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帮忙想个好听的帮派名字字,我想起个跟我姓有关的我姓左,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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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7-26 发表于 2008-3-18 09:18
作者:言妍
寻寻觅觅?
冷冷清清?
伸手所及?
尽是一片黑暗空虚?
似乎永远永远?
找不到你。
你来了,你又来了,这次你把我拉到梦的最深处,梦中之梦,害我的魂必须唤我的魄,全都差点回不来。
我想,疯狂便是如此,在世界边缘挣扎着,然后无力再攀附,便直直下坠,像一片瓦碎裂,再也不能补缀。
或许也是死亡,脑中的绳索一扯断,便陷入恒久的漆黑,烛光劲灯火灭,连最后的一口气也散了。
你来的方式总是极诡异,在我左右,老隔着一些人,始终不说话,等我想找你时,你就消失,走过崎岖怪诞的路,摧折了身、心?却连你家的门口也到不了。
是报应吧,梦里的跋涉,比我一辈子真实的旅程还漫长艰辛好几倍。就由生下雅芯开始,她现在都快十五岁了,你就知道这绊缠有多迢远,每个星期都有你,而你总在梦里弃我而去,留下一个痛苦不堪的我。
像昨夜,我梦见自己舞着,而你静静看着,等我舞完,你已离去。
我搭着火车到很远的地方,想寄一封给你的信,但始终找不到投递处,结果,火车停下来,打开窗,是飘着雨的冷清街道,一排日式矮屋,低低的、黑黑的,在四下无人,是寒彻骨的寂寞与凄凉。
最坏的部分还没有来呢?
我在这鬼域般的车上又睡着了……等等,或许你会问,你不是已经在睡眠中了吗,没错,睡中之睡,就如梦中之梦,是极危险惊骇的经验,正常的人绝不会陷进去的。
我梦到自己走在迷宫似的巷弄里,拖着疲 惫瘫软的身躯,仍继续找你。我认出那是我们的老家,是有些巷子成了暗无天日的隧道,尽处是死封的墙壁,回头又没有路,有的地方很明亮,屋子也还算干净,但一开门,对着的竟是万丈深渊,跳是不跳呢??
我绕呀绕的,愈来愈急,又愈来愈累,但见不到你,包围我的,只有脸色阴惨的活死人。
我想离开,我这么告诉双脚。脚很努力,想要支起身体,试了许多次,以为醒来后,却又发现仍被困在老家,活死人愈靠愈近,凶狠地抓住我……但我不想死呀……
蓦地,两眼睁开,可是触目所及的,有火车……不、不,火车亦是一场梦,我还不算真正地清醒。于是,再一次努力抬脚、拉眼皮,辛辛苦苦地挪移,怕自己会撑持不篆…所幸,转动早已僵硬的脖子,我看见了现实生活中熟悉的床及家具。
我……我真的不能保证下次还能完整无缺地回来。?
这样的梦,是摧毁,还是牵引呢,我为何要如此纠缠不休地追逐你的身影呢?
曾经先走出我们的爱的人是我,但我一直觉得,我们若在一起,有永远的穷困,世代不得翻身,唯有分开,才能各自拥有一片天空。说我虚荣也好,但这份心肠,也有大半是为你,那是我不曾后悔的。
只是多年过去,我再度迷惑于爱情与面包,何者重要?当初,我义无反顾地选择了面包,但饱了肚子的我,却逐日空虚枯萎,甚至到生不如死的地步。
我也再次思索,爱与被爱,何者幸福,那时,我选择被爱,但与自己不是真心喜欢的人共度晨昏,真是慢性自杀。而我也醒悟,面对真正爱着的人,即使是看他吃一口饭、喝一口茶,都是极大的喜乐和满足呀!?
熙,告诉我,我的抉择,真让我输掉了整个人生吗?
因为对你念念不忘,仅仅是看到一个和你有几分相似的人,也要难过许久。如此的魂牵梦萦,让我的世界渐渐缩小,成为一个极悒郁灰暗的细管子,封闭又封闭,不再关心丈夫和儿女,原本人人称羡的家,也步步濒临崩溃。
但我克制不了,真的,有几次我真想搭飞机回台湾找你,或是透过曼玲和你联络,迫切地想要面对面的问你:“你依然爱我、依然接受我吗”
但我不敢,在理智回复时,便取消机位,撕掉给曼玲的信……
而那些强烈揪人心肠的心动,只能狠命的压抑,所以才化为次次寻你无望的荒怪噩梦。
换言之,即使那人在灯火阑珊处,我也无法蓦然回首呀,因为,真正走丢的人是我,不是你。
熙,我几乎触到疯狂的边缘,但为了子女,我又不能疯,唯一能做的,就是吃令我镇日迟钝恍惚的药,然后如行尸走肉般地活下去。
再见你,是我仅有的希望,写信给你,能让我在生死之间喘一口气,当然,在我还没有勇气寄出之前,你是看不到任何一个字的。
熙,我天天祈祷,你在台湾好好地活着,能够成功,因为你是我目前唯一的根。总有一日,我会再次走向你,找回那失落的自己,无论是好是坏……
请……请你一定要在碍…
涵娟十月二日
在海的另一端?
或许有你的踪迹?
我的***?
即使必须穿过重重迷雾?
也无法阻挡寻你的脚步。
地下室阴阴的,有着封尘许久的味道。雅芯在楼梯底站了一会儿?面对着汹涌而来的感触。曾经,母亲在左边的小房间铺上一层乳白色地毯,刷上粉红色油漆,放了一层层玩具,陪她露营、扮家家酒,天天唱歌、说故事给她听。
不知何时,地毯没了、油漆脱落,变成了一个个堆积的箱子,上面结着蜘蛛的网丝。
突然,另一盏灯亮起,父亲的新婚太太吕丽蓓在她背后说:“我们下星期要装修地下室,所以先叫你来清理,免得丢了不该丢的。”
“我哥哥来吗?”雅芯问。
“他说太忙不回来,叫我们看着办,他不在乎。”吕丽蓓说。
雅芯转头看着这四十来岁,风韵犹存的女人,她来自大陆,离过婚,是父亲医院里的护土,也曾照顾发病后的母亲,如今顺理成章地当了彭家女主人……
雅芯对她有种说不出的排斥感,于是冷冷地说:“他当然在乎,我会帮他整理。”
那拒人千里的眼光,让吕丽蓓自觉没趣,蹬蹬地上楼,留下雅芯一人与独处回忆。
那女人处处大兴土木,想把母亲的痕迹一一铲除?唯独这些箱子不敢碰,因为上面皆用中英文写著“介辉?一年级”、“雅芯?托儿所”……等字眼,一级级上去,各存着他们每一年学校及生活的足迹,作业、图画或奖状都在里面。
介辉,从出生到十二年级,很完整的十三箱,雅芯,只有十箱,到九年级为止,因为在她十五岁那一年,母亲便心神丧失了。
她永远记得那一天,就在她生日的前一周,她还和母亲设计着邀请卡,讨论派对型式和看什么电影,两人聊到很晚才睡,一切都很正常。
没想到第二天清早,她去喊母亲要订蛋糕和买感谢礼物时,母亲却躺在床上,双眼紧闭,怎么也唤不醒。
那是一段混乱时期,脚底的地不断地震荡,她感到害怕、惊愕,出差的父亲回来,读大学的介辉也赶到,全守在病房前。三天后,母亲是睁开眼了,但已不言不语,谁都不认识,留在世上的只剩下没有反应的躯壳。
其实,事情的发生,早非一日、两日了,只是没有人刻意去讨论。父亲忙医院,介辉返学校,就剩雅芯,天天回到空寂的家,面对失去了灵魂的母亲。
雅芯与母亲曾经非常亲密,她早感受到母亲的不快乐。母亲陪她一块儿弹钢琴、画画、拉小提琴、跳芭蕾和做功课,如此的尽心尽力,但似乎总伴着浓浓的愁绪。
有时,母亲会在浴室,哭好几个小时,会和父亲大吵,会几天不说话。
“我有病,我需要心理医生。”母亲曾说过,但始终没去就医,也因为她控制得太好,所以,大家都认为她健康快乐。
然而,就只一夜,母亲即和她断了联系,丢下她和从未过完的十五岁生日,成了心头的创伤,也被迫随她一起长大。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七年来,没有人告诉她***,七年来,母亲毫无起色,住进疗养院。这些纸箱,全是母亲的爱,也是她永远没有机会去回报的爱,教她如何忍心翻阅呢。
她在微弱的灯光下坐着,默默地掉泪。
介辉,你是真的遗传到父亲的粗心,还是不敢面对呢??
天光慢慢地由狭小的窗口逸去,蹬蹬的脚步声又传来,吕丽蓓探个脸问:“还没弄好呀?”
雅芯不看她,故意用英文说:“这是我的家,你还想赶我吗?”
吕丽蓓顿一下,陪笑说:“哎呀,我的***,不过是告诉你晚餐快好了。”
“我不在家里吃。”雅芯说。
“哦,是要和履宏出去吗?”吕丽蓓问。
雅芯不理她,迳自走向第一个箱子。
再次碰了个钉子,吕丽蓓颇不高兴,但又不能骂,只好呕着气回到厨房。
在雅芯面前的纸盒,用紫色签字笔工整地写着英文的九年级。那一年,她酷爱紫色,床单、窗?和小饰品全用紫色系列。
她伸手拿到的第一件东西,是她亲手做的母亲节卡片,浅紫的蕾丝和深紫的缎带,上面写着:
给我最美丽及最亲爱的守护神伍涵娟女士,她可以无条件命令我做三件事,兑现日期——我的一生。
这是她首次全用中文写的卡片,母亲感动地笑着说:“我就命令你三件事,选择你自己喜欢的事业,嫁你自己真正爱的人,过你自己想过的生活。”
“啊,那太容易了。”雅芯不高兴地说。
“不,一点都不容易,有人一项都做不到呢,”母亲的眼中闪过一丝黯然“我要怎么向你解释呢,你仍然如此年轻……”
“哎呀,不管啦,我说的是为你做的事,不是为我自己,你可以许愿呀。”雅芯撒娇的说。
“我都这把年纪了,若还有希望的话,不过就是希望介辉和你幸福快乐而已。”母亲回答。
是吗?若要子女幸福快乐,做母亲的怎能莫名其妙地就由世间遁去呢?
雅芯放下卡片,又拿出一串彩色的纸鹤。是呀,那阵子她迷上中国折纸,还和母亲去民俗会展示上唬得洋人们一愣一愣的。她最棒的技巧,就是左手弹完一首钢琴曲,右手折完一只纸鹤。
没想到母亲全当宝贝留着,这只淡蓝的是贝多芬的“月光”,粉绿的是萧邦的“小雨滴”,霞红是舒伯特的“野玫瑰”……
她还要继续看吗,没有母亲,它们还有意义吗?
或许介辉的不闻不问是对的,把一切丢在脑后,任父亲去再婚,任母亲寂寂等死。
纸箱最底部是厚厚的一叠资料,上面还小心保存着一张奖状。呀,是她第一个大荣耀呢,他们那个科学小组,得了全纽约州中学比赛的第二名。
“我们彭家又要出个医生了。”父亲高兴地说。
“为什么所有华裔都要当医生或拚博士呢?”母亲淡淡地说:“我倒希望雅芯多去体验生活,她很感性,不见得适合读医。”
“你别扯后腿了,雅芯是我们的女儿,遗传到我的聪明和你的理性,没有她不能念的。”父亲相当有自信的说。
理性的人,怎么会说疯就疯呢?
雅芯一页页翻着科展报告,突然,一个陌生的大信封掉出来,上面没名没姓的。打开封口,先是一叠小卡片,裁得整整齐齐,上面用粉彩笔画着一束束栩栩如生的花,有百合、玫瑰、兰花?…还有一些是叫不出名字的。
母亲有艺术天分是众所皆知的事,她尤其擅长画花。母亲曾说:“我小时候家里穷,想学琴和舞蹈部没有钱,后来我的画得奖,美术老师的绘画班招生,我想参加,却没想到他竟当着全班的面说,你家是贫户,还敢举手报名?”
“好坏的老师,一点爱心都没有。”雅芯生气的说。
“从那时起,我才了解贫穷的受人践踏和歧视,于是,我立志要赚很多钱,成为富有的人,能得到任何我想要的东西,也再没有人敢羞辱我了。”母亲说。
“结果呢,你有钱了吗?”年幼的雅芯问。
“当然有了。”母亲脸上的笑容不见了“所以,我才能让你学音乐、学画和学跳芭蕾舞,不是吗?”
是的,母亲非常重视这些,说艺术、音乐的薰陶培养,是走向上流社会的必备品。
可是,父亲的日益成功,介辉和她的优秀表现,都没有令她快乐,还带来了如此惨痛的剧变,她的疯狂真的是单纯的脑细胞病变及毁损吗?
雅芯将信封倒空,一张泛黄的纸飘出,像是手写的信,第一行收信人是……呃,由于雅芯生在美国,虽因家人亲戚的强制规定,中文听读写都有某个水平,但不常用的话,一些较难的字难免会忘记。
不过,至少尾端签名的“涵娟”是母亲的名字没有错。她写信给谁呢?放在女儿十五岁的纸箱里,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雅芯一口气跑到二楼的书房,拿出最角落的汉英字典,再跑回地下室。
她将灯开亮些,就着字典逐行逐句地读完所有的内容,然后就呆愣在那儿,无法动弹,因为太震惊了!
她不是全懂,但那种无助的感觉痛击着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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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7-26 发表于 2008-3-18 09:19
“熙”是谁呢?母亲为何要对他说这些可怕的事,看来,母亲并不爱父亲,认为和他生活是“折磨”,而“熙”才是她真正喜欢的人……
十月二日,雅芯将十五岁的那一个月……这封信不就是母亲疯狂前夕写的吗?火车及迷宫的梦中梦,不停地寻找著“熙”,这就是母亲之所以回不来的原因吗?
七年了,七年的困惑,真可由这封信得到解答吗?
父亲知道吗?
彭宪征正在一楼的办公室读杂志,吕丽蓓歪坐在他身旁,打算替他量血压。以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而言,除了稍胖外,他的体格还算保养得不错,大概自己是医生,就比较会注意身体方面的事,甚至还能娶个年纪小他十几岁的女人当太太。
雅芯敲两下门,老实不客气地走进去。
“我在给你老爸量血压呢。”吕丽蓓噘着嘴说。
“我有话要和我爸谈,单独的。”雅芯坚决地说。
吕丽蓓拿着血压计,颇觉不甘心。
彭宪征说:“血压待会儿再量,你先去开饭吧。”
雅芯一等到吕丽蓓走出去,便关上房门,坐在沙发上,思索着该如何开口。
彭宪征望着女儿,她真像他那躺在病床上的妻子……不?应该是前妻了。
他初次见到涵娟时,她也是二十二岁,美丽高挑的模样一下子就吸引了他,最重要的是她的活力及野心,一双眸子常闪着神秘的光芒,像天空最亮的星星。
他不管她背后贫乱的家,不管家里的反对,不管众人的闲言闲语,以最快的速度娶了她,并将她带回美国,进入彭家的世界。
最初他们也有一段好日子,涵娟念了硕士,生儿育女,他们四处旅游,就如同一个安逸幸福的家庭。
若要说涵娟是何时变的,他真的说不清楚,好像就从雅芯满月后没多久,她辞掉工作,人安静下来,有轻微的产后忧郁症现象。
她用愈来愈长的时间,回到自己沉思及绘画世界,对他一年比一年冷淡,沟通变成争吵,性生活也极不协调,唯一还能令她露出笑容的,就只有介辉和雅芯这一双儿女。
其实他是医生,早该发现涵娟的脑部有病变征兆,但因为她曾经如此完美,所以,他不想替她冠上任何丑陋的病名?因此延误了治疗的时机。
而在眼前的雅芯,遗传了母亲的美貌,细白的皮肤上有一双柳叶眉和灵活的眼睛,未语就先笑。更幸运的是,她没经过涵娟的苦,又加上涵娟的细心抚育,以致更出落得盈盈动人,让做老爸的也顾不得别人说他有私心,自己忍不住也要赞赏几句。
唯一麻烦的是,她头脑也太好,光耀门楣是够,但交男朋友就会给人压力了,目前就只有一个在哈佛念医科的秦履宏或许还罩得住她强势的个性。
见她不开口,彭宪征先说:“丽蓓好歹是你的继母,你该对她尊重一些才对。”
“要我尊重,也要我服气。”雅芯按按藏在口袋里的信,又说:“我今天不是来讨论你的新家庭,我……我,是突然想到,哪一天若妈清醒了,你怎么办?”
“都七年了,如果要好,也早就好了,不会拖到现在。”彭宪征叹口气说。
“你和妈夫妻一场,就没有想过无论贫病,都要守她到永远吗?”她执意问着。
“问题是,她已不是原来的涵娟了。”彭宪征说:“这事情我们不都讨论过了吗?你和介辉都离开家了,我一个人寂寞,也需要有家庭的温暖,而且,我也会常常去看你母亲,我甚至己在附近的墓园替她买好地,即使死后,我也会妥善照顾。”
“墓园”两字,听了令人伤心,彷佛母亲是早已不在人世的人?
雅芯忍不住说:“你一直对妈没信心,不相信她会复元,对不对?爸,你爱过妈吗?”
“当然爱过,否则怎么会娶她呢?”彭宪征说。
“那妈爱你吗?”她又问。
“当然,”他皱皱眉问:“你今天是怎么了,老出这么古怪的问题》”
“妈的生命中难道就没有别的男人吗?”雅芯不死心的又问。
“有哇,你外公、舅舅,还有介辉,你还想知道谁呢?”他有些困惑了。
彭宪征一向是藏不住心事的人,和拥有许多秘密的涵娟不同,雅芯晓得父亲没有撒谎,或许他真对“熙”这个人一无所知,因此,她谨慎地先不将信拿出来。
“你今天要跟我谈的,就是这些事吗?”彭宪征问。
父亲不懂母亲的感情世界,但他们曾同床共枕,应该知道梦的事吧?
雅芯换个话题问:“妈告诉过你她作的噩梦吗?”
“她老作一些光怪陆离的梦,一般脑部病变的人,通常都有这种现象,你为什么问?”他不解的说。
果真是医生,三句不离本行,连对自己的老婆也不例外,看来,父亲无心亦无力帮忙了。
雅芯正考虑着要不要透露那封给“熙”的信,门铃就响了起来,没一会儿,吕丽蓓在门外喊道:“履宏来了。”
秦履宏亦是来自医生世家,是纽约的早期移民,他们在华人教会很早就认识了,高中时还一块儿当暑期义工。雅芯向来不大爱理他,因为他不懂中文,只是勉强会点广东话,完全地美国化,让她看不太顺眼。
大学时,他很巧的是她生化系的学长,两人同时当华裔协会的正副会长,才真正地彼此熟络起来。
雅芯对他并没有什么特殊感觉,和他成为男女朋友,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真敢追她的男生太少,二是华人大概还能接受她婚后要照顾母亲的做法,若是老美白人,谈都别谈。
她还没向秦履宏提出这个问题,因为她还有四年医科要读,不知他们的感情能不能维持那么久呢?
雅芯匆匆地换上外出服,一件衬衫和牛仔裤,化点淡妆,来到客厅,看见父亲和秦履宏愉快地聊着。
秦履宏长得高头大马,鼻子挺得像混过血,他正眉飞色舞地说:“哈佛医科很少有女生,我那同学露易丝正好到纽约来玩,可以介绍给爱伦认识一下。”
爱伦是雅芯的英文名字。她笑笑说:“我们走吧。”
“爱伦,”秦履宏的声音像在欢呼,拥抱她一下说:“你永远都这么美丽。”
“你也很英浚”雅芯礼尚往来地说,并把脸颊对着他的吻。
他们走出大门,炎炎夏日的热浪迎面而来,秦履宏一边忙打开车门和冷气,一边说:“露易丝非常优秀,若不是女生保障名额,她一样进得了哈佛医科,你可以多向她学习。”
“我干嘛向她学习,若是公平竞争,哈佛医科还是有我的位署,我大学的GPA可比你强,请别发出男性沙猪的言论。”雅芯不服气地说。
“哦,对不起,我该看紧自己嘴巴的。”他陪笑说。
唉,这人一点都不懂得她的喜怒哀乐,她真要托付终身吗?母亲说过,嫁就要嫁给真正爱的人,但她从未尝过牵肠挂肚的爱情滋味,如何分辨这样的交往是对,还是错呢?
真希望母亲没生病,否则她就能够指点她许多人生的迷津及对未来的抉择了。
母亲说“熙”是她的根,那么,没有母亲的自己,不也像失了根的花草,一直独自在风雨中飘飞吗?
雅芯一早便开车来到皇后区的疗养院,一栋六层的楼房,在清晨的阳光下,有着干净的感觉。唯一让人感到不安的是斜对面的墓园,在一片青绿的草地上,虽然很美,但死亡的气味仍浓浓地侵扰着人心。
伍涵娟发病后,原本住在家里,请不同的看护妇来照顾。为了不想离她太远?雅芯不像哥哥选了别州的学校,反而待在纽约市内,好方便回来探望,但没想到这苦心安排,也阻止不了伍涵娟被送进疗养院的命运。
为此,雅芯和父亲闹过一阵子,感情差点决裂。
凭心而论,付了昂贵的费用,这所疗养院还算完善,在习惯由那些陌生人来照顾伍涵娟后,雅芯也不得不接受这个既成的事实。
伍涵娟是属于安静型的病人,危险性是零,所以有开放性的病房,面对一扇大大的窗,天气晴朗时,一天还可以出去散步两次。
她自入院来,都没太大反应,醒的时候,除了吃饭、服药外,就是静静地坐着,让时间在身旁一分一秒的流过,偶尔她的眼睛会随人及光线移动,但那只是婴儿式的无知反应。
“她算植物人吗?”雅芯曾问。
“比较像自闭症吧。”医生这样回答。
“外面的人给它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冷酷贵族。”一位老护士说:“你母亲就有那气质,高傲地有如中国皇后哩。”
是的,剪短头发的伍涵娟,长年少见阳光,不再懂得哭笑,也没有忧虑,反而年轻回去。五十多岁的妇人,看起来像三十多岁,如此的容貌、心智和年龄,形成一种完全不成比例的大混乱,有着一种很诡异的悲哀美。
进入病房,雅芯照例给伍涵娟一个拥抱,并问护士苏珊说:“我们的中国皇后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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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平常一样乖。”苏珊回答:“不过,昨夜有件怪事,她突然对我笑……也不算对我啦,反正,我没看花眼喔,但医生并不兴奋,说那是反射作用。”
又是悲观的评估,雅芯替伍涵娟拢拢头发说:“妈,我今天要念一封信给你听,有错字的话,别骂我喔。”
接着,她用最甜美的声音读着:“熙,你来了,你又来了,这次你把我拉到梦的最深处,梦中之梦,害我的魂必须唤我的魄,全都差点回不来……”
雅芯每断一句,就仔细地观察伍涵娟脸上的变化,每次都期待一个新希望,但结果却令人失望,她读到嗓子都沙哑了,伍涵娟依然是面无表情,除了自然的眨眼外,连个细微的肌肉牵动都没有。
“妈,到底谁是‘熙’,他是你爱的人吗?你是不是因为他而疯的?妈,对我说话呀,我好不容易才发现这封信,你再故意地无动于衷,教我怎么安心的到波士顿去念书呢,爸有了新婚的太太,哥也远在旧金山,以后就不会有人来看你了,你会在这儿发霉、发烂到死,你知道吗?”雅芯太激动了,竟一把推倒了伍涵娟。
伍涵娟直直地躺回枕上,像个没有生命的破布娃娃。
苏珊走进来,看见沮丧的雅芯,忙问:“怎么啦?”
