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1、老天,别耍我了
“五一不带男朋友就别回来!”
妈妈的咆哮隔着手机也能传出三米远,林安丢脸的捂着手机,拎包冲出电梯,赶往附近的公园,那里有公司脱离单身俱乐部组织的联谊烧烤。.
传说中的艳遇啊,赶快出现吧!
二十八岁的大龄剩女仰天无声呐喊,突然眼前一亮,前方一个帅气的兵(保安?)哥哥走过,那身制服,真让人心跳加速,发现对方的目的地正是联谊场地,顿时眉开眼笑的向前跑,裙摆飞扬,发簪上的珠子一晃一晃,乐得公司的猪哥哥们招手呼唤。
“啊!”尖叫大合唱响起。
林安后知后觉的发现,为什么天地好像倾斜了?
“啊!”这声尖叫是林安自己的。
前面的地开裂了,但是正在跑步的脚刹不了车啊!左脚踏空——世界没有停止——右脚跟着踏空,整个人朝下掉去,天空越来越远,眼睛出现幻觉,仿佛看见一群神仙站在云上。
“让我谈个恋爱再死吧!”
林安呐喊,世界变成一片黑暗,最后的感觉是——2012年不愧是世界末日,起码是自己的末日。
五一前夕,文化名城安沙市遭遇特大地震,与此同时,全球超过三百个大城市,发生了同样的情况,信息中断,金融崩溃,网络瘫痪,还有重大的人员伤亡,整个世界响彻着哀号……
蓝色的天空莫名发白,突然出现道道身影,众神降临,带翅膀的鸟人站一边,踏剑的道士站一边,双双冷哼一声,分道而飙。
林安是痛醒的,睁开眼,四周有着微弱的荧光,身上无处不疼,但最疼的是左边肩膀,还有被什么东西压着的下身。
怎么回事?
抽痛的脑内仿佛一团浆糊,闭上眼,喘息着,让脑袋思考,回想昏迷前的最后一刻,那摇晃的天地。
地震?!
猛地睁大眼睛,又是地震,这几年地震频繁,这次轮到安沙市了?动了动手,将痛呼声吞进肚里,感觉十指还能动,然后是手臂,右手还好,左臂却痛得不行,林安担心会不会断了骨头,不敢乱来。
动动脖子,动动腰,双脚被压着,虽然痛,但应该没断,右手撑地,回头一看,吓得眼泪鼻涕一起流。
脚被埋了!
再一细看,眼泪鼻涕流得更快了。
压着的是土,不是旁边堆得比山高的石头,玉皇大帝漫天神仙在上,没辜负十年前高考烧香时顺便求的平安。
吐出嘴中的泥土,忍了一身痛,连滚带爬,把自己的腿抽出来,曾经非常喜爱的名牌鞋子在求生中显得微不足道。
“有人吗?救命啊……”
林安哭喊着,似乎感觉到死神靠近,直到嗓子哑了,周围除了回声,再无其它声音,害怕,疼痛,干渴,饥饿,绝望中等死。
这么大的地震,姐姐也在安沙市,弟弟昨天才到家,家里也只隔了一百多里,不过是乡下,应该会好些吧,神仙保佑,别人他们出事……
不知过了多久,在哭泣中混乱的心冷静下来,林安抹抹眼泪,手背上的泥土抹了一脸,刺激得眼泪给更快往下掉,抖了抖姜***的雪纺裙上的泥土,用背面擦拭磨破皮的手掌,猛地一愣。
这里有光!有空气!
那么——也许有出路。
扶着墙爬起来,观察四周,虽然只是荧光,但习惯了黑暗的眼睛还是能看清大概。
这是一个长方形的石洞,石壁不知产生了什么化合作用,发出类似鬼火的荧光,头顶有个洞,她就是从那里掉下来的,不过现在那个洞被石头堵住了。
这么深的洞,要什么时候才能打通啊。
林安抽抽鼻子,脸上一阵凉意。
心中浮现一线希望,蹒跚的走了两步,又埋头找起东西来。
手机找到了,提包就落在一边,都还在,不过手机后盖不见了,也无法开机,好在***卡还在里边,只要出去,换个手机就能报平安。用放数据线的袋子将手机装好,放进包里,包里证件、银行卡、保湿乳、防晒霜、便签本、阳伞等零碎东西,有用的大概就是一包餐巾纸了。
清理了东西,把脚上只剩一只的鞋脱了,只穿***的脚踩在地上,沿着石洞朝前走。
石洞弯弯曲曲,石壁却很平整,显然,这是一条人工的地下通道,也许,是战争时期的地道,不过,当走过几十米长的通道,来到一个大厅后,望着精雕细琢的壁画,林安改为怀疑这也许是某个地下陵墓。
厅很大,是圆形,大厅四壁雕刻着密密麻麻的花草,并镶嵌着发光的夜明珠?珠子甚至有鸭蛋大,顶上一闪一闪的发光水晶排成夜空中的星星,大厅很空旷,有十二个门,每一个石门前,左右都放着两棵像金桔的盆栽,生长得很茂盛,有大半人高,上面结满了提子般的果子,由下到上,青,黄,红,特别是最顶上的那个,跟熟透的樱桃一样红,清香扑鼻,让人馋涎欲滴。
种树的尺高罐子里,放的并不是土,而是清澈的水。
神秘的地方,神秘的陌生水果。
肚子早就打起了鼓,口中干得冒烟。
吃?还是不吃?
林安脑中瞬间想到中毒后七窍流血的惨样,但还是连刹那的时间都没停顿,直接从最近的盆栽上摘下几个红通通的果子,拿纸巾擦了擦,狼吞虎咽,果子很香,却一点也不甜,倒有些像黄瓜,也同样脆脆的,并不难吃。水也不臭,没异味,反而比水果更清甜。
为了细水长流,林安没有多吃,继续观察周围环境。
壁画很精致,看久了会产生错觉,仿佛看到自己身处于一个满是花草的星球上,而天空中挂着的不是月亮,而是地球。
咕噜噜。
咕噜噜……
腹中阵阵轰鸣,林安从幻觉中惊醒,脸色惨白的捂住了肚子,看了看空旷的周围,往回跑。
挖坑,下蹲,一泻如瀑。
拉拉更健康。
清空肚中的垃圾后,林安惊觉昏沉的头脑已经清醒,身上也轻快了很多,那些看起来可怕的摩擦碰撞伤痕虽然没消失,但疼痛却消退了很多。
神果!一定是传说中的神果!
作为纵横网文界的资深书虫,林安从无数小说情节里找到了这个果子的名字。抹掉眼泪,小心的把果核收起来。
要是能逃出生天,只要种出一颗来,后半生也就有保障了。
林安找回鞋子,用小剪刀一点点磨掉高跟,把包里占位置的伞跟面霜丢掉,所有空间都用来储备神秘的果子,并拿塑料袋装了些水,撬下一颗珠子照明,裙子扎在腰上,小外套扣紧,背上包,开始爬石堆。
大厅里石门紧闭,找不到机关,这个石堆倒有一个缺口可以爬过去。
坐以待毙不是她的风格。
踩着石头往上爬,石碓惊险的摇摇晃晃,不时滚下些碎石头,鼻中阵阵难闻气味,身上已经发臭,幸好当初拉肚子的挖的坑在另一边,不然踩到炸弹,会更熏人。
林安就这么半只脚踏着黄泉的爬到了对面,付出的是磨破的十指和翻起两个指甲的代价,将血肉模糊的双掌合十,在荧荧的光线下,祈祷弯曲的通道前方没有阻挡。
不知道是不是祈祷显灵,这一次前方真的没有石门阻隔,可是,这通道也太长了,脚上的血泡破了又起,已经磨出了茧子,包中的果子也少了大半。
“呼,呼,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呼,呼,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欲问行人去那边,眉眼盈盈处……”
“吴山青,越山青,两岸青山相送迎,谁知离别情……”
一个人走路,回响的脚步声总让人产生身后有人的错觉,林安不敢乱想,默念着所有能想起来的诗词,不让思绪跑到恐怖小说里去。
累极了抱着包席地睡一会,饿醒了吃两个果子,红色果子早已吃完,***果子有点涩,像没熟透的柿子,青色果子尽是汁水,味道苦得仿佛胆汁,只有果皮,嚼嚼吞下去,胃里不再空荡荡,哪怕是这样,也不敢多吃。
“哈……”
林安惊呼着,往前跑去。
一个房间,通道的尽头是一个房间。
石桌石椅石凳石床,还是石做的博古架,不过架子上空荡荡的,墙上挂着一幅画,是个长须飘飘穿宽袖长袍带着玉簪的古人,画像栩栩如生,不知过了多少年,颜色依旧鲜艳如新。
“搞错了吧!”
林安疯狂的翻找着,看看是不是哪里藏着机关。
床上床下,床头床尾,桌椅每一角落,博古架各一个格子,所有的地方都翻找过,翻出来一个镯子,一个玉佩,再无他物,亦无机关。
镯子是玉镯,白色上面有蛇一样的丝丝红线,玉佩是块巴掌大一寸厚的牌子,上面雕刻的形象就是在大厅看到的神秘果树,另一面可能是几个花纹篆字,林安不认得。
是古董玉器,看起来就价值连城。
可是——她现在只想回地面啊!
林安崩溃了,眼泪汪汪的看着平日里在珠宝展示柜中才能见到的宝物,回望墙上画,突然上前几步,扑通一声就跪下。
“神仙爷爷,我错了,我不该做军服控,我不该做宅女,要是把自己早嫁出去,就不会遇到这种破事!我还没谈过恋爱,不想死啊!我忏悔,小时候捉鸟不小心砸死了一只麻雀,麻雀是益鸟,但我给它立了坟做了碑,罪不该死啊……我平时连花花草草,蚂蚁虫虫都舍不得踩……我……我冤枉啊……”
林安喊冤,恨不能喊得六月飞霜。
“咚咚”磕了几个头,趴在地上眼泪无声的流。
银行卡里还有四万块钱,工作还有一个广告要修改,姐姐答应下个星期送做好的菜过来,弟弟说发了工资,要还钱给自己,爸爸说家里装修完了,自己拿回家的钱存着做买房基金,妈妈说又喂了几十头猪,今年的猪价好,应该有钱赚……最重要的是,她还没结婚,没谈过恋爱,连初吻都没送出去,她不想死了都是老姑婆!不想做小孩口中的灭绝师太……
林安握拳垂地,压抑的哭泣声还是没忍住蹦了出来,随即自暴自弃的大哭。
反正从小就是爱哭鬼,干脆哭死算了。
说不出是哭晕了过去,还是睡过去,反正林安醒来的时候是饿醒的,揉揉红肿的双眼,却惊异的发现自己正处于通道当中,通道右边的墙上还有她用簪子刻的箭头加数字记号,石室离奇消失,若不是脚边放着的镯子和玉牌,还以为只是一个梦。
林安跪下来认认真真磕了三个头:“神仙爷爷,多谢你了。”
把镯子往左腕上一套,玉牌放包里,提起力气往前走,这次没走多久,就遇到了一堵墙,林安双手按在墙上,整个人贴上去。
“老天在上,别耍我了,是死是活确定下吧。”
闭上眼睛的她,没看到从十指开裂的伤口流出的血液,正一丝丝被石壁吸收着,灰色的石墙逐渐透明,一阵扭曲,林安掉了进去。
正文 02、谢谢,没有下次
林安摔在地上,左肩隐隐的痛,她却没有关心,反而看着周围的环境惊呆了。.
依旧是通道,不过不再有发光的墙,而且,周围的环境有些熟悉。
这里,她来过。林安脑中晃过一个名词,恍然大悟。
天星阁。
是了,这是天星阁景区,抗战时修建的防空洞。
想至此,回头合十拜了拜:“神仙爷爷,谢谢啊,以后一定天天给你上香。”
坚定的无神论者觉得迷信是件很好的事。
林安心情雀跃着,跑了起来。
“啊!”
