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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使命:入侵者计划_5
作者:罗恩·哈伯德 大小:604K 类型:玄幻 时间:2010-2-10 20:05:35
莫克勋爵所有!”
  这时***管一捅划破了我的下巴。“起来。我们要把你带走!”
  这时我才注意到他们已经在斯喀的脖子上套了根绳子,那个大块头好像正在找根树枝要把他吊起来。也罢,我心里想,再换个司机总是容易的。
  斯喀似乎还没明白他就要被吊死了,非但没有屈膝讨饶,反而抓住绳套踮起脚尖想把绳子松开。只可惜他的个头不够高。
  “那个人!”斯喀突然戏剧性地指着我说,“他是‘机构’的格里斯长官!他奉了皇帝的指令在执行秘密使命!”他的声音一英里外都能听得见。
  这产生了有趣的效果,有三个人从树林里平端着***走了上来。看样子我们两人得双双被吊死了!
  斯喀这时竟然脱开了绳套,跑到我身边。他扯开我的口袋拽出通讯盘对着里边大叫:“看在老天的份上,别开火!格里斯长官在你们的射程以内!”这样做很傻,因为我们现在远远位于有效通讯距离以外。
  斯喀发疯似地小声对我说:“对他们说他们被捕了!”
  我眨了眨眼。这些土包子好像突然改变了主意,都停了手,焦急地东张西望起来。真是土包子!莫克勋爵雇的这些看守没一个是精明人。
  我从地上站了起来。“你们统统被捕了!”我说。
  “罪名是冒充猎场看守!”斯喀也叫道。
  看样子这次吊人或者战斗什么的最后得演变成“我们有证件!”,“我们怎么知道你是格里斯长官?”等等。
  每个人都相互出示了证件。斯喀跑来跑去把我的身份牌递到每个人的面前。
  他们最后告诉我说,他们得留下猎***和猎物袋作为证据,说明我们确实是在追踪偷猎者。他们还说明天早晨猎场总部有一架给养飞机要飞往政府城,我们可以跟着一起走。
  斯喀看上去很高兴,几乎要欢呼起来。
  我一点都不开心。天好像已经塌了下来。我相信灾难一定在等着我。一想到要回去我的胃又疼了起来!
  我无精打采地坐在椅子上看着交通配给员。
  那几个猎场看守把我们扔在政府城的“机构”车辆中心就走了,都没谢谢我给他们的猎***和猎物袋。
  斯喀已经把那块太空车的框架给扛了进来。交通配给员非但没有暴跳如雷,反而细声细语地对着残片咕哝了半天。斯喀写了一份报告——车辆因公坠毁——又写一份要新车的申请。
  “哦!提升了!”交通配给员叫道。“现在已经是11级了!”他拍了一下斯喀的手:“你这个捣蛋鬼。你要新车也不至于把旧车给毁了呀,只要把它送来就得了。你们这些司机真会做些不必要的书面文章!”
  然后他接通了商业城的供应商的***。“呜……,乔伯,亲爱的,”他唱歌似地对话筒另一端的人说,“我们这儿有人提升了,需要一辆794-86型的车,马上。”他搁下话筒又转向斯喀。“他们只剩下一辆紫座垫绿流苏的,怎么样?”斯喀显然觉得可以了,因为配给员竟然让“亲爱的乔伯”马上亲自送过来。
  “哦,你真幸运,”配给员对斯喀说,“这种794-86型车真是太可爱了!它的后排有个环形的座位,放下还可以当床用。”
  “太好了!”斯喀高兴地叫道。他也值得高兴一番,因为他大部分时间得睡在车上。
  “哦,是的,”配给员细声说,“它上边还有窗户罩和一个可爱的酒吧。我们什么时候得一块坐上去兜兜风,”眨眼,又一次眨眼,“好吗?”
  我发觉我并不完全了解斯喀。
  “亲爱的乔伯”很快就到了,只见他给配给员鬼鬼祟祟地快速递了点东西,我的眼前金光一闪,钱就易手了。啊哈!怪不得“机构”老是有那么多奇怪的车辆坠毁事件!
  配给员给了“亲爱的乔伯”一个吻,等他搭了另一辆车走了以后又转向斯喀。又是一番偷偷摸摸的交易,我模模糊糊看见稍小一点的金光一闪。
  新太空车很漂亮:淡紫色的机头罩,绿色的起降轮上还刷了鲜艳的纤条条。这不大像是用来做秘密工作的东西!车里边“干净”得让我恶心。我疲倦地上了车。
  “再多坠毁几次,亲爱的。”我听到快乐的配给员对斯喀说。
  我看错了斯喀。他一边坐到操纵杆前一边使劲地要擦掉配给员的那个吻。太空车起飞向我的办公室飞去。
  “我觉得你欠我点东西。”我说。我又大声重复了一遍,虽然这新车的发动机安静了许多。
  “哦,您是说钱,”斯喀说,“他只给了我1克莱第。”
  他先前坚持说他还需要钱买吃的,但他也知道我是不会轻易改变主意的。没办法,他只好把一张钞票从头顶扔了过来。我虽然明知道他只拿出了很少一点,但太空车正在通过交通稠密区,我也只好作罢。
  我走进我的办公室,两个叫作吐吐和哦亲爱的男孩一看见我就抱到一处哭了起来。大办公室的职员都起身走了。现在不是午饭时间,不过天色也比较晚了,也许是提前下班,我心里想。
  鲍彻弯着腰从他的办公室走出来正看见了我。“哦,是你!”他说,“你为什么老是要回来把事情搅乱呢?”
  我试图告诉他我已经失踪三周了,但他还是胡言乱语地说我什么都是碍手碍脚的!
  没办法,我只好采取守势回到我的办公室。我往桌上看看,心里猜想可能会有一张逮捕证在等着我。没有逮捕证,还是同样的灰尘。
  承包商已经把活儿干完了,我走进去检查了一番。正如我当初设想的那样,手往墙上一按,一个暗门就转开了,里边有一部梯子通到房顶上的一个出口。玻璃也已经***停当。
  我从里边出来时,反复无常的鲍彻已经在我的桌子上堆了一些文件报表。“反正你现在也呆在这儿,就把这些文件给盖上身份牌吧。第一个承包商的账单你还没盖牌,现在你得盖两份了。我这儿还有一份工资单和给吐拉和俄杜尔的经费拨款。‘布利托—行3’又发来一批货,你也必须盖牌说明货物完好。办公室的支出也涨了。”他硬把我推到桌旁。“我真闹不明白,你老是突然闯回来,可是连自己的活儿都不干!”
  我开始盖起了牌。我跟他扯平了。这些东西我连看都不看,保持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是最好的策略,也让这些家伙知道自己的位置!
  我突然发现准备让我盖牌的有的是空白表格!这可绝对不行,必须先填好再说!我变得勇敢起来。“鲍彻,你的脑子出毛病了。你忘了把这些表填好了再送来!岁数大了,鲍彻。老糊涂!”
  他十分气恼地抓起那堆东西大步走了出去。我知道我已经制住了他。对付这样的渣滓绝不能手软。还是隆巴说得对,“机构”里没有几个学院出身的军官。我们这些人必须玩命地干,才能保持“机构”正常运转!
  我起身走进了大办公室,可里边的职员又马上都离开了。我突然感觉我的身后和左首有人。我回头一看,是吐吐和哦亲爱两人。我站的位置刚好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他们两人都吓呆了。
  在他们身后还有一个人,是“机构”训练指挥部的操作员。让人吃惊的是他正坐在一台崭新的主数据库控制台前!
  在灰尘和烂家具中间这东西显得极不协调。它明晃晃亮闪闪的,还有新面板、新键盘和闪烁的屏幕。
  鲍彻这时走了进来,我严肃地问:“这主控制台是怎么回事?”
  鲍彻先命令那个操作员出去,然后又转向我。“你三周前批准了这份定单。你现在被提拔了,有权使用这东西。至于他们为什么要提拔你,我连想都不敢想!”
  我知道这不是真正的原因,这不像他这个80年当不上军官的人说的话。“你把这东西弄来是想让这两个男孩用!”
  鲍彻发火了。“你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你难道指望他们从那个肮脏的老大臣那儿得到情报吗?”
  “那当然。你从这些机器上得到的情报并不包括恩都所知道的。他们最好抓紧时间钻到恩都的床上去,否则我会再加上他们的姐姐妹妹!”
  两个男孩已经抱到了一起,最后双双昏了过去。
  鲍彻怒冲冲地走了出去,一路上把椅子狠狠地摔到一边,又“嘭”地一声重重地撞上门。
  我从两个男孩身上跨过去,坐到了控制台前。真不错,我现在拥有自己的主控制台了!我把机器从训练状态退出进入正常运行,把鲍彻主管办事员的身份牌抽了出来,刚要把自己的身份牌插进去又改变了主意,仍旧把鲍彻的身份牌留在里边。他刚才盛怒之下把这事给忘了。
  我输入了我自己的名字和职务。实际上这要花上一点时间,因为在沃尔塔尔无数个办事机构里有无数个名叫做索尔顿·格里斯的军官,我可不想把这事搞错。我键入:
  逮捕证?
  机器回答:
  还没有。
  我又键入:
  收入状况?
  机器屏幕上立刻有规律地闪起了红灯:
  警惕,警惕,警惕! 由于办事人员的疏忽,该军官已经预支一年工资又一个克莱第。所有工资停止发放,直到还清欠款。
  我原先还以为我能支取三周的薪水呢,结果不是这样!不过我真是有运气,手头刚好有一克莱第,把它还上不就得了!我正要掏钱机器又说话了:
  警告,警告,警告。如果该军官出于任何原因失去任何一份薪水或遭到降级或罚款,立刻报告财政部,军事法庭。
  我的心都凉了。要是我失去地球使命怎么办?
  大山里有猎场看守,政府城有财政部,我连藏身的地方都没有!
  这个情况我并不是不知道,可是,一想到我有可能成为某个肮脏的城市贫民窟里靠垃圾堆过日子的叫化子,我的心头就不寒而栗。我一个劲地胡思乱想,直到机器上的5秒钟警告开始闪烁起来,才突然想起来我还没有改变我的破产状况。
  我急忙敲入:
  正在输入
  又匆匆在一张纸片上写上我的姓名和职务连同那个一克莱第的钞票塞进一个小舱,又慌忙把小舱推到槽口里并键入:
  财务修正。
  很快屏幕一闪:
  修正收到。
  我又急忙键入:
  收入状况?
  机器说:
  很抱歉,需要两个月才能修正错误。
  我还没来得及表示任何反对意见机器又说:
  警告,警告!如果该军官失去任何一份薪水……
  我恼怒地一敲键盘把机器关了。□□□这帮人!我刚才还不如用***付给他们呢!
  我又生气又沮丧,甚至忘了地上还有两个昏迷不醒的人,出门的时候被他们绊了一下。
  出了门我深吸一口气,设法让自己镇定下来。“机构”办公室的酸味和维尔河的臭味真是没法与布莱克山相提并论。
  “格里斯长官,”斯喀说,他站在大楼的阴影里,吓了我一跳。“我们今天还剩点时间,是不是到机库去看看?”