“我恨她,我有时候真恨她,”雅芯低声说。
“她也是身不由己呀,”苏珊轻声的安慰她说:“我唯一能告诉你的是,你母亲没有变好,但也没有变坏,或许哪一天,她也会如此安静无忧地去见上帝呢。”
见上帝,怎么去,由她的梦中去吗,她在火车站等了七年,在迷宫中绕了七年,总有人能带她出来吧。“……总有一日,我会再走向你,找回那失落的自己,无论是好是坏……”
对,去找“熙”,如果“熙”在人世间喊她,她会不会就突然清醒了呢?
在医学界,这像天方夜谭,但雅芯就是有止不住的冲动,她想了解“熙”,还有母亲的过去,即使无法改善母亲的病情,至少她可以解开梦中之谜。
这或许是这封信出现在她十五岁纸箱里的真正意义吧。
雅芯和父亲约好在医院的附近喝咖啡,她来早了,闻着浓浓的咖啡香,由窗口望出去,是“蓝星”酒馆的招牌,里面走出一个东方男孩,像是她高中的学长方安迪,篮球队的,曾经为了追她进科学社,却差点烧掉实验室,害她也跟着到校长室罚禁闭。
方安迪是个很活宝的人,大她一届,在她面前却像是小弟弟。雅芯本想和他打个招呼,但见彭宪征已推着门进来,一脸的行色匆匆。
“对不起,本来早上没事的,但一个病人查出有直肠癌,和家属谈了一会儿。”彭宪征边坐下边说。
“又是隐瞒或坦白的问题,对不对?”雅芯问。
“病人是个年轻的太太,有丈夫、有孩子,总是比较困难,我好像一下子掌握了好几个人的命运。”彭宪征点了一杯咖啡,继续说:“我似乎还没听说你要攻哪一科,我猜、你或许会因为你妈妈而走脑神经或心理治疗,对吗?”
雅芯没有回答,直接切入主题问:“爸,妈妈是不是有个朋友叫曼玲?”
“曼玲,你怎么会有这个名字?”彭宪征觉得女儿自大学毕业典礼后,人就怪怪的,不似以前开朗,心情老是很浮躁,会是因为他再婚的缘故吗?
“我……我在整理地下室时,发现到一张卡片,上面有妈的字迹,提到曼玲,好像是妈的朋友……”雅芯半撒谎地道。
“哦,是那个曼玲啊,”彭宪征想到说:“她叫余曼玲,是你妈最好的朋友。她们从小学就认识,余曼玲有小儿麻痹症,你妈天天帮她背书包、陪她上下学,两个人建立了极深厚的友谊。你哥刚生时,她还来美国探望过我们一次呢。”
雅芯极兴奋地说:“那位余曼玲现在在哪里呢,我们还有和她联络吗?”
“好久没她的消息了,后来听说她到欧洲学音乐,也就渐渐不再来往。这我真的不清楚,大概在你妈生病前就断掉音讯了。”彭宪征说。
“难道没有办法再打听到她的下落吗?”雅芯心急的问:“比如说旧住址和***之类的。”
“那恐怕要回台湾找罗,或许你舅舅知道,他和余曼玲也挺熟的。”他抬起头问:“你为什么要知道她呢?”
“我想向她问些有关妈的事,也许能找出妈生病的原因。”她回答。
“怎么可能?我们和她朝夕相处,都觉得莫名其妙了,一个二、三十年不见的人,又哪会晓得什么。”他摇摇头说。
“至少我可以多了解妈的童年及少女时期呀,比如,她住过哪些地方,怎么长大的……”雅芯顿一下说:“爸,我决定向医学院申请延后一年入学,我要到台湾去。”
“延后一年?”彭宪征惊怒地说:“你干嘛又来这愚蠢的念头,你是怪我没让你去南极做研究工作吗?”
雅芯毕业前,有个机会随教授到南极探险一年,但父亲极力阻止,对于那件工作,其实她并不是很在乎。
她说:“爸,这两件事完全不同,去南极只是旅行,但台湾却是你和妈的故乡,不也算我的寻根之旅吗?”
“寻什么根?彭家在台湾都没有人了,你祖母叔伯都在纽约,即使是你母亲家,也只剩一个舅舅,你的根就在这里!”彭宪征生气地说。
“我心意已决,我一定要到台湾去,这说不定是唯一能帮助妈妈的机会了。”雅芯倔强地说。
彭宪征彷佛又看到伍涵娟的脸,每当她打定主意时,整个人就如铜墙铁壁似的,见了冰冷,碰了疼痛,然后再一寸寸远离,不管他让步或不让步,他永远没有胜算,而雅芯就完全和伍涵娟一样。
“爸,如果你答应让我去台湾,我就接受你……你的太太,甚至叫她一声阿姨,而且以后妈妈康复了,就由我照顾,绝不会去打扰你的新生活。”雅芯加重语气说。
“你……你根本就是气我的再婚嘛!”彭宪征绿着脸说:“告诉你,你今年不去哈佛念书的话,明年别指望我替你付学费。”
“既然是我自己的选择,我就不会依赖爸爸。”她毫不妥协地说。
“随便你,”彭宪征觉得两人再也谈不下去了,于是吞下最后一口咖啡,看了女儿一眼后,满脸无奈地走出店门。雅芯又坐了好一会儿,咖啡已然无味。她起身走到盥洗室,对着镜子梳一百下头,直到垂肩的长发黑亮如缎子,小时候都是母亲替她保养的,不只发丝,还有皮肤,以及琴棋书画……现在?她终于大到能帮母亲做一点事了……
雅芯回到曼哈顿炙热的午后,因为心事太多,人走得匆忙,不料有人在后头叫道:“嘿,你不是爱伦吗?”
她眼睛一瞄,是刚才的方安迪,但她此刻心情低落、眼眶有泪,绝非叙旧的好时机,于是便不客气地说:“你认错人了。”
“可……可是我认得你……你的灰!”方安迪在她背后用中文大叫。
他是在说哪国语文呀,雅芯突然想到,他们在中文学校时,曾合演过一出话剧,其中有句台词是“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你!”可怜的方安迪老是念错,没想到五年后,仍没有一点进步。思及此,雅芯忍不住破涕为笑。
其实方安迪是个善良有趣的家伙,她不该那样欺负人的。或许……下次吧,等她将所有的谜团都处理好后,再向他说道歉了。 当前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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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7-26 发表于 2008-3-18 09:20
作者:言妍
冷风吹过,寒意窜进单薄的衣衫,拢紧衣襟,想感受一丝丝暖意,但只是徒劳呵!
由这间隔音豪华会议室的落地窗望出去,是一片美丽起伏的高尔夫球常绿茵如毯的草原,偶尔点缀恰到好处的树木及水塘,衬着高远的蓝天白云,真如人间天堂。
而在其中正追逐着那颗小白球和几个站在洞口的人,也是天堂的子民,他们不是政界大佬,就是商界财阀,不但比权大、比钱多,还爱比谁的杆上技术好。
如果此刻来一场大雷雨,不知谁中闪电的机率大?若按照雷公专打坏人的古老传说,应该是……「辛潜,你舅舅说了这么多,你有没有专心听呢?」章立珊从会议桌那头对儿子吼着,她因为急躁而猛按额头,早上才刚做好的头发,已散掉三分之一。
「这废话我不只听十遍了。」叶辛潜扫了全桌人一眼说:「要我二厂去救出纰漏的一厂,门儿都没有!」
「难道你没听过唇亡齿寒的道理吗?一厂专管销售,二厂是制造,有一才有二,有二才有一,缺一不可!你若眼睁睁的看「普裕」集团倒掉,自己也撑不了多久的。」章
立彬因为外甥的固执,早气红了睑。
「我倒挺想试试自己的运气。」叶辛潜挑着眉说。
「表哥,我知道全是我的错,我不该急功好利!谎报订单,我……我本以为景气会好,股票有利……」章建哲干脆苦到底的说:「我下跪好不好?你不帮我,我就跪到死,死了后上刀山下油锅也是我活该……」
他说着,还真的扑通一声跪下来,匍匐到叶辛潜面前。
这小他几个月的表弟,和他其实是难兄难弟长大,一起逃课逃家、一起被送到国外寄宿学校 管训、一起荒唐胡闹,若不救他,那么,外公辛苦建立「普裕」的心血,就全都付诸流水了;但若救了他,自己几年来的努力也有可能会血本无归……叶辛潜咬紧牙,硬是不吭一声。
「辛潜,你好歹也看在你阿嬷的面子上,若「普裕」真的垮了,第一个受不了的就是她,还亏她最疼爱你呢!」章立珊搬出了母亲,打算来个亲情苦肉计。
叶辛潜这辈子若懂得爱女人,就只有阿嬷高美荣了。说是阿嬷,其实是外婆,但她所有的内孙都不疼,偏偏一颗心全放在这唯一的外孙上,可说是他们天生特别的有缘。
他面对着砍了无数树木才开发出来的高尔夫球场,感觉背后十几双家人及股东的眼睛,都死死地盯着他。
「好吧,我愿意支持,应该说是被拖下水吧!」他最后终于退一步说:「但我有一个条件,就是一厂的整顿必须由我来企画,一切都要听我的,直到危机过去为止。」
几个章家人的脸都变绿了,尤其是董事长章立彬。他瞪着叶辛潜,暗忖,哼!不过是一个二十八岁的臭小子,竟有这种目无尊长的口气?
一厂给他管,不就等于要把章家产业,变成叶家的吗?哼!好不容易才去掉一个叶承熙,岂可让他的儿子再来嚣张?
「不!整顿的事情,我比你有经验,当年的石油危机、退出联合国危机和海峡两岸风暴,都是由我来挺的,那时的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吃奶嘴呢!」章立彬忿忿地说。
叶辛潜用手指敲着桌面,闲闲地开口,「那一厂和二厂只好分裂,各自管各自的死活了。」
「不行呀!」很多股东立刻同声叫出来。
「立彬,事到如今,你就听点辛潜的意见嘛!一个舅舅、一个外甥,也等于父子,应该要彼此合作呀!章立珊劝着说。
「妈,他是讨厌我姓叶……」叶辛潜意味深长地说。
嘿!这话果真按动了机关,只见章立珊马上变脸,对全场发飙说:「姓叶?姓叶又怎么样?辛潜是我章立珊的儿子,就是章家嫡亲的子孙,绝非外人。老董事长生前说得清清楚楚,女儿就是儿子,外孙如同内孙,不许有一点歧视、不平等。若有人故意要在这里姓叶姓章地分,就是存心垮「普裕」的台,老董事长做鬼也不饶他!」
「姊,你何必激动……」章立彬心里很火大,表面上却又不得不装笑脸说。
「对、对!立珊,他们当然会合作,一个有经验、一个有创意,不会有人笨得搞分裂的。」股东们纷纷打圆场地说。
这场会已经开得够久了,连一旁摆的法国小点心都冷掉,酒也失去了味道,在座的人更是显得不耐烦。
最后,章立彬勉强让步,叶辛潜就正式跨入了一厂的核心业务部分。
散会后,章立珊匆匆拿粉底补妆,对儿子说:「我得赶去和吴立法委员吃饭,你有空的话,就回去和阿嬷吃个晚餐,别让她老嫌我们不孝,OK?」
「又是吴立委!」叶辛潜摇摇头说:「现在政坛很乱,没规没矩的,哪条线都可能沾一身腥,不如干干净净的做生意。」
「哎呀!我只不过是问他一些法律问题嘛!像股票交易和缴税的规定,一厂都有些麻烦,直接找律师又太敏感,所以打探一下。」章立珊说。
「妈,情况很糟吗?你们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叶辛潜皱起眉头问。
章立珊欲言又止的,最后只说:「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叶辛潜愣了一会儿,觉得有点后悔,拿他成功的二厂拯救崩溃的一厂的决定,会不会太轻率了呢?
但他其实没有选择,因为除非他离开,否则就只有注定和「普裕」共存亡。
他不也是为承接「普裕」而生的吗?
叶辛潜一走出会议室,就看见一身网球装的曾如菲,白的裙子短,粉红的上衣胸口
低,露出百万塑身后的成果,存心让来往的男人女人惊艳。
她是这家俱乐部大老板曾典财的女儿,长袖善舞,是北部社交圈的名花,挂个艺术经纪人的头衔,自称是智能型的美人。
是很美啦!现在的台湾女孩,只要有钱,人人都可以很美,只可惜美得一窝蜂、美得毫无特色,说是个性化,全是做生意的骗人把戏。
至于智慧,光看那追求外表肤浅美的疯狂,就知道有待商榷了。
古人说,女为悦己者容,没错,女人爱美、爱露,男人也可以乘机吃冰淇淋兼吃豆腐。但当你分不清昨晚和今晚跳舞的舞伴,或记不得上一餐刚一块儿吃饭的女孩时,情况是不是就有一点严重了?
算起来,曾如菲已经不错了,因为她老戴些名钻、名表,那些价值不菲的珠宝,能让叶辛潜印象深刻,自然也不会把她和其它女人混淆在一起。
这是不是他们被大家凑成一对的原因呢?
「嗨!怎么这么久嘛!人家在等你打网球呢!」曾如菲很自然的勾住他的手说:「我都在这里站一个小时了。」
「正好展示你的新装呀!」叶辛潜笑笑说:「八成让不少人流口水了吧?」
「你呢?你流不流呢?」曾如菲爱娇地说。
「我的口水在刚刚的会议中早用光了,想流也没办法。」叶辛潜拉开她的手说:「很抱歉,今天不能和你打网球,和我约好的XX周刊记者大概已经来了。」
「XX周刊?是哪一个?」曾如菲机警地问。
「她说她叫杨琦,声音很好听。」他一边朝大厅走去,一边回答。
「杨琦?她是个***女耶!专门爱访问大老板和小开,想借机钻进豪门当少奶奶,根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在他的耳旁叨念,还不忘向左右人微笑招呼。
「正好我是***狼!和***女一拍即合,可以配成一对喔!」他使出坏坏的表情说。
「讨厌,人家是跟你说认真的!」她气鼓鼓地说。
在大厅的转角有个袖珍精致的咖啡厅,散发出浓浓的卡布其诺味道。杨琦坐在能纵观全场的位置,看见那已在心扉里颤动许久的挺帅身影,整个人不禁兴奋起来,咖啡杯还差点翻倒在她新买的浅玫瑰色裙子上。
叶辛潜有一头浓密的头发、直视到你灵魂似笑非笑的眼眸、希腊式的鼻子、说话时带着一股不屑的唇……说他英俊也不全是,就是那种信心十足,又毫不在乎的架式,让他不同于一般的贵冑子弟。
他是女记者们偷偷选出的黄金单身汉,才二十八岁,够年轻,可以蝉联好几年的冠军宝座,能采访到他,杨琦着实费了一番苦心,当日期确定后,她好几天没睡,一有空就花钱去做美容蒸气浴,以期在「最美丽的时刻」遇见他!
嘿!不对!他后面怎么有个小肉弹?杨琦仔细一看,竟是鼻子长在头顶上,最难缠的曾如菲,如果有她在,那自己所精心设计的一切不都毁了吗?
果然,曾如菲一马当先地走过来,用身体挡住叶辛潜说:「哦!杨***,原来是你啊!你是要访问我那一批刚进口的日本画吗?你的消息可真灵通呀!」
恶女是不能得罪的,杨琦只好陪笑说:「我……我今天是来采访叶先生的。」
「是吗?采访叶先生还穿得这么漂亮,法国真丝洋装耶!我还以为你是来参加派对的呢!」曾如菲对她评头论足地说:「可惜鞋子配得不好,颜色不对,品质也不够高级。」
「我才不是参加派对……」简直是欺人太甚嘛!杨琦下意识的把脚藏在桌底,她偷瞄一下叶辛潜,见他正和侍者聊着咖啡,完全没注意她的困境。
怎么可以这样?他可是长得一副救美人的英雄样耶……结果,救她的是曾如菲哔哔响起的大哥大。
「谁呀?那批日本画?科学园区有大买主?好!我立刻来。」曾如菲匆匆地收起***,对叶辛潜说:「真糟糕,临时有事,得丢下你一个人了。」
「丢我总比丢钱好,你快去吧!」叶辛潜懒懒地说。
「要小心哟!别忘了画廊的酒会,计算机界很多人都会来。」曾如菲快速的交代,还不忘在他脸上重重地吻一下。
终于,恶女离去了,叶辛潜这才正眼看坐在面前的女记者说:「杨***好。」
「叫我杨琦或小琦就好。」杨琦等着他礼尚往来,但他却不开口,只好说:「我对叶先生已私心仰慕许久,替您做专访,一直是我的心愿。」
「我的专访最无聊,报纸、杂志该写的都写过了,我秘书那儿就有厚厚的一册,什么***都有,面对面谈只有浪费时间。」叶辛潜一口气说完。
「不、不!我就注重面对面的感觉,发觉别人所看不到的,绝非制式或样板。」杨琦赶紧说:「呃!我想做的不是一般女记者的报导,而是像朋友般亲切的……」
叶辛潜这才发现她明星式的粉妆,在咖啡厅的灯光下颇为耀眼,忍不住就起了捉弄的心。他喝口咖啡,笑笑界面,「说得好,比如呢?」
「比如……」杨琦高兴地连话都说不清了,「比如您……您在那么年轻就接管「普裕」,是什么感想?」
「感想?呃……像坐一趟直达电梯。」他说。
「叶先生太幽默了,若不是本身有才华,也不能撑起一片天,您的成就,教许多人敬佩。」杨琦说。
「说敬佩就错了,这不过是打棒球,自幼有人教,会了就熟。」他还故意做出挥棒状,「铿地一声,稳稳击中就安打,漏掉就三振。纽约红袜队的表现最精采了,你真该去看看,尤其是他们的十号球员……」
「叶先生喜欢棒球?」杨琦调整录音机说。
「不!其实二十八号最好……」他答非所问的说。
她见情况失控,连忙又问:「叶先生十五岁就出国念书,是为接管家族企业做准备,那时,您小小年纪就负笈异邦,当时的感觉如何?」
「很棒,不必再被兄弟们揩油或勒索了。」他耸耸肩说。
杨琦露出一脸不知所措的震惊表情。
「你不知道我以前是混帮派的吗?」他正经地说。
「叶先生好爱说笑……」杨琦语无伦次的说:「您……您可是史丹福大学毕业的,很……很优秀呀!」
「那是我外公捐款的结果,一百万美金可以买个学位,书都有人帮你念得好好的。
」叶辛潜说。
这回答能写吗?杨琦正觉得灰头土脸时,叶辛潜的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按掉她的录音机说:「有时面对面是最糟糕的方式,你若还需要这篇采访,明天到我秘书那儿去拿。」
天呀!她花半个月薪水买的洋装、半个月薪水做的造型,就这样花落水流春去也?
在她陷入如丧考妣的心情中时,突然听见叶辛潜说:「你也要回台北去吧?可以搭我的便车。」
哦!感谢上帝,弥赛亚万福,看来她还是充满希望的!
这是她第一次坐奔驰轿车,觉得自己好像夭上的仙女喔!外面银灰的车身,里面深灰的皮革,都完美得没有一丝瑕疵,就连椅罩、椅垫都看起来精致无比,味道有如皇宫大院的郁金香花园。
嗯!窗外的各种颜色似乎也有些不同了,像镀上一层金,两旁川流的次级车如夹道欢迎的群众,而他们是众所拥戴的贵族,她是公主,叶辛潜则是王子……王子?杨琦看着他俊帅的侧面,职业病地问:「你怎么自己开车?你的司机呢?」
「我喜欢开车,尤其是这辆奔驰。」他语带得意的说。
「的确是很美。」她真心赞美着。
「这辆车是我亲自到德国订的,由打漆到装壳,我都参与,像拼装自己的玩具般,而里面的东西,每一样都是独一无二的。」叶辛潜眼放光芒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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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7-26 发表于 2008-3-18 09:21
他那孩子气的模样实在太迷人了!杨琦忍不住指指水晶香料瓶顶上的宝石说:「这也是真的钻石吗?」
「没错,这是专门为我的奔驰打造的,全世界找不到第二颗相同的。」叶辛潜再次露出笑容,「我讨厌次级品,例如,看见一栋百万豪宅中挂着一幅仿画,是毕生最痛苦的事之一。」
杨琦突然觉得自己的法国真丝洋装好廉价,和那灰色皮革一比,就像夜市地摊上的叫卖品;还有那双鞋,早有折痕,在奶油色的软毛毯子上,顿时成了破烂。若知道会坐奔驰,她就该狠心花掉她下星期的午餐费拿去买双新鞋。
看样子,等她一下车,他可能会直接送奔驰去清洗。
杨琦老觉得他一直在看她的鞋,于是想转移他的注意力,「有没有人说你和你父亲很像呢?据说叶承熙先生以前也是商界的大帅哥,他现在还管不管「普裕」呢?」
叶辛潜面无表情,彷佛没听到,只是慢慢地把车子停到路旁,自动打开门说:「对不起,我必须在这里绕个弯,不能再载你了。」杨琦直觉他是生气了,虽然没有怒容,但那冷意泛满车内,令人感到不寒而栗。
这样莫名其妙的被人放鸽子,是她生平仅有,但她又不能不下车!这对一向自认还颇具姿色的杨琦而言,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她站在炎热的人行道上,看见奔驰车绝尘而去。新闻界说叶辛潜难缠,就是指这种阴晴不定的脾气吗?
