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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经历---书山路漫漫(初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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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11 发表于 2009-6-2 06:15
本帖最后由 范最之 于 2011-3-24 17:35 编辑
1970年的我
注：以前发过的侨中系列故事有出入的，以本帖为准。因年代久远难免记忆疏失，还请各位看官不吝赐教。
一、 金刚岭上
1968年10月初，我报名注册正式成为海南人民中学的学生。因为文革影响，我们晚报到1个月。海南人民中学前身是海南华侨中学。该学校创建于抗战时期1938年，是我国最早的国立华侨中学。是由创办于1938年的云南私立育侨中学，创办于1939年的云南保山华侨一中，创办于1941年的四川江津华侨二中合并重组发展而来。校址原在云南保山，后迁往贵州清镇，再迁至四川江津，1946年搬迁到海口。1947年正式命名为“国立第一侨民中学”，接收金刚岭上原侵华日本海军第七基地海南设施部驻地为校址。1950年首次易名广东省海南华侨中学。1966年再次易名为广东省海南人民中学。1971年第三次易名海口市第五中学，海南建省后易名海南华侨中学。
　　从广东海南华侨中学改名海南人民中学，过程颇有戏剧性。据知情的学长回忆，那是在1966年10月初，学校来了几个中国人民大学的红卫兵。红卫兵的女头头询问了解我们学校文革情况和学校历史后说，你们校名叫华侨中学，究竟有多少个华侨子弟？学长说我们学校历史悠久，解放前和解放后主要都由华侨捐助办学，以前华侨子弟多些，现在已经很少了。那女头头说，没有华侨子弟那叫什么华侨中学！实际上学校是人民的，就象我们中国人民大学都是人民的。是人民的就该叫人民学校，我们是中国人民大学，你们就叫“海南人民中学”好啦！第二天，学长他们将学校更名之事报告海口市委，海南华侨中学变成了海南人民中学。
　　那时的人民中学校园，还称不上美丽，只能算是很大，占地近300亩。人民中学得意之处是有超强的精英荟萃的师资队伍和海口唯一的草地足球场。外轮上的水手想和海口足球队比试比试，基本都是在我们学校摆擂。那时校园比现在多了许多管理人员，除了老师还有军训团和工人宣传队。我们入学那会学校按部队建制编班，教学班叫排，五个排为一个连，每个连设工宣队、教师连长各一人、学生连长多人。记得当年的军训团长姓左，军训连长姓唐，工宣队连长姓曾，教师连长是吴老师，学生连长是23排的王进才和22排的赖惠玲，连政治辅导员是22排的魏小南。我被编入6连22排，没多久改为5连22排，排主任先是陈光国老师,没多久就换成郑强老师。郑老师是军属，文质彬彬，戴一副金丝眼镜，满口京腔，同时任教我们班的政治课。学生排长李慕秀，海港工人的后代，显得比我们成熟老练。每个排配一名工人宣传队队员，曾连长兼管我们排。那批工宣队都是国营大丰农场工人，年轻队员居多，管23排的队员谢映霞大姐，好象就比我们大2、3岁的样子。管21排的队员许大姐是个烟鬼，特别不注意工人阶级的形象，经常叼着烟批评偷偷吸烟的学生。
　　报到后第二天，学校组织师生到海口市工人文化宫，参观“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展览”，有图文、有实物。目的是教育我们牢记***的教导，“***的哲学，就是斗争的哲学”，“阶级斗争，一抓就灵”，“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永远在思想上蹦紧阶级斗争这根弦。参观过程中印象较深的是，有个地主恶霸藏在夹墙里的国民党党旗，还有个漏网土匪风干的几颗人胆。
　　那时老三届的毕业生还没有离校，我们没有教室，在操场角上露天上课。那时早请示晚汇报是每天必修功课。对于没有经历过十年浩劫的人，应该不太清楚什么是“早请示晚汇报”，而经历过十年动乱的人肯定刻骨铭心记忆犹新。所谓早请示晚汇报是革命学生对伟大领袖表示忠诚的仪式。早上起床号刚停，我们就睡眼朦胧地来到操场集中。排长负责整队，队伍的前面端端正正地安放着伟大领袖***的标准像。值班排长喊：“向***敬礼！”老师同学向正前方的***像行注目礼，戴帽子的行举手礼。“礼毕！”值班排长继续带领我们高呼口号：“敬祝伟大的导师、伟大的领袖、伟大的统帅、伟大的舵手，我们心中最红最红的红太阳***万寿无疆；祝***的亲密战友林副主席身体永远健康！”然后齐声高唱：“东方红，太阳升，中国出了个***，他为人民谋幸福，他是人民的大救星……”早请示完毕，才进行早操或体育锻炼。
上课时首先进行的是天天读。读《***语录》和“老三篇”，即《为人民服务》《纪念白求恩》和《愚公移山》，用时半小时，然后上文化课。午饭和晚饭学生要列队前往食堂，在打饭窗口旁边墙上有穿军装的***画像，面对画像同样要重复一遍早请示的内容，但这时可以不唱《东方红》了。
　　晚自习结束前是晚汇报时间。全体起立，再次重复早请示的程序内容，不同的是这回不唱《东方红》改唱《大海航行靠舵手》了。“大海航行靠舵手，万物生长靠太阳，雨露滋润禾苗壮，干革命靠的是***思想......”汇报完毕，洗漱就寝。进行仪式要求是风吹不散雷打不动。为了表示我对领袖的忠诚，我和符中平同学还利用休息时间和周末去砍芒杆，就是象玉米杆那样的东东，动手制作成能够活动折叠的***画像框，利于携带，展开轻松，可挂可立，同学们进行早请示晚汇报就方便多了。
　　1968年10月15日，老三届的学长学姐分配完毕离校，让我们大跌眼镜的是赫赫有名的高三毕业生，原华侨中学学生会主席、海口地区大中学校文革委会主任、文革时我的头头、海口市红卫兵司令部（海口兵）司令杨来清学长没有留校留城，而是分配回农村去。我们从操场回到教室上课，但文化课很不正常，学习***著作、唱语录歌跳忠字舞的时间，比文化课还要多。那时文化课安排明显带有文革印记，除了语文数学以外，还有工农业基础知识。吴连长负责我们排的语文课，教学严谨规范。有次作文我用繁体字写作，凡是繁体字都被划圈，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后来知情人告诉我，这是文革锻炼出来的谨慎，因为学校教学是不提倡繁体字的，***的党字是繁体，如果打叉叉容易带来联想和麻烦。数学课老师姓程，解题循序渐进深入浅出，讲解细致通俗易懂。他嗅觉灵敏，闻到特殊气味习惯到门外吐口水。坐在靠近讲台的张翔，绰号臭屁股。这哥们有“特异功能”，可以掌控放屁的时间地点，而且气味特臭。我当初也不相信这是真的，就和他打赌，买来一角钱瓜籽，要求每嗑十粒要放一个屁，结果我输了。上课时每当准备做“坏事”的时候，张翔首先会发出手势预报，当然他位置附近的同学都知道手势含义。过一会保证不带声响而且臭气弥漫，让坐他身后的女生吃尽苦头，程老师也被他的臭屁轰出门外多次。后来程老师的女儿作兰成了我的高中邻班同学，不知道有无同学向她报料这等趣事。教农业课的薛老师满口海南普通话，讲到芝麻，他的发音不是zhima,而是jima，凡是懂海南话的人，听到jima没有不发笑的啦！何勇（阿光）同学老喜欢操着夹生普通话请教老师：这个jima能不能出油呀？逗得明白用心的同学窃乐。23排的排主任陈老师主教农业课，他的经典行头是上课时打赤脚，同学们送他个绰号“赤脚老师”。那时的赤脚可是褒义词，如赤脚医生，赤脚书记。赤脚的原意是乡村，那可是真正的山寨。
　　中学生活和在红岛小学时还是区别很大。譬如红岛小学是采取记帐式就餐模式，每月初交15元，月底由总务出具开支节余表，学期结束时多还少补。人民中学采用先买饭菜票，凭票就餐模式。我们刚上中学那会，排里不设各种委员，每周一买饭菜票是个烦琐的问题。为了解决同学们的燃眉之急，我给自己封了生活委员的头衔，主动承担起集中收钱帮同学们去总务处买饭菜票的任务。我从幼儿园开始，从没当过什么学生官，小组长都没有干过。现在虽然是自封的生活委员，但自我感觉良好。毕竟是好玩的年龄，我第一次买回饭菜票，还没全部交到同学们手里，就兜着饭菜票去踢足球，上晚修时才发现遗失了10斤饭票和5元菜票。那时我每个月的伙食标准加零花钱是15元21斤粮票，这7元钱和10斤粮票可不是小数目。班上陈照亮邓玉玲同学知道此事后，凑齐了10斤饭票和5元菜票，趁我离开教室之机，悄悄地放在我的课桌柜筒里，并留了张纸条，内容是叫我不要紧张，回宿舍慢慢寻找，万一没找到，那留下的饭菜票算是她们送给我的，不需要归还等等。可是我刚回到教室，晚汇报的时间到了。我虔诚地做完晚汇报就随同学们回宿舍了，竟然没有发现课桌里的“秘密”。真是万幸，第二天上课时才发现这两个女“雷锋”的杰作，确实让我感动！当然我不能无故受惠，权当做借用，最后还是有借有还了。
　　1968年12月22日，《人民日报》以“我们也有两只手，不在城里吃闲饭”为题，报道了甘肃省会宁县部分城镇居民奔赴农业生产第一线，到农村安家落户的消息。在报纸的编者按中发表了***的指示：“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要说服城里的干部和其他人，把自己初中、高中、大学毕业的子女送到乡下去，来一个动员。各地农村的同志应该欢迎他们去。”据说这是***为安置分流老三届毕业生采取的无奈之举。当年文革带来的负面效应全面兑现，大学不招生，工厂不招工，商店不进人，将近400万老三届城市初高中毕业生无所事事，安置分流他们成为亟须解决的社会问题。***的最高指示甫经发布，全国城镇知识青年上山下乡骤成热潮，当年离城人数达199.68万。大哥哥大姐姐们的毕业分配牵动着我们的心，海口兵杨来清司令这样的名人都分配回农村，何况其他无名小卒？学校教学不正常，毕业后去向与期待落差太大，引发我们不得不提前思考，读书到底还有没有用？果真学会ABC，还是锄头加粪箕？难道学好数理化，不如有个好爸爸？学长学姐们的今天，会不会是我们的明天呀？