林安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的尖叫声可以这么可怕,几乎让坍塌的地方跟着摇晃,捂住嘴巴,后退着,整个人贴在墙上。
血……好多血……
死人……是死人啊……
“咳……谁……”
微弱的咳嗽声在安静空间难以忽视。
还活着?
林安探头看去,神果赐予了她黑暗中寻找明亮的夜视眼,前方通道的尽头,坍塌的水泥石板之下,一暗一明两个身影交叠在一起,被压在下面的人周身还围绕着白气,不知为什么,她知道那是生机的颜色。
林安凑近,强忍着害怕。
“你……你好,还活着?”
“咳……”
虚弱苍老的咳嗽声回应林安,两个人,两个老人,老奶奶在上面,周身黑色死气,尸体散发异味,老爷爷在下,气息微弱。
林安呼了口气,又因为钻入鼻尖的异味而屏住呼吸,手忙脚乱放把仅剩的几个果子掏出来,咬咬牙,一跺脚,全部挤了汁水喂给老人,一面说道:“老爷爷,你先别说话,保持体力,先吃点东西。”
老人吃了几口,有了点力气,摇头不肯再吃:“……你自己吃吧,别浪费了……”
“没事,这里能感觉到亮光,离地面很近,很快就能打通。”
林安说着,狠狠心,将最后一个果子也喂给老人,自己吃下不够塞牙缝的果皮,拍拍肚子,开始搬石头。
老人很幸运,水泥板刚好被石头卡住。用碎石头填充,然后用一头细一头粗的石头慢慢砸进去,小心的撑开空隙,咬咬牙,憋着呼吸,把两个老人给拉出来。不幸的是,老人双腿肿胀,颜色紫黑,按上去都无知觉,怀疑再不及时救治,以后只能在轮椅上度过。
当然,前提是今天真的能清理出一个通道。
“老爷爷,你别睡啊,陪我说说话。”
林安喘着大气靠墙坐下,抬了抬自己的手,消瘦得跟鬼爪子一般,而且脏兮兮的,以前连提个西瓜都嫌累,现在却能举起差不多几十上百斤的厚重水泥板,甩甩脸上的汗珠,将一切的变异都推到神果身上,歇了会,起身将石头清理到防空洞深处,徒手打地洞。
记得防空洞不很深,这里又接近通道口,只要她坚持爆发神力,没什么不可能。
大约是神果真的有神效。
老人感觉好了很多,开始有力气跟林安聊天。
来来往往间,林安知道老人姓苏,今年七十一岁了,一生都奉献给部队,今年调了职,跟老伴瞒着家里出来旅游,来看看他老父年轻时作战的防空洞,谁知道遇到这等破事,两人靠着随身的压缩饼干和矿泉水撑着,但救援队一直没出现,老伴伤重,撑四天就没忍住去了,他却多撑了三天,如果林安没来,估计是撑不过今天的。
“***子,这洞只这么点深,你先前在哪……”林安担心老人拉肚子的情况并没有出现,反而有精神想起林安古怪出现的问题来。
林安想了想,真真假假的道:“我也不知道,先前掉到了一个洞里,里面通道弯弯扭扭的,走了好久,不知道怎么的就看见你了,说起来真怪,这防空洞以前也没见过有别的分叉……”
“说不定是老天不想我早死,于是派了你来,可惜……”老人理理旁边老伴的衣襟,满脸的褶子散开,似是笑了笑,越说越苦涩。
林安知道老人说的可惜是什么意思,想说“节哀顺变”之类的安慰,抿了抿唇,还是没说出口。
好在老人很快整理好情绪,转移话题:“对了,***子你视力不错,这么黑的地方,还看得见。”
“也不是视力好,可能是习惯了黑暗,所以能看清个轮廓吧。”林安半真半假的说着,心中暗道这又是神果带来一个后遗症。
“年轻就是好啊,我可老咯,不戴眼镜,看什么都模糊……”
林安笑笑,扯开话题:“我二十八,已经不年轻了,家里天天催着结婚……”
“哎呀,还没结婚?有男朋友没,要是没有,爷爷家有个好孙子,相貌性格都绝对好,保证专情,打包送给你了,要不行,还有个小儿子,才三十三,当兵的,已经是上校了,虽然凶了点,但绝对不打女人,那张脸据说是女人喜欢的类型,要还是不行,让人拉一个营的人来,任你挑选……”
林安笑了:“你以为皇帝选秀呢,还一个营。不看别的,只性格合得来就好,我这条件,哪里有资格挑肥拣瘦……”
“怎么没有,像你这样善良勇敢坚强的好妹子,这年头可不多了,绝对值得最好的,要爷爷我年轻四十岁,也想……”声音顿了下,应该是想到了老伴,于是沉默了。
“我哪有这么好,从小就胆小爱哭,这也是逼不得已,总不能坐以待毙,我不想死……”
“你很好,很不错,要真有你这样的孙媳妇,爷爷做梦都会笑醒、”
林安扯了扯嘴角,连忙谦虚,这一老一少一个夸奖一个谦虚,说说笑笑,苦中作乐。
事实并不如林安所幻想的那么乐观,时间慢慢过去,搬开的石碓土块在通道里堆成长长小山,却依然与外面的阳光遥遥相隔,腹中的饥饿感越来越强烈,低血糖所产生的四肢无力也逐渐明显,老人早已没力气说话,只有微弱呼吸还证明还活着。
林安无力的坐下,靠着探出来的树根,伸出血肉模糊的双手,拍了拍树根,泪水潸然而下:“神果啊神果,你真的那么神,就赐给我移山倒海的能力吧。”
“不够不够……再来再来……”
“谁?”
有声音在耳边响起,是年轻的声音,林安惶然站起,左右张望。
“再来再来……灵气灵气……”
声音又出现了,林安却没找到说话的人。
“你是谁?”
“这呢这呢……”
哗啦啦。
先前死活也移不动的水泥块动了动,滚落几个大大小小的石头,林安看到一条灰褐色的树根在自己眼前晃了晃,不由得闭上眼。
临死前的错觉?
“这呢这呢……”
声音又出现了,不是听见,是凭空出现在脑海中,哪怕捂住耳朵也没用,树根缠上了腰,那粗糙的触感,清晰得不像幻觉。
林安心道:又一个神果的后遗症。
对于怪异的情景有了抵抗能力,心底不再慌神,反而起了窃喜。
伸出手,摸摸树根:“我看见了,你要灵气是吧,是这个吗……”
得到满足的回应。
林安笑了,她大概知道什么是灵气了,就是树根周围和老人一样笼罩的白光,她的周围同样有,并且强盛得如同黑夜里的白炽灯……
十分钟后,一个由树根纠结缠绕而形成的树洞出现,外面耀眼的光线照进了黑暗的防空洞,林安用布蒙上老人的眼睛,背着他走出树洞,抬头仰望。
入如眼是熟悉而陌生的天空,却比以前多了许多东西,空中弥漫着灰色的气体,乌压压的往下侵袭,地面溢出一股股白气,与灰气纠缠在一起,相互吞噬交融。
“谢谢……谢谢……”
脑中回荡着欢快的声音,林安回头,放下老人,回去把老婆婆也拖了出来,这才朝那棵百年大树微笑:“我才应该说谢谢。”
“欢迎下次再来……”
大树摇晃着枝叶,树根退回地下,防空洞的入口再次被埋住。
不,不会有下次了,这种经历,一生难忘。
林安跑向街道,看见了绿色的制服,挥起了手……
正文 03、我还能抢救一下【为玉树祈祷】
世界末日,诸神降临,地球进入神话时代。.
地下七日,再回到阳光下,整个世界都变了模样。
天空划过金光,看到的人一个个下跪,低声祈祷,人们的信仰大变,寺庙道观香火缭绕,似乎在如今,只要烧香便能万事如意。
林安不懂,她看到往日拥堵的十字街头,红绿灯倒塌,地面开裂,高楼大厦沉陷所留下的各个大坑触目惊心,城里不能住人,能走的人都迁移到了城外郊区,也有不少哭泣哀戚的人守着不走。
整个城市笼罩在绵绵死气当中,偏偏一股股代表生命的白气从那些带走无数人命的缝隙中升腾而起,显得格外可笑。
“妹子力气比得上大男人,谢谢啊,领水的救助站在前面五百米地方,要我带一截吗?”
林安搭了把手,帮人把一箱子书抬上电动车,对热情的大婶摇了摇手。
“不用,我走过去,阿姨小心些,一路平安。”
电动车那么小位置,已经坐了一个小孩,她可不好意思去挤,紧了紧脚上过大的凉鞋,小跑步奔向前方。
老人进了临时医院,林安处理了个人卫生,穿上别人***的衣服,因为缺医少药,双手只消了下毒,也没上药,拿绷带一裹,没留在医院跟重伤病人抢占空间,一路走回公司。
公司在郊区,灾情不是特别严重,房子又是新建,少有的没成为危房,只是做信息的断网断电,怎么也不可能继续开工,总裁大手一挥,四层的办公楼和盖上篷布的足球场成了临时收容所,住了几千人。
与往日的同事互相碰头,少了好些熟面孔,不管以往是不是有嫌隙,此时都一起抱头痛哭,是庆贺林安归来,也是为亡者祈祷早日超脱,大家都各自担心着家里的情况,***一直打不出去,不少人已经徒步走在回乡的路上。林安从租住的危楼里抢出些自己的私人物品,背着大包,也踏上了回乡的路。
这次的灾难实在太大,全国乃至全球都受到波及,而且震中都是处于城市中央,越是发达的城市所遭受的灾难越大,诡异得仿佛是被无形的手操控形成,更多的说法,大家深信,这次灾难是自然的惩罚,惩罚人类在地球肆意破坏,于是迷信之风盛行。
林安的家在邻县乡村,沿着国道往下走,出了城郊,两侧的民居稻田都成了临时居所,住惯了高楼大厦的城里人睡着帐篷,从志愿者手里领着救济粮,往日拿书拿鼠标的手,拿起了粗糙的石头,整理道路,肩挑背扛,做着苦力。
多难兴邦。
无数年轻人这么喊着,唱起国歌。
自立自强。
无数个声音汇成一道,唱一句男儿当自强,和一声谁说女子不如男。
也有异样的声音,控诉政府的无能,官员救灾不力。
露天广播里播报员声音嘶哑,竟成了与外界联系的唯一途径,林安走走停停,听听说说。
全球死亡人数直逼七亿,华夏国就有将近九千万,而坚国的中央政府大楼直接被地缝吞陷,高层官员几乎一网打尽,整个国家都在混乱,未来的伤亡数字还在扩大。
“神明庇佑。”
几乎整个世界都在祈祷。
而传说中的神明,林安一个也没见过,哪怕旁人如何信誓旦旦,诉说亲眼所见的神仙模样,她亦只是微笑听着,心内不以为然。
若世上真有神仙,若神仙真的降临,为何灾难不见消失?
“要帮忙吗?”
路边,一辆轿车半身栽到坡下,一男一女两人不知如何是好。
女的妆容精致,长裙典雅,可以随时参加晚宴,男的一袭衬衫,衣袖卷到手肘,不过西裤皮鞋,还带着金丝眼睛,一看就不是干粗活的。
男的耸耸肩,说:“谢谢,不过这样子,只能等人来接。”
林安上前,说:“不试试怎么知道。”
路下边是个池塘,栽着一排柳树,车子正好撞在一棵树上,恰好被树根拦住没掉下去。从晚宴女身边挤过去,拍拍附近的几颗树,又摸摸那些灌木丛,林安回头,看到晚宴女正朝她皱眉,满脸瞧不起,也不在意,朝眼睛男挑挑眉。
“你看,这里被撑起来了,还有这里也有支点……根据杠杆原理,只需要有八十到一百斤的力气,加上有人坐在车里退车,绝对没问题。”
半专业的话,用来唬人,也不知行不行。
晚宴女皱眉,没好气:“你说没问题就没问题?”