期待了几个月的采访,两小时的谈话,她却连什么都描述不出来,最令她心烦的事是她办公室里还有一票疯狂的等着她的姊妹们呢!
叶辛潜,诡异、霸道、城府深、心思难测……是有无法抵挡的魅力,但因为爱车爱到变态的地步,故姊妹们莫近?
唉!他为何都不像言情小说里写的豪门小开呢?只除了他很英竣多金和有个花痴富家女友吻合以外,一点都不怜香惜玉或风流多情。
一个只能谈棒球和汽车的男人,还能当偶像吗?还说混过黑帮,读书要靠贿赂……如果……如果他亮把刀反过来要杀她,恐怕也不会令人觉得意外吧?
叶辛潜的奔驰车一开动,他就完全忘记杨琦这样一个女人。
他将车转往世贸中心那一段,近几年来,那儿已成金融权贵中心,上亿豪宅纷纷盖起来,有二十四小时私人警卫及特装的防弹玻璃。
他未能免俗地也买了一户,阿嬷嫌阳明山的别墅太远,所以也搬下来和他一起住,以便和其它老太太逛街、打牌。
停好车,和警卫打个招呼,几只狼犬及猎犬吠了起来,叶辛潜和它们玩了一会儿才进入客厅。
客厅自然豪华地吓人,墙上一排排的灯,是专门看画用的,那些画都是名贵的真迹,他向来没什么兴趣,全交由曾如菲一手包办。
「谁最红就买谁的,将来可以增值,也算一种投资。」章立珊曾说。
叶辛潜却觉得那些画很蠢,不如买股票,可以飙得爽快,但老妈却说,人需要排场,排场大,气势就旺,生意才会滚滚而来。
所以,瞧瞧那一排水晶、琉璃和古董,光是保全和保险,就是一大笔钱,可哪天一不小心,就立刻摔得粉碎,也一文不值了。
叶辛潜陡地想到一厂的问题,心又开始觉得烦躁,货品太多,消化不出去,集团呈现负成长,只有拿老本来赔,但问题是,他们真有那么多底可以蚀吗?
台湾的经济快速发展,但也相对的产生许多空无的泡沫,为了谎报业绩,炒作股票,「普裕」的真相早就没有人晓得了,但即使明知是烂泥,到这局面,他不跳也不行了。
他喝酒的声音,吵到了正在里间看电视的高荣美,她七十多岁了,还是挺爱美的一个女人,每星期固定上美容院,而且指名是某某名店某分部的某某师父,那师父只要一转地方,高荣美也就跟着转,有时甚至是派车请到家里来。
章立珊就曾笑母亲说:「那我们就要保佑她别开店开到美国去。」
「那就用飞机请呀!」高荣美也顶回去说:「反正我的心肝阿潜会出钱。」
叶辛潜给阿嬷一个最真诚的拥抱和亲吻。
「去!我脸上有五层粉,小心吃你一嘴。」高荣美挥挥手说:「今天是下红雨吗?
怎么那么早回来?」
「特别回来陪阿嬷吃晚餐呀!」叶辛潜笑笑的说。
「吃晚餐也要先打***嘛!我的「死鸡洒」很多,不见得排得到你喔!」高荣美故意说。
「死鸡洒?」他一头雾水的重复。
一旁的助理李佳芬说:「就是schedule啦!老夫人想去美国自助旅行,目前正在勤学英文呢!」
叶辛潜这才彷佛注意到她的存在似的,关于高荣美的助理,一直是令章家头痛的事,最早几年,一直由公司员工李太太担任,后来她随儿子移民,高荣美还不舍了好一阵子。
跟着换了几个,年纪大的没耐力,年纪轻的又往往把注意力放在叶辛潜身上,所以都做不久。
菲律宾女佣家里也请了两个,专司煮饭和打扫,但高荣美嫌言语不通,又长相不顺眼,硬是还要一个台湾人来做伴。
最后,仍求到在国外的李太太,直到她介绍她在南部的远房侄女来后,才勉强定下案来。
李佳芬,二十岁出头,容貌平平,刚来的时候很纯朴,还很惊讶自己的薪水竟比外头的女秘书高,兴奋的连连道谢,只差没掉眼泪。
三个月过去,一切平静无波,这也使得叶辛潜常忘记家里还有这一号人物。
「自助旅行?」叶辛潜笑着说:「阿嬷还要学年轻人背个小包包去住青年会喔?」
「是YMCA啦!」高荣美还转头问李佳芬,「我说的对不对?」
「阿嬷,学英文应该找我啦!你忘了我是读美国书的吗?」他说。
「你那么忙,等你,我美国都绕三圈罗!」高荣美又对李佳芬说:「你去打***给高太太,说晚上的牌局不去了,晚上我要陪孙子吃饭。喔!对了!叫阿莉莎多弄两道菜,不够的就到外面叫。」
「好,我马上办。」李佳芬点头应道。
「等一等,李***,这是我从日本带回来的礼物,每个人都有。」叶辛潜从公文包里拿出两蓝紫的盒子,这是他向来的习惯,尤其是对照顾阿嬷的助理和菲佣,都要常常笼络一下。
「我也有?」李佳芬接过其中的一个蓝盒,眸光晶亮地说:「谢谢,太谢谢了!」
哦?她的表情太夸张了吧?叶辛潜有一瞬间的错觉,她在对他抛媚眼?
李佳芬快乐地离去后,高荣美打开自己的礼物,看到是贵重的水晶念珠,欢喜得合不拢嘴,「亏你还有心,没有看见一大堆漂亮***就忘记阿嬷。」
「阿嬷在我心中永远是最美丽,环球***第一名,别人都比不上。」叶辛潜谄媚的说。
「夭寿,你又不赚我的钱,干嘛这样捧我?」高荣美像小女孩似的打他一下,「聊正经的,你妈说你和曾典财的女儿如菲谈恋爱,是真的吗?」
「随便走走啦!反正又不结婚。」他撇撇嘴说。
「不结婚?」高荣美皱起眉头,「你妈可不是这样说的喔!她说,曾家有财有势,配你刚刚好,她早把如菲当媳妇了。」
难怪曾如菲会愈来愈热情,占有欲如此明显。叶辛潜知道母亲一向行动快速,要凑合他和曾如菲,是不是和一厂的财务危机有关?
高荣美见孙子皱起眉心,忍不住问:「怎么啦?是烦股票下跌的事吗?」
「不会啦!股票跌跌升升的事,每天都有,哪里会烦咧?」叶辛潜忙说,这是大家的默契,两厂纠纷再大,在老太太面前也要故作风平浪静状。
高荣美想再问他交女朋友的事,突然李佳芬冲出来,手里拿着一条镶红宝石的项链,激动的说:「叶……叶先生,你送我的礼物太贵重啦?!」
高荣美是有些惊愕,那东西不挺贵的,但也有一定的价值,怎么会送给一个员工呢?
叶辛潜则睑色微微发白,真糟糕!他竟然拿错盒子,把要给曾如菲的礼物交给了阿嬷的助理了!
这是一件标准的乌龙事,但此刻若再从李佳芬手里拿回那条项链,似乎又有些尴尬,于是他说:「这算什么呢?能照顾我们阿嬷,又能让她开心,就是我们家的大功臣,我们感动都来不及,项链只是我们的一点谢意罢了。」
老天!李佳芬觉得自己快昏倒了,这是叶辛潜第一次和她说那么多话,难道她每晚的祈祷终于生效了?他终于注意到她这默默爱他的丑小鸭,体认到她内心的善良美丽吗?
「不……这是我份内该做的事,我自己就好喜欢老太太,一辈子陪她也心甘情愿。
」在这生命重大的时刻,她的话语是不是恰当呢?
「傻女孩,你总有一天要嫁人的。」高荣美笑着说。
「不!我不嫁,我要永远跟着您。」李佳芬对着老太太说,眼角却瞟向叶辛潜。
「看看,这女孩,还说她不傻哩!」高荣美碰碰孙子,要他发表一点意见。
叶辛潜却是有听没有到,他一心都在烦恼,该买什么比较像日本来的礼物补给曾如菲呢?
林佳芬看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以为他是有口难言,更用怜惜的目光深情地注视他。
在爱的交流中,钟敲了六下,阿莉莎走出来说:「开饭时间到了。」
吃饭?李佳芬整个人轻飘飘地如置身在梦中,完全不觉得饿,有个超级白马王子在身边,谁还能俗气地想到吃呢?
叶辛潜陪阿嬷用过餐,又看点电视聊天,老人家没有牌局,早早就上床睡觉了,他则赶快用***及计算机,和几个会计、财务部门的人开会,列出了好几个可能要面对的情况。
一直到深夜十二点,他才能真正的喘一口气。
他望着前面一排精雕的大书柜,一部部有收藏价值的丛书,英美出版社就喜欢拿这些去骗爱附庸风雅的有钱人,所谓限量上市,书套镶真金什么的,此类抢购风潮,母亲绝对不会放过。
书柜顶端是个雕着各种动物的大***,若是他记得没错,这是父亲以前由南非带回来的。
父亲……今天下午那个女记者就提到父亲的名字,还说他们父子俩长得很像,她入行是入假的吗?难道不知道「叶承熙」这三个字,在「普裕」人的前面是一个禁忌吗?
记者们都以为新闻有自由,被访问的人就应该敞开一切,如果不合作,就是高傲难缠,只要有一支笔或一张嘴,就开始胡乱开炮。
人,谁不想稍稍保有隐私呢?
父亲……他也好久没见他了!有人说他在大陆,有人说在东南亚,有人说在美国看过他,总之,父亲是遵守诺言,远离了「普裕」的势力范围。
父母七年前离婚时,他正在加州念大学,只知台湾新闻闹得很凶,尤其是牵扯到财务分配的问题。以前外公时代,「普裕」不过是塑料的周边产品公司,像雨衣、雨篷……等,还得靠人四处去推销产品。
后来加入工专毕业的父亲,熟悉机械、懂得行销,打开了国外市场,规模才迅速膨胀,而后更随经济起飞,成为一个庞大的集团。
一旦有了钱,股东变多,内讧及纷争就接连不断,这些争端不仅是公司的,还有章
家叶家人,更使得父亲和母亲闹到相敬如「冰」,甚至是仳离的地步。
自幼,父母的感情就看不出来有多好,他们整天不是赚钱取利,就是攀附政商关系,他们很少在一起,若是碰面,也总有一件事可以吵闹呕气。
叶辛潜是个聪明孩子,六岁时就会问:「你们那么爱吵架,为什么还要结婚呢?」
「我是被骗的!」章立珊当时尖叫着回答。
叶承熙则不说话,愣愣地看着前方。
虽然他有外公、外婆的疼爱,但影响最大的仍是父母。家庭某种程度的不正常,让他在叛逆的中学时期,开始和一些朋友逃课、跷家,凭着他高大的外表及出手阔气的举止,还更被捧成一帮之主。
那是他幼稚不解事之时,不过却也抒发了他许多年少方刚的血气。直到一个朋友几乎被杀死,他才恍然明白自己已站在黑道的门坎上了。
父母立刻送他到美国一所以管训出名的私立男校,连跟班的表弟建哲也不能幸免。
在那儿的第一年,他全然地与世隔绝,整个人被迫成长改变。问他会更恨父母吗?
也不算是,只是一种孤立及冷漠,脐带中要求的温暖及亲情,已经不需要了。
从那时起,他看到人与人之间的接触,只有实在利益,什么感情、怜悯和了解,都只是那些还在作白日梦人的无聊呓语罢了。
不再需要做什么去博得他人的爱才是真正的自由、解脱,也不会再受到任何伤害。
所幸他觉悟得早,因此,父母离婚与他无关,叶家人全部撤退,只留下他一个人也无所谓,即使父子间七年不相闻问,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人赤条条地来去,生时孤独,死时亦孤独,何必中间呼朋引友,彼此掏心呢?
倒是父亲在离开前,有到美国来看他,两人在史丹福钟楼前的草坪上,有一番长谈。
他大部分谈他不得不走的原因,并提及当年他是如何由穷小子变成章家的女婿。
他说:「本来你要姓章,因为你妈无法再生育,你外公过意不去,才让你仍然从父姓。」
「我既然姓叶,你为何不带我走呢?」叶辛潜问。
「你妈绝对不肯的。」叶承熙摇摇头,「你由报上应该知道,我退出「普裕」集团,不能拿走一事一物,包括你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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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7-26 发表于 2008-3-18 09:22
「为什么不?「普裕」能有今天的声势,大半是你的功劳,你不该轻易让出,即使是和妈离婚,站在法律的观点上,你也拥有她的二分之一才对!」
「我不愿和她争,在这段婚姻里,是我对不起她。」叶承熙淡淡地说:「有时候你觉得她极端,事实上,有一部分是我造成的。」
在私心里,叶辛潜爱父亲胜过母亲。
章立珊生于商人世家,习惯把一切东西物化,什么都用金钱来衡量,感觉尖锐且冰冷。若真有什么温馨的家庭回忆,就是有一阵子,父亲常带他到花市去,穿梭在花香中一整天,欣赏着各种娇妍花姿,心灵也特别接近。他爱父亲,所以更不能原谅他毫无反抗地就弃家弃子,更把他多年辛苦打拚来的事业腾空一抛,彷佛那些东西在他的生命里从来都不肩一顾似的。
因此,在那个夏季的午后,不管来往人群的侧目,叶辛潜对着父亲大吼,「懦夫!
懦夫!你根本是个懦夫!」
叶承熙神色黯然,等他平静下来后,才缓缓的开口,「或许该说是失败吧!很多事,大家只期待着结果,然而,在过程中早已得不偿失,为了成功,我们付出太多惨痛的代价。儿子,总有一天你会体悟到,当你赢得名利、赢得最多掌声时,内心却有种恐怖的虚空感,因为生命中最珍贵的东西也正悄悄地流失,再也挽不回了。」
七年来,父亲最后的一段话,如一篇无法解读的密码书存在叶辛潜的心里,直到最近,他的事业愈做愈大,那些字字句句才像突然有了意义般鲜明起来。
他实在不该骂父亲懦夫的!
进入了商业界,他才知道父亲人缘绝佳,深受员工的爱戴,那守信、守原则的儒商作风,至今仍为人津津乐道,也不时庇荫到他这所谓的企业家第二代。
在这将来的风暴中,他多希望父亲能在他左右支持他、鼓励他,但只要母亲在的一日,这件事就不可能发生。只是,他不明白,能够由同床共枕的夫妻,成为誓不两立的敌人,他们之间到底经历了什么大仇大恨之事?
这对叶辛潜而言,这一直是个谜,是个他已经无力花心思去解的谜了。
他按按眉头,走到吧台处想喝杯酒帮助睡眠。
名酒,亦是母亲的收集之一,另一种昂贵的嗜好,还配上特制的各类酒杯。
可他偏不爱照规矩来,用普通的杯子来喝名酒,有某种争脱束缚的快意!
他喝一口淡淡暖心的白兰地,突然发现吧台上有一本书,封面上画着漂亮得不像真人的女孩,书名叫「思春女」,天呀!这是什么怪书呀?
他随手翻了几页,一看惊人,这比他以前看过的花花公子及阁楼杂志的描写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家里有谁会看这种书呢?
阿嬷太老了,两名菲佣又不懂得中文,剩下的就只有李佳芬了。
由她乖乖清纯的外表,还真是所谓人不可貌相呢!
叶辛潜还处在惊讶中时,李佳芬由内厅走出来,身上穿着粉红色的公主型睡衣,透明低胸,那红宝石项链艳艳地在她的乳沟上闪烁。
她满脸酡红,似喝过酒,看见「思春女」,便说:「呀!那是我的书,忘了拿回房了。」
叶辛潜彷佛窥见他人隐私,板着脸说:「以后记得要收好,不要给老太太看到。」
他转身要离开,李佳芬说话了,声音有些怯怯的,「我太喜欢你送的项链了,真的,我会一辈子戴着,连洗澡也不拿下来,就让它贴着我的心。」
「我建议你最好放到保险箱里,才不容易弄丢……」
他的话还没说完,李佳芬倏地靠近,吓得他酒都洒出来了。
她动情地说:「其实,我也懂得你的心,你送这么昂贵的珠宝给我,就是一种暗示,说明你内心隐藏的爱……」
「李***,你没喝酒吧?」他觉得很莫名其妙。
「辛潜,你不必故作高傲,我明白你的挣扎,一个富家子怎能对小助理产生挡不住的爱呢?」她扑到他怀里说:「我愿意把自己给你,即使只是做个小小的情妇也甘愿,我不要你忍受爱的痛苦……」
叶辛潜矫健的后退,让李佳芬跌入沙发。他生气地说:「李***,你半夜穿着暴露地勾引男主人,像什么话?我们向来尊重你,也请你要自重!」
那恶狠狠的脸色,是李佳芬从没有见过的,同样是俊美的五官,竟让她有种全身赤裸的羞辱感。在近距离之下,她终于分清了故作冷漠和真正的厌恶是十万八千里的不同。
叶辛潜从前的不理睬,并非抗拒,而是根本的不屑!
呜……怎么和书上说的不一样呢?她如此的温柔善良,他应该由怜生爱,他不是都送她红宝石了吗?花这么大的手笔,不是想「套」住她,让她成为爱的奴隶吗?怎么会这样?
叶辛潜忿忿地走回书房,现在的女孩怎么都如此的大胆主动?前后几名助理,无论美或丑,最后主意都打到他的身上来,难道这时代要找个心思纯正的女孩子都成了不可能的任务吗?
此错不能再犯,所以,他在计算机键盘上敲下给秘书的新任务--应征老太太助理一名。女,已婚,四十岁以上,无不良嗜好者,优先考虑。 当前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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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7-26 发表于 2008-3-18 09:23
作者:言妍
尖锐的词句,像一把锋利的刀刃,刺穿你我的心,温热的血液汩汩涌出,伴随着一种莫名的情绪,吸引了你和我。
台湾,对雅芯而言,是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婴儿时期,外公、外婆过世时,她曾经回来,可除了照片外,当然不会有什么实际的记忆。后来是十岁那年,和母亲、哥哥一块儿,她印象中的台湾很拥挤热闹,到处都是商业区,小玩意儿特别多,亲戚碰面就喜欢吃吃喝喝。
二、三十年来只回去两次,在交通信息发达的今天,似乎很不可思议,但母亲总说:「台湾的亲人都没有了,我弟弟也常来,就懒得坐这趟飞机了。」
真是如此吗?母亲避免回台湾,是不是怕忍不住去找「熙」这个人呢?
然而,他们也没对台湾少知道多少,因为家里装了小耳朵,有中文电视和报纸,加上祖母叔伯们,出门是美国,回家是中国,雅芯在这两种文化里悠游来去,倒是没太大的冲突。
大学时,她选修中文,还花了几个暑假分别到台湾和大陆自助旅行,让自己更了解中国祖先的传承。
但这回不一样,有一种真正寻根感觉,整个心态就更谨慎了。
她的休学,引起彭家人强烈的反对,在这一点上,美国教育就帮了她很大的忙,打工筹钱,不用父亲任何金钱上的资助。
倒是临行前,她打***到旧金山去给当实习医生的哥哥,他的冷淡以对,让她有些伤心。
「我和老爸一样,认为你疯了。」彭介辉说:「人要向前看、向前走,不能让过去拖绊祝」
「妈哪里算是「过去」?她还活着,你们为什么老是当她死了呢?」雅芯气愤地说。
「活的不过是她的身体机能,以生命最严格的标准来看,她早已经不存在了。」他淡漠的说。
「万一她哪一天清醒了呢?」她问。
「没有人不希望她清醒,我们也努力的给她新药,但那需要极大的奇迹……」彭介辉说。
「你不相信奇迹吗?」她打断哥哥问。
「以医生的角度,奇迹只是侥幸,我们不做侥幸的事。」他顿一下说:「雅芯,我们的重点不在妈,而在你,我不认为你跑去台湾寻根,对妈有任何好处,还不如好好的去医学院念书,早些找到新的治疗法还有道理些!」
每个人都说她失去理智,或许不会有人懂,但在母亲和女儿之间,原本就有种特殊的联系,到了某个年岁,会生出恻恻的感情,或许是同为女人的相惜吧!
哥哥介辉是儿子,是男人,自然无法感受。
雅芯的台湾之旅,一开始就不顺,因为舅舅被派任到英国一年,国内只有舅妈带着孩子留守。
舅妈并不清楚以前种种的恩怨,雅芯还花了一笔钱透过到英国的***才得到一些消息。
「余曼玲是你妈的小学同学兼好朋友。」舅舅说:「她有小儿麻痹症,脾气不是很好,只有你妈和她处得来,所以天天一块儿回家。」
「你知道她现在的住处吗?」雅芯问。
「十多年没联络了,她家以前在信义路一带有开过成衣店,但后来盖建国南北高架桥,又有大安公园,不知道还在不在,你必须碰碰运气。」舅舅说。
又谈了一会儿,雅芯迟疑地问:「你知道妈妈的朋友中,谁的名字里有个「熙」字,就是康熙的「熙」?」
舅舅那儿有一会儿是完全无声。
「呃!很有可能跟妈妈还有……一段情……」雅芯简单的说明发现信的过程,但略去了内容。
舅舅带着犹疑的口吻说:「若是情人,就只有叶承熙了!他和你妈是青梅竹马,和余曼玲都是同学。他人很好,是我们的英雄,还教过我游泳、打球。后来他们是怎么分手的,因为我年龄小,并不是很清楚,如果你能找到余曼玲她必能为你解答。」
雅芯到了台湾,由于紧张兴奋,没太大的时差,在第三天适应了炎热的八月气候后,便跟着舅妈来到大安区,循大概的旧址查访。
由小店、大店,最后到最古旧的市场,她们才找到余曼玲最可能的行踪。
一家面店老板说:「邱家搬过很多次,但一直没离开这个范围,余老太太还常来市场买菜呢!她的小儿麻痹症女儿,据说有在附近开个儿童音乐班。」
有儿童音乐班就好办了,雅芯仔细的查***簿,一一探问,终于圈出最符合描述的「妙妙音乐园地」。
那是在一所小学隔巷的公寓,一楼漆着绿鹅黄的花草,有小朋友进进出出,「妙妙」二字写得极优美雅致。
「你要找我们园长的话,得等一下喔!她正在上课。」接待***说。
阵阵的钢琴声从里间传来,雅芯看着走廊边的一些摆设,其中有余曼玲在奥地利念书的***,还有她在大合唱团任伴奏的聘书。
过了一会儿,有个穿着文雅的中年妇人走出来,她长得很娇小,气质极佳,脚微微的倾斜,但并不严重。
「阿姨,我可以叫你阿姨吧?」雅芯很大方地自我介绍说:「实在很冒昧,我叫彭雅芯,是你小学同学伍涵娟的女儿。
余曼玲太激动了,整个人差点往左倾,「阿弥陀佛喔!你……你真是涵娟的女儿?
