淡的哀惋愁意,曲折低转,在这清月之下,更显他身影单薄孤寂。
"{S4YA ??一曲吹罢,他望着远方,缓声低吟。
jfvlkE-uK ??“几回花下坐吹萧,银汉红墙入望遥。”
}7%ol lt;@ ??看着这样的他,我不禁开口接道:“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3M^`6W[; ??“你……”他诧然回首,待看清是我后,便沉默不语。
us8ce+ ??我们两人就在月辉之下,互相那么看着。
0^2e^qf ??半晌,我微露笑意,“明绪,那时候,你曾说过,让我记住你说过的话。”
rw@N=`4P ??“我视君为知交,我没有忘记。”
](ztb) ??他的深黯目光细细看着我,然后终于也展颜微笑。
/3"S_KE1@+ ??在他那如乌云破月般的笑颜下,我才敢确信,他是真的体谅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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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与明绪又复成从前一般,每日相伴弄文着墨,排遣时光,渐也不觉与昔日有什么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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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IR ??这日午间,他来到我这边,我们本是准备好了纸砚笔墨,正互出对联作耍,不想竟被皇上的意外到来打断了。
}rx( ??一听得外面公公高声通报“皇上驾到”,我同明绪互看一眼,立刻赶出门去接驾。
"bjbJC&T ??方到庭中,皇上已进了宫门来,苍促下连忙下跪行礼,也不知他怎生兴致,步伐不停,随意说声“免礼”,就当先走进体元殿里去了。
\>eFs} Y/ ??十数日不曾有过动静,却突然亲自来了这边,真不知他哪里起的念头。
Gg7ZSB 7 ??我完全摸不透这位皇帝的想法,只好跟随着回到房内,与明绪一起在旁边默默站着。
~1{~iB2G ??他今日倒似心情极好,径自在房里四处走动观看,一时摸摸妆台,一时敲敲桌案,再赏赏墙上字画,好不悠闲的样子。
Lhgs|*M ??直过了一柱香的时辰,他才似方想起一般,回头看向我们。
Ag5:\3 ??“啊……念安君就不必留在这里了,回去歇息吧。”
{O[ !*+O ??明绪身子一顿,抬眼看向那人的背影,然后恭谨垂身。
#+3I$ k ??“微臣告退。”
:Z5kiEwYM ??我看着明绪慢慢退了出去,太监们都守在外面,房里只剩了我一人,心里顿时比方才更为紧张,再看向皇上,他仍是一派闲适,踱到书案后扫视我和明绪方才写的对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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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叶岚,过来。”
h1?.x ??听他唤我,我只得走到近前,停在案旁离他两步远处。
tgm(tDL ??他偏头看我脚下距离,微微一笑,也不在意。
5s2/YG= ??“清风有意难留我,明月无心自照人。”
Fd0\T#k ??念完纸上的句子,他指着上联问我,“这字迹圆婉却又不失劲力的,是你写的?”
c\eT`.ENk ??虽是问话,但语气中早已确定,根本不需我回答。他也没真等我说话,挽袖拿起砚上毛笔,就在一旁白纸上写了几个字。
: ]JsUb{YK ??写完后他自己念道:“都博极烈·素宁。”然后看向我,笑吟吟地问,“这是朕的名字,你可曾知道?”
$L$GI~w/ ??我心内不禁暗翻白眼,天子名讳,这世上有几个人敢像他自己这般随意说写,即便知道皇家姓氏,名字哪里是一般人会晓得的,竟然还能问出这样问题。
jLf87 ??不过面上自然不敢显露半分,只谨慎地答,“微臣不曾。”
s((_^yf ??他放下笔,微走近一步,然后目光在我脸上细细地打量,笑意似乎更深。
[ w1" ??而我被他这一逼近,鼻间热息都可感觉到,立刻垂下头,僵了身体不敢动弹。
( G6N@>V(` ??直到我感觉如几个时辰般长的时间过去,他才轻笑出声来。
> 'KQL?!F ??“叶岚,一开始的时候,你把朕看得太过温和了些;不过现在,你又把朕看得太过可怕了。这样可不好,以后慢慢改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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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N.23\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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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mDMvIu ( ? 生活里免不了基本的礼节,那就是自我介绍。
求学时候,每到一个新学校、新班级、新团体,遇到新的朋友,不管是简略或详尽,被要求自我介绍一番,绝对是屡见不鲜的事。在彼此皆为陌生的情形下,这是缩短相互距离,增加对彼此的了解最便利快速的方法,第一印象往往由此树立——尽管不一定正确就是了。
而出了校园踏入社会以后,自我介绍更是少不了,不管是求职、面试、接洽生意,填履历表要自我介绍,写自传、递名片也具有相同的功能。
说了这么多,无非是要下一个开场。
是的,你还不认识我,所以我要来介绍一下自己——我叫施夷光,今年二十六岁,嘉义县人,目前在台中一家贸易公司上班,独居,未婚,唯一的亲人只剩下妹妹。
以上是我个人的一些基本资料,如果你还想更详细地认识我这个人,我想我还可以透露一点。
抱歉,请等一下,我接个***。
“喂,总经理办公室您好。好的,请稍等一下。”
OK,让你久等了,不好意思。是的,如你所想,我是一个秘书。基本上我不喜欢在工作时间处理私人的事情,不过今天的情况比较特殊,有条件作为一个例外。
刚刚说到哪里了……我查一下。对不起,这是职业病,很多事情我都习惯记在行事历上,谈话时也习惯做一点速记……喔!找到了。
要谈更多一点关于我的事吗?
我叫施夷光,今年二十六岁……什么?讲过了?不不,我要说的话在后面,请保持一点耐性好吗?谢谢。
我谈过不少次的恋爱。这不稀奇是不?且听我道来。
小时候,我有一个青梅竹马的邻居,扮家家酒时,当妈妈的总是我,当爸爸的总是他,后来他搬家了,从此失去了联络;上国中时,文静的我居然也有人追求,那是一个风头很健的男生,追我据说是为了好玩,我与他当然不了了之;我想,这两次应该还不算真正的恋爱。
公司新请来的***送来一堆传真的资料,清秀的脸蛋未施脂粉,及肩的发在脑后束成一条马尾,薄薄的唇擦了一点粉亮的唇膏——属于青春的色彩。
年轻真好,唉!
“施***,这是刚刚收到的传真。”
“放着就好,麻烦你帮我把这些文件影印一下,分送到各部门,正本记得拿回来给我。”
“好。”可爱的***妹答应了声,接过文件走到放置复印机的走廊。
桌上的***叫回了我的心神,收回投射出去的视线,拿起听筒。
“喂,总经理办公室您好。”连接***都流于公式,生活中还有什么存在于脱轨?
唉,工作工作。
“对不起,您没有事先预约,要见总经理必须先登记。”我平淡地说,手上的笔习惯性地在指间转动,桌上的便条纸已记了一些人名和几个***号码。
“不行,很抱歉,没有经过总经理的同意,我不能作主。”我将***拿开耳边三十公分,这么尖锐高分贝的声音会造成听力受损。
捧别人提供的饭碗就有这个好处,再大的灾难都有上头的老板挡,天塌下来,也不会是最先被压扁的人。
做好分内的事,等着每月五号领薪水,每逢端午、中秋拿一些应节的礼品,景气好的时候还有礼金可拿,业绩若不错,年终奖金更会突飞猛进不少,公司假如不幸倒闭——呃,我是说假如——那么最起码还可以收一笔遣散费。比起自己当老板承受企业风险,扛着经营不善而破产的危机,实在是轻松舒服多了。
听筒那头传来摔***的声音,嘟──一声长长地响起,像海贝壳,凑近耳边就听得见海洋的呼唤,慑去心神之时,会有溺毙的错觉。
我头一偏,将听筒挂上。替我左后方门内的男人过滤***,是我这个秘书重要的职责之一——是他赋予我权力,我就能将这个权力使用得当之无愧。
所以,若不慎得罪了人,错也不在我,毕竟我只是一个遵从老板指示的小小秘书而已。
那么,当走道那头传来五吋细跟高跟鞋亲吻地板的清脆声响,我其实是可以不必太过惊慌的。不过我很担心,想起上周末公司的地板才打蜡,这么急又这么快的脚步很容易发生意外事件。
“啊——”尖叫声惊天动地。
果不其然。我连忙离开座位扶起跌倒在我办公室门前的伤患——我离她最近,不能见死不救。
“为您服务就是我们最大的荣幸”,这是本公司本年度票选出来的精神标语。
“您没事吧?”天雨路滑,古有明鉴,这时候不可以紧急煞车,否则车子会翻倒。
我记得多年前考驾照时有这么一题。
“没事才有鬼!”盛气中的美人,光可鉴人,好一双炯炯有神的明眸。
“很抱歉,上周末地板上了蜡,所以才这么滑。”今早我也才差点滑了一蛟。
现在流行这么高的鞋吗?好象踩高跷,说不定最先发明高跟鞋的人不是外国人,而是中国人呢!
“少啰嗦,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想找总经理讲话,你管得着!”她推开我的扶持,伸手饶富风情地拂了拂大波浪卷的秀发,修饰得漂亮圆润的指甲涂了与朱唇一般红艳艳的蔻丹。
我当然不可能不知道她是谁,而我也确实管不着,但是老板立的规矩,岂是我所能挑战的?我才不敢哩!捧人家的饭碗可不能太嚣张。
但是老板大人的红粉知己却也不是我能得罪的。
“总经理在里面吧?”她看向轻掩的雕花大门。
那是她的目的地,我在她眼中不过是一只无足轻重的小蚂蚁,于是她很快地就忽略了我的存在。
“是啊!但是他正在和客户谈事情。”我尽责的报告。
她朱唇一噘,万分爱娇地用力跺了下脚。“到底是我重要还是客户重要嘛!”
这我就不晓得了,可能只有老板自己才清楚。
“爱咪***,你现在不能进去呀!”我努力地要阻止江爱咪的举动,否则就糟了。
糟糕的人可能是老板大人,也有可能是爱咪***,可以确定的是,绝对绝对不会是我这个小小的秘书。至少我试着阻止过了不是吗?
老板的秘书和老板的情人,孰轻孰重?我想***是再明显不过。在这间公司待了快两年,我还搞不清楚状况岂不是白活了。
我悄悄地站在半掩的门边,不是要偷窥,而是——大门豁地打开,率先走出一名西装笔挺的俊伟男子。这个人就是我的头家——范青岚。
“那么这件事情就这样说定了。”他突然将我捉到客户面前。“我的秘书会把细节的东西开列给你们,相信我们会合作愉快。”
范青岚分别与两位访客握手道别。
“合作愉快。”来访的外国客户操着腔调很重的国语道,又分别与我礼貌性地握手。
“麻烦你了。”
讲中文对他们似乎有点吃力,我向他们点点头,用流利的英语与他们交谈,将他们带领至隔壁的小会议厅,在光滑的桌面上摊开这个case的所有文件和契约。
没想到范青岚三两下就把这项合作开发市场的计划给弄妥了,我本来还以为他至少会有一点手忙脚乱的——因为江爱咪的闯入。
不晓得他是怎么应付的?说我完全不好奇绝对是骗人的,但是这种场面见多了的我却也不觉讶异。范青岚自有他的一套处理方法,不过我相信他绝不会乐见我去向他请教。
订完了契约,一回到我的办公桌前,桌上***就响了起来。按下通话钮,老板的声音从***机传出来。
“施***,请你进来一下。”老板召唤我。
里头那只波斯猫也搞定了吗?真有效率的一个人,佩服佩服。
收拾起要交给老板过目的各式文件、契约、信件和资料,我才敲响那扇雕花门走进老板的办公室。
室内窗明几净,映入眼的是一张气派十足的大办公桌,这是权力的象征。桌后的人正伏首书写着什么。
我趁着他尚未抬起头的空档,环视了一下偌大的室内。简单而贵族化的陈设说明了使用者的行事风格,在办公桌的后面是一面强化玻璃的落地窗。二十二层楼高的位置让,这扇窗具备了一切的优势,像睥睨群臣的在上位者。位在大都会中,当华灯初上,可以想见是一番美景,但是白天时往下看却令人觉得头昏眼花。
感受到两道锐利的眼光,我连忙收回心神,走向前去。
“总经理,这是刚刚签定的契约书和需要您过目的文件。”我将手上的资料夹整齐地放在他的桌上,与桌上原本的文件分开。
他像刚刚一样地打量着我,似乎在疑惑什么。
他怀疑我先前的举动是在侦看他的秘密吗?例如,在这间办公室附设的套房里金屋藏娇?我才没那么无聊呢!