林安只问眼镜男:“你要不要试试。”
眼镜男爽快的点头:“行,尼雅,你上去退车,我来推。”
晚宴女急了:“明哥,要是掉下去怎么办,再等等吧,接的人很快就来了。”
眼镜男一皱眉:“上去。”
晚宴女瞪了林安一眼,不情不愿的拎着裙摆,尖叫连连的坐上了摇摇晃晃的车。林安撇撇嘴,再次摸摸附近几棵树,跟它们悄声谈好条件,上前搭把手,一起推车。
林安出马,马到成功。
不到三分钟,银色的看起来很高档的轿车四个轮子都回到了地面上,林安朝暗中出力的植物们道了谢,看着树根朝天的柳树暗道可惜。
“我觉得,我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柳树一开口,林安满脑黑线,但这时候,她也没时间种树,只能多喂了它一些白气,然后折下一根看起来完好的柳枝,用喝完的矿泉水瓶子装了些土,做了个盆栽。
“这位***,你还真有闲心。”眼镜男靠车,推了推眼镜。
林安笑笑:“做个纪念。”对于被看起来二十四五的人叫***,心里有些怪异,但还是欣然接受,上次照镜子,发现自己的皮肤变得非常好,而且黑眼圈等等都消失不见,娃娃脸看起来跟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似的——神果的后遗症真是太合人心了。
眼镜男说:“刚才真是多谢***了,你是准备去哪?我们送你一程?”
林安忙说不用谢,笑得眉眼弯弯:“你们准备去哪?”
晚宴女插嘴:“榴县、合县一带的乡村,就不知道是不是同路了。”眼神中的鄙视,明显得让林安想拿镜子给她照照。
林安笑得酒窝都出来了:“好巧,我就是去榴县,那就谢谢了啊。”也不等人回答,自己开车门钻了进去。
要不是想搭个顺风车,而来往的都是些挂有救灾字样的大车,难得看见私家的,凭这两男女看着就不讨喜的样子,她愿意帮忙才怪。
一路上,眼镜男开车,说话风趣,倒也不冷场,那晚宴女老是动不动就哼哼,看看自己,手洗过了,不脏啊,也许是前天才洗的澡,被人闻出来了,但身上也不臭,女人何苦难为女人……
“谢谢,一路平安。”
一到地头,林安迫不及待跳下车,回头摇了摇手,晚宴女的香气让她忍喷嚏忍了一路,终于解脱了。
“这是我的名片,我们公司准备做房产,开发农村,你要是有这方面的消息,请一定通知我啊……”眼镜男递上名片,诚恳的说。
林安连连点头:“一定一定。”
安源集团——铭昇房产——总经理陈昭明。
呦,传说中的安源集团,准备趁机进军房地产,连农村也不放过,万恶的有钱人。
林安看看远去的车子,将名片随便往包里一塞。
“我又没卫星***,鬼才通知你。”
离家越近,看着完好的民居,碧绿的禾苗,除了好几家挂上了白喜事的挽联,路边的纸钱飞扬,四月末的灾难看不到其它痕迹,林安紧张的心七上八下,一路飞奔。
“林安!是安安妹子吧?”
“欧大姑。”
“你可算回来了,你姐回来说你被埋了,你爸妈哭得,都给你挖坟埋衣服了……”欧大姑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话,开口就停不下来,林安按捺住焦急的心,听她唠叨,顺便问起家里的情况。
“……唉,你也回来了,你家也算好的,这老太爷发怒,落在大城市里,村里好些出去打工的都没了消息,广播里说的那个惨,听说几十上百层的楼直接沉了被埋地里,挖都挖不出来,水管里流出的水都是红色的……唉,我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吧,一个个都出去打工,都争着城里买房,这下知道家里好了吧,我家大强小强两兄弟,都留家里干活,这次一点事儿都没有,老天啊,还是有眼的……”
欧大姑越说越不像话,再继续说下去,还不知道扯上什么。
林安皱眉打断:“欧大姑,你要没什么事,那我先回去了。”
欧大姑一拍大腿,恍然道:“就是,我拉你说那么多做啥,你快回去吧,你家弟弟断了腿,估计以后找不到媳妇,大姑倒知道一家,你这么漂亮的妹子要是肯嫁过去,他家就同意把女儿嫁过来,就是你姐不同意,你跟她说说,这样的好事没地儿找……哎,别跑啊,也不急在一时,为你弟弟着想……”
林安跑着,后面远远传来欧大姑的大嗓门喊话声。
“汪汪汪……汪汪……”
离家还有几十米,家里养的狗就迎了上来。
“爸!妈!我回来了!”
正文 04、家,家人
听到喊声,姐姐林培冲了出来,看见林安,仿佛见了鬼:“你……你没死……”
“我好好的呢,看,地上有影子,当然没死。。”林安推开缠上来的大狗,问:“爸妈呢?”
“没事就好,我还以为……”林培抱了抱林安,眼中含泪的说:“爸下田去了,妈上山采药,林峰在楼下房间,你去看看他,他情况很不好……”
林安开门探头看到林峰躺在床上睡着,悄悄带上门,扯住林安:“你先给我说说情况,还有怎么上山采药,没钱送医院吗?”
“医院要是没药去也没用,浪费钱,不如不去,先去喂猪,我们边干活边说。”
“我也帮忙吧。”林安将包往椅子上一丢,捋捋袖子,找了围裙系上,跟林培一起进了猪圈。
猪圈是前两年扩建的,能养一百头大猪,此时栏里却只有四五十头的样子,想必是缺钱卖掉了一些。
发电机和粉碎机同时工作的轰鸣声中,林安知道了家里最近发生的事。
地震那天,林峰去城里跟同学聚会,开着摩托,结果遇到车祸,双腿粉碎性骨折,医院要截肢,爸妈和林峰都不肯,加上医院人满为患,到后来有钱也买不到药,于是把林峰接到家里养着,请了中医,吃中药,结果中药也稀缺,药店不肯卖,只好上山采药拿去换。
林峰好几次想寻死,还是后来爸妈跪在他面前求他,他才挺着,活一天是一天。
更可气的是,遇到这样的情况,还有人乘火打劫,往常那些没读什么书,找不到工作,只在乡里混着的人翘起了尾巴,把主意打到林培身上。
林安和林培两个,本来就是村里远近有名的出息人,读书的时候,画画得过好些奖,后来又在城里工作,一个月工资好几千,拿回家里不但还清了读书借的帐,还加盖装修了三层楼房,一二十间屋子,宽敞的猪圈,再加收割机耕田机脱粒机等各种大件,简直羡煞不少人的眼。
后来两姐妹一直不结婚,在村里就有各种地方流言蜚语,那些七大姑八大姨都说什么被人养了,或者眼光高,只能当一辈子老姑娘之类,其中以欧大姑声音最大。
林峰的事一出,欧大姑就走门串户,只说林家将来没人送终,还装作很好心的把一个隔壁村快四十岁的二流子说给林培,硬是要做媒,说什么只要林培嫁过去,那家就把三十岁的傻子女儿嫁给林峰,给林家传宗接代。
林培怎么会肯,就是林富民杨淑慧两夫妇也舍不得让那种人糟践林培,直接拿扫帚把欧大姑打出门。
“……你说世上怎么有那种人,当年读书的时候,她们说女孩子都是要嫁出去,读书没用,后来工作了,就满口夸赞,想法跟我们家借钱,到这时候,她就来落井下石了,知道我们家困难,也该把三千块钱还了啊……下次我见一次打一次。”
林培说着说着,眼眶红了,咬牙切齿。
林安帮忙抬着水桶,把猪食倒进猪槽里,看着大肥猪吃得稀里哗啦,恶狠狠的说:“下次再来,直接放狗。”
难怪今天欧大姑那八婆跟她打招呼,还说那些混账话,敢情是把做媒的主意也往她身上打了。
喂了猪,又喂鸡鸭,然后两人坐在火炉边给林峰熬药。
林培显得很憔悴,平日保养得好的皮肤粗糙不少,眼中泛着血丝,声音有些哑:“……我一号那天去了你们公司,你同事说看着你被埋了,我回来也不敢说,只说你去当志愿者了,结果那些八婆到处造谣说你被埋了,一会儿是跟着大楼沉了,一会儿是压在水泥板下,都看不出人样来,说的有声有色,好像亲眼看见似的,弄得爸妈都以为我说谎,偷偷去山上给你挖了坟,昨天算头七,把你以前的衣服埋了几件,还想瞒着我……”
听着林培的诉说,林安眼泪一滴滴落下,猛地起身,回身把包提过来。
林安拍拍林培的肩,看着她周身黯淡的气息逐渐明亮:“我没事,我命硬着,小时候从三楼掉下来没摔死,说大难不死必有厚福,这次,我真是遇到福了。”
林培扯着嘴角笑了笑:“你还遇到了神仙不成,别做梦了,这世上神仙虽然多,但一个个冷清冷性灭绝七情六欲,遇到了也没用。”
这么悲观的林培,林安还是首次看到,摸了摸腕上的玉镯子,伸到林培眼下:“我就是遇到仙缘了,由不得你不信,看到这个了吗?”
林培推开林安的手:“什么也没有,你要我看什么?”
林安晃了晃手,玉镯子闪过道道流光:“玉镯子,真正的古玉,还能看什么?”
林培皱眉:“哪有什么玉镯子,你别开玩笑了,我没心情跟你闹。药好了,你端去给林峰,我上楼看看晒的干菜。”
望着林培远去的背影,林安狐疑的碰碰手中镯子,呢喃:“怎么看不见呢?明明在的啊……难道又一个后遗症……算了,干脆晚上爸妈回来了一次性说吧。”
林安端着药走进林峰的房间,看着躺在床上瘦了不少的弟弟,心中一疼,手掌捂着他的额头,将白气输进他体内,林峰缓缓睁开眼。
“二姐,你回来了。”
“嗯,你睡醒了,喝药。”
林安上前,把林峰扶起来靠着床头,看着皱着眉,三两口把药喝了,塞给他一颗水果糖去去苦味。
“没睡着,听见你声音了。这药吃了没用,浪费……”
林峰垂着头,淡淡的说,眼中无光,满脸灰败憔悴。
“会好起来的。”
林安拿起扇子给林峰扇风,一面安慰。
林峰动了动嘴角:“别哄我了,医院都说要截肢,还能找到神仙出手?再说,就算见到了神仙,也不定能求着对方出手,上香要有用,末日就不会死那么多人,我这样,不过是拖着罢了。”
“相信我吗?我不就回来了,你一定会好的,爸妈还要靠你养老。”
“二姐,我真的撑不下去了,你不知道有多痛,我现在是有一天熬一天,今天是你回来,才有力气说话……我也不想拖累你们。”
林安看着往日活泼的弟弟变成现在这样,眼眶红红的出去放了碗,捧着栽柳枝的水瓶站到床前。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真的有办法让你好起来。”
深吸一口气,盯着眼前的柳枝,一手虚虚放在上头,用意念驱使白气进入柳枝里面,柳枝惬意的舒展,欢呼着挥舞枝条,抽出一个又一个的嫩芽,不一会儿,才两个分叉的柳枝长成了一颗十五六个枝条的小柳树,根系在塑料瓶里打了一个又一个圈圈,叫嚷着憋啊憋啊,林安这才放下手。
林峰双眼圆瞪,眼光一点点亮起来:“你……你你……”
“我……我……我怎么?”林安眉眼弯弯的笑:“我遇到了仙缘,大难不死,多了异能。”拿出玉牌和夜明珠,还有一袋种子:“看见没,神仙给的,随便卖一样,家里永远不用为钱担心,这种子是神果,我可以种出来,活死人肉白骨,你不过一双腿,小问题,指不定以后也能做神仙。”
“你们在做什么?”
林培站在门口,不知道看了多久,才出声问。
林安说:“看神迹的产生轨道。你们先看看稀奇,晚上等爸妈回来,我一次性说。”
把玉牌和夜明珠一人塞一样,自己出门给小柳树换了个木桶做新家,安置在林峰床头,让他一侧脸,就能看到鲜嫩的绿色。
……………………
林富民和杨淑慧回了家,因为林安的出现,家里出现了绝迹数天的笑声。
林安说出了自己的奇遇,林富民和杨淑慧先还是不信,林安又使了一次绝招,让小柳树一分钟内长高三尺,林富民和杨淑慧这才又惊又喜,拉着林安在镀金菩萨塑像前上了三炷香,一拜再拜,这才罢休。
林富民为了庆祝,倒了点酒:“安安,你想好以后做什么了吗?”