当年的学校大门和知名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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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11 发表于 2009-6-2 09:27
本帖最后由 范最之 于 2011-3-19 06:19 编辑
二、最佳看守
　　女“雷锋”邓玉玲曾是我的小学同学，她中等身材，相貌皎好，我们同窗几年，交情不温不火。这次为难之机她伸出援手，确实让我感动不已。陈照亮是原华侨中学校长陈修发的千金，乌黑的大眼睛圆圆的脸，一但运动或劳动脸蛋马上呈现胭脂状红晕，我经常逗她说出门逛街前先蹦蹦跳跳,香脂凝粉就免了,看来她此生肯定省下不少买化装品的银子。我们入学时她父亲还没有彻底“解放”，就是不关押但也不安排职务和岗位。我们除了办学习班、上课以外，还有项政治任务，就是“看牛”。那时学校还真的喂养不少黄牛水牛，主要用于拉车，去南大桥附近军供站拉大米。这里所谓的牛就是牛鬼蛇神的简称。
　　1968年8月25日，海口各战线采取办学习班的形式，开展清理阶级队伍运动，凡属历史有问题或有嫌疑的人员都集中到学习班学习，逐个揪斗反复斗争审查，直到定论。9月，2000多名机关干部和教师分别集中到文昌迈南和我校办班，采取逼供讯制造假案，1376人被定为阶级敌人，占清理对象的68.8%。203人被诬认为“广东省反共救国团海口分团”成员，老校长陈修发被诬陷为副团长，其中3人自杀3人迫害病死。这些待处理的老师教工和站错队的学生组织头头被集中在一起，他们被称做“牛”，他们居住的地方叫“牛棚”。我们入校没多久，有位张姓老师悬梁投缳身亡。为防止牛棚里老师教工们有样学样，增加了不少防范措施，其中最基本的是自由受到限制，上厕所需要报告，由看守押着去完成。这些看守全部由学生担任。起初还有高年级的学长带班，时髦的说法是传帮带。我们班有几个来自单位子弟学校的学生，由于留级，年龄比我们要大1、2岁，我们背后都叫他们留级生。这些工人阶级的后代们对“阶级敌人”有着先天就有的刻骨仇恨，轮到他们值班，全副武装，高度负责，认认真真，一丝不苟。白天负责押着“牛”做早请示，然后去劳动，晚上监督“牛”学习***著作，做晚汇报。有时还跳忠字舞。不知道大家还记得不记得忠字舞的动作和舞步，现在想起蛮搞笑的。
　　我负责看守的都是“罪行”重大的“牛”（简称大牛），有音乐老师王可夫，数学老师曾庆松，政治老师吕亚兰，文革时红海司司令何焕喜、还有教语文的黄循锐老师。据说黄老师文革前是侨中的教导主任，早年他在国务院办公厅工作，因为出身问题，调整回海南原籍教书育人。他女儿黄婷小我一届，名似其人亭亭玉立，和我的小学同学林少君、初中同学林卫泽、李茂华同是校宣传队队员。大“牛”们一般都是干最苦最累最脏最臭的活，主要劳动任务是冲洗全校的厕所。为防止大“牛”逃跑或反抗，我们看守都配发木棒和磨尖了一端的铁水管。
　　看守王可夫老师是件乐事，他是才华横溢天性乐观的音乐才子，浑然天成的男中音和拿手的钢琴自弹自唱，让他摘取广东省歌唱大赛银奖。据说他曾发誓不拿全省第一就不结婚，我认识他的时候好象他还是白银王老五。王老师浑身音乐细胞，离开牛棚就忍不住引吭高歌放声歌唱。我当然珍惜这难得的贵宾待遇，近距离跟守听歌，有时还可以免费点唱。有一次，他冲洗厕所时哼“天鹅湖”，我下意识地靠近聍听，让他误解了。他说我不会逃跑，你没必要跑到厕所里看着我。和王老师混熟以后，我还“采访”他，验证是否他喊过豪言壮语，一定要拿全省声乐第一才结婚？他笑笑回答，那是群众对他有期待，群众中流传的说法而已。
　　我没有看守过政治老师吕亚兰劳动，可能见我平时对“牛鬼蛇神”们没什么敌意，有时会托我帮忙带点针线笔纸。还有一次她在“牛舍”洗澡，专门交代我帮忙看门，可见她对我是信任的。教语文的黄老师和师母非常恩爱，他落难的时候师母几乎天天给他煲汤送吃的。遇到其他看守的时候，别人检查非常认真，要用筷子把食物翻个遍，担心夹带什么串证的东西。遇到我就省事了，免检。有位留级生还逗我，是不是看上人家女儿啦，象对待丈母娘一样。
　　曾庆松老师在牛棚里也念念不忘在数学王国遨游，有时会对我们看守说，遇到数学难题我可以辅导你解决。我们班的李妮芳还真的借看守之机，让曾老师免费辅导。有一天伙房给“牛”送饭，一位留级生往饭碗吐了口唾沫，然后捉把细沙象撒芝麻粒一样撒在饭菜表面，才给曾老师送去。李妮芳见状错愕地说，那是老师呀，怎么能这样对待他？那留級生嫌妮芳没有阶级立场还多管闲事，过来就准备实行“无产阶级专政”，把妮芳吓得差点哭了！所以三字经宣扬人之初，性本善，我认为对无冤无仇的老师都这样对待，应该是人之初，性本恶才对。
　　有个晚上我们值班。有位教工吃了家人送来的粽子后不适，呻吟阵阵。我们班那留级生过去问讯，那教工捂着嘴巴不说话。另外一个留级生提醒，是不是咬舌自尽？绝不能让“阶级敌人”的阴谋得逞！他们几个开门冲进“牛舍”，拿来不锈钢调羹拼命撬那教工的嘴，还叫我跑去报告领导和找校医。后来一切都晚了，那教工有肠胃炎，吃粽子后诱发疼痛。看守们警惕性超高，表错情了耽误了最佳急救时间，折腾出了人命。不过“牛鬼蛇神”的命不值钱，死就死了，没有人追究那几个留级生的责任。
　　我还看守过本校学生。那天晚上，与学校一墙之隔的军区政治部放电影，很多同学都过去观看。有几个男同学不知出于什么动机，没有去看电影而在校道附近埋伏，据说想有幸逮住个把小偷出出风头，过了许久毫无所获。正好有个同学单独经过，他们恶作剧般地喊了声“打劫！留下买路钱。”那同学惊慌地扔下书包跑了。他们随手翻翻书包，发现里面有些饭菜票和零钱。他们觉得挺好玩，故伎重演，前后“打劫”了5、6个学生。这不经意的一念之差，酿成轰动全岛的校园抢劫事件。老师和工宣队接到遭劫同学报告后火速出动，把几个“歹徒”一网打尽全部擒获。经过搜查这才发现事情的严重性，因为有个当事者带把“手***”--用小口径运动步******管锯短后改装的手***，使用标准小口径子弹没有问题，这回性质就变了，罪加一等升级为持***抢劫。学校决定将他们隔离审查，关在人民中学唯一的那幢两层楼里，军训团左团长连夜突审，几个“歹徒”对拦路抢劫事实供认不讳。左团长还装弹试射几***，全部命中目标。这几个“歹徒”都是我的熟人，有同学的兄弟，有文革时的红卫兵战友，持***者还是高干子弟。我实在想不通，平时相处感觉非常诚朴，一点没有纨绔子弟恶习的他们，怎么沦落到持***抢劫同窗几斤饭菜票十来块钱？轮到值班看守他们的时候，我都有意选择偏僻的哨位，避免与他们在尴尬的时间尴尬的地点进行尴尬的会面。第二天学校召开大会，由左团长通报昨晚发生的事情。左团长讲到关键时候，还拿出那把“手***”，装弹给同学们现场演示。遗憾的是***不配合，击发几次都没有打响。后来学校不愿意家丑外扬，对犯错学生以教育为主，草草了事。
　 后来“牛棚”里的老师都解放了，我的看守使命也结束了。记得曾庆松老师听完通知后，第一句话是机械地高喊：***万岁！（曾老师后来成了我的高中班主任兼数学老师、再后来任校党委书记）王可夫老师因为负责校文艺宣传队音乐创作，我后来成了校文艺宣传队队员和他一直保持来往。有时候说起在“牛棚”的日子，他还和我调侃：那时要是评比最佳看守，我肯定投你一票。
这帅哥当年也是条好汉
学妹们(背景是当年侨中的最高建筑,也是关押学生抢劫犯的地方。)
中为当年学生领袖何焕喜,因口才了得,江湖人称何大炮。因为站错队，曾被关在学校牛棚接受审查，后来“解放”了。此照片摄于2011年3月，右为当年学生领袖杨来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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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11 发表于 2009-6-2 09:28
本帖最后由 范最之 于 2011-3-6 07:21 编辑
三、喜迎九大 刚上中学第一个学期文化课很不正常，唱语录歌跳忠字舞特别流行，每个连和排都有自己的宣传队，我们连的舞蹈编导是23排的吴玉珠同学，队员都是当时的俊男靓女，有张安琼、郑万通、陈伟峰、孔雀屏、杭黎明、林淑玲、石坚等等。各级宣传队利用晚自习排练节目，多属于自娱自乐层次，初中期间学校没有组织过文艺汇演。每逢***最新指示和重要社论发表，我们就要到附近乡村去宣读传达，因为那时流行“传达***最新指示不过夜”。每次到乡下传达***最新指示时，各班的文艺节目就就派上用场了。锣鼓一敲，村里小孩集中特快。记得有一次到道客村宣讲***最新指示，26排演出陈月娟老师执笔的活报剧《刘邓陶的下场》，周瑛、缪东山、王靳和分别戴上面具扮演刘少奇***和陶铸，符祥辽、林密、朱月琴等女生扮演革命小将，剧情是革命小将听***的话，炮轰刘邓陶，刘邓陶落得个窝囊下场这般那般。演出结束村民连声叫好，要求用海南话再演一次。大部同学都懂海南话，惟有扮演陶铸的同学不懂海南话。为满足村民的要求，还是操方言与讲普通话相结合，重演了一次。杭黎明同学表演的京剧清唱《都有一颗红亮的心》，字正腔圆，嗓音甜美。由于这段唱腔开头念白是：奶奶，你听我说！所以不认识杭黎明名字的人，都以奶奶来代称，呵呵，好年轻的“奶奶”呀！