  还不如说我剩下几份薪水。我匆忙爬上太空车,就是要了我的命也要执行这次使命。
  我们在机库上空盘旋,等着清理降落场地。我的心里着急,变得越发不耐烦。要是一直这样停留在空中,坐在新太空车豪华的座位上,沐浴着下午柔和的阳光倒也好,可这样却并不能改变我在贫民窟了结我的一生的命运!我能看见位于远远的西方的阿德卡斯,这是他们给贫民城取的漂亮名字。从这么远的地方都能看到它一副肮脏、破败的景象。隆巴说得对,必须把这种地方清除掉!当然不能连我一块清除掉!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忍不住问道。
  斯喀耸耸肩。“是那架飞船联队运输机。”
  我马上紧张起来。看来,尽管我一直很小心,但仍未能阻止赫勒与飞船联队保持联系!我往下一看,只见一架运输飞船正盘旋在降落场上空把一个什么东西吊上吊下的。这是个巨大的家伙,通体呈现出铜色,像是个汽缸。最后这个大家伙终于被放到了滚动平台上。
  那个飞船联队飞行员一按开关,钢缆开始往回绞。还没等钢缆完全收回,那架蓝色的飞船就嗖的一声飞走了。
  现在平台在往机库里移动,我的司机也把太空车降落下来。
  我现在看到飞船联队沾一点这个使命的边也怕得要死。那个巡逻飞船的机组人员大概早就死在斯皮提欧斯了,但我现在一想起他们,一想起索姆斯说过的那些话,我就恨不得马上从这个地方逃走。
  但是,计算机上的威胁也清清楚楚地印在我的脑子里。我跳下车顺着滚动平台跑过去。平台已经进了机库,一台起重机放下吊钩准备套在汽缸的吊环上。
  赫勒正站在吊钩的上端。我不由地后退了一步。
  “拖航一号”顶部正中间的外壳,已经被拆除了几块。
  赫勒对吊车司机打了一下手势,又跳到铜色的汽缸上,指挥吊钩套在一个巨大的吊环上。赫勒用一只戴着手套的手关上吊钩保险拴,回头一打手势,连人带汽缸就被吊到空中。
  我看到汽缸上还有一个标牌,上面写着:
  极度危险
  极易爆炸
  严禁开启
  我的天,这东西本身不就是一枚炸弹吗?
  这时平台操作员从平台上爬了下来。他干完活儿又燃起了一根烟卷。
  “最近有飞船联队其他部门的人来过吗?”我问他。
  “怎么回事?难道你没看见他们吗?”他显然没注意到我已经失踪三周了。
  “他们来过吗?”我又问了一遍。
  “没有,这是几天来的头一拨。这儿昨天和今天都没什么别的事。”
  “都有些什么事?”我继续问。
  “这事说起来还挺有意思, ” 他说,一边抬头看看在空中荡来荡去的汽缸。“他们在飞行中没法更换时间转换器,要是带上一个备用的就得到一个装备好一些的修理基地去。我以前是个引擎操作员,你知道,后来就得了这些太空病。”
  赫勒指挥吊车把巨大的铜汽缸通过拖船顶部的开口吊到拖船里。
  “他不愿意指挥别人。”平台操作员说,“也许是别人不会干。这些该死的未来过去时间驱动器!这样的东西装到战船上也非常危险,实际上这东西本来就不是为拖船设计的。可我不明白他要一台备用的时间转换器干什么。”
  赫勒还站在来回晃荡的大汽缸上指挥最后的吊装。从这儿看过去他就像一个小点。
  “我得给你点忠告,”操作员说,“绝不要开启那些时间转换器。那标牌上说得一点不假,你一开启就得炸掉。再给你点更好的忠告,绝不要进入那艘□□□的拖船!”
  他好像呆在这附近也不舒服。我继续往机库里边走。值白班的那半个小队在懒洋洋地闲荡,他们甚至都没瞥我一眼。我走到一名助理军官面前。
  “从飞船联队运来过什么东西吗?”我问。
  他左右看了一眼。“大部分承包商的工程队都走了。”
  这根本不是在回答问题。“那些东西什么样子?”我又问。
  “长箱子能有什么样子?”他不耐烦地说。
  “他们把箱子都放在什么地方了?”我追问道。
  “当然是在底舱了。”他说,他目光尖利地盯着我,“你自己没看见吗?”他显然没注意到我失踪过。
  汽缸大概已经被吊到某个储存间了,吊钩也从飞船开口处升了起来。
  赫勒还是站在吊钩上。吊钩像炸弹一样落了下来,猛一下砸在地面上。赫勒已经在吊钩着地之前从上边跳了下来。
  “哦,我说,索尔顿,”他说,那样子就像继续进行一次半小时以前被打断的谈话一样, “就像我对你说过的, 所有的文化背景材料和观察记录,都从最早的‘布利托—行3’的勘察材料里失踪了。你看看有什么办法再找回来,行吗?”他回头对高高的吊车操纵室喊了一声:“干得漂亮。谢谢你,吊车长!”他友好地挥挥手,又向飞船跑去,从舱门钻了进去。
  一天的工作结束了,人们四散走开,太阳也落了下去。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飞船联队陆战队抑扬顿挫的行进口令:“哈,吆,哈,吆,哈,吆!”他们踏着重重的步伐从门口走了进来,向值白班的助理军官敬礼,然后就是:“就位!警卫伊普,你的哨位在船里!”
  克拉克女伯爵以完美的步伐向飞船走去,并从舱门钻了进去。
  其他人又是跳又是欢呼,然后又四处散开,就像以前一样。
  斯内尔兹还是走过去坐到他的那张破旧的重力椅上。我向他走了过去。
  他正要点烟卷。“沙漠上今天有点风。来根烟卷吗?”他想了想又加上后半句。
  “我想你欠我的不止这个。”我有点威胁意味地对他说。
  “哦? ”他在口袋里摸了一下掏出了一张5克莱第的钞票。“我记得几天前给过你了。得,给你。”
  我接过钞票转身慢慢地走了。
  我有5克莱第了。这使我鼓起了勇气准备回“家”。
  我走上侧面的台阶,尽力避开已经塌陷的楼板。我听到大厅里有人走动,里面很黑。我尽可能轻手轻脚地顺着墙壁溜回到我的房间。我知道怎么走,以前也经常这么干。
  门上的木条已经没有了,我开门走了进去。屋里的发光盘发出微弱的光线,借着这光线我看到离我不足3英尺的地方站着米丽。
  看她那神色像是要搜一搜我的口袋,我急忙掏出那张5克莱第的钞票递给了她。
  她既没说谢谢,也没说我还欠着她去年的钱。她只是说:“我希望你也不时地把地给清扫一下!这里边的气味太糟了!”说完就走了。
  我躺在破床上,眼睛盯着黑暗。我走了有三周的时间,也许谁也不知道就那么死了。可今天整整一天的时间,没有一个人对我说:“你去哪儿了?”
  但是,如果我继续还不让人们注意,事情像现在这样继续发展下去,我就大错而特错了。我绝没有预见到今天由于赫勒疯狂、不负责任的行为,而引发了一连串惊人的事件,把我们也引向了灾难。
  我在黎明前就醒了,肚子里感到饥饿无比。我一想起上一次忍饥受渴的滋味,就心惊肉跳,我再不愿意让曼科魔王在梦里把我审问一番了。
  我起身穿好衣服,从侧门出来。我把司机踢醒,命令他立刻飞往我的办公室。
  我希望在鲍彻之前赶到,把职员们的辣摇饮抢劫下来!这是个很聪明的计划。这件事我计划得十分周密,就假托是要使用主数据库。我甚至还编了个辛苦工作了一夜的故事,但我估计鲍彻不会相信这个。
  我进了办公室,打开灯,用一圈磁性频率板打开了他们饮料橱上的锁。我在开锁这一方面受过很好的训练,所以基本没花什么时间就找到一罐辣摇饮,还有什么人扔下的一块又薄又硬的面包皮。
  我不顾嘴被辣得生疼,一口气喝掉了辣摇饮,又匆忙来到主控制台前,嘴里还小心翼翼地嚼着那块面包皮,生怕把牙齿给弄掉。现在一切顺利,也没人看见。我受到的良好训练使我始终立于不败之地。
  我坐到控制台前,可一时又想不起来问什么。鲍彻已经把他的身份牌取走了,我只好用我自己的。我插入身份牌,屏幕亮了起来,可是又因为我考虑的时间太长差点关机。现在时间还太早,脑筋转不过来,喝不喝辣摇饮都是一样的。
  这时我记起赫勒昨天说的话,于是就键入:
  “布利托—行3”,所有文化、种族考察附件,所有100年前的考察报告。
  屏幕好像犹豫不决,闪了一下,最后说:
  抱歉。所要材料已经从数据库中删除。
  这是什么意思? 我能明白为什么要删除最近的材料,但为什么要删除100年前的材料呢?而赫勒要的正是这些材料。我怎么也得给他搞点东西,以表示我这些天来一直在忙着。我键入:
  更正:所有20年前此类材料。
  计算机说:
  抱歉。已删除。
  这真让我生气。有时候人们总是要跟计算机生这样的闲气,尤其是在这么早的时候。我又键人:
  更正:此前所有此类材料。
  计算机说:
  抱歉。考虑到提问者身份牌上显示的身份,你很清楚没有此类材料。已删除。
  □□□!我开始恨起计算机了,这样我就根本无法向赫勒证明我在帮他的忙了。啊哈!我急忙键入:
  请输出删除内容。
  这几乎把屏幕给搞蒙了,然后它说:
  怎么才能显示没有的东西?
  □□□计算机。他们一点都没有逻辑性,而且还不会思考。
  我皱起了眉头。有了,便键入:
  请显示命令删除材料者的编号、身份。
  计算机考虑了一番,最后终于令人吃惊地显示出来!
  隆巴·希斯特的姓名、职务和身份牌编号都出现在屏幕上!想想吧,伟大的隆巴·希斯特竟然在机器里留下了他自己的名字!
  我急忙键入:“输出副本”。
  纸很快就出来了。这是一份经过核准的副本,上面写着:
  命令从数据库里删除从以下日期起25年前所有有关“布利托—行3”
  的文化、种族、政治及相关材料。本命令由沃尔塔尔联盟外缘师团联合情
  报机构首席执行官隆巴·希斯特签发。身份牌编号附上。
  我终于有东西向赫勒证明我确实在工作并且也没走远。我折起文件放到口袋里。
  我正在关机器,突然听到侧面一个办公室里有人说话。
  “可我不想去!”是吐吐的声音。
  “你这小可怜,我知道你怎么想,”是鲍彻的声音,“可是那个凶徒是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的。”我不明白他在说谁。
  接着就是哭泣的声音。
  “安静点,”又是鲍彻的声音,“用这块手绢擤擤鼻涕。你把脸上的粉都弄脏了。”然后又是擤鼻涕的声音。
  “瞧,”还是鲍彻的声音,“这儿有一包没用的情报。一份同样的材料将通过正常途径送到希斯特手里。你拿着这个包,瞧,我把它放到这个保密箱里。你直接到恩都大人的办公室去。不要把这东西给接待员或者秘书,你要坚持私下交给恩都大人本人。他们会搜身检查武器——别害怕——然后就会让你进去。恩都大人打开保密箱就会发现这些东西都是没用的垃圾,然后就会问你为什么。你就说你在上一次阅兵的时候看见过他,并立刻爱上了他。”
  哭泣声。又是擤鼻涕的声音。最后吐吐说:“可是我听说他太大了!”
  “是的,我知道,你这小可怜。这是润滑油。乘着那个恶劣透顶的坏蛋想出别的什么坏主意之前赶快走!”
  这太让我震惊了,单凭鲍彻说一位大臣是个“恶劣透顶的坏蛋”就该坐牢。当然这也有好的一面,鲍彻是在推动这个计划。我站起了身,我甚至还想着要告诉他,我看到他的转变是多么高兴,突然我听到他狂叫着咒骂起来。
  他比太空大盗骂得还难听,最后的话是“……得让调查局彻底查清这个酒吧是怎么回事!”