林安夹菜:“建大棚,种药,现在药材稀缺,不愁没市场,加上林峰这里也需要。”
杨淑慧插口:“不管做什么,你有了仙术的事,一定要保密,听说,国家到处在找你这样的人,关起来研究。”
一家人齐齐点头,深表赞同。
“林峰药的事,我来想办法,起码也得弄些止痛的回来……”
“咚咚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一家人面面相窥,林培起身去开门,林安手忙脚乱的把桌上的夜明珠和玉牌收起来。
林培开了门,看见门外的人后,“砰”的一声将门关上,黑着脸转身回来,蹬蹬蹬的上楼去了。
“哎哎,林培妹子你这是怎么回事,有没有礼貌!怎么这么不懂事……林富……扬淑啊,你们在家吗?给你们家道喜来了……”欧大姑大嗓门在门外响起,噼里啪啦的说着。
一屋子的人都黑了脸,林峰直接吼:“别让她进来。”
杨淑慧无奈起身:“都是邻舍,抬头不见低头见,我去看看……”
林安按住她,勾唇笑笑:“我去,妈你累了一天,坐着休息。”回头,招呼啃骨头的两条大黄狗:“来来,小豹,跟我去见客。”
开门,欧大姑叉腰站在门外,口水喷出三尺远,身后还站着个没见过的萎缩男人,一见到林安,顿时两眼放光,拎着一袋苹果挤上前来。
“这就是林安妹妹吧,我是你未来的姐夫,来,吃水果。”
还姐夫,看起来跟老爸似的。
林安默默的翻了个白眼,侧了侧身,把两条狗放了出来。
狗是精灵,懂得主人的心意,一出门,便齐声吼着,如同猛虎出笼,唬得老男人和欧大姑连连后退,朝林安求救。
“来来,小豹,快回来。”林安口不对心的喊着,没有别的动作,反而朝两个人说:“欧大姑,还有那个谁谁……真对不住啊,我一年难得回几次家,这狗都不亲我,不听我话了,我爸妈累了一天,早睡了,要不……有什么事,你们明天再来。”
都这样了,还能怎么样,两人也知道自己不受欢迎,讪讪的撤退,被两条狗追得老远还听见他们的咒骂。
“汪,汪汪。”
一胖一瘦两条大黄狗围着林安团团转,吐着舌头,眼睛闪亮亮,使劲摇尾巴讨好求赏。
林安拍拍两条大黄狗的脑袋:“你们真棒,下次见到他们,见一次咬一次,不过也不能见血,否则他们闹起来让人头痛,来,赏你们大骨头……”
正文 05、呦,小媳妇
林安老家,三面环山,一面是绿油油的稻田层层叠叠,深深浅浅的绿色里,座座红瓦白墙的民居小楼点缀其中。.
暗夜里,远远近近的昏黄灯光与星空相映,鸡犬声闻,远离城市的喧嚣。
“你真的能种出所谓的神果?”
林培洗完澡,到阳台晾头发,见林安也在,便凑过来。
“不知道,其实,哪怕是种出来了,也不见得能救林峰的腿。”林安数着窗外的星星,星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干净。
林培沉默了,良久,开口道:“我猜也是,要是有用,你手上怎么满是疤痕。”头也不回的转身进屋。
望着林培关上的房门,林安摸摸手上温润的玉镯,祈祷般的吟喃:“脸上陈年的疤痕消失了,是有效果的吧,总比绝望要好……异能可以升级,指不定哪天跟小说中那样可以活死人肉白骨……”
耳中蛙声此起彼伏,吟唱着田园合奏。眼前是绿树苍莽,山林青翠,幼年贪吃种下酸枣树早已枝繁叶茂,一根树丫甚至伸到窗前。
空气格外的清新。
闭上眼,仿佛整个人飘荡在白云当中,山林传来的欢喜情绪侵入脑海,涤荡沉闷的心灵,白气在一呼一吸之间吞吐壮大。
林安心中一动,回屋换了上山的长衣长裤,爬上窗台,攀着酸枣树的枝丫上了山。
榴县属于盆地内部,多平原与丘陵,所以老家的山不高,但此起彼伏,延绵不绝。
幼年上山采野果踩踏而出的小道早已无踪,密密匝匝的灌木有好几人高,在林间钻来钻去,寻到平日上山采药的小径,缓步上爬。
山上多松树,风一吹,松针簌簌,松香素素,大片大片的映山红在夜风中呢喃细语,闭目,茫茫的白雾在脑海中勾勒出一幅幅白描风景,叶脉花蕊清晰可见,蛇虫鼠蚁也无所遁形。
站在山巅,张开双臂,山间的风,席卷着白气,蜂拥而来,呼吸间,仿佛能将整个天地拥抱怀中。
并非眼见,却能清晰感觉到白气化作清凉的气流从四肢百骸的毛孔钻入体内,绕行一圈,又随着呼气吐出。
时间不觉流逝,一闭眼一睁眼之间,东方就泛起了鱼肚白。
林安伸个懒腰,拍拍靠了一晚的松树,掏出玻璃瓶,小心的从各种树叶上收取露水。
“有人,有人来了……”
山风带来绿树细碎的话语。
林安狐疑的起身,朝山下看去,从小径后转出一个陌生男人,正左右望着向上慢跑,林安暗自退后几步,靠近一丛野生蔷薇,继续收取着白色花瓣上的露珠,眼角余光扫视来人。
迷彩背心短裤,全不似上山的装备,长得高大壮实,看起来有几分眼熟。
一双深邃幽暗的眸子闯入林安视线,四目相对。
“谁?!”
来人警惕的躬身,一手探向背后,仿佛顺势待发的猎豹。
“这山好像是我们家的,我还没问你是谁,你倒问起我来了?”林安干脆的起身。
晨曦中,林安一身淡色衣裤,及腰的长发高高束着,俏生生立在蔷薇丛后,黑白分明的眸子灵动非常。
“你是……”来人愣了愣,打量着林安,恍然大悟道:“我来想想,嗯,你是林安吧,可真是女大十八变,十几年没见,差点认不出来了。”
“你……”这下轮到林安发愣,但看着对方歪着嘴角邪笑的样子,脑中闪过一个遗忘多年的人,眼中一亮:“寒哥哥!”
“呦,安安小媳妇,可不正是哥哥我。”来人抛了个飞吻,眉开眼笑的招了招手:“过来,哥哥抱抱。”
林安脸一红,笑骂:“夏天寒,十几年不见王子也学会耍流氓了,乱叫人小媳妇,小心当真啊。”
夏天寒笑得好不开心:“哪里是乱叫,当年明明是你争着要做我小媳妇,挣不赢你姐,还哭得稀里哗啦,直到我妈说给我们定娃娃亲,你才满意,我说错了吗?小媳妇小媳妇……”
林安气得折下一截映山红枝条,追着夏天寒打。
“小时候不懂事,说的怎么能算话!”
“哈哈!打是亲骂是爱,小媳妇,原来你对我的感情还这么深啊……”
“还说还说,不准说了!”
“哎呦,说中心事,恼羞成怒!”
夏天寒体力好,身手又灵活,跳来跳去,林安就是打不着他,闹了片刻,林安气喘吁吁的将花枝往夏天寒背上一丢,摇手:“算了,好女不跟男争,懒得理你。”
“不行了?你也太缺乏锻炼了吧。”夏天寒拿着只剩几个花苞的枝条,笑嘻嘻的逗林安。
“天天坐办公室,哪有时间锻炼。”林安翻了个白眼。
“时间可以挤出来,你明明是懒,还找借口。”夏天寒搬了个石头在林安身边坐下。
“知道还说。”林安笑着翻了个白眼,这么一闹,多年不见的陌生感消失不少,不由侧了侧身子,给他一半树干做靠背,问:“对了,你不是出国了吗,听夏叔说还办了坚国的绿卡,怎么又回来了。”
夏天寒摇了摇头:“国外哪有家里好,当年就是让我爸吹牛吹上了天,不好破他面子,你别看什么奖学金高过学费,为了生活照样得打工,我可是从刷盘子到华尔街当助理,什么都做过。末日那天地震,命好没事,公司却破产了,我学金融的,找不到工作不如回老家种田,总不好饿死……”
林安点头:“农村确实好,空气清新,我也准备呆在家里种地。对了,你地震后回来的,两国还有航线开通?不是说什么线路都中断了吗?交通、网络、电路、通信……我家的***都成装饰了。”
夏天寒眼中寒芒点点:“没那么严重,天上的卫星都还在呢,只是政府的注意力集中在别的地方,估计这些问题暂时不会解决。”
“好吧,我是普通人。”林安耸耸肩,起身搜集露水。
“普通人有普通人的好,不过,你可不是一般的普通人。”
林安心里一个咯噔,嘴上漫不经心的问:“哦,哪里不一般?”
夏天寒笑:“外表啊,二十八了看起来还跟十七八的小姑娘一样,这可不一般。”
林安心里一松,朝他踢了一脚:“闭嘴,不知道女人的年龄是禁区,不能提的吗。”
夏天寒一闪,躲开:“我这可是在夸你,走出去别人还以为我们是父女,名副其实的小媳妇,我可赚了。”
林安啐道:“别提什么小媳妇,小心你洋老婆听了后院起火,就是你不怕,我还怕往后嫁不出去呢。”
“我一个人回来的,没有洋老婆。”夏天寒扯扯嘴,但也知趣的没再提小时候过家家的称呼,“你还跟小时候一样,收集露水用来洗脸?难道真能美容?”
“想知道?自己试试,保证洗脸洗出一脸坨。”林安摇摇瓶子里的露水,盖上瓶盖,回头一笑:“用来种草。我回去了,有时间来我家聊,我姐也在。”
夏天寒点头:“现在就有时间,走,去你家吃早饭,你姐的小菜是一绝。”
“不回去跟夏叔说声?”
“不用,等下我妈喊吃饭回一声就是,昨晚林叔来我家,请我今天去你家镇镇欧大嘴,免得他去镇上换药家里没男人,你们被欺负。”夏天寒笑得贼兮兮:“我猜,估计是你回来了,给我们安排见面机会,相亲。”
林安不自在了,快走几步:“你别老提这方面,我们可十二年没见,好歹矜持点,成不?”
夏天寒紧跟:“不成,都十二年没见了,我今早上山,就是想趁机爬你家阳台,看看小媳妇变了没有,没想到你还跟以前一样可爱,我可得使劲提醒提醒,免得你忘了……”
“夏天寒!”林安怒道:“你果然跟洋鬼子学坏,以前你可是远近有名的白马王子,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
夏大痞子猥琐的做猪哥模样,吹口哨,逗林安笑。
“没心情跟你闹,林峰那里,烦着呢。”林安锁眉。
夏天寒终于安静了。
“安安,你啥时候起来的?怎么上山了?快去换衣服。咦,天寒也来了,进来坐,喝茶,等下留下来吃饭啊……”杨淑慧一看到林安,满脸惊讶,看到她身后的夏天寒,忙客气的迎进来。
“杨婶,别把我当客人,不用泡茶,这水是要提哪里去,我帮你……”
夏大帅哥满脸堆笑,跟上门女婿似的,乖觉的上前帮忙做事,那拿惯了鼠标笔头的手,做起事来也还像模像样。
林安先进弟弟的屋子,给林峰喂了些白气,又去后院看看昨夜种的几种乌药、茯苓等山药,一颗颗都白气缭绕,全活了。
“你昨晚去哪了?”
