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成长计划的祝福猫的祝福需要什么材料才能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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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08-11-23 13:15:46 来源: 作者:水杯
呜啊,好痛,像是从楼梯翻滚下来似的浑身酸痛。文湛抱头呻吟,难道自己又从床上滚了下来吗?老妈又来赶人了?不对,他已经逃到大学宿舍了,还谁有胆来动他这洪大爷啊?
别要再捅头了!会痛的啊!
一串像咏唱的碎音在耳边响起,是完全听不明白的鸟语。
对,对,应该是弄错了。陌生的男声,洪文湛一点印象也没有,想要张眼弄清楚,却又被人再捅一记,喂!
伴着再急了些的鸟语,男声像是要制止,你还是停手吧,再弄下去,这东西,不,这人也变不回来的。
洪文湛挣扎着坐起来,打算对那百般骚扰的无礼者作出惩戒,瞪目刚要怒吼,火苗忽尔化为轻风。呃?
中世纪欧洲风格的平民小屋,印像中自己身处的宿舍应该没有这种古典风格的质朴,可是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向?头痛得不能妄想这是梦境。
叫你别再出手啦。把目光自石墙的彩色玻璃上拉回来,说话的是一个架着眼镜的斯文男子,他拉着的人看来就是一直捅自己的人了。
那还是一个孩子呢,才十五六岁的模样,身上是深灰色的简朴长袍,叫人看出个子并不高,一头栗色的短发,栗色?是染发吗?只是再加上刚才的鸟语,他是外国人?
灵动的眼眸中带些水气,紧抿着的粉唇表示着那份不甘心,那带有高加索人特征的脸孔展露出活像被人欺负之后的模样。
可是,被欺负的是他才对吧,你们是谁?
眼镜男终于朝洪文湛看来,看来也发现这位青年是活生生的人类了,略略挑眉然后立时笑了一下,这人年岁不大,与文湛差不多该同是二十出头,你好。我是钱尚生,叫我小钱即可,这位少年是迪恩。
名字解决不了文湛的疑惑,不过总算是向前迈进了一步,你们,呃,他听得明中文?这是什么地方?
小钱拍拍自己的前额,差点忘了,迪恩,言语转换...
那名叫迪恩的少年好像听不到小钱的说话,又急又快的一连串鸟语扑面而来,那个抽着文湛衣领的小手是什么意思?
看见迪恩像快要哭出来的模样,文湛只好尴尬的笑笑,总觉得自己好像坏了人家大事似,对不起,那个...
迪恩!小钱无奈的轻斥,这又不是他的错。倒是你害了人家,还不先进行言语转换...抱歉,阁下的名字是?
我叫洪文湛,这里...
小钱微笑好止住文湛的追问,迪恩,待会再哭。
被说的少年咬唇向文湛点头施礼,让人不忍生气的一脸委曲,索了索鼻子,眼睛也红了些。文湛想要开口安慰才记起两人似是言语不通,只好轻拍迪恩的头以示同情。
迪恩终于勉强地笑了,像极可怜的兔子,他双手高举至文湛的脸旁两侧,本来有些侵犯性的举止也因为他纯真的样子而变得可以接受。
文湛还想问什么,却赫然发觉有一道似有还无的柔光自迪恩的双掌渗出,耳边传来像歌声一样的鸟语...等一下,他好能听明白鸟语了,迪恩像中童的男高音在咏唱,感谢守护光之气的众神,叫我们终能互相明白,让客人不再孤寂。
这是什么?总不能是零七年最近科技示范吧?看样子连那少年也明白自己的说话了,真是方便到不行,这样就又能说又能听,比翻译软件还神。文湛苦笑,他对于幻想类一向不是很在行,为什么叫他来到这个好像有魔法的世界呢?
迪恩看看小钱,又看看文湛,在前者厉眼之下再次垂首向文湛道歉,我,迪恩.列加特,作为立普堂的主人,诚心向阁下致歉。有些生硬,希望他别咬着自己的小舌头了。
立普堂在世界哪一个角落?文湛看着迪恩,也瞥了同在苦笑的小钱一眼,或是我该问,在哪一个世界之中?
小钱似乎相当欣赏文湛的精明,你比我细心,这么快就发现了...我们现在身处一个叫加舜的国度之中,他们叫自己的世界为须弥。
文湛搔搔自己的乱发,你也是,呃,这里的客人?
小钱笑着点头,说话的对象却是那位少年,迪恩,你闯下来的祸,自己过来解释。
少年像是老师抓个正着的模样,通红一脸,对不起,祭品。
文湛没弄明白他在说什么,小钱则在旁乾咳数声。迪恩的脸蛋更红了,无论如何也去坛试一次,或许就是他了!
说着猛地用尽全身气力拉着文湛走,这才叫文湛再次打量他身处的古典风格小房子,以石为基本建筑材料,所以即使两边主墙上有等身高的彩色玻璃透进些许阳光,只是比一般中学课室大少许的室内还是不算明亮。洪文湛原来身处的地方是圆形的小石台,顺着迪恩的意思随他去,不然以两人的身形差距,如果要勉强拉得动文湛,迪恩还真的需要懂得魔法才行。
小钱有些无奈的跟在后面,反正迪恩老是犯错,他都习惯到不行了,生气只会气死自己。
三人来到像是前厅被天窗阳光直射的地方,由大理石所建的坛前,虽然和自己熟知的模式不大相同,文湛还是觉得这是根本就是一座祭坛,那之前迪恩说的祭品就可以理解。不由得向小钱投向询问的眼神,像是已经建立了秘密同伴意识的小钱只是耸肩苦笑,文湛只好理解为没有危险意思。
迪恩一脸决绝,想来该是决绝吧,虽然孩子气的脸庞没有半点迫力。他一把拉着文湛,然后再用力把高他一个头的文湛推向祭坛,微笑着的祭品于是乖乖的站在大理石座上。四周没有神像,连一般象征供奉对象的符号都没有,真是简洁得可怜。
动听的中童男高音再次响起,虽然已经明白了对方的言语,但咏唱出来宛如咒文的字句对洪文湛还是半分意义都没有。
只是那道咏唱引出来的景象甚是有趣,像电影特技似的光环由地台升起,慢慢化成光壁环绕文湛,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可以发光之物地凭空变出这道光壁,这里的物理系统应该会很特别。
小钱站在迪恩身后,向那凝神诵读的孩子说道,看吧,就说...
就说什么呢?文湛好奇小钱的下半句话,更好奇的看着光壁由柔和的微***慢慢化为诡异的淡红,可惜晃眼之间又转回微黄。
迪恩停下咏唱,只发呆的看着已经没有光壁的虚空,为什么?我不明白...
小钱也皱眉,不过比小不点要清醒些,向文湛招手示意,别理他,我们去找点吃的。
文湛也觉得暂时不要打扰像是受了天大打击的迪恩比较好,于是两名同是一身牛仔裤衬衣的好青年就离开石室。
蓝天青草,在约是午后三时的阳光微风之中,好像到了不知那个广告场景,这不是梦吧?
不幸地好像不是,小钱带着文湛走进不远的小木屋,我来了三年,如果是梦而我还没有醒来就很厉害了。
拿过小钱递过来的大木杯,文湛嗅一下那不算陌生的香气,诧异自己居然还笑得出来,红酒?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小钱接着解释这里的酒的储存比水来得方便安全,由此说开自己的经历。
原来这名为须弥的世界正是他们口中的异世,迪思是一名见习祭司,主持这所在乡下的小祭坛,正在为了五年一度的国中大祭而准备祭品。
小钱想起就还是忍不住笑,可是那小鬼功力不济,别人能在宇宙深处找来什么奇石怪光,他就顶多只能从地球召来替代品,三年前召了我,前两年还有一头小羊和小熊,今年到你了。
你已经来了三年?文湛佩服小钱的怡然自得,那不就是零四年的时候了。
不,我来的时候是零七年。小钱解释两个世界的接合点非常窄,加上那只笨蛋的力量十分有限,只能从限定的区域时空中转移,所以他们两人都是来自零七年的华东地域。迪恩一年一次召唤,只要找到大祭司认可之物就可以凭大祭司之力送其他人回去。
为了要送你回家,所以他才这样子紧张?文湛也不由得笑起来,那只可怜的兔子。刚才是确认的仪式了。
是的,不过这里根本就没有活祭的习俗,所以活物实在不可能就是祭品。而且现在等待回家的人倍增,他该更是慌张了。
那我们都得等到明年看看小祭司的手风如何才能回家啦,文湛开始有些明白小钱的苦笑来由了,留下来要做什么呢?
这小祭坛穷得很,我们正好帮忙打杂。小钱耸肩,真是一点梦幻感觉都没有的回答。
洪文湛和钱尚生两人对酒当歌才一会,迪恩就顶着沮丧小脸走进小屋,还是不行。
文湛好笑的看着这孩子。小钱则有着北方人的爽朗,托好眼镜朝迪恩笑说,你快过来跟洪大哥打招呼,都害得人家离乡别井了。
刚才两人交谈之下才发现原来小钱是大一生,比文湛还年轻两年,于是连忙谦让,叫我文湛就好,大哥什么的就省了吧。
对不起,迪恩像是哭过了,紧握拳头,我会对你负责任的!
想不到一生人之中居然有机会听到这种对白啊,以前只有他哄人欢喜的文湛禁不住笑了出来,谢谢你。不过现在还是先坐下来休息吧。
看来小钱已经让迪恩学会一点地球常识,只见迪恩想起什么似的,有些结巴却不含糊地,我,我十五岁了!已经成年,不是小孩了!
小钱别转头只是笑,文湛尽力不笑出来,点头表示明白。f
我们这里十二岁就可以当家,我不是孩子!迪恩再次强调,虽然听上去只让他更是孩子气,这里的人还真很是纯朴,我来年一定可以召出祭品,安全送两位大哥回去的...对不起,我老是那么没用...
文湛微笑,不要紧,反正你会送我们回去吧?我们那边的大学生是最闲的了,花几年来见识异世界算增广见闻,而且能初次见识魔法的神奇也不错。
早说你笨,叫你别胡来了。忽然一道声音叫迪恩原来渐见好转的脸色再次沮丧,木门被人打开,走进来的是眼睛大大的小不点,看来只有十岁左右的模样。
小不点看来新来的文湛,呆一下,再得体地点头,是被迪恩召来的大哥?我叫可可,你好,我们的迪恩为你添麻烦了。
深灰色的直长发,加上碧绿色大眼睛,可爱得像洋娃娃,文湛对孩子一向和善,我叫洪文湛,暂时打扰府上。
可可不像迪恩身穿祭司长袍,束腰长裙虽然不算精致,却带着农家的朴素清灵,还好我们只是乡野小堂,要是让迪恩主持城镇大殿,保证不到几天就把众神气得半死。
可可,我是很努力的了。迪恩抗议,惜没人理他。
小钱介绍可可是留落立普堂的孤儿,自少在这里长大,待多过两年满了十二岁以后就会到乡镇中找生活,因为淑女不能留在堂中。这里的教堂祭坛和地球上西方中古世代很类似,只是信仰的是上古流传下来的众神,相对上更近似古老原始宗教。
两位孩子开始准备简单的晚饭,小钱就继续解释,附近不远就是乡镇,我们平常就到那边帮忙下田,生活健康得你不信。
那就是生活苦闷的意思吧?没法子,健康对于廿岁出头的男生来说就是一个贬意词。
小钱无可奈何回答,戒烟戒网,回去是一个全新健康人,简直是康健中心的广告对白。
文湛想起什么,这里有魔法,可以学习魔法吧?