他移开视线,没问什么,拿了一张纸片给我。“待会向珠宝公司订一套三十万的珠宝送到这个地方。”
我接过纸片,瞄了一眼,一串字的是地址。“好的。请问还有什么吩咐吗?”
他沉默了一下才道:“今年员工旅游的事筹画得如何?”
其它的角色他扮演得如何我不知道,但他是一个好老板,这点是无庸置疑的。
“投票的结果决定到知本温泉,已经敲定好时间了,年底以前会空两天出来,现在正在和旅行社接洽。”我报告着员工旅游筹备的进度。
他点点头。“辛苦你了。”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不过与其用口头上的慰劳,不如加薪比较实际。
“总经理你也会去吗?”我细声地问,事实上是替众多女职员问的。
“你帮我看看那时我有没有空档吧!如果没有要紧的事,我会去……另外,我的茶喝完了,麻烦你再帮我泡一杯过来。就这样,没别的事。”
“是。”我恭恭敬散地端起老板桌上的茶杯,泡茶去了。
很聪明的老板,自始至终都没有提起爱咪***在他洽商时闯进他办公室的事。想必他自己也明白这并不是我的错,而是他纵容的结果。
出去时,我轻轻地将门带上。
我的办公桌又积了一堆文件。将那些纸张拢成一堆,找个大铁夹夹紧,桌上的***好死不死又响起。
我将听筒夹在耳朵和脖子之间,歪着头讲话,空出手一边翻找珠宝店的名片和珠宝目录。
“是的,好,我会转告总经理的,请放心。”挂好听筒,我翻阅着珠宝公司寄来的新型录。看着一页一页精致的珠宝照片,我不禁佩服起摄影师精湛的技术,把这些璀璨耀眼的饰件拍得像有生命似的。每一颗经过人工琢磨的宝石都成了财富与地位的代言者。
啧啧,贵得吓死人,一套珠宝就是我半年的薪水。
老板交代要三十万的,看来不是这个爱咪***的价值比上次的曼丽***高了一些,就是她“挖宝”的功夫比较到家。
三十万的,就这套吧!名家设计,款式独特的胸针和耳饰,世上仅此一套,别无分号,符合现代人标新立异、与众不同的诉求。
我拿起听筒按下了号键。“喂,我是施夷光。”
“是施***啊!你好你好。”这个声音很熟,我想是上次接我***的那个业务员。
真幸运,他这个月的业绩又要添一大笔了,奖金想必丰厚。
大概是订购的次数太频繁,光是表明一下身分,***那头的殷懃就源源不绝地透过***线路输送过来。否则以我一个小小的秘书身分,何德何能?
“我们总经里要订购第三十六期型录编号AOl2款式的珠宝。是的,刷卡付款,请在今天将这套珠宝送到──”翻看了一下老板交给我的纸片,照着上头的地址念了一遍。
哇塞!高级住宅区哟!
“新莱俪”的业务员重述了一次地址做确认。
“对,没错,那就这样了,再见。”将这件事解决掉,我又一头埋进成堆的文件里,将不要的纸张和垃圾信件丢进废纸箱,桌上内线***又响起。
是警卫打上来通知老板的访客到了。
这时间的访客是华丰企业的王经理和陈特助,这两人前两个星期才来过。
我翻动着记事本的纸页——找到了。王经理的咖啡加三匙奶精和一句半的糖包;陈特助咖啡不加奶精,要加奶油球,砂糖适量;老板则只喝不加料的咖啡。
算算时间,电梯也该到了。
我抬起头来,微笑道:“你们好,来早了呢!总经理在办公室里。”起身领着他们走到里面,这才发现来了三个人。
王经理和陈特助我是见过的,很好记,胖胖的是王经理,另外那个穿西装、头发抹了不少油的是陈特助,而跟在他们身后提着公文包的大概是司机吧!
领他们进去后我便退了出来,到茶水间泡咖啡。
“对不起,打扰了。”将咖啡端进总经理办公室里,依着次序将各人的咖啡端到他们面前的桌子上。
王经理率先捧场地喝了一口。“施***泡的咖啡比用煮的还好喝呢!范总真是好口福。”
不会吧?这可是用即溶咖啡泡出来的耶!
“王经理真幽默。”我笑道。
“我们那边刚好缺了一个秘书,不如施***跳槽到华丰吧!”陈特助居然也来凑热闹。“这样我们就不必大老远跑来这里喝施***泡的咖啡了。”
缺秘书?依我看是缺***吧!
“原来你们不是为了生意而来的,是想来我这里挖人啊?”范青岚颇具幽默地说道。
端起了杯子,也喝了一口,眼光怪异地看了我一眼——是太苦了吗?可是我才加了两匙半的咖啡粉啊!
先且不管咖啡的事,范青岚这么说,的确令我感到意外。不过,话说回来,企业人之间的对话,是不必太过当真的。可能是玩笑,也可能是较劲的暗语,谁知道呢?尔虞我诈,商人本色。
寒暄应付了几句,我就离开了老板的办公室,还有一堆工作等着我去做呢!
星期一是最累人的一天。给自己倒了杯茶,正要喝时却看见我办公桌旁的沙发上坐了一个人,是刚刚跟在王经理和陈特助身后的司机。
要等他们商谈结束啊?那可能还有得等。
我拿了一只免洗杯出来,倒了一杯我刚泡好的包种茶。
“先生,喝杯茶吧!”我将茶杯递给他,他很怪异地看了我一眼。
又是这样的眼神。相同的眼光出现在不同的两个人身上,那么问题就是出在我身上喽?我有哪里不对劲吗?低首打量了我的穿着,很正常啊!以前也不是没穿过这套衣服。
是我想太多了吧!会觉得他们的眼光怪,八成是错觉。哪天我不堪负荷沉重的工作量,不晓得老板会不会好心帮我找一个助理?
唉,工作要紧,少作白日梦。
整理完最后一份企画,已经四点五十分了。收拾好我的桌面,我瞪着桌上的***机。
快下班了,应该不会再有***打进来了吧!
漫不经心地以指甲轻敲玻璃桌垫,从办公室的玻璃窗看去,其它部门的同事都在收拾东西准备下班了。
抽起笔筒里的奇异笔,在一旁的桌历上将星期一的部分,包括备忘录打上一个大X,欣喜一天的忙碌总算要结束了。
脖子有些酸疼,这种时候我最想做的事就是泡个热水澡,然后躺在床上睡个舒服的觉。
四点五十九分,可以下班了。我高高兴兴地将抽屉上锁,***却在这最后一分钟响起。
别吧?只剩一分钟了哪!
是谁这么不识相选在这个时候打***来?如果可以,我真不想接,但是只要仍在上班时间,我就推卸不了责任。
唉,我投降。认命地接起如催魂铃般的***,我整个人已经趴在桌上了。
“喂,总经理办公室您好。”振作振作,精神要抖擞,才能维持好形象。结束这一通***,已经五点三十分。
十一月的天气就已经可以感受到今年冬天冷气团的来势汹汹了,据说今年的冬天会比往年干冷。
除了少数留下来加班的人尚开着几盏灯以外,整个大楼几乎都暗了下来。
“施***,今天加班啊?”大楼停车场的管理员伯伯和我混得还满热的。一口黄牙,笑起来有点土味。
“是啊!”加半小时的班跟没加没两样。
其实我并不常加班的,工作与生活之间我区分得很清楚,只是难免有一些人力所不能控制的事发生,例如今天四点五十九分的那一通***。
很多人以为当秘书是为一个人工作,而不是为一个企业或公司工作,我也不例外,就像我得帮老板处理一些私人的事务;但是工作归工作,在上班时间我会尽心尽力地完成老板的吩咐,下了班之后,他说什么我都会当他是放屁。不这样子我铁定会累死。
人是得放聪明一点的。幸好我老板也够聪明,到现在为止,他只有在公司里才会把事情交代给我做,而就算是私事,他也没有让我涉入他的生活太多。
我很庆幸他这么有分寸,毕竟我只是他的秘书而不是他的管家。替他工作近两年,这能算是我们之间的一个默契吧!
“我走了,明天见。”我挥手向管理员道别。
有点同情他,他比我还要辛苦,但是薪水大概没我多。
大楼里有空调还不觉得冷,一走出大门,迎面吹来的那阵风扑到身上,可不是一个爽字足以形容。
我抓紧毛衣的领口,快步地向前走去。纸醉金迷的城市,人们的生活向夜行性动物看齐。当夜幕低垂,有别于白天的另一个面貌的城市才慢慢地苏醒,一盏一盏闪烁的灯像猫的眼瞳,静静地窥视着所有一切的糜烂与奢侈。
在一家高级浪漫的餐厅里,昏黄的光线和桌上的烛光,与衣香鬓影构成一幅幅美丽的图画。每一个角度,每一个视野望去,莫不充满着古欧洲宫廷的气息。
二十世纪末的贵族流落民间,形成了许多贵族文化。有不结婚的单身贵族,奉独身主义为圭臬;也有以金钱为外衣,在拜金的时代站在高处受人景仰。
尽管贵族阶层的人数大量增加,但平民仍是这个社会为数最多的族群。或许偶尔也看着高处的贵族,偶尔投以不屑的眼光,但大部分的时候,那一双双的眼睛所流露的仍是欣羡的神情。
从餐厅二楼的玻璃窗口往下看,是一条行人接踵的人行道,餐厅内的小提琴手正演奏着优美的夜曲,偶尔流泻出窗口,吸引行经窗下的行人驻足。提着大大小小的塑料袋,这是一个刚从超级市场大采购出来的人。
天空下起微雨,在灯下彷佛鸟羽的毫毛。
“果然下雨了。”施夷光撑起手边的伞,顺便将几个袋子挂在伞的勾柄上减轻负担。
回到家才发现冰箱里的储粮都吃光了,她只好拖着疲累的步伐到附近的超市买一点食物。任立渝预报,今明两天午后局部地区会有短暂阵雨,果然不假。幸亏她有带伞,下雨也不怕。
她掏出掉进领子里的炼表。七点半了,今天干脆在外头买碗面回去吃吧!耳边传来若有似无的乐音,她直觉地抬起头向声音的来源方向看去。
是一家高级餐厅,常常经过这条路却一直没有进去吃饭过。有乐团驻店表演一定很贵,幸好没进去,否则掏光她身上的现金可能还不够付款,吃一顿饭就要在餐晓厨房洗三天的碗。她移开了视线,快步向不远处的一家牛肉面馆走去。
而三楼靠窗的位置则落坐了一对男女。
“青岚,谢谢你送我这套首饰,我好喜欢呢!造型很独特,你看看戴在我身上适不适合?”江爱咪特意将头发盘起来,露出一截雪白的颈子,也让戴在耳朵上的耳饰展现出来。
那是一对白金镶水蓝宝石的精工耳饰。宝钻配美人,相得亦彰。
范青岚举起酒杯浅酌,舒适却不随便地靠着椅背而坐,语气慵慵懒懒,也更显得魅惑十足。“很好看。”
江爱咪娇媚一笑,欣喜着特意的打扮总算没有白费。
“青岚——”她低吟一声,为他突然伸到她胸前的手,微微倾身过去。
范青岚撩开她垂落在高耸胸前的丝巾。
江爱咪穿了一件低胸的连身裙,她将今天范青岚送给她的套件首饰全佩戴在身上。
一枚几何图形的蓝宝石胸针就放在胸口的正下方,在昏黄的光线中闪烁着剎剎波光,像一只眼睛。
这是第几回了?他的女人都很满意他所送的珠宝,尽管他只是出资的人,看来他的秘书可真有鉴赏珠宝的眼光。
这套首饰不适合爱咪,但她明显地不是一个喜欢听真话的女人。如果金钱可以让她觉得快乐,他绝对会是一个大方的情人。
范青岚收回手,露出若有似无的笑容。
为着他手掌的移开,江爱咪生起一股失落感。她站起来走到范青岚身边,扶着他的肩膀,靠着他低倾下身,露出无边春色,略沙哑的嗓音附在他耳边轻道:“今晚到我那里吗?”她想要他。
范青岚由着江爱咪放浪的举止,轻啄了一下她的红唇。
“就到你那边吧!”他今晚的确是需要一个女人。
他搂着她水蛇似的腰,付了帐单,一齐走出了餐厅。
“谢谢光临,欢迎下次再来。”两位穿着制服的男服务生恭敬地弯下了腰,齐声喊道。
施夷光发现,她愈累就愈有精神。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身体出了毛病,这种反常的现象。