一进屋,林培正坐她床上,面上看不出情绪。
“上山,修炼,顺便采露水,准备种花养草,怎么呢?”林安一面翻衣服,一面问。
“没什么,还以为你做恶梦,不敢睡。”林培摇头,趿着鞋往外走。
“你做恶梦?厉害吗?”林安套T恤的动作顿了顿,回头:“来谈谈,我客串一下心理医生。”
“先管好你自己吧。”林培丢下一句话就下了楼。
夏天寒把林峰抱到简易轮椅上,让他自个去解决个人卫生,见到床前的柳树,眼睛一亮,绕着一人多高的柳树啧啧有声,拿出手机左拍右拍。
“前天都没看到,那里弄来的盆栽,长得可真好。”
林培搬着小凳子,坐在院子里择菜,眉头一皱,扬声回道:“还不是怕林峰无聊,我昨天从柳家村的堤上挖回来的,给他写生用。”
“难怪我妈说你心灵手巧,种树也有一手,这树看起来一点也不像移栽过。”夏天寒道:“我给你搬出来见见阳光,免得缺乏营养。”
“论手巧,谁巧得过你大才子。”林培嘀咕,却也没再说什么。
正文 06、恶人自有恶人磨
林安拿着硬毛刷子,蹲在池子边使劲刷。.
“你在刷什么?”夏天寒抱着几个早熟的蜜桃,好奇的凑过来。
“画画用的调色盘。”林安看也不看他,移了移脚,给他让个位置洗桃子。这家伙真不客气,明明当了十几年假洋鬼子,回来了还把她家当自己家一样,大早上的像吃了蜜,一顿早饭哄得老爸老妈合不拢嘴,连林峰都现了笑容。
但是,感觉总有些不对劲。
“你洗这个做什么?准备画画?”夏天寒又问。
“给林峰用。”还有,用来实验种神果。
“真不错,你们三姐弟都会画画,什么时候给我画个像?”夏天寒凑趣的**好几年没用,干成块的颜料。
“现在准备遗像,过早了些。”林安翻个白眼,拎着小桶起身,却看见不远处正朝她家走过来的某个臃肿身影,不由皱起了眉。
“呦,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欧大嘴还真的来了。”夏天寒吹了声口哨。
林安回以一笑:“开门,放狗。”
“扬淑啊,在家吗?”
这次欧大姑学乖了,隔得远远的就喊,家里的狗有领地观念,相隔五十米绝对不叫。
林安撇撇嘴,扬声喊:“我妈不在,下田去了,欧大姑有事?”
“哎,你在也是一样的,大姑有事跟你们说,关好狗啊。”欧大姑笑眯眯的走过来,把肥胖的**挤进院子里唯一的椅子上,用棍子轰走汪汪叫的大黄狗,朝画素描的林峰笑笑:“林峰啊,身体好些了没有?大姑给你介绍个对象要不要?”
林峰黑着脸,转动轮椅进屋,有些后悔把家里的狗调养得太听话,不咬坐下的客人,心里忍不住气,回头冷笑:“长舌的人一般死后会下拔舌地狱,你还是别笑得太早。”
“这臭小子,说的什么话!真没礼貌,难怪没对象……”欧大姑气呼呼的敲棍子,咬牙切齿。
林安用隔夜的水泡了杯茶端过来:“不好意思啊,我弟就是这样,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你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欧大姑一拍大腿:“哎呦,安妹子啊,你可是越长越水灵,看起来跟学生妹子一样,大姑给你介绍一个好后生……”
叽里呱啦,叽里呱啦。
林安保持微笑的听着,眼底却越来越冷,这人果然还是为了隔壁村那个混混来的,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子,初中都没读完就混社会,当年还勒索过林峰的生活费,如今四十岁了还靠家里养着,在外面讹诈骗钱的事没少做,当过半年城管,出了六起事故,进过一年劳改所……看上她姐,那是做梦!至于那个换亲,以为现在什么年代?换亲都出来了,虽然他家的傻子妹妹也挺惨,但也轮不到她来可怜,别说林峰的腿一定会好,就是不好,也宁可一辈子雇人护理……
“你说什么?等等,你再重复一下。”
林安仿佛听见了天方夜谭,不敢置信的打断欧大姑的话。
“我说,你也二十八了,别人孩子都上学了,你总不能就这么拖着,刘家的那男人虽然年纪大了点,但看起来不老,没学历也不是大事,他还当过***呢,现在一个月也能拿好几千,想嫁他的人多着呢,可他说就喜欢你这样的,你们结婚以后,钱归你管,一切大事你做主,小事他不管,这年头,肯让你……”
“等等等等,你说的是昨晚的那个人吧?”林安笑得特别热情。
欧大姑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他,长得虽然不高,但身材结实,能一个打两个大男人,你们结婚了,他还有个妹妹,到时候可以两家人住在一起,你弟弟的后半辈子,他管了。”
林安了然:“哦,这样啊,可是……昨天不是还说,看上的是我姐吗?”
欧大姑有些讪讪然:“这不是你姐不同意……”
林安点头,眼波流转:“那你觉得我能同意。”
欧大姑脸色一僵:“安妹子啊,大姑跟你说,你年纪也不小了,没得挑了,再挑下去,以后就只有离过婚带孩子要你了……”
林安见她又有长篇大论的势头,连忙喊停:“停,你别再唠叨了,再唠叨下去耳朵要长茧。我问你一下,刘家的那个谁谁,许了你多少红包?”
欧大姑一拍大腿,怒了:“谁跟你说我收钱了,我可是有职业道德的,不成,绝对不收媒人钱!”
林安的笑脸冷了:“你还知道职业道德,我还你为你良心被狗吃了呢!”
“你……你你……”欧大姑指着林安,说不出话来。
“你什么你,再不走,我要放狗了,没得脏了我家的地。”林安一掀凳子,欧大姑一**坐地上,大黄狗适时的吠了起来。
“你,好心没好报你……”欧大姑大骂:“难怪没人要,你这样没家教的人活该一辈子没人要,林家断子绝孙那是报应……”
“闭嘴!”
夏天寒握着个桃子,从池子的阶梯下走上来,一脸严峻,气势汹汹,唬得欧大姑立刻消声。
林安瞟了眼夏天寒,这家伙想必刚才蹲着吃饱了桃子,听够了八卦才记起老爸托付他的责任。双手抱胸,冷冷的俯视欧大姑。
“你好心不好心,有老天看着呢,说起报应,你还是为你媳妇肚子里的孙子积点德吧,免得什么时候不等下地狱就天打雷劈了。刘家的那谁,什么德行,村里哪个人不知道,你当别人跟你一样又瞎又聋,只长了三尺长的舌头啊,以后不要再来我们家,除了狗牙,没人会欢迎,懂吗?”
林安用意念控制白气包裹住团团灰气,堵住欧大姑的口鼻,直到对方面色开始青紫,这才放开,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
“还要留下来喝杯茶?”
欧大姑喘着气,满脸惊慌失措,连滚带爬往外跑,隔得远远的了,停下来,叉腰成茶壶状,破口大骂:“做死的鬼妹子,没教养,十几岁就吵着做人的媳妇,原来是破鞋,难怪没人要……”
夏天寒听她说得实在不像话,询问:“我去赶她?”
“别。”林安扯住他:“让她骂,她这种人也只口上骂骂,不敢做什么,你要是去了,保管会被赖上,满地打滚的撒泼,死狗一样咬着不放,到时候一村人围着,像什么样。”
夏天寒点头,看着田对面自家的门大开,爸妈出来站屋檐下指指点点,知道林安没说错,摇头笑笑:“你变得可真多,记得小时候你是最胆小爱哭的。”
“不是说女大十八变么,我总不可能一直原地踏步。”林安将黄狗吆喝回家,提着小桶进屋,任由欧大姑在远处撒泼。
“唉,看来没我的用武之地了。小媳妇,哥哥我回家了,有事大声喊。”
夏天寒扬了扬手,转身往自家走去,路过欧大姑时,朝过来劝架兼看热闹的村民笑笑,低头凑到欧大姑耳边小声说了句话,欧大姑吓得一**蹲摔地上,脸色一会青一会白,调色盘似的,一声也不敢再吭,让人夹着回家去了。
“二姐,你变化真大,要是以前,你肯定跟妈一样,顾忌着都是邻舍,什么都忍着。”
林峰转着轮椅来到窗前,稀罕的打量林安。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我们家又不靠别人吃饭。”林安看着夏天寒进了对面的家门,拉上窗帘,回头观察弟弟,满意的点头:“你精神看起来好了很多。”
林峰捧着素描本笑:“是你的原因,每次你把手放我额头上时,就感觉有热热的东西在身体里动,不怎么难受了。我怀疑那是武侠小说里讲的内力,说不定将来我也能飞檐走壁做高手……”
望着满脸憧憬的弟弟,林安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只能扯起嘴角笑笑,暗自希望白气对疗伤真的有用。
水粉专用的调色盘有二十四个格子,林安勉强找了几种水,几种泥土,各自标记,然后实验性培育神果种子。
雨水、池水、井水、凉开水、蒸馏水、矿泉水,养花用营养水,田里的泥巴,地里的沃土,山上的泥土……
放下一颗颗熟睡中的种子,然后唤醒,脑海中顿时传来阵阵难受、不舒服、好难吃,要死了的尖叫。
林安泄气的把一颗颗种子捡起来,用白气安抚它们,哄它们继续睡觉。
那些水肯定很特殊,真可惜当初没留点出来,不然现在就不用烦了。
“难吃,真难吃……灵气,灵气……”
细细的声音钻入脑中,林安眼睛一亮。
露水中的种子没沉下去,漂浮着,说话声中气十足,看来有戏。
伸出,食指小心的控制白气喂给种子。
“太少太少,还要还要……”
种子贪心的呼喊,林安笑眯眯的满足它,问它水怎么样,种子传给她呕吐的情绪,然后借机索要多多的白气。
正文 07、一个关乎未来的决定
水,无色透明,肉眼看起来都差不多。。
林安闭上眼,白雾在脑中勾勒出一个个轮廓,用意念仔细观察,轮廓一步步细化,并且逐渐浮现颜色,从黑白变为真彩,水也不再是无色,里面充满着微生物和浑浊的灰色物质,蒸馏水看起来最干净,成灰白色,池水里的生物最多,至于露水,微生物多,灰色物质也多,只是里面隐约有着星星点点的蓝色。
林安尝试着用手指捞起蓝色光点细察,惊喜的发现覆盖在体表的白光泛着淡淡的蓝,掠过水中,可以澄清水里的灰色物质,散落点点流星。
指尖浸在水中,当蓝色的星点越来越多,种子抱怨的情绪逐渐降低。
倒一小盆优质矿泉水,浸泡双手,驱使白气融入水中,直到水面凭肉眼也能看出仿佛倒影蓝天的颜色。捧了一点水,撒到茯苓的根上。
“好喝好喝……”
茯苓摇曳着深绿的叶子欢呼。
林安笑了,眼中倒影着盆中的水,星光点点。
除了植物营养剂之外,白光又出现一个能力——过滤水质。
万能的白光。
几天后,林安不得不遗憾的宣布,白光并非万能,因为过滤出的水,对人类无用。也可能是效果太微弱,她看不出来,不管哪种可能,都不是好消息。
倒是用过滤后的水浇灌的药材,长势格外喜人,几年的茯苓在家里种七天,挖出来后根茎大了数倍,林富民拿到药店请人掌眼,鉴定的结果是二三十年生,价格更加的喜人。
只是,在这种时候,钱并非那么急需。
天气逐渐炎热,城内灾民混杂,卫生状况不佳,瘟疫随时可能爆发,大部分药品一下生产线,都是直奔灾区,而多个繁华城市的崩溃,导致多个大型制药公司消失,药物稀缺得有钱买不到,药店也无处进货。
林富民回来时苍老得仿佛一日之间过了十年,脸上的褶子别说蚊子,连苍蝇都能夹死。
药店西药彻底断货,中药倒光存货,也只够林峰用三天。
这还是县城的药店看在林富民是用药材换的份上,别家的药店,想拿也拿不出来。
一家人笼罩在愁云惨雾当中。
林安呵护着金鱼缸中两棵发了芽的种子,祈祷着它们快快长大,但十天长成豆芽,已经是林安时刻抱着喂白气的极限,据种子自己说,它们要十年成苗,百年才结第一个果,等它们实在太遥远。
“你这种的是什么?”