半个月行程之内,只有迪恩懂那么一点魔法,你想要他教你吗?小钱快手把迪恩弄跌的果实接好。
文湛也顺手拾起另一棵菜苗,你倒是冷静。
不,说冷静,你比我好多了。想当初我像疯了一样,吓得迪恩快十天才想起有什么言语转换的魔法。而且之后也试了好几次才成功,你没发觉我的头发有些卷曲?被他炸出来的。
我还以为你是天生的卷发...文湛想笑又不敢。
迪恩送上热汤,低头小声地道歉,对不起,小钱...那是我初次施术,所以才错漏百出。
可可跟着拿来的是面包,看来这就是晚饭了,怪不得刚方小钱说不用帮忙,真是简单得可以的一餐。
关于迪恩的抱歉,小钱轻巧的回答,如果不是你那位老师忍心丢低你,也不会出这么多乱子。
不,是我答应了老师会好好打理立普堂的,是我没用。说着又眼泛水气。
可可在旁斩钉截铁,你的确是没用,吃饭。
虽然年岁不对,不过他们挺像一对姐弟,果然是女孩子比较早熟吗?文湛笑着跟小钱一起听命吃饭。
室外的微风带点凉意,在城市中从来不曾看真的星空与远处无尽的漆黑对文湛都是新鲜的,呼吸一口纯净的空气,也许就如小钱所说,在毕业前过些简单健康的生活洗滴身心吧,自己也没什么牵挂,而且作疯颠状也回不去了。自己安然地身处黑暗之中,不由得回想城市的光华,由什么时候开始,人类不努力点缀每一个夜空就显得不甘心,什么时候开始,人类只记得去追求不属于自然的光芒?
略高于平地的小丘,草地的触感不坏,如果一辈子简单朴素也不会很难过。忽然脚边像是有什么小动物,会是田鼠一类吗?仔细看后却叫文湛愕然,那像是小猫大小的东西像以前看过的毛驼,只是小得像玩偶似的。
禁不住好奇一手抓住研究,只冷不防被这小东西咬了一口。
羚马个性很急躁的。怯怯地解释,是迪恩的声音。小钱问你可要热茶。
别怕,我不会咬人的。倒是自己被这什么怪生物咬了。
传说中,要是留在黑夜中太久,会招来恶魔。今夜又一个月亮都没有。
好奇怪的说说法,一个月亮都没有?'
嗯,我们须弥有三个月亮。'迪恩自豪地说。
文湛对这个纯得太过的年轻人很是好奇,你是在这里长大的?
点点头,我跟可可一样是孤儿,由老师养大的。
那你的老师呢?r
迪恩眼中闪出丝丝光采,他几年前跟师母私奔了。
文湛噤声,对于未知的世界中不熟悉的风俗还是少说为妙,免得触人楣头,你本来要召唤什么祭物的?
不知道,简洁得可怕的回答,迪恩不好意思地笑笑,大祭司说召了出来就会明白,众神喜欢的东西都带着光明,也可以用识光拱门辨别。又是光明吗...
识光拱门就是你展开的那道光壁了?文湛见他点头,又好奇问道,魔法会很难学吗?
迪恩侧头回想以前学过的知识,老师说法术不是学习,而是回忆。每个人在出生之前已经懂得法术,就如我们不用学习呼吸。只是要使用,还是得向众神祈求,很多人不再祈盼而失去力量,也有的像我,笨得不懂掌握。
你们的可神灵有名字?也许自己都能学一点亮丽魔法回家炫耀呢。
有,不过我老记不好,要看经书才念得出来。怪不得,连老大的名字也不记牢,怎样会求到庇佑啊。
生活是平和的,把以城市人自居的洪文湛闷出鸟来,老实说,要一个习惯玩乐的年轻男生每天下田作业也着实是为难了点,尤其是都不见什么妙龄姑娘令日子加倍难熬。
这里的孩子十六岁就要结婚了,小钱解释,除了有圣职和特别职务的人例外。所以你老哥就别胡思乱想,还是安心工作啦。
十六岁?真是糟糕,我又不萌***。文湛苦恼,这里平静的气氛开始让他抓狂,这里没有什么从异世界召唤勇者魔王或是救世者一类传说吗?
别妄想了,在这种穷乡僻壤遇上会回小魔法的见习祭司已经用尽了我们的运气了。每天种植玉米也不错,回去可以改修农业系。已经过了三年同样生活的前辈早就被磨得一点脾气都不剩,人是习惯的生物,加上他们都是过客,对生活更不计较,我这几年连陌生脸孔也不多见。而且我们是打算要回家的人,别要太陷入这里的一切啦,对自己对其他人也好。
这里不是真正的留学地,不是可以随意往还的地方,一旦建立了太深的牵绊,离开的时候就会很痛苦了。文湛再一次确认小钱是比自己成熟的小伙子,只是这样小心奕奕太不痛快了。
小钱看了看渐见桀骜不驯的文湛,我没有任性的基因。作为异世界的来客,我们对这里的干扰越少越好。
文湛笑了,为什么?
因为任性从来都是小孩子的权利。托好眼镜,小钱那身学者的气息没有因为在田中作业而退减,对一个只有十九岁的大男生来说实是难得。
文湛不再反驳,小钱的人生观自有其价值,虽然他并不认同,但也没有辩倒对方的必要。而且他看到迪恩正要送午饭过来了,也不好让那孩子看到他们的太过热烈讨论。
迪恩兴高采烈地跟两人打招呼,莫维家对你们的帮手很赞赏,送了好多玉米给我们啊!
这是该快乐的事吗?被埋在玉米田的两个大男生相视苦笑。
小钱习惯地帮手张罗迪恩带来的午餐,文湛则累得只是望天。晴朗的天空有一道由远忽至的云影,文湛眨眼看清,这里的天文现象也很特别嘛。
呃,小钱?除了你说过的精灵和地妖,这里也有龙吗?西方龙?
听说有,只不过都在偏远的北方,你别妄想什么勇者斗恶龙的戏码了。
啊,那天空的是什么?
迪恩也随文湛所指向天空望去,真的是龙,可是它们自视甚高,应该不会来到人类的土地...哇!
小钱只觉得那像小型飞机大小的生物像失速似的俯冲下来,连忙想要拉着身边的人逃避,可是被那劲风一吹,迪恩立时像人球似的滚向了文湛。
文湛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本能地护着迪恩那小子,下一秒已经被粗糙质感的皮质物大力前推,落到不知什么东西之上,接着就蓦然有了腾空的离心感。
惊觉自己莫名其妙地上了龙背的文湛紧紧地抱着迪恩,这下子回去可以在履历上加上龙骑士一项了,如果我们幸运不被当成食物的话。
好像有冷笑声一闪而过,只是迪恩明明早就吓得只会闭眼靠在文湛怀中,想也冷笑不来吧?
不大畏高的文湛不觉危险,可能早已被异世界的冲击麻木了神经,只觉在这飞龙身上大有游戏中勇者的风范。乘在人家的颈背迎风而往,底下是满眼的绿林流水,文湛在迪恩耳边安慰,别紧张,看看空中的景色,这是一辈子都没法再体会的经历呢。
迪恩紧张地摇头,眼张不开,话也说不出。
而且再是害怕也弄不出什么花样,还不如放开怀抱,享受现在,看!那边的景色我保证你从没看过。觉得自己或许会有保母天份的文湛笑着说。
迪恩吞了吞口水才慢慢的张眼,这可就是龙了?
想不到这本地人比自己还没见识,你没有见过?
渐渐被空中的景色吸引,迪恩嗫嚅,只曾看过远远的一个影子,龙一向讨厌人类。
不会掳人当食物什么的吗?文湛笑着发现迪恩抖了一下。
迪恩想了想之后摇头,从来没有听说过,龙是很高贵的生物,不喜欢亲近其他种族的。
那我们也许可以开创历史,当龙的大餐了。文湛也弄不清自己为什么要出言恫吓,可能是因为这小子的反应太可爱了吧。
迪恩的眼瞪得老大,眨一眨,没有说话,却看周遭的景物看得出神,文湛于是只把他的腰揽得更紧,叫劲风别要吹着了他。回想自己的小时候,别说十五岁,十岁也没有他这份纯净,所以当小钱说要照顾这个把他送来异世的罪魁祸首,文湛没有什么挣扎就同意了,反正这一年间还要互相帮忙才能在这异世活下去。
说起来,眼镜男小钱现在不知会被吓成怎样,虽然才相处十来天,但文湛已经发现那小子对于脱离现代常识事情的东西都毫无办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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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飞了好一段时间,虽然速度不是绝快,不过也很够瞧,而且越飞越是渺无人烟,看看经过的森林和湖泊,这龙大哥就是不吃了他们,光是丢下这两人要他们自己往回走也不得了。
还幸担心的方向还没偏差得太远,飞龙已经像找到目的地似的徐徐下降。这大小有如中巴的生物,触感有些像爬虫类,可惜因为它的长脖子而看不清真面目。最后降落的地方是座深山山谷,看来传说中龙喜欢山谷深洞还是真的。
文湛还在胡思乱想,停下来的龙却浑身一挥,把两人从龙背挥到几米之外的空地。文湛被擦得满身都痛,只细看迪恩可有受伤,男孩咬牙但不呼痛不惊叫,就拉着文湛不放。
被人甩下来的文湛心底冒出一股怒气,也不管对象,想要开声理论。才抬起头就对上一泓似水的漩涡,龙的眼睛像没有尽头的深渊,溶和了人类无法明白的情感和历史,不是才活了短短日子的人类可以理解。
只要与这样的眼睛相对,人类就当明白面前的生物比自己更有智慧。
文湛也许来自不一样的世界,但有些事情无论落在何方也有能够相通的地方。
莫名其妙地被带上龙背,又一股脑儿被甩了下来,文湛在龙的凝视当中尽是迷失。
不是你。没头没脑的一句说话劈下来,文湛只觉莫名其妙。等一下,迪恩没有开口,四野也不觉有人,文湛傻子一样瞪着龙的眼睛,你会说话?
冷笑的感觉又来了。
如果不是神经过敏,那就真是这位龙大哥看不起人啦。
文湛也来一记冷笑,少看不起人,你这拐带犯。
龙像是更加生气。
迪恩看着文湛,很是犹豫,文湛大哥,别要惹怒飞龙。
文湛向来不是畏首畏尾的人,不过被迪恩提醒下来总算记得有限的礼仪,面对眼前的庞然大物,以稚子无惧的勇气开始谈判,把我们带来,敢问有何贵干?
不,你是多余的。文湛感受着这宣告,来不及赞叹心灵感应的奇妙,气得只觉呼吸不顺的听那倨傲的异种生物继续放肆,我只是要你身后那一个。
只是我凑在一块,所以当你掳人勒赎时一并劫了回来?你这笨手笨脚大言不惭的绑票现行犯!
迪恩傻了眼,被视作绑匪的神圣生物也顿时楞住。
文湛瞪住对方,他相信尊重是彼此的,所以当对方无礼自己也就不会客气,也顾不得会不会被人家一把火烧死...龙是会喷火没错吧?