  得,我忘了把酒柜给关上了。不过,我现在有那罐辣摇饮和面包皮壮胆就大步走了过来。“来罐辣摇饮怎么样?”我说。
  他只是站在那儿盯着我。我脚步不停地走了出来,我估计他在怀疑我。
  我又叫醒司机,命令他飞到机库。
  我的时间不多了。
  机库里是一片繁忙的景像。
  我们到达机库的时候,正赶上承包商开始一天的工作,到处都是工程队,工程队,工程队。他们穿着自己公司各种各样颜色的工作服,爬上爬下来回奔忙。
  我没看到赫勒。值白班的那半个小队已经上岗了,所以克拉克也走了。
  我站在那儿被碰撞了好几次,还差点被一辆急驶的运料车给压扁。我只好退到一边,看到那儿有一堆碎石头,就在上面坐了下来。就这样看着他们跑来跑去的也真够累人的。
  主动力室里有一个工程队,显然是在固定那台备用时间转换器,他们的工头还不时探出头来,叫骂着说里边的空间太小。
  赫勒出现了。他大概是在通讯室刚跟什么人通过话。他的那顶红色赛车帽挂在脑后,正往口袋里塞什么单子。我刚要走过去把那份删除文件的命令交给他,他却快步向那个烦燥的工头走过去。
  “这东西根本就不能放在这里边!”工头叫道,“这船上没有别的地方放这个大家伙,可也绝对不能放到这儿。”
  “我想,如果我们把调压机的配电板移动两英尺,”赫勒说,“就能把它挤进来。让那些未来过去时间装置的专家过来跟着我们。移动调压机配电板有时候还挺棘手,不过我们干得了。”
  “棘手!”工头说,“你要是弄错一根线就不是棘手的问题了。那时候就会有‘砰’的一声!哦,得了,反正是你的脖子,赫勒长官。”说完他就跑过去招呼未来过去时间装置的工头了。
  这使我心情更难受。本来我就不高兴有这么些危险的发动机,现在又要破坏一块配电板的安全系数。我颓然倒了下来。
  发动机工程队在主动力室里又是敲又是骂的,还不时搞出一些火花来,过了大约有个把小时只听里边传来一片欢呼声。赫勒和两个工头从里边爬出来,还一边说笑。显然他们对刚干完的活儿很满意,
  这时,另一个工程队又爬到飞船顶部,把上边因吊装汽缸而拆开的船体再封起来。他们站在船体上看上去就像玩具娃娃。“拖航一号”个头虽然不算很大,但要是从40英尺的高处摔下来也真够瞧的。我把目光移开了,我不喜欢爬高上梯的。
  这儿忙乱得很。从工作服的不同颜色来看,现在至少有18个工程队在船上施工。赫勒没有骗我,他只是在拖延时间。我知道他可以把飞船那么拖来拖去的,也可以昨天干了今天再返工。我猜想赫勒根本就没打算出发去执行使命。话又说回来,他为什么要走呢?他在飞船上有漂亮的住所,还有克拉克,他为什么要到别的地方去?
  这时又有一件事让我不安起来。一辆飞船联队卡车呼啸着驶到机库门口,从车上跳下6个太空人。 他们几乎跟机库警卫打了起来,还是赫勒出面才让他们都安静下来。
  太空人从车上卸下一个箱子。这个箱子挺长,看上去也很沉,他们费了好大劲才把箱子通过舱门搬到飞船里,又过了好一会儿才从里面出来。一个机库的工头嘲笑他们,领头的太空人回身几下就把他打得趴在地上!
  在一片“醉鬼!”与“蓝夹克!”(这是“机构”送给飞船联队的雅号)的喊叫声中,差点又发生第二次殴斗。
  赫勒及时制止了骚乱。等太空人走掉以后,又从地上拉起了那个工头。工头还一个劲地说:“这不是对着您的,赫勒长官。”事情就此平息了。
  可是我对那个箱子却很感兴趣!我悄悄地溜进了飞船。飞行甲板上有点乱糟糟的,他们好像正在***重力调整器的线圈,好多线路也没有接上。我对这些东西没有兴趣。
  通道上的地板都被打开了,露出了底下浅浅的储存间。我赶快跳了下去。
  里边共有6个这样的箱子, 上面标着1号箱,2号箱,等等。封得都特别严密。我一个人连个箱角都抬不起来。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对这次注定要失败的使命会不会够成威胁?
  我实在想不出来到底是什么东西,又担心被发觉,就急忙往回爬。
  不想我刚好碰上赫勒!他正蹲在通道地板的支架上好奇地看着我。看样子这事要糟。
  赫勒伸手把我从下边拉了上来,我又回到通道里摇摇摆摆地站在地板支架上。我等着他突然发难。
  他目光锐利地看着我。他站在那儿像没事人一样,而我则随时有可能从细细的支架上掉下去摔断一条腿。
  “索尔顿,”他用柔和的声音对我说,“我感觉你最近一直在躲着我。”
  岂止是躲开你,我心里想。你这个马马哈哈的傻瓜!我已经三周没到这儿来了!
  赫勒看上去有点伤心。“那天晚上你就那么走了,我一定是说了或者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很抱歉。”
  他看我脚下有点站不稳就领着我来到稳当一点的地方。“索尔顿,不管你是喜欢或者是不喜欢,我们注定要一块执行任务。我真心希望把这事干好。”
  就这句话又让我惊慌起来。他就不能这样做!我不喜欢这种谈话的势头,我也不能让他怀疑这次使命将被蓄意破坏掉。
  “是呀,我也这么想。”我马上撒了个谎。我从口袋里掏出那份删除文件的命令。“按照你的要求,我黎明前就起身搞这个东西。”说着我把那张纸递了过去。
  他很好奇地看了起来,又翻过来倒过去地看了好几遍,然后耸耸肩把纸放到口袋里。
  “我相信你在尽力帮忙,谢谢你做的这些事。”他想了一会然后又说,“索尔顿,你还记得那个学院的名言吗?‘有活没酒成灾难’。也许你干得太辛苦了。”
  他知道的倒不少。可实际上我什么事都没干!绝不帮忙,绝不!
  他打了个响指。“有主意了!你还欠我一顿饭!”我心里一片茫然。“你记得我是你晋升那天你遇见的第一个军官,那天你还碰到别的军官了吗?”
  我摇摇头。我的本意并不是要说不,而是在想怎么摆脱这突如其来的惊愕。
  “好极了!”赫勒说,“那我就要收帐了,马上,就在今天晚上!”他开心地大笑起来,还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我知道这将意味着什么。这样的一顿饭还要包括其他军官的姑娘,还有自己的姑娘,如果有的话。
  “那么,”他说,“你在天黑以后一小时开着太空车来,我们一块飞到某个上好的夜总会,你请我们吃饭。这样我们大家和好,也让你高兴起来!”
  我急忙说:“等等,我不能穿军装去。”我低头看了看我自己。在森林里游荡了三周,身上的衣服都臭了,简直像个落魄的人。
  “哦,别担心!”赫勒说,“天黑以后你到这儿来,”他用手指着一个军官舱,“好好地洗上一个澡,我会为你准备一身老百姓的晚礼服。”
  他拍拍我的后背,非常开心。“这是个约会!我很高兴我们又能成为朋友!天黑见!”他心情愉快地走了。
  我可没有他这种好心情!我现在身上连一个克莱第都没有,我的身份牌在我的账户上也是一钱不值。如果我用这些假钞票马上就会被逮捕并处死,他以为我会像其他军官一样能付得起钱——钱对他们并不重要。可这对我的情绪是再大不过的打击了。
  我有办法了。在走道尽头的密封门后面就有银扶手和银门闩,还有金花瓶和金托盘。
  我踮起脚尖走了过去,用我能想得出的各种声调说:“开门!”
  门还是紧紧地关着!“开门!开门!开门!□□□”
  一个工人从飞行甲板往下喊道:“你是叫我吗?”
  我走了。
  也许我可以在天黑以前策划一起像真的一样的坠毁事件,从一万英尺的高空摔下来!这是我惟一能做到的了。
  在那个致命夜晚的九点,克拉克女伯爵头上戴着防暴头盔,身上披着斗篷被偷偷带出拖船。斯内尔兹正和他手下的一帮人,躲在黑暗的机库的一个角落专心玩他们的骰子游戏。
  太空车里一片漆黑,我的司机早就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赫勒在掷骰子的一伙人旁边停下,对斯内尔兹说了些什么,然后悠闲地走过来坐到驾驶杆前。
  我坐在后座上,对身上穿着的亮闪闪的礼服感到既不舒服又不习惯。我表面上很镇静,实际上却怕得要死,因为我坐得离克拉克女伯爵太近了。
  太空车冲进夜空,速度越来越快,很像赫勒的风格。
  女伯爵摘下头盔和斗篷,又整了一下头发。她看上去确实可爱:面孔完美无缺,一绺绺头发像光环,身上的晚礼服是一种淡淡的桔***;她的眼睛亮亮的,像孩子的眼睛一样纯洁;一个人的外表很能欺骗人。
  我希望这一切都能平安过去,而不至于因为我的语法或者餐桌礼节出了点差错而被她杀掉。天晓得她在得知我付不起账单时会干出什么事。
  “哦!索尔顿!”她说,“穿上新鞋子了,还擦得锃亮!”她非常舒适地靠在后座的环形沙发上,把她曼妙的身体像猫一样舒展开。她猛一抽动脚上淡金色的靴子:“你喜欢我的新靴子吗?”
  她一边说话靴子还有节奏地发光,我把身子挪开了一点。我知道她的脚上功夫,简直能要人命!
  赫勒已经打开了窗户上的帘子,只见星光下沃尔塔尔的各个专业城市的灯光闪闪烁烁,美丽的景致尽呈眼前,一串串车灯组成各种复杂的图案。真是个美妙的夜晚。
  这时我突然看出来我们的飞行方向不对!难道他们又骗了我想逃跑?我们没有飞向***,而是朝包什山方向飞!
  “我们是不是飞行路线不对?”我对前排的赫勒说,“包什山没有什么夜总会,只有那些肮脏的有钱人!”
  赫勒笑了,头也没回。 他已经把太空车开到时速500英里。幸亏这是一辆新车还不抖,也许它的设计时速就达到500英里。“我们要带上你的晚餐伴侣!”他说。“我们总不能让一个孤独的男人坐在那儿破坏气氛吧,即便他是主人也不行!”
  哦,我的天。三个人的开销我已经付不起了,更别说四个人了。任何一个住在包什山的女性都会是极其昂贵的那种。我对晚餐账单的估计突然上升了。
  包什山的摩天大楼都建在人工溪流和小湖泊之间,水是花巨资从山下抽到山上去的。晚上看这儿的景色很美,然而最有钱的人家却住在摩天大楼的顶部。我的心里突然又充满了新的紧张,因为我们并没有在某个前门降落,而是飞往位于大楼最顶层的一所圆顶房屋。这所房屋拥有一座两公顷大的花园,从这上边看去能把一切都收到眼里,而圆顶房屋和花园本身也能成为一个独立的小世界。真是太昂贵了。
  什么样的女性能住在这儿?一定是买一盒珠粉就能花去一名低级军官一年的薪水的那种。我的晚餐账单的预算又再次飞升!