夏天寒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林安一惊,捂着耳朵跳到一边,见夏天寒好奇的用手指去撩拨两颗宝贵的小豆芽,顿时吓得忙拍开夏天寒的手,将金鱼缸抱怀里,见小豆芽还有精神抱怨“有不舒服的气味,讨厌的气味”,这才安抚的摸摸它们几下,心里松了口气。
“是什么?是什么?”夏天寒更感兴趣了,绕着林安团团转:“看起来跟芝麻很像,怎么种水里,还发芽了?转基因作物吗?”
“不是,是药材,它们喜欢水。”林安蹙眉:“你家客人那么多,怎么还有时间过来?”
夏天寒正经了:“老校长想下个月办一个校庆,顺便募捐,请我去主持,你怎么看?”
林安直接坐台阶上,眼神无焦距的望着前方:“挺好啊,当年你在陈桥中学就是风云人物,后来更是整个榴县的风云人物,是我们这批学弟学妹的偶像,现在学校都还把你当典型宣扬……不过,老校长是好的,如今的校长么,你得看看他的人再决定。”
夏天寒点头:“能见见老同学,挺好。”蹲下来,摸摸林安的额头:“脸色很不好,小媳妇不舒服吗?”
别乱叫。
林安瞪了他一眼,情绪马上又低落了:“还不是林峰的事,现在有钱都买不到药,他的药快断了。”
夏天寒惊讶:“看他精神很好,还想问问是哪个主治医师?怎么会这样……”
“主治医师就是镇上药店的于爷爷,现在看起来是好,要是药断了……”
想起弟弟,林安心里揪紧,林峰身体似乎对白气产生了抗体,每次喂足了白气,过不了多久总会慢慢消散,而且消散的速度正在逐渐增加。
夏天寒若有所思的走了,林安一整天都心不在焉,晚上也是辗转难眠。
第二天,林安翻出一张精致的名片,看着上面的***号码,做出一个决定。
跟家里打了招呼,漫步到对面相隔不过几百米的夏天寒家里。
“安安来了,快进来坐。”
见到林安,夏婶特别热情,林安忙推辞,把手中山里野菜做的腌菜递过去,朝屋里张望。
“婶婶,我不坐了,这是上次夏叔说想吃的蕨菜,我送点过来,夏天寒在家吗?”
夏婶接过,越看林安越满意,“你来得真不巧,他今早刚好出去了,说是去见同学,安安有什么事?等他回来,婶子叫他去找你。”
林安难掩失望:“哦,这样啊,我没有什么事,只是听说他***是卫星的,想借下手机……”
“原来是这个。”夏婶笑着拉林安进屋,拿了一个精巧时尚的手机出来:“要别的婶子家可能没有,这个夏寒倒是带了一个回来,说是卫星的,哪怕在沙漠里也能用,我没用过,你看看,能不能打出去。夏寒的号码是第一个,你可以直接拨让他早些回来……”
对于夏婶的热情,林安有些不自在的道了谢,走到一边,拿出手里捏得汗渍淋漓的名片,照着上面的号码拨过去。
夏婶在一旁用老旧的收音机听着广播,声音嘎嗤嘎嗤响。
“……若遭遇不可思议事件,或看到仙人踪迹,尽快拨打九九九,相关部门将前往处理……”
听着收音机传出的声音,林安号码拨到一半,握着名片的手一紧,呼出口气,做出了一个关乎她未来的重大决定。
将手机还给夏婶,笑着说:“我忘了对方那里没信号,接不到***,谢谢婶婶啊。”
林安回家,以最快的速度收拾了几件衣服,换上外出的淑女长裙,提着行李准备出门,却看到林培拿着菜篮子站门口。
“你要去哪?”
“如果爸妈问起,就说我去省城找人,林峰这么下去不行,但我们没钱没势,所以我去找有钱有势的帮忙。”
“你什么时候认识有钱有势的人呢?”
林培不信,林安无奈,把陈昭明的名片拿给她看。
“我去找他,把夜明珠卖了,送林峰去大医院。”
林培拿着名片翻来覆去的看:“安源集团?他们的名声很差,说不定东西没卖掉,人财两失。”
“没办法,别人我不熟,放心,我会找人陪我一起去。”林安抿抿唇:“后院的那几桶水,比较特殊,别倒了,都是用来浇药材的……”
林培皱眉打断她的话:“去卖东西要带着你的小豆芽?别对我说谎,从小你就没一次能骗不过我,看你这几天都抱着小豆芽发呆,今天终于做出决定了吗?”
林安一下子泄了气,靠上强,捂着脸,痛苦的说:“那你说还能怎么办?究竟怎么办才好……我也想跟小说主角一样,有了异能,马上天下无敌,但是我这种鸡肋能力,别说伤人,连救人都不行,只能喂喂植物,天上那么多神仙,我只是一个凡人,该怎么办?”
林培摸摸林安的头:“我只是说不要欺骗,没说不支持你,事实,有时候没有幻想的可怕。”
林安说:“我受不了,爸妈都那么老了,还天天上山下田,林峰是他们的希望,拼着罚款都超生来的儿子,家里这个样子……我心里难受,想让林峰站起来,光有钱是不行的吧,我从小就笨,不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但是,国家到处在找我这样的人,如果我去了那里,说不定能找到有治疗能力的人,比起等待效果如水中月镜中花般的神果成熟,现实得多。”
林培没有说话。
林安含泪微笑,突然抱住林培:“先不要告诉爸妈,姐,保重。”
“保重。”林培呢喃。
林安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走到太阳之下,阳光在她身上投下一层光晕,雪色的长裙刺眼之极。
林培突然丢下菜篮,追了上去,喊道:“你准备怎么去?”
林安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手:“只有不想做的,没有做不到的,我有嘴有脚,当然能去。”
“小心点,如果可以,早些回家。”
听见林培在身后的大喊,林安咬住下唇,眼泪还是忍不住滑过脸颊,滴在脚下的碎石中消失不见,留下一个远去的背影。
正文 08、交易
在马路上拦下一辆去省城的顺风车,坐在运送救灾物资的大卡车中,林安捧着小鱼缸,望着水面摇摇晃晃的两颗小豆芽。.
“水,灵气,长大长大长大……”
小豆芽随着水面波澜起伏,嫩嫩的茎叶不时沉入水中,依然心情很好的唱着长大歌。
林安不知道自己所做的决定是否正确,但,以她这颗笨脑子来说,这应该是能想到的最好办法吧。
且不说安源集团臭名在外的名声,让她不敢信任,国家机器的能力总是大于私人的,虽然,也许,恐怕,她将要付出往后的自由,成为实验室中的一名特殊小白鼠,但,一个**的合作的有升级潜力的实验品总好过标本吧,只是没有自由的话,作为一个宅女,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再说了,那些只是根据小说电视情节幻想出来的,事实,也许比这要好。
林安一路忐忑的想着,直到卡车停下,跟司机道了谢,背着包下车,望着一片忙碌卸载物资的军绿色身影,心里的不安突然平和了些。
——林安,他们是最可爱的人,可以相信,不是么。
这里的救灾物资集中点是由军分区的部队管理,林安叫住一个暂停喝水的小战士,请他带她去见这里的领导。
“苏国荣?你找苏首长有什么事?”
“我想,这应该让他来问。”
林安站在花坛边的树荫之下,身后是花过酴醾,已经落败的杜鹃花丛,望着对面大汗淋漓的黝黑汉子,镇定的微笑着。
很难相信面前的人是个上尉军官,身为连长却跟普通战士一起背矿泉水,曾认为已经被和平腐化的军队,原来依然风采依旧。这个认定,让林安强作镇定的笑容变得真诚。
“怎么说呢……”连长换了个姿势,仰头看了看天,面色一沉:“这么说吧,这位女同志,如果你不说出原因,我们无法给你转达,请回,这里闲杂人等一概禁止出入。”
对方的眼神很犀利,几乎称得上用眼神杀人。
林安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僵硬,然后消失,紧紧抿唇,微微抬了抬下巴,周身扬起一阵微风,裙据翩翩,发丝轻扬,身后的杜鹃花丛突然疯狂抽枝展叶,不过瞬间,长得比人还高,开出绚丽的粉色花团……
惊落一地眼珠。
连长眼睛瞪得老大,抖着嘴皮说不出话来,怀疑突然出现的花墙是错觉,不由得伸手摸了摸,再看向林安时,眼神顿时热切起来。
“好的,没问题,我立刻上报。”
此刻,他眼中的林安就是散发圣洁白光的神仙下凡。传说中的三九组要寻找的人物,竟然主动送上门,还给他碰到了,哈哈,当立一等功。
吆喝着,让偷偷瞧着这边的战士们认真干活,领着林安去办公室,亲手泡了茶,然后跑到一边联络上级。
门一关,林安的肩膀立刻垮下来,耷拉着脑袋,一阵后怕:“好紧张,肌肉都快变石头了……”
“灵气灵气,长大长大……”小豆芽唱着歌。
林安摸了摸它们:“你们吃了长,长了吃,什么都不用想,真幸福。”
“长大呦,结果呦,给你吃,给你吃……”
无忧无虑的小豆芽欢快的唱着,把一百年后的果子贡献了出来。
“一百年后我都成一捧灰了,说不定你们也被切片做成标本,咔嚓咔嚓,切片。”林安手如刀落,吓唬小豆芽,可惜对方不知道什么叫切片,仍旧欢快的唱着歌。
连长拿出通讯器,毫不犹豫的首先拨了三个九,说明地点,让他们立刻过来,挂断通讯,正要转身回走,突然想起林安一开始说要找苏国荣首长,心里不由有些七上八下,万一林安跟首长有什么亲密关系,结果他把人捅给了三九组,坏了首长的事……以后训练、演习、升级……
心里惨叫一声,火烧**,不,是火烧眉毛的慌忙补救起来。
不到一刻钟,直升机轰隆隆的声音由远而近,落在空地上,连长迎上去,望着走下来的黑西装,嗓子有些发痒,但还是正色的上前敬礼检查证件。
黑西装回了个礼,拿出黑色的小本子打开给他看看,声音沙哑的说:“上尉,请立即带我们去见目标。”
局——那可是只需对主席负责的传说部门,连长交还证件,喉咙不敢痒了,转身就带路。
林安站在门口,看着走过来的黑西装,像大佬多过像军人,与苏老爷子完全不同,肯定不是军区首长苏国荣。
“你好。”黑西装笑得像一朵花,朝林安伸出了手。
“你好。”林安端着架子,只是点点头,没去握手,事实是她的手在发抖,正害怕接下来的命运。
不说废话,也不等人问,又主动表演了一番植物飞速生长的异能,让黑西装笑得合不拢嘴,好像怕她会跑一般,伺候老佛爷似的请她上直升机。
林安不动,反而回屋坐下,黑西装不好强来,只能跟着进来。
“我不是仙人。”林安说。
“不,不不,仙人是什么?就是比普通人多了一些特殊能力,能操控某种自然能量,林***这样,即使不是仙人,也已经是半仙了。”黑西装笑眼咪咪:“很高兴林***能主动来找我们,国家迫切的需要您这样的人士,毕竟仙人不属于华夏,而华夏想要发展,却必须借助于他们……”
长篇大论,语重心长,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每一个华夏人都要有为国为民的奉献精神。
一通政治教育下来,林安头晕眼花,怕他再说下去,自己一张口就把自己免费买了,忙说:“你说的我能理解,不过事实上,我是来跟你们寻求帮助的。”
“噢。”黑西装点了点头,也许心里在盘算着什么,但林安无法从他脸上看出丁点变化来,依旧笑眯眯的:“需要帮助?林***需要些什么?也是修炼用的灵石器材之类,还是替您寻找师傅……请尽管说,能做到的我们一定做,做不到的我们创造条件也要做。”
也?一听他的话,林安怀疑:“还有很多人提条件说要灵石器材?”