　　因为文革的耽误，我们是从小学直接上初二，而且到中学报到比正常开学晚1个月，拖下功课不少。为了赶上教学进度，学校积极采取措施补救，1969年2月15日才放寒假，比正常放寒假晚一个月。2月20日，只放了5天寒假的我们就报名开学了，那天正是大年初四。我们提前开学还有一项政治任务，就是准备庆祝中国***第九次全国代表大会隆重召开。那时学校领导已经接到通知，党的“九大”要在当年上半年适时召开。我们学校的任务是组织几百人的学生方队，参加庆祝“九大”召开的群众游行，而且要在游行过程中，用几百朵手中的纸花变化出“庆九大”的字样和喜庆图案。我们除了练习队列和举花的整齐划一，还要自己动手制作纸花。那时人手两朵脸盘那么大的纸花，制作过程一切自己动手勤俭主导。连红纸彩纸都没有，用废旧报纸扎成花朵，再用红广告粉加水稀释，最后喷洒在报纸花上。
　　新的学年上课正常了许多。那时不知道是受文革影响，还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们排的学生明显分成两帮。一帮以连长赖惠玲为主，成员有符贺、王照来、凌华生等等。另一帮以排长李慕秀为主，成员有魏小南、黎美新、陈照亮、肖静琪和我。一天，我正在扎纸花，同班的凌华生突然用广告粉，把我抹成大红脸。赖连长当时在场，她不但没有制止，还看着我笑。我趁凌华生没有注意，拿起刷墙的石灰扫还击，正好甩在他的裤裆上。凌华生自然不服气，寻思又要报复我，正好李排长过来，才制止了。放学后正好我值日，扫完地后我突发奇想，要整整不作为且身材横向发展的赖连长。我在黑板上写了篇“寻物启事”，内容是我丢失懒大肥猪一头，谁帮忙找到不胜感谢，窝藏者株连九族杀无赦。大肥猪我不写中文，炫耀自己懂几个单词，用“big fat pig”代替。
　　晚修时，赖连长和同伙们都看到了我写的“寻物启事”，知道肯定有所影射，但那时小学阶段英语尚未普及，除红岛小学等重点学校外，大部分小学都没有教过英语，甚至我们上中学那么久了，还没有开设英语课。他们那帮没有学过英语的，自然不懂“big fat pig”是什么意思。这就是当年的实际情况，多么尴尬的教育革命，多么可悲的初二学生。赖连长无奈只好求助于吴连长，吴连长来看后告诉他们是大肥猪的意思。赖团伙的干将们火冒三丈，正好我出现在教室里，他们唇***舌剑嘲笑讥讽，说我这个启事就象当年国民党通缉共党分子的通缉令，说我懂几个英语单词来冒充业余华侨等等。我只言不发，看着他们暴跳如雷，傻傻地笑。我知道那天我这边的哥们姐们都在，加上我没有指名道姓，气归气，他们不会动手。眼看上晚修时间到了，符贺走到我的面前，指着我的鼻子说善恶有报，你等着瞧！
　　通过加班加点艰苦奋战个把月，我们完成了庆九大道具准备，队伍行进及举花收花整齐划一，呼喊口号山摇地动，效果蛮好。正所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个东风就是党的九大。
　　1969年4月1日，中国***第九次全国代表大会在北京举行。出席大会的代表1512人，代表全党约2200万党员。这次大会是在全国省、市、自治区一级党委，以及党的基层组织都不能正常工作或者没有恢复起来，党员的组织生活还没有恢复和相当多的八届中央委员会委员仍处在被审查、被监禁地位的状况下召开的，相当多的代表是由革命委员会同造反派头头“协商”或由上级指定的。大会一致通过了政治报告和《中国***章程》。党章根据“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的理论”和“文化大革命”的“经验”，对八大通过的党章作了错误的修改。九大通过的政治报告和党章，以及所选出的中央委员会，使“文化大革命”的错误理论和实践合法化，加强了林彪、江青等人在党中央的地位。
　　因为那时还没有电视，***的最新指示和中央的重要新闻，都是通过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每晚八点的《全国联播》节目传播的。九大召开的新闻也一样，在4月1日晚八点后传到海南。那时流行“传达***最新指示不过夜”，我们火速行动，几百人的队伍浩浩荡荡步行到海口人民广场，参加市里组织的15万军民庆九大活动。那天也怪，领导讲完话就散会了，没有组织游行和欢庆歌舞晚会。可惜我们苦苦练习了个把月，本想露一手，结果连表现机会都没有，汗水白流，满腔热情也付诸东流了。
　　乘九大东风，海南人民中学红卫兵营于1969年4月9日成立，学长黄良炼当营长,学姐陈献、王进才高升副营长，黎美新、肖静琪任我们红卫兵排排长，我再次成为红卫兵一员。这回佩带的不是袖章了，是臂章，象当年的八路军那样的臂章，红布上边印着黑字：红卫兵永远忠于***。
　　乘九大东风，各连排也开始美化教室的活动。每个排要设有个表忠台，用于安放***石膏像和红宝书。我们排没有什么画画装潢人才，美化工作比较平常。只是在黑板上方高挂***标准像，像的下边写了大大的“忠”字，旁边还有几朵葵花和“敬祝***万寿无疆”的字样。23排有个会画画的同学叫吴树胜，那可露脸露个不得了，除了和我们一样的正墙装饰以外，在教室的后墙画了大幅的“马恩列斯毛”五大伟人头像，端庄神似惟妙惟肖，一时传为美谈。
在侨中的红岛分子
新红卫兵的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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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港学工 1966年5月7日,***阅完总后勤部《关于进一步搞好部队农副业生产的报告》后，给副统帅林彪写了封信，信中分别对军队及各行各业都做了具体指示。对学生的指示内容是：学生也是这样，以学为主，兼学别样，即不但学文，也要学工、学农、学军，也要批判资产阶级。学制要缩短，教育要革命，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统治我们学校的现象，再也不能继续下去了。这就是著名的“五七指示”。以学为主，兼学别样好理解，学制要缩短，小学读五年，中学读四年，我们是亲历试点。教育要革命我也有切身体会。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已经进行二年多，思想桎梏观念枷锁已经砸烂，对教育战线全面冲击，从 “学而优则仕”转化成“读书无用论”，高考废除了，升学不用考试了，反动教育权威打倒了，这不就是当时教育要的革命吗？
　　大丰农场的工人宣传队撤离了，曾连长临走前，自己掏钱买了几十本《党的“九大”重要文件汇编》小册子，在扉页上认真写上各个同学的姓名和勉励的话，送给我们留念。海口港务局的工人宣传队进驻了我们学校，和大丰农场工宣队恰恰相反，老队员居多，有几个爷爷级人物，其中一个是获得过“广东省先进生产者”荣誉的“老队长”（也有学生尊称他阿霸，阿霸是方言爷爷的意思）。其实“老队长”不是真正的工宣队队长,而是我们给他的尊称。因为工宣队里他年龄最长，名气最大，官相最足。50出头的人了，满头银丝衬托着红润的脸庞，一副天地不怕神鬼不灵的英雄相，身上经常穿的文化衫就是他的活广告，那是参加省里先进工作者大会的奖品呢！老队长喜欢表现，每逢学校或学校附近的军区政治部有文艺演出，他都主动上台唱***语录歌。尽管他歌喉一般，但动作憨厚，经常博得如雷掌声。老队长和蔼可亲，经常背着小药箱在校园走动，无偿地给老师教工学生们送医送药。他还喜欢和学生打成一片，在男生宿舍留宿，谈心做思想工作，讲自己的光荣事迹，在学生中印象和口碑都很好。
　　港务局工宣队到校后的第一个大动作，就是按照“五七指示”精神组织各学生连轮流到港口学工，说白了就是我们当搬运工当苦力为学校创收，我们的劳动所得归学校，我们只是在上夜班的时候免费享受夜餐。学校决定我们连第一批到海港学工40天，经过简单地动员交代任务，我们带着简单的行装出发了，从侨中步行到4公里外的海口秀英港。我为了表现表现，除了背自己的行装，还高举***头像牌牌，走在队伍的最前面。那时的滨海大道一边是鱼塘一边是大海，路人稀少，很想风光的我其实没有风光。
　　到港务局后，我们学生分到装卸大队编成三班，和工人一样，三班倒作业，搬化肥搬大米搬农药铲煤炭，工人能干的我们一样干。有一次在货轮上搬运大米，就是用小型卷扬机把大米吊上船舱口甲板，然后再人工搬运到机械传送带上。我个子小，工人师傅安排我负责铲散落的大米，重新装包。那天我穿的衣服和米袋颜色差不多，指挥启吊的师傅没注意，吹哨起吊，两包共重400斤大米把我撞飞出几米远。我不知道发生什么情况，趴着不动。和我一起装米缝袋的女工高声大喊：出事了出事了！死人了死人了！师傅老师同学们都围将过来，有伸手试探我鼻息的，有高喊我名字的，乱成一团。李慕秀排长更夸张，把我翻转身体，没等我说话就来个口对口人工呼吸，整得我拼命挣扎狼狈不堪。看我没事，大伙都松了口气，一个组长模样的师傅还冲着卷扬机操作手一顿狂剋。
　　那时我们最喜欢上中班，因为上班时间从下午4点到晚上12点，上午可以补休，下午上班前可以出去玩耍游逛，下班还有免费夜餐。夜餐凭票供应，下班前值班组长负责把夜餐票发给我们。那时我正值发育长身体阶段，特别能吃，一份夜餐下肚感觉还是没有饱意，经常买零食解馋。我无意中发现同班的林春岛同学一个秘密，他经常有多余的夜餐票，有时还送我一两张。问他是否认识***的师傅，他不置可否，于是我就对他特别关注留意观察。我发现他每次打夜餐时，先在碗底涂点饭糊面糊，然后往打饭窗口放夜餐票的地方放碗，成功一次，碗底就会粘上几张夜餐票。港务局装卸大队食堂有几百人同时就餐，有七八个打饭窗口，他经常调换位置，这个小动作炊事员一般很难发现，所以屡试屡爽。我这人有老好人思想，善意提醒林春岛几句，没有向老师报告。至于后来林同学改正没有，我不得其果，反正他是不会再送我夜餐票，我再也不会接受他的“馈赠”了。