  赫勒对着一个麦克风说了一句暗语,屋里和花园里的灯光很快熄灭了。真是一点安全意识和谍报保密意识都没有,像这样突然把灯全部关掉会引起方圆几英里内的注意。
  他轻轻地把太空车降落在花园里的一个停机坪上。
  一个戴着兜帽裹着斗篷的人影,从树影里飞快地跑过来跳到太空车上。
  门“嘭”地一声关上,我们又很快飞进了夜空。
  那个新上来的乘客动人地一笑。“真有意思!”边说边摔掉了兜帽和斗篷。
  上帝呀,这是海蒂·赫勒!他的妹妹!沃尔塔尔联盟人们最熟悉的面孔。虽然我为这突然出现的情况而担忧,但她的美貌却足以让石头雕像也焕发出激情。她身上穿着深蓝色的闪着微光的晚礼服,这与她浅色的皮肤和头发形成反差,但与她可爱的眼睛却是相得益彰。只要看上一眼这位海蒂·赫勒,任何男人都会为之动心。
  我鼓足勇气警告赫勒和克拉克女伯爵不要在别人面前叫她的名字。商量了半天,我们最后决定用她母亲的名字,琳达丝。我希望赫勒在引见的时候能记住这个名字。
  “海蒂,”他对后边叫道,“那位是你的晚餐伴侣,索尔顿·格里斯长官。这就是那位姑娘!我们从现在起就叫她‘琳达丝’。”
  海蒂对我点点头,大概也习惯经常见到赫勒无数的朋友,然后仔细打量起克拉克女伯爵来。赫勒甚至开了车内的灯让她看个清楚。
  “杰特罗,”他妹妹说,“你有世界上最好的女友!”
  克拉克女伯爵脸上焕发出光彩!
  两个姑娘轻轻地碰了碰手。
  “哦,天哪!”海蒂说,还在赞叹不已。
  魔鬼呀,上帝呀,我呻吟着对自己说。和你谈话的这个女人,是个被判处死刑的杀人犯,她只是从斯皮提欧斯肮脏的监狱被非法地短暂放出来。海蒂,你也许是沃尔塔尔最美的女人,但你却是个十足的傻瓜!
  “你像是位曼科女士。”海蒂说。
  “她就是,”赫勒又叫道,“她的族人曾经在亚特兰大拥有产业。”
  “我认识你的家人吗?”海蒂愉快地问。
  “我想你不会认识,”克拉克女伯爵说,“他们在几个世纪前就失去了财产。他们像许多人一样只保留了头衔,可是却连一块安放墓碑的土地都没有。”
  两个姑娘笑一笑这事就过去了。这显然是曼科当地的笑话。
  “听你的口音,你的家族一定很好地保持了贵族传统!”海蒂说。我不明白她这是在干什么,听她的口气倒像个婚姻介绍人。我突然意识到赫勒一定和他的妹妹通过话,从她的兴致来看,他一定想让她见见这位他要娶的姑娘!面对这么个局面我的脑筋都不够使了。
  “倒也不是,”女伯爵叹了口气,“我的母亲很有训练动物的才能。她的家族的产业都是森林,这种才能好像是与生俱来。我的父亲被毁了,他后来成了个舞台魔术师。他们在曼科行星到处演出,甚至还到过其他行星。”她笑了笑。“我恐怕也有点跟你一样的舞台背景,海蒂。 我第一次上台演出时只有6个月时间,在一个节目里我先是要被一头野兽吃掉,到节目最后却又奇迹般地骑着它再次出场。”
  海蒂开心地笑了,然后她好像记起了什么事,竭力想回忆起来。哦,我的天。艺术家终归是艺术家,他们能记住所有的事!女伯爵这回要出洋相了!
  海蒂突然一拍巴掌。“水晶!那个节目叫水晶!”
  女伯爵真傻。她笑了,又赞同地一拍脑袋。“是的!这是他们一个节目的名称。”
  “那么你的父亲就是克拉克伯爵!”海蒂欢叫起来,“你的母亲是艾琳娜!她是个最伟大的训兽师!”
  这时,我希望海蒂再说记起她有个女儿,名字叫莉萨斯·莫姆,读了大学,后来在教育部工作,再后来又教一群孩子去抢银行,去杀人。
  但海蒂只是说:“哦,那个节目太好了!好!我真是太高兴了。今后这种绝技能保留在家庭里!”这最后一句话真把我一时搞蒙了。在什么家庭?我明白了,赫勒想娶克拉克女伯爵!不可能!
  海蒂对这事点到为止。她疼爱地拍拍女伯爵的手,然后又对赫勒叫道:“你开这么快要带我们到什么地方?”还没等他回答就又对女伯爵说:“杰特罗只知道两个字:速度,就是大开节流阀。你还得慢慢适应,亲爱的。他是个乖孩子。”
  赫勒笑了。“你这个小姑娘别太操心了,刚才她还一个劲地催我快开呢!我们要去艺术俱乐部!”
  “哦,亲爱的!”海蒂说,“那儿总是有许多记者转来转去的,对你盯住不放。我还是想去一个安静一点的地方。”
  我心里也是这么想。我开始有点喜欢她了。
  “是索尔顿选的艺术俱乐部,”赫勒说,还没等我表示反对他又笑了,“实际上之所以选择这个地方,是因为在那儿人人都戴着个面具,没人能认出你的。面具就在这儿的一个盒子里。”
  我把盒子拉了出来,里面有四个面具。这种面具的背面是纸的,只要往脸上一贴就行,再一拉加热绳颜料就印到皮肤上,用起来很方便,颜料也很容易洗掉。我一个个都看了一遍。这都是我的司机选的,上面写着姓名缩写,分别是索·格,杰·赫,海·赫,伯·克。也没什么好挑的,我就一个个分了出去。
  出乎我的意料,新太空车在沙发上方还有镜子,于是姑娘们动手把头发整理好。
  面具的背面还有一幅表示面具容貌的小图案。海蒂突然对我说:“哦,你为什么要给我选这种性感的林中女仙的面具呢?我知道我在最近的三部影片里扮演的是***的女人,也学了不少性感的歌曲,以至于对现在的新歌都不熟悉了。你要是给我选一个甜蜜女仙的面具才好呢。”
  都是我那个司机干的好事。
  她把面具贴到脸上拉了一下加热绳,又把面具底衬扔回到盒子里,然后往镜子里一看就笑了。“我确实不是个男人吞噬者,但现在看起来太像了!”两只眼睛看上去柔情似水,嘴巴撅起来像是要亲吻,腮部是蓝色的,象征渴求。实际上这让她看上去更美了,任何东西都掩盖不住海蒂的美貌。我开始不安起来,这根本算不得什么面具!
  女伯爵也戴上了她自己的面具。闪闪发光的大眼睛显得太大,黑色和桔***的皮毛。麻虎女郎!其实她的危险性一点都不需要提示!不管怎么说这是个不错的面具,跟她淡桔***的裙子和靴子很相称。
  赫勒一边用一只膝盖和一只脚尖驾驶太空车,一边戴上自己的面具。我从后视镜里认出来这是戏剧里一个被称为“钢人”的角色形象,只是两颗巨大的钢星,一只眼上一颗,根本算不上什么伪装。他的照片曾经在好多报纸上出现过,我不禁担心起来。
  他们又催我也把面具戴上。是了,这也是我的司机特意为我选的了。这是一个很常见的角色形象,叫做“獠牙恶魔”!又丑陋又吓人!斯喀连一点品味都没有。
  他们互相取笑对方的面具,也取笑我的。然后,海蒂和女伯爵开始亲密地谈起了舞台,谈起了曼科行星。显然她们已经成了知己。
  前边出现了泛光灯闪烁的光束。即使是在***这一个夜总会也很显眼。我心里有点害怕了。这就是公共场合!隆巴的阴影也随之出现了。我这是要干什么?要是我还有一点脑子的话,早就应事先把太空车破坏掉。但是现在太晚了。
  赫勒驾驶着太空车飞降下去,就像他站在起重机的吊钩上。我被刺眼的灯光照得看不清楚,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弄的,太空车像一片羽毛一样,轻轻地降落在夜总会停车场的平台上。姑娘们欢快地跳了下去,我本来也要跟着她们的,但看到赫勒仍然站在坡道上,就留下来等着他。他一直看着太空车,直到他看清太空车的确切位置才转身向门口走去。
  这个艺术俱乐部跟其他俱乐部一样,前门都面向广场,闪烁的彩灯和字母发出各种颜色的亮光。
  两个姑娘都跑到女卫生间检查脸上的面具去了。俱乐部入口处站着一名身穿白色制服的引座员, 一只手微向前伸出来。我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要一张5克莱第的钞票把我们领到位置更好一些的桌子!我的身上除了假钞票以外,别的什么钱也没有!我马上停住了脚步!
  赫勒说:“我要到卫生间去一下看看面具。”而我则站在当地面对这个野兽!
  这是我那天晚上的第一次紧张经历!
  这时,不知怎么回事,另一个引座员——大概是经理?——在里边向我示意,我急忙走了过去。
  赫勒不一会儿就过来了,两个姑娘也很快出来了。那个经理把我们领到主大厅里。
  夜晚才刚刚开始,但大多数桌子已经有人了。面具,面具,面具,容貌各异的面具掩盖了人们的真实身份。
  震耳的音乐!
  靴子,靴子,靴子,各种颜色的靴子。地灯的光亮在靴子上闪烁、跳动。
  桌子,桌子,到处都是桌子。经理把我们领到一张略高一些的靠墙的桌子。我快速检查了一下,发现紧急出口就在附近。
  我们坐下后观察起大厅来。只见前边有一个乐台,还有一个舞台,右首是一片开阔的跳舞场地,后边还挂着幕布。
  一个不怎么样的女歌手正站在乐队中间,画着黑脸,流着红眼泪,几乎把心都嚎出了血。
  我不清楚这个俱乐部的价目表贴在什么地方。虽然我没钱付他们的账单,但我还是很想先知道一下。这时,我看到它们就在桌面上,只要按一个按钮就能把桌面给照亮,即使是不按那个按钮,也能大体看清楚上边的字迹和数字。我的印象是,每一道菜都是5克莱第或者10克莱第,一排一排的!难道这地方就没有低于5克莱第的东西吗?
  女歌手唱完以后,底下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她又回到自己的桌子。
  这时一个男人站了起来大步走到舞场上。他从口袋里掏出几个小环,好像是点着了,然后就开始耍了起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会烧着手呢,实际上这只是模拟的火。
  “这就是为什么这儿叫做‘艺术俱乐部’,”赫勒告诉女伯爵说,“到这儿来的每个人都要表演一个节目,节目一个接一个要持续一个晚上。”
  “难道就没人逃演吗?”我问。
  “经理们都事先想到了,”赫勒说,“他们一直记着数。如果一张桌子上有一个人溜号,整张桌子的账单就要加倍!”
  “真是个有趣的主意,”女伯爵说。她笑了起来,可我没笑!本来我就付不起账单,但又想到还有加倍这码事我就更怕得不得了。
  “我饿了。”海蒂说。
  作为主人我礼貌地问:“你想要点什么?”
  赫勒招呼来一个黄人侍者,一按桌钮,桌面亮了,菜谱奇迹般地呈现在客人眼前。
  我看着这些5克莱第、 10克莱第的菜价几乎要死了!我动员起我的喉咙。“点菜吧。”我轻松地说。不过这听起来像是葬礼挽歌。
  他们都点了从钦普顿行星进口的一种山地小动物。10克莱第一份!
  经过慎重考虑,他们决定喝气泡酒。10克莱第一罐!