斜躺在沙发上,电视的遥控器在她的手中被按来按去。她百般无聊地游走于不同的节目之间。
“咦?”她低呼了一声,瞇起眼注视着电视萤光幕上出现的画面。
一场激情的限制级床戏正活色生香地出现在画面上。或者说是地板戏比较恰当。
她伸了一个舒服的懒腰,又继续看电视里精采的演出,脸上流露的是兴味盎然,丝毫不见鄙夷的神色。
***,是罪恶吗?说不定有人把它当艺术呢!
她从小茶几上拿起眼镜戴上,又将电毯拉好,专注地看电视上肢体交缠的男女。
听说演这种戏身上都要做许多防护措施。毕竟是拍戏,来真的人吃亏了。好象都是贴胶布之类的。
真厉害,完全看不出来痕迹,可能跟摄影的技术也有关系吧!但是总觉得有一些怪,怪在哪边,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虽然是做戏,但是女人在激情的时候都会发出那种蚀入骨髓的呻吟吗?而且男女演员的表情都显得很痛苦,好象在压抑些什么,却又一副快要压抑不住,随时都会爆发出来的感觉。他们的姿势也很特别,事实上这样的姿势是不符合人体工学才对。
激情十足,但是美感在哪里?在心里,所以看不见?
女演员的胸部依她看起码有三十八以上,男演员伏在她的身上,两只手不停地抚弄女演员的胸部,甚至拿嘴去吻,还一口含住乳尖。这是不是恋母情节啊?但是没怀孕的女人又没有乳汁。而女人被抚摸那里真的能得到快感吗?
施夷光轻轻将左手放在自己的胸部上,只感觉软软的,找不到如女演员激情演出的感觉。
电视里的地板像地震一样震动——啊不,震动的是躺在地上的人。
哇哦!真拼命,地上做完了又搬到沙发上演。是骗人的吧?听说男人来一次就没力了。不错不错,威而钢若要拍广告可以找这个男演员。
看完了一场床戏,她的脑海竟是一片空白。这样交缠的两具肉体,让她感觉人类只是欲望的动物。
猫狗交配也不过如此,可见人类的下半身仍未走入进化,而维持着原始的冲动。
性爱,性与爱,谁包含在谁当中?或者何者只是附属?恐怕,下半身的欲望还是凌驾在精神层面之上,不然全球十二亿的人口是如何产生的?
但是,真的是这样吗?
她不晓得,即使有过不少恋爱的记录——虽然是失败的,她却仍无法从中找到一个***。
而她疑惑的是什么?她想知道什么?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电视机还开着,她却不小心地合上了眼皮。
窗外的雨势渐渐收敛,夜,却已很深了。
“早安,施***。”
“早安。”在电梯里遇到同事其实是很有趣的一件事。
据我所了解,女人最容易变成三姑六婆的地方以麻将桌排名第一,化妆间排名二,电梯里排第三。
“今天挺冷的喔!”一名平日与我交情还算不错的同事伸手替我按下了电梯。
周宝菡,十八楼信息部的课长,比我早半年进公司。
“谢谢。的确是啊!都十一月天了,今年冬天一定会很冷。”去年是暖冬,今年的反圣婴现象据说会造成全球气候更明显反常。
“你不是一向怕冷吗?想不想调到我们楼下来呀?”她侧过电梯门旁的身子让人进出。
“呃,为什么?”我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大楼的空调不是一致的吗?
“高处不胜寒啊!”她一语道破。
我笑了出声。“好好笑,你真幽默。”
二十二楼的确是很高,有时候我会在十六、七楼下电梯,然后步行上楼借机运动——没办法,平常运动量太少了,不过我最多只能爬个五、六楼,而且是边爬边休息。楼梯的外是用强化玻璃建成的,稍微靠墙边一点都会有几乎要掉下去的错觉。
有时我会想起古巴别的通天塔,一步步的拾级,彷佛云雾就缭绕在脚边,如果再走一阶,是不是就能到天上去了?是通天的梯塔,连接平地与蓝天,是希望却也是幻灭。
这种错觉很像吸毒吧?那一剎那的***,漫步在云端的感觉。后来我才知道会有这种感觉是因为我有惧高症。
同样的病在不同的人身上,并发的症状未必人人皆相同,我并不害怕由高处往下鸟瞰,但是一看眼就花,所以我只能欣赏夜景,当脚下是一片黑的时候,我会觉得我是踩在平地上。
“每日一则笑话,包你长命百岁,健健康康。”
“但是笑多了会长笑纹。”女人一旦上了年纪就要懂得保养自己。等过了年我就二十七了,事实上现在就不年轻了,什么事都无法想得太简单,脑细胞死得快,人也老得快。
“总比长皱纹好吧!一条皱纹起码让女人的身价由高级干部跌到送货司机。”周宝菡边说边从皮包里拿出粉饼补妆。
“有那么严重吗?”好夸张的说法。
如果女人都信这套,那么化妆品和保养品的市场一定扩大一倍不止。虽然夸张,却不无说服力,也许她该到行销部门去。
“不是说皱纹代表智能,说不定有人就欣赏这样的女人。”
“说这话的不是自我欺骗的女人,就是口是心非的男人。”擦完了粉,她又上了一层口红——暗红色的。她抿了抿唇,喀挞一声合上镜盒。“什么不脱妆的唇膏,根本就是骗人的,我下次绝不买这个牌子了。”她抬起头描了眼电梯门上的楼层,又道:“对了,你今天中午有没有空?下来和我们一块吃中饭吧!对面的大楼开了一家不错的餐厅,开幕期间商业套餐一客才一百五。怎么样,下来吧?”
今天中午啊?我快速地在脑子里想一遍今天例行要处理的事。
“怎么样?礼拜三总经理不是在台北分部。”
“是啊!好吧!下来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今天好象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那我们就先去占位子,你就到餐厅二楼找我们。你不晓得,那家餐厅现在一到中午人有多少!不先去占位子铁定没地方坐。”听这话就知道她们打算干的好事。
“你们打算派谁跷班?”我们走向电梯旁的楼梯间。
“我,还有开发部的李慧美,那边的老大今天出差。”
“要占几个位子,两个人够吗?”我记得每次一起出去的起码有五、六个。
“其它人走不开,只能等休息时间走。要占七、八个座位呢!八楼的何兰香和吕美女也要凑一脚,要不然你也和我们一块去占位子吧!反正今天总经理不会到公司来不是吗?”
“这么多人要去?好吧!我应该没什么事,十一点四十分我下来找你好了。”星期三向来不是什么重要的日子,既没有重大的会议,也没有例行的业务报告,老板又不在家,是最适合摸鱼的一天。
“OK,就这样说定。”
“对了,我家里的计算机网络有点问题,你最近有没有空,能不能到我那里帮我看看是哪里出了毛病?”最近上网时都有点怪怪的,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只会用却不会修,真的是挺麻烦的,或许我该去报名一些技术性的计算机课程。
“好啊!没问题,明天吧!我明天有空。”周宝菡爽快的答应让我安了一点心。
“谢了,我到时再煮一顿好料请你吃。”
“好,成交。”
成交?礼尚往来也是一种交易?
上班铃在九点整准时响起,两部电梯忙碌地承载人潮。一批一批的人涌进各自的工作冈位,一天的工作即将正式开始。
“你不用打卡上班,干嘛跟我们一样这么准时?”周宝菡突然向我投来欣羡的眼神。
不待我回答,她又道:“好了,不多聊了,中午我等你下来。”
她挥一挥手,走进信息部的大办公室内。我想,她也不是真的想问我,可能只是有感而发吧!
我不必打卡,迟到也无妨,只要比老板早到就行了。这是当秘书的好处,所以我说我是为一个人工作,而不是为一个企业或公司团体。那么我干嘛跟其它人一样七点五十分起床,赶着九点以前到公司里来?我干什么这么努力?
天生劳碌命吧!我想。一刻不得闲。
也可能是想让年终考绩好一点,多从公司捞一点应得的油水,然后去买一点自己喜欢的东西,多存一点钱,多看几场电影,多放几天假。不晓得,我也不是很确定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样一成不变的生活为什么我不会觉得腻?我并不是一个安分的人啊!
总经理办公室的灯亮着,有人在里面,八成是***在打扫整理。
将上套挂在椅背上,我按照惯例先给自己泡了一壶茶,将上锁的抽屉打开。
看着桌上的小时钟,九点十分,***今天来晚了,平常九点以前她就必须把打扫工作做完的。
算她幸运,星期三老板在台北分部,不在台中总公司。
一声巨响,是从总经理室内传来的。
什么东西被打破了?这可不妙。我赶紧起身一探究竟,里头的古董随便一样都是新来的***赔不起的。
“发生什么事了?”我一进门就问出口,看清里头的景象才怔楞住。“总经理?”
他怎么会在这里?呃,我当然是指此一个时间,他应该是在台北才对,而不是在这边,跟我大眼瞪小眼。
“施秘书,你来晚了。”
他生气了?要追究我工作以来第一回的迟到——第一回迟到被他捉包的。糟糕!我的优良考绩。
“快点过来帮我找一份文件,我翻遍了办公室都找不到,你放到哪里去了?”
看来他是没有要追究我迟来的意思,我暗自松了口气。文件?他今天要用的文件,我记得我昨天把它放在桌上了,怎会找不到?
这该不是我的错吧?
我走向他的办公桌,无可避免地看到被翻得乱七八糟的纸篓和摔了一地的杯子碎片,从***下方抽出了一个绿色的资料夹交给他。
“总经理,是这个吧!”是什么人把它放到***下面的?我吩咐过***不能乱动总经理桌上的东西,自然不会是她,也绝不是我,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眼前这个大老板了。
他从我手中将资料夹取走,沉着脸道:“下次别把文件放在那么不显眼的地方。”
他很威严地交代。
“是,非常抱歉。下次我会注意的。”***下是不显眼的地方?
老板说是就是吧!反正是与非本来就是由人订出来的;再说,由他高兴,我也不吃亏。
恭送着老板大人出门,我才着手整理散落一地的纸张和凌乱的桌面,再拿了份过期的报纸将杯子碎片包里起来,以免割伤了手。
碎片静静地躺在报纸中,仍散发着琉璃一般的光泽,很是美丽。这是一个上好的青瓷杯,就这样丢了好象有点可惜。但是破掉的杯子还能做什么呢?或许摆在盆景里当石子是个不错的主意。
拿了一个纸袋将碎片连同报纸装起来,我又取了一个杯子补上。
好啦!老板大人走了,这个礼拜三和往常的看来也没什么不一样。
将部分文件建档完毕,只花了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太有效率其实是给自己找麻烦。
十一点时,***送传真上来的时候。高翔企业的秘书传来了一份传真,他们公司的董事长要替今年刚从美国念完硕士回来的女儿办一场宴会,邀请各公司的高级主管参加。
说不定这是个相亲大会喔!高翔和公司有生意上的往来,这个宴会基本上是不能缺席的,至少得有人代表参加——如果总经理不能去的话。
我瞧瞧这个星期的行事历……老板没有应酬和预约,他应该会去吧!传真去台北问一下好了,这份传真下午四点以前就要传回高翔去才行的,我小小秘书可作不了主。
十一点三十九分,我拿起皮包走到十八楼。
吃个饭还得先去占位子,可见得秘书也不是多轻松快活的工作。
***已响了三十声,而这是第五通***了。
范青岚确定他没有打错***,但是***的那头却没有人接。上个厕所也不需要这么久吧?施秘书到底在搞什么鬼!