「没错,我刚从美国来。」雅芯忙扶住她说。
「啊!你和你妈妈长得好像呀!你一说,那眼睛、鼻子都跑出来了,还有那秀气的瓜子脸……」余曼玲高兴地拉着她往办公室走,一路上还不忘对好奇的员工说:「好朋友的女儿啦!也等于是我的干女儿了。」
等门一关上,两人单独在一起,余曼玲又仔细地看她,眼眶里有着泪,「上次见你,你才十岁,留着好长的头发,像个小公主哩!你妈好吗?怎么会到台湾来找我?」
雅芯坐下,双手在牛仔裤上擦两下后,才慢慢说出母亲在七年前神志丧失后的种种情况。
「她现在住在疗养院里,不认得任何人。」她说。
余曼玲从震惊到哀伤,一直喃喃的念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向来都是很理智的人,把一切都规画得好好的,我以为她很幸福,就各忙各的,也没有再联系,没想到她竟发生这种事……一定是她对自我的要求太高,弦绷得太紧,终于断了……」
「余阿姨,你说我妈得这种病不是意外?」她满怀期待的问。
「你妈最痛恨意外,她什么都要在掌握之中,她不但替自己规画好前程,也替身旁的人找出路。像你一出生,她就已经想完你念大学前的种种琐事,你说她能不累吗?」
余曼玲叹口气说。
「我明白余阿姨的意思。」雅芯说着,拿出背包里母亲的信,递到她的面前。
余曼玲逐字逐句的念下去,脸色愈来愈凝重,一遍不够又一遍,最后才发自肺腑,沉痛地说:「我早就警告过她,她会后悔的!」
「余阿姨,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雅芯急急的问。
这时,***响起,余曼玲回了几句话,再告诉雅芯说:「我的公寓就在二楼,我们到那儿谈,免得受到干扰。」
余曼玲独身而居,因脚不方便,空间开得很大,客厅是一大片落地镜子、一架三角钢琴和高级电子琴。
泡了两杯咖啡后,余曼玲再看了一次信,望着雅芯说:「你母亲和叶承熙曾是情侣,他们十一岁就认识,彼此很欣赏对方。当时,他们两家都很穷,你母亲家在市场卖菜兼卖花;叶家则是水泥工,早上还兼扫马路。叶承熙的父亲身体不好,叶承熙常要替他的工,上学迟到时,都是你母亲替他弄好功课的,让他保有当班长的面子,及维持在前十名的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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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7-26 发表于 2008-3-18 09:24
余曼玲陷在深深的回忆里,继续说:「叶承熙从小就又高又帅,好多女生喜欢他,但他最在意你母亲……初二时吧!他们真正开始当男女朋友,彼此鼓励念书,一定要上第一志愿。」
「他们第一次的分歧是在上高中时,他们都考上第一志愿,你母亲希望两人继续努力攻大学,然后再出国留学,但叶承熙顾及家庭,觉得他读工专,你母亲读师专,才是最适合的。」
「结果呢?」雅芯问。
「他们吵了一大架,最后,叶承熙读了工专,而你母亲上北一女,两人还半年不说话。」余曼玲顿了一下说:「不过,爱是无法阻止的,他们依然在一起。等你母亲考上大学后,又要求叶承熙插班大学……总之,在成长的过程中,她一直推动叶承熙;她曾对我说,叶承熙资质好,是领袖人才,若遭埋没,她第一个不甘心。」
「那个叶承熙似乎不太领情?」雅芯随口说。
「应该说他比较属于脚踏实地及稳扎稳打型的吧!在某些方面他也有野心,只是不如你母亲要脱离贫穷的急进。叶承熙认为名利要有,但也不能丧失自我,但你母亲只向前看,一心要甩脱过去所有的。」
「这是他们分手的原因吗?」雅芯又问。
「如果简单说的话。」余曼玲如此回答。「叶承熙服完兵役后,在一家公司做事,老板的女儿爱上他,并且展开热烈的追求,他本身是有原则的人,自然拒绝,后来……后来反而是你母亲要凑合他们……」
「为什么?她不爱叶承熙吗?天底下哪有一个女人会将爱人推到别的女人的怀抱呢?」雅芯觉得很不可思议。
「这就是你母亲与众不同的地方吧!」余曼玲叹口气说:「她曾和我彻夜长谈,说以她和叶承熙的背景,两个人、水远当小职员,可能十辈子也发不了大财,甚至还得窝居贫民区,连一栋好房子也买不起,世代无法翻身。」
「没错,信上也有写。」雅芯低声说。
「当时,正巧有个回国的医生追求她,也就是你父亲,你母亲就在短短的两个月内出嫁,像闪电一样,迅雷不及掩耳,吓了大家一跳。」余曼玲苦笑着说。
「叶承熙一定很伤心吧?」雅芯问。
「在人人都指责你母亲变心及爱慕虚荣时,叶承熙是唯一不吭声的。事后我想,那不是风度,而是他知你母亲太深太深了。」余曼玲轻叹一口气说,「在你母亲去美国以后,叶承熙也像奉了什么指令似的,娶了他老板的女儿,并且创出成功的事业。我想,在夜深人静时,他一定会自嘲的说:「涵娟,我并没有辜负你的期望。」」
「但他怎么也不会料到,先垮的……竟是涵娟。」雅芯心酸酸地说。
「没有人会料到。」余曼玲说:「你父母的婚姻不是很幸福吗?至少我没听她埋怨过。」
「我爸妈的婚姻是看起来很好,但他们两个太不相同了,我爸大而化之,又太实际;我妈虽然也实际,但心中又有某种理想。他们的心灵完全不能沟通,所以就渐行渐远,我妈无处可依归,只好又回到过去的梦里,不断找寻最初的自己。」雅芯又加一句,「……这是我猜测的。」
「我该多关心她的!但我出国忙,又创事业,脚又开刀好几次,竟然忽略她多年……她的苦不对我说,还能对谁说呢?」余曼玲捂着脸,像小女孩般哭出来。
雅芯抽出几张面纸递过去说:「我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找到叶承熙,他是我妈最后的一丝希望了。」
余曼玲拭干眼泪说:「早几年,我还会在这一带碰到叶家的人,但自从叶老先生过世,一大片贫民区拆除改建成大安公园,就完全散掉了,不过……叶承熙的「普裕」集团很有名,在台北还有几栋大楼,你应该可以在那儿找到他。」
雅芯虽对商界不熟,但亲戚们常谈到美国和台湾股票,她对「普裕」仍有些印象。
「雅芯,在台北,你就住我这里吧?」余曼玲说。
余阿姨独身一人,是比舅妈的公寓方便许多,或许她还能以自己的钢琴及小提琴训练,在「妙妙」兼课,也可以赚些生活费。
她想起自己曾问过母亲,「我又不当音乐家,干嘛每天花时间练琴呢?」
「多一种技能总是好的,谁知你哪一天会真的用到呢?」涵娟如此回答女儿说。
没想到真给母亲预测到了!雅芯向余曼玲点点头,对于她的台湾之行,也慢慢有了更多的信心。
普裕大楼耸立在台北市的黄金地带,巍巍的一座建筑,闪闪的名称标志,可怪的是,要进去找一个人,竟是那么困难。
雅芯打了好几通***找叶承熙,却老在总机处被卡祝
「我们公司没有这个人。」她们千篇一律的回答。
她回去和余曼玲商量,余曼玲说:「这几年我在音乐界,一直不清楚商业界的事,难道「普裕」换老板了?」
又花了好几天打听和找各种资料,才发现叶承熙早已和章立珊离婚,离开了「普裕」,目前状况不明。
「看来,这世界变得最少的人是我,除了音乐,还是音乐。」余曼玲按着自己的脚,苦笑地说。
「可见我妈是做错了,她自己疯了,叶承熙也没得到幸福。」雅芯说:「现在我们要怎么找他呢?」
「仅有的路还是「普裕」呀!叶承熙有个儿子还在、普裕。当总经理,他应该知道自己老爸的下落吧!」余曼玲推断说。
透过门路,她们查出「普裕」上层决策人士的名单,掌权的人,除了总裁章立彬和副总裁章立珊之外,就是最年轻,也窜起最快的叶辛潜。
「叶辛潜是个人才,有冲劲、有魄力。」给她们消息的人也同时说:「但「普裕」
内部正碰到严重的财务问题,股东闹得非常厉害。」
雅芯才不关心那些呢!她只想查出叶承熙人在何处。
然而,要见到叶辛潜,也是层层关卡,里面的秘书像防贼似的盘问她,往往话还没说完,就无礼地被挂断。
雅芯走投无路,只好决定直闯「普裕」,打算赌一赌自己的运气。
那天,她特别换掉平日的T恤和牛仔裤,穿上粉绿色的合身套装,头发整齐扎起,装扮出都会上班女孩的模样,以免连大楼都进不去。
在普裕的大厅,总机***上下多瞄了她几眼,听到她要找的人后,脸立刻拉长说:「你和叶总经理有约吗?」
「呃……有……」因是谎言,所以雅芯说得有些犹豫。
那位***识人颇多,当然是一脸的不信。她打内线***上去总经理室问,但说没两句居然就堆着笑连连说:「是、是!」
雅芯尚未反应过来,总机***便说:「快上九楼吧!总经理正等着你呢!」
等着她?叶辛潜知道她要来?不!不可能,他不会未卜先知到这种地步,一定是搞错了,但不也正好让她将错就错吗?
事情出乎意料之外的顺利,或许十分钟后,她就能带着关于叶承熙的消息愉快地离开这栋大楼了。
在九楼的叶辛潜心情不甚佳,这星期做了一厂和二厂的财务整顿,却发现一厂的漏洞捅得实在是太大,二厂若伸出援手,便会像陷入流沙般,有可能同时阵亡。
他为了坚持百份之五十的底线,跟股东们闹得很不愉快,连章立珊也无法调停。
于是,今天早上的大会,他干脆以缺席来抗议。
外头的事烦人,家里的事也不顺利,为阿嬷找助理,人事部挑来了三个。
一号陈太太,四十五岁,衣奢华丽,最近因股票失利,不得不出来找工作。叶辛潜见过她,不喜欢她那种见钱眼开的模样。
二号姜太太,四十六岁,家庭主妇,因为孩子大了,想开始事业的第二春,好是好,但做人稍稍罗唆了一点。
替高荣美挑助理,原本就要小心翼翼,以「普裕」的财务状况,高荣美很有可能成为歹徒绑票的目标之一,若同进同出的助理没有选择好,说不定会招致引狼入室的大祸。
这三个人在应征时,并不晓得她们的东主来自「普裕」,直到约谈的那一刻才恍然大悟。
前两个他都不满意,只好寄望第三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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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秘书送来档案时说:「三号的钟***才三十八岁,不过因为她当过护士,应该有照顾老人的经验,所以也圈出来谈谈看。」
只要别对他有兴趣即可!像胡秘书,先跟过母亲,再跟他,足足大他十岁,相处也轻松有默契多了。
「钟***已经迟到了……」胡秘书突然出现在门口说:「我得送一份文件到总裁室,还有十二点半和人约……」
「你直接去午餐吧!反正我还要等老太太一块儿吃饭。」叶辛潜说。
胡秘书刚走没多久,总机就说应征的人到了,他用有些不快的语气交代,「叫她上来吧!」
这种会迟到的女人,似乎也是不适合的人选!当他想再把履历表看一遍时,表弟章
建哲正巧走进来说:「怎么?下午曾董事长请客,你不去打高尔夫球吗?」
「在这节骨眼上,你还有心情打球?」叶辛潜冷笑说。
「哎呀!天塌了,还有我老爸顶呀!」章建哲厚着睑皮回答,彷佛已经忘了在会议中摇尾乞怜的模样。
「你有爸爸,我可没有。」叶辛潜冷淡的说。
「你还有妈妈呀!」章建哲转转眼珠说:「呵、呵!对了!姑妈有个姜董未婚夫,不是早就站在你这边了?再说,你还有个曾如菲,她老爸才是标准的不倒翁,比来比去,你还是比我好命啦!」
叶辛潜捏了一团纸往他脸上丢过去,「你还嫌惹的祸不够多吗?」
「嘿!咱们兄弟俩闯祸也不是第一次了!」章建哲耸耸肩,一脸的不在乎。
「这次我可是无辜的!」叶辛潜不耐地说:「你去打球吧!我面谈的人要来了。」
「面谈什么?你终于要换掉你的老秘书了吗?」章建哲好奇地说。
「不是。」叶辛潜站起来要推他出去,「是老太太的助理。」
「哦!」章建哲立刻失去了兴趣。
雅芯上了九楼,见不到秘书,正不知该何去何从时,恰巧听到后面的几句话。老太太的助理?那是他们允许她到总经理室的原因吗?
这念头尚未完全理清楚,一个头发抹油,全身散发着浓浓古龙水香味的男人走出来,看见她,先是睁大眼,再长长的吹了一声口哨。
雅芯在美国长大,一向大方的面对欣赏,她用澄澈的眼眸看着他。然而,几乎在同时,另一道目光射来,空气中的某一部分凝结,她吃惊地回过头,有了全然异于刚才……不!甚至是以往的任何反应。
那个男人相当年轻,浓黑的发微乱,俊秀的五官如刀刻出来的,领带松斜……但那些年轻、微乱、俊秀及松斜等字眼,都不妨碍他那种浑然天成的气势,男性的魅力中掺杂着领袖群伦的威仪。
说是似曾相识,又太过夸张。
雅芯算阅人颇多,各种年纪及各色种族的都有,以她的聪慧,能打动到她内心的,实在不多。她直觉他就是叶承熙的儿子,若他长得像父亲,那她生为伍涵娟的女儿,是否也有着一样的感受和眼光呢?
叶辛潜也愣在那里。眼前的女孩明丽耀眼,一袭淡青色的套装穿在她身上,整个色彩显得很纯净,她的眸子尤其清亮,黑白分明,似乎不含一点杂质。
她一点都不像街上那些如出一辙的女孩,更非那些聒噪的庸脂俗粉,看她,就如在闷热烦躁的天气里靠近一股冷冽清凉的泉水,令人想一饮再饮。
这八月盛夏溽暑的台北,到底是从哪儿冒出这样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孩呢?
「哇!你是来应征助理的吗?有没有兴趣当我的秘书呢?」擦古龙水的男人带着讨人厌的嘴睑对她说。
「你走吧!别连这种小事也要乱搞!」叶辛潜把那男人骂走,睑孔转为没表情地对雅芯说:「钟***吗?你迟到十五分钟,照理说,我们是不会聘请你的了。」
雅芯正想辩称她不是钟***,他就已自行走进总经理室,没叫她跟上,却对她说:「奇怪,履历表上面明明说你三十八岁,但看起来却一点都不像,现代女人有各种本事让自己的年龄看不出来,你是护士,是不是做过整容手术呢?」
这是什么怪人?一见面就粗鲁无礼至此!在美国,提女人的年龄是大忌,更何况是胡乱指称对方做过整容手术!
雅芯被激得脸泛红说:「没错!我是拉过皮,实际年龄六十岁,整成二十岁的模样,你信不信?」
叶辛潜没想到她会抢白,一时竟哑口无言。按常理,她是来求职的,没有必恭必敬,还敢蛮横?看来,他不打算用她,她也预备不被录取,既是两不相干,逗逗她也无妨。
他想着想着便说:「六十岁变二十岁,这技术巧夺天工,我倒要摸摸看。」他才说完,一只手便伸过来。
雅芯没想到他那么下流,在毫无防备下,一张粉嫩的颊竟被他碰个正着。她直觉地骂他说:「叶先生,这是职场的性骚扰,严重的话,我可以将你告上法庭!」
告他?也不过是摸一下脸而已,若要认真论起骚扰,他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呢!叶辛潜笑出来说:「我们两个又没有主雇的关系,算什么骚扰呢?」
「像你这种老板,跟你的人真是天大的不幸!」雅芯一说完,才发现事情的荒谬,她原本是来问叶承熙的下落,怎会和他儿子吵起架来?
「正好!我也不会用你这种歇斯底里的女人!」叶辛潜话一出口,才想到,老天!
他这是在面试员工吗?
事情莫名其妙地就超脱他们能控制的范围,下一步不是彼此恶言相向,就是赶人和走人,从今以后不再有交集点。
在他们的眼神尚未错开时,刚由美容师父那儿过来的高荣美,带着一头染过的头发,高兴地走进总经理室说:「阿潜,你看阿嬷的新造型有没有漂亮呀?」
叶辛潜看看那原本染黑的发丝中挑了几撮金红色,眉头不禁皱得更深。
高荣美知道爱孙不喜欢,立刻转向雅芯,也不管认识与否就问:「年轻***评论的眼光比较准,你看呢?」
老太太跟随潮流,打扮得花枝招展,在美国是司空见惯的事,人不就要顺自己的意吗?何况,眼前的妇人,皮肤尚细滑,身材也娇小,以她的年纪,算是漂亮,于是,雅芯真心地回答,「是很好看,我很喜欢。如果深灰的洋装再换成玫瑰红,配上同色系的鞋子和更亮眼的耳环,老夫人就更时髦美丽了。」
「看,我说吧!年纪大了就是要穿红戴绿的,人有精神了,才会长寿有福气,偏偏都被你们这些小辈骂成老妖怪!」高荣美如逢知己般,喜孜孜地看着雅芯说:「这位可爱的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从来都没看过你呢?」
既是叶辛潜的阿嬷,想必就是章老夫人,雅芯很有礼貌地说:「我姓彭,叫彭雅芯。」
「姓彭?」叶辛潜惊讶的叫出来,「你不是钟***?」
「我从来没说自己是。」雅芯冷淡地回他。
难怪说她三十八岁她会气得七窍生烟,方纔那场面实在好笑,他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失察」了?叶辛潜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板着睑问:「那你是怎么上来的?」
「是总机***要我上来的,可能以为我要应征章老夫人的助理吧!」雅芯说。
「你既不是来应征的,又是来做什么的呢?」叶辛潜警戒地说:「你这样随地乱闯,我可以报警……」
「别吓到人家小姑娘。」高荣美挥挥手,打断外孙说。
「现在的企业金融界乱烘烘的,她有可能是商业间谍,或者是记者……」他盯着雅芯清秀的脸孔说。
这非得解释不可了,但她能透露多少呢?雅芯暗忖。
虽然她的外表看起来很温柔,但目光可不温柔,直直地瞪向叶辛潜说:「我不是间谍,也不是记者,我刚从美国回来台湾,想找个叫叶承熙的人。」
名字一说出,她前面的两个人立刻睑色全变,彷佛比她是间谍还严重。
叶辛潜像要掐死她般恶狠狠的说:「你找他做什么?」
好像踩到地雷罗!雅芯敏感于事情并不单纯,只能快速地反应说:「呃!叶承熙是我爸妈的老朋友……我这次到台北来是……想学中文。他们说……呃!我爸妈说,如果想打工,可以到「普裕」来找叶……伯伯。」
「我爸有姓彭的朋友吗?」叶辛潜一脸的不相信。
「你爸的朋友,我哪会清楚?」高荣美的表情缓下来。
叶辛潜又看向雅芯,雅芯只好拿出护照说:「这就是我的身分证明。」
二十二岁,整整小他六岁的女孩。叶辛潜还反复背光检查,像要鉴别真假,抓出她犯罪或偷渡证据似的。雅芯很生气地抢回护照,他则很恶意地笑两声。
高荣美又回到刚刚的和蔼可亲说:「彭***,很高兴你来,可惜阿潜的爸爸七年前就离开「普裕」,人大概都不在台湾了。」
「他目前在哪里,你们应该知道吧?」雅芯终于问出自己最迫切想知道的问题。
「我怎么有个极坏的预感,明天这会出现在某报或某个杂志社的头条呢?」叶辛潜这一段是用英文说的。
雅芯很本能地用英文反驳他,标准的纽约腔对上他的加州腔,吵得高荣美哭笑不得地说:「死打铺(Stop)!我老人家听不懂啦!」
那两个少年人却死瞪着,两双眼睛都亮晶晶的,高荣美还不知道宝贝孙的脸可以红成那样呢!
她挡在两人中间,对着雅芯说:「我们没有人晓得你彭伯伯真正的落脚处,很对不住啦!」
「不会吧!他……他是你爸爸耶!」雅芯的箭头又指向他,声音中有掩不住的沮丧。
这正是叶辛潜的痛处,他咬着牙道:「彭***,你请离开吧!这里没有你要的「消息」。」
雅芯白着睑,心里十分难过,一副束手无措的模样。
高荣美拍拍她的肩,「你刚才说是来台湾学中文的,要打工,虽然你叶伯伯不在,我们还是可以给你工作呀!」
「阿嬷,她根本是来历不明的人,你怎么可以相信她呢?」叶辛潜抗议说。「好啦!我不是正好要找助理吗?彭***就给我,我教她中文,她教我英文,不是刚刚好吗?