  然后,他们又点了火烧冰糕作餐后甜点!15克莱第一份!
  我的快速心算能力马上算出来是105克莱第!
  不过俱乐部还免费提供烤干面包。他们真是太好了!这一定是沃尔塔尔最昂贵的夜总会了!
  我让他们给我也照样来一份。就是被撤职或者是被杀头也要吃得饱饱的。我现在只有两个选择:或者是使用我的身份牌最后被军法审判,或者是用假钞票最后被处死!
  第一道菜上来了,我拿餐具在盘子里来回翻腾,渴望能从里边找到几颗宝石。
  赫勒悄声对我耳语说:“别那么担心,没关系的。玩得开心点,别扫了姑娘们的兴致。”
  他知道的倒不少!可我作东的这个该死的晚宴就要把我给毁了。不过我想到不少其他军官也会面临这样的晚宴,也要饿上一两个月的肚子时,我便喝了一口气泡酒,试图稳定一下情绪。可是,这些都不能让我的心情好一些。
  他们喋喋不休地说着话,开着玩笑,好像非常开心。我也吃了一些东西,我很饿。
  当最后一口火烧冰糕送到嘴里以后,赫勒又示意再来一轮红气泡酒!现在账单是180克莱第了!
  他们为蓝天干杯,为明亮的星星干杯;他们为成功干杯,为更多的提拔干杯;他们为朦朦胧胧的“使命”干杯,他们还为海蒂的下一部影片干杯。
  赫勒又给每人要了一份红气泡酒!这下帐单涨到220克莱第了!
  他们现在酒饱饭足在欣赏其他客人们的表演。这些表演有的还不错,有的很糟,掌声也是有的大有的小。
  我现在是神情恍惚,不可避免的两个选择压得我透不过气来。
  突然一道光束照到我们的桌子上。海蒂在我的肩上推了一下。“你是我们这张桌子的头一个。”
  “我?”
  “当然了,”海蒂微笑着说,“你最好还得演个好节目!如果你不表演,他们的账单还要加倍!”
  整个桌子的人都觉得这很有意思。一定是那些红气泡酒起的作用!对我来说,这简直就是灾难。
  我神经紧张地站起来走了出去,准备让那帮人给宰掉。
  因为怕付双份的账单我不得不走了出去。快走到台上时我才意识到,我连一份账单都付不起又何谈付双份的账单?我到这儿来干什么?
  能够面对吵闹的人群而不畏惧的勇气我是从来也理解不了的。那些演员,或者是歌手,或者是舞女,怎么能够面对盯着自己看的观众独自一人站在舞台上呢?
  到了台上我再回身往下看。一台巨大的明晃晃的聚光灯照在我的脸上,刺得我的眼睛几乎睁不开,我眼前的无数个面具都朝着我的方向转了过来。那么多双靴子在敲击着地面,准备随时把我踢将下去。
  要是他们突然冲上来打我一顿怎么办?
  一句话,我有晕台症。
  我本来还盘算着朗诵一首诗。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学了一些诗,其中就有“布利姆战役中的勇敢海克”。 我6岁的时候朗诵这首诗还受到过称赞。我刚张开嘴,可是竟然记不起,第一行词句是什么了!
  我的脑子马上开足马力试图从记忆中想起个笑话:“有那么两个‘机构’的特工都以为对方是个女人,可直到上了床才知道。”我刚要开口讲又马上打住了。我绝不能在这儿提起“机构”来!
  我的膝盖发抖了,观众开始不耐烦了,明晃晃的聚光灯还是无情地照在我脸上,那獠牙魔鬼的面具好像也开始融化了。
  忽然我有了个主意,一个射鸟的猎手总会学鸟叫。我对这个很在行,在我开***之前我能在几英尺之内引诱它们。
  我本来想表现得大胆一些,可话一说出口却颤抖起来。“山地激动鸟!”
  我的嘴很干,但我还是勉强撅起了嘴,学起了鸟叫。
  观众们寂静无声。
  “草地鸣鸟!”说着,我又学起了草地鸣鸟的叫声。
  观众们寂静无声。
  “沼泽草鸡!”
  观众们还是寂静无声,连稀稀拉拉的掌声都没有。
  我心急火燎地一个劲想,可再也想不起来还有什么其他的鸟可以学了。那些观众或者是在等着听到更多的鸟叫,或者是指望我来个手倒立或是后空翻什么的。
  这时观众的沉默突然让我恼火起来。我瞪着他们,用责备的口气说:“喂,鸟儿喜欢这个!”
  观众们哄堂大笑!又是跺脚又是揉腰地笑个不停!
  我匆忙跑了回来。观众们还在笑。海蒂拍拍我说:“我觉得你很勇敢。”
  下一个表演者拿着一种鼓,他把鼓一边敲一边耍,等结束以后观众对他叫了起来:“鸟儿喜欢这个吗?”然后一阵大笑。
  接着一个姑娘上来唱了首歌,唱完以后又有观众叫道:“鸟儿喜欢这个吗?”观众们又是一片大笑。
  “你还真行。”海蒂说。
  我开始意识到我一定有点自高自大了,再来一轮气泡酒我也不会退后。
  可惜呀,生活中不常有的快乐时光总是短暂的。就在我仰头喝酒时我看见了!
  一个新闻报道台!
  这个平台位于观众上方,直伸到屋子里。那上边有三个记者,哦,我的天,还有一个有线电视摄影组!
  海蒂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哦,”她说,耸了耸肩,“他们经常报道这家俱乐部。他们是猎奇天才,只是想找点新东西。他们也搞一些我们叫做‘充填时间’之类的东西,也是在实在没什么好说的时候才用。”她笑笑又说,“我想这些记者呆在这儿就不用干活了!”
  我刚才的兴致全没了。如果说“机构”厌恶什么东西的话,那就是记者,比记者更甚的是带相机的记者!隆巴在这方面的观点很激烈,他的一句名言就是“受害者无权知道”。他的阴影好像迫近了。
  这时,指定下一个表演者的光束又再一次照到了我们桌子上,海蒂把身子往后躲开了。赫勒碰了一下女伯爵的胳膊,两人站了起来。
  他们轻快地走到舞场上,聚光灯很快转过来罩住了他们。
  女伯爵伸出了一只手。在她的右边有一张供应桌,桌上放着高高的气泡酒瓶子,还散放着不少易碎的罐子,这些瓶瓶罐罐的下面铺着一块白色的闪光桌布。她走过去抓住桌布的一角手腕一用力,很技术地往回一抽。
  桌布“唰”地一声被抽了出来,桌上的瓶子和罐子连晃都没晃!
  观众们以为这就是节目了,只是轻轻地鼓了几下掌。
  但这还不是表演的节目。女伯爵对乐队喊了声什么,两人又走到舞场中间。女伯爵把桌布在手中一扬:两个对角大概有一码长。她很快把桌布折起来,把一角放到赫勒嘴里让他咬着,又把另一角咬在自己的嘴里。他们两人的脸现在相距大约有6英寸。
  乐队开始奏起了一支轻浮的、很有民间风格的曲调。赫勒和女伯爵把手背在身后,脚下走着复杂的步法开始跳起了舞。
  “这是曼科的曼丘舞!”海蒂高兴地说。她拍着手,脸上现出小姑娘一样的快乐表情。“看,”她推了我一下,“这是曼科星的儿童民间舞蹈!他们两人都会跳!”
  他们每个人都咬着桌布的一角很严格地迈着呈几何形状的步伐,时间节奏拿捏得恰到好处。
  在一个乐曲小节最后,他们嘴里的桌布突然松开一折,现在两人的脸相距有一英尺。
  海蒂好像有点看糊涂了。舞蹈突然变得复杂起来。“这不是曼科曼丘舞!”
  确实不是。这是最基本的脚部战斗训练,只是节奏拿捏得像舞蹈罢了!我心里希望他们别跳得太好,现在那摄像机正对着他们紧着拍呢。我最不想赫勒被认出来,更别说克拉克女伯爵了!
  观众这时鼓起掌来。我急得咬牙切齿,心里想,摔倒吧,演砸了吧,只是别让有线电视拍了去!
  在一段音乐的结尾有一声爆响,他们又松开桌布的一折。现在他们依然咬着桌布,但相距已经有一码远了。
  赫勒大概给了她一个信号,他们又头冲下倒立起来,转了半个圆圈,背对着背,嘴里依旧咬着桌布。他们就这样头手冲下,开始有节奏地击打对方的鞋底!
  观众们又鼓起了掌!这不好!
  这时音乐越来越快,他们也不断地变换花样,跳得也越来越快,两个人成了两条人影,一个是桔***的,一个是蓝色的,最后就像两只旋转的圆盘!
  观众疯狂了!他们从未见过这样新奇出色的表演。
  乐队再也不能演奏得更快了。
  然后,两条人影非常平稳优美地停下了,乐队也演奏了一个长长的音节。赫勒和女伯爵分开了,桌布拿在女伯爵的左手里,赫勒则向观众鞠了个躬。
  我以为这节目就结束了,观众们也是这么想。他们又是鼓掌,又是叫喊。
  “哦,她以前演出过,”海蒂在我耳边说。这时女伯爵正在向右走两步,又向左走两步,在中间鞠个躬。这是演员接受观众喝彩的标准方式。她的左手举着闪光桌布,桌布在她手里闪烁着光亮。
  突然女伯爵不见了!
  她没有走开。但是她刚才还在鞠躬的地方已经没有了人!观众们倒吸了一口气,都惊呆了,我更是吃惊不小。一名犯人刚刚逃跑了!
  那块桌布飘到了地上。
  赫勒也确实吃了一惊。他盯着那块桌布,然后趴在地上悄悄地接近桌布,又偷偷掀起桌布的一角。他退了回来,摇摇头。他甚至往桌布上一击,没有。他又到最近的一张餐桌底下找,还是没有。他甚至突发奇想摘掉一位顾客头上滑稽帽子看看人是不是藏在里边。
  观众们大笑起来。
  我的身边“砰”地一声,吓了我一跳。扭头一看,只见克拉克女伯爵正坐在昏暗的灯光里,咧着嘴在笑。
  赫勒像是斗败了一样,往自己的衣袖里看。然后他往我们的桌子看了一眼,手一挥,指挥打灯的人把聚光灯的光束投射到我们桌子。
  观众看见了她。他们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有点不大相信地喊叫起来,接着又雷鸣般地鼓起了掌!