按下回放键,他改播至总机。
“喂,我是范青岚,找个人到秘书室去看一下施秘书在不在那边?告诉她我要她马上到台北一趟,先叫她打一通***给我。”
总机***诚惶诚恐地唯唯诺诺。怪了,总经理怎么会打***打到总机来?秘书室的分机并没有占线啊!
她随即拨了秘书办公室的分机号码,等了许久却没有人来接听。
施***不在那边吗?这下她可惨了,总经理的声音听起来很生气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最好还是快点通知施***才行。
思及此,她迅速地按下了二十一楼财务部的分机号码。找个人上去看看吧!说不定施秘书早退回家去了。但是中午的休息时间已经快到了,人会不会都跑光了?今天是十三号星期五吗?不然为什么每一件事情都好象脱离了正常的轨道。
夷光姊呀!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呢?
任她想破了脑袋,她也想不到施夷光此刻正坐在他们对面大楼二楼的餐厅里,开开心心地帮忙占位子。
“你考虑得怎么样,想不想一块儿去开开眼界?”
“可是那边的消费很高吧!一个晚上可能就要花个上万元不止。”我估量着,不明白周宝菡怎么会如此突发异想。
“哎呀!我们又不是真的要带出场,只是去开开眼界而已,一生当中总要疯狂一回,老了才不会遗憾。”
“这家餐厅人真的很多。”像是永远都在客满中,客人进进出出的。
“不然我们何必跷班来占位子。”周宝菡果然洞烛机先,信息部的就是不一样。
“到底怎么样嘛?”
我抬起头来问道:“你们都要去吗?”
我们八人中有几个已经结婚了,有的人孩子都二岁了,她们也要去吗?
“周姊说的没错啊!凭什么男人可以去摸摸茶,我们女人就不能去?”李慧美不平衡地说道。
“是啊!我们也都这么觉得,要让男人知道我们女人的厉害!不是只有他们有钱可以买女人而已。”敢情何兰香是女权拥护者。
“那你小孩怎么办?还有你,你老公知道了不气死才怪。”男女要求平等永远是不可能的,除非哪一天人类进化成雌雄同体,那还有得说。性别的不同代表的就是种种的差异,愈是要求就愈显得社会不公,所以我不太喜欢去探讨这些问题,否则心情会变得很郁卒。
“我辛苦了那么久,也该轮他带小孩,换我去风流了。”吕美女理直气壮道。结婚不到四年,先生就有出轨的纪录,也难怪她会忿忿不平。
“我老公啊!最近出国去了,短期内不会回来,他才不会知道啊!”她们东一句西一句,想是商量好了。
去Friday呀!好象在探险。
“你们决定哪一天要去了吗?我要看看我有没有空才能决定。”
“嗯,就这个星期五晚上,星期五去星期五餐厅很适合吧?一块去看看,反正这礼拜是周休二日,不怕隔天起不来。听说那些‘男服务生’,大多数都长得很不错。”周宝菡喝着白开水道。
星期五,那天我有空。
“好啊!我也一块去。”反正一大群人一起去,人多势众。我瞄了眼周宝菡的餐盘,发现还剩了一堆,我顺口问道:“你最近还在节食吗?”
点了餐又不吃好象有点浪费。
周宝菡一脸无奈地道:“没办法呀!才瘦身不到一个礼拜就回胖了两公斤,我去找那家瘦身中心理论,他们反倒说我自己饮食不当,气死我了!什么‘减重一次,终身窈窕’,根本就是个幌子,你们可千万别去那家店栖身,否则是给自己找苦吃。看我现在什么都不敢放心去吃,就怕变得比以前还胖。”她说着说着又喝了一口白开水。
“你以前也不会说很胖啊!我还很羡慕你身材丰满呢!”一名我不太熟的女职员开口道。
“还不是我以前的那个男朋友,老是对我的身材嫌东嫌西的,每次跟他走在路上,看见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他一双眼就跟了过去,回过头来就要我去做哪里,瘦哪边,他以为他在打造梦中情人啊?我咧!”
“这种男人不要也罢,要是我,早一脚把他踹到太平洋对岸去了。”李慧美有感而发道。
要是我,我想我也会这么做,并且不带半点留恋。
“那还用说,他早被我三振出局了。我就不相信我周宝菡找不到比他更称头的男人。”
“那你到底有没有去做那两块啊?”有人好奇地问。
女人对于别人身上的真真假假好象都难掩好奇,我亦如此。
一提到这个敏感的话题,我发现大家都聚精会神了起来。我们八个女人将四张小桌子并在一块,这样比较方便说话。
我错了,其实只要有女人齐聚的地方,任何地方都可能成为八卦收集站。地点并不是最绝对的因素,重点在人。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就是这个意思。
“我?”周宝菡拨了拨头发,挺了挺胸,衣服立现高耸。她冷笑道:“你认为我有那个必要吗?”
我是认为没那个必要啦!由此刻众女子传来的抽气声,我想她们也和我有着相同的想法。
据我目测,周宝菡那边大概有三十七、八吧!是女人羡慕的地方,男人眼光看齐的焦点,而恰巧周***今儿个又穿了一件V字型开口的套装,难怪我老觉得四周围有好多对陌生的眼光。
如果这样还要“做”,那么天下女子都要去跳淡水河了,而且还得预约加排队,想必能缔造金氏纪录,成为著名的自杀圣地,知名度将胜过美国金门大桥。
令人困惑的是,周宝菡的前任男友还要她“做”什么?这个男人未免也太贪心了。
“咦?你也不差呀!怎么说羡慕我?”周宝菡问先前那名我不太认识的女同事。
好象是姓许吧!国贸部门的人。我有印象,却不深刻,平常交谈的机会也不大多。
今天在座的八个人——连同我在内,都算是颇有年资的职员。我快满两年了,算起来还是我资历最浅。
哪只老鸟不偷闲,这话还真有道理。只有过来人才能体会其中的深奥,必须自己去摸索,因为这种金玉良言是不能传开来的,否则人人摸鱼打混,大家都没饭吃。
新官上任三把火,菜鸟的干劲确实也比老鸟充沛,只是没效率,浪费体力,往往事倍功半。
“我只是还算可以而已啦!”许同事如是说。
奇怪,她干嘛遮遮掩掩的,她的那里也很可观啊!只是和她纤瘦的身材搭配起来显得有点突兀。
“其实啊!自然就是美,我们为什么要让男人的枷锁来困扰我们呢?”女权主义者何田香***一句话打翻了一条船,大家都沉没到阴冷黑暗的太平洋底。
她似乎丝毫无所觉地端起咖啡杯,优雅地啜饮了一口,戴着镶钻金戒的小指高高地跷起。
她是无心的还是故意的?我不免要去猜测她的话意。
“这家店的曼巴不错。”她放下杯子,语气十分疑惑地道:“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啊?”
说什么?附和她还是推翻她?好象都不是个好主意,难怪大家都沉默不语,大家都是聪明人。
“哎!”李慧美叫了一声。“五十分了,我们该回去了。”
休息时间到一点。
“真的,我差点忘了时间。”我掏出衣领下的练表,真的五十分了。时间从嘴巴上溜走比从脚边流逝还快。我匆匆掏出钱包将一百五摆在桌上,一点十分有个客户会打***来,我得快回去才行。
“好漂亮的怀表,是男朋友送的吧?”坐在我身边的周宝菡突然提起我的表炼。
我笑笑地将练子收回,抱歉道:“我待会有个***要接,先走一步了,钱我放在桌上,麻烦谁帮我一起结帐,谢啦!”
“好,你快走吧!我明天会去帮你看计算机。”周宝菡挥挥手道。
“一切就麻烦你了,我先回去了。”向大家致歉,我捉起皮包就冲下楼,祈祷公司的电梯不要让我等太久。
出了餐厅,刚好红灯,汽车一辆开得比一辆还快。一辆公车开了过来,我忙返到路边,不想沾太多废气油烟。
讨厌,怎么还不快绿灯。
天空开始聚集了一些云层,下午铁定又要下雨。我拉了拉脖子上的围巾,对面行人穿越的绿色号志一亮,我率先就冲了过去。
“施***,吃完饭了啊?”警卫先生发现了我的行踪。
“是啊!辛苦了。”我向他点点头。
“刚才休息前总机在我你,好象有什么急事要跟你说。”
“总机找我?”会有什么事?“好,谢谢你,我会跟她联络。对了,有楼上的信件吗?”
邮差先生通常在一点以前就会送信来,顺便拿上去也省得***多跑一趟。要发各层楼的信件是很累人的一件事,通常爬楼梯会比等电梯快,却也很累。
我无法想象一天爬二十多层的楼梯会是怎样的光景——大概有五百多阶,爬一次就等于登了半座泰山,哇塞,***的肺活量必定很充足。
幸好大楼备有自动发电机,要不然哪天停电,我想我一定会死——爬楼梯爬到累死,并且荣登笑话版头条。
“有,我拿给你。”
“麻烦你了。”
七封信。看来今天是我的幸运日,搞不好今天消费的***会中奖。
老总的占了五封,两封是给我的,其中一个是大包里。
“那我先上去楼。”遭糕,五分了。我不上去也不行,早知道就跟他约晚一点。
两部电梯,一部停在二十二楼,一部停在五楼,还要等一会儿。
“夷光姊!”会这么叫我的只有可爱的总机妹妹,她今年大学才刚毕业,履历表上填的是“大众传播”,挺适得其所是不?
我们念的是同一所大学,她算是我的学妹。上次受邀去她家中作客,她妈妈简直把我当成她女儿的贵人,害我乱不好意思的。
果然,我见她从门外急急走来。
“你上哪儿去了?我——”
“我来不及了,我先上去,侍会儿再打***给你。”我站进电梯内,趁着电梯门未完全合上,向她露了一个笑容。
哇!十分了,我得快点。冲出电梯门,我拔腿狂奔——我很想这么做,但我的窄裙……哎!形象、形象,从容不迫是维持形象的第一要素。
抱着信件包里,我快步而不失风范地走向我那十二坪左右大小的办公室。办公室比我自己的卧房还宽大,感觉实在是挺悲哀的;更悲哀的是,我那屋子的贷款还得缴半年。
***在响,而我距它还有十步之遥。等等,我就来了,千万别挂断。
“喂,总经理办公室您好。”好加在,上天果然还是眷顾我的。
“你好啊!施秘书。”
“老板?”呃,不,叫错称呼了。“总经理?”我连忙补叫一声。
提起话筒摇了摇又甩了甩,是***出问题还是我的耳朵出了问题?这时候打***来的不应该是他呀!我意思是,他现在这个时间应该在台北分部听营运报告才是,怎么会找我,是我作梦不成?
“你好象很吃惊。”这是我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很遗憾我竟然不是在作梦。
我当然吃惊,我才刚回座就接到他的***,跟我约好也就算了,实在是太过巧合了。
“总经理打***找我有事吗?”没必要在我吃不吃惊的话题上打转,老板不会在意这种问题,这时候找我,怕是有什么急事吧!
在办公室内,我永远——呃,我大多时候是以公事为重的。
“没事就不能打***找你吗?”等等,这话听来怎么有那么一点点嘲讽,这不像是我们平常对话的语气啊!
是公司营运不佳,范青岚要破产了?没听说有类似的消息传出,而且公司的股票好像还在大幅成长,应该不是这个问题。
那么是他过去交往的女人挺着大肚子去要他负责?不,他不会为这种小事皱一根眉毛,反正又不是养不起。
到底是为了什么?偏偏又不能直接问。以下犯上可是大不敬,只要我还是他的秘书,我就不能问。即使我很好奇,也很困惑,但这并不是我的权利,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执行
——执行他下给我的命令,并且贯彻。
“你现在觉得很疑惑?”