　　1969年3月19日，广州军区、广东省革命委员会发布《关于成立广州军区生产建设兵团的指示》，4月1日正式组建军区生产建设兵团，下辖10个师140个团1个独立营和1个办事处。所谓生产兵团，就是将海南、湛江农垦系统的国营农场收拢麾下，场改称团，海南有7个生产师（95个团和1个独立营），兵团部设在海口草坡。兵团战士（不叫农工了）政治待遇加强，生活待遇稍改，每人每年发一套绿色工作服。同年5月22日，广东省革委会发出通知，动员8万知识青年到兵团去。为了动员更多知青到海南屯垦戍边，动员宣传时都刻意回避农场艰苦的生活实际，强调生产建设兵团属于中国人民解放军序列，生活待遇有保证等等，不乏添油加醋吹得天花乱坠的成分。那时想来海南兵团也不是容易的事情，要自己报名申请，组织上把关体检、政审、录取，最后才接送到海南各地。为了让来海南的广州等地知青们，下船就有宾至如归的回家感觉，有关部门确实加大工作力度，组织盛大的欢迎仪式，动员海港的干部工人，海港子弟学校的老师同学，还有在港口学工的我们，都停下手中的工作，参与这项政治活动。有一次是中央新闻制片厂来码头拍《广州知青参加海南宝岛建设》的纪录片，更是早早通知我们做好准备。实拍时开心锣鼓激奋喧天，欢迎口号山呼海啸，一张张笑脸一阵阵歌声，那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真挚热情，和七月流火的骄阳一样滚烫。下船的大陆知青沉浸在欢乐的人海里，完成了镜头就登上解放牌卡车，到广阔天地里谱写新篇章去了。这部记录片后来上映没有，有无我和同学们的镜头我都全然不晓。
　　没轮到我们上班的时候，我们喜欢在港口溜达，看师傅们钓鱼，或有机会偷偷学开电板车。有时不上夜班，我们还喜欢到港口防波堤旁捉螃蟹。捉蟹其实很简单，可用专门捉蟹的网笼，在笼中小盒放进臭鱼烂虾做成的饵料，一条胶绳栓两个网笼，一个甩向大海，一个丢在港内，每半小时收笼一次。投笼后可以自由活动，或欣赏其他钓友的绝技，或面对大海朗诵高尔基的《海燕》，或到堤坝末端的航标塔底座小息喝茶聊天。我们天性爱闹，每次网笼起水，呼声雷动，笑语如潮，着实吸引不少嫉妒的目光。没有网具时也可以白天钓蟹，就是打死一只螃蟹，把它肢解找条绳子绑上，随意在乱石堆找个空隙放下钓饵，螃蟹贪吃且不管是不是同类照吃不误，当它钳子夹住钓饵时，就可以从容地把钓绳拉起，把“战利品”放入桶中。我们每次出动总是满载而归，把渔获拿到李排长家（他是港务局子弟）加工，又是一餐丰盛的美食。
　　台风过后，我们就会沿着海岸线散步，拾拣据说是港澳漂来塑胶制品，什么花鸟鱼虫人物动物皆有。有时还拣到罐装香水，而且是现在常见的按压式喷雾，要知道那可是在1969年呀！台风后的海滩是美丽的，微风轻拂，涛声悦耳，海鸟嬉翔，碧波闪映。赤脚踩在柔软的海沙上，象***师轻挠你足底，让你产生莫名地舒坦。那天我们在海滩上拣到不少洋家伙，爬墙抄近路回宿舍，在附近钓鱼的一位工人师傅过来制止，说不明物品属于危险品，不准带进港区。我们说你又不是值班的，有什么资格管我们？他说我的资格是***给的，工人阶级可以领导一切，这个一切里面难道不包括你们学生吗？何况你们是在我们的单位学工，我更应该管你们。他真的走向前很认真地注视我们，想记住我们的模样，还认真询问我们是几排几班的。我们也不想惹事，把瓶瓶罐灌都扔在地上，带着兜里的塑胶公仔走人。回到挨着港区的宿舍，我们把各自拣到的塑胶玩艺摆在桌上，没有发现什么精品，只是王长发和张安琼同学，各拣到一个长度约10余公分裸体男女。他们把那对裸体男女插在肥皂上，让其他同学开眼界，然后我们各忙各的散了。
　　我出去转了一会回到宿舍，看到没去上班的同学围观什么，不时发出哄笑。挤进人群才发现不知道是哪个手痒之徒，把两个裸体塑胶男女粘在一起，摆在象床一样的肥皂上。正巧，钓鱼的师傅带着港口派出所的民警进来，是来检查我们有无带危险品进港区的。看到那对粘在一起的塑胶男女，民警给予没收，然后神态严肃地把我们批评一通，接着追查始作俑者。最终没人声称对此事负责，结果不了了之。
　　那时运力有限，港口货场经常物资积压。据了解，1969年，岛外运抵海口秀英港的煤，年到达量20万吨，并逐年增加，而仅靠市运输公司20多辆汽车不能及时运输，常有大批煤、钢材等物资压港待疏。有一天，我和魏小南、丁祺高、张安琼同学闲聊，如何才能解决货物积压的难题，丁同学说要加强运力，多几个车队同时装运。张同学说加强机械化程度，直接通过传送带把煤卸到一公里外的物资局仓库，在那分流抢运。魏同学说有火车最好，一列火车能装上千吨煤呢！没想到他这个见地与政府决策者“英雄所见略同”成了伟大的预言。1970年4月，政府真的动工修建从海口到秀英港的铁路，而且我们都是建设者，当然那是后话了。40天的学工期很快结束了，我们按计划撤回学校，另外一个连队到港口接替我们的工作。经过40天的劳动锻炼，别人收获什么我不知道，我是收获颇丰，身高突破1.4米大关，体重从68斤增加到76斤。
我们排的部分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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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范最之 于 2011-3-19 06:29 编辑
五、男生宿舍的奇声怪影 从紧张劳累的学工转入轻松惬意的文化学习，我们感觉这就是神仙过的日子。不久在我们这帮“神仙”之间，遭遇离奇的“鬼怪”。这个故事的主角是我的同班同学L，以下是他叙述我整理。　
　　那时课外读物很少，晚饭后的余兴节目，大多是同学们围成一堆海吹神侃，偶尔也讲鬼故事。有段时间，我们男生宿舍真的闹鬼了。要说我们宿舍并不偏僻，50多个男生挤在摆了20多张陆架床的大平房里。我生性胆小，为避免起夜，我晚上一般不喝水。那天也该倒霉，不知吃了什么不洁食物，睡了一会就肚子痛。摸了半天，没找到手电筒，只好硬着头皮起身，准备出去方便。窗外的大榕树枝叶繁茂，遮住了月光，宿舍里凉风飕飕，漆黑一团。这时，墙上的挂钟敲了一响。突然，稀碎的响声传来，一团白影从我眼前闪过。说是人吧，不见脸面，只有白朦朦的头盖骨和上半身，下半身空空荡荡。那怪影径直飘到对面的陆架床边，消失在A同学的蚊帐里，没多会，一种很强烈的吸吮的声音从那边响起。吸血？吸血鬼？我吓得缩身上床，蒙头睡下，在被窝里颤抖着。
　　第二天早操回来，我看到A同学疲惫不堪地爬了起来。我把昨晚所见告诉李排长，被他狠狠地训了一遍，还嘱咐我不要随便传播封建迷信的言论云云。
　　晚上，我辗转难眠。好奇心驱使我把脑袋伸在蚊帐外，紧张地注视着敞开的宿舍大门。墙上挂钟敲了一响的时候，那个有头有上身没有脚的怪影又出现了。同样的程序、慢吞吞地飘到床边，慢吞吞地消失在蚊帐里，不同的是这次进入的是B同学的蚊帐。没多会，同样的怪异的吸吮声又有节奏地响起。
　　天亮后我把这两晚所见告诉了郑老师。女人就是心细，郑老师关切地询问我是否身体不适产生幻觉，我否定了。恰好工宣队的老队长路过，知道我们谈话的内容，先是严厉批评了我，继尔耐心开导我。世界上是没有鬼怪的，读书人有知识，更不应该信鬼信怪。还悄悄告诉我，今晚我去陪你睡，看到底是什么样的鬼怪。我受宠若惊！入夜，因为有老队长在我身边壮胆，那晚我睡得很踏实。朦胧之中，班里的大美人小红来宿舍，叫我去老师那改作业。我骑上自行车载着小红，思绪也插上翅膀。小红双手搂着我的腹部，前胸紧贴我的后背。哇，未名的舒爽。我有意选择坑坑洼洼的路段通过，体会颠簸中另一种感觉。也是乐极生悲，稍不注意，自行车失控撞在树上，把我们掀翻在地......我缓过神来，原是个梦。纳闷的是，梦里小红的那双手依旧搂着我的腹部，慢慢地滑下去抓住我的“小弟弟”，手法多变地抚摸着。这时，墙上的挂钟敲响了一下，应该是怪影出现的时候了！我神经质地睁开眼，妈呀！那有头有上身没有脚的怪物趴在我的床上，含着我的“小弟弟”，使劲地吸吮着，发出熟悉的响声。我惊叫一声，昏死过去。
　　当我苏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在校医室的病床上。同学们来看望的时候告诉我，那“吸血鬼”，不，应该是“吸精鬼”被捉住了，真正的“鬼”就是老队长。早年老队长得过痨病，瘦得不***样。有个民间草医告诉他这一损人偏方——常年吸食青少年的精液。老队长开始有意和青少年打成一片，经常借故在单位单身汉集体宿舍留宿，使坏多年没人发现他的劣迹。他羸弱的病体得到全面的康复，精神面貌大大改观，他象有毒瘾一样，念念不忘“关心”青少年。借到学校当工宣队之机，他非常珍惜这收获的季节，几乎夜夜周游在男生宿舍。据来审查他的保卫部门人员透露，他已和40多名学生有过“亲密”接触。
　　听到我惊叫后第一个冲过来捉“鬼”的是我的排长李慕秀，其实他也是受害者。有一晚，老队长趴在他身下吸精的时候他醒了，认清鬼的真面目后，他一直不敢声张。当我向他报告宿舍里发生的怪事，经过反复地思想斗争，用当时流行的说法是想起***的教导：要扫除一切害人虫。他约定班上几个身强胆壮的同学，上演了一场捉“鬼”活报剧。
　　这件事发生后，老队长被勒令返回原单位，受到降工资三级，调到琼山一个小电厂工作的行政处分。
　　至于有头有上身没有脚怎么解释？老师、保卫人员和同学们议论的结果是：老队长爱穿招牌的白套衫，黑色短裤，加上满头白发，在迷茫的光线中只能看到头部和上身，双脚自然虚无飘渺空空荡荡。真相大白了！看来人世间是没有鬼怪的，真正的鬼在我们脑海中心田里。
　 帮L同学整理这段故事时，我也吓得一身冷汗。因为老队长和我们太熟悉了，有的同学亲切地叫他阿霸（方言爷爷的意思）。没想到慈眉善目的“阿霸”，竟是个损人利己毁人不倦的坏家伙。真是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呀！恐惧之余我也暗暗庆幸，我那时因个头小分量轻，基本属于等外品，从没博得老队长的青睐。捉“鬼”的李慕秀排长不知道是不是被“鬼”光顾太频繁，英年早逝，未到而立之年就骑鹤归西了。