」高荣美为自己的聪明而喝采。
她找到公司来已经很糟了,如今更要登堂入室的到家里来,这种无法归类的女人最危险,叶辛潜连忙阻止说:「阿嬷,你的助理已经有人选了,我整个早上就在处理这件事。」
「胡秘书都告诉我啦!一个四十五、一个四十六、一个三十八,都是欧巴桑,你还嫌我不够老吗?」高荣美拉着雅芯说:「我就爱找年轻的,看了舒服,也比较青春有朝气。彭***,你愿意吗?」
这本来不在雅芯计划的范围内,钱的事,在「妙妙」兼音乐班就足以解决,但看到叶辛潜那紧张兮兮和如临大敌的尊容,她偏偏就要惹火他,而且……深入章家,或许可用别种方法找到叶承熙。
「老夫人,你愿意「收容」我,让我衣食无忧,我太感谢了!」雅芯一字一字很清楚地说。
她知道她这块红布惹得公牛发火了,但她故意不看他,反正雇主又不是他。
这时,内线***响起,叶辛潜按下去,总机***的声音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叶总经理,有位钟***说是来应征助理的,本来约好在十一点半,但因为发生一点小车祸,所以迟到了,她在问还可不可以面谈?」
叶辛潜尚未回答,高荣美就抢过去说:「告诉钟***,我们已经找到人了,很失礼,可以给她一些车马费。」
叶辛潜还想再争论,高荣美却说:「好啦!吃饭皇帝大,有事去餐馆再谈吧!」
雅芯想笑,却又要故意摆出一本正经的脸孔。
她没有在十分钟之内得到叶承熙的消息,却找到一份工作,这下子她得耗掉多少时间呢?
若叶辛潜不高兴,就只能怪他缺乏绅士风度的教养,谁教他一开始就指她去动美容手术,又说她是间谍记者,完全不辨是非地污蔑她的人格尊严呢!
雅芯明白自己是有一点不受欺凌的倔脾气,说好听点就是自立自强,说不好听点即是不懂得避祸,像这一回休学来台湾,就被当成意气用事,连经济来源都被老爸断掉了。
她何时才能找到那个行踪成谜的叶承熙呢?
而叶承熙若像叶辛潜一样态度恶劣的话,有百份之八十是帮不了母亲的忙,那她还要这样费时费力地找下去吗? 当前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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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7-26 发表于 2008-3-18 09:27
作者:言妍
冰心摘除冷漠的面具,让心与心,坦白相对,此刻,不需要甜言蜜语,也能感受到对方悸动的心。
雅芯成为高荣美的助理,余曼玲不赞成也不反对,只是有些忧心说:「你的身分最好别让章立珊知道。」
「章立珊晓得我母 → 一个四十岁男人的回忆 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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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一个四十岁男人的回忆
单眼皮的幸福 41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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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5-14 17:27:00 Post By:2009-7-3 17:54:00 [
年轻的时候,我经常会咒骂命运不公平,它总是一次又一次地给我设置障碍、一次又一次地掐灭我希望的火种。人到中年后我则经常劝诫我那些年轻的朋友或下属。命运对每个人,基本上是公平的,它给人如花的容颜,却淤塞她善感的心灵;给人不尽的苦难,却赐予他坚强的神经。细细地想,我们在得到的同时,是不是也失去了什么?我们在获取的时候,是不是也舍弃了什么?
  在刘宝告诉我软件已经签了三个单的时候,我对命运的诅咒绝对称得上苛烈。这三单,我可以得到4500元,它已经远远超过我的月薪,可以预料,继续下去,只需要一到两年我完全可以积累起独立发展所需要的资金。然而,我现在却只能选择放弃。
  必须承认,这个决定有着强烈的非理性色彩,也许最好的选择不是回家,而是先赚钱帮父母还清债务,同时把握这难得的机会。
  然而人生极具诱惑的地方就在于,我们永远无法预知下一段的风景。
  有一个比喻,说感性是一个强壮的盲人,他背上背着四肢残废的理性行走,大多数情况下,盲人会听从理性的指挥,但在狂乱的时候,他就会把理性抛在路边,自顾自乱闯乱撞,直到伤痕累累才会找回理性背在身上。
  我的选择,大致与此类似。我没有思乡的情绪,只想回去接过一直压在父亲肩上的担子,从此负担起这个家。
  当天我就请假去了电脑公司,先跟刘宝交流以后,再找到何光谈,最后确定,解除双方原来的协议,我的软件作价五万卖给了电脑公司。
  在拟定返乡计划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一个大漏洞,我竟然没有把依思考虑进去。
  虽然双方并没有明确彼此的关系,但依思言行之间已经完全把我当成自己的男朋友,而我虽然还有保留,却也可以视为默认了她这种想法。我一走了之,依思怎么办?
  我以为依思一定会无法接受甚至大哭大闹,所以我特别选择了在依思的住处跟她说这个事。依思的反应大出我的意料,她听我说完之后,沉默了很久,以至于我都紧张起来,做好了她突然爆发的准备。没想到她却以一种平静的语气说出一番让我肃然起敬的话来。
  依思说,想回去就回去吧,我知道你的性格,一旦拿定主意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我也不指望说服你留下,我跟你的关系又不足以让我跟着你走,而且,你回去后会有一段很艰难的路要走,我只会成为你的累赘,那样的话你我连现在这点感情也会被葬送掉。
  顿一顿她又说,我会等你一年,这一年里我不会跟任何男性有超过朋友关系的接触,我会保证感情和身体的清白。我只要你承诺在这一年里保持我们的联系,任何时候你认定要我做女朋友,我会马上飞到你身边。
  依思说这段话的时候,没有看我一眼,像在自言自语,神情忧伤又带着一丝冷漠,而我则发现依思突然成熟得让我都不太认识了。
  几年以后,刘颖告诉我,依思在我走的当天就个她说了另一段让我意想不到的话。
  那时候刘颖正在劝解泪流满面的依思,没想到依思却说,刘姐你不用劝我,我哭一下就好了,从他跟我说要走,我就知道我们没有可能了。
  刘颖说,不要胡思乱想,你们不是还有一年的约定吗?
  依思说,我是不敢直接面对分手才那样说的。他是一个骨子里很冷漠的人,如果守在身边,我还能指望慢慢捂热他,现在离这么远,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我完全想不到被我当成天真的小丫头的依思竟然有这样的心思,这让我后来想了很多。如果命运给我更多的时间和依思相处,如果依思让我慢慢了解到她成熟体贴的这一面,也许我们会有一个完全不同的结局。
  人生的另一个悲剧就是,当我们去假设人生的时候,其实那表明一切都已成定局。 单眼皮的幸福 42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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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5-14 17:27:00 Post By:2009-7-3 17:57:00 [
三月十二日二十四点,眼看又一个波澜不惊的日子就要过去了,屏幕右下角的头像突然急速闪动,点开来看,是前段时间才加的一个QQ。
  开贴以来,不断有人通过站内短信联系我,有勉励的、有讨教的、有建议的,也有要求加好友或者QQ的。
  老实说,我不是一个富有热情的人,但也不想做一个不识抬举的人。
  有时候是这样的,别人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冷漠,你嘿嘿一笑;第二个人这么说的时候,你冷笑;第三个人说的时候,你反击:我就冷漠,怎么着吧。类似地,有人说你真是个热心厚道的人,你呵呵一笑;第二个人这么说的时候,你疑惑:我是热心人吗?第三个人也这么说的时候,你确信:我是热心人啊。
  无论正面的还是负面的,不得不承认,我们信念经常会被别人的看法所绑架。
  以前三个月不登录一次,封贴之后每天登录好几次,为的是回复那些依然热情地关注这个帖子的人,对要求加好友的,毫不犹豫地同意;对那些要求加QQ的,在申明我不是一个好的聊天对象之后也加。
  半夜呼我的QQ,就是在这种情况加的,并且很随意地聊过两次,对方还问过几个关于帖子的问题。
  窗口里是很常见的一句: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看来是个喜欢古典诗词的人。我也喜欢啊,随口应了“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哪知对面意不在此,接着就问:我是谁?
  我打了一串哈哈:你是欧阳锋。
  对面一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倔强地问:你想不出我是谁吗?
  我不语,因为我的确想不出。
  起码沉默了十分钟,我都以为对方下了,窗口里送过来一句简短的话,像焦雷一样劈在我头顶上。
  这句话只有四个字:我是依思。
  我一直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我还要挣扎,怕给人涮了,遂问了几个问题,回答证明对面是如假包换的依思。
  接下来的过程和内容恕我不公开了,总之本来惶惶然的我不仅没有被呵斥责备,反而得到了鼓励。这个鼓励,不仅来自依思,也来自阿仪。
  颇为意外的是,先看到这个帖子的竟然是远在国外的阿仪,还是她告知依思的。
  阿仪和依思都支持我写下去,因为她们也愿意通过这种方式了解我后来的经历。
  依思说,反正关于我们的那部分已经写出来了,糗也出完了,别人出的糗不看白不看,你出的糗更必须看。
  我说,好,明天开始。
  封贴之后,站内短信纷纷。我记得照菜菜开过一句玩笑说书商怎么还没来找你。我得说,书商来过了,还有收费网站的邀请,我统一的回答是:一,我不认为这个水平可以出书;二我写的是个人经历,不宜公开。
  每一个短信都或明或暗地表示希望我写下去,一个男人甚至说,大哥,求你写下去。我觉得很对不起他们,真的。
  现在我有机会回报他们了,因为帖子中最关键的两个人物给我松了绑。
  封贴后一段时间,我忍不住申请了博客,在里面写了一些,回头复制过来给各位看,之后我会继续在这里写。
  再次对那些鼓励我的人们表示诚挚的谢意!我希望重开这个帖子能让你们感到欣慰和快乐。 单眼皮的幸福 43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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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5-14 17:27:00 Post By:2009-7-3 17:58:00 [
你一定猜出来了,苏梨心跟我的确有非同寻常的关系,她是我的初恋女友---极其隐秘的初恋女友,我们的关系,时至今日除了同宿舍的大学同学起过几次哄,没有任何人知道,包括高中同学。
  ??
  ??苏梨心的出场一如既往地具有震慑效应,高谈阔论的男同学们立马收声、而女同学除了张小梅热情地迎上去,其他的基本上带着矜持的微笑点头表示打招呼。除了有个死党刘娟娟,苏梨心在女同学里实在缺乏人缘。
  ??
  ??饭桌上的聊天内容以马老板豪爽大方为起点,历经同学近况、老师升迁最后停留在高中绯闻这个同学聚会的永恒话题上,从初中到高中基本上不跟女同学过话的我,被几个地下恋情恋、单相思之类的案例弄得一惊一乍的。苏梨心自然是绯闻的重点对象,她跟校长儿子的绯闻在高中传了两年,今天又被人提了出来,被逼问当初是不是确有其事。一直持不参与态度的苏梨心笑了笑说,我已经结婚了,你们说有没有?
  ??
  ??同学们中除了我,谁都不知道她结婚的事。这句话在一片哗然之后紧接着带给她的是一片怪她结婚都不请同学喝喜酒的责备声,没有人注意到我自始至终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
  ??被痛苦煎熬三个小时后,我终于忍耐不住,提前告退。这时候战场已经转移到一个已经分到住房的同学家里,一帮人打麻将的打麻将、玩扑克的玩扑克,倒也没人挽留我。走出门一小段路,就听得后面一声清脆的声音:等等我。
  ??
  ??苏梨心紧走几步追上我,两个人在深夜的街道上不紧不慢地走着,谁也不说话。夜凉如水,风摆弄起苏梨心白色的长裙,把她身上独特的馨香带到我的鼻端。苏梨心走路的姿势最好看,轻盈而优雅,总让我想起芭蕾舞。此时的她,脚步显得迟疑而且小心翼翼,我想那代表了她此刻的心境。其实,我们彼此都知道对方最想说什么话,却都盼着对方开口,或者,是不愿意惊扰这静谧的夜?
  ??
  ??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她家门口,依然是沉默,连再见都没说,苏梨心已经走到她家楼道口,又折转身来问了一句:最近不会回深圳吧?我说,不回去了。她说,好,过段时间我去找你。说完低头上楼。
  ??
  ??我去另一个死党家里,那家伙忙着打麻将没随我回来,不过我仍然按过去的习惯敲开他家的门,在他妈妈的张罗下洗漱完毕爬上床去睡觉。
  ??
  ??明天一早我就要赶回去,开始着手收拾那个烂摊子,我决定试试能不能让小作坊起死回生。遇上苏梨心,只是把原以为已经愈合的伤疤撬开了,但即使血淋淋的疼痛也不能让我停下脚步。
  ??
  ??生活从来不会对谁多一点怜悯,它始终在挥舞着驱赶的皮鞭,如果你拼命往前奔跑,那么鞭子落到你背上的机会会小很多;你可以选择脚步踉跄地哭喊着跟在别人的屁股后面;你甚至可以装死躲过皮鞭,不过等你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会发现生活早已抛弃了你 单眼皮的幸福 44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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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5-14 17:27:00 Post By:2009-7-3 17:58:00 [
大年十五一过,工人开始陆陆续续回来报到,而怂恿父母的那个亲戚两天以后才来。这个人就亲戚关系算起来是我的堂姐夫,以前我们都叫他于哥。
  ??
  ??于哥在厂里给自己专门留了一间自己住,理由是他守在厂里可以省掉雇保安的费用。我一算,这间房的租金比雇保安的费用还高。所以当于哥回来发现他住的房间已经被材料和成品占据时,阴沉着脸半天不说话,我猜他大概是很辛苦地憋着没发作出来。
  ??
  ??于哥回来的当天我就召集全部人员开了一个会,宣布工厂由我全权负责,于哥负责跑市场搞销售,兼质量监督,其余人员维持不变。散会后全体员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扫卫生,门窗、地板全部擦洗干净、设备拆开清洗,原材料按不同用途整理归类、成品要放置在刚买来的成品架上。经过大半天的清理,工厂看起来干净整洁、焕然一新,连工人似乎都变得神采奕奕的了。
  ??
  ??“以人为本”这个词大概是在管理人员嘴上出现频率最高的词汇,但真正把它落到实处的并不多。从某种角度来说,以人为本常常是一种成本很高的管理理念,这种理念的本质其实就是“重视和满足员工的需要从而提升企业经营效果”。
  ??
  ??事实上,并不是所有的企业都适合这个管理理念的。员工的需要,总结起来无非是薪资福利、工作条件、发展前景以及社会地位这几个方面,企业如果要满足员工在这些方面的需要,都必须以大量的支出作代价。或许这正是”以人为本“通常只停留在口号阶段的重要原因。
  ??
  ??在我看来,大多数传统企业都有利润相对较低,员工流动性大、遵章守纪比推陈出新更重要的特点,一方面支付不起陡然增加的成本,另一方面即使肯付出,收益相对也比较少,要真的做的以人为本,多半只是个美好的愿望或者是一个空洞的口号。
  ??
  ??但这并不表明以人为本是没有意义的,比如眼下,打扫卫生,给员工一个干净整洁的环境,他们制作生产的过程中就不再邋邋遢遢,产品明显比在原来那个垃圾场一样的环境里生产出来的更精细,连摆放都整齐得多。
  ??
  ??工人拿的是计件工资,我另外加了一条,全月无废品的工人,厂里将另行奖励一百元,工人们听了都喜笑颜开。于哥对这一条颇有微词,因为出了废品是工人自己承担的,厂里并不会有损失。我只好耐心地跟他讲道理:表面上看,出了废品工厂不用承担损失,但工人会有损失,那就意味着他们的收入下降,不利于工人的稳定;最关键的是,想不出废品,工人们在生产的时候必须更加认真仔细,这将会大大提高产品质量,而高质量的产品将获得更多的利润。
  ??
  ??对于我的说法,于哥虽然点头赞成,我知道其实他心里并不服气。一个月以后,统计结果让他哑口无言,十五个工人中有十二人拿到了质量奖,原来每月出十七八个废品,这个月只出了五件,而且每个成品都被工人打理得干干净净,连装箱前的清洁都不用做了。出了废品的三个工人很没面子,都表示下个月绝不会再出一件。
  ??
  ??我们的产品是拿到批发市场销售的,用于哥的话说,批发商个个精明得像鬼一样,质量上要求很高,价格则要求很低。以前我们是根据批发商的订货量生产出来后压在他们那里,要等到下次交货才付上一批货款。
  ??
  ??让于哥彻底服气的是,以前都是批发商挑剔我们的产品然后拼命压价,有时甚至得求着批发商帮忙销售自己的产品。这个月产品质量比之以前大有提高,批发商提出增加订货量,甚至在于哥表示生产不出来的时候还主动加了点价。
  ??
  ??于哥从批发市场回来的时候心情极好,跟我感叹到:兄弟,还是你们读书人有办法,你看,以前我磕头作揖,人家还爱理不理的,现在我一去,几家批发商都追着我要货。
  ??
  ??我笑笑说,这是好事啊,你也不用那么辛苦了。不过这还不够,我们除了要提高质量,还需要增加品种。停一下我又说,你集中全力再多拓展一些批发商,做兄弟的也不能亏待你,以后每月工资给你加两百,另外年终结算我会分20%的利润给你。
  ??于哥笑得眼睛都眯了,连声说谢谢兄弟!谢谢兄弟!我一定会好好干的。
  ??
  ??接下来我要做的,是一个难度很高的事:产品设计。我要生产自己设计的产品。 单眼皮的幸福 45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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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5-14 17:27:00 Post By:2009-7-3 17:59:00 [
 鉴于可以理解的原因,请恕我不说明我做的究竟是什么产品。
  ??
  ??这是一种大众产品,并无特殊之处,高技术产品显然也不是我那个作坊式的小厂能生产的。这个产品有一个特点,就是式样繁多,而款式往往决定了销售的好坏,因此大厂都有专业的设计师。所谓庙小菩萨大,设计师可不是我们这样的小厂养得起的,因此我决定自己做设计师。
  ??
  ??按这个行业的惯例,设计师往往是有师承的,就是说要做设计师,先得去拜师学艺,一般不需要支付学费,但却必须跟着师傅干上好几年,往往还不完全能得真传。我没有时间去跟师傅,所以唯一的办法是自学。
  ??
  ??黄师傅是这一带最有名的设计师,老爷子头脑灵活,不到年龄就从国营大厂提前退休下来,自己开了个小工作室,专门替我们这样的小厂做设计。你只要看中一个新款式,哪怕是在杂志上看到的,拿去找他,过几天就能拿到设计图,当然,这是必须付费的。
  ??
  ??我开始打的主意是找他设计,然后在他设计的过程中偷师学艺。不想老爷子精得很,根本不会当着顾客设计,收下原型和设计费定金后只通知顾客什么时候取。我连续请他设计了三款,每次都赖着不走,无话找话跟老爷子套近乎,老头对我倒不反感,但一样不当我的面设计,除了接活,他就做两件事,一是制作样品(每个设计图都附送样品一件),二是抱着茶壶跟人瞎掰。
  ??
  ??我知道很多人想找老爷子拜师,他一个都没答应,就跟他开玩笑要拜师。老爷子翻了一下白眼说,你要跟我学呢,倒不是不可以考虑,不过五年之内都得跟着我,你等得了那么长吗?我当然等不了,只好嘿嘿地笑,心想不愧是老江湖,心里可真是明镜般清楚啊。
  ??
  ??人家不肯教,我就自己干。我拿老爷子的设计图跟样品对比着琢磨了好几天也没半点进展,设计图是平面的,看起来并不复杂,但要转化成立体的就需要特殊的计算方法了,一切问题最终归结为这有什么样的计算公式。
  ??
  ??我把样品拆开来,一遍又一遍地计算,再去跟设计图对比,试图从中找出规律。有时候在一个样品上觉得找到了,但拿到另一个样品上套用却又失败了。我还用三角函数、立体几何理论去尝试,忙了一个星期才想起,老爷子大字不识几个,懂什么三角函数?
  ??
  ??书读多了的人都有个共同的毛病,遇上问题第一反应就是指望去书上找到现成***,这其实是另一种懒惰;拾人牙慧经常成为最省事却最能忽悠人的手段。
  ??
  ??很多时候,我们过于迷信科学、迷信自己在学校学的知识,凡事都想用最先进的工具来寻找***。事实上,往往是那些最简单甚至最笨拙的办法更能解决问题。
  ??
  ??我最终想到的也是个笨办法,那就是把立体的样品所有关键点涂上不同颜色,测量后标在坐标纸上,再把样品上拆分成若干部件,展平后把不同颜色的点也标在坐标纸上,这样我就马上找到了对应的点在立体和平面两种状态下的比例关系,从而找到了一个计算公式。拿去套用在第二个和第三个样品上,虽然不完全准确,但只要加一个修正值,就完全可以用了。
  ??
  ??有了计算公式,其他部分的设计就相对容易了。周围几十个类似的小厂,超过两千个从业人员梦寐以求想学会的设计方法被我找到了,这个成就让我欣喜若狂。
  ??
  ??吃罢晚饭,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快乐和成就感依然充塞于心,对着天边一弯新月忍不住傻傻地笑,笑着笑着神思开始不着边际,悠然想起,“天涯共此时”这时候实在应该改为“天涯共此月”,马上又想到依思,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回安平。
  ??
  ??回来以后跟依思仍然有***联系,基本上都是她打过来的。不是我不肯主动打***,那丫头行踪不定,打到办公室多半找不到她。依思倒是经常往这边打,但厂里没***只能打到家里,而我大多数时候都在厂里,难得碰上一次。
  ??
  ??郭子建大年后继续回去上班,前几天通过一个***,说到韩爱国今年不回安平了。我问为什么,子建迟疑了一下,那边刘颖抢过***跟我八卦上了,原来韩爱国的女朋友娜娜竟然是夜总会的坐台***!虽然平时总觉得娜娜有些风尘味,但身为***这个事实还是让我大吃一惊。让我更吃惊的是,韩爱国也知道娜娜的职业,两个人仍然把恋爱谈得热火朝天的,并且一直同居着。韩爱国不会安平,是因为年前想带娜娜回老家,娜娜不肯,以此为起点终至闹翻,韩爱国赌气回了家,娜娜也离开安平不知去向。
  ??
  ??这个事情给我的震动还不限于韩爱国不在乎娜娜的职业,更让我想起阿仪来。在我是观念里,爱情是纯洁无暇的,这种纯洁不仅包括感情,同样包括肉体,所以我无法容忍阿仪跟另一个男人的肉体关系。
  韩爱国和娜娜的经历对我的观念是一种强烈的颠覆,我不由得暗想,韩爱国和娜娜之间那种不计身份职业的爱情,可能不见容于现实,但若论其纯洁无暇,当远甚我对阿仪的感情。
  ??