他怎么猜得到?
“总经理怎么会这么认为?”我的迟疑能透过声音传送吗?
“我是不是让你承担太多工作了?”
咦,这是陷阱吗?他怎么可能会问我这种问题?如果我说是,他是不是就会认为我工作能力不佳,然后要求减薪,甚至开除我?
台湾经济不景气,连向来最令人向往的科学园区各大产业也开始出现裁员的现象,恕我不得不做如是想。
基本上这样的工作量我还应付得来,不过若他是良心发现要帮我找助理,我当然乐意从命。问题是,他居心叵测。
“总经理认为我做得不好吗?”我尽量小心地回答。脚站得有些酸,我索性将半身重量分给桌子。
“你似乎很怕回答我的问题。”这男人研究女人研究得够彻底,居然完全猜得我的心思。
不曾与他这么交谈过,怕,是当然的,而且还觉得很怪异。如果我平日是以狗腿族的语气与他说话,我现在一定会对着***大喊“总经理英明”。问题是我若这样说话,我的饭碗可能会不保。范青岚要的是一个能帮他分担公务,最好还能帮他处理一点私事,而不是一个将聪明才智尽数用在嘴巴上的秘书。
但我不这样说,那我要如何说?麻烦啊!
我现在才开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我的老板今天是来找碴的。一定是觉得看了近两年的秘书看得也有点烦了,总之绝不可能是为了庆祝我即将工作届满两周年。
“你当我的秘书好象也挺久了,你是哪时候进来公司的?”
这是在暗示我应该要滚蛋了?可我的房屋贷款还有半年。
“前年,前年十一月底。”我的记忆力还不错。
“快两年了啊……”
他在想什么?我愈想愈觉得不对劲。
“那为什么你仍会忘了把行动***带在身边?”
“我?”我望了眼躺在办公桌上的大哥大——那是前任秘书传承下来的,为了怕临时有事找不到人,却也代表一种束缚——老板今天是为了联络不到我才会这么阴阳怪气?
“很抱歉,我今天刚好忘了带在身边。”
嘿,老板为什么会知道?我不在时他找过我?但是我唯一不在的时间只有午休吃饭和之前,该不会……糟糕,跷班的事应该不会那么巧吧?天怜我平日努力工作,偶尔才出现这种难得的懒散……“你十一点多的时候人在哪边我不问,但是我希望这种事情以后不会再有第二次。”
“是,我很抱歉。”下次不敢了。卡位无罪,跷班有罪。幸好他不问,不然我还真不晓得该如何回答。
我一人跷班也就算了,可是若让老板知道是一群人跷班,事情就不是三两下能解决的。届时我们都会被上级以破坏风纪的罪名起诉,而最惨的那个会是我。其它人铁会怨死我将事情泄漏出来,而对老板欺瞒也不是一个好职员该做的事。所以,他不问,最好。
私底下我是很感激他的。这代表的是我将会更卖力地为他工作,并且赴汤蹈火、毫无怨言,而且也没有脸有怨言——对我这种脸皮不够厚的人来说。
要换作我是他,我也会这么做。
一个只会以责骂来处罚员工失职的老板,绝对不会是一个有远见的企业人。但我怀疑这么英明睿智的老板有可能不知道他的员工在搞什么飞机吗?说不定他也是知道的,只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若真是这样,范青岚未免太可怕。
思及此,我浑身一阵哆嗦。开始有点羡慕起楼下的人!他们是天高皇帝远,我却是伴君如伴虎,时时胆战心惊哪!
“你是不是很习惯把一些很简单的事情想得很复杂?”
“总经理怎么会这样问?”训话完毕,我等着他挂***。
“因为我见你一直在沉思。”
笑话,你见得到我的模样?这只不过是一具普通的***机。我不禁低笑道:“你也有千里眼?”
当然,我是摀着话筒说的,我还没那么大胆。
“这是很容易做到的事,不需要千里眼。”
“总经理?”是我眼花了吧!我看到的是幻觉对不对?谁来跟我点个头。
范青岚现在应该在台北,而不是悠哉地靠在他办公室前的那扇雕花大门旁,手上还拿着手机,一脸似笑非笑!还是,他有孪生兄弟?要不然,出现在我眼前的就是他的分身而非本尊。
我今天好象一直在踢铁板。这是怎么一回事?
“夷光姊,你今天还好吧?”总机妹妹怯生生地问我。当总机的就是不一样,嗓音真好转。
“嗯,还好啊!”只是有一点倒霉而已。
“可是我看你脸色不怎么好耶!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有吗?”我直觉地抚上自己的脸颊。
失意也会浮在脸上吗?出社会工作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了,什么风浪我没见过,一点小小的挫折是困扰不了我太久的;而且细细思量,错在于我。既是如此,那么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反过来看,我应该庆幸才是,至少今天这件糗事没宣扬出去才是。
“大概是工作累了吧!”
“今天总经理突然回来,好象有急事要找你,我一直想联络,可是——”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啊!”只不过因为我的失职而使一个小会议无法进行而已。“找不到我又不是你的错,你不用放在心上,下午他回来公司一趟就把事情解决了。”我再三向她保证我的平安无事。
下班时间,总机妹妹还陪我一起等公车,我想是涉世未深的她心中对我有着不需要存在的内疚;既是不必要,我自乐于替她化解心结。
再陪我在这公车站牌下吹冷风,该内疚的就会是我了。
“你男友今天不来接你吗?”可怜喔!鼻子都冻红了。
“没关系,我陪你一起等公车。”
“顺路吗?”我怀疑。这班公车可以直达我居住的地方,但可能不适合她搭乘吧!
“你想来我家作客呀?”我开玩笑道。
我也只能开玩笑,一间卧房一张床,露冷霜重,我可不想跟别人分享我的棉被。
“好、好啊!如果可以的话。”她竟然这样回答,语气里还带着欲盖弥彰的兴奋。
我的下巴当场垮了下来。原来她早就打定主意要赖我了,可笑的是我竟还不知不觉地跳进她的陷阱。
“你真的要来啊?”快打退堂鼓吧!拜托。“你带了换洗衣物吗?”我得快劝她打消这个坏主意。“你家的人知道吗?”我动之以情,说之以理,再诱之以利。“你跟你男友今晚没约会呀?”
“唔……可是我还是很过意不去。”她低垂着头,不断地绞着手指。
傻瓜,别人的事你管那么多干嘛?
对一个工作不到半年的人而言,她还是天真了一点,可惜我什么也不能对她说。再过个三、两年她会变成什么样的人,得看她决定如何看待人生,现在我说的任何一句话对她而言都只会成为不必要的误导,那么还是算了吧!我并不是一个好的借镜。
“呢!过意不去?你有欠我钱没还吗?”
她摇摇头。
“那么你对我还有什么好过意不去的?没有嘛,是不?”别用那种可怜兮兮的眼睛看我,我们谁也不欠谁的呀!还是不行吗?可见我的口才有待加强。
“啊!我最喜欢吃酿悔了,听说你们道地的台中人都很会酿青梅对不对,如果不嫌麻烦,有空的时候帮我带一罐来怎么样?”
“好啊好啊!你有没有比较偏爱什么口味,我妈妈很会酿梅子耶!”
“啊!都好,都可以,我不挑的。”总该可以打发过去了吧?怪人,明明不干她的事——呀!救星来了。我急忙地挥手招呼。
“公车来了,我先走一步喽!天暗得很快,你赶快请你男友来接你吧!拜拜。”我几乎是落荒而逃地上了公车。
车门关上时,我还看见她依依不舍地张着一双小鹿眼睛,可怜兮兮地追逐我的身影。
我挑了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下。再行经两站是一所女子高中,一群年轻活泼的小姑娘会涌进车里,宁静的车厢顿时会和菜市场有得比。倾耳细听,不时可以听到她们讨论的内容不外是朋友、流行、课业,而其中最普遍的是对任课老师的批评。
想当年,我也有过这么段年少轻狂的时光,但是岁月催人老,回想往事,徒增……
她们的身上看得见我过去的影子,很熟悉也很亲切,却不怎么令人怀念。
“还说呢!我们才听了十几遍,上一届的学姊说她们都听到耳朵长茧啦!”
“原来是传家笑话呀!”
公车再走一条街,已经站了不少人的车厢会从中空出一个走道来。有个提拐杖的老爷爷想找个立足之地,现在是我该站起来的时候了。
“阿伯,这里坐啦!”不是我特别懂得敬老尊贤,而是我坐的位子上标示着“博爱座”三个字。
这也没办法,谁教我不喜欢和别人坐在一块,而这又是下班下课时间。
我的生活像是太阳的朝升夕落,即使有时天空多云,有时睛空无垠,但仍然日出,也仍然日落。
有时这种平淡的生活过久了,难免会有一些异想天开的想法。例如此刻我站在公车里,我会想,假如现在公车?锚了,心情又不错,脚也不怎么酸,也许我会考虑散步个三公里回家——不过现在这种天气,冷啊!还是算了吧!
冬天是情侣相拥最不需要理由的季节。会突然这么想是因为车窗外、行人道上的男男女女携着彼此的手,分享温暖,寒流的冷似乎与他们无关。
真好,也许找个人谈一场恋爱是个不坏的打算。但是如果尝到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背叛——怎么办?
虽然不一定每一场恋情都会无疾而终,说不定哪天觉得相看两不厌,一时昏头就和人上教堂去了。
再恋爱一次并不可怕,也不是顶困难的事,问题只在于到哪去找个人来爱——爱我,或者我爱。
年纪都一大把了,年底要到了,到时报岁又要多报一位,想来就心寒。
“啊——”公车紧急煞车,车上乘客同时尖叫出声。
我没捉住握把,整个人边尖叫边往前头跌去。
痛死我了,不知谁倒霉地当了我的肉垫,我也不知当了谁的肉垫。
“撞到人了!”前头传来惊慌的呼声。
公车撞到人了,怎么会这样?司机又没有开得很快!我的腰快要被不明物体压断了。
是谁这么大胆?还不速速移开。
“***,能不能麻烦你移动一下?”自我身下传来这声请求。
我定睛一看,才发现我压在一个男人身上。他的声音闷闷的,好象口鼻被什么给摀住一样。我尴尬一笑,移开我按在他脸上的手。
“对不起。我也很想移开,但是我也动不了。”可以推测我身后必是一副推骨牌的惨状,不然我的腰杆子不会有快断掉的感觉。那位充当我肉垫的男人困难地微微笑,挺幽默地道:“我想我能体会。”
我想我也能。
“成为最下层的肉垫一定能拥有前所未有的新奇感受吧!”虽说我也好不到哪去。
对于我苦中作乐的笑话,他挺捧场地回以一笑。
“喂,你帮我看看我背后还有几个人。”感觉有骚动,可是还是很重。
“剩两个……好了,可以站起来了。”他说时,已将我拉起。
“谢谢。”我揉着腰道。“你完全都没事吗?”