飞龙的大眼开始酝酿暴烈的情感,以为风雨即至的文湛被龙的深邃眼眸震摄,寒意由心底冒升但还强自镇静与之对视。
忽然一个小小的异动把雨云吹散,只见一团灰白如***大小的东西自远处滚过来,一下碰到在飞龙身上,再看真点,才发现那团灰白居然也是***,就是尺寸比原来的小了一号。
大龙立时丢下在场的人类,若是用拟人法来说,就是一个劲儿扑上去抱住小龙,可惜在文湛的凡人眼中看来,只见两团有翼的爬虫类送作堆,只觉好笑得紧。
那团灰白似在向龙大爷诉衷情,文湛听不到也感受不到,投向迪恩一个询问的眼神,迪恩也是迷惑的摇摇头。
为什么我得向这种软弱无能的种族道歉?!大龙忽然爆发。
文湛咬牙,身后的迪恩拉着他好阻止更多冲口而出的胡言乱语,自己则好奇又有些害怕的看着那对传说中的种族。强大的龙即使在这个叫须弥的世界中也很少出现在人类眼前,它们强大的力量和骄傲的个性都活像神祗的化身,比起精灵仍会偶尔亲切的造访,龙更似孤高的隐士,在须弥最遥不可及的角落冷看世情变化,像结了霜雪的眼睛。人类是脆弱的,龙对力量和寿命都不到自己十分之一的生命毫不在乎,更看不起人类对众神的驯服。
龙大爷突然仰天低啸,再瞥向两名人类时,眼神仍是闪烁,不过气焰已见略退,我的名字是尤勒。
嘎然而止的断句让文湛挑眉,怎样?一个大名了事?还要本大爷为你接龙造句吗?
灰白小龙轻咬了尤勒一口,尤勒回首瞪小龙一眼,再喷口气才道,我是想向这位祭司...求助。
文湛知道迪恩才是正主儿,自己的确是无关紧要附带品。可是他总不能放任怯弱的见习祭司不理,于是深吸一口气,尽量冷静,这位是迪恩。我是他的朋友洪文湛,请问有什么指教?
双方都勉强把剑拔弓张之势压下去,谈判就是这么一回事,再看对方不顺眼还是得展开对话,特别是对你无法掌握的对手。
尤勒再以心灵感应向两人说明,那团灰白幼龙是他的独子柏伽。幼龙过了八十岁之后就要吸取大地之气长为成年的龙,但柏伽已经快二百岁了,却始终无法从大地上获得足够的气。
总算是祭司的迪恩在一旁解释,气被认为是构成须弥最基本的原素,由众神掌管赐予万物,只有被气祝福才能够充盈成长,没甚想像力的文湛暗暗地想,那也许是把维他命或是抗生素神话化的结果。这气不是可再生能源,又要依赖神祗提供,绝对是非常可疑的垄断型生意,怪不得祭司要那么努力找祭品来讨好上位者了。
骄傲的龙族从来不屑向众神低头,还好它们的数目不多,可以各自从大地中汲取所需要的气。
尤勒望向远方的眼神有挥不去的茫然,似是不明白为何曾经称霸大地的它们会落到这个田地,太长的生命过滤了盼望与欲求,我们当中已经很久没有新的后代出生,上一次有幼龙转化是百多年前的事了。柏伽目前的状态也快到极限,他现在非常的衰弱。
所以才像得了白化似的灰白一团吗?文湛平静了许多,我们可以如何帮忙?
尤勒看着这位对自己而言太过年轻的人类,向来急躁的它竟有些许迟疑,在东面有一座灵山,山中有自上古遗下来的地洞。我可以感到当其中还留有创世时留下来的气,只要让柏伽进入洞中就有足够的气让它转化。
迪恩认真紧张的点头,那柏伽就可以顺利长大了吗?看来他对成年长大一类的事情非常着紧...
是的,不然,以幼龙的身体,它也只能再多支撑几年。尤勒安顿好把长尾无聊地摆来摆去的柏伽,那座山有光之众神的刻印,我们龙族无法打开地洞的入口,只有人类祭司才可以解开众神留下的印记。
文湛不是不为龙的亲子感情所动,只是基于城市人的精明,他还是得问,百多年已经过去,为什么要到现在才找寻人类帮忙?
因为柏伽的情况已经不容许我再顽固下去了,人类,我恳求你们的帮助。
如果文湛的理解正确,祭司是服侍神的仆人。这样的话,迪恩可以擅自帮助跟众神不大合得来的龙族吗?
尤勒见到迪恩其实已经一腔热血准备随时出发,还是向貌似是监护人的文湛解释,一路上没什么危险,即使是你们人类也该能够应付。
这头龙真的打从心底觉得人类软弱无能啊,明明在求人了还不懂得修饰说词,文湛没好气,不过还是允了,到底也牵涉另一个生命,而且真正的主儿是迪恩,而他都快趴到人家柏伽身上把人家认作兄弟了。
反是那明白所有对话的幼龙柏伽离开父亲的庇护,落到文湛触手可及的眼前,展开无力的双翼俯身,似在无言地行礼。
幼龙柏伽因为太虚弱而无法飞行,只能笨拙的在地上跌跌碰碰,与迪恩笨手笨脚相映成趣,可惜文湛没有心情欣赏。
他正不能置信的瞪着尤勒,你要我带着这小不点一起走?那是多麻烦的事?光是一个迪恩就已经很够瞧了。
平常就见倨傲的龙族显是不同意,柏伽已经快二百岁了,人类。而且这次领队的,是那位祭司而不是阁下。
这家伙完全是利用完之后立即就丢弃,文湛自觉与龙族八字不合,你以为迪恩可以照顾这小不点吗?
反正气不是可以随意移动之物,要汲取足够的气,柏伽非得亲自进入山中。不然你以为我会随便让他跟人类跑?
明明是合情合理的说话,为何自龙的口中吐出来会叫人那么生气?迪恩恳求的眼神让文湛强自冷静下来,既然决定要帮忙,就容忍下去好了,谁叫他们之间有跨越种族的文化冲突。
于是把话题转移,要绑架犯送信给他们的朋友,不然看着他们被龙带走,怕会让小钱他们担心死了。
尤勒不可思议的看着这胆大的人类,你要我堂堂龙族为你送口讯?这人类敢情疯了,他可知道在尤勒近千年的寿命当中从来没有生物敢如此要求。
就在一龙一人快要开打的时候,小小的祭司怯声表示可以用魔法把信息传回去,这才避免了文湛惨死在龙爪之下。
然后就是了解这次的行程,本来以为可以乘搭飞龙航空直达山前,让迪恩开门之后就可以走人的文湛惊讶的发现,原来山前密林星罗棋布,不适合让尤勒带他们前去。
文湛还没提议可以像特工般由空中降落,迪恩那小鬼已经在文湛跟前以大眼发放甜心攻势,迫得文湛勉强答应改行陆路前进,还幸那只是两三天的路程。只是文湛还是不满,那尤勒可以什么都不管的坐享其成,而他们就得长途拔涉,这是什么道理?
不过看着迪恩和柏伽两个小鬼,文湛也真的无法板起脸来,特别是那柏伽加上不知是从那里找来的背包,简直像主题公园中的人工玩偶,只好略略检查行装之后就起行,向异世界大冒险进发。
柏伽不能说话,所以比他父亲可爱得多了,喂,尤勒是你父亲没错吧?如果有如此强悍的母亲就很糟糕了。
龙族不分雌雄,所以尤勒既是父亲也是母亲啊。已经跟柏伽形影不离的迪恩如是说,不过现在真的已经很少幼龙出生,据说是因为生育对龙族来说太是危险,尤其是地上的气最近并不稳定。
还单性繁殖呢,真是很难想像那尤勒如何把龙蛋生出来。大脑开始不能运作的文湛终于在柏伽的带领下来到森林的入口,尤勒也从空中飞至,人类,请你们照顾柏伽。
只有提到儿子时才显露骄傲之外的模样,真没办法,文湛只好点头应允。
森林比文湛想像来得冷清,迪恩解释是因为柏伽的关系,地上除了人类的生物都对龙族有天生的恐惧,等闲不会靠近有龙族出没之地的。
看着那团像营养不良的灰白物体,只觉得像贪玩的大狗般,可没有什么可怕的样子,即使是尤勒,也不过像会飞的恐龙,实在不明白可怕在什么地方。柏伽感受着文湛的视线,无法使用心灵感应得幼龙像要表示友善之意,只好用迪恩教它的方式来,拥抱!整条龙愉快无比的压向文湛。可怜文湛差点没被压得窒息,满脸通红的拍打柏伽叫它让开,龙当然是不明白的,更可怕的是在旁的迪恩看他俩玩得痛快,也玩心大发的扑上来...
庆幸大命不死的文湛终于被一龙一人两小鬼蹂躏了半天,好不容易在毫不浪漫的舌头口水中活过来,瞪着那对罪魁祸首,你们知道自己有多重吗?压上来我已经快死了,还给我跳?!是不是想我还没有半天就一命呜呼?!由现在起,没我的准许不能走近我!不许哭!
头痛,两个小鬼都眼泛水气,偏生两对大眼都是标准我见犹怜的星星眼,对小孩没辙的文湛只好软声安抚,呜,早知就让尤勒把小钱带来当保姆。
文湛真的不气了吗?可怜兮兮的是实习祭司。
呜呜...用舌头为文湛洗脸的是灰白幼龙。
跟你们认识不到几天没什么感情基础你们不要太过赖在我身上又热又重好不好?!以人类标准语来说就是,不,不气了,你们两个听话已经很好。
如果被大学同学看到自己这模样,保管笑死他们,以前夜夜笙歌,女友数量双位数的他竟然当起蹩脚保姆,谁说人生没有惊喜?
像是带学生去远足的老师,除了有幼龙跟着,实在没有在异世界的实感。
这样子过了两天,路程走了大半,文湛每天张罗膳食,才发现原来龙不用每天吃喝,如果能当成宠物饲养也甚是方便。
这天他也在迪恩的指导下采摘林上野果,只是那迪恩偏爱甜得发腻的口味就叫文湛发愁。
这个真的不甜吗?文湛非常怀疑,明明连空气中都飘荡着如蜜的香气,迪恩咬唇的点头,算了,明知这小鬼说慌也认了。
忽然在不远处的柏伽快步滚向文湛和迪恩,把他们扑到在地上后展开柔弱的双翼把两人密密包裹。还以为是龙族什么玩意的文湛却对上柏伽低下来的头,眼中的戒备之意叫他不作声的抱住迪恩留在柏伽的怀中。
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响起人的声音,从对话和脚步声听来有四五人,像是因为找不到对象而在彼此埋怨的猎人。
过了好一会,待那群人已经走远了之后柏伽才从他们身上移开,还轻舔文湛的脸颊以示友好。
那些人是谁?会带来危险?e
迪恩抱住文湛不放,应该是察觉森林异样而进来查探的外族人,这里离天蓝国的边境很近。
你怎么了?在害怕吗?想要安慰迪恩,柏伽却一头钻进文湛怀中撒娇。
迪恩逗弄柏伽的大头,嗯,我是第一次遇上崇拜□之众神的种族。而且...