班干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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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范最之 于 2011-4-19 11:16 编辑
六、缤纷暑假
　　好不容易熬到学生最最向往的暑假，连长王进才热情邀请我们到他家去玩，我们很高兴地答应了。我和李慕秀、魏小南、黎美新、肖静琪还有陈照亮，跟着王进才、王忠来到他们的老家新埠岛。新埠是一个三面环江，一面临海的河口岛，东南西面环绕着南渡江，北面为琼州海峡，西面与海甸岛隔江相望。正逢盛夏艳阳高照，天蓝如洗白云似棉。潮平岸阔，风正帆悬。海滩上木麻黄成林，怪石丛仙人掌蓬勃，野花姹紫嫣红，鸟鸣蝉歌，非常原始非常原生态。
　　王连长的姐姐热情地接待，给我们端茶倒水。海碗里茶汤微黄，我想应该是菊花甘草茶了，猛叹这里的村民还真懂得享受，流火盛夏，有什么玉液琼浆能比甘草菊花茶祛热消暑，生津解渴呀！我端碗品茗，感觉索然无味。问这是什么茶呀？王姐姐答是开水。再问：开水怎么是***的？再答：南渡江水就是这样的啦！原来村里没有自来水且水井很少，吃喝唰洗用的都是南渡江水。
　　稍做歇息，王连长拿来鱼炮，做报告似地站在我们面前，绘声绘色讲了个故事。说是他们村有个炸鱼大王，也是在这里甩炮炸鱼。第一个鱼炮扔进海后哑火，他就再扔一个。听到爆炸声后鱼跃入水遨游，突然传来一声爆炸，玩了半辈子鱼炮的炸鱼大王，最终也是命丧鱼炮。从那以后，他们炸鱼都是只带单炮，如果不响就是天意，改天再炸了。连长就是连长，喜欢做指示提建议，说罢故事又讲了几点注意事项，然后点炮扔进大海。我们几个男的都打光膀穿件裤衩站在海边等待炮响，照亮挽起裤腿，提个铁桶，准备装鱼。王忠和肖静琪悄悄跑到椰子树下闲坐相谈正欢，有点缠绵悱恻的样子，据说他们有点意思，但不知道是谁追谁。爆炸声响过，我学着电影《列宁在一九一八》里瓦西里的镜头，高喊：为了列宁，前进！其他大哥们也跟着起哄“乌拉乌拉！”扎进浩瀚大海怀抱。半个小时过去，除了黎美新有所斩获，捡到2只斤把重的海鱼，慕秀、小南、进才和我皆空手而返，收获一身疲惫。
　　暑假太长，在海口玩腻了，我和母亲再次回老家去。我的老家在儋县前进（那大）公社石屋大队富豪村，曾被周总理称赞为“海南岛上的大寨”。中小学语文教材有篇课文《石屋大队换新装》，说的就是我的老家。在60年代末70年代初，很多地方的贫下中农还没有完全解决温饱问题的时候，石屋大队已经以储粮量100多万斤，存款100多万元的骄人业绩，号称双百万大队了。我们村也无愧富豪这村名，当时劳动力年均收入1500元以上，大大高于全国平均水平,还有村里老人集体养老,青少年免费上学的待遇。文革期间我和母亲曾回老家农村“隐居”个把月，那地方山清水秀，鸟语花香，山上还有野猪。有次村民上山狩猎，我有幸欣赏壮观的出征场面。领头的一声长哨，十几个猎手带上粉***，在村口晒谷场集中。村里的狗好象经过训练，听到口哨，全部跑来晒谷场，蹲在队伍的前面。领头的强调几点注意事项，下令出发。手势一挥，狗群好象知道方向似的，撒欢出动。猎手们跟在狗的后面，缓缓离村。我堂哥是民办教师，平时很少上山，这次可能想给我们露一手，也参加狩猎。
　　那次还算满载而归，打到一头100多斤重的山猪，抬回村后在晒谷场宰杀分肉。村人好客，见我们是城市来的客人，把野猪肚送给我们。猎手们告诉我妈，堂哥惹了祸差点陪上小命。原来打野猪有很多讲究，如遭遇单独行动的野猪，一般是公猪，性情暴烈容易伤人，必须集中火力。搜索过程中，堂哥发现只独行的野公猪，立功心切，就靠上去开***了。他***法太差劲，打在野猪的屁股上。野猪跳了一跳，径直向我堂兄冲来。堂兄把***一扔，飞快爬上就近的一棵小树。野猪没有就此停止攻击，它接连用坚实的头部撞击树杆，堂哥吓得把树死死抱住，高喊救命！其他猎手围将过来，一阵乱***把野猪放倒了。堂哥下树后脸色煞白瘫坐地上，许久才缓过神来。回到爷爷家我妈把猪肚整熟了，我吃了几块，感觉草青味太重，不是很好吃。
　　晚上，县里的造反派宣传队来大队演出，我也去看了。7、8个漂亮姑娘正在土台上表演舞蹈的时候，村里一个浑小子冲上台去，抱住一个女演员，拉响了土炸弹。女演员后背炸了个窟窿，当场身亡。那浑小子双手炸断了，人很清醒，面带微笑，没有丝毫痛苦的样子。原来他和那女的曾是恋人，不久前分手。这天，他也来看演出。看着舞台上载歌载舞的前女友，觉得化装后的她更加妩媚动人。越看越激动越想越生气，突发恶念，我得不到你别人也休想得到，用俚语表达就是“山薯无吃戳烂烂”，然后出现惊人的一幕。后来他经过简单救治，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最终还是杀人偿命，伏法了。想想和这种人交朋友确实太可怕了！
　　旧地重游，感叹万千。村里文革印记还在，神庙被拆，祠堂的祖宗牌位、塑像面目全非，有纪念意义的牌匾都被当成四旧砸烂烧毁了，到处是紧跟形势的标语口号。好在大队割资本主义尾巴不彻底，我的亲戚家家三鸟群群，户户果实累累。那时海口从未见过的香橼、莲雾、酸杨桃、红心柚、百香果，在村里属于观赏物种，村童们都懒得摘食，看着我不亦乐乎逢果通吃的样子，他们反而觉得城里人怪怪的。
　　爷爷奶奶见到我和母亲从海口来探望非常高兴，每餐每顿都张罗给我们搞好吃的。我爷爷是个士绅，还有点文化，茶余饭后喜欢和我侃侃家族文化人文方面的内容，印象最深的是关于族谱的问题。富豪村是海南范姓的主要聚居地之一，这里的范姓与宋代名人范仲淹同宗同祖，属于范仲淹长子范纯佑这支。始祖籍地中原濮阳范县，乾隆壬申年以后迁来海南。先人在富豪村建有砖瓦土木结构“范氏家祠”一间，约108平方米。祠堂门楼两边写有对联：
　　　　　　高大门墙耕读缵承增寿富，
　　　　　　平分昭穆纲常克正振英豪。
　　对联运笔遒润，对仗工整，寓意隽永，分别巧妙镶嵌“高平”（祠名）和富豪（村名）。文革中范家宗祠被破坏，族谱被无知村民扯做草纸，待我祖父冒死抢救回来部分，也是丢三落四很不完整。祖父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修缮族谱，恐怕有生之年未能完成，要求我父亲甚至我一定要前赴后继，完成祖父的夙愿，也让后人知道寻根问祖知道来源去处。我父亲离休后用近三年时间，走访各地宗亲，整理编纂，我也帮忙文字润色校对，终于整理出一本比较完整的《海南范氏族谱》，当然这是后话。
　　开心日子总是穿行如梭瞬间即逝，玩兴未尽，暑假已经不知不觉过去了！
原石屋大队办公室(20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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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范最之 于 2009-11-25 22:37 编辑
七、鏖战浮陵水
　　1969年9月1日，初三第一学期开学了，我们从5连22排改称4连1排。学校来了不少插班生，兵团子女贺小欣、冉小芳和魏继红，军区政治部子弟费明福就是那时来到我们连。费明福中等个子但身材敦实，经过相处了解，我们成了好朋友。新的学期没有带来太多新气象，文化课象个小脚女人，慢慢地溜达着，语文课学时事读报纸，数学课刚教到勾股定理。新开设的化学课还有点吸引力，毕竟我们对新知识还是保持欢迎的态度。
　　那年海口市有关部门组织发起水利大会战，打算在市郊浮陵水分水闸至城西乡仁里村，兴修长度为8.5公里一条支渠，连接到从儋县松涛水库送水往海口的渡槽，起到灌溉海秀乡10余个村的农田，为头铺山塘（小水库）补水作用。学校按照上级意图制定轮流作战方案，决定每个连队突击苦干一周。考虑到我们连在海港学工有不俗表现，学校领导点将让我们连打头炮，再接再厉再立新功。我们发扬踔厉得令出征，在浮陵水市火葬场附近荒坡安营扎寨宿露风餐，准备鏖战浮陵水水利工地。
　　白天的劳动是辛苦的，天天头顶烈日挥汗如雨。男生主要是挖土方，我们班陈新民、李胜谟、严番清、苏庆春等农村来的同学有了用武之地。他们干起活来轻车熟路，能挥镐能挑担能吃苦，让我敬佩不已。我们分管的地段有块“硬骨头”，就是要挖断海（口）榆（林）中线公路长约40米宽约12米的沥青路面。那1953年通车的公路经过车辆长年累月来往碾压，坚固无比。抡起镐头一挖一个白点，还震得双臂发麻手掌起泡。同学们集思广益群策群力，在没有炸药的前提下，想了不少办法，设计了多种方案。李慕秀、王长发、丁祺高、王照来几个小组采用“掏空法”。就是采取从底部掘进，再从路面猛砸。魏小南、陈才发、张安琼、陈永导几个小组采用“橇块法”。就是用直径30公分左右的粗原木，削尖一头做成大木桩，几根木桩齐齐砸进土层，把有半截墙那么大的整块硬土橇倒，再用十字镐破碎成小块，由女生挑走，功效提高明显。女生主要是挑土，从高个子的李妮芳宁亚英文秋生李明，到小个子的陈宝珍周翠微林淑玲都挑担行走如飞，你追我赶从挖掘现场把土挑到填埋场。我个子小再次受到重点照顾，和邹小健蒙亚四几个同等份量的同学，在填埋场给挑土来的女生倒土，然后平整。学校广播站也把设备拉到工地展开，25排的朱凌担任主播，每天声嘶力竭地广播工程进度、安全要求、好人好事等等。