我腰痛死了,他在最底层,怎么好象一点事都没有?基本上这让我有点不平衡。
“我没事,不过你看起来好象不太好。”
“是不怎么好。”
大概是共患难的原因吧!我们这两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竟能像朋友一样地谈话,并且毫无芥蒂。
这可能就是一种缘分。
人生的种种因缘际会,很难去理出一个为什么来。
除却乘客的哀号,还有吵架的声音从车外传来。驾驶座前的玻璃龟裂成蜘蛛网的纹路,可怜的司机大哥额上开了一个血口,不知何时已冲下车跑出去和人理论。
我凑到窗边一探究竟,车窗口聚满了一双双好奇疑惑的眼睛,我怎么也挤不出一个空位来。
“原来不是撞到行人,是跟一辆亮红色的跑车擦撞,跑车的驾驶好象是一个女人。”
窗边传来细碎的交谈。
先前被我当成肉垫的那男人下了车,想来男人的好奇心并不亚于女性同胞。
哇靠!连三字经都出来了,司机先生很凶喔!但是对方似乎也不是省油的灯,高八度的声音显示出她的不满和强势。这女人不好惹,我可以肯定。
跟在那男人身后,我也下车一探究竟。
哇!黑压压的一片,放眼过去净是一颗颗的人头。外面不知何时聚集了一圈圈围观的群众,附近是热闹的商圈,这也难免。我努力地往前钻去,这难得一见的好戏不看太可惜。
“我的车灯都被你撞坏了,你要赔偿我!”跑车的主人娇声怒道。
她戴着墨镜,看不大出来是谁,却让我有一种熟悉感,好象是某个我认识的人。
“你讲啥米肖话,明明素你的不对!素你突然在车道回车我才会撞到你,应该素你要赔我才素。”司机国台语并用,气势十足。
“胡说八道,明明是你撞到我,我的手都破皮了。”那女人伸出一截藕臂,白白嫩嫩的雪肤出现了几道血丝,不是很严重的伤。
虽然惹人怜惜,但是司机额上的那到血口子还不断地冒出血,要比伤势,他是更为严重的。
“你也给人家拜托一下,天黑抹抹,又戴那搁黑眼镜,当然也出代志。”司机指着女人的墨镜道,好象在说“这就是证据”。
“我戴墨镜关你什么事啊!”
到底谁是谁非,恐怕等他们争辩到半夜也不会有结果,而在那之前,司机先生极有可能会先失血过多而休克——如果他的血一直流不止的话。
车子也必须先开到一边,后头的车都塞住了。
“我看你们先不要争,先把受伤的人送到医院吧!”我记得车内好象也有一些乘客受了点轻伤。我掏出一条手帕给司机,让他暂时捂住头止血。
那肉垫先生从车后走了过来,手上拿着一只粉笔,在两辆车的轮前轮后和一些地方画了一道道的线。
“喂,你干什么?”跑车主人不悦地叫了一声。
这声音我肯定听过,我仔细地端详起她的面容——啊!是江爱咪!怎么会这么凑巧?
下过她好象没认出是我,否则她铁会大叫出声。
肉垫先生道:“好了,现在可以把车子移到路边了。后面车流很多,请不要耽误时间。”
他亮出一张证件,像电影演的那样,证明了他***的身分。
“你是***?”那么这件事就容易解决多了。我不掩惊讶地道:“好巧喔!”
他笑笑地点点头,拿出手机联络附近的警局支持。
江爱咪的脸色有点苍白,刚刚的气焰不知到哪里去了。我在想肇事的可能是她那支墨镜,这么近的距离却认不出我,足见她那只墨镜的能见度有多差。我再平凡无奇,也应该不到让见过我的人半点印象都没有才是。
和公车司机之间的舌战暂告一段落,她和司机都各自将受损不算太严重的车子开移到路旁。后方的车流这才渐渐恢复顺畅。
从车子走出来,她突然唤道:“青岚!”声音柔弱无力,但是很大声。
青岚?是范青岚?在哪里?我顺着江爱咪的眼光看去,这才看见一辆驶向这边停靠,并且已经摇下车窗的BMW.“发生什么事了?”他下车走近,问道。眼神搜巡似的环视了一下四周的景象,很快地露出了一抹了然神色。
我静静地站着,等待那个必然发生的四目交对……
一陈不变的生活固然过于平淡,但用一场车祸来点缀虽很新鲜,却不是施夷光所乐意见到的事,尤其她还是个受害者。
在下班之后见到自己的员工应该不是件稀奇的事,实在无须觉得惊讶或者不知所措,但是当范青岚在人群中看到那一双毫不畏缩的眼瞳时,他却有那么一些不可思议。
感觉很陌生,有一刻他几乎要以为自己是错看了人,眼前的这个人并不是他的秘书。
过去没有这种感觉不代表这种感觉是现在才突然有的,可能是因为诸如此类的事,过去不存在,现在才发生。
“青岚,你怎会在这里?看见你我好高兴。”江爱咪忘了手上的伤,好象看见救星一样拉住范青岚的手臂。
大多数强悍的女人面对情人时,还是无法勇敢独当一面,终至成为依附。
“你是……”范青岚蹙起眉头,不着痕迹地将她稍微拉开。很面熟的女人,却想不起她是谁。
“我是爱咪呀!你最爱开玩笑了。”江爱咪终于摘下墨镜,露出一双明眸如猫眼一般。
原来是江爱咪。范青岚一脸如梦初醒。
好一个健忘的情人,出手虽然很阔,对于情人的相貌却一副脑震荡的模样,施夷光不禁为江爱咪叹了一口气。范青岚是个好老板,却不是个好情人。
“江***的手受了伤,总经理。”施夷光好心肠地提醒。
这应该能帮江爱咪多唤起一些范青岚的怜惜吧?如果再不能,那么江爱咪就可以开始想一想该如何从范青岚身上多捞一点油水,好做为日后美丽的回忆。
才三个月不到呢!若就此被判出局,那么江爱咪实在该好好检讨一下自己。截至目前为止,当过他情人的,最差的王茵茵好歹也维持了三个月又零一天。除非她想破纪录,否则最好还是多想点办法捉住范青岚的心。
“对呀!好痛喔!”美人轻蹙蛾眉就已教人万分怜惜,更何况是重重地皱起眉头,只怕就是英雄也难消受。
对,就是这样。施夷光在心底为江爱咪加油打气。
直到听见她这声“总经理”,范青岚才知眼前这个女子是施夷光。
发现落定在自己身上的打量眼神,施夷光回过头正视他道:“刚才后面堵得很严重吧!”向后方眺望后又转过头。
是什么地方不一样?他发现他找不出来。
想拿平时在办公室见到的施夷光,与现在眼前这个女子做比较,却赫然发现对“施秘书”的印象,远不及乍见的施夷光来得深刻,甚至还有点模糊;想到施秘书,脑海里就只出现“施秘书”三个字,平面而表象。
公车上的乘客下了车,公车司机也联络了公司派车来接泊车上剩余的乘客,有些人等车等得不耐烦,或者离下车地点只剩一、两个小站,热闹看得差不多,都已纷纷先步行离去,只剩下部分受伤的人开始向距离最近的医院移动。
“大家都到医院去了,你们也去吧!至于肇事责任的归属,等一下会有当地的警员来处理。”做好了初步的善后工作,那位也是受害者的***先生走过来说道。
她说了十句也没***先生说一句来得有效力。唉,没权没钱的小老百姓说的话就像放屁一样,施夷光不禁感慨万分。
再讲到责任归属的问题,这事最棘手,就让两部车的车主和司机自己去协调吧!这边也没她的事了,她还是去等公车比较实际。虽然有点心疼她那条刚买了不久的手帕——那可是进口的英国货耶!
素面的手帕还摀在司机的额上,早已被鲜血污染了,沾上了别人的血,再要回来其实有点不大好,但还是有那么一点心疼。她刚刚掏出来的为什么不是面纸?
公车司机扬言要江爱咪负担所有的赔偿,受伤乘客的医药费也包括在里面。江爱咪听了脸一绿,干脆躲进范青岚怀中,来个不睬不理。路灯尚未亮起,奔驰在马路上的车辆已亮起一盏盏刺眼的车灯。
见已帮不上什么忙,她急急告别:“对不起,我公车来了,我先回去了。”
话是对她老板说的,于情于礼是该打声招呼,否则老板一生气,明天上班就完了。
“谁管你走不走啊?”江爱咪看了施夷光一眼,觉得她简直莫名其妙,不过是一个不相干的路人罢了。
范青岚点点头。“再见,施***。”
“再见,总经理。”施夷光自在地向范青岚道别,一如今日刚下班的时候。
江爱咪突然大叫道:“她是你那个秘书?”
怪了,为什么看了那么久她都没发现?
虽然她终于发现了,但是众人的反应并不热络。因为大家都被那一声“等等!”给吸引了注意力。
“有什么事吗?”施夷光回过头问道。
叫住她的是那名***,她希望长话短说。她的车要来了,就在不远的那个十字路口等红灯。
“我记得你先前在车上好象也跌得不轻,我觉得你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比较保险。”
有很多内出血的人从外表上是看不出来的,身为人民的保母,他有必要提醒。
“不必了,我没什么大碍,不必那么麻烦。”啊!绿灯了。施夷光挥挥手,露出灿烂的微笑。“不好意思,我先走了。”
﹛拿出没有收回去的票根,她跟着人群登上了公车。
挑了一个位子坐下,腰脊上传来的疼痛感又再度传来。她微蹙起眉,单手伸到后腰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
华灯初上,街灯一盏一盏地亮了起来。她按下停车铃,下车后,走进一间灯火通明的小诊所,并在柜台挂了急诊。
站y痛了一晚,一直到快天亮才睡着;一觉醒来,根本没时间做什么热敷冷敷,只好拿一块药膏往腰上那一巴掌大的瘀青一贴了事。
星期四,周宝菡要来帮我看计算机;星期五要去Friday,这两天都不能请假,最近却开始对工作感到倦怠,真是很糟糕的一件事情。
我拍拍脸颊,在脸上施了一些粉底,昨晚没睡好,黑眼圈好严重,眼睛变得好小,涩涩地张不开。
将一点点万金油擦在眼皮上,辣出了几滴眼泪才觉得恢复了一点精神。
十点钟有一个例行的业务会议,我得赶到公司做一下准备,不然铁会被老板“青”。
这可不好,我现在就已经够“青”了,实在不能再消受。
“施***,刚刚‘富通’是不是有FAX一份报价表过来?”
老板?难得见他亲自走过来要东西,他通常都是按一下对讲机,然候叫我把他要的东西送进他的办公室的。
“报价表?”我没看到啊?桌上的传真文件都是***刚拿来的。“对不起,请等一下。”
我连忙起身走到办公室走廊外的传真机找那份报价表。
没有啊!翻遍了装传真纸的纸篓也没看到什么报价表,八成是lose掉了。正当我这么以为,传真机传来了动静。该不会就是这一份吧?
等了约莫五分钟,资料才传送完毕。总共有三张,我连忙拿进办公室里,没见到范青岚的人影,我敲敲那扇没关上的雕花大门,走了进去。
“是这份吧!刚刚才收到。”我伸手将它递给范青岚,却一个不慎,他还没捉稳我就先松了手,纸页雪片般的飞到了桌下。“啊!对不起,我马上捡起来。”
﹛糟糕,我怎么这样不小心。
下意识地弯下身想将纸张捡起,后腰上传来的痛却差点让我哭爹喊娘。妈呀!痛死我了。
“怎么了?”范青岚一脸疑惑地问道。
我手撑在腰后,一手扶着桌子站起来。
“没、没事。”我说,顺便将报价表交给范青岚。
我觉得我现在好象一个老阿婆,腰杆子直挺不起来。
“没事就出去吧!”范青岚坐回他的大椅,开始看起报价表。
有事我就得留下来吗?这是什么怪说法。
“是,我出去了。”父母之言,不可不从;尤其是衣食父母,更是得罪不得。
“等一下。”范青岚又喊道。
我赶紧必恭必敬地回过身来。“请问总经理还有啥吩咐?”
范青岚将报价表拿在手边,单手支在桌上,从抽屉里摸出了眼镜,然后以贵族式的优雅姿态戴上。
他有近视?我怎么不知道?待在他身边快两年,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戴上墨镜以外的眼镜。
他在看什么?有什么不对吗?怎么叫住了人却又不说话。
偌大的办公室里因为过度的沉静而显得有些怪异,让人有点喘不过气来。
如果不知道范青岚是怎样的一个人,我会以为他在和我开玩笑。他幽不幽默我不清楚,但是他不是那种会和公司职员谈笑风生的人,偶尔听他和客户间的你来我往,讲的是玩笑话,转来却有种论战江山的感觉。
我很少跟他一块出去应酬,他在台北分部另外有一个美丽的特助。生意上的需要,一个美丽而具有高度交际手腕的女人是缺少不了的。
如果是我跟他一块去谈生意,那个成效我是不大有经验,不知道我在这方面的潜力大不大,可是老板好象就认定了我是该做什么样性质工作的人。既然他如此认定,我也不好砸他的场。反正薪水都一样多,聪明人都知道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是不?