“要是人多就好咯。”黑西装叹:“可惜一亿人里顶多出一个,所以您这样的,是国宝中的国宝……”
听他的口气,似乎异能很珍贵,大约不会送研究院切片。林安心里一松,露出一丝笑意:“我没有那么多要的,请你们帮的忙也很简单。”说着,把林峰的事情提出来,并强烈要求去的人一定要温和,不能吓到家里人,而且要是林峰的腿治不了,也不能截肢。
这个要求,对黑西装来说,确实简单至极,笑问:“只有这个?”
林安点头:“我会配合你们。”
黑西装爽快的拍手:“好,我立刻安排,是请您弟弟到医院还是让医生去您家比较好?”
林安说:“都可以,看你们哪样方便。”
交易谈成,林安平生第一次坐上了直升机,螺旋桨的噪音萦绕在耳,望着脚下越来越远的地面,林安挥了挥手,给自己的过去道别。
几辆军车呼啸着停下来,跑出几个身穿迷彩服的军人,领头青年的有几分像当初林安从防空洞里背出来的苏老爷子,来人望着上升的飞机,狠狠的跺脚。
天上飞的果然比地上跑的要快。
而林安低头看着小豆芽,期盼它们快快长大。
正文 09、万恶的科学怪人
全身检查。。
有了对比,林安首次觉得医院的全身检查绝对是小儿科。
抽血,那是第一步骤,接下来跟木偶般任人摆弄,已经持续了一整天,从头到尾,发丝尖儿,指甲缝儿,没一处漏过仪器的电子眼,不过林安也得到了身高体重三围的具体数据,包括头发分叉、眼睛散光、鼻子血管脆弱、一颗蛀牙,还有贫血、轻微营养不良、肾病、胃病、久坐导致的肩颈病……
猛地发现,她已经是久病缠身,再折腾下去,病历本就快要一寸高厚了。
省了去医院的钱,连后期调养的钱也同样省了,这罪受得倒也不亏本。
“最后一项,能力评级。”
彪悍的医生(科学家?)阿姨摇醒快站着睡着的林安,将她的手放到平台上。
“哦。”林安茫然的眨了眨眼睛,低头,巴掌大一块白玉,雕着云纹,挺好看的。
“用精神力刺探天玉,它会评定你修为的等级。”某白大褂老爷爷提醒。
精神力?就是意念吧。
林安迷迷糊糊的想着,闭上眼,用意念查看白玉,并刺探进去。
脑中一亮,眼前豁然开朗,林安睁眼,猛地发现自己站在一颗耸入云霄的大树上,云雾飘渺,浓郁的白气几乎凝成液体,如果小豆芽在这里,一定会乐得高歌。
“呵呵,终于来了一个看着舒服的。”
大树呵呵笑着,枝叶摇得哗啦啦作响,猛地缠上林安,将她包裹成粽子,天上下起了小雨,雨水沁透枝叶,漫过林安眉眼。以胎儿的姿势蜷缩其中,感受从四肢百骸毛细血孔蜂拥入体内的清凉气流,气流一分为二,交缠着,在体内以固定的线路绕行一圈,化成液体停留在眉心(印堂)小腹(丹田)两处,身体变得暖融融的,意识飘飘摇摇,仿佛脱掉了一层重壳。
“十一,不,人阶十二级,虽然勉强,但确实是十二级……她怎么修炼的?竟然比虚文道长还要高……”咋咋呼呼的声音。
从玄妙的感觉中醒来,林安皱起眉,不悦的睁眼,还是那个实验室,指尖还抵着白玉,但意念再探进去时,只看到一片星空,再找不到那颗大树,不由得泄气,打个哈欠,伸个懒腰。
“噢,我们的仙子要睡了,你们快送她去房间,明天可有得忙……”白大褂爷爷用眼神把林安切片,嘴上却说出让人头皮发麻的话。
别,千万别叫仙子……
林安想喊,人已经被人架着出去了。
“我的豆芽。”
手中马上多了金鱼缸,两颗小豆芽在里面荡秋千,一片嫩芽都没少。
“可怕,好可怕,长长的剪子,太可怕了……”
“长大,快快长大就不怕……灵气灵气……”
小豆芽们争先恐后的诉苦,然后趁机索要更多的灵气。
“放轻松,没被切片做标本就已经不错了。”林安嘀咕着,发现小豆芽身上只有一道细细的划痕,可能是取了细胞去化验,嘴角开始上扬。
情况还不是最坏。
吃饭(夜宵?),洗澡,睡觉。
从没住过这么豪华的别墅房间,泡过这么奢侈的花瓣香精澡,睡过这么光滑的丝绸被单……
林安穿着柔软的睡裙,在大床上扭来扭曲,晕黄的小夜灯,四柱床垂下来的粉色纱帐跟跟梦里的公主房间似的。
猛地弹跳起来,奔到隔壁的衣帽间翻出自己可怜的行李包,抱着小布袋回到床上。
差点忘了。
夜明珠啊夜明珠,玉牌啊玉牌。
都还在,幸福~
林安怀疑握握手中夜明珠,感受着蓝色偏紫的光线从指缝中泻出。触感还是差不多,但为什么感觉小了些?大个头的鸭蛋变成小个头的鸭蛋?掂了掂,重量上没多大变化,应该是错觉吧。
抱着狐疑的把夜明珠放回布袋子,掏出玉牌观察。跟今天用来测量修为等级的玉牌很像,除了上面的雕刻内容,还有颜色是翠绿点缀蓝色和***,大小,厚度,包括边缘上几线云纹都很相似。
林安试着用意念(精神力)穿透玉牌,只觉得眼前一暗,看到的是深幽的天空,明月高悬,繁星点缀,意念一动,月球近在咫尺,能清晰看见一个个陨石坑,回头看,蓝绿色的地球影藏在灰蒙蒙的云雾后,各种卫星和太空垃圾漂浮在环形轨道……
思想有多快,就能行多远。
意念在宇宙中遨游,跳跃一个又一个星球,逐渐迷失。
“呵呵。”
突兀的笑声在宇宙中响起,从遥远的星空传到到林安身边。
“谁?”
林安朝着星空大喊,声音形成可见的音波冲向宇宙深处。
“笨徒弟,你现在还不到游历天界的境界,快快回去。”
温和的声音轻叱,不待林安有所反应,意念便如流星般下坠,灼烧着落回地球,瞬间回到本身。
“唔……”
林安捂着脑袋,脑中阵阵肿胀爆裂般的抽痛。一股温热的气息从玉牌流入脑中,一入识海,如同服了灵丹妙药,顿时痛感全消。
笨徒儿?
“师傅?”
林安喃喃念着,将玉牌塞入枕头底下,陷入黑甜的梦乡。
梦里看到石室画像中的长须古人,笑得慈祥和蔼。
科学家是恶魔!
林安无声呐喊,从两米高的台子上摔下去,下面半寸长的青草瞬间长长,结成厚厚的软垫,接住林安,一群人立刻涌过来,测量青草的长度。
“一百七十三点五厘米。”
“零点三秒。”
“功率提高了七点五倍。”
“危急时刻的爆发还是心有余力……”
一颗颗闪光灯是眼珠盯住被挤到一边的林安,白大褂们笑得特别邪恶。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不!会死的!我不要!绝对不要!”
林安淑女气质全无,泪流满面的抱着树干死活不松手,发出少女被调戏似的尖叫。
一堆白大褂叔叔阿姨爷爷奶奶围着她团团转。
“你行的,你一定行……”
“绝对不会有问题,你可是十二级啊,虚文道长才十一级就能从徒手攀登世贸大楼,你比他还高……”
“乖,听话,你做了的话,给你买名牌裙子,名牌化妆品,名牌皮包,名牌跑车……”
“你做了,阿姨给你介绍个英俊帅气、温柔体贴、多金专情……超一流的男友。”
“……”
林安瞟了眼远处据说只有百米,但感觉比百层高楼还要高的九十度陡峭悬崖。
“绝对会死!到时候我都死了,还要那些东西做什么!”
林安使劲摇头,在众人使用武力来拉她之前,几株藤蔓缠上腰间,快速的送她到大树顶上,然后大树在众人狂热的眼神中,蹭蹭蹭的长高,不过几个眨眼,竟然跟旁边的悬崖齐平了,而一人能抱住的树干,变得五人合抱才行。
“枫树也能长这么高?”
“果然,要有压力才行啊。”
感叹的声音从耳环中传出,林安恨恨的左右观望,掰下一块块大树快速生长迸裂的树皮朝下丢。
“你们太过分了,我再也不配合你们了,不是说有十几个我这样的么,怎么老盯着我一个,我根本没战斗力,我很菜,我的能力很鸡肋……你们,去找他们啦……”
林安抽噎,跟小孩子一样哭起来。
一听到林安说不再配合,下面的科学怪人们终于急了,连忙许诺一样样好处,哄林安下去。
要知道现在是神话新时代,天上仙人一堆堆飞,但没一个是地球本土人,而一亿人才出来一个的半仙,国家可重视得不得了,几乎是百依百顺,别说用来做实验,就是抽点血都还要千求万求,林安这么配合可是独一无二,跑了后悔也来不及。
千哄万哄,保证以后不拿她小命实验,林安终于点头。
毕竟弟弟的医药,加住大房子、吃大餐、补贴无限金额信用卡……哪一样都是公费,发发脾气可以,但工作还是要继续做的,总不能光拿钱不干活,对不起良心。
林安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但是,十分钟,二十分钟,半个小时后,下方的科学怪人们还是没能看见林安下来。
“我……我下不来。”林安哭喊。
她也不知道,超过了一定范围,就控制不了白气,同样就控制不了植物,她不能让大树缩小,而最近的树藤都在百米以下,树太高,她不敢动……
众人苦笑不得,最后还是找来值班的特种兵,用绳子绑着,把林安背下来。
“谢谢。”
林安从宽厚的背上下来,擦掉眼泪,眼眶红红的朝剑眉鹰眼,看起来特别有气势的兵哥哥道谢。
“不用。”剑眉鹰眼别有深意的看着林安,站得比身边的枫树还笔挺,抬手行了个忒好看的军礼,转身离去。
他的背挺得很直,步伐均匀,走起来特别有气势——迎着夕阳,有种剪影般的美。
果然,还是当兵的最有气质。
林安直直的望着远去的背影,张嘴发出一声感叹,然后看到周围一堆人正盯着她,不由得嫩脸一红。
“咳,我饿了,今天到此结束,先走一步。”
越走越快,最后变成了跑,将一声声大笑丢得远远的。
丢脸的一天,明天开始,死不流泪。
淑女啊淑女。
不能让人嘲笑是二十八岁的幼儿园学生。
正文 10、从天而降的兵哥
“好晒啊,好晒啊……”
小豆芽有气无力的喊着,林安打个哈欠,靠在床头,呆呆望着窗外照进来的朝阳,半晌才在小豆芽的哀怨声中动了动身子,把金鱼缸移动到阳光无法直射的地方。。
看看闹钟,九点半?揉揉眼睛,都这么晚了,那些科学怪人怎么没来拖她起床?
好困啊,头昏昏沉沉的。
打着哈欠,趿着拖鞋进浴室梳洗,等出来时,顶着满脸的水珠,亲亲宝贝玉牌,小心的收起来,藏到衣橱的最深处,压在内衣下面。
大大的衣橱,各式各样风格的衣服,尺寸都是属于她,摸摸一件件只曾听闻从未碰过的名牌,想想价钱,林安心里打了个寒战,捡了套看起来最不起眼的白色运动服穿上。
**,太**了。奢侈,太奢侈了。这些钱,都该换成青菜捐到灾区去。
大大的落地窗,宽敞的阳台。既然没有人来催,林安便心安理得的来到阳台,活动活动手脚,深呼吸。
通过那天的评级,她算知道了,修炼就是让白气进入体内按固定的路线运行,然后再丹田汇集,小说家言下有物,诚不欺我。
九是个好数字,九个大周天下来,神清气爽,眼中的山林都格外可爱。
扎起马尾辫,抱着金鱼缸下楼。客厅里坐着一个人,见到林安下楼,站起身行了一个军礼。
“你好,林***,今天开始,你的时间由我来支配。”声音低沉,剑眉飞扬,双眸犀利如苍鹰,身材挺拔,气质如刀,好一个铁血军人。
“你好。”林安下意识挺直背,让自己显得更精神(有气质?)些,余光左右扫扫,没看到一个穿白大褂的。“那个……今天不用做测验?”