  ??或者,当我们给爱情定下若干标准的时候,这爱情就已经不再纯洁? 单眼皮的幸福 46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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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5-14 17:27:00 Post By:2009-7-3 17:59:00 [
 刘颖的八卦内容里,自然少不了依思,我甚至有理由怀疑她夺过***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提依思。
  刘颖嘴里的依思,完全是一个标准的乖乖女。依思晚上很少应酬了,请客户吃饭都尽量安排在中午;除非跟他们一起,依思不唱卡拉OK、依思不喝酒、依思在学做饭、依思读唐诗宋词。。。
  依思是那么活泼的一个人,要这样的一个人放弃那些热火朝天的场合是很难很难的,然而刘颖说的我都相信,因为依思还是一个倔强的女孩儿,我知道她在信守她的诺言。
  如果把人生***成若干段,我始终认为每一段我们都得坚守点什么,爱情、承诺、目标,什么都好,没有可坚守的东西,只能说明你的现实生活和精神世界已经混乱不堪。
  对于依思的坚守,我不仅惭愧而且惶然。依思给了我承诺,而我并没有给予相同的回应。含糊其辞、忽左忽右、患得患失,我也弄不清楚自己究竟想要什么、究竟准备怎么处理跟依思的关系。面对这样的一团乱麻,我最终采取了鸵鸟政策,一头扎进工作里,只有工作才能让我暂时摆脱这种二选一的矛盾状况。
  生意略有起色,我的产品销量在上升,利润也比以前略高。我明白质量可以提升销量,但真正要获取更多的利润,必须增加产品的附加值,那就是我应该提供更多的、市场上稀缺的新款式。
  刚掌握设计的基本方法,虽然我可以拿出设计图,但这些设计图很不精确,有时甚至不完全是我想要的款式,因此我还需要大量的实践。
  我把被子和洗漱工具直接搬进工厂,住进了堆满材料和成品的库房。有必要说明的是,这段时间,是迄今为止我人生中最艰苦的一段日子,如果说熬夜写软件的那一个月是炼狱,那么搞设计这一段就应该是在十八层下面。
  由于产量增加,成品渐渐摆放不下,库房被隔成了上下两层,每一层一米五高,这意味着进出都得曲着腿弯着腰;这间屋子没有窗户,各种化学原材料的挥发物全闷在屋里,在里面稍微多呆一下,就会流泪甚至眼睛都很难睁开。
  厂子的门窗都不结实,到了晚上没人的时候,我就得把自己和化工材料们关在屋子里,幸好门头上还有个气窗,让我能活到第二天,饶是如此,我还是落下了呼吸道的毛病,到现在晚上睡觉的时候自己都能听到从肺部发出吹泡泡一样的声音。
  这还不算完,还有更糟糕的:库房墙的另一面是一个用于加热烘干的烘炉,白天的半成品要放在烘炉里,用一个晚上的时间来烘干,不用说,烘炉必须旺盛地燃烧到第二天上午。
  可以想象,我相当于住在一个高一米五宽最多两米的温室里,天气冷的时候还好点,遇上热天,整晚都汗流浃背,以至于我经常拿张凳子坐在库房门口靠着墙睡觉。
  经常听一些名人大腕说起自己的过去,他们都说,苦难是最宝贵的财富。我不晓得他们是不是真的这么想,但我相信曾经经历过的苦难现在成了他们炫耀的资本。
  我知道凤凰涅盘是要被火烧得很惨的,我知道荆棘鸟唱出最凄美的歌是要被尖刺扎得痛彻肺腑的,我还知道,如果有得选择,当年我是不会走这条让我现在想来依然胆寒的崎岖山路的。
  不要相信那些刻意磨练自己的鬼话,你要知道作这种选择的人都是迫不得已,只不过事后这些经历会被他们拿来丰富自己的形象而已。
  苦难永远都是一种不得不接受的事实,只不过,太多的苦难不是把人变成枭雄,就是把他们变成疯子。 单眼皮的幸福 47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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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5-14 17:27:00 Post By:2009-7-3 17:59:00 [
 在逆境的时候,人最大的敌人是脆弱;在顺境的时候,人最大的敌人是膨胀。
  那时候的我完全不懂得这个道理。因此在我初步掌握设计技巧的时候,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推出更多的款式,我要用更新更多的产品挤压周围的同行,我甚至想以此来反制批发商。
  我在最好的商场、在杂志上找最新最流行的款式来模仿设计,先让最好的工人做出样品,然后让于哥拿着去找批发商订货。我的条件变了,以前是先供货后结款,现在是先交定金订货再交货,一个星期必须结款。
  对于这些新款产品,供货商当然求之不得,因为他们早就对这些大牌产品垂涎欲滴。要知道在商场买同样的一件少则四五百,多则上千,而同样的款式,我出厂价不到一百块。
  于哥在十多家同意打定金的批发商中选了七八家实力比较强的,收下定金后,我命令工人开足马力按订单加班加点生产。工人们当然也高兴,虽然辛苦点,但收入大幅增长是指日可待了。而且他们也清楚,因为季节原因,眼下有很多工厂已经开工不足了。我也借机从别的厂挖来了一批熟练工。
  看着工厂里热火朝天的景象,我不禁有些飘飘然,仿佛已经看到一个规模巨大的美丽工厂正拔地而起。
  黄师傅现在看到我就是一副横眉冷对的嘴脸,当然不是因为我抢他的生意,而是因为其他厂的老板们都在抱怨他的设计太落伍,以至于大家生产出来都不好销。我暗笑这帮猪八戒乱舞钉耙,难道老黄不是根据你们提供的样品来设计的吗?
  虽然我也帮黄师傅打抱不平,但显然老头一点都不领我的情,毕竟我的出现让他多年来的权威形象打了折扣。不过我已经顾不上理会他的感受了,一将功成万骨枯,从古至今都是这样的结局。
  老板们碰到我不再用以前那种以前辈自居的口吻说话,甚至有人低声下气地陪笑脸希望我生产能力不足的时候分一点活给他们做。
  我表面上客客气气,其实心里想的是,我的下一步计划就是挤垮你们呢,怎么会让你们来分一杯羹。
  工厂的机器几乎通宵达旦地轰鸣,以至于房东都提意见了,我陪着笑道歉,并许诺下个月起提高租金,这才平息了房东的不满。
  工人也开始喊吃不消了,将近一个月的加班让他们疲惫不堪。我一面安抚他们,一面抓紧招揽工人,以保证在不降低产量的情况下让他们喘口气。
  工厂的急剧膨胀让我的自我膨胀也到达顶峰。谁说过,上帝欲让谁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极度膨胀的我,很快就迎来了一连串的打击,最终跌进失败的深渊。 单眼皮的幸福 48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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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5-14 17:27:00 Post By:2009-7-3 18:00:00 [
 有人说,人生如梦---这种人大抵是对人生虚幻而短暂颇多感慨;
  有人说,人生如戏---这种人可能是对角色转换之无常甚为唏嘘;
  我说,人生如坑,你就是那坑里的人,拼命想把坑填满跳将出来,却突然发现自己被埋了进去。
  我这次掉进的,不是一个坑,而是一个坑阵,从这个坑里跳出来,立马就会掉进那个坑里。
  发高烧一样的工厂很快就如同一个被不断敲击的劣质瓷罐,先是出现一条裂纹,然后变为多条放射状裂纹,最后哗啦啦分崩离析。
  第一条裂纹来自资金链,由于销售情况极好,批发商为了争抢货源,不断加大订货量,虽然有定金并且资金回笼比较快,但由于同时生产的品种太多,本来就极为有限的资金很快耗尽。
  我不得不去求材料商赊货,开始材料商们考虑到我在这个行业已经小有名气,都爽快地答应了,但随着赊欠金额的增大和时间的延长,这帮老奸巨猾的商人似乎嗅出了某种不安全的气味,不仅不再赊账,而且开始催我还款。
  这个时候,如果我能及时减产甚至停产并抓紧与批发商结算回款,然后有选择地只生产利润最高的那些品种,危机完全可以轻松度过。
  然而这个时候的我已经没有台阶可下,一方面不想放弃滚滚而来的利润,另一方面不愿让工人尤其不愿让其他人知道我已经陷入困顿。
  我去拉了材料商来厂里看我的生产情况,大把的订单让材料商们有些动摇了。我很清楚他们的心理,别看他们处在上游,但抓住一个大客户也不容易,尤其是现在这种状况下,谁坚持不赊账就等于从此失去做我生意的机会。有了这层顾虑,谁也不愿做第一个得罪我的人。于是赊欠得以继续,当然赊欠金额降低了。
  这边的事情刚有缓解,更大的麻烦接踵而至。由于长时间高负荷工作,工人们的生产质量开始下降,批发商卖出去的货有好几批被退了回来,这让他们大为不满,于是理直气壮地拒绝结账。于哥催得急了他们甚至扬言要把没卖出去的货退回来。
  这段时间由于资金紧张,我只给工人们发一半工资,承诺缓过来后补发。现在工人们发现我到处欠钱,纷纷要求先补发工资,不然就停工。
  压断骆驼脊梁的最后一根稻草来自房东,因为拖欠电费,供电局已经下最后通牒,不马上交清电费就断电。房东当然不肯受我连累,直接拉了工厂的电闸,坐在大门口逼我拿钱出来。
  内外交困的工厂,面临随时崩盘的危险,而身心俱疲的我,在愤懑和后悔的侵蚀下,也徘徊在崩溃的边缘。
  经过几天痛苦的挣扎,我终于承认败局已定,先退掉还没用完的材料,并承诺一个月之内还清欠款,在才劝散了逼债的材料商。工厂宣布暂时停工,答应收回货款马上补发工人工资。
  把工人打发走了之后,我独自坐在厂房门口,守着昨天还机器轰鸣今天却人去楼空的厂房,脑子里一片茫然。
  呆坐半天,正在考虑要不要找我的同学兼死党陈驭波聊聊的时候,一个高挑漂亮的女人出现在街对面的人行道上,摇曳生姿的体态、顾盼生辉的双眸,常常是我梦里的主题,这个女人在很多双毫无顾忌的眼睛的注视下,不紧不慢地向我走来。 单眼皮的幸福 49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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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5-14 17:27:00 Post By:2009-7-3 18:00:00 [
我们的一生遇人无算,在遭遇的这些人中,有些只是你的过客,另一些注定只是你的陪客,只有一两个人会成为你的堂客。
  我不知道苏梨心算我的什么客,第一次见到她是在高二,我因为带着一帮男同学逃自习课踢球,被早看我不顺眼的班主任摘了顶戴,下了我的班长职务;高中毕业后第一次见到她则是在同学聚会时,她推门进来的时候我刚好因为输了牌局正从桌子下钻出来;而现在见到她则正是我破产的时候。
  就算坐在铺满杂物的工作台边只垫了张报纸的脏凳子上、苏梨心仍然优雅得像正准备弹奏她心爱的古筝,唯一不够优雅的,是她的表情,有些慌乱、有些局促。坐在不远处的我,一身邋遢的工作服、一脸尴尬的倒霉相。
  “你怎么样?”作为主人我不能像上次一样沉默,总得说点什么。
  “我能怎么样。”苏梨心笑得极为勉强,反问我:“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我的确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
  “没关系,你可以重来,我相信你,一直都相信你。”苏梨心走过来蹲在我身边,抓起我的一只手握在她的一双小手里。
  “男儿有泪不轻弹”不是说男人不会哭,只是他们必须保持强者形象。就像非洲草原上的雄狮只会躲起来舔自己的伤口,因为任何示弱的表现都会让他们失去安全感。
  如果强悍的男人肯在一个女人面前哭泣,那意味着这个女人拥有了他的整个世界。
  从记事以来就没有掉过眼泪的我,在苏梨心一双小手的温暖之下,大滴的眼泪夺眶而出。
  苏梨心松开我的手站起来,轻轻揽过我的头,贴在她暖暖的小腹上。我则像一个委屈的孩子伏在母亲的怀里痛哭失声。
  一通痛哭让我的情绪得以缓解,很多天来郁结在心里的后悔、怨恨、自责诸多情绪都宣泄了出来。我抓住苏梨心轻揉我头发的手站起来,看着同样泪眼婆娑的她,一张臂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就在那个晚上,我结束了自己的处男生涯。
  苏梨心是下午到的,那以后的时间,整个下午和晚上我们相拥着躺在我那张脏乱的小床上,不吃不喝、不眠不休。
  我是在苏梨心温柔而耐心的帮助下度过了第一次的慌乱和不知所措。然后就像孩子突然找到一个新奇的玩具,不知疲倦地向苏梨心索取。
  激烈而短暂的冲击之后是疲软,抚弄着她细腻而柔软的身体,随之而来的是又一次冲动。苏梨心像一个溺爱孩子的母亲,对我的每一次欲求也都婉转承欢,毫无倦意。
  终于,我抵受不住极度的劳累,在又一次疲软之后沉沉睡去。
  这一夜是如此短暂,短暂得我来不及记住梨心肌肤的细腻和温暖;这一夜又是如此漫长,漫长得让我被梨心的眼泪侵蚀的心从此泪迹斑斑。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枕边不是苏梨心梨花带雨的俏脸,而是一张字条,上面只有简单的两句话:从感情到身体,我的全部都给你了。你要好好生活,答应我,你一定要幸福! 单眼皮的幸福 50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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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5-14 17:27:00 Post By:2009-7-3 18:01:00 [
人生有很多无奈,年轻的时候我们往往回应以愤懑和不甘,但当你能苦笑着接受的时候,你就成熟了。
  我没有去找苏梨心,因为我知道找不到她。就算能找到,又能怎么样?
  生命依然流逝,生活还要继续。
  我退掉了厂房,用收回来的货款和变卖设备的钱支付了工人的工资、房东的房租水电费,剩下的已经不够还材料商的债。我没得选择,只好赖账跑路了。好在没有人知道父母家的地址,当然,这也是我敢赖账的前提。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德底线,要破除很难,一旦破除就会一溃千里很难再修复。这一点有些像少女,第一次断不肯轻易付出,可一旦吃了禁果就很少再有禁忌。
  我有了逃房租的经历,这种情况下自然很容易选择讨债,可以想像,继续下去我很快就会蜕变成一个失去廉耻毫无信用的骗子。好在不久以后我遇上了一个好女人,是她阻止了我的下滑,让我重塑自己的人格。
  写到这里,我很有卖一回老的冲动,虽然我知道那是大多数人所不喜欢的。年轻的人们,无论在何种逆境、诱惑之下,请坚守你道德和信用底线,一个没有底线的人,永远不可能拥有值得骄傲的人生、永远不可能活得生动而自在----这与你的财富和地位无关。
  了结这一切后,我整天窝在家里,发呆或者看书,关于佛、道方面的书大多是在这个时期读的。我向来不喜欢往来应酬,但现在不出门更重要的原因是怕在街上被材料商们截住,那麻烦可就大了。
  这种状况让我想起《教父》里的情节,在形势不利的情况下,唐带着部下“睡床垫”。材料商们不会轻易放弃找寻,我睡床垫的时间恐怕不会太短。
  父母虽然心中愁苦,为了不给我增加负担,他们总是表现得很乐观,爱唠叨的母亲甚至看到我整夜整夜读书都不来打扰。我叮嘱父母瞒着妹妹不让她知道,我不愿她跟着发愁。
  为了不让她起疑心我还不时地给她买点小礼物,每次都乐得小丫头一边说谢谢哥哥,一边在我脸上响亮地亲一下,母亲这时候就会笑骂:这么大的姑娘了还疯疯癫癫的。
  虽然赖了材料商的债,我剩下的钱也已经不多了。下一步怎么办,我准备过两个月再决定,因为又一个春节就要到了。
  我的选择并不多,要么在本地找家企业去打工,要么再回广东,或许我还可以去找欧***,看能不能回辉达厂上班。比较而言,我更倾向于后者,除了轻车熟路的原因外,更重要的是依思和郭子建刘颖还在安平。
  在家里呆着,也有另外的好处,跟依思的联系多了起来,几乎每天她都会打***过来聊天,甚至跟我提了两次想过来玩,我知道她的想法,却只能绕开话题----以我现在的状况,实在不愿也不能支持她这个举动。
  每次跟依思通***都会让我的情绪状况有所改善,她的活泼可爱感染着我。知道工厂倒闭的事以后,她的***更频繁,变着法地逗我开心,有时也会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劝我回安平。
  还有一个星期就到年三十了,广告公司开始准备放假,依思说,要不我去你那里过年吧。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样就等于彻底明确了我们的关系,这让我极为不安。
  这种不安在多年以后我才明确地知道,那其实是因为我还不确定是否能对依思负责,以我的一生来负责。
  我找不到理由拒绝依思的提议,只好说春节后我可能会回安平,你今年先回家陪父母吧,没准明年咱们都得在安平过年了。这话让依思开心得蹦起来,挂了***兴高采烈地订机票去了。 单眼皮的幸福 51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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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5-14 17:27:00 Post By:2009-7-3 18:01:00 [
我们从哪里来?这是一个哲学问题;我们往哪里去,这是一个现实问题。
  我最大的困惑就是往哪里去,这个问题在我的死党陈驭波那里完全不用思考。
  “来我这里啊。”大年初四我们聚会的时候,陈驭波毫不犹豫地给出了他的***。聂小华也在一旁怂恿。
  这两个人是我大学同学,而且是拜了把子的兄弟。我是老大,聂小华是老二,陈驭波排行最末。而从个人成就来说,排行刚好倒过来。
  聂小华就是当初跟我争银行工作的那个家伙,现在在中行科技科工作,听说马上要提副科长了。
  陈驭波是个天生的商人,毕业后仰仗在科委当处长的老爹安排,直接去了一家国营计算机公司。现在已经从那公司出来自立山头,开了一家电脑公司。
  陈驭波邀请我是极有诚意的,一方面是对这种牢靠关系的信赖,另一方面也因为对我专业水准的信赖。虽然师出同门,这家伙向来脑子都用在琢磨生意上,对技术几乎可以说是一窍不通。
  “你以技术入股,占公司股份的30%。怎么样?”陈驭波表现出来的慷慨跟平时的精明相比,判若两人。我不得不承认他诚意并不完全是为了拉兄弟一把,否则我会毫不犹豫地拒绝,不吃嗟来之食是事关我尊严的原则之一。
  陈驭波开出这么优厚的条件,对我来说,诱惑不可谓不大,但想起对依思的承诺,我还是有些犹豫,当下答应考虑考虑。
  陈驭波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显然他认为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我应该大喜过望当场答应才对。
  其后的几天,我都在很认真地考虑这个事。回安平打工并不是我的终极目标,我的愿望还是要自己干。在这个前提下,去打工的目的不过就是赚取创业的资本,即使能得到当初欧***承诺的待遇,也需要几年的时间才能有一点基础。
  眼下我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立即开始,虽然是合伙,但至少可以节约好几年的时间,更何况这里有很多现成的社会资源和人际关系可资利用。
  至于依思,如果一切上了轨道,我可以让她过来;如果失败了,我还可以去找她。无论如何我也不算负她。
  想完这些,我已经完全倾向于答应陈驭波。不过在下决心之前,我还是跟陈驭波约定过完大年上班以后去他公司看一下。
  在***里,我吞吞吐吐地跟依思表达了这个意思,依思听了后沉默许久才轻声说,这样也好,你好好干吧,我等你的好消息。
  隔天刘颖就打***找到我,气势汹汹地问我怎么惹依思了,害人家哭了一晚上。我耐心地跟她说明了我的想法,刘颖虽然没有被说服,却也无可奈何,只说依思是个难得的好女孩,你千万要珍惜。我只能唯唯称是。
  陈驭波的公司在离我家不远一栋写字楼的九层,只有三个办公室,员工连他和给他当会计的老妈总共才六个人。
  那时候的电脑公司实际上只有销售这一项业务,我的软件技术其实完全用不上。公司在窗户下面的外墙上打的招牌很大,其实除了办公用品,基本上就是个空壳。这也是当时大多数电脑公司的真实状况。
  我坐在陈驭波的大班台前的椅子上,听坐在大班椅上陈驭波慷慨激昂地介绍公司的现状和美好前景。
  其实只用了很短的时间我就明白了陈老板的实力实在有限,若不是靠着老爹的关系偶尔卖点电脑和配套设备,过去这一年他能否撑下来都成问题。
  陈驭波也跟我说了实话,现有的流动资金大部分压在两台compaq电脑上了。这两台电脑本来是准备卖给一个客户的,没想到最后单子被另外一家大公司夺走了。当初为表现实力提前进货,丢了单子这两台价值将近五万的电脑就成了大包袱。
  一般而言,看到这种情况我相信大多数人都会打退堂鼓,把希望寄托在这样一家看不出多少前途的小公司,还不如去打工拿着高薪来得可靠。然而,这种糟糕的状况恰好是促使我下决心留下的催化剂。
  各位,我没有疯,我自有我的道理。
  首先,我没有任何资金投入,所谓技术入股也是子虚乌有,如果这个公司很有实力,要我来干嘛?