  女伯爵跳起来向他们鞠躬,赫勒这时也回到了桌子旁。观众又不大情愿地看起了下一个表演。
  “你是怎么弄的?”海蒂问道。这是她的职业敏感性。
  女伯爵笑了。“你看到那儿垂着的幕布了?我当时挥舞桌布只是为了吸引观众的注意力,然后来了个很快的侧身翻躲到了幕布后边。我从后边绕过舞台,又顺着桌子后边的墙壁爬了过来,最后一个前空翻就回到了这张椅子上。这容易。”
  赫勒几乎没怎么喘粗气,女伯爵的气息也很平稳。赫勒又给每人要了一份气泡酒。我忘了账单上的数目有多少了,但死人是不会记数的。我抬头看看那个摄制组,他们都在呲着牙笑。
  外边隆巴的魔影已经把一只脚踏进了夜总会。
  我看着这两个傻瓜。他们坐在那儿,喝着气泡酒,和海蒂一起说笑着。他们都是漂亮人,但他们不知道,要是他们两人再没有什么利用价值的话,隆巴会毫不犹豫地下令把他们都杀掉。而他们要是有任何泄露“机构”在“布利托—行3”的行动的话,他们就必死无疑。
  音乐还在弹奏,表演还在继续。
  突然,聚光灯的光束又照到我们桌上。“哦,不,”海蒂说,“我还希望他们搞错了把我给拉下。”她站起了身对我说:“没关系,索尔顿,他们不会把账单给加倍的。我要为我的晚餐去唱歌。”
  她从桌子之前穿过去来到台前。已经演了那么多节目,观众也没有特别注意到她。她跳上了舞台,一双蓝眼睛闪闪发光。她对乐队指挥说了些什么,乐队指挥又转身对他的一个乐手说了句什么,那人就从一堆乐器里拿出一件递了过来。
  这是一种半球形的电子乐器,叫做“和弦拍音器”。它的直径有18英寸。海蒂把弧形的一面贴在腹部,又很熟练地把背带在背后扣上,右手拿起了“拍音器”。
  海蒂对乐队指挥说了句话,他看上去有点吃惊的样子,然后又仔细看了她一眼。
  哦,我的上帝,他已经认出了她!不是通过她的声音就是通过她要唱的歌。我几乎要跳起来对她大叫让她回来,但我没有叫。我瞥了一眼摄制组,他们显得很轻松,记者们也是一样。
  刺眼的聚光灯打在她的身上。她身上的蓝色晚礼服闪烁着点点星光,脸上性感的林中女仙的面具吸引了人们的注意。她抬起右手,乐队指挥认为这是给他的提示,看着她敲响拍音器。
  铛!和弦拍音器响了,乐队也吆吆地随之演奏起来。
  第一支曲子她只是弹奏而并没有唱歌。真够性感的!她的身体又是摇摆又是扭动,左手好像并不全是在摆弄和弦,右手则随着节拍不停地扭动。
  观众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住了。从和弦拍音器弹奏的方式,从表演者身体摆动的姿势来看,他们知道这是一位很高明的专业演员。他们都惊呆了。整个俱乐部只听到乐队和海蒂和弦拍片器的演奏声。
  她又重新弹起了这支曲子,但这一次她开口唱了起来。她的歌声略带点喉音,充满诱惑性,但里边也很有些喜剧色彩。
  在我年轻时曾有一个男人,
  他说他会讲一门外语,
  他要教会我!
  “哦,上帝!”一个男子叫了起来。“这是海蒂·赫勒!”
  乐队的鼓声轻擂,海蒂的和弦轻弹。观众中间又有人尖叫起来。“海蒂!是海蒂·赫勒!”一片喧闹声!
  他说教法很有趣,
  古人常这么说。
  他要教会我!
  又是性感的摇摆。即使是在里边的这种喧闹声中,我仍然听到外边有人大叫:“海蒂·赫勒在里边!”
  他说这需要一张柔软的床,
  一个放枕头的地方,
  才能教会我!
  有线电视的摄制组紧张地忙碌起来!大楼外面也传来喊叫声。是不是有人传出了话把其他夜总会的客人们也招来了?是的,只见一伙吵闹的人群从门外涌了进来!而这个俱乐部的观众们已经站起了身向前挤了过去!
  我们找到一个安静的所在,
  他脱下我的衣服,
  来教我!
  “海蒂!海蒂·赫勒!”喊叫声一浪高过一浪!
  我们唱起了一支歌,
  他唱了很久很久,
  他教会了我!
  这时,有人开大了扩音器的音量,想盖过人群中发出的嘶叫声。
  这外语学来也不难,
  我请你,
  也来学会它!
  人们跳上舞台,把手向她伸去!赫勒这时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拼命挤进人群想把她给救出来!刺眼的聚光灯还在照着,摄制组发疯似地忙碌着!
  人群已经把海蒂挤到了乐队的旁边,有几十只手伸出来想摸她一下。她被人群吞没了!赫勒正在人群中向她挤过来。
  嘿呀,呼啪,吉格提啪!
  她还在又弹又唱!
  赫勒挤到了她的身边并把她在人群中高高地举了起来。
  来看我!
  也就在这时我拔出了***,一扣***打灭了那台大聚光灯。
  我开***并不是要帮赫勒一把,而是因为我看到一个黄人背对着人群正向我走过来,手里还拿着一张像是账单的东西!
  灯泡爆裂的声音震耳欲聋。
  我猛地一转身。我早就观察到总电源开关设在舞台后边。我举手一***,又把开关打得粉碎!屋里现在一片黑暗。
  在人群的喊叫声中,突然又有人大喊一声:“***!***来了!”
  微弱的应急灯亮了,我果然看到有蓝衣服一闪。***挥舞着警棍从人群中冲过来,试图把人群驱散。
  一只有力的手抓住我的衣领把我往外一拉,我几乎是平飞了出去。那人拖着我穿过屋子。
  紧急出口“嘭”地一声打开了,我又被拖进了过道,手里的***也几乎把握不住。
  我们来到太空车旁。门打开了,我被扔到车里。到这时我才看清楚是谁一路拖着我,原来是克拉克女伯爵!
  我焦急地回头看着紧急出口。有声响从里边传了出来,还伴随着灯光。
  赫勒出来了!他依然把他的妹妹高高地举过头顶。
  从他们身后又涌出一片蓝潮!我的天,是***尾随他们追了过来!
  克拉克女伯爵跳上太空车又把我推向一边。
  赫勒来到门边把他妹妹抛了进来,克拉克女伯爵轻巧地把她接住放到座位上。
  赫勒又飞快地坐到操纵杆前。
  一个***头盔伸到他的门边。
  “我们将比你们先到达机库,杰特罗。我们都撤完了!”
  是斯内尔兹!他穿了一身***制服!
  太空车很快飞到空中!
  我们逃脱了!
  也许是海蒂的名气太大了。总之在沃尔塔尔联盟做个名人还真得有点胆量。虽然我的酒劲还没过去,但我感到很高兴。由于我没付账单,我既逃脱了因为破产而被革职的可能,又逃脱了因为使用假钞而被处死的危险。我想只有海蒂一个人被认了出来,但海蒂是没关系的。真是好运气!
  我们停在位于云端的海蒂花园里。她解下身上的和弦拍音器,赫勒说他会替她把乐器还给俱乐部。她在他们脸颊上吻了一下,又碰碰我的手。
  她在树影下站了一会儿又回头喊道:“谢谢你们使我过了一个愉快的夜晚。祝你们俩好运!杰特罗,我非常赞成!”她走了。
  我们降落在机库。警卫的交通船已经停在那儿,斯内尔兹正和他的一帮人坐在昏暗的机库里说笑喝夜宵酒。女伯爵戴上头盔披上斗篷从车里跳下来,向拖船跑去。
  赫勒还是坐在驾驶座上不动。我的司机正搬着几个大盒子向我们走过来,原来赫勒是在等他。司机走得很慢,所以赫勒又回身面对着我。“我想我得向你道歉,”他说,“我今天下午没有意识到在一个不恰当的时候把晋升晚会强加于你。
  “你明天不用回去付账单了,当我们刚到的时候,引座员伸手向你要钱帮我们找一张好桌子,我注意到你在躲闪,判断你一定没钱了。我意识到找这么个借口让你请客真是个肮脏的游戏。
  “所以我就溜到经理室,找到经理,又在一张空白晚餐支票上按上了我的身份牌。”
  我想我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在侍者和姑娘们面前我不能直接告诉你,但是我向你暗示过这个事情已经料理过了。我不愿意把你的夜晚给搅了。”
  斯喀搬着箱子过来了,赫勒让他明天把戏装***制服还给晚会服装公司,把和弦拍音器也一并还给俱乐部。
  他下了车,回头对我说:“这是个很好的晚会,我希望你玩得还开心。晚安!”
  他走了。
  我知道那个身份牌意味着什么。消息很快就会传到报纸和有线电视那儿,国政大会马上就会得知我们还没有出发。
  他们会找恩都算账。
  隆巴就会来找我算账!这甚至会威胁到隆巴所有的“布利托—行3”秘密行动计划!
  我突然怒气冲天,甚至想杀了赫勒!
  我的胃立刻疼痛起来。
  第二天中午,我从一堆生锈的飞船外壳上坐起来,阴郁地看着“机构”机库里几乎是不可饶恕的忙碌景象。这一夜我是恶梦不断,还伴随着头痛,到现在胃还在疼着,连喝一点辣摇饮都没胃口。
  我在等待最糟糕的结果。我最后得到的结果比最糟糕还要糟糕。
  我的司机还完戏装***制服和和弦拍音器又向我走过来。从他脸上那悠然自得的笑容来看,我本应该做更好的心理准备。
  他没有拿出我让他拿的头痛药,也没拿出我求他带的胃药。
  他只是把一份报纸丢到我腿上,然后转身走了,留下我独自捧着报纸受苦。
  报纸上有一张赫勒把海蒂高高举过拥挤的人群的大幅照片!不知怎么了,在光线的照射下赫勒的钢人星星的面具竟然消失了,而照片上的人明白无误就是赫勒!
  报道并没有放在人们往往忽略不看的后版或者夹缝里,而是头版头条!