“先吃早饭,剩下的时间你可以自己支配,随意。”剑眉鹰眼几下就将厨房中保温的食物放上餐桌。
现磨豆浆和油条,稀饭酸菜。
都是林安最爱吃的,加上对面酷哥佐餐,吃得心里冒泡泡。
“接下来做什么?”
吃完早中饭,林安主动收拾了桌子,洗了碗,却发现剑眉鹰眼的兵哥哥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没有起身的意图。
“随意。”兵哥哥简洁的说。
“随便我做什么?”林安惊讶的问。
兵哥哥点头。
“随便我去哪里?”
兵哥哥继续点头。
“我可以打***回家?”
兵哥哥除了点头,还起身了,抬步就往外走。
林安愣愣的看着,提起打***就生气了?耷拉着脑袋:根据保密协议,不能打***的吧。
“不是要打***?跟上。”兵哥哥在门口站定,回头朝林安喊,扬了扬刀削般的下巴。
林安眉开眼笑,跑步上前。
“就来。”
山中的基地清静,绿树苍苍,白雾缭绕,对于靠植物升级的林安来说,是修炼圣地。
自从剑眉鹰眼的兵哥哥入住别墅,科学怪叔叔阿姨爷爷奶奶们就消停了,当然,林安为了对得起福利,还是天天去报到,被他们折腾折腾,尝试各种不可思议的可能,每次他们太过分时,兵哥哥就像救世主般从天而降,拯救可怜的小白鼠林安,然后科学怪人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的实验品做着鬼脸被人领走。
每天打个***回家报平安,弟弟林峰的情况良好,有专人照顾,爸爸不用再上山,正准备盖大棚,用来种药。
林安挺知足的,比起以前担心会被切片的可能,现在的生活简直是**奢侈的米虫日子,自觉不给人添麻烦,所以从不主动提出要到基地外面去,反正想透气,晚上可以到玉牌里面,意念可以再地球和月球上随意移动,回来也没再头痛过,虽然没再听到那个自称是师傅的声音说话。
不用出门,根据地球仪,在玉牌内游遍整个地球,除了不能照照片留念,无污染,不浪费时间,还省钱。
无聊了,决定做点实事,跟兵哥哥申请,进入传说中的珍稀植物培育中心,跟植物聊天,记录它们的喜好与需要,培育时要要注意的事项,整理出厚厚的种植说明书,还能得到稿费,双赢。
“好晒啊,好晒啊……”
怕太阳的小豆芽跟闹钟一样准时,又开始叫了。以后晚上再也不把它们放阳台了,害得她不能睡懒觉。
林安打着哈欠爬起来,给小豆芽们移了位置。
噢,现在已经不能叫它们小豆芽了,应该叫小豆苗,都长四片叶子了。
“我是不是该给你们分开养了?”看着成蜘蛛网一般平铺在水面的白色根系,林安若有所思道。
“不行不行,分开会寂寞……”
“我们紧密相连,不分开……”
面对小豆苗的反驳,林安满脑袋黑线:“你们总要长大的,到时候还挤在一起不成?”当时只是觉得方便才放一起的。
“不分开,不分开……”小豆苗们嚷嚷。
“好吧,不分开就不分开,但总要换个大点的容器吧。”找来早几天就准备了的足球大金鱼缸,倒入三分之一的洗手水,给小豆苗移了家。
“怎么办,都不好抱着走了。”
“灵气灵气,长大长大,多结果果,给你给你……”
“好吧,看在多结果果的份上,抱着就抱着吧,反正也不是很重。”林安眯眼笑着。
“林安,起了吗?”兵哥哥敲门了。
“起来了,进来吧。”林安头也不回的喊。
“下去吃早饭,你又在捣鼓你的神秘豆苗。”兵哥哥进来,看到林安坐在浴室门口摆弄鱼缸,凑过来:“还这么点,长得真慢,要不要加料?”
“这可是神果,已经算长得快了,不信你问它们,本来是一年长一片叶子的。”林安听不得有人怀疑她的专业,吊高了眼梢,瞪向兵哥哥:“苏舜钦,你可别为了试验偷偷倒营养水,它们跟我告状了,你上次拿养花的水晶泥欺负它们。”
“那哪算欺负,这都告状,小孩子两个。”兵哥哥眉角抽了抽,啧的一声:“下去吃饭,等下给你一个惊喜。”
“什么惊喜?”林安抱着鱼缸,巴巴的跟在他身后,唧唧喳喳:“跟上次一样,好玩的植物吗?”八百年的牡丹姚黄真的有趣,她会作诗,还会写八股文,比那些诗人厉害多了,还有那株千年古杏,谈起国策,比人厉害多了,他说想考***……可惜不能变**……
被卖关子的感觉非常之难受,林安怀着满心的好奇吃完早饭,视线紧随着兵哥哥移动。
黑白分明的眸子跟小动物似的,兵哥哥暗自好笑,忍住想揉揉林安脑袋的动作,大发慈悲的说:“收拾东西,送你回家。”
“什么?”林安拍拍耳朵,怀疑出现了幻听。
“去榴县,只要收拾贴身物品就好,别的东西会有人处理。”兵哥哥眼神含笑的说。
“为什么?”林安不懂了。
“别担心,这不违反纪律,我说过,你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兵哥哥看出林安忧虑,解释说。
“其实我也没有很想家,不过既然你都说了,那就回去看看。”林安扭捏的说着,雀跃的跑上楼,收拾行礼。
太贵的衣服不能拿……嗯,反正家里什么都有,这些奢侈的东西就不带了,不过给林培带两件倒是不错……也没挑挑拣拣,三两下整理好东西,确认夜明珠和玉牌随身带着,最后背着包,抱着金鱼缸站在兵哥哥跟前,仰头期待。
“好了,我们走吧。”
那双眸子太过干净,想什么都写在里边,跟幼儿园小孩盼着去郊游似的。真的二十八了吗?兵哥哥暗自腹诽。
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背上还背着个胖娃娃……嗯,不对,左边一个兵,右边一个兵,背上背着她的无价宝……
林安轻轻哼着歌,跟在兵哥哥身边左看右看,第一次见到真实的军用机场,哈哈,看到战斗机了。
以前一年也就回家两三次,这次才离开一个月零几天,却仿佛过了好多年似的。
“直接坐飞机回去?”林安看着漂亮的迷彩直升机眼睛发亮。
“先去南方军区,到哪里换车。”兵哥哥将林安的行礼提上去,伸手正准备扶林安上飞机,却听到有人在远方喊话,不由回头。
“苏舜钦中校!”远远跑来一个人,气喘吁吁的站定,行了个礼,急声说:“苏国荣首长请你即刻去西山疗养所。”
兵哥哥皱起了眉:“任务期间不谈私事。”
“首长说,这是命令,刻不容缓。”
兵哥哥脸沉了:“份属不同,他不能命令我。”
“我点头了。”不知从哪里冒出个大夏天穿西装戴墨镜的中年人,沙哑着嗓子跟苏舜钦说:“作为你的直属长官,我的命令,你是不是该听。”
兵哥哥沉默,盯着西装男半晌,突然转头问林安:“看来我不能送你了,要不你跟我一起去西山?”
“苏钢头,你当我们是老虎,能吃了你的小兔子?”西装男没好气。
“江局,我了解您就好像了解部队的纪律……”
两人脸色都很严肃,林安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再抬头看看天,觉得这个世界复杂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比如说——政治?她的脑袋难以理解。扯扯兵哥哥的衣袖,让他低头。
“苏舜钦,苏国荣是你爸爸吗?”
苏舜钦摇头:“是我二叔。”
“哦。”林安点头,原来真是防空洞里那个苏老爷子的孙子,那就难怪了,撇撇嘴:“你有事就先去忙吧,军人天职就是绝对服从命令,我其实怎样都无所谓。”
兵哥哥沉默片刻,喊:“吴大钧,你送林***。”
拖着行李箱的小兵哥看了看江局大声应了,朝林安咧出一嘴白牙。
临走前,兵哥哥沉声吩咐林安。
“你要小心。”
正文 11、理解,但不喜欢
小心什么?
有些事情,即使再怎么小心,也是无能为力。。c
林安看着窗外的白云,下方的风景陌生而又眼熟,眼熟是因为曾经在玉牌内见过多次,陌生是因为这不是往榴县的方向。
身边是西装男江局,对面是受苏舜钦托付的小兵哥,见林安看过去,小兵哥尴尬的摸脑袋咧嘴,一脸歉意,林安低头,摸摸金鱼缸里的小豆苗。
还是植物好,生活单纯,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烦恼。
“……我们国家正处于危难关头,需要民众站起来,与政府一起度过这个难关……灾难亦是转折,迈过了这道坎,我们将会腾飞,移民星级,拥有更富饶的国土……为了大义,为了更伟大的理想……”
江局沙哑的声音跌宕起伏,跟朗诵诗歌一般充满**。
“那个……”林安打断江局的话音,说:“江局……还是叫您首长吧,江首长,您不用跟我上思想政治课,我从幼儿园就开始接受爱国教育,理解什么叫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说过吧,我其实怎样都无所谓,能做到的,我一定会尽力去做,要是无能为力的,即使思想再根正苗红也依然做不到。”
“这并不是政治课,只是希望您能理解,现在的国家,需要像您这样拥有特殊能力,能与仙人平等交谈的人来支撑,也许您不了解自己的意义,真正的仙人,移山倒海,挥手间山河倒转,甚至能瞬间覆灭一个星球,而且这样的仙人,在他们的世界,数以亿万计……我们不得不如此。”
林安撇撇嘴:“理解,不管你们做什么,我都能理解。”因为有个名词叫政治。“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去见一个人,一个真正的仙人,唯一愿意跟国家接触的仙人,他需要一个助手,我们推荐了你。”江局说着,眼神有些怪异的看着林安:“也许你能与他投缘,或幸运的拜他为师,你弟弟的腿,对他来说,肯定只是举手之劳。”
林安抿了抿唇:“听说像我这样的,全国共有十一个,这么好的事,他们不愿去?”
江局脸上的皱纹松了,笑道:“因为我推荐了你,那个仙人自称百草仙,你最适合,而他们对飞天遁地、翻江倒海更感兴趣。”
最适合?
林安暗想,是更听话吧。
不过,不管怎么说,为了林峰,给人做做小工也无所谓。
“百草仙么?”
平京,西山
“混账兔崽子,老子打死你们这些不孝子!”老人中气十足的大吼着,挥舞拐杖,打得屋子里的人团团转。
“爸,你冷静些……”平日在下属面前严谨认真的某中央委员低头缩身,被拐杖打得只哆嗦还不敢躲。
“老子冷静不下来,兔崽子长大了翅膀硬了,敢跟老子对着来是不是!你们老娘才进了土,就不把老子放眼里,老伴哎……你怎么没带着老子一起走,留老头子一个废人在世上受龟儿子们的气……”
老人撒泼,耍赖,装哭***,愣是让一屋子首长、领导、总裁丁点办法也没有,只能站着听训。
“兔崽子,龟儿子……还不都是你生的。”一身穿迷彩背心的男子靠在角落,揉揉鼻子,轻声嗤笑。
“苏小超!”老人老归老,耳朵可尖着呢。“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们背后做了什么好事……”
“啊,小宝快到了,我去接他。”找个借口,抱头鼠窜。
“都是些混账崽子!小宝也不是好东西……”老人骂骂咧咧。
门“砰”的被踢开。
“爷爷,听说你让二叔叫我过来,怎么回事?”苏舜钦大踏步进来,看看屋内一群人,将视线移到坐床沿的老人身上。
“小宝,你回来的正好,快劝劝你爷爷,他都气得没吃中饭了,坏了身子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