而且什么?
龙是我们世界的禁忌,如果被其他人看到我们跟龙在一起,不论种族也会被问吊的,因为龙族曾经背弃了众神。
文湛楞住了,我们被尤勒带来的时候,乡中的人都是见着的...
迪恩笑得有些澹然,所以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那有这样过份的事?!别说龙族没作什么恶事,而且我们是被尤勒勉强掳走的,难道其他人就那么不辨是非的吗?
见习祭司有些迟疑,要解释自己清白的法子也不是没有...
文湛瞪着那不会藏心思的小子,只见迪恩的笑容带着苦涩,如果能送上龙牙就能得到其他族人的原谅了。
文湛于是郑重考虑当一次尤勒的牙医,因为他一点都不想由异世的祭品升级成为异世的逃亡者。别说那是不白之冤,而且要是迪恩不能回去,那由谁来送他和小钱回地球?
迪恩对文湛这位异世来客的心思是越来越明白了,看着他满是恶作剧意味的笑容,不得不好心提醒,牙对龙族来说是名誉的象征,尤勒先生是不会让你乱来的。
抱紧柏伽的长颈摇了摇,他的宝贝儿子在我手里呢,那恶龙可是跑不掉的!对底谁才是恶人啊?柏伽倒是不以为忤,继续赖在文湛身上不走。
平常也很宠柏伽的迪恩,许是被刚才外族人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不知怎地也扑进文湛怀中需索着那份暖意。回不去了,老师留下来的祭坛和责任,镇上的人关怀的笑容,可可嘲讽却天真的作弄,还有温柔的小钱和许多许多免费玉米。舍不得。只是,回不去了,文湛也不用回去,不是吗?如果文湛知道自己的想法,一定会讨厌自己吧?迪恩不想文湛讨厌自己,完全不想。文湛你别丢下我,好不好?
文湛对孩子真的没有抵抗力,丢下你不到半天怕就给豺狼衔去了,你才是要紧跟着我别随便走失。
实习祭司回以一个微笑,双手像捧着一个看不到的球体,愿光之众神守护被光芒包围的生灵。
看来是守护系的白魔法,文湛喜欢那凭空出现的光芒,有着说不出感觉的闪烁。
以前曾听迪恩说明,祭司无论多厉害也不会懂得攻击系的魔法,须弥果然是设定非常传统的世界。施展魔法需要施术者本身的精气和地上众神赐予的气,所以施术地域受到限制,绝大部份人都只能在自己的国土中被总祭司的容许地域中才能成功施术,不然施术者本身会因为失去过多精气而受伤,所以魔法也不是无所不能的万能法宝。要是遇上危险,也许提刀攻击会比较直接,文湛按着尤勒给他旁身的长剑,据说是以前某位不要命的屠龙者留下来的,文湛没有问原来主人的下场,不过这古旧的配剑真不像会为主人带来好运的东西。其实自己的运动神经只是一般,这剑也不过是让自己安心些,只是实习祭司说过这把曾经染上龙血的剑有特别的保护力量,所以就姑且带在身上好了。
只要是被这光芒保护的生灵,无论隔了多远我也可以找到文湛的。
对这小东西可是没半点信心的文湛苦笑,也好,那样我们也不怕柏伽会走失。
柏伽像要表示我才不会笨得走失的不满,打算直接挤进文湛和迪恩之间撒娇。
拜托,虽然你还没有成年,到底还是龙耶,你真的早晚会压坏我的...文湛再次低吼。
没有回答,却自远处有一道急箭射来,前飞文湛的前额。
柏伽薄翼微张,箭头落在坚韧的龙革上,如受轻风低拂地掉到地上。
文湛对突然而至的攻击错愕地不知反应,直到第二道带上火焰的飞箭快落到头上时才如梦初醒地把迪恩收在背后,手忙脚乱的拔出那像会随时折断的古剑,却发现柏伽比召唤兽还好用,已经直接吹飞再次袭来的箭头了。
箭的目标是谁?是龙?还是人?
在绿林当中,灰白的柏伽是太过显眼了,文湛没有时间细心思考,把迪恩安顿在幼龙的庇护下就绕道朝箭射过来的方向奔去。果然在好几棵大树之后发现了一个独行的行刺者,这时对方也发现了靠近的文湛,被头巾包裹下露出尖锐的眼神,箭的准头从远方的灰白转而直指这衣着奇怪的黑发男子。
也许是因为对危险完全无知的鲁莽,文湛依仗弓箭对近身战的不利,直接用尽全身气力向前冲,发力,双手紧持沉重的剑柄向褐衣人腰腹之间撞去。
多得这不要命的突袭,褐衣人被撞得倒在地上,文湛学着电影中的英雄把剑锋指在对方胸前,你是谁?为了什么袭击我们?
龙族是众神的敌人,自是人人得以诛之,你是龙的伙伴必定不是好东西,今天我处了下风算我倒霉,要杀要剐随便你!
闻言文湛错愕得放下古剑,你是女人?
女人又怎样?褐衣人一手扯下头巾,一头茶色短发下的确是女生的脸容,而且还是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的少女。
你只是因为对象是龙就下手了吗?人类当中也有好坏之别,龙之中难道就全是邪恶吗?呃,看来即使是跑到异世界,女性还是令人难以理解的生物啊,如果你真的要找恶龙,那就介绍尤勒给你好了。你曾经被龙伤害过吗?还是跟我一起那虚弱得连飞也飞不起的幼龙曾经于你有仇?又或许你信仰的众神教导你要滥杀无辜的生命?
女生倔强的别转头,你哪来这么多废话?
文湛面对这有理说不通的女孩,也不知该如何处理,而幼龙和祭司也在这时赶过来了,文湛?
嗯,我没事,两个小鬼来到再次激发起文湛的责任心,挑走女孩跌在地上的短弓,看,刚才你攻击的对象就是这两个孩子了,你真的以为杀掉他们更符合你心中那众神的教诲吗?
甜心星星眼再度无敌发放,如果连文湛也抵挡不了,那身为女生的行刺者自然更是反抗无从,无话可说的咬唇低下头。
文湛一边忍受两只小鬼在背后的状似攻击的抢人行径,一边叹着气问那位少女,你叫什么名字?从什么地方来的?
女孩就是不说,而文湛也不好放人,随便放了女孩离开,也许会把她的同伴引来。虽然留下女孩不放也会惹来救兵,但至少不会泄露他们这行人的行踪和底蕴,所以对不起也要带着这女孩走了。
迪恩,你有暂时限制对方行动的魔法吗?
不灵活的小小脑子想了好会才点点头,文湛本着这小子该不会错手杀人,而且小钱在他身边活了三年还没死应该没问题的想法让迪恩施展魔法。
看出女孩很是惊讶,这孩子是祭司?
对,他是待奉众神的仆人,被恶龙拐带来的。
女孩不能置信的看了看柏伽,近看就明白没有什么力量的幼龙实在担当不起恶龙的称号。
文湛笑着解说,这小东西也是恶龙的牺牲品。
迪恩很努力地送出小小的光球,把女孩的双手困着。满头大汗的看着自己努力的成果,迪恩笑开了,成了,我还是第一次成功用禁制术,老师知道了一定很高兴,那次在学习的时候我把他变成了毛驼呢!
可怜差点成为毛驼的少女脸容很是难看,你要怎样?要让龙吃了我吗?
那会叫柏伽坏肚子的,文湛微笑,我是文湛,这是迪恩和柏伽。你要怎样称呼?
许是那俊秀的微笑发生作用,倔强的少女迟疑半晌终于回答,我叫海琳。
一行人中多了海琳,也就是就文湛要照顾的人口增加了。这位其实不是很强的弓箭头手原来是位猎人,随兄长们出来时因为手脚慢而落单,碰巧发现龙的踪影,为了表示自己是成熟的猎人才贸然攻击,真是有勇无谋的孩子。
文湛慨叹自己辛苦的命运,错漏百出的实习祭司,只会撒娇的幼龙,冲动倔强的初级猎人,加上自己不会魔法剑术的异世来客,真是可悲的冒险组合啊。
还好剩下的路程不远了,而且虽然自己从来不明白女孩子,但他喜欢她们,软语温香的女孩子就是可爱。海琳虽然倔强地不肯合作,但文湛没有介意,要是自己也被人施了法术强行带走,他会比海琳更倔强的。
而且虽然她不肯回答文湛的问题,只是还是孩子的她藏不下什么心事,在一句没一句的应声中,也大约明白弓概梗。
说海琳是与迪恩不同国度的人,但从外表也不见有什么分别,都是有明显高加索人种的特征,服饰比较简便,想是方便野外行动,但式样跟以前镇上的居民同出一辙,要是迪恩不说,文湛还真的没发觉海琳来自另一个国家。
要喝水吗?文湛让海琳坐到石上休息,我们的目的地是前面那座大山的山谷,看来今天日落时份就可以到达了。
海琳就着文湛手上的水袋喝了两口,看着文湛那双像是带笑的眼睛,低叹一声,那是我们的圣山,前面就是僧兵驻扎的地方,你们过不去的。
文湛不是很在意,你们的圣地这么多,不见得有足够人手让每个地方都重门深锁吧?我们会挑冷僻的路径走,到了山谷就会放你走,别要担心。
两只小鬼在不远处嬉戏,不是在抢什么东西而闹地起劲呢。海琳咬了咬下唇,终于再对上文湛的眼眸,你不要太相信龙族,它们是我们的敌人。
文湛对于这种根深蒂固的观念不是很理解,只有婉转开导,你跟柏伽也相处了一天,那小笨蛋会是邪恶之辈吗?加上龙族平常都留在人类不会涉足的地方,彼此没有接触,也就不该有磨擦,于是也没有了解,你怎能肯定它们就是敌人呢?
从来只有被告知教条和规矩的海琳不知道原来还有其他看世事的角度,可是一时三刻也改变不过来,有些傻楞地说,它们不敬拜众神,而且在预言中,龙子会消灭众神,所以祭司都说,只要遇上龙族都是我们的敌人。
那是多遥远的事?文湛轻声笑道,反正我们只是萍水相逢,这两天你就暂时忘记这些,跟我们看一下这些漂亮的风景。你平常也很少到这里来的,对不对?
文湛,直呼男孩名子让海琳带了些许的见腆,白龙即使在龙族之间也是不祥的。
文湛好笑地说,柏伽只是营养不良才这个模样。它的恶龙父亲可是纯正的黑龙呢,待它长大就不是什么白龙了。龙算是爬虫科吧?不知会不会脱皮?看那百毒不侵的样子,可能会比鳄鱼皮更有市场价值呢,如果可以讨点拿回去地球当手信就发财了。
海琳想要说什么,张口却无言,只是苦笑回应。
文湛忽然想起,海琳,答应我即使解开魔法,你也不会反抗可好?前面是上山的路,捆着你双手会有危险。待我们到了目的地就会还你弓箭让你离开,暂时跟我一起照顾那两个小鬼好不好?