　　夜晚的生活是枯燥的，帐篷搭在荒坡上，潮湿的草地席子一铺就是“席梦思”，没有电灯，没有收音机，没有任何娱乐节目。白天强体力的劳动，同学们都腰酸背痛。对传统医药食疗颇有研究的工宣队林指导员，给同学们提供个偏方，捉来背部带三角花纹的小青蛙（海南话叫蛙进）生吞，可以壮腰健肾，恢复体力。看我们目光游走着怀疑，他亲自示范，捉了只小青蛙洗都没洗就活活吞下肚里。大家好奇无聊加上有样学样，纷纷出动，打着电筒漫山遍野寻找，不一会都带着战利品回到帐篷。看同学们依然疑虑，林指导员再次表演生吞小青蛙。这回热闹了，一彪英雄好汉仰天长啸，把一只只小青蛙扔进嘴里，活活咽下去，然后捂着胃部，数着小青蛙挣扎跳跃的次数。最搞笑的是蒙亚四，把小青蛙扔进嘴还没下吞，小青蛙刷地蹦出口外，再捉再吞，再跳再蹦，反复几次才完成生吞任务。更有同学是阿Q的信徒，立马感觉神奇功效，说腰不酸了，背不痛了，浑身是胆雄赳赳。这时，不露声色的林指导员变戏法似的拿出两只小青蛙，笑着说，我的那两只在这，你们还真的生吞呀？吞就吞吧，没事的。同学们大呼上当，那个蒙亚四还抠喉硬呕把小青蛙吐了出来！为了表示不是忽悠拿学生开涮，林指导员当着大伙的面把两只小青蛙生吞了。
　　海南的秋季太阳离地面特别的近，好象想晒黑你的牙齿似的，工地午饭后都安排两小时避暑午休。这天午饭时孙应同学发现火葬场的烟囱冒烟了，收拾好饭碗就建议我们去看烧死人。我们一行7人忐忐忑忑向火葬场走去。孙应是火葬场附近市砖瓦厂的子弟，他边走边给我们讲火葬场前不久发生的趣事。说是那天晚上火葬场接收5具尸体，工人正准备推尸焚烧，党的九大胜利闭幕了，工人们按当时的惯例，停工赶到海口市区庆贺。回场后准备加班，怪了，冰柜里放置的5具尸体没啦！干这行的人胆也真大，马上分头寻找。走着找着，领班嘿嘿一笑：大家过来，在这呢！借着夜色，顺势看去，焚尸炉旁，整齐地站着一排尸体，不是5个，是6个！领班拿来长竹竿，小心翼翼地朝靠得最近的尸体捅去，哐，尸体应声倒下。第二具、第三具、第四具、第五具，倒地声响一致动作雷同。捅到第六具尸体的时候，那尸体手舞足蹈捉住竹竿和领班拔河，嘴里还唱着语录歌：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领班走过去，狠很给了“尸体”一记耳光：又是你个臭疯子！原来是秀英小街的一个神经病人，他不知如何爬进停尸间，把尸体搬来排成队列准备操练呢。孙应的这个故事，把两个同学吓坏了，没走出多远，就打退堂鼓返回。再走没多远，孙应和一个同学互使眼色，退出我们的队伍，朝另一方向走去，队伍只剩下费明福、邹小健和我了。我也胆怯，就说回去算了。费明福说都走到大门口了，进去看看再回吧。我只好硬着头皮陪他们。过了火葬场大门，走进吊唁室和骨灰亭，那里面安静肃穆，骨灰盒依墙整齐排列，消毒水的气味很浓，只有一个工作人员在边干活边自言自语。邹小健说咱们到化装间和焚烧炉看看就回去了，这回我死活不干，硬拉扯着他俩离去。刚回到帐篷，见到中途朝另一方向而去的孙应他们，在老师带领下，低着头灰溜溜地往回走—他们溜到附近水果场去换换口味，被守园工人捉活的！老师是接到通知去认领他们的。我和明福、小健会意一笑，还是去看死人好呀！
　　一天收工后，我们到河沟洗澡。有同学称不远处竹林里有个巨型蜂窝，孙应招呼我们几个带家伙前去钩取。摘蜂窝的事情我没有少干，如果是黄蜂非常好办，点支香烟吸上一口，朝蜂窝一吹，黄蜂立马逃之夭夭。我们来到现场，坏了，是马蜂窝，足足有箩筐那么大！马蜂属于攻击性最强毒性最大的蜂种，遭遇它攻击的水牛都可能丧命，何况人乎？所以把遭遇麻烦比喻为捅了马蜂窝是非常准确的。我提议算了，不要去惹哪个事。孙应是个犟性子，说那么大的蜂窝多少蜂蛹呀，不正好能增加点营养，弥补强劳动体力的损耗吗？一个马蜂蛹有我的尾指那么大，确实是高蛋白低脂肪的滋补品，非常具有诱惑，但要叫我上去智取蜂窝，我宁愿不进补算了，因为大马蜂窝短时烟熏火烧是无法奏效的。孙应自告奋勇当突击队员，找来竹竿绑上镰刀，蹑手蹑脚走进竹林靠近蜂窝。没想到出师不利，他将镰刀钩住蜂窝使劲拉扯的时候，由于绳子绑不牢固，镰刀挂在蜂窝上。一只马蜂顺着竹竿寻踪而来，恶狠狠地在孙应右脸颊扎了一“针”，孙应哀号连连，抱住脸蛋在地上打滚。到校医处涂碘酒，无效！到附近工厂找哺乳期女工赞助点人乳清洗，无效！找民间草医用偏方治疗，同样无效！他脸肿得象个皮球，口鼻都变形了。孙应同学此时怒火中烧，本来就犟的臭脾气突显了。只见他穿上雨衣，戴上胶手套，包头包脸，上前把那蜂窝生拉硬拽扯了下来，抱着跳进河沟里。我们也点燃很多火把配合，马蜂群只能逐渐散去。回到驻地帐篷把蜂窝整开，一共有16层，肥硕的蜂蛹装满两个脸盆。
　　好不容易熬过七天，我们连按时按量按质完成了预定任务，另外的连队上来接班了。学校没钱雇车接送，来去的学生均以步行为主。来得连队还整队开进，撤走的我们象打败仗的散兵游勇一样，“军容”不整稀稀拉拉三五成群自选路线回校。从浮陵水工地到我们学校的距离约8公里，军代表唐连长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和我们同甘共苦一起步行。也算我们幸运，才走了一公里，一辆军车发现了着干部军服的唐连长，主动停车邀我们乘坐并送我们到秀英小街，让我们少走3公里路。我们感叹坐车比走路舒服的同时，也感叹这个世界还是好人居多，雷锋叔叔的战友真好！
在人民中学的红岛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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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范最之 于 2009-12-26 06:49 编辑
八、淡淡“硝烟”
　　水利工地的征尘甫洗，鏖战海秀路改造工程的号角又响。上级有关部门组织改造大同路至海秀路人民中学段，又想起了我们这些能吃苦善干活从不讲价还价的学生。拓宽路面工程是专业队伍施工，装卸沙石、路边排水绿化基本由学生负责。我们排的任务是铲草皮，然后运送回来学校前路段旁边铺设。那时还没有金牛岭公园，现公园大门西至海垦路北到司令部门前公路都是荒地，也是我们的草皮“制造工场”。李排长把人员做了分工，有铲草皮的，有搬运的，有运送的，也有铺设的。我分到搬运这块。为了加快进度，我们几个“搬运工”拉开距离，你抛我接，说说笑笑干得正欢。
　　符贺没事找事，过来指指点点，指责我们抛接式搬运啦，挑剔我们说笑会分心摔坏草皮啦，强词夺理要这样那样。我觉得我们这样干挺好，劳动效率也高，就懒得理他。他悄悄走到我身后，高声喊打，突然袭击，把弯腰搬草皮的我打得差点嘴啃泥。我起身问他凭什么打人？他袖起双手，轻蔑地说我忍你很久了，没忘记我说过善恶有报等着瞧吧？打你又能怎么样？说着又动手准备揍我。我躲闪着顺势环视四周，身边除了女同学，就是符贺那伙的人啦。那时我身高1米5几，体形瘦弱，符贺身高近1米7，长得也比我结实，空手单挑我肯定不占上风。正在这时，在远处铲草皮的费明福跑了过来，问明情况后上去推搡符贺，斥问他为何以大欺小？符贺自然不把明福放在眼里，也和明福推搡着，嚣张地重复刚才对我说过的话。他俩你推我搡，脸红脖子粗争辩着，转来转去符贺正好背对着我。说时迟那时快，我从女同学黎海敏手中抢过铁锹，冲上去朝符贺脑袋狠狠地砸下去！也是天助他也，明福正好把符贺推个趔趄，我那一锹砸在符贺的肩膀上。
　　同学们蜂拥而上把我们三人拉开，我朝明福走去点头致谢，感觉这场小冲突的结果还是可以接受。这是我懂事以后第一次动手打架，平手的结局已经非常不错了。我听到赖连长站在旁边指着我点评，看他个子那么小打架还那么凶。黎海敏解释说，文革中他就跟着海口兵造反支队混啦！海敏是红岛小学67届的，对同校的我还是有所了解的。
　　海秀路改造工程完工后，我们正得八经上了几周课。那时军区侦察连在政治部半训，就是上午搞基建下午训练。我和明福几乎下午都逃学去看战士们训练，偷师学捕俘拳和擒拿术。放学时回到学校和政治部交界的围墙边设伏，欺负来往的女生。政治部和人民中学只开通一个小门，是军区司令部、兵团机关、兵团供销车队等单位子女放学回家必经之路。我和明福明海兄弟，还有景泉、曾明（包子）等政治部大院的男生，在小门旁边的政治部洗澡房集结，事先准备好沙子、苍耳籽，还有成桶的自来水作为“武器”。别看苍耳籽小，粘挂在头发上想取下非常麻烦。观察哨发现女生过来了，先鉴别有无政治部的女生，因为他们也有游戏规则—不打自己人。确认没有本部女生则发出准备信号，待她们进入伏击圈就发出攻击信号，我们隔着围墙把所有武器都抛洒出去，由观察哨事后报告战果。由于我们和女生不照面，女生不知道谁是“凶手”，也不好向老师告状。还有一次正好所有的“弹药”都用完，观察哨报告说来了两个老三（代号，一号是部队女生，二号是兵团女生，三号是地方女生）。景泉他们几个拿煤球渣爬上围墙，从那两女生后面“直瞄射击”。我正听景泉报告战果，说打中其中一个头部，突然听到围墙那边传来的叫骂声哭声是那么熟悉，我悄悄爬墙观察，不好，“受伤”哭泣的是邓玉玲，大声叫骂的是陈照亮，正准备到郑强老师家去的她们，无端挨打，自然气不打一处来。多年以后我向她们解密，同时表示歉意。当邓玉玲问及我们动机时我哑然无语—我这人本质不坏，和那帮女生无冤无愁，为何喜欢玩埋伏袭击欺负女生的游戏？结论一是我们思想极度空虚非常无聊。二是常言道不打不相识。我也想打出 一段情缘来呀。
　　和符贺打架以后，我十分后悔在小学时没有跟着舅公蒙方省和结拜兄长林书坤好好习武。现在有偷师学习的机会，我自然珍惜，捕俘拳一招一式我是练得滚瓜烂熟，表演起来行云流水。都说懂点手脚的人技痒，此话不假。那天，低我一届的吴锦培（阿利）拿来两对拳击手套，和一帮拳击爱好者，在我们宿舍前树荫下对练。阿利是印尼归侨那时白坡周边公认的高手，基本没人向他挑战。他只守不攻，由我的结拜二哥陈平海攻击，几个来回，二哥没占什么便宜。三哥林书坤是新加坡归侨，还有学弟章海天可能学过拳击，他们对打起来很有章法象模象样，极具观赏性。轮到邹小华（小健的哥哥）和赵铁钊对打就属于乱来了，那不叫拳击叫自由搏击了。趁他们休息时，我“技痒”和邹小健戴上拳套捉对撕杀，几下比划，我感觉偷师学来的捕俘拳根本用不上，出拳疲软无力，只有挨打的份。看来不管拳击还是搏击，讲究一胆二力三功夫，讲究实战经验，花拳绣腿只能糊弄自己。