  ***弹危及海蒂·赫勒生命!
  著名兄长甘冒飞弹  援救家视明星
  防暴*** 勇对***弹 愤怒人群 追查疑凶
  昨晚在***的艺术俱乐部,一名不知名的狂徒使用一支多发军用***支威胁到数千人的生命,使沃尔塔尔最走红的有线电视明星海蒂·赫勒最忠实的崇拜者的狂欢表演变成了一场弥漫着硝烟的骚乱,并引来了防暴***。
  皇家军官、著名的战斗特工杰特罗·赫勒冒着致命的***弹,以超人的力量举起其妹冲出狂呼的人群。
  防暴***英勇奋战,制止了骚乱,目前伤亡人数不详。
  出于纯属偶然的机会,一个经常报道艺术俱乐部的有线电视摄制组拍摄下了骚乱的一部分实况。节目从凌晨3时就开始在星际有线电视频道上播出。
  海蒂·赫勒于黎明时在包什山的家中接受采访。她以艺术家的真正胆识坦言她本人并未受到任何伤害。“请转告我成兆亿的影迷我安然无事。”这是她对此事的惟一评论。但是这名记者发现其眼部似乎有擦伤。
  目前还无法找到杰特罗·赫勒对他进行采访,据说他正担负着国政大会赋予的一项秘密使命早已离开沃尔塔尔星球。在凌晨与摄政主席的发言人联系时,该发言人试图否认赫勒还在沃尔塔尔,并宣称,“我们有充分的证据证明杰特罗·赫勒已于此前离开沃尔塔尔。这个问题将于早晨提交国政大会讨论。”
  ******局长乔普成功地使骚乱很快得到控制。“我的人遍布各处,”他说,“他们随时待命执行任务。”
  当有记者暗示此次骚乱是经过精心策划并以此抬高艺术俱乐部的声誉时,该俱乐部经理愤怒地指出,他事先根本不知道杰特罗·赫勒或是他的妹妹昨天晚上也在俱乐部,并说他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做任何可能危及兆亿人心目中偶像安全的事情。
  在俱乐部开***的凶徒的下落目前还不清楚。
  (请于今天和明天看我们的特别报道:海蒂·赫勒,是人还是神?和杰特罗·赫勒的生平和他的时代,一个成为飞船联队偶像的诚实的英雄。)
  我四肢麻木地坐在地上。他们都搞错了,我不是暴徒!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我最后终于得出了结论,这全是斯内尔兹的错。如果他没有与赫勒达成那个愚蠢的协议,随时警戒并保护他,他就不会去租那些他能用得上的戏装***制服。斯内尔兹太谨慎了。仅仅因为他听到***响、玻璃破碎和人们的喊叫,也没理由相信赫勒就需要帮助。看看他们冲进去的那副蠢样子!是斯内尔兹引起了这一切,我得好好管教他一番了。
  但是我又想,做这些事又有什么用呢?我只是奔腾的命运之河中的一块木片,即使是挑明了,他们在背地里反对我也没什么好处。
  我只是坐在那儿,等待那要命的斧子干脆利落一了百了地落下来。我麻木了。
  下午的时候,有一辆大卡车驶进了机库,我几乎动也没动。车身上写着几行字:
  教育辅助设备公司。
  让你的学生们开心,即使他们是孩子。
  娱乐是启蒙的支柱。
  两名工人跳下车来,从车后搬下一个长箱子。有人叫赫勒,只见他从飞船顶部下来向新来的人跑了过来。船顶上有一些人正在焊接被拆开过的船体。赫勒看上去精神无比,他那顶红色的赛车帽还是挂在脑后。他对生活的甘苦知道得倒不少,那把要命的斧子也在他头上悬着呢。想到这儿,我不禁有点高兴起来,但是我胃部的疼痛马上使我泄了气。
  他指挥他们把箱子抬进飞船。我知道这个箱子放到什么地方了:在底舱储藏室里。
  过了半个小时,我还是一动没动。我阴郁地看着又一辆卡车开了进来,卡车上写着:
  矿物资源设备公司。
  如果你认为我们的设备太贵,那么你可以买材料自己制造。经政府许可只出售给合格的有鉴别力的金属学家。
  两名工人从车上搬下一个很沉重的长箱子,赫勒指引他们抬到飞船里。
  我还是坐在那儿等着。我知道它会来,它也不会是箱子。
  终于它来了。我感觉到了,就像毒气一样侵蚀进来。
  一个声音从板条箱后面传了过来,一声可怕的耳语。
  “格里斯长官。”
  隆巴·希斯特装成一个工人的模样正躲在肮脏的箱子后面。
  看他那张难看的脸好像对他做的事情很关注,手里还拿了一个笔记本。从他藏身的地方可以看见拖船和在飞船上下忙碌的工程队。他们都穿着各自公司的各种颜色的工作服,上边还清楚地写着承包商的名字。隆巴把每个公司的名称都记了下来。
  我走过来颤抖着站在他旁边。他突然从工作服的口袋里掏出一份报纸摔到我脸上。我接住了报纸,但并没有看。这是另一家报纸,上边同样登了一张赫勒在人群中把他妹妹高举过头顶的大幅照片。
  隆巴继续在他的笔记本上愤怒地写了起来。他写完以后又把我揪到板条箱后边。
  “你这个可恶的□□□!”他说,“我该立刻把你给毙了!”他猛地一拍他的笔记本。“这些承包商以很高的开支在这儿干,干,而你却一直封锁这个秘密,好为自己从中捞上一大笔回扣!”
  我没料到他会说这个,这不公平。如果我想从这些承包商那儿挤点油水的话,他们早就告诉赫勒了。而赫勒又有那些古怪的所谓皇家军官的诚实观念,他会把我痛打一顿!可是我现在不敢开口。
  “怎么,你有什么好说的?”隆巴追问道。他琥珀色的眼睛里燃烧着疯狂的火焰,他并不期待得到回答。“还算□□□运气,今天是国政大会开会的日子!
  “看看你把我们拖到什么田地了!从一开始摄政主席就盯着我们!哼,恩都有我他真是幸运。当摄政主席追问赫勒为什么还没有离开时,是我把他挡了回去,而不是靠你。
  “我让恩都对他们说国政大会的拨款太少,所以‘布利托—行3’的使命被耽搁下来。 我利用这个机会把拨款提高到3000万克莱第,而不是300万。我们还可以假托说还有其他一些公司在承包这些工程,你最好在那些假账单上盖上你的身份牌!听明白了吗?”
  我明白的一切就是我没有在那一刻变成一具尸体躺在他的脚下。真是谢天谢地。
  “作为回报,你这臭垃圾,你必须在我的最后期限到来之前开始执行使命!我们已经作出了保证!你就谢恩吧!”
  我真得谢恩了。
  “那些拖进去的箱子是什么东西?”他问,“他弄了那么些东西,我相信他是想把这次使命干成功。你要明白这次使命必须失败。我对你说过多少次,不能让这个使命获得成功。”
  他不要听到回答。他想了一会儿,然后说:“很好。过两天我会带一个特别工程队来。你要把赫勒引到别的地方,我们去检查他到底在干什么。”
  从板条箱的缝里,我们可以看到拖船。赫勒顺着一根绳子滑下来轻轻地落到地面上。他打了个手势,5个机库的人很快来到他身边。他们聚精会神地听着他说话,中间笑了几声,然后很快走了。看来他们干起赫勒交办的事一点都不像“机构”的人。
  我瞟了一眼隆巴。只见他恨得把上嘴唇撅得老高,他的眼睛里燃烧着怒火。他咬着牙,低声咒骂着什么“运动员”、“皇家军官”、“势利鬼”等等,显然他仇视赫勒和他的同类人。
  隆巴突然又把头转向我。“你跟机组将会有麻烦。那个□□□会把他们收服过去,培养他们的所谓忠诚。我要是不插手他就会破坏你对机组的控制。”他想了一下。“是的,是的,这样就行了。在飞船离开那天,我会把船长和机组安插上去。”
  到这时我才鼓起勇气第一次开口说话。我用短促的尖声说:“拖船上有未来过去时间驱动装置,速度非常快。这艘飞船实际上很危险!”
  “没有关系,”隆巴说,“未来过去时间驱动装置,难度大一点,不过我会找到机组的!”
  我的手里还抓着那份报纸,隆巴劈手夺了过去装到自己的口袋里。“还有一件事。你了解到最初是谁泄漏了有关赫勒和使命的事吗?我想你也不知道。不过我在查,一直在追查,我要采取一切办法查出那个人来!”
  赫勒正指挥把一块盖板放下来。隆巴从一条缝里看着他,又开口咒骂起来。他几乎要发狂了。
  隆巴一转身又抓住我的衣领,把我揪到他面前。他不知从什么地方抽出一条刺鞭,每说一句话就在我腿上狠抽一鞭。
  “你必须在我的最后期限到来之前离开这个星球开始执行使命!如若不然,摄政主席的检查员就会蜂拥而至,每个人都得遭殃。整个‘布利托—行3’计划正受到威胁!在你们出发前24小时,你我要再见一次面!所以你要动起来,让赫勒也动起来!你把他赶出这颗行星!如果你在最后期限之前不能干好,我会用双手慢慢杀了你!”又抽了一刺鞭,“还有最后一件事。作为对你想偷偷吃回扣的惩罚,这笔额外拨款你一个克莱第也得不到!你是个窃贼!”
  他丢下我走了。我摇摇晃晃地站了好一会儿,身上感到又麻木又疼痛。最后我才意识到隆巴已经走了,一辆经过伪装的旧太空车正在飞走。
  我又一次喘过气来,活动一下双腿,艰难地走到那堆生锈的碎船壳上瘫了下来。我吃惊地发现我还活着,我依然还有四份薪俸。我刚要得意起来,突然又感到了新的恐惧。
  他说过“最后期限”。我们必须在他的最后期限以前离开,可他并没有说那个最后期限到底是什么时候!
  我试图把这个最后期限推算出来。对这次使命的拨款又增加了2700万,这意味着他和恩都还需要两三天的时间去编造出一些冒牌公司再登记注册,也许还需要两三天的时间在他们的账单上填上日期再盖上牌。我知道他们对这些细节是不会疏忽过去的。从我个人来说,他们是因为有机会吞掉2700万,我才免于一死,我对这一点是深信不疑的。可是这个最后期限到底是什么时间呢?
  还有一件让我头疼的事。我非常怀疑我是否有能力对赫勒施加影响,让他尽快结束改装工程,收拾好飞船马上出发。这是个主要问题!看来我还得想点办法。
  一想到要去催促他赶快行动我就浑身不舒服。
  也许我应该稍作等候,让自己从隆巴造访带来的恐惧中平静下来。但我清楚地知道,我必须立即采取行动,趁着忧心如焚的心情尽快离开这颗行星。
  然而,要想让赫勒真正行动起来,我就得像撬铆钉一样把他从克拉克身边拉开!
  情急之中,我猛然想起有关赫勒的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在不久以前,他曾因拒绝让部下接受电击训练受到过严惩。他极度憎恶电击训练,甚至扬言决不启用任何一个“烤焦脑瓜”的船员。
  然而此时此刻,他却和一个女训练员打得火热,而这个女人使用的决不会是别的训练方法!
  我看见赫勒进了拖船。机会来了!
  我紧了紧上衣,松开***套上的扣带,以便能随手把电击***拔出来。
  决心下定,我毅然走进了船舱。
  赫勒正呆在操纵舱内。工作人员已经把仪表盘和控制系统重新装配完毕,赫勒正坐在太空飞行座上检查机动观测器底盘的尺寸。他已大体上理出了头绪,正在调试一个个机件。
  我背对着过舱,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得赶快把这件事做个了结。
  “赫勒,”我先开了口,“有件事你还蒙在鼓里。”
  “也许是整个宇宙间的事吧。”他一边说,一边不停地忙活着。
  “还记得吗?”我问道,“你可差一点上了军事法庭,就因为你不让手下接受电击训练。”
  他警觉起来,稍稍转过身子,脸上露出奇怪的神色。
  “有件事一定得让你知道,你讨厌电击训练,可你让克拉克耍了!她用的不是别的!她是个下流的骗子!她……”
  他猛地挥起了手臂,来势之快,我简直来不及眨眼!
  拳头重重地击中了我的嘴巴!
  我仿佛中弹一样顺着过舱向后滑倒了下去。
  他迅速地向我走了过来,脸上露出逼人的杀气!
  我抓住了电击***,却没能拔出来!又试了一次,还是没有成功。这只手臂竟然失去了作用,仿佛整个儿突然瘫痪下来!
  我想这次肯定没有救了。他在我面前跪了下来。
  “有件事倒是你不晓得!”他说,“第一天走进这间训练室,我就看到了那些残忍的电击训练器。我曾挨个转了一圈,检查过所有的接头和操纵盘,显然都是些闲置多年的烂玩意儿。”
  他的声音变得强硬起来。“你最好当心些,竟敢造克拉克女伯爵的谣言!”
  我越发感到他要把我置于死地,于是又去使劲地拔***,但手臂还是不听使唤!
  他的两只眼睛酷似幽蓝的火焰,仿佛要在我脑壳上烧出两个洞来。
  他伸手向胸前的衣袋里摸去,我深信他肯定是要掏出炸棍或匕首把我结果掉,于是我又一次拼命想拔出***来,手臂还是不听使唤!
  他掏出的是一张报纸,不,应该说是单页简报的复印件。“这是在简报档案中找到的,上面登的是曼科前教育大臣临终时的坦白交待,你自己看看吧。”
  我抬眼看了看,的确没错!我缩回目光,畏惧地看着他,再一次想把***拔出来,还是没有成功。
  赫勒看着手上的简报。“这上面记述得很清楚,在一次抢劫事件中,曼科国家***击中了一个逃犯,事后得知,那人竟是曼科国教育大臣!