海琳看着文湛的脸容,默默地点头。
文湛灿然的笑意让女孩觉得自己的顺从是值得的。
迪恩听了文湛的要求却是老大不愿意,喃喃地说什么早知道把那女孩变成了毛驼更好什么的,让文湛一下敲在他的笨头颅上以示惩戒,孩子的教育要严格。
带着浓重鼻音的迪恩忍着快掉下来的泪开始文施展法术,害得文湛满是内疚,只是碍于大人的面子又不好说什么,到底是因为迪恩奇怪的抱怨。
只好走向传说中不祥的灰白幼龙那边,好让迪恩自己跟人家相处,那小子也是时候体会女孩子的好处了。
把尊贵的龙族拿来当成垫背的软枕,不知文湛是否第一人。他半躺半坐的倒在灰白垫子之上,连续几天的野外远足叫他这城市人的身体有些吃不消,肉体的疲惫让思想也悄悄溜出理性的关闸。
柏伽,我有跟你说过我来自一个叫地球的地方吗?如果不是迪恩那小迷糊,我还留在自己那个算不上大的天地之中。半闭上眼,带着困意,每天敷衍上学,下课之后就用父母给的零用钱玩乐买醉,那时我以为自己是孤独的。
父母都是强人,对于独子合理尊重,但总是缺少亲子间的亲密,都会中慢慢疏离的人际关系让一切冷漠变得理所当然。面对以后的世界,文湛也很清楚大学是最后一个喘息期,之后就要投身社会全力拼搏。
我没有什么勇气去突破自己身上责任,稍微的放纵还勉强可以当成年少轻狂。每天见不同的人,早上起床时,有时身边会多了一个连名字也记不起的另一个人,我以为那样可以叫自己不孤单。声音更轻,像快要睡着了,可是来到这里,我却一点都不想念那些灯红酒绿的时光。却在记挂已经疏远的父母,原来我也只是个想家的孩子......喂!柏伽!你搞什么鬼?放开我!
柏伽突然从后咬着文湛的头,吓得文湛连忙喝停,想要甩开这块头不少的宠物龙。
直到吩得连迪恩和已被解开法术的海琳也赶来帮忙,才弄开那顽固的幼龙,仍然激动的灰白团还是往文湛身上乱蹭。
你该不是在安慰我吧?文湛实在不明白异世界生物的思考方式。
还好吵闹中一行人也总算在入夜前越过山坡进入山谷的腹地中,文湛有留心海琳口中的僧兵驻扎位置并不是很远,想来让人质海琳自己过去也不用花太多时间,只是不知打开地洞大门要花多少时间,如果引来僧兵就很麻烦了。还好海琳看到他的顾虑也同意留下,反正我也不想别人知道自己和龙族在一起。
于是就都藉着黄昏的余晖开始找寻被众神封印的大门。
文湛自问想像力不甚丰富,对于什么众神封印可是没什么理解,只有电影漫画中神秘华丽的形象可供参考。
所以当迪恩跟文湛说已经找到入口时,那道平平无奇,连古文字都没一个的石墙实在叫人有些失望。
他是有怀疑那个迷糊的迪恩可有弄错,不过在花了一夜的时间之后,看来这实习祭司终于找到入口了。证据是不只柏伽撇下大家,独自走到当中凝神垂首,而且这处也是唯一没有被藤蔓掩盖的地方。
入在不显眼的石缝之中有一个小小的空位,可以勉强容纳十人左右大小,他们可是找了许久才找到来的,出入的地方窄得差点让幼龙卡着。
不过没有什么修饰一点都不像什么神圣的地方,算是特别的就只有平滑的地下,看不出一丝釜凿的痕迹,浑如天成的平旦石地,在这个建筑技术不算十分发达的地方是很罕见的。
这里留有很强的封印,是众神的警告。迪恩的姿态与柏伽恰是相反,闭目昂首,像在感受天赐的灵光,跟在他身边的柏伽构成一幅奇异的图画。
文湛和海琳退在旁边看着这奇妙的构图,在快要天光的时分,空气中弥漫着透明的暗蓝色。
海琳认不住问道,迪恩,你可以听到神的声音?
祭司还是仰头不动,却张开眼看进黎明将至的星空,像要找寻不存在的光明,不,我还不行。除了大祭司,已经没有什么人可以亲自听到神喻了,我只能大约感到众神的嘱咐。
文湛比较实事求是,你可以打开这道门吗?别要勉强,真的不行我们再另想办法。例如制造强力炸药之类。
回头朝文湛这边看去,可惜还没有天亮的夜色掩盖了孩子的神情,只听到孩子平静的嗓音,我想我可以。
在他身后一直垂首的幼龙忽然溜出哼唱的低音,奇妙的歌声像是自然的奏鸣曲,挑拨最古老的记忆,当时人类的意识还是自然的部份,融和合一无分彼此。
祭司张开的双手也慢慢被光芒包裹,柔和的光辉像与天上的晨星呼应,祭司开始咏唱。带有孩童质感的声线唱出与幼龙完全不同的韵律,似在彰显人类的独特意志,在天地之中仍能展露自己的光芒。
完全震慑于这段哀美的奏鸣曲,文湛纵然无法理解当中的意义,却能感受那份情感,而且在曲将尽时,他好像听到祭司所念的咒文结句,我愿意相信未知的将来。
然后,毫无预兆地,地下像是不见了!
比任何体感游戏更加刺激地落入没有尽头的地洞,为什么没有人出言警告入口是在地下?!
他们呢?大家都在一起吗?气流制止了说话的能力。e
这样子跌下去没问题吗?好像已经掉下很高的距离似的。
终于感到自己的跌势减慢了,是某种魔法装置。外面已然日出,旭日的光芒折射着让甬道闪出刺目的金光,被迫得闭上双眼,下一秒就着地了。还是痛得像骨头也散开,不过好像没受伤的样子。
迪恩?柏伽?文湛试着睁眼,海琳?你们没事吗?
呜,好痛...夹杂着幼龙的悲呜,柏伽跟迪恩倒在一团,他们带泪呼痛的样子叫人再看不出刚刚庄严的形象。呜呜呜...
海琳傻楞的看到这个偌大的空间,阳光被巧妙的折射在各个角落,他们像落在一个广场中央的地方。这就是圣山之内吗?
文湛倒是举头看着让他们跌下来的甬道,只见洞口小得像针眼,他们之后要怎样走出去?
呜,迪恩上前拉着文湛的衣袖,我打开了洞门。
文湛看着他想邀功的模样,好笑地赞赏几句,再问另外一个孩子,柏伽,这里有足够的气...
话音未落,忽然有几道光影自远冲至,竟是好几头像豹子的生物,金***的身子有两个***之大,除了锋利如尖刀的爪子,头上还有使人心寒的锐角,看来不像是来欢迎他们。
对方的敌意叫海琳凭着猎人的本能抢在众人之前提弓,柏伽也站起来挡在文湛身前。
这里不是生灵该到之地。有多少头恶兽包围他们?八还是十?
文湛举剑,我们只是暂借一下,立刻就会离去!
恶兽没有回答,而是咆哮着向他们伸出利爪尖牙,像要把闯入的生物一个不留的杀尽。
柏伽勉强抵住进迫,海琳闪避着反击,希望可以找出退路。
文湛忙乱地挡开几下,对方的攻势却更急更狂。
在狼狈之中忽然文湛感到背后一道压力,如小鸟呜咽的是迪恩。他为文湛挡下另一道攻击,自己却未能逃开无情的利爪,爪尖直穿胸前,再猛地拔出时鲜血洒落如雨。
从来没有接触死亡的文湛回头看到如折断的男孩,瞪目欲裂,怎么会?!迪恩!
伸手接下瘦弱的身子,血红的颜色染了一身。
迪恩!不要!这不是什么冒险游戏,而是直正的生死相搏,手上的古剑浴于血中。随着绝望的心情,一道强光自剑锋之上爆开,持剑者以无法舒解的猛力突刺,如神兵般挥向凶兽。
呀!持剑者失去理智的双眼只有杀意,兽每被光剑割下头上尖角,即如沙堆似散成金色的粉末,转眼间就只留下持剑者浓重的喘息,兽已经一只不留的化成虚无。
文湛?被吓着的海琳迟疑地叫了一声,却换来光剑指在面前。
柏伽展开双翼,把持剑者和他一直紧抱着的垂死祭司围在自己胸前。如珍珠的白色幼龙散发哀伤的气息,持剑者转身对上幼龙的双目。
...柏...伽...文湛艰辛地吐出双目主人的名字。
海琳在外面带着哭音的呼喊,文湛!柏伽!你们怎么了?
海琳...重拾意识的文湛猛地收紧自己的怀抱,迪恩!迪恩!
沉重的创伤叫年轻的祭司无法回应,呼吸已经弱得快要停止。
生命是什么?如果死亡是永远无法跨过的樊篱,那为何还要苦苦存活在世上?
文湛不明白什么是死亡,如果可以,他宁可当永远逃避的鸵鸟,这辈子也不要明白。
迪恩,别睡,看着我,别睡!文湛怀着一身鲜血的迪恩,束手无策,只怕这孩子的生命就此消逝。
海琳从刚才的对战中清醒过来,文湛不由自主的勇猛吓怕了她,只是垂死的迪恩阻止了她更深的疑问,文湛,那白龙好像有什么事要告诉你。
阅历是文湛十倍的龙族比太过年轻的人类更明白生死的无常,但文湛悲恸的眼神仍是叫柏伽哀伤。
这是什么?文湛看着腾空的一块晶石,是幼龙那大背包中的行装吗?
海琳后退半步,是法石,可以让没有跟众神契约的人使用法术的道具。
可以救活迪恩吗?紧抓那条救命的绳索,柏伽?海琳?
海琳看着那块不起眼的石头,法石该可以暂时稳住迪恩的伤势,但只能撑一阵子。
总比什么都不做好,文湛立时回答,要怎样做?
文湛?你真的要接受龙族的帮助吗?海琳还是犹疑,对方始终是非我族类。
文湛伸手接过法石,海琳,我要怎样做?
只要心中祝愿就可以。海琳别转目光。
霎时之间,如细丝的光芒从文湛手漏出,如虫蛹般直卷迪恩纤弱的身子,直到暗蓝色的光芒包裹全身。
这就可以了吗?文湛无法掩饰声音中的无助。原来面对生命的关口,所谓的现代知识半点用处都没有,回去以后得考虑是否转读医学系。
柏伽虽然无法说话,但目光中透出的是肯定。
海琳握着文湛尚在颤抖的手,传说中法石是龙族以生命换来的珍宝,你欠了白龙很大的恩情。自己听了不多少个流传开来的故事,法石是龙族诱惑人类堕落的甜美陷井,有多少英雄因为这小小的石头而从此万劫不复,成为可怕龙族的奴隶。
文湛冷静下来,回头对柏伽一笑,只要能救活这孩子,文湛甘愿为驴为马。只望身边的人能永远伴着自己。
幼龙呆了一下,然后...
喂!柏伽!别又咬我的头!也许人类不明白,龙吻是比较痛没错。
对着像木乃衣似的伤者,摆脱了幼龙缠绕的文湛问道,只是稳定伤口,那接下来要怎样办?