他到底在看什么?拿眼镜似是为了看得更清楚,叫住我却又不说话!我有什么好看的,上班时间都见得到我不是吗?
“总经理?”我问出声,一出口才发现声音是怯生生的。
“你转过身去。”他弹弹手指,指示道。
我转过身?奇怪。我瞄了他一眼,照他的吩咐做。转过身要干什么?
转身才注意到门没关上,这时若有人进来我办公室,明天全公司就可以听到施秘书被老板罚站的新闻了。
这就是白领阶级的无奈,日子过得太无聊了,只能说说别人的闲话来消磨光阴,下班后才是***。
“你,重新介绍一下你自己。”
视线真的是可以感觉到实质存在的。因为我现在就感觉得到背后的两道视线,好象X光要穿透我的身体一样。
我记得当初在填履历表时,我每一格都写得很清楚啊;再者,有这个必要吗?
“我,施夷光。”生平无什么远大的志向,计划在四十岁以前嫁掉自己,不打算生小孩——因为怕痛,宁愿去领养。要娶我的人必须要有心理准备,如果他已有健全的“生理准备”,那倒也无妨;我不会介意我不是我未来老公的第一个春天。
“你只讲了你的名字。”范青岚的声音是平淡的,听不出来他现在的任何情绪,当然也看不到。
看不到他现在的表情,猜不透他的用意,我深觉困扰。“总经理,我可以转过头来回答吗?背对着你说话不是一个礼貌的行为。”
他似乎哼笑了一声。“多礼的中国人。”这话明显嘲讽。
我惹他不爽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算了,你去忙你的吧!”他开恩似的语气。
“是。”我直接走出门。范青岚可能是吃错药了。
办公室的门被打开,***走了进来,表情有些紧张。“施***,我来搬投影机,会议厅那台送去维修了。”
“是待会开会要用的呢!好,你等一下。”我拉开柜子的门,将放在上层的投影机搬下来。
我拿不动,直觉地想将手上沉重的机器先摆在地上,无可避免地弯下了腰。
悲惨的事情却在这时发生了。我忘了投影机有多沉重,也忘了我的腰正负伤——喀一声,可是我腰骨断裂的声音?
这真是个悲惨的一天。
“施***,你怎么了?”我跌坐在地上爬不起来,***察觉我的异样,跑到我身边问道。
我咬着牙,等待腰上那阵麻酸过去。吐了一口气,我扯出一抹笑容。
“我没事,只是投影机太重了。你一个人怎么搬得动,是谁叫你来搬的?准备会议的各类事项应该不是你的工作吧!”我记得这种比较粗重一点的工作应该有男员工负责才是啊!
***委屈地道:“是邱先生。”
果然是那个家伙,仗着自己年资久就欺负菜鸟。上一任的***就是因为他才辞职不干的,这个人真够恶质的。如果我是老板,一定请他回家吃自己,真搞不懂公司花钱请他来是干嘛的。
“来,我们一起把它搬起来。”弹劾米虫毕竟不是我的权责。
“施***,你行吗?”***怀疑地问。
一定是我刚刚给她的印象太没用了,唉,惭愧。
“两个人一起搬应该没问题。来,我数三声——一,二,三。”两个人分担重量就没问题了。
要将投影机搬到二十楼的会议厅,搭电梯下楼比较方便,省得还得迁就对方的脚步。
“谢谢你,施***。”***一脸感激地说道。
“不客气。”我想了想,还是开了口:“有些老员工会欺负新来的人,叫你做些你不必要做的工作,如果是帮忙性质的那倒无妨,可是不要照单全收,否则辛苦的是自己,没有人会感激你的。”
软土深掘,有邱鸿达这种心态的人到处都可以看得到;我还在念书打工的时候就见过不少。
***点点头,可我也不要她将我的话奉为圭臬,因为我说的充其量只代表我过去的一些经验,不是什么先圣哲人的道理。
她腾出一只手打开会议室的大门,我跟在她身后,一同将投影机摆在大厅圆形原木会议桌的前缘。
“好了,那我上去了。”
正要离开,门外走进一个略微肥胖的中年男人,头顶的毛发已经有点稀疏,可以想见再要不了多久,另一个地中海会诞生了。
“啊!施秘书,你也在这里啊?”
我笑着以抱怨的口气道:“对呀!我刚帮***搬投影机下来,好重喔!搬得我的手都快要断掉了。”我用了甩发酸的手,促进血液循环,边欣赏他心慌的神色。“女人怎么搬得动这么重的东西,你说是不是?我看公司实在是有必要雇用一个工友来做这些粗重的事情才行,要不然这些事都没人做,想来也是挺麻烦的喔!”
“不、不会麻烦,我可以帮忙,再说多请一个人还要多发一份薪水,为了公司的利益着想,还、还是不要比较好。”他抖瑟的声音让我十分满意。
“喔!你可以‘帮忙’啊?”
他点头如捣蒜。如果他不能“帮忙”,就真的是十足十的米虫了。以他现在这个年纪,要换工作恐怕也不是很容易吧!
“那么以后凡事就拜托你喽!你这么‘急公好义’,真是我们公司的‘模范员工’。”
“呵呵,哪里哪里。”他搔着头笑着。还懂得谦虚,真不简单。
呵呵,我跟着干笑两声。“抱歉,请让让,我要出去了。”
他肥胖的身体挡在门口,看起来实在碍眼又碍路。
他止住了无谓的发笑,很识相地连忙让开;这一让,却教我看傻了眼。
一群高级干部怎么全站在门外?我回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原来已是开会的时候了。
他们站在门外多久了?刚刚会议厅内的对话有被听见吗?我低下头向他们点了点头。
“要开会吗?现在可以进去了。”怪了,我干嘛紧张,该紧张的应该是姓邱的才对。
思及此,我堂堂正正地抬起头来,却几乎在一瞬间对上了一双深沉幽遂的黑瞳。
范青岚怎么这么快下来?
“总经理,我回楼上去了。”搞不懂我干什么这么怕他,就算他是我的老板,也不应该会让我产生这种恐惧呀!
“你倒挺伶牙利齿的嘛!真看不出来。”他在我经过他身边时轻声说道。
他听见了!
“范青岚,你真的不陪我去医院吗?”江爱咪坐在车中前座,又黏又爱娇地问道。
“你自己去吧!我不喜欢医院的药水味。”范青岚手握方向盘,看着车窗外流动不息的人潮。
“好嘛!那你要来接我吗?青岚。”江爱咪扳回他的脸,要他的视线停留在她身上。
她娇滴滴地低唤一声,柔媚得似要融入他的血肉当中,身体紧紧依偎向他。
“你自己回去好吗?我今天有事。”他些微地推开她柔软的身体。“你去医院吧!
看了眼江爱咪包了绷带的手,不免觉得她有些小题大作。只是轻微的擦伤,应该不必这么勤快地跑医院吧?不过话说回来,身体是她的筹码,她会重视,也是理所当然。
“那好吧!”江爱咪识相地不再多话。“青岚,给我一个吻好吗?今晚我会很想你的。”
范青岚迅速地如她所愿,但她要的更多。江爱咪伸手勾住他的颈子,舍不得与他太快结束这个吻。
“讨厌,你好粗暴喔!”她喘息地娇笑出声。
范青岚移开与她性感双唇的胶着。“但是你喜欢,不是吗?”
“对,我喜欢。”江爱咪勾下他的颈子,再度献上她的唇。“你是一个容易喜新厌旧的坏男人。”她纤指往他挺鼻一点。
范青岚伸手抱住她,张口轻咬了一下她的手指。
“这点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他与她只谈交易不谈爱情。
“偏偏我就是喜欢这样的你。”她腻在他怀里说。“但是我也担心,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会从你的‘新’,变成你的‘旧’。我希望不会有那么一天。”江爱咪也有心思缜密的时候,些微的风吹草动都会让她没有安全感。“你说,会有那么一天吗?”
范青岚沉默地看着趴在他身前,仰首等待他回答的丽颜。许久,他不作一语。
江爱咪露出一抹笑,离开他温暖的胸前。
“我下车了,你知道我的公寓,随时欢迎你来。”吻啄了一下他的脸颊,她姿态极度优雅地下车,往不远处的医院走去。
范青岚手搁在方向盘上,眼神没有焦距地直视着前方。忽地,他催动油门,在漫漫的长路上,没有目的地任车奔驰。
祝P期五去星期五餐厅。
“走啦!大家都进去了,你还在磨菇什么?”最先走进星期五餐厅的周宝菡在点过人头后,发现少了一个人,又走出来将仍在门外打量的施夷光给拉了进去。
“喔!好。”愣愣答应了声,施夷光收起打量的视线,随着周宝菡推门的动作,走进了与门外迥然不同的世界。
从没到过这类的场所,从以往接触的信息中添加想象,以为这里该是充满着糜烂、堕落、纸醉金迷的气息,但映入眼帘的却并非如此。
这里头是明亮洁净的,看不出是从事特种营业的场所。
“请问各位女士有什么事情需要我服务吗?”一个英俊体面、衣冠楚楚的男服务生有些讶异地看着这一大群女人,但是并未维持太久,公式化的笑容马上掩盖了他的疑惑。
像是来郊游的,这些女人会不会走错地方了?或者以为这里是一间名叫“星期五”
的“餐厅”,而她们其实是来用餐的?
不过这个地方只有会员才能得其门而入,也才知道这一间表面上以酒吧挂牌营业的“店”,实际上卖的不仅仅是酒而已。
怀疑归怀疑,却也不敢直接表态询问,然而这群女人却都是生面孔,她们真的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阿宝。”大伙唤着周宝菡,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先前虽然人人都说要来这“探险”,一旦来真的,却不免胆怯紧张起来。毕竟这是生活中的出轨。
“我们是来这里‘买’东西的。”这家店是她打听出来的,理所当然也要她来应付了。
“对不起,本店的规定必须是会员才能进入。”另一个男人走了过来,西装笔挺,似是比较资深和高阶的经理级人物。
“我们不是会员,但是我们是你们店内的会员介绍来的。她说你们的服务和商品在同行中都是第一流的,所以推荐我们来这里消费,希望你们不介意。”周宝菡站在最前头,面无惧色地道。
“能否请问是哪一位会员?”
“Mi 陈。”
男人笑了开。“原来是Mi 陈介绍的,先前的询问是为了不必要的麻烦,希望你能谅解。”
“当然。”周宝菡大无畏地笑道。“现在我们能进去了吗?”她眼光投向室内另一扇门。
男人迷人地笑道:“那么请跟我来,各位女士。”
他伸出手,周宝菡扬起唇角,将玉手置于他的掌中。
“你也是‘商品’吗?我很中意你。”周宝菡大胆的说辞引来同行女子的惊呼。
“我们店内还有很多出色的‘商品’,你确定不再多加比较?”男人职业而魅惑地笑。
“人的相遇与否是要看缘分的,你不觉得我们挺有缘的吗?”
随那男人进了另一扇门,室内是宽敞明亮的,一座座的屏风和桌椅的设置,巧妙地将有限的场地区格成一块块半隐秘的空间,隐约可以感觉到气氛的暧昧旖旎。这真的是一场冒险了。
趁着带她们进来的男人暂时离开的空档,周宝菡对其他的人低声道:“说好了今天是来开开眼界和探险的,待会我们不坐在一块,各自分散,也各自决定去留、要怎么玩。
大家都要有心理准备,我只是负责带你们过来,接下来的事,你们要自己面对。“
她这一席话让部分的人有些不安。
“周姊,你要玩真的?不是只要来开开眼界而已吗?”李慧美有些不确定地看内部是怎样的一个景象,也看到这里的男人品质有多不错,但也仅止于此,待会儿是——“是来开眼界啊!但是‘看’也是有分深浅的,我们的确是已经看到了Friday.怎么样发展,我们却都还不晓得。你们啊!别笑死人了,连台都还没点呢!就想打退堂鼓了?”