  其次,自己经营不见起色,陈驭波将来不得不放权让我来主导公司经营。
  其三,公司状况越糟糕,一旦做好了,就越能体现我的价值。
  当天我就答应跟陈驭波合作,并表示我只要股权,不要股份,以打消他的疑虑。
  我这么识趣,陈驭波自然眉开眼笑。会谈在合伙人加兄弟的友好气氛中结束,鉴于无比美好的兄弟情分,我没有要求签署协议,这个漏洞在后来给我添了巨大的麻烦并最终导致两兄弟分道扬镳。 单眼皮的幸福 52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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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5-14 17:27:00 Post By:2009-7-3 18:01:00 [
年轻的缺点之一就是对世界对自己的评价都不够客观。对世界的评价过高,对自己评价过低,事事谨小慎微、缩手缩脚;对世界评价过低,对自己评价过高,则难免趾高气扬、目空一切。
  这种不客观导致的结果往往是,要么高估自己的实力,要么难以发现自己的潜力。
  在进入达能公司以前,我一直以为自己就是搞技术的料,因为我不善应酬甚至厌恶应酬,不喜欢桌面上酒杯频举,桌子下秋波暗送那一套,而作为商人,这却是必须具备的,就像陈驭波,最热衷的就是干这类事。
  周一早上九点,我准时到了公司。陈驭波把几个人招齐开了个短会,宣布我担任公司副总经理,分管技术部,然后分别为我介绍了公司的几个成员。
  七个人的公司,计有总经理一名,副总经理一名,销售部经理和副经理个一名,会计(兼职)和出纳各一名,行政一名。除了行政部负责收发信件监管库房的小姑娘,每个人都有看起来颇为重要的职位。所谓技术部,经理和职员都是我。
  三个房间,陈总独自享用一间,财务和行政挤一间,所以我很自然得跟销售部的两个小伙子合用一间。
  销售部的正副经理,一个叫顾磊,一个叫刘晓。前者瘦高,后者矮胖,当真是相映成趣。两个人都是刚毕业不久的大专生,他们对我的到来并没有表现出很高的热情,只是很爽快地把离门最远靠窗最近的办公桌腾给了我。
  接下来的几天我无所事事,因为我的工作实际上就是等公司签下单子后把卖出的电脑准备好,***一些简单的字处理软件,或者按客户的要求做一个批处理文件让电脑一打开就运行某个程序。
  我的另一个工作就是等待用户把电脑弄死机后去帮他们维修一下,所谓维修,通常就是把用户不小心删除了的command文件拷贝回去。
  从我到公司以后,除了一两台打印机,公司什么业务都没有做成,所以我清闲得无聊。顾磊和刘晓根据陈驭波的安排每天都要出去跑客户,办公室就我一个人呆坐着,最多也就是偶尔帮他们接一个***,此外就是看报纸。
  公司订了《计算机世界》和《中国计算机报》,这是当时面向市场最权威的报刊,尤其是前者的影响力巨大。
  每天等陈驭波看完我就拿过来看,他看的是各种产品的市场价格,因为没事可干,我则连广告都看个仔细。
  这么混着混着,一个月就过去了,我拿到了一千块工资,心里却憋得慌。我知道公司是亏损的,我什么都没做还照拿工资,心情极为郁闷。陈驭波笑呵呵地说,生意是一阵一阵的跟拉肚子一样,这个月没有生意,下个月没准会有好几单。我知道他在安慰我,仍然难以心安理得。
  这天中午,我没有让行政的小黄帮我订盒饭,一个人下楼去吃东西顺便溜达溜达,坐了一上午,屁股都麻木了。
  吃完午餐,我在附近的街上转了一圈才回来,走到公司门前就遇上顾磊送客人出来。走进办公室跟刘晓聊了两句,坐回办公桌前继续看报纸。
  顾磊送客人回来,我抬起头随口问了句:哪个单位的客户?顾磊一脸的不屑:什么客户,成都来的经销商。我又问,做什么的?顾磊坐下来,头也不抬地回到:IBM。
  IBM,这是怎样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从我进大学的第一天起,这三个字母就不断地出现在教科书上和老师的嘴边,在某种意义上说,它就是计算机的历史,或者,它就是计算机。
  而最近不断提醒我它的存在的,是大量出现在《计算机世界》上的广告,这三个字母几乎每期都占了整整一个版面。
  大脑飞速转动,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一种莫名的兴奋,模模糊糊地感觉到某种期待已久的东西在向我逼来。
  我问顾磊:他们找我们干什么?
  顾磊的语气听起来略微有些不耐烦:找我们经销。
  我顾不上理会对方的语气,又问:没谈成?
  顾磊把一叠资料扔在桌上说:现款现货,我去哪里进货不行啊。
  顾磊的态度我能理解,IBM虽然贵为全球计算机界当仁不让的老大,在进入中国市场方面却脚步缓慢,在compaq、HP甚至一种叫AST的品牌在中国市场大行其道,IBM反倒没人知道。
  想到这些我突然明白了什么。急匆匆地冲进陈驭波的办公室,这小子还在行军床上呼呼大睡。
  被我摇醒的陈驭波听我说了半天还没回过神来,看着我发了会呆才问:你拿IBM的代理权干什么?
  我气急败坏地说,先别问这么多,你去把成都那个经销商找回来,我跟他们谈。 单眼皮的幸福 53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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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5-14 17:27:00 Post By:2009-7-3 18:02:00 [
 很多时候,事情的转机看似仅仅来自于一个念头、一个主意或者一个动作,其实中间往往经历了太多的矛盾和冲突的积累。
  每期《计算机世界》都被我看得可以找编辑表演背诵,IBM篇幅巨大而特别的广告不断地刺激我的视觉细胞,这并没有让缺乏营销经验的我产生任何明确的想法。
  当从顾磊哪里得到IBM正在发展代理商的时候,我突然醒悟过来,连篇累牍的广告表明计算机界的巨无霸终于开始重视中国内地市场,而市场拓展工作,竟然刚刚开始!
  陈驭波的过人之处就在于,当他意识到自己哪些方面不如人的时候,他就会放权支持这个人去做,而不是把大权握在手里让手下当听差。这是一般人难以企及的领袖气质。
  陈驭波在听了我的分析之后,马上按我的要求指示顾磊约成都来的代表第二天再谈。对方大概连续遭受本地公司的冷遇,一听顾磊说公司副总想面谈,高兴地连声答应。
  为表现公司兵强马壮,他不仅自己跑去我的位置上危襟正坐,还把兼职的老妈、读大学的妹妹全招来充数。对面空置的三个办公室被分别贴上了“开发部”、“服务部”和“库房”的标签,这下公司看起来实力陡增。
  谈判借用了陈驭波的办公室,不过我没有坐他的大班椅,而是在沙发上开始了生平第一次正式的商业谈判。
  姓冯的小伙子看起来也像个学生哥,一问果然是刚毕业,刚到IBM成都分公司工作,此次来是考察本地市场。我问,本地似乎不属于成都分公司分管的片区吧?小冯点头称是,又说因为IBM刚进入中国,因此目前对片区划分并不严格,各分公司都尽力在异地拓展自己的市场。
  我点头,但暗自感觉这中间是有某种可以操作的空间,当时也没想清楚,也无暇多想就放下了。
  接下来双方讨论了供货价格、供货周期、付款方式、技术支持等常规项目。小冯毕竟缺乏经验,很快就让我把他的底摸了个大概。
  双方表示了合作意向,但唯独在付款方式上无法达成一致,他坚持先款后货,而我坚持付定金发货,一个月内付清全款。正在相持不下,我突然想到一个资源可以利用,遂推说快到午饭时间了,热情地邀请他共进午餐,代理协议下午再谈。
  我把陈驭波请过来见面,让他们先聊着,转身跑回销售部拨通了聂小华的***,如此这般地跟他说了一通。然后又在旁边的一个酒楼订了个包间,这才回到总经理办公室邀请小冯下去吃饭。
  进了酒楼包间,刚把菜点完,聂小华就推门进来了。我给小冯介绍:这是中行科技处分管设备采购的聂副科长,也是我和陈总的大学同学、拜把兄弟。小冯显然知道这个职位的重要性,赶紧热情地打招呼发名片。
  席间我们的言语表情很自然地显示出三个人亲密的关系。聂小华坐在上座,拿腔拿调地问了一些IBM的情况,然后表示中总行在设备选型中对IBM有比较强烈的倾向,相信IBM在中国市场一定会重新崛起。同时也巧妙地表示达能公司是本地中行的老供货商,还提醒陈驭波和我要密切关注IBM在本地市场的发展情况。
  聂小华说得煞有介事,我和陈驭波暗叹这小子在官场上混了一圈演技都上了一个档次。没想到吃完饭打的送他上车的时候,他低声跟我们说,他刚才讲的都是真的,刚得到的消息。我和陈驭波对视一眼,心想真他妈太巧了。
  送走小冯后,陈驭波抓住我的肩膀说,老大,这次真是幸亏有你在啊,不然这么好的机会就让我浪费了。
  原来,小冯开始是约他谈的,结果他根本没当回事,就让顾磊去打发他了。
  下午小冯到公司继续谈代理协议,陈驭波要求参加,还特别跟我强调:旁听,旁听。
  我相信中午聂小华的表现已经起到了极大的作用,待小冯坐定,我就把准备了一中午的说辞滔滔不绝地倾泻给他。
  我表示,IBM的品牌价值和影响力毋庸置疑,但它曾经进入过中国市场的那段历史除了我们这些专业人员,早就没人知道了。在HP、compaq、AST几乎完全垄断市场的情况下,IBM的销售难度可想而知。如果没有比其他品牌更有力的市场拓展手段,成功的希望微乎其微。
  小冯赶紧表示,IBM已经加大了广告投入的力度。我点头表示知道,接着又说,广告只是一个方面,要知道看那些广告的主要人群,不是客户,而是电脑公司。客户对一个电脑品牌的了解重点靠什么途径?那就得靠代理商的推荐,IBM品牌再大、质量再好,也需要代理商去给客户一个直观了解,因此你们应该把重点放在如何支持代理商这个方面上来。
  看小冯频频点头,我又说,比如中行这个客户,虽然总行选型目前对IBM有利,但毕竟还没有定型。最重要的是,各地分行都有一定的自决权,更有相当一部分是用自有资金采购设备,如果他们对IBM没有直观感受,怎么会选IBM?毕竟HP、compaq是早用熟了的,他们怎么可能轻易冒险用另一个品牌?
  小冯已经完全被我击溃了,我停下后他吭哧半天问了句:陆总的意见是什么呢?
  我心里明白,目的快达到了,故意沉吟了一下说,我想拿几台IBM的电脑送给中行试用,贵公司如果的确有意占领本地市场并且有意跟达能公司合作,应该给我们这个支持。
  小冯说,我没有这个权力,需要跟我们肖经理请示。
  我点点头说,我们当然理解,请你尽快跟公司商量。
  顿了顿我又说,为了表示诚意,这几台送给中行试用的电脑,我们公司决定为此支付相当于总额15%的定金,如果中行退货,由我们自行消化,保证在一个月之内付清余款。
  送走小冯,陈驭波捣了我一拳说,你今天真他妈绝了。
  我笑,等签下再说这话不迟。
  陈驭波说,肯定没问题,我在旁边听了,都觉得换了我也不能不答应你的条件。
  果然,第二天一早,小冯满面春风地走进公司告诉我,肖经理已经同意第一次合作按我的要求办,只是这批货要由他陪同交付中行。另外代理协议上的定金比例不能低于30%。
  我摇头说,这个比例我不能接受。
  看到小冯脸色一变,我接着说,但是这不妨碍我们合作。此次签订的代理协议里先不写这一条,我希望合作一段时间以后再跟你们肖经理谈这个条款。
  小冯大大地舒了口气,连声说好。 单眼皮的幸福 54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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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5-14 17:27:00 Post By:2009-7-3 18:04:00 [
 年轻的时候我喜欢看名人传记,总是希望从他们的经历里找到某种规律,然后念一句“芝麻开门”就打开了充塞财富的山洞。
  然而最终我失望地发现,这些人都是天之骄子,命运女神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对着他们媚笑。李嘉诚、盖茨都有濒临破产的时候,***有逃窜两万里的时候,但李嘉诚靠塑料花翻了身、盖茨借员工的钱发了家,***更是避开了石达开的惨剧拿了天下。
  没错,这世界上,成功的人毕竟是极少数,成功之路远比非洲草原上的牛羚过河来得更凶险,牛羚过河虽然一路有鳄鱼绞杀,但毕竟大多数还是能安然渡过,人则像河里潜伏的鳄鱼一样,只有少数机会被你逮住。
  那些成功的人,就是逮住了机会的鳄鱼。
  我把这次事件开玩笑地归功于每天熟读《计算机世界》,陈驭波可不当玩笑看,自此后每天独霸报纸趴在桌上反复看,顾磊他们查个价格都要跑总经理办公室去,刘晓往返几趟后直接要求干脆再订一份。
  陈驭波连续多天苦读没看出任何商机,倒很郁闷地发现compaq电脑每个月都在大幅降价,这意味着他进的那两台电脑天天在贬值。
  我劝他赶紧降价处理,他摇摇头说,能处理我还不早处理了?这不一直没找到需要的客户嘛。
  我想了想说,不能直接卖给客户,你可以卖给其他公司啊。陈驭波一拍脑袋,我怎么没想到。
  当下安排刘晓打了几十张报价单给电脑城的那些公司送过去,表明我们有现货可供调拨。不出一星期,两台电脑都卖了出去----虽然亏了四五千块钱。
  我安慰陈驭波说,没关系,咱们正好需要这笔钱来做IBM,到时候我保证你批发两台就赚回来。陈驭波的脸色这才好看一点。
  我下一句话又把陈驭波还没完全恢复正常的脸色打回原形。
  我说,咱们要把对面的三间房租下来。
  陈驭波苦着脸说,老大,不瞒你说,最近几个月公司都是亏损的,再增加租房我怕支撑不住啊。
  我笑,你想不想发财?想就把它租下来。
  陈驭波正色道,我知道你有想法,说来听听。
  我说,第一,IBM凭什么信任我们?凭你三间房?租下对面三间,虽然规模也不够他们看,但好歹也算半层楼不是?过道上做一个玻璃门,公司就有些模样了。第二,我们目前是IBM在本地唯一的代理商,只要把这个品牌推好了,所有跟IBM有关的生意都会出自我们公司。
  陈驭波一脸向往神色,大力点头称是。
  我知道他在想象其他公司求他调货的情景,那感觉一定令他不是一般的得意。
  靠咱们的实力,你觉得能在短时间内推好它吗?瞟他一眼我接着说,所以,我们要依靠其他电脑公司来帮我们推。要让其他公司对我们有信心,公司的形象规模极为重要。
  陈驭波看来基本被我说服了,我最后补充到,一旦启动这个项目,公司的确需要扩大办公场地,增加一个技术服务部是必须的,因为以后我们不仅要做客户的售后服务工作,还要为分销的电脑公司提供培训、***、调试服务。另外设备多了,库房必须有独立房间;财务部也一样。
  陈驭波不失时机地插了一句,你也需要一间单独的办公室。
  我说,那倒不用,我再要一间,不仅浪费,而且就这么算下来也没多余的房间了。我跟技术服务部合用一间就行了,生意做好了还愁这个么?
  接下来按我的计划紧锣密鼓忙了几天,公司形象看起来果然起色不小,跟IBM的协议已经签订,当然还留了付款方式这个小尾巴,我认为这不是问题,早晚我会让他们按我的规则出牌。
  订货款已经汇出,小冯一直没有走,和我们一起等着那几台我都没见过的IBM电脑到货。
  同时等着的,还有中国银行这个至关重要的大客户。 单眼皮的幸福 55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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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5-14 17:27:00 Post By:2009-7-3 18:04:00 [
 有句常见的台词: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性命。这是告诉我们做事太过为自己盘算,容易适得其反。
  商人要把生意做好,最重要的一个原则,不是直接伸手把客户口袋里的钱掏走,而是帮客户实现他的目标,最终他会主动掏钱给你。
  由于公司实力有限,聂小华就是想帮忙也使不上劲,这使得我们始终无法参与他们的设备采购,现在好了,借助IBM的支持,送电脑试用这一招不仅让聂小华可以理直气壮地推荐公司,而且在同行中绝无先例,显得大气而有实力。
  我翻阅了所有能找到的资料,联系北京的同学朋友帮忙打听,所有的反馈显示,IBM的电脑价格略高,但性能极好,尤其是稳定性极其优越。
  我认为应该以后一点为突破口,因为价格对银行客户从来不是问题,但设备的稳定性对银行却是至关重要的。
  我在跟科技处的林处长介绍的时候特别强调了这一点并引起了她的注意。
  林处长是个四十五岁左右的中年女人,体态高挑瘦削,一看就是那种厉害角色。我提前向聂小华打听过,这林处长老公是省里的高官,她本人的专业水平很高,做事极有原则,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
  了解到这些情况,我告诉自己,跟这种人打交到,必须做到真诚而且同样坚守原则。
  第一次见林处长,是在她简陋的办公室,我一走进去就知道这是一个不能以个人利益打动的人,因为她一定是那种私欲极低的人。
  简单的寒暄过后我说,林处长,我们公司这个行为,与其说是请你们试用,还不如说是请你们测试,因为中行当然不缺几台电脑,而且一旦用到业务系统上也不可能轻易撤下来。
  林处长面无表情,我有点吃不准,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您和我都知道IBM在全球计算机行业的地位,但这么多年我们再也没见识过它生产的计算机。。。
  林处长毫不客气地打断我:我在国外进修的时候用过。
  我停下希望听到她的评价,这将有利于了解她的倾向,林处长说了这句却不再开口,反而看着我,示意我继续说。
  我想了想说,既然您用过,自然对这种计算机比较了解,我就不多介绍了。不过我想跟您说的是,在向中行推荐之前,我尽了全力去收集相关资料,动用所有的关系去了解它的情况,就目前反馈的情况看,它最大的优点是稳定。
  林处长微微颔首,我心里暗喜:这表明她也认可这一点。赶紧趁热打铁:我跟您说这个情况,是想表明,对中行这么重要的客户,即使仅仅是推荐一款设备,我们公司都会非常谨慎小心,尽我们所能去保证推荐的产品是真正适合你们使用的,而不是流行什么推什么,或者什么赚钱卖什么。
  林处长笑了笑:哦?不赚钱你还卖它干嘛?
  正式的考试开始了,我说:如果说做中行的生意不赚钱,别说您不信,连我都不信。但我是这么想的:跟中行这样的客户合作,重要的不是每次赚了多少钱,而是可以赚多久的钱。
  林处长很认真地看着我点了点头。
  我觉得这是一种鼓励的信号,接着说:因此对这样的客户,公司必须寻找最适合客户的产品来推荐,这样才有长久的合作可言。我还知道,IBM中国公司已经向中总行表达了合作意愿,那么想必总行对IBM计算机已经有所关注甚至了解,以您的身份和专业水准,想必知道的东西比我们还多。
  林处长接了一句:对,总行做过一些了解。
  我决定进行最后的冲刺,很真诚地对林处长说:那么我不必赘述浪费您的时间了,我能不能请林处长帮个忙?
  林处长诧异地问:我能帮你们什么忙?
  我说,刚才我跟您介绍过,我们刚拿下IBM在本地的代理权,但对这个产品完全不了解,我希望把它拿到您处里测试,一方面让处里的工程师熟悉这个产品,将来如果总行选中IBM,您的工程师等于提前做好了准备工作。
  林处长这次是很轻松地笑了:另一方面呢?
  我说,另一方面我也想知道我将要销售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产品。
  林处长突然用一种调侃的语调问我:我为什么不直接向IBM买,而要通过你去买加了价的电脑呢?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我只知道,不能给出一个让她满意的***,前面的努力都是白费劲。
  那一刻,我觉得脑门开始冒冷汗,这个问题我毫无准备,因为普通客户根本不会想到要直接跟制造商打采购,更何况以他们的订货量也无法越过代理商,但我知道银行客户做得到,制造商会非常欢迎他们。
  时间大概只跑了一两分钟,但我觉得有三个月那么长。我绞尽脑汁去试想各种***,最后都被自己否定了。
  林处长看起来有些失望,大概已经给我下了定论:一个普通的电脑商而已。
  情急之下我突然想起前段时间看过的一本杂志上,有一篇讨论第三产业在国民生产总值中所占比例偏低的问题。当前计算机界普遍的情况是,所有的公司都在忙于销售,服务这个概念是完全被忽略了的,我增加一个产品服务部的目的就在于强调服务这个理念。
  想到这里,我不由猜测,在国外进修过的林处长,一定会非常重视这个理念。我要赌这一把。
  于是我一字一句地说道:因为您需要一个随时可以提供优质服务的供货商,您加的那部分价,不是购买设备,而是购买服务! 单眼皮的幸福 56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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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5-14 17:27:00 Post By:2009-7-3 18:05:00 [
从林处长这里我得到的启示是:商场上,在不够了解客户的情况下,不要轻易低估对方的人格。推而广之,不要轻易低估任何人的人格---即使这个世界道德败坏、危机重重。
  所幸我在跟林处长打交道的过程中没有提及事关她个人利益的事,否则她会毫不留情地把我赶出她的办公室。
  后来某天我突然醒悟,当时她问那个问题其实是在提醒我,废话少说,拿点真见识出来说服我。
  有时候命运就像一个情绪化的小姑娘,不知道哪句话得罪了她,撅着嘴扬长而去,留你在泥淖里无法自拔;又不知道那句话哄得她开心了,在你脸色印下一个幸运的吻。
  一个有趣的现象是,走运的时候,什么事都无比顺利,连阿波罗都会特地把阳光洒到你头顶上;倒霉的时候,就是那句了,喝水都塞牙,百事不顺。
  聂小华说,你给我们老林灌了什么米汤,她今天主动嘱咐我好好配合你们做测试工作。以前供货商来找她,连面都不一定能见到就让我们打发了。
  我心里自然很是得意,却还是谨慎地说:可能是觉得我比较老实吧。
  三天后五台IBM台式机到货了,小冯到公司来和我们一起验完货就送到中行去。
  耐着性子等了一个星期,几次阻止了陈驭波给聂小华打***的冲动,终于等来了聂小华亲自上门。
  那小子的声音低沉,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说了一通IBM的机器也不怎么样之类的话,把陈驭波和我都吓得不轻,但最后几个字却让我们两个人欣喜若狂。聂小华把我们耍够了,最后忍不住哈哈大笑着说:报价吧。
  聂小华叮嘱了几个注意事项就走了。他一走,陈驭波就把顾磊和刘晓叫过来宣布了在个好消息,把这两个人也乐坏了。
  顾磊想马上把这个消息通知小冯,我连忙阻止道:这个消息你们俩知道就行,先不要泄露。顾磊你跟小冯联系,请他下午过来一趟我要找他谈。刘晓你先把报价单做出来。
  刘晓问价格怎么定。我看着陈驭波。
  陈驭波想了想说:加20%。
  顾磊和刘晓担心地问,对中行这样的客户,加这么多会不会太高了。
  陈驭波胸有成竹地说,不高,按陆总的说法,他们这是买服务,便宜的服务他们才不稀罕呢。
  我补充道:对的,再说这只是几台电脑,将来大批量订货的时候还得跟咱们砍价,现在不留下空间,将来怎么做?
  下午刚上班,小冯就急匆匆地赶到公司来,还没坐下就问我找他什么事。
  我皱着眉头说,中行那边聂科长私下给我和陈总透露了点消息,测试情况不是很理想。
  小冯立马就急了:中总行那边测试效果都不错啊,怎么会这样?