海琳看了看那异族,你提过白龙来圣山是为了转形的?以为就要看它化为成年之后的本领了。
文湛明知感觉不到迪恩的体温,还是把手放在应是那张小脸的位置,等我们回来救你,别要怕。
文湛,你那把剑...海琳看着文湛腰间黝黑长剑,刚才你好像失去理智,像是被剑控制了似的。
文湛沉默地按在剑柄,只看向幼龙,先别管这个,还是早点让柏伽转形。不知道迪恩还可以支持多久。
海琳张口欲言,过了半刻,终于只是说,我留下来看顾迪恩,你们早去早回。
文湛点头,柏伽也乖巧的开始领路,在偌大的洞中,朝一个方向坚定地走去。不久一人一龙离了女孩的视线范围,文湛忽然轻声说道,无论如何,我也要感谢你和尤勒。
幼龙没有回头,只是步伐更加坚决。
文湛不知幼龙要到什么地方去,就如他对自己的前路愈加迷茫。走了约半小时,来到一处连文湛也觉得与其他地方不同的地方,空气像是特别透明,恍如能感到大气的流动。
柏伽也就在此时停下回首看着文湛。
已经习惯以眼神作交流的文湛似乎可以看出柏伽在跃跃欲试中的迟疑,也许是每一个物种面对成长的反应。成长代表着未知,而未知总是伴随恐惧。
文湛鼓励这孩子,有我在这里陪着你呢,而且我还想听明白你你的说话。
柏伽像是嘘出一口气,俯身再次把文湛压在身下。文湛没来得及抗议就听到龙啸再次响起,广大的地洞像有奇妙的共鸣效用,叫本来低沉单一的啸吟声激起高低起伏的变奏,如浪涛在广阔空间中翻滚往还。
知道柏伽在保护自己,对于龙族文化一窍不通的文湛只好乖乖匍伏在地上,状态不甚雅观,自觉有些像动不了的乌龟。
而且这姿势最叫文湛不满的,是无法亲眼看着幼龙变化的过程,只能听到幼龙时重时轻催人欲睡的嗓音。
不像人类祭司施术时的光芒万丈,龙族的变化只是平静悠然,像是自然的慢板。
气是须弥世界中构成万物的成分,今天龙族取于大地,终有一天,到生命结束时再还给大地,也许漫长的生命擦亮了龙的眼睛,看到人类忽视了的循环。
柏伽已经活了一百九十二年。
被父亲尤勒保护了一百九十二年,柏伽从龙族特有的承传本能之中学习了所有关于须弥的知识和能力。但因为人类讨厌龙族,其他生物也惧怕它们,柏伽从来没有朋友。当孤独对龙族是必然的时候,连柏伽也以为以后的千年也要孤身独行。
直到柏伽明白什么渴望,对另一个生命的渴求。
这就是龙的转化仪式了吗?文湛怀疑如果柏伽一下子长到尤勒那种尺寸,被它压在底下的自己会不会被增加的重量压成薄片?
古怪的思绪没有印证的机会,冗长的仪式消磨意志,一直勉强打起精神的文湛,在整夜未眠又激烈活动之后更是叫他昏倦。
柏伽的哼唱之声这刻听去更像有催眠作用,虽然已经努力自我警诫,文湛的眼皮还是越来越重,终于像小动物一样卷着身子昏睡过去,失去意识前的刹那清明,文湛错觉自己像是被如雪白云温柔地拥抱着。
文湛好睡。
有人在取笑自己呢。迷糊中想起迪恩还伤重待救,文湛内疚得想掌掴自己,挣扎着起来,碰撞间失足落入别人的怀中,柏伽,我们得快点赶回去...
张开眼睛,文湛不禁怀疑眼前的景象,...柏伽?
...柏伽?文湛楞住了。
眼前的,不再是圆滚滚的龙宝宝,而是带有东方人特质的清秀男子,约是廿来岁的模样,看似单薄的身子硬是比文湛还高上几分,脸孔斯文温润,最瞩目的却是一头银白长发,散发着悦目的珍珠色光彩,隐约是相伴了一段日子的白龙。
如果不是那双似曾相识的眼睛,文湛会以为拥着自己的是不知从哪里来的陌生人。你是柏伽,对吧?没有自信能完全肯定,因为两者相距实在太远。
就算接受在异世界中奇诡的生物法则,就算明白由龙族化人不算奇怪,柏伽在文湛心目中也只是个爱捣蛋的小鬼,眼前这位看上去比自己还要成熟的男子简直是犯规,当中必然有诈。
是,我是柏伽。为文湛那份惊讶而闪过的佻皮依稀有着那白龙的模样,这样子比较方便。
你明明是孩子...这小鬼绝对是用了不知什么法子装大人,算了,现在不跟你计较。你有办法治好迪恩吗?
柏伽温柔的点头,白色的长发让他隐然带着渺渺仙意,让人信任,没问题的,你别要担心。
龙族的答应叫文湛想松一口气,可是立时又察觉不妥,柏伽,可以了,请放开我。
由始至终都拥着文湛不放的柏伽深深一笑,然后才让他再获自由。柏伽曾经想过,龙族日渐凋零,除了因为地上的气渐弱,也许更是因为孤傲的龙族太寂寞,忘记了生命的光华。
周遭原来清灵的大气像是经过沉淀,恍如被看不见的力场整合,留下淡淡的影子。不似曾经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仪式,而是像有人宁静地把空间清洗一度。希望长大,不单仅仅是苟延残喘,而是相信有重要的人在等待他,所以请求山中留存的气,容许被众神敌视的龙族也能借助气的力量成长,展现出龙族雄霸大地的真正姿态。
龙族的嫡裔凭气而长,得到幼龙无法想像的能力,巨大化的身躯差点也不能完全包容充盈的力量,自古无玷的气纯正清和,在这天然的圣殿中央完美地融合在龙族的灵魂之内。
无声的嘶鸣,新的龙族成形了,地上所有的族裔都感到经过漫长的日子之后,它们终于又有了新的同伴,远方回转着忧喜不明的共鸣,也许族中的智者都隐约明白,这也许就是它们最后的亲族,龙族的路已经快要到达尽头了,这世界虽大,但再找不到它们的容身之所。
悠长的龙族历史透过族中的回应再一次在柏伽的体内共鸣,曾经勇敢挑战众神的傲气只留下残缺的影子,原应叹息,还幸身下传来人类独有的温暖,是昏睡的文湛冲散了龙的哀思,它决定了,要在同等的高度守护这烫热的生命。
化身为人的柏伽跟文湛一样是粗布简衣,像本地庄稼人的打扮,平常简单,唯独那个有些过大的背包继续可笑地留在背上。
没有心神再细意打量,两人在文湛的催促下快步往回走。也许知道文湛还没适应幻化***的自己,柏伽没有勉强对方保持以往的亲切,只是再掩饰,沉默的脸容仍是因为文湛的疏离而染上丝丝落寞。
救回迪恩之后,我们就回家吧,文湛突然轻声说,我要看看你化为巨龙乘空翱翔的样子,可是比尤勒那家伙厉害。
柏伽微笑,而且我们还要回去脱掉尤勒的牙呢。
差点忘了这个,到时你要大义灭亲,跟我一起对付尤勒。
我全力奉陪。两人都忍不住笑起来,对不远的未来充满希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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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他们出发的地方,海琳尽忠职守地护着被蓝光包裹的迪恩,看到文湛的回来让女孩疲乏的脸容泛出微笑,只是笑容因为另一个身影凝结在脸上,有些尴尬,更多的不安。比起老是想把自己变成毛驼的祭司,海琳更不能适应陌生的外族。
文湛像是看不见海琳的抗拒,也不介绍人型版本的柏伽,只是细问迪恩可有什么变化。
女孩静静摇头。
的确,蓝光下的迪恩只余下随呼吸轻轻的起伏标记虚弱残存的生命。
柏伽不等文湛开口相询就快步上前,用他还没有习惯的人类肢体探去伤者的胸前。
然而这位龙族医师没有立时施展奇妙医术,而是脸带诧异的看着文湛,迪恩身上有神的刻记。
文湛不明白,但还记得龙族与神族不咬弦,着急地问,那是什么意思?你救不了他吗?
反是在旁的海琳一脸喜色,迪恩从属哪位神祗?
我不是很清楚,应该是掌管水系的光神。回答了海琳之后,若有所思的柏伽转向文湛解释,迪恩应该师承自一位很有能力的老师,他为迪恩加上神的刻记,在危难时那位神祗会凭藉受刻者的信心而拯救对方。如果迪恩不是被一击而倒,他该有自保的能力。
可是他现在这个样子又能干什么?文湛急着追问,迪恩受伤的情景历历在目,那溅血的画面不堪回首,他不以为受了重创的孩子还有余力自保。
柏伽握紧文湛挥舞的双手,让他冷静下来,虽然不是不能,但如果我强行医治迪恩,会影响他身上这个刻记,其实只要有人替他祝祷就可以引发刻记的力量。'
海琳也向文湛解释,虽然因为系别不同,我无法为迪恩祝祷,但告文很简单,我教你为他代祷就可以了,以前我也见过其他祭司这里为自己疗伤。'
对于这闻所未闻的另类疗法有点困惑,不过入乡随俗,而且眼前两位都很像满有信心的样子。文湛于是学习他不熟悉的语言,只希望能助迪恩早些脱困。
的确如海琳所言,祝祷告文不算复杂,文湛很快就琅琅上口。柏伽在这边以沙石划出一个简单的圆形祭坛,把迪恩置在其中待文湛准备妥当。
时间不早,阳光渐没,本来金光灿然的地洞只留下龙族用以照明的银色晶石,加上泛着暗蓝光华的伤者,气氛宁静详和。文湛向柏伽示意,龙族于是回收迪恩身上的蓝光,如丝散退之后,苍白的脸容再次展露,叫文湛心头再紧。
凭着记忆开始闭目诵读告文,请求伟大的力量救助这洁净的灵魂。
人类,是你在祝祷吗?
是,请你救助这孩子。不是说已经没有什么人可以听到神喻吗?这刻的奇妙体验是什么?对异世界人的酬宾大赠送?
即使日后的发展不会如你所愿,你仍然希望救他吗?文湛试着张开眼睛,被白光所包围,不像是本来的山中洞穴。
眼前这位就是神祗吗?无论文湛有着何种尊敬的心情,这位小不点都只像身穿华衣的小女孩...果然小鬼信奉的也是小鬼。大约只有十岁模样的小女孩却摆出庄严凝重的样子,着实有趣。
着眼处错了吧?不同文化的影响之下,文湛不会假装他有本地人的敬畏之心,这孩子身上有你的刻记,我只是代替无法言语的伤者向你请求。我个人的意愿不是重点。
我却对你的心愿好奇。你为什么希望一个害你流落他乡的人获救?
为什么不能?
人类的确是有趣的物种。女孩小小脸蛋始终不展欢颜,我是依莉亚,以后你会记得这个名字的。这孩子我收下了,半年之后,在此地再还给你们。
你要半年来治愈迪恩?不是用神奇技法査苒諤声就能让这小祭司鲜蹦活跳吗?那还不如由龙族大展身手来得乾脆。
我想要这名孩子作伴,不可以吗?依莉亚波澜不惊的小脸蛋看不出喜怒,只像精致的人偶,没有生气的美丽摆设。
文湛开始发现这个要求的严重性,要是你不愿出手,那我们会另想办法,请你不要为难一个孩子。
没有什么为难之说。迪恩.隆.列加特是祭司,他的职责就是众神的仆人,我不过是要他履行职务。依莉亚一直低垂的眼眸终于看向文湛,没有付出,只要求神赐予的奇迹,你不觉得太滑头了吗?凭什么众神要特别看顾人类?