　　再厉害的武林高手也有打鼾的时候。有个晚上一伙梁上君子狂扫我们几间男生宿舍，把近百个熟睡男生衣裤里的钱和粮票统统偷走。那晚我们皆象喝了蒙汗药迷魂汤，盗贼做案时间长约半小时，我们陪着周公梦里神游，竟然没人察觉点什么，包括那些武林高手。盗贼们是从菜地旁边溜进校园的，因为菜地旁边有口手摇机井，宿舍附近没有自来水的时候，我们都是到井边摇水洗澡。盗贼们从菜地经过，顺便把机井的摇柄卸下作为武器，偷盗得手后放在我们班陈才发同学的枕头边。第二天出操号响过，我们这栋四间男宿舍的学生乱成一团，每个人或多或少都破财为盗贼做了贡献。陈才发摸摸沉甸甸的机井摇柄，自我安慰，钱没就没吧，幸亏昨晚睡得死没醒过来，如果醒来搞不好脑袋就开花，连命都没了！这帮盗贼可能与我前世有仇，那么多同学都是只被拿钱财，偏偏把我钱财连同衣裤都拧走了。那时住校的我就带两套衣服，昨晚刚好洗了一套，其他同学没有合适我穿的衣服，无奈请假不去上课，穿着裤衩在宿舍呆了一上午。
　　后来，学校保卫部门采取对策组织学生晚上巡逻，每个排管一晚，无偿做贡献。我和排长李慕秀、陈照亮、邓玉玲、黎海敏同组，我和这组成员相处投契，所以值班时感觉比较好过。最难克服的是与蚊子的斗争，这海南的蚊子一年四季都在忙碌，好象没有冬眠期，特别烦人。这个学生巡逻放哨制度直到我们离开，学校还在执行，应该说效果还不错。
当年最时髦的打扮。左起：阿利、小龙、小华、毛一（蹲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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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地道战嘿地道战 没想到学校领导也喜欢玩打仗的游戏。学校领导决定要修筑地下长城，要挖一条轰动全岛的环校地道。在只怕想不到，没有做不到的年代，有点奇思妙想非常正常。但学校的这个决定不是拍脑门工程，还是认真地调研做足了功课。一是有伟大领袖***指明了方向。60年代中期开始，***就根据自己对国际形势判断，强调要突出备战问题，要准备粮食和布匹，要挖防空洞，要修工事。二是珍宝岛自卫反击战的***炮声再次敲响警钟。1969年3月2日，苏联军队对我国领土黑龙江省珍宝岛实施武装入侵，并向中国岸上纵深地区炮击。中国边防部队被迫进行自卫反击，报纸称苏军亡58人，伤94人。我边防部队亡29人，伤62人，失踪1人。这次战斗史称“珍宝岛自卫反击战”。三是有组织领导。***中央于1969年8月正式决定，成立全国性的人民防空领导小组，各省、市、自治区也纷纷成立各级人防领导小组，在全国广泛地开展了群众性的挖防空洞和防空壕的活动。四是我们有较好的地质条件。我校位于金刚岭上，黏土层厚实，几乎没有岩石层，地下水位很低。五是我们有非常能“战斗”的学生群体，经历了海港学工、浮陵水水利工地鏖战和海秀路改造工程历练，培养了不怕苦不怕死的精神和连续作战的作风，涌现出不少吃苦耐劳的学生“劳动模范”。在他们眼里，没有啃不动的硬骨头，没有完不成的任务。不久，地道规划完成了。规划中的地道有蜿蜒的通道能掩蔽，有配套的吃喝拉撒睡设施能生活，有地下教室能上课学习，还有防敌进入的工事能战斗。
　　我们对地道的认识应该是从观看电影《地道战》以后。那部在文革期间发行上映的影片，描述了抗日战争时期冀中军民利用地道，与日本侵略者斗智斗勇的故事。影片将丰富多彩的战争史实和鲜明伟岸的英雄群相融为一体，生动描述了由隐蔽地道、战斗地道再到联防地道这一特殊战场的发展过程，展现人民战争的无穷威力和抗日军民的集体智慧，情节跌宕起伏，细节幽默风趣。老忠叔、高传宝、汤司令正反人物的表演，还有“地道战嘿地道战，埋伏下神兵千千万”的歌声给我们留下 深刻印象。现在我们要亲自动手，挖一条可以和电影《地道战》媲美的地道，对我们来说是何等光荣骄傲的事情。
　　伟大的挖地道工程动工了！首先在放线位置垂直挖2米乘2米，深8米的竖井，然后根据图纸从井底算起挖2米高1.5米宽1米长的横巷，然后由横巷向两端展开，每班的任务是挖长20多米高1.7米宽1米左右的地道主体。竖井口竖起三根树杆捆扎成的三角架，吊上滑轮，配上麻绳运送废土，地道主体完成后，有的竖井则回填，有些则改造成通气暗道。
　　学生们分成三班，一个班再分成三组，挖土、运土、平整立体展开全天候轮流作业，每天挖土不止。高度的集体荣誉感消除了小团体帮派的隔阂，全班同学团结一致，争分夺秒抢进度。刚开始还是遵循“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原则分组，黎美新、陈才发、张安琼、叶纯兰、文秋生和我一组。有天轮到我们这组下地道，挖的挖，铲的铲，装的装正干得正欢，陈才发同学突然温柔地对女生说，你们女的上去休息一会。纯兰是农村学生，秋生是红岛分子，尽管她俩一个敦实一个文弱，但劳动态度吃苦精神是没得说，和男生一样挥汗如雨。她们边装土边回答，不累，再干一会再说。陈才发过去把他们的铁锹抢过来，改换命令的口吻，叫你们上去就上去，罗嗦什么？顺便把开水带下来。秋生拿过水壶，这里还有不少开水呢！才发几乎是推了，硬把两个发愣感觉莫名其妙的女生“请”出地道内。女生刚离开，才发背转过身，一股刺鼻的尿骚味飘来，原来如此呀！实践过程中我们发现挖掘作业不能男女搭配，必须全男或全女编组，因为爬上井口去小解是个费时费事的问题，同学们基本都是在洞里拉，然后随土装进竹筐运到井上倒掉。在井下真是非常辛苦，作业空间小，空气浑浊，酷热难耐，随时可能塌方，危险性大，但每个同学都把危险置之度外，抢着吃苦在前洒汗在前。排干部就不说了，张安琼、陈才发、陈张达、林卫泽、蔡国强等男同学是我们班的主力军敢死队，基本都是坚持井下作业。邓玉玲、文秋生、叶纯兰、李世珍、韦经容、符英娥等都是我们班的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大胆下井作业。个子小体力弱的黄雪卿、陈宝珍，李秀婵、陈娇卿还有有恐高症不敢下井的赖连长，不但负责拉土倒土，还把后勤保障打开水送开水的活包了。
　　电影《地道战》里有一经典镜头，就是两条地道将要对接，随着咚咚咚的挥镐声，人们的心也咚咚咚地跳，对接成功时人们欢呼雀跃，喜悦万分。实际上地道没挖两天就听到咚咚的挖土声了，离地道对接非常遥远，但对接成功的喜悦还是存在的。负责所有洞口放线和把握挖掘方向的是数学老师曾庆松，他非常负责很能吃苦，井上井下爬上爬下观察指导，至于他采取什么办法保证各段地道都成功对接，我就不太清楚了。
　　那时的人还真不知道什么叫死，有一次，大雨滂沱，我们的洞口在位于校道排水沟上，哗哗雨水带着枯枝败叶顺沟而下，霎时间死胡同似的地道里水淹脚面。井上的人拼命呼喊我们抓紧绳子，要拉我们上去。我、谢善敬和李传集刚开始还互相谦让，甚至有人在地道在的坚守念头，不想撤离。听到李排长声嘶力竭下死命令喊危险！马上上来！我们才轮流撤离。我最后一个抓住绳子上井的时候，水深没膝了！有个排洞口在我们的下段，也是位于排水沟上。他们拉最后一名同学上井时用力过猛，那同学手指卡在绳子和滑轮之间，钻心地痛！好在他咬牙强忍坚持，同学们及时解救，才平安上井，那手指皮肉开裂都能见铮铮白骨了，不知道缝了几针。过后想想倍感后怕，如果我们三个再慢点上井，或是地道泡水塌方或是滑轮绳子故障，写这段回忆的就不是我了。还有邻排那同学，如果难忍剧痛不慎脱手，那就可能成为首位挖地道而牺牲的学生烈士了!
　　经过全体师生的共同努力，地下长城第一段工程完工。教育部门领导亲临指导，肯定了我们的成果。学校决定趁热打铁，稍做休整，又开工挖第二条地道。这次有了上次挖地道的经验，工作效率大大提高，仅用几天时间就完成任务。至此，在金刚岭下有个学生挖出来的战备学校，地道从老校门起沿足球场南边向西延伸，穿过露天舞台到图书馆，再向东沿校道延伸到食堂附近，与海口市级人防工程连接成网。具体在地下延绵多少公里，因为尚未解密我没有准确数据。 地道完工后得到行政区、市教育部门的高度重视和肯定，上级决定在我们学校召开全岛规模的现场会，由各市县学校组队来参观学习。开现场会那天，学校的操场跑道，教室外人山人海。正在上课的我们，听到“敌情”警报后，迅速从讲台下、教室外花丛中的地道口转入地下。与会代表参观了我们撤离后的教室和宿舍，物品摆放整齐，没有丝毫凌乱。转入地下参观，简易课堂里，老师在认真教学，学生在认真听讲，课堂秩序井然。地下伙房里，后勤人员煮饭做菜有条不紊，炉火通红肉香袅袅，让参观者赞不绝口。然后代表们再转到操场，观看我们表演战时急救。宽阔的草地上，学生组成的伤员和救护人员各司其职，表现逼真。我扮演伤员，用广告粉涂抹全身鲜血淋淋。红卫兵排长黎美新对我实施包扎后紧急转移，背着我在参观人员面前跑了一圈才钻进地道。也巧，参观人群里有我几个孩提密友，议论说“我假装满身是血蛮象伤员”。不知怎么搞的，传来传去传到我龙昆上村亲戚的耳里，变成“我被车撞得满身是血受伤不轻”。亲戚猴急猴急告诉我在一中读书的表弟，表弟风风火火跑到我家告诉我外婆，然后陪着哭哭啼啼的外婆来到学校。那时我父母下放远在内县，外婆是我们家在海口唯一的大人了。我累了一上午正好在饭堂美美地享受午餐，邹小建同学跑来相告，说你外婆来了，在宿舍等你呢。我急忙跑回宿舍，问清事情原由，原是虚惊一场。看着我平安无事，外婆才破涕为笑。 有的学校参观我们的地道后收益匪浅，也依葫芦画瓢挖起地道。这次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发生了塌方死人事故，1名老师3名学生遇难，其中一个是刚从我校转学过去的王姓学弟。据说挖掘救援后发现遇难者姿势很悲壮，老师摊开双手把学生们都搂在怀里，这样的老师的才是真正的老师，他的死绝对是重于泰山!