  我心里暗笑,面无表情地说: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毕竟还没有正式告知我们。
  小冯说:陆总,那现在怎么办?你看能不能请聂科长帮忙做点工作。
  我叹了口气说:你是知道的,林处长跟我谈得很好,她是认可我们公司的,聂科长能帮自然都会帮,可电脑测试是硬指标,除了看结果,谁说了都不算。
  小冯整个人已经蔫了。
  他这次来的目的是发展代理商,没想到到处不受重视,好不容易找到一家看起来很有实力的公司愿意合作,而且马上找到了大客户试用,本来是大喜过望,在这个消息的打击之下就有些承受不起了。
  我看看效果已经达到,就对小冯说:不要急,事情还没到绝望的地步,我和陈总会继续做客户工作。你放心,无论如何我们会想办法让他们接受IBM的产品,因为这不仅事关你们的利益,也是我们的利益所在。退一万步讲,即使中行暂时不接受要退货,我们也会继续拓展别的客户。这五台电脑,我们会按约定支付款项,如果你有回款压力,我明天就安排财务部办理。
  小冯听了这话,激动地说:陆总,款的事情不急,跟你们这样的公司打交道我绝对放心。等会儿回去我打***找肖经理谈一下,尽可能给你们争取最好的条件,支持你们做这个市场。
  我点点头说:谢谢你!麻烦你转告肖经理,只要IBM的支持到位,我们公司有信心也有能力在本地市场把IBM电脑打响。另外我想在肖经理方便的时候跟他通个***,介绍一下我们公司的情况和本地市场状况,这也有利于他了解你的工作进展,麻烦你帮我安排一下。
  我后面这句话里的潜台词是告诉小冯,我会帮他在经理面前说好话。
  小冯自然也听明白了,连连点头说:好,我马上向公司汇报,请肖经理尽快给陆总打***。 单眼皮的幸福 57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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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5-14 17:27:00 Post By:2009-7-3 18:05:00 [
我们经常说到经验、阅历的重要性,但也许大多数人并不真正明白它们究竟重要在什么地方。
  正如厨师知道“少许”、“适量”是怎么回事,但他不可能精确地说出这些作料究竟是多少毫克。我们常常以为阅历的作用就是,遇上重复发生的事情的时候可以有优化的处理办法。其实这只是阅历最基本的作用。
  洛仑兹说,一只蝴蝶在巴西扇动翅膀会在得克萨斯引起龙卷风。这能不能让你有所启发?
  我们的一言一行,或多或少都会对自己和周围的人、环境产生短暂或持续的影响。阅历不够的人,只有等结果产生了,才恍然大悟甚至仍然执迷不悟。
  阅历丰富的人,做任何一件事,都会预先估计它波及的范围和可能导致的后果。老男人的稳重、自信、胸有成竹,来自于他们对事物走向的准确估计和把握,而这种把握,则得益于他们对过往经历的体验、领悟和总结。
  在我陶醉于自己打出的一套组合拳,以最优的条件与IBM签下代理协议并争取到中行这个大客户的时候,对公司和个人前景的憧憬就耗尽
  全部的想象力,完全没有考虑到这件事的蝴蝶效应。不过这个效应要在一年以后才会显现出来,暂且按下不表。
  经此一役,陈驭波和我同时发现我在商业运作上的能力。很快陈驭波就要求对我们俩的分工进行调整。公司调整的新格局是这样的:
  销售部更名为市场部。
  陈驭波负责对外协调,包括与各种客户打交到,说穿了就是应酬。而我负责公司内部管理,包括市场、技术服务和万元以下的资金调拨配置使用。
  公司新招聘了几个人来充实各个部门,其中只有空架子的技术服务部增加三个人,对内仍然由我兼部门经理;市场部只增加了一个人,但这个刚毕业的小伙子是个人精,几个月以后就成了市场部的主力,他的名字叫何朝刚,头脑灵活、悟性极高、言行得体。一般来说,精明的人往往不够勤奋,而勤奋的人又往往不够精明,这个小伙子却是既精明又勤奋。
  面试以后我跟陈驭波说,这家伙很能干,但一定要引导好,不然会变成添乱的主,还是添大乱的那种。
  陈驭波问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评价。
  我说,面试的时候我注意到此人颇有野心、不是池中之物。人很精明,又会察言观色,这种人干正事可以干得很漂亮,但捣起乱来也够人喝一壶的。
  陈驭波说,既然如此,不如不要。
  我摇头说,公司处于起步阶段,正需要这样的人。如果连这样的人都镇不住,那咱们也别在这江湖上混了,回家抱孩子去得了。
  陈驭波哈哈大笑,说:反正是你管的人,你去镇他好了。
  优秀的人才往往都有极其强烈的个性,他们往往双刃剑。作为企业的经营者和管理者,你必须有包容各种个性的度量,并且要足够的胸襟、魄力和方法把他们限定在安全的范围内,否则要么不能发挥他们的作用,要么被他们所伤害。
  说到精明,我有些体会提供给年轻人参考借鉴。
  精明的人有很多人所不及的优点,他们思维活跃、反应敏捷、算路清楚,轻易就能利用各种条件达到目的。但他们的缺点也同样鲜明:急功近利、斤斤计较,过分看重个人利益,最关键的是,因为自身的优点突出,他们很容易养成低估他人智商的习惯。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这样的人,初期很容易赢得别人的信任甚至钦佩,做事也很顺利。时间一长,他们那些缺点就会不可遏制地暴露出来。一旦被人看穿,这样的人只会让人退避三舍,终究难成大气。急功近利甚至往往成为导致他们失败的根本原因。
  达能公司有两个这样的人,一个是何朝刚,另一个就是我的拜把兄弟兼合作伙伴陈驭波。
  这两个人,最后都因为暴富心切蹲了大牢,后面我会说到。
  我还在达能公司的这个时期,这两个人的活都干得很精彩,这不是因为我有多大能耐,而是因为我生性谨慎,一直不断在提醒他们甚至约束他们,何朝刚是我的部下,不能越过我的限制;陈驭波碍于兄弟关系也不能无视我的警告。
  何朝刚来了没多久就拿下了电力系统;陈驭波买了大哥大老板派头十足,高端客户做得风生水起,又拿到了工行的订单。
  那是一个令人怀念的时期,每个人都不计较个人得失,拼命工作,甚至连收发货物都舍不得雇搬运工,发货的时候喊一声,所有人都立马放下手中的活,跑出来帮忙。
  公司业务在这样的氛围中蒸蒸日上,人手和办公场地又不够用了。我和陈驭波商量,这次不仅要扩大公司规模,而且要大幅度提升公司形象。
  我们在最繁华的地段租下了农行办公大楼的半层,花了三十多万装修一新,九十年代中期,这是一笔相当奢侈的投入。
  公司借鉴IBM、微软的管理模式,考勤制度、纪律制度、薪资制度、业绩考核制度、费用报销及监管制度一应俱全,甚至还请了两个漂亮女孩子专门做接待。
  公司业务和规模在急剧膨胀,但这个膨胀的速度都赶不上我和陈驭波的自我膨胀,我们喊出了口号,一年内做成全省规模最大、产品最全、实力最雄厚的电脑公司。不仅如此,我们还开始寻求新的投资项目,拿出了一统江湖的雄心壮志准备大干一场了。
  这种狂妄的、自不量力式的扩张,很快让我们吃到了苦头。 单眼皮的幸福 58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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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5-14 17:27:00 Post By:2009-7-3 18:06:00 [
 有的人把爱情当勋章、有的人把爱情当零食,还有的人把爱情当事业。
  对第一种人,爱情是成功的奖赏,只需努力争取成功,爱情就可以手到擒来。对他们来说,爱情只是一种锦上添花的点缀而不是人生目标;
  对第二中人,恋爱的时间和对象都是随机的,喜欢了就尝尝,不喜欢就抛弃。每一次都可以投入,但丢弃时也毫不手软;
  对第三种人,爱情就像南方人的米饭,菜可以花样翻新,饭却永远是一种,即使它营养不如面包、口感不如饺子,仍然是一顿不吃心慌慌。大多数女人都属于此类。
  我想我是属于第一类的。
  自从进了公司以后,跟依思通***的数量比过去略有提高,但通话的质量却严重下降。
  一方面因为工作繁忙,要考虑的问题太多,以至于很多时候魂不守舍心不在焉;另一方面是客观因素,几个人合用一个办公室,而且***机还在顾磊的桌上。拿公司***打长途我不愿意,就算依思打过来,我还得坐在顾磊对面接,这种状况下,纵算我有意说点亲密的话也无从开口,甚至在依思缠绵的时候还得拿腔拿调一副公事公办的嘴脸。现在想起来,那情形还真像《手机》里的桥段。
  就这样,两个人通话的内容,从卿卿我我到工作汇报直至变成定期问候。这个演变的过程是渐进的、不知不觉的,一段时间后猛然回首,发现两个人竟然好久没有了彼此的消息。
  爱情的产生可能是无条件的,要不就没有一见钟情这回事,但爱情的维系不仅是有条件的,甚至是比友情和亲情的维系条件更苛刻的。
  在两性感情上,男人是视觉动物,女人是听觉和嗅觉动物。
  对男人来说,情人的表情、相貌、肌肤、体态是爱情不可或缺的部分,没有了这种具体可视的支撑,男人本能地会去寻找替代品。与此不同的是,女人仅仅凭着***里的声音、旧衣服上的气味和对过往相处的回忆,都可以把爱情维持很久甚至终生。
  说点题外话:
  对已婚男人来说,爱情是精神需要,肉欲则是生理需要,两者界限之清晰如同美国之于尼泊尔、中国之于肯尼亚。前者可能只指向一个具体对象,后者则可以在不同的对象身上获得满足。
  大多数女人的肉欲和爱情是不可分割的整体,没有爱的肉欲对她们来说,往往不是享受,而是侮辱。她们中的很多人甚至可以接受没有肉欲的爱情,而这对于男人来说,基本上是不可想象的。
  我是非常喜欢依思的,但时隔一年多以后,这种喜欢变得像掉了眼镜的近视眼,找不到可以聚焦的目标了。而依思,我猜想随着年龄和经历的增加,也渐渐发现维系这段感情的东西越来越少,不断让她快乐或者受伤的爱情慢慢的变成了食之无肉弃之有味的鸡肋。
  曾经彼此喜欢、彼此眷恋的一对男女,被时间和空间割裂在两个世界,从前熟悉不过的眉眼体态、气息肤质,在两个人的记忆里逐渐模糊,终至于消亡殆尽。唯一留下的只是,那个人曾经无比重要的印记。
  至此,阿仪和依思已经从我的世界里彻底消失。如此美好的两个女子,都被我的冷漠和犹疑深深地伤害过,而这些伤害,又被时间磨砺成尖锐的刺,不时地扎向我的心灵深处。
  如果时光倒流,如果来生可期,我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样的选择,但我知道的是,我一定会奉上最坚强的臂膀、最温柔的怀抱、最专注的目光。。。 单眼皮的幸福 59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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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5-14 17:27:00 Post By:2009-7-3 18:06:00 [
 我从中学就养成了一个坏习惯,但凡写完的作文,绝不看第二遍,高考都是如此。这个毛病一直延续到今天改观不大。因此要我再写一遍,一点动力都没有,只好算了。
  为保持帖子的延续性,这里作个简单的概述罢了。
  接下来我和陈驭波所犯的错误在于,搞了很多形式上的东西,还自以为是提升企业形象;没有居安思及时危稳固市场,反而把别人居心叵测的恭维当成享受。很快就有公司从别的片区分公司拿到IBM电脑的代理权,这不仅使我们的批发和零售业务急剧萎缩,甚至被夺去不少大客户。
  好在我们及时调整思路,一方面加强高端客户的维护和拓展工作,另一方面直接从长城国际拿到代理权,免除了订货定金、降低了进货价格,而且在服务器等高端产品方面得到了技术和市场两方面的大力支持。
  这样,我们虽然因为趾高气扬被人打得鼻青脸肿,但终究保住了性命。
 我认识一些富翁,他们大多是九十年代初已拥有巨额身家,这部分人大多文化不高,胆子不小。到了九十年代中后期,却开始走下坡路,即使少数还没有破产的,也是日薄西山气息奄奄了。
  那个年代是一个需求大于供给的社会时期,市场里到处是空白。胆子大又有点精明头脑的人,只要站在刚刚萌芽的市场经济潮头,很快就能积累起相当的个人财富。
  这批人与其称之为企业家,还不如说是一帮草莽枭雄。他们缺乏足够的文化素养、缺乏经营和管理能力,更缺乏的自我认知的能力。因为来得容易,他们很习惯地把过去的成功归结为自己的英明神武,而不是时事造就。
  这样的人,倒是只想安安稳稳做个富家翁,财富维持的时间或许还会长点,一旦动了念头搞大跃进,十有八九都会急速消亡。因为能力、眼光和社会资源已经不足以支撑他们急剧膨胀的欲望,最终都是栽进了资金链断裂这个万人坑里。
  我和陈驭波就是这批人中间的一员----虽然那时候我们拥有的财富并不多而且仅仅体现在报表上。
  九十年代中期,互联网开始进入中国。1994年,国家支持建设了CERNET示范网工程,这是中国第一个全国性的居于TCP/IP协议的互联网。
  那时候的互联网还只是专家学者以及IT专业人士了解和学习的对象。如果没记错的话,那时候丁磊还在宁波电信局混着、又过了一年多才开始在琢磨他的免费电子邮箱;王志东正在费劲心力经营他的四通利方,四年后才创建新浪;张朝阳刚从麻省毕业,三年后创建中国第一家以风险投资资金建立的互联网公司爱特信、又过两年更名搜狐。
  互联网的初期,真正的风云人物是张树新,瀛海威的创始人。同一时期,一些企业和个人对互联网的前景憧憬无限,并开始图谋在这方面有所发展。
  我是在关注计算机网络技术开始逐步涉足互联网的。那时候北京、上海、深圳已经有企业投资互联网业务。
  其中有一家投入力度极大,已经开始在全国设立分公司或者发展合作伙伴,陈驭波在这个公司里有个朋友,她无意中跟陈驭波提起这个事并问陈驭波有没有兴趣加入,陈驭波走出他的董事长办公室就直接进了我的总经理办公室,并随口告诉了我。
  我没等他说完就跳起来对他大喊:有!有!有!我们要加入!
  这声大喊吓了陈驭波一跳,后来他说,从来没见过我这么失控。
  当下我就跟他分析,互联网的普及是个不可阻挡的大趋势,它一定会深刻地改变我们的社会和生活,它将成为一个与现实世界平行的虚拟世界,它将是世界上最大的金矿,每一个提前涉足的企业,都将分享它带来的巨大财富。
  上述这段话后来无数次地出现在我所写的各种报告、演讲稿中。作为互联网初期的描述和判断,这段话也成为我后来一直引以自豪的得意之作。
  然而正确的判断并不意味着能得到正确的结果。正如张树新后来所说的:我们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做了正确的事。这个我以为将成为金矿的项目的引进,不仅消耗了公司大量的人力物力并以失败告终,而且促使我与陈驭波的合作走到尽头。 单眼皮的幸福 60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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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5-14 17:27:00 Post By:2009-7-3 18:07:00 [
餐厅要做一个全世界最大的蛋糕,优秀的厨师、齐全的材料、敞亮的厨房,万事俱备。每个人都毫不怀疑一个香喷喷的大蛋糕指日可待,性急的人甚至已经围好餐巾、拿着刀叉坐在桌边候着了,却迟迟不见蛋糕端上来,人人等得饥肠辘辘,这才发现,没有那么大的烤箱。。。。。。
  这就是互联网初期的真实状况。每个人都知道搞互联网能赚大钱,但又没有一个人知道怎么赚到这个钱。
  人生的悲剧之一是不早不晚刚好倒在收获之前;人生更大的悲剧之一是你刚倒下,身后的人踩着你温热的尸体摘到了树上的金苹果。
  我们很快与伟业集团联系上,随即紧急飞往深圳参加已经开幕的合作伙伴大会。
  亏得有陈驭波这个朋友全力周旋,我们总算搭上了这个庞大计划的末班车,成为最后一个加盟者。
  伟业集团的董事长王董并不是IT专业人士,但他与几个伙伴极其看好互联网的前景,据说筹集了超过十亿资金准备在这个行业里大干一场。
  伟业集团的构想是,在全国各大中城市寻找合作伙伴共同成立伟业的分公司,伟业集团作为项目的主要承担者投入设备和软件,合作方则提供场地并自行负担营运费用。用集团网络,这样的方式在国内形成一个庞大的集团网络,再经由伟业的对外出口与世界相连。
  在大会上,王董开宗明义说明了这将是一个收益丰厚但周期较长的投资项目,不仅要求合作伙伴对这个事业充满巨大的热情,而且必须具备相当的经济实力以及技术储备。
  王董接着对整体规划做了描述。每个合作伙伴将肩负在本地发展用户,在争取政府支持的前提下,把当地企业的纳入我们的网络。这个目标实现后,就形成了一个庞大的企业产品资源信息网络,企业之间可以实现信息互通、资源互补,可以把自己产品信息发布到全国甚至世界各地。
  王董的演讲在几百人的会场里引发了强烈的反响,台下来自各地的合作伙伴不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每个人想象着巨大的商机都兴奋不已。
  我和陈驭波自然也不例外,不过我注意到一点,王董对方方面面都做了说明,他后面的各口负责人也作了更细致的分析,唯独没有一个人提到怎么盈利的问题,是直接向企业收费?还是在交易中抽取佣金?抑或是直接参与贸易获取价差?
  我心里的这个疑问最终没有提出来。在群情激昂的现场,一方面情绪也受到感染,另一方面想做终究会找到赢利的方法,甚至心存侥幸地以为集团以有方案,只是不宜公开。
  能够参与到这个前景光明的计划中来,我和陈驭波都极其兴奋。稍有意外的是,陈驭波的朋友,促成此事的徐玉莲被伟业集团委任为分公司经理。
  我对这个安排毫无不满,一来因为徐玉莲熟悉集团公司的运作模式,二来有了她我们在与集团打交道的过程中就可以少费很多周折。此外徐玉莲本人也是个思维敏捷、做事踏实而且很会与人相处的女孩子,陈驭波固然欢迎她,我也觉得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比一个陌生人容易沟通,感情上也更近一些。
  从深圳回来后,我就把工作重点转移到分公司的设立上来。公司紧锣密鼓开始了进一步的扩张工作。
  先是租下了紧邻达能公司的一块场地并立刻开始装修;安排行政部到人才市场招聘员工;从技术部抽调人手熟悉即将到达的设备和软件。虽然有些忙乱,但一个星期后渐渐梳理清晰。
  经过一个半月加班加点地工作,分公司装修完毕,人员也基本到位,就等着分公司经理徐玉莲带着设备到来了。
  徐玉莲果然能力出众,作为最后加盟的合作伙伴,本来我们的设备分发应该排在最后,但经过徐玉莲的努力,我们在第二批就拿到了。
  随着设备到位,一系列的工作有序展开。在电信局申请的专线业已到位,跟随徐玉莲过来做技术支持的工程师很快就***调试完毕,通过网络我们已经能浏览集团网站和一些先行一步的分公司网站,这种全新的体验影响力之大,以至于达能公司原来不愿意被安排到新公司的几个人大呼后悔。
  山里人都知道,越美丽的蘑菇越有可能是毒蘑菇。
  人生也是如此,那些看起来无比美好的诱惑下面,往往是深不见底的陷阱。
  天上不掉馅儿饼这个道理谁都知道,但每到自己面对的时候,我们总会相信自己是那个万中无一的幸运儿。这种关键时候心存侥幸的思维方式,很容易让我们在同一个地方绊倒一次又一次。
  面对这样一个鲜艳喷香的大蛋糕,我和陈驭波已经等不及要取出刀叉开始享用了。 单眼皮的幸福 61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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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5-14 17:27:00 Post By:2009-7-3 18:07:00 [
互联网公司的初创期,用后来业界的总结就是俩字:烧钱。
  烧钱的主体包括:设备投入、通信费用投入、高薪投入以及宣传投入。
  对我们来说,虽然免除了设备投入,但后三项对资金的需求仍然是不可回避的。我大致算了算,暗自吓了一跳,新公司一分钱不赚但费用倒跟达能公司差不太多。我觉得需要控制开支了。
  没想到的是,在我、陈驭波和徐玉莲的三人会议上,我缩减新公司开支的提议马上遭到徐的强烈反对。
  徐的理由听起来很是冠冕堂皇,所谓缩减费用,其实等于降薪或者裁员,因为其他几项开支都是不可省的。
  徐玉莲认为,新公司目前只有市场和技术两个部门,人手本就不多,无论哪个部门裁员都会影响公司运作。网站内容的亟待充实,没有市场部也就没有了网站信息的来源;而技术部更是保障网站正常运行以及数据更新的关键。
  更咄咄逼人的理由是,集团在设备和软件开发上投入那么大,我们作为分公司不仅不能为集团分忧,反而减少投入,这将大大延缓进度,从而拖集团的后腿。
  后面这个说法让我和陈驭波都不太高兴,作为朋友原以为她会帮着我们,现在反倒护着伟业集团指责起我们来了。
  陈驭波大概碍于面子没吭气,我就不能不拿出态度出来。我说,缩减开支正是为了长期坚持。同时指出市场部人浮于事效率低下,就他们的工作量和业绩来看,只要积极肯干,减少三分之一的人也能达到同样效果。
  我的本意是想说得婉转一些,但被徐玉莲激怒后说话就带上了情绪。徐玉莲认为我贬低她的管理能力,当即就要陈驭波给一个客观公证的评价。
  陈驭波夹在中间非常为难,在两个观点对立的人中,无论支持哪一方都等于是否定了另一方。他想了半天选择和稀泥的办法:新公司应该尽量缩减开支,当然,要以不影响工作进度为前提。
  我听了不禁气结:这种模棱两可的话还不如不说。但为了不引起更大的矛盾,我只好不再说话;而徐玉莲觉得陈驭波是支持她的,当下也没再说什么。我的计划落了个无疾而终。
  新公司市场部有一男一女表现特别突出。男的叫汪晓波,女的叫姚兰兰。两个人都是徐玉莲来了以后招进来的。
  从进公司起就表现出比其他员工更成熟的一面,做事积极而有条理,而且特别会揣摩上司的意图。乖巧懂事的员工一向是上司的宠儿,没过多久就被徐玉莲分别提升为市场部的经理、副经理。
  不同的是,副经理汪晓波对上司毕恭毕敬,对下属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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