文湛本能不喜欢这位神祗,也许是成长于传说失落的世界,他实在无法喜欢这些目空一切自高自大的家伙,那容我们另觅高明。
我在他身上用了禁术,无我许可,谁也救不活他。
咦,怎么惹出相反的效果来?这是犯规的...文湛深呼吸,这次没有迪恩劝止他,他要靠自己冷静下来,可不能因为自己的鲁莽连累迪恩,可是我冒犯了阁下?请原谅我无心之失,请不要迁怒于这孩子。
别要自视过高,人类,须弥并不是围绕你而转。依莉亚仍是冷着一张脸,强行闯入封印之地的祭司,他本来就自知会受罚。当下不过是要他留在我身边半年,对闯入者已是非常仁慈,他也不会反对这样安排。
那是因为迪恩是个不会反抗的怯懦个性,文湛皱着眉腹诽。
无论如何半年时间也着实太长。'文湛以城市人的本色讨价还价。
依莉亚静一静,三个月,不能更短。'
嗯,原来这里的神祗也欢迎杀价呢。
人类,你觉得须弥是个怎样的世界?
文湛有些错愕,我只是暂居的过客,对这里认识不深,说不上有什么见解。不过从我认识的人来说,这里是个很平和的地方。
平和?还是平淡?依莉亚反问的语调还是没有感情起伏。
被龙和猎人狙击的世界,如何能称之为平淡呢,文湛笑起来,我不觉得这世界单调,不同的种族互相往还,不是很有趣吗?
依莉亚那张小脸蛋像是凝结了似的,过了好一会,她终于再次发言,在这座圣山的北面的山腰,有几户精灵在那里聚居。他们知道不用透过与众神订立契约也可使用魔法的方法,也许你会有兴趣向他求教。
文湛试着确认那看不出意图的脸孔,对方到底是敌是友?为什么帮助我?
你不是想要拥有保护人的力量吗?依莉亚平板的说明,我想知道人类的能力可以去到那个地步。
我不是你的玩具。文湛立时回答。
依莉亚选择了沉默以对。
人类,我会期待下次相会时候,你进步了多少。
文湛睁开眼睛,这才发觉自己还在维持祝祷的姿势,从眼前的两人的反应看来,刚过去的时间比自己主观感觉来得短。急忙低头看向迪恩,脸容虽仍苍白但比之前略见平和,文湛抿着唇,在海琳和柏伽的错愕中解开迪恩的衣襟检查。虽然外衣还是瞩目惊心的血染暗红,但胸前的伤口却已然缝合,甚至没留下半点疤痕。
文湛?怎么了?海琳喜见迪恩伤愈,但文湛的表情似在揭示其他的隐忧。
柏伽扶过文湛,让他一一说明与依莉亚的对话,只见海琳听后忧喜不明,阁下的决定有些特别,不过既然说在三个月后会把迪恩还来,就该没有危险了,依利亚阁下的神喻从来不会失实。
柏伽检视迪恩的情况也证实肉体的创伤都已痊愈,只余下他的灵魂还没有回归。
海琳再想了想,不过能亲自与阁下对话,文湛你真的非常厉害呢。
文湛对她的惊奇不以为意,那迪恩怎么办?由得他躺三个月吗?神经会不会坏死啊?
柏伽打量环境,倒是我们先找出口,再想办法送他出去吧。依利亚的名声甚好,他不会伤害拥有刻记的祭司。
可是那小子迷迷糊糊的,也许会开罪那小不点。文湛还是担心。
柏伽笑而不语,安排细节,这一夜长大的龙族改变不少,海琳虽然始终无法完全信任他,但成熟男子的外形的确减低了抗拒的心理,在柏伽的主动下,海琳也多少回答几句,结束两人之间的冷战。
文湛看着柏伽和海琳张罗,以保护像沉睡不醒的迪恩,自己则握着剑细想依莉亚的建议。
其实他一直都只是以观光客的身份自居,打算一年之后就回地球继续生活,所以到这里的人与事多少有着隔岸观火的疏离感。直到迪恩受伤,那深刻的痛悔才叫他明白,人与人之间没有缓冲点,不能设定限额付出感情,朋友就是朋友,没有限用日期,不会因为时间短暂就减少对方对自己的重要性。
是的,依莉亚说中了,他想要保护身边的人,他不能再助地看着自己的朋友受到伤害。
他们还在地洞,而且眼看这个晚上是走不出去了,不说连出口在什么地方向都不知道,之前一夜一日的劳碌加上暂时的宽心,也让他们决定先休息下来,还好柏伽的奇妙还在,一路上作为后备补给的物资还能继续供应,食物睡袋一样不缺。
看似没有尽头的广场,真不知这地洞有多大,文湛不吉利的问,会不会没有出口?我们跌得蛮深的,该在地底深处了,如果没有出口会相当麻烦。他们跌进来那条狭窄的甬道该容不下飞龙吧?
海琳早累得在旁睡下了,所以文湛才肆无忌惮。柏伽作为唯一的听众,显是比文湛乐观得多,那些袭击我们的石兽是人类留下的守护物,这里该曾经有人来过,那就是有出口了,最多再花数天就可以,而且这里空气的流动也不像是密封多时的样子。
闻言文湛脸色沉了几分,关于那些像豹子一样的石兽,虽然有很多其他疑问当下也不想再考究,因为会叫他想起迪恩为他挡下的一击,心脏会痛得他不想说下去。
于是他不再在这话题上打转,而转向另一个也让他疑惑的问题,柏伽,老实招来,你是不是作了什么手脚?
被问的龙族正在动作俐落地生起另一个火堆,怕会冷着虚弱的人类,你在说什么?
文湛早说想问,说的是你这个人类外貌啦,退一步说就算你有幻化***的能力,怎么会是现在这个怪模样?
柏伽整理火堆的动作停下来,晃动不停的火光在他清雅的脸上照出奇异的光影,为那个微笑添上其他的意味,淡然的声音骤耳听来尤如情人间的呢喃,却带点不经意的轻嗔,怪模样?
如涟漪向外扩散的增幅效应,那丝若有若无的嗔意落到文湛耳中,没由来的引来心中跌宕。文湛看着柏伽温柔的微笑,该是自己弄错了,就是这火光不好,不是吗?虽说你刚行了成年礼,但在须弥的人类成年年纪是十五岁,所以就算你化为人身,也该是那个年纪上下。但是你一来就这个样子,看上都比我要老上几岁了。
柏伽看着比平常更多话的文湛,笑意深了几分,可是我其实也早过了龙族的成年日子,不过是因为无法取得足够的气才推迟了成年礼,你不认为这个样子体现了我的真实吗?
文湛绝不同意,回想那可爱过度的龙宝宝,实在很非常可惜啊,以前你跟迪恩相处的时候,跟他活像亲密无间的兄弟,连行为举止也似得不得了,哪会像你现在...文湛突然把接下来的话吞回肚中,生物的求生本能让他察觉不说下去比较安全。
像是没有留意文湛欲言又止,柏伽更是温柔的反问,在你眼中,那不像是照顾迪恩的保姆所该做的吗?
那灰白一团,黑色大眼闪亮闪亮,圆滚滚得跑快两步就会像保龄球一样不由自主滚向前的生物原来自以为是保姆啊?这个世界中没有所谓自知之明的说法吗?他当床伴玩偶还比较合乎现实,文湛瞪大了眼,提出最有力的指控,你以前不是孩子气得最爱咬我吗?那个地方的保姆会把人家的头胪当成棒棒糖似的咬着不放?
柏伽那双深黑的瞳孔中渗进文湛看不懂的情感,是吗?我最爱咬文湛了?
喂,那可以无可抵赖的事实吧?当初我还以为你饿得要把我吃掉...等一下,像要被吃掉的危机感又来了,而且比以前强了不知多少倍。
文湛对抗着生物本能上那份恐惧,想要盘问发出奇异气息的这人,柏伽突然重施熟悉的故技,张嘴就咬,贝齿轻咬着文湛的小指头,抬头望定文湛,像这样子吗?
角落的问题吧?为什么柏伽的笑脸像是变质了?手上传来点点酥麻,他的牙上可是有什么奇怪?文湛不自然地嗯了声,算是同意。
柏伽放开文湛的指头,被释放的对象心下还没安定,柏伽又立时再咬住脸庞的右边小角。
文湛呼吸猛地一窒,虽是不痛,但那又麻又软的感觉更浓,柏伽?
我最喜欢咬文湛了。已经不是疑问句,而是催动心弦的感叹调。
这下的目标是左面的耳垂。z
柏伽...之前是惊惧,不过这声呼唤经已转化为哀求。求什么?更多让人沉溺的麻醉感吗?
文湛,唇在脸颊上犹豫,在找寻下一个占有地,你不会知道我一直有多想这样叫唤你的名字。
不好了,文湛的警号不停地大地闪动,不能很确切说明什么地方不好了,但就是不好了嘛!
渴求了多久呢?这双唇。柏伽要拿下他的成年礼物了。
在半公分的距离停下,柏伽的微笑终于暂停。不行,真的无法再前半分。
切!迪恩的保护术怎么在这时生效?!那个九流祭司!连咒骂都像优雅的歌声,龙族真是非常高贵的种族啊。
文湛眨眼,一直忍着的呼吸终于顺畅起来,停顿的大脑又开始运作。而刚才是什么?还压在自己身上的银发男子又在做什么?
呜哗!蓦地站起来,把柏伽弄跌在地上,三步并作两步向火光映照不到的黑暗奔去。
柏伽发呆,微笑又慢慢攀上脸庞。东方色彩的脸孔,略为成熟的外貌,还有比文湛有力得多的双臂,这样的变化是偶然吗?啊,好像有位魔女说过,世上没有偶然的呢。
柏伽不是不喜欢迪恩,看他又在细心查看那被夺去灵魂的肉体情况,就知道他关心这位义无反顾地助他成形的朋友,柏伽知道迪恩这刻蒙难全是因他而起,更早下决定,以后会力协助迪恩以报答这份恩情。
只是沉睡祭司呀,有三个月的时间,让饿了百多年的巨龙单独对着最诱人的饵食...那个保护术大约撑不到那个时候呢...
文湛走进伸手看不见五指的黑暗,惊魂甫定。
等一下,刚刚发生了什么事?他不是黄毛小子,调情引诱拐人上床都难不道他,只是刚刚,刚刚柏伽对他做什么?!
明明是可爱的龙宝宝居然把他压倒打算吻他?喂,有什么地方出错了吧?他是拐人上床那一位,不是被诱骗的一员,而且对方原来是龙族,是什么时候看上外形完全不同的自己?呃,柏伽看上了自己?
这世界可是有什么能令人心跳紊乱的龙族特技?
当早晨的阳光再次为地洞带来悦目的金光,文湛才踱步回去。
柏伽没有解释,文湛自然更加不想深究,被男性朋友,还是心目中的小鬼看上可不是什么值得张扬的事。
像是察觉文湛面对柏伽时不大自然,海琳体贴地自动请缨跟文湛两人一起探查出口,而柏伽就留下看顾迪恩。
文湛跟海琳边走边闲话家常,言不及义了好会,文湛终于还是忍不住问海琳,在须弥这里...那个...那个喜欢上同一个性别的人是禁忌吗?会不会被人丢石头或是火刑处死啊?