可否想到学妹们脚下地道蜿蜒（左起：丽云、卫红、黄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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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范最之 于 2009-8-24 21:34 编辑
十、地震来了　
　　麻烦的事情接踵而来，1969年底海口风传最近要发生地震和海啸。当时的宣传非常不到位,我们甚至连地震海啸发生的基本常识都一无所知。老师也宁可信其有而不信其无,因为海南岛历史上虽然从未发生过海啸，但是地震高发区，主要发生地集中在海口、府城地区，自明成化二年（1466年）有史记载以来，3级以上地震共发生34次。影响最大的是1605年7月13日约10时（明万历33年），海南北部发生7.5级大地震，7月19日又震6.5级，8月17日再震6级，12月15日又震6级。地震造成100多平方公里陆地沉陷成海，死亡人数数以万计，史称琼州大地震。
　　历史的经验值得注意，老师组织我们晚上轮流值班,搞土法上马监测。方法很简单,拿脸盘盛半盆水,上边放一张白纸,如果发现纸张晃动就喊熟睡的同学逃出室外规避。有一天下半夜4点来钟,值班的同学可能犯困,感觉纸张在晃动,惊叫“地震了，海啸了”。大家都从睡梦中惊醒,慌乱地向室外飞奔。说来也巧,恰好停电了,眼前漆黑一片。慌乱中不知道谁踢翻了脸盘,睡得懵懂的我踩了一脚水,还感叹海啸来的那么快,把宿舍都淹了,后来大家傻乎乎地在室外和衣倒地睡到天亮。天亮后,张安琼同学发现乱中出错，刚从家带来准备买饭票的20多斤粮票没了。还没来得及寻找，学校做出决定,组织学生向白水塘干校(现景山学校一带)撤离,在那荒坡野岭和新搭建的猪圈里住一周。虽不是在校园，学校老师管理依然严格但非常人性化，凭学校食堂的菜票也可以在学校的简易小卖部买东西。正当张安琼同学愁眉莫展之际，郑强老师得悉原委，自己掏了20多斤粮票给张同学解燃眉之急。后来才知道,海口市属单位家属全撤到白水塘，没单位的居民撤到城西高坡（现海虹化纤厂）一带，因为那地势高。我们一家分散成三拨，父母下放远在干校，我跟随着学校，外婆带着我的弟妹天各一方，互相之间音信全无，真是急煞人也！那时也没什么学习和上课了，每天就吃饭睡觉。我心里惦挂着家人，每天吃完饭就到处溜哒，看能否找到亲人。有天巧遇也在白水塘附近的水果场避难的大姨婆，她也不知道我家人的情况，她随手给了我十元钱，口袋有金，日夜安心，我感觉日子好打发很多。
　　现在回想整个避难过程，觉得可以总结两点,一是要相信科学,海啸的形成必须有相适应的自然条件，目前海口周边海域不存在海啸发生的条件，不是什么地方都可以海啸的。二是要相信自己,唐山地震汶川地震印尼海啸有罹难者也有幸存者。同理，海口就是发生地震海啸,死的也未必就是你呀！
　　地壳内部的地震没有发生，海口社会上发生了一次“地震”。那年，市里召开6万人参加的宣判大会，对21名在“一打三反”运动中揪出的人判刑，其中判死刑立即执行的有13人。所谓“一打三反”运动，就是打击反革命分子、反贪污盗窃、反投机倒把、反铺张浪费的运动。从1969年2月开始，历时一年。经过大检举、大揭发、大清理，挖出反革命集团2个16人，挖出现行反革命分子95人，历史反革命分子47人，特务9人，投机倒把贪污盗窃集团50个，有经济问题2114人，批斗862人，监管拘留606人。判死刑的这13人中，有印假布票的，有现行反革命分子，有贪污犯，也有投机倒把分子。为达到震撼敌人教育人民效果，市里组织各学校师生都参加了这次宣判大会。罪犯被押上台逐个宣判，那13个死刑犯五花大绑背后插有“判处死刑”的令牌，为防止罪犯呼喊反动口号，个个嘴里都横卡衔枚。宣判大会结束，罪犯还要在海口市主要街道游街示众，然后押赴刑场执行***决。
　　公审大会那天酷暑，戴着草帽还热汗淋漓。蒙亚四倍感身体不适，我帮他找来校医。校医诊断后说，你喝点“十滴水”（药名）吧。蒙亚四晒傻了，说十滴水太多，我喝三滴得了。笑得我们前趴后仰。开会过程中不知道哪个同学提议“待会到刑场看***毙犯人去”，出于好奇，我也加入他们的队伍，大约有七、八人。为了抢占一个最佳位置看***毙犯人, 我们决定提前退场。我们扶着身体不舒服的蒙亚四，拿着刚喝完的“十滴水”空瓶，来到广场大门边，恳求看门维持秩序的“工人纠察队”行个方便，工纠队员可不买帐，提着“工纠棒”拦住门口，只准进不准出。我们只好爬墙进入紧挨广场的海南报社宿舍区,打算从新华南大门出去,再跑到机场附近的临时刑场。离大门还有十几米的时候，遭遇报社一个员工，一个人竟敢喊我们站住。那几个哥们上去揍他，我乘机爬大门跑了，终于占了个最佳位置。不久，押送死囚的车队徐徐开至，死囚们被押到临时刑场，有个吓瘫的罪犯由***拖着放到指定位置，然后一线排开，互相间隔大约有三四米。***对死囚验明正身一一拍照。那时是由军区侦察连的战士执行死刑，名曰练胆。执法队在军官的带领下，手持步***、整齐地跑步进场，在死囚身后立定命令死囚跪下。有个死囚特别顽固，勉强跪下后又站了起来。***走近那死囚的背后，用脚大力踢其膝关节后部，那死囚又立即跪了下来。***离开后，执行军官发出“预备-放！”的命令，侦察兵们举***瞄准，射击，沉闷低哑地***声骤然响起，罪犯毙命倒地。有个新兵执行***决任务时紧张手抖，第一***打在犯人脚上，犯人痛得满地打滚。现场指挥官拿过新兵的***，用***刺抵近犯人后心连开三***才把犯人击毙。然后，***验尸拍照，侦察兵收***整队离场。
　　这时围观的人群像潮水般地涌向行刑坡地，近距离看死去的囚犯。有人畏惧血腥捂着鼻子，有人胆大，还用脚踹死囚的头。苍蝇也赶来凑热闹，叮在仍未完全凝固污血上嗡嗡叫。 这批死囚有的罪该万死，有的罪不当诛。因为1997年3月14日《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修订，取消了投机倒把罪和现行反革命罪，总有些人死得不是时候。还是老话说得好：做人要发上等愿结中等缘享下等福，做人要择高处立就平处坐向宽处行，多做好事行善如流，万万不可为非做歹，多行不义当自毙。
　　我家所在的宿舍楼也发生“地震”了，在二楼的洗澡房里发现反动标语，有人用粉笔在墙上写：打倒***！那时，位于市区得胜沙路的那幢楼里，一共住有同系统的40户干部职工。局里领导很重视，派刚分到保卫科的两个退伍兵成立专案组来破案。两个退伍兵一个姓王，已经成家，另一个姓李，是个单身帅小伙。这两哥们有热情没经验，天天晚上集中宿舍男女老少学习互相揭发检举，几天过去线索都没找到。我那时是住校生，通常周末才回家。出现“反标”那天，我恰好有事临时回家。不过我刚到宿舍楼下，楼上已经熙熙攘攘发现情况了，是我上前招呼邻居兼红岛校友吉克林，拿来工具把洗澡房门钉上保护现场的。
　　周六晚上，老王和老李又组织开会互相揭发。外婆身体不适，我就带上她准备去看医生。老王不同意，要求开会结束再去。我不尿他执意要走，和他吵了起来。他坚持凡是住在本宿舍的都有嫌疑，我不认同。我说起码我外婆就没有嫌疑，因为她是文盲大字不识一个。起码我也没有嫌疑，因为没有做案时间。他说那你认为是什么人干的？我说肯定是识字的人，但这人思维比较幼稚。他说何以见得？我说，当事人写的是：打倒***！他要打倒的人还称呼主席，不是思维幼稚吗？同宿舍新华中学的朱明和云天英也过来帮腔，老王顺水推舟准假了。后来他还很器重我，经常和我闲聊交换意见。老李则假公济私，借调查案情专门找我们宿舍那些大姑娘单独座谈问话。时光白驹过隙，案件没破，老李倒和宿舍里一个女生好上了。有人向局领导报告，局里眈心破案变成破身，就把专案组撤了，“反标”也没有查个水落石出。
　　学校也发生一场“政治地震”！不知什么人公然给区革委会和公安局写信，内容是在某月某日，九县十乡百村要组织反革命暴动，血洗海口！区革委会的领导非常重视，限期公安部门火速破案。公安部门也是了得，把我们全校师生统统列为嫌疑人，集中抄写一篇有九县十乡百村、暴动、血洗等单词或字样的短文，目的不言而喻，想查对笔迹。那时的师生也是老实，惟命是从唯唯诺诺，指向东不敢往西，叫走南不敢往北，无条件配合瞎折腾。这案子最后是什么结果，我们还是不是犯罪嫌疑人，也没人出面给个说法。
　　反动信件的事情没完，更强烈的“地震”又到，不知道什么部门有份机密文件遗失了！为了不让高度机密的文件落入阶级敌人手里，上级要求我们全校停课，拉网式寻找。我们数百人兵分多路，以学校为核心辐射八方。我这路人马在学校北面展开，成一字队形向滨海大道方向搜索前进，沿途臭水沟、桥孔、涵洞、田埂、草丛，任何可疑目标都不放过。折腾了几天，结果是啥线索都没发现，收获一身臭汗！
　　1969年冬季征兵开始了，学校很多部队子女摇身一变成了部队新兵，让我们这些地方子弟蓦生羡慕。我们班费明福和张翔也被批准入伍了，张翔是烈士的遗孤，他父亲的战友带他到市郊长流镇去体检，凡医生稍微认真，他叔叔都会快语催促，医生们也知道就那么回事，通过。12月21日，新兵在中山纪念堂集中，我去送行，见到许多熟悉的面孔，光人民中学的就有十几个，还偶见小学邻班的同学郑兰川。费明福送我一顶军帽和一本《***思想胜利万岁》的精装书作为留念。新兵们集中完毕，整队在市区主要街道游行一圈，然后到三角公园分兵，明福分到坦克团，张翔和郑兰川分到步兵团。6天之后，女新兵们也离开了海口，同样，队伍里有不少人民中学的学生，有我熟悉的笑脸。
　　每个人成长的过程是不断学习探索的过程，生活阅历中肯定不间断地出现和经过N个第一次，但在这个学期里我经历的成串的第一次，还是给我印象深刻没齿难忘。呵呵，第一次和男同学打架，第一次欺负女同学，第一次亲历修水利挖地道，第一次跑地震海啸，第一次看***毙犯人，第一次和挚友别离，第一次有了顶当时最时髦的军帽。
费明福（左）、楼主1981年在饶平望海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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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浪花腥红 1970年春节刚过没多久，海口市拦海造田工程动工。所谓拦海造田就是在海滩或浅海上筑围堤隔离外部海水，并排流和抽干围堤内的水使成为陆地的工程。拦海造田不是海口人民的首创，在北宋天圣年间(公元1024-1032年)，我的先祖范仲淹（时任江淮兴化县令）就上书获朝廷批准，成功修建北起连云港南至启东县的拦海大堤，使堤内千万顷泻卤之地成为良田沃野。后人为纪念我这位“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老祖宗，称该绵延千里的堤为“范公堤”。海口市的拦海造田工程位于海甸岛白沙门至网门港一带海滩，由海甸堤围、解放墩堤围和滨海堤围相连而成。上级领导的想法是:发动全市军民“拦海造田”，战天斗地，向大海要良田，将海甸、福安、白沙门、过港等16个村庄及河流、滩涂围成面积达6.5平方公里的新海甸岛。我们的任务是兴建长13.3公里，其中堤外坡浆砌石护坡10.5公里，堤高4.1米，顶宽6米，有排水闸门4座的堤围，圈地面积880公顷。
　　海甸原名海田，清光绪十三年（1887年），两广总督张之洞视察海口时，认为海田雄踞海口门户，海疆辽阔，为历代边防水军的要塞，他认为这里就像“南溟奇甸”，因此，他将“海田”改为“海甸”。 白沙门位于海甸岛西北，小学时我不止一次来过这里植树造林。那时到白沙门植树也不轻松，首先要从钟楼渡口摆渡过海甸溪，然后涉水过几条海沟，湿漉漉地走几公里。记得有次过海沟时，别人才水及胸口，我个小已经水至鼻翼，是个子高的同学把我“拧”过去的。我们还在白沙门的海边围坐，听老前辈讲革命故事。在海南岛解放前夕，这里的碧海银滩曾记录了一场血战。那是1950年3月31日夜8时,解放军43军3700多名官兵，从雷州半岛乘木帆船向海南岛进发。我船队驶近秀英、白沙门海面时,与7艘国民党军舰相遇,激战中,敌舰增援至10艘。我军组织敢死船队与敌近战，以猛烈地炮火打得敌舰掉头逃窜，写下世界军事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