  “他中了致命的一***,临死前主动坦白交待了一切。他说,他曾注意到自己的一位学生极富训练天才。她的父亲克拉克伯爵是个魔术演员,在最近一次空难中死去。她母亲叫艾琳娜,是位著名的训练师,丈夫的去世使她悲痛欲绝,于是过起了隐居的生活。
  “这位教育大臣坦白说,他当时赌债累累,无法自拔,于是设了一计,绑架了艾琳娜,然后告诉她的女儿利萨斯·莫姆,要她为自己训练43个从平民窟选来的孩子,否则他就把她母亲折磨至死。
  “他说他告诉利萨斯,这是联合情报机构授命的一项政府计划,他们想要这些小孩儿到敌方要塞去搜集情报。他答应说,如果她依命行事,她的母亲艾琳娜就会安然无恙地回到她的身边。
  “孩子受训结束后,他却利用他们去抢劫银行。他十分害怕抢劫后会留下目击者,于是给他们发了武器,要他们务必杀掉每一个哨兵。孩子们不想杀人,他便扬言道,如果他们不干掉所有的哨兵,他就处死利萨斯。他知道孩子们很喜欢利萨斯。他还告诉他们,任何情况下都不许提到他的名字,否则他就把利萨斯活活折磨死。
  “利萨斯完成训练后,这个疯狂的家伙竟杀掉了她母亲。他把利萨斯软禁起来,因为他害怕她会把此事张扬出去。
  “也许由于他贪心不足,这群孩子终于落入了法网,而他却反咬一口,诬告利萨斯是教唆犯,自己轻而易举地摆脱了干系。
  “孩子们全部被处死,利萨斯也被判处死刑。由于她身怀训练绝技,联合情报机构以掉包的手段把她留了下来,另一名罪犯成了她的替死鬼。
  “联合情报机构一直扣着一个清白无罪的人,快三年了,却对她只字不提此事,你们竟如此卑鄙!”
  他目光中依然杀气逼人,我深信自己死定了。我又一次铆足了劲想让手臂恢复正常,可又没能成功。
  “我打算把这个案子交给律师,”赫勒说道,“我要还她个清白,还要娶克拉克女伯爵!”
  他朝我靠了过来,肯定是要杀了我。
  我再次想拔出手***。
  然而他却把我扶了起来,搀我走进客舱。
  他把我安顿在沙发上,转身从储藏柜里取出一块餐巾,然后在供水间蘸了些水。
  趁他转过身时,我又去试着拔***,还是徒劳!整个手臂都无法动弹,我瘫痪了!
  他走出供水间,开始用海绵擦拭我嘴边的血迹。“我揍了你,很抱歉,可我不是诚心来着,只是轻轻挥了挥手。相信我,平时我并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想让你闭上嘴,并没有想到要把你打趴下。”
  谢天谢地,幸亏他没有真想揍我!
  “这是我今天早上才拿到的, ”他说,“我想到了晚上再告诉她,给她一个惊喜,然后再向她求婚。这次任务我们可以推迟一下,这样我也好替她洗刷罪名并和她举行婚礼。本来任务也不是那么紧急,晚走几天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也许是凉水的作用,或者是听到他的声音温和下来,一想到拖延执行任务的后果,我竟有了说话的勇气。
  “不,不,不,”我说道,“你一定不要在这时替她洗刷罪名。”
  他缩回了身子。
  “你不晓得法律程序,”我唠叨起来,“一个人一旦上了死亡名单,他们就会销毁他所有的档案。那位教育大臣也死了,他的交待只对活人有用,而且国家***局早已销毁了那些记录。你是在和一个不复存在的人打交道,利萨斯·莫姆和克拉克女伯爵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户口文件上是这样说的,我已经查过!”
  他的迷茫使我看到了希望。皇家飞船联队的成员是没有受过普法教育的,他们对法律程序一无所知。不过我所说的却也不假。
  我继续说道:“从法律上来讲,你无法让一个人起死回生,也无法得到死人的材料。同时,从法律上来讲,你也无法和死人结婚!你手上惟一的东西就是那张简报,而这个不能作为有法律效力的证据!”
  我几乎提到了一切,惟一没有提到的就是赫勒是个斯皮提欧斯的前科犯人。对于一个斯皮提欧斯监狱的释放犯而言,只要稍微透露一点风声,他就会立即被人干掉。其实赫勒够幸运的了,他尝过斯皮提欧斯的滋味,却还在这个世界里活蹦乱跳。而他之所以能够活下来,不过是因为隆巴要把他永远地送到“布利托—行3”上去,因为国政大会熟悉他的名字罢了。他真应该知道他已经够幸运的了!
  他犹豫起来。我想,假如能让他离开这颗行星,他就再也不会总是替克拉克女伯爵操这份心了。于是我又给了他精彩的一招。
  “我在这些方面接受过专门的教育,而你却没有。”我说道,“假如你能尽快离开这里执行这次任务,我可以郑重地起誓:你返航以后,我会帮你解决这件事的。没有我的帮助,你不可能让她获得自由和新生。”
  这个誓言是万无一失的,因为只要他离开这个行星,将再也无法回来了。不知怎的,我突然感到一阵恶心,也许是因为刚刚挨了一拳吧。
  他茫然而狐疑地望着我说:“让我想一想吧。”
  我心里明白,能够做到的只有这些了。我仍然很怕他,手里还是紧紧地抓住***柄。
  随后,我迫不急待地离开了那里。面对死亡,自己竟然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多么可怕的一幕,想来真令人毛骨悚然!
  到了外面,我试着运动一下手臂,还是不听使唤,仅可以晃动,可以垂下,而肘部就是弯不下来,手指也不能伸曲。我感到自己算是彻底完了!
  想到任务又被搁浅,想到隆巴带来的死亡的威胁,想到会丢掉职位并沦为贫民窟里的流浪汉……所有这些都足以让人忧心如焚。然而此时此刻,我最为担忧的还是这只手臂。
  在联合情报机构中,个人的冷暖是无人问津的,对于身体伤残更是决不留情的。一旦受了伤或是成了残疾,一个人就算完了。他不能退休,也不能离开,如果干的是绝密工作,就在脑袋上吃颗***子儿,然后尸体被随便扔进阴沟。
  想到被一群野兽围着撕咬而无法自保,我越发感到惊恐不安。假如不能拔***,也不能开***,我就得听从联合情报机构中任何人的摆布。我十分清楚有很多人巴不得看到我快点完蛋。
  我尽量装得像平常一样,悄悄向自己的空中轿车走去。
  此刻天色已晚,这一带已经开始收工,四周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
  我的司机斯喀这一天显然过得并不轻松,他一直在赫勒的差遣下马不停蹄,这会儿正趴在车里打盹。我在车子旁边站了一会儿,从敞开的车窗里望着他。我正想开门让他带我去个地方,却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于是把左手缩了回来。
  我身上连一个子儿也没有!怎么能去看医生?
  要是斯喀一直在听使唤的话,他身上肯定有钱。于是我用左手轻轻打开车门,蹑手蹑脚地来到斯喀身边。
  凭着练就的技巧,我把手插进了他的上衣口袋。
  真走运!
  我用手指熟练地抽出一张10克莱第的钞票。
  我抽回身子,准备离开。
  “等一等!”斯喀哀求道,“那不是我的钱!是租警服用的押金!我要还给赫勒长官的!”
  他在撒谎,他从来没有一句实话。我希望他没有留意我的右臂残了,不然他会扑上来的。我向后退去,终于摆脱了他。
  眼下当务之急是找个医生,而这个医生又不能把此事张扬出去。正在苦思冥想的当儿,眼前突然出现了一艘运输飞船。
  这是一艘联合情报机构的军用运输船,正停在发射架上加油和维修,明天黎明时分, 它就要起飞到联盟的一颗行星上去。船体长约500英尺,能载50个乘员,船里一般配一名保健医生。这时我想,何不让保健医生来治我这只手臂,然后他就要随船远行,要好几个月才能返回,而这期间我也早已离开这颗行星了,那时他再告发就随他的便了。真是个绝妙的主意!这样的主意只有我才会想到!我不禁为自己的聪明得意起来。
  于是,我悄悄走了过去,巨大的船身矗立在面前。船舱门口有一个哨兵,这讨厌的家伙挡住了我的去路。
  “船在起飞前要最后检查一下。”我一边说,一边用左手抽出了身份牌。
  哨兵看都没看一眼。我走进了舱门,迎面袭来一股联合情报机构的船只所特有的腥臭味。航行前的准备工作并不包括洗刷船舱,而这艘船里也许残留着几个世纪以前首航时士兵呕出的污秽物。
  停在发射架上时,船体是处于垂直状态的。我沿着通道向上爬去。由于只能靠一只手用劲,我感到费力极了。船里面纵横交错着一条又一条的甬道,稍不留神就会迷失方向。标示方向的箭头尘封已久,各种标记、符号都已经模糊不清。我挣扎着向上爬去,突然欣喜地听到头顶处传来了声音。
  有人在唱歌。船上的准备工作还远远没有就绪,有几个船员正坐在某个地方用歌声排遣内心的悲哀。
  手风琴正在演奏一首新歌的过门儿,听上去呜呜咽咽。我一直深信不疑,太空人是变态的人类,联合情报机构的太空人更是一群疯子。
  他们开始合唱一首名叫《太空人的命运》的歌曲。又是挽歌!他们在航行前为什么总要唱挽歌?难道是在留下遗言?那曲调太悲哀了,听到歌声我并没有感觉好一点,我照旧费力地挣扎着。悲哀的歌声仿佛是来自坟墓,幽幽地从上面传了下来:
  向着死亡的行星,
  向着黑暗的星球,
  裹在冥冥的长夜里,
  我们在无边的太空飞行。
  我脚下突然一滑,差点从200英尺的高度摔了下去。
  没有思念的目光,
  没有抚慰的双手,
  没有一丝的温暖,
  只有铁石船心肠。
  我尽力想快一点爬上去,可这可怕的挽歌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邪恶重重的太空,
  就是我们的归宿,
  一群被诅咒的弃儿,
  在无底的黑暗中孤行。
  我差点又摔了下去。回音的舱壁使歌声变得更加可怕,我已经难以忍受了。假如我快点爬到那里,他们也许不会再唱下去。
  快离开邪恶的太空!
  你本是大地的生灵!
  吮吸你家园的气息!
  不再做太空的僵虫!
  我摇摇晃晃地一头撞开了舱门。歌曲唱完了,他们都坐在那里哭泣,大概有20来个人。
  “船上有医生吗?”我问道。
  一个块头很大的家伙扭过头来,他泪流满面,不吱声地指了指对过的一个舱门。手风琴又开始演奏起来。
  好不容易才看清门上的标志,上面写着“保健医生,请勿打扰”的字样。
  我使劲推开了门,跌跌撞撞地闯了进去。一股强烈的烂肉和酒腥味几乎把我熏倒。墙边的平衡床上一个人正睡得鼾声如雷,我费了不小的劲才总算把他弄醒。
  这位医生目光呆滞,眼角里挤满了眼屎,典型地反映了他那一行的特征。当然不是歌曲和小说中描绘的样子,而是现实生活中的本来面目:一堆臭气熏天的东西。
  “不知怎么回事儿,”我说,“这只手一下子就动不了啦!”
  “喔,买只新的嘛。”说完他又想转身睡去。
  我用力把他给拽了起来。“我是要付钱的!”我大声说道。
  这话起了作用,他对我客气起来。
  “我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说道。
  我用一只手解下皮带,又费力地脱掉上衣,而他根本没有过来帮我一把的意思。他开始检查受伤的手臂,我还得不时地提醒他集中注意力。
  在一连串的哈欠声中,他一边用手捏着我的手

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