海琳没有表情地问非所答,龙族不分雌雄。
呜,如果柏伽那模样是女人的话会很可怕的,文湛不能再想像下去,我又没有说是谁。
海琳苦笑,更重要的是,我们不会接受龙族为朋友,更别提其他。
是吗?世情是会改变的。文湛肯定的说,他从来相信事在人为,看,那边像是人工建成的通道。
海琳说这里可能在很久以前曾是祭殿,两人接着找到更多人造建筑。再往前走,还发现了一列早两天攻击他们的石兽,不过这列石兽是正常的石刻,不会动。文湛板着脸孔带着海琳通过石刻阵,终于来到一道有三个人高的大门前,为什么迪恩找不到这门,而带着我们跌进那个地洞中?
海琳检查大门上的刻记,疑惑的看向文湛,这里有一行我从来没见过的文字。
文湛从来没有时间学懂这里的文字,只不过是好奇地上前观看。
出乎意料地,这是他熟知的方块字:欢迎你来到须弥,异世的来客。
随着文湛错愕万分的声音,大门似被解开的咒术地缓缓打开,门后是一段陡峭的斜坡,看似可以登上真正的出口。
面面相窥不知所以的两人回去告知柏伽这奇怪的发现,商讨之后还是不明白当中缘由,还好总算能离开地洞,于是赶紧出去再说。到他们真的离开这圣山已是半天之后,海琳也解释了为什么迪恩找不到这个大门,原来这出口已经远离那座圣山,比他们进入的地方要偏南许多,而且入口掩饰得很好,平常很难发现有这条通道。
安全出来以后,文湛本来打算让海琳回家去,女孩却不同意,你们要到精灵的村庄探访吧?迪恩这样子不方便随你们而行,在这里附近有猎户冬防用的小屋,我可以在那里和迪恩等你们回来。
文湛担心这位女孩,你家里的人不会担心吗?迪恩这里我们可以另作安排。
海琳不直接看向柏伽,但显是有所忌讳,猎人长久在外是平常事,而且附近有不少猎物,我正好准备冬天的储量。
柏伽低声在文湛耳边说,海琳是怕留下我和迪恩,我会对这小祭司不利。
文湛看着柏伽不变的微笑,终于同意海琳的安排,顺便查问这世界的精灵是否如他印象中那高贵的物种一般。
精灵的确是都很漂亮,而且对人类也很亲切,海琳解释,不过他们并不敬畏众神,所以我们很少主动与精灵接触,不过他们懂得有攻击力的魔法。
文湛跃跃欲试,很期待只有在游戏中看过的华丽魔法,于是推却了休息的提议,粗略了解上山的方法就跟柏伽起程,留下忧心忡忡的海琳和仍然熟睡的迪恩。
你不用回去尤勒身边吗?文湛不习惯两人之间的沉默,主动提出话题。
柏伽摇头,他已经知道我成功转化,这已经足够了。
你们龙族跟精灵一族没什么仇怨吧?文湛说笑,我不会因为你而被人赶出来吗?
柏伽说龙族太骄傲,才不屑惹下仇敌,只是人类小心眼才处处敌视龙族。文湛于是又笑着要他变回巨龙,背他上山,好让他看看柏伽成年之后的样子。
柏伽静静地浅笑,我更希望与你一步步走下去。
我是要回去的人。文湛叹气,他不敢以异性恋作为拒绝柏伽的藉口,他怕这龙族小子会突然宣布他其实是雌龙,文湛会被吓死。
柏伽为文湛除去路上的枯木,无论你这句的重点是「回去」,还是「人」,对我来说也不是问题。
文湛理性分析,作为龙族,人类这异族的长相在你眼中不会很奇怪吗?以人类为例,普通人可不会觉得龙的外表漂亮得能够成为伴侣,生物的本能是不会随便恋上异族的,尤其是人和龙在外表的分歧是那么明显。
龙族天生就不需要伴侣去繁衍后代,我们是注定孤独的种族。柏伽停下步伐,我们不懂得也不需要爱侣,但如果幸运,会遇上吸引自己的灵魂,对方可能是人,是精灵,是地妖,或是其他生物。龙族是唯一一种能够改变自己形态的种族,也许就是因为我们喜欢上,大都不是龙族的同伴。
不是为了繁衍而产生的爱情,也许他们已经超越了生物的本能。
柏伽看进文湛深褐色的眼眸,或许是因为龙族不值得爱?
那份淡淡的哀伤叫文湛不忍沉默,为什么是我?
在你们的世界中,爱恋是有解释的吗?
怎么没有,文湛理直气壮,对方漂亮,身材好,有钱,有趣,合眼缘...
是不是所有漂亮,身材好,有钱,有趣,合眼缘的你都爱?
文湛语塞,他不想误人前程,我不爱你。
你只是还没有爱上我,柏伽有着龙族那顽强的自信,暂时就先容许我去爱你就可以了。
不打算付出却贪图被爱恋的温馨,是卑劣而懦弱的作为。文湛温和的指出,在前面的柏伽停下脚步,文湛看着他迎风而立的背影,心情也似被吹动的流水。
柏伽回首,还是那一脸笑容,我庆幸自己是被你贪图的对象。
文湛不语。被人宠爱吗?他看上去可是那么软弱?
眺望这里跟地球相似的风光,细看其实有不少特异的物种,作为过客的自己明白多少,又能欣赏几分?
看得太远却忘了脚下,文湛在上山的不平路上不小心一个踉跄,还幸柏伽在旁,立时扶好了他,突然在眼前放大的笑脸叫文湛脸上一阵发热,他喜欢他吗?
一起上路的两人慢慢重拾话题,文湛好奇关于须弥的一切,而知识丰富的柏伽正好充当解说的角色,两人边走边说,不觉已经过了半天,到了午饭的时间。文湛好奇的看着柏伽一如以往地准备他的午餐,今天吃的是禽肉做的料理,而自从上次迪恩介绍过他们的肉类是来自什么地方,文湛早就立定心意不再好奇本地的饮食文化。只是今天还是还他不得不开声发问,柏伽,你跟我一起用膳?你以前不是都不用吃的吗?
柏伽尝一口以往不沾唇的荤食,以前迪恩不都跟你一起同食的?难道换成我就不行吗?
为什么在笑意底下像有一阵寒风吹过?文湛连忙回答,我不是那个意思,迪恩是因为怕我不习惯才当试吃员,但龙族不用经常吃喝,柏伽你不用勉强自己来陪我用餐。
形体不一样,化为人身之后难以保存能量,所以得由饮食补充。像是说明一样,柏伽拿起文湛刚喝过水的壶子就饮。
文湛阻止不及,只好任得他来个间接接吻,这家伙,真的打算把他当成女孩来逗弄了啊?自己也是,脸红什么?明明早就练得厚脸皮一张,却对这龙族那张笑脸毫无办法。
终于来到目的地已是太阳快下山的时份了,住在这样僻静的山腰,这郡不食人间烟火的精灵大约很高雅很爱静吧?说出自己那理所当然的看法,柏伽的笑容像是扭曲了几分,问他却摇头不语,说要文湛自己见识。
这时举目望去,已经见到几所房子疏落地座落在夕阳之中,比见之前见过的人类村庄,精灵聚居地的建筑更加简洁,柏伽说精灵喜欢以各式晶石作为建筑材料,文湛就很觉得那些三层高的房子很像由大理石所造,简单中有着含蓄的华美,虽然没有想像中的梦幻,但也简约精致。
再走近点就看到传说中的精灵族,几位高佻俊美的精灵看来正在园中散步,看到稀客到访都微微惊讶。
每位精灵都有着难以分辨年龄的细致五官,柔美长发,超越男女之别的魅力,那飘逸的贵气直迫文湛曾经见过的依莉亚女神。听说精灵是众神最初所造的初民,而人类才是后来的成品,看来众神在创造精灵时已经用尽了最美妙的心思,才能创出这样美好的种族,看,连那颦眉的模样也俏丽可人。
一位青衣女精灵踏着轻盈的步伐上前,修长的身段比文湛要高上几分,跟柏伽不分上下。
曼妙的声音如碎乐响起,是远道而来的客人?人类...和龙族?真是罕见的一对。
你好,我们打扰了,我是龙族之子,柏伽,在自我介绍的一位,即使在精灵身边也毫不逊色,气质彬彬中带有皇者的自信,眼前高雅的配对叫文湛忽然有些自惭形愧,与我同行的这位是洪文湛,人族之子。
我是贝丝.方达,这里的村长。女精灵简洁地说,平静却不予人冷淡之感,大约是因为大眼炯炯有神的缘故。
柏伽早就说好要由他来应付精灵,虽然答应了配合,不过文湛此刻却觉得对方其实不是什么可怕之辈,可能因为人类就是容易被外表迷惑。
在胡思乱想之际,柏伽已经向贝丝解释他们有事相求,想要进村说明。文湛才发现虽然对方不卑不亢谦谦有礼,但始终没什么亲近之意,由始至终立在门口之前,没有让他们入内的意思。
贝丝看向柏伽的眼神似是更加深沉,因为夕阳余晖的关系吗?只是她的声音像是轻快不少,柏伽,承传了古老智慧的龙族,你自己明白自己的要求代表了什么吧?
柏伽点头,请贝丝告知代价,我自会尽力而为。
咦?那是什么意思?文湛诧异的看着柏伽,只不过是入村就要付出代价?他可不要柏伽为自己牺牲什么,顾不了仪态地拉住柏伽,文湛凝重地摇头表不许对方胡来。
柏伽按着文湛的手,脸上微笑似在叫他不用担心。
很好,贝丝忽然笑了,我们欢迎相知的恋人到来,你们是恋人吧?如果不是恋人请原路回去,是恋人我们就倒履相迎。
还在轻握的两位男孩愣住,带笑的贝丝看上去像非常年轻,十足在恶作剧的小女生,以村长之命,请证明你们是要好的一对,不然我们得关上围拦,因为天快要入黑了。
柏伽有些发急,入黑之后天气转凉,自己不要紧,但文湛这人类的身子可会受凉,贝丝,向精灵的请求是我提出的,依照惯例,也该由我付出代价,请你不要为难文湛。
为难?还有更为难的要求我没有提出,既没有要求龙族身上宝贝来交换,也没有难堪的要求。贝丝轻快地回答,不过是简单的要求,如果不是因为我们太久没有客人,才不会这样便宜你呢。
文湛看着不知是羞还是急的柏伽一脸通红,想了想,展开自己对漂亮女孩的一贯笑容,贝丝***,只要恋人的证明就可以向贵族请求吗?
贝丝像精明的商人,你们入村以后的要求是什么?
我要学习不用借助众神之力的魔法。文湛直接了当。
有趣的要求。文湛在众精灵的表情读出这样的评语。
精灵与人类的交往不深,如果有人类来当玩具也是不错的,还附了刚成年的龙族一只,挺划算呢。贝丝笑意盎然,暂时就只要你一个证明,其他我想起再说。
精灵是让其他种族头痛的一群,细心精明,喜欢恶作剧得像永远不想长大的孩子,是看出柏伽和文湛之间的别扭呢?还是只为着好玩?
柏伽怕吓着文湛,自作那天想要吻他之后,