周宝菡又道:“如果我现在走人,我一定会后悔。”
“是啊!说好要来了,玩玩又何妨?反正也只是玩玩罢了,认清楚这点,不要让自己被迷惑就是了。”何兰香平淡地道。
“嗯。”众人同意地点点头。
那男人走了过来,“各位女士请随我来。”他将她们一群人分散到各个座位。“因为你们是第一次来,所以让你们两、三个人坐一块,希望不要介意,祝你们在此玩得愉快。”
唯有周宝菡独自与那男人到了另外一处。
施夷光见着他们离去的身影,轻喊出声:“阿宝。”
周宝菡转过头来,同她眨眨眼,随即又转过身去。
没由来的,就是觉得心不安稳。心里的不踏实,她很不喜欢。真的只是玩玩而已吗?
毕竟受传统思想熏陶,男人对于女人或许很自然就能逢场作戏,但是女人玩得起吗?
“***喝什么酒?”声音在耳畔响起。
施夷光回神过来,看见一名有着清秀脸蛋的男孩——是男孩,因为感觉太年轻。
“威士忌吧!”
同座的人还有国贸部的许***和女权主义者何兰香。
这男孩比她妹妹还年轻,施夷光径笑着摇摇头。这荒唐的一夜,一群老女人花钱找一个小男孩纯聊天,她的日子真的过得太无聊了吗?
时间从指缝中流逝,除了原先代号“小潘”的男孩外,后来又过来了两个,分别坐到施夷光和何兰香的身边。
对着不时摸上她后背的手,施夷光怒也不是,笑也不是。她到底是花钱来“买东西”,还是来让人家对她毛手毛脚的?
她不是嫖男妓的料,施夷光深刻地认知到这点。微挪开身子,她假装要上洗手间,避开尴尬的局面。
“我也要去,等等我。”何兰香和许***不约而同地开口。
“那就一块去吧!”施夷光提起沙发上的皮包,与另外两人简直是落荒而逃地躲进了洗手间。
“下次再也不来这种地方了。”许***喘了口气道。
“若不是真的下定决心想玩,来这种地方只是浪费钱。”何兰香这满脑子女权至上的思想家也不禁承认自己没有玩男人的本钱。“不过总算是见识了一回。”
想的总是比身体力行来得容易。
“那待会还要回去那里吗?”施夷光不大确定地问。
“你的意思呢?”何兰香反问。
“我是想走人了,反正玩不起,再待下去也没意思。”施夷光一脸无趣。
“是啊!我也这样想,那我们就一块走好了。”何兰香和许***又有默契地开口,彷佛早就串通好了一样。
施夷光认命地担任起第一号打退堂鼓的罪名。“好吧!一起走也好。”
“那么希望今天的事大家都不要泄漏出去,女人来逛Friday总不是件名誉的事。”
何兰香淡道。
当初要来的时候,怎就没人想到这一点呢?
“这是当然。”许***甜甜笑开。
化妆室外隐约听到人群的骚动,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三人对望了会,纷纷走出化妆室一探究竟。
“别动,***临检。”才走出化妆室就听到这有力的一声喊话,施夷光三人面面相觑,何兰香与许***当场脸色发白。
施夷光静静地站在一旁,唇边隐隐绽开一朵笑意。人生如果要有趣,总得有些波涛来助兴。
***临检,她们还真来对了时候,曾几何时见过这番大阵仗了?但是如果被捉去做笔录,甚至上了电视,“现代女性夜闯牛窟”的新闻标题一出,事情好象就有点麻烦喽!
因为这里头有八名是来自同一家知名企业,员工行为不检,老板铁会气炸。
很奇怪的是,施夷光发现自己竟然比较担心范青岚得知这件事的反应,这代表的是,她可能会被炒鱿鱼。
思及此,浮上唇色的那一抹笑逐渐黯淡下来。
“别动,***临检。”
一批警员手持佩***,在无预警的情况下进入“佛莱特酒吧”,店内的人猝不及防,瞪大眼看着闯进来的十数字***,混乱成一片。
吧台处,两名男子交换了下眼神,趁着混乱之时从吧台下抽屉的暗格内取出一包装着白色粉末的塑料袋,借着混乱人群的掩护,其中一人将塑料袋藏在怀中,悄悄移身到不远处的化妆间。
“怎么办?今天是什么日子,十三号星期五吗?”施夷光有点不安地说。逛牛郎窟不晓得有没有罪?
“今天真不该来的。如果被公司知道这种有损形象的事,被记过事小,说不定还会被革职呢!”许***哭声哭调地接腔。
何兰香敛敛先前的紧张慌乱,板着脸道:“这关公司什么事啊?难道职员私下就不能有自己的生活吗?我就不信公司的男性同仁下班后都乖乖回家当好先生、好父亲。”
她抿抿嘴,脸色仍然苍白。
施夷光闻言,收拾起有些不安的心,笑道:“你说的对。”
何兰香果然是个有见地的女人,真令人敬佩。
“我想事情应该也还不到那么严重的地步。”说不定范青岚也忙得没有时间看电视或社会新闻。
她微侧身,让路给一个奔过来的服务生。服务生在她的面前被一个高大的男人擒住。
她吓了跳,往后稍退,却不慎踩到了许***的脚。
“不是要你们别动吗?”高头大马的男人冷淡地说,从腰后拿出手铐,将服务生的手铐住。
“你、你、你凭什么拿手铐铐我?”服务生大叫并挣扎,怀里的塑料袋掉了下来。
他心一慌,伸手就捡。
男人更快地拾起袋子,冷笑道:“我还以为你改当地牛就不当海牛了呢!没想到你还是本性不改。”他一手拾起那包白粉,放在光下看了看,“很纯喔!跟谁批来的?”
“格老子的!你是混哪里的,也敢挑我海牛的扬子!”服务生一扫弱质,眼神在瞬间转成凶狠。
男子直截了当地拐他一记。“才放你没多少天假,就忘了我是谁了?”
男子一把抬起海牛的衣襟,扯歪了他的领带,将他转向自己。海牛看清逮住他的是什么人,原先的凶狠在霎时瓦解。
“算我倒霉,又栽到你手里。”伍康涛,他命中的煞星。
“你的确是倒霉,可能是你平日都不积阴德才会这么衰。”
“伍哥。”一名警员走了过来。
伍康涛将海牛交给他。“你帮我看着,有搜到什么吗?”
“到处都搜过了,没有。”
“喔!”他挑高眉,转向海牛。“真的没有其它东西了吗?”
这个绰号“海牛”的家伙并不是幕后的大哥,只是一尾小的,大概也没有太多的货。
海牛闷哼一声,不语。
“那这些人怎么处理?”警员问道。
伍康涛看了眼酒吧内的男男女女,回过头来,在见到站在一旁的三名女子时,有那么一剎那的怔楞。是她!?她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先查一下他们的身分,把这里的牛郎带回局里。”交代完毕,他走向前。“请把你们的身分证拿出来一下。”
何兰香最先从皮包里拿出身分证,在他登记资料的时候问道:“我们会被逮捕吗?”
何兰香和许***的身分证先后递了出去,施夷光在他还回二人证件之后,也识相地将自己的递给他。
伍康涛看了眼身分证上的照片,又对照着本人看,眼光停在姓名栏上!施夷光,好特殊的名字,却不觉得陌生,看不出会是一个上Friday的人。
“那要看你们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接回身分证,施夷光抬头问。这一抬头,才发现眼前这个男人的脸好象留在哪见过。
啊!他是——前天公车上的那名肉垫先生。怎么会这么巧?真不可思议。
伍康涛望了眼掩住嘴、眼睛瞪大地看他的施夷光,心底产生莫名的浮躁。她不该出现在这种地方的。隐隐的,他的心中升起一抹厌恶。
“想到好理由了吗?”捉这些女人回去对治安的维护他没什么功用,可是总要有个名目,他才好放人。他别开脸,不去看施夷光那张无辜的脸庞。
何兰香正要编派一个好理由,却被施夷光抢白。“我们是来看看星期五餐厅是长什么样子,因为听说这里的服务生都很体面,所以特地来开开眼界,没想到却这么不巧,遇上你们办事。”
他的眼底有一抹厌恶,男人都见不得女人花天酒地吗?真想问个清楚。可是若问了,人家也不见得会告诉她,搞不好还会觉得她莫名其妙咧!如果有人这样问她,她也会这么觉得。
何兰香差点没昏倒,而身后的许***更是睁着一双明眸,不敢置信地看着滔滔不绝的施夷光。怎么从来都没发现施夷光的智商这么低?
何兰香是很想昏倒,但是她不能,否则她们铁会被施夷光给害死。忙将施夷光拉到身边,她努力笑道:“她喝醉酒了,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施夷光打岔道:“阿兰,我酒量好得很,一杯威士忌醉不倒我。”
她看起来像醉鬼吗?醉的人是她们吧!
何兰香不理施夷光的疯言疯语。“呵呵,她喝醉了,事实上呢!我们是来这里借洗手间的。”
“对对对,就是来借洗手间的。”许***帮腔道,将施夷光推到身前。“她突然肚子痛,我们陪她来。”何兰香与许***连成一气地点头称是。
施夷光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两个女人,虽然觉得很可笑,却也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
她也跟着点头。“对,我们是来借洗手间的。我肚子痛,她们陪我来。喔!不止她们,还有那边那五个,我们都是来借洗手间的,完全不晓得原来这间‘佛莱特’酒吧是一间室内牧场,而且还养了许多头牛。”
要撇,就要撇得一干二净,但这个借口真的会比实话来得有说服力吗?她怀疑。
许***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何兰香白她一眼,低声道:“不要笑。”
笑,就是不信任自己说的理由,自己都不相信,如何说服别人。
伍康涛忍住笑意,这个施夷光还是那么幽默。她难道不在乎别人对她上Friday的看法吗?一般来说,只有欲求不满的或者婚姻不幸福的女人,才会寻求这种不正常的刺激管道,而她却是为了“开眼界”?这是个怎么样的一名女子?浑身散发的特别光彩很难让人忽视。
听她坦荡荡的一席话,他发现自己很难将她和那些有特定目的才前来这类场所的女人联想在一起;虽然她也是有她的目的,但这个目的要让他对她产生厌恶,不太可能做到。
为什么不怀疑她话中的真假?两者间的差别是显而易见的,凭着一股直觉就能分辨,他不明白这是因为什么,才见面第二次,他的心明显偏袒向信任她的那边。这个女子是无害的,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很舒服。
“这个理由能取信于你吗?”施夷光不大确定地问。
伍康涛敛住笑,公式化地道:“你们可以走了。不过我还是得奉劝你们,好奇要有分寸,这种场所不该是好女人涉足的地方。”
三人闻言莫不大大松了一口气。
这个烂借口真的说服得了人?施夷光在安心之余却不免疑惑。
“警官,你太好说话了。”有一点不甘心咧!
“走人了啦!还扯。”何兰香回过头拖走施夷光。她今天脑袋秀逗不成?净说些疯话。
与其它同事会合,人头一点才发现少了一个。
是周宝菡。她先回去了吗?可从刚才***进来到现在都还没有人出去呀?
“原来最先跷头的人是她呀!那就不是施***了。”
“好倒霉,居然碰上***临检,我刚才真的吓到了呢!还以为我要上电视新闻了。
要是被我那在国外的老公知道可就不得了了。“
“好险喔!不过真没想到这些服务生里头还有毒贩,可见得他们的外表平均素质是不错,不过终究是次层的人,与我们这些新时代的女性是大大不配的,最多只能像这样玩玩而已。”女人们你一句我一句地闲扯着,偶尔地分享这次特别经验的心得。
施夷光偶尔跟搭一、两句话,眼神环视着四周,发现没有周宝菡的身影,也没见到之前招呼着她们入内的那名经理级男人。
是她多心了吗?从听见周宝菡那一番大胆的话起,心底老是觉得不踏实。周宝菌想玩真的,她有这个感觉。
“施***,你说是不是?”李慧美突然轻拍她的肩膀,笑容满面地问。
施夷光回过神来,虽不知道李慧美在问什么是不是,她却点点头道:“是。”
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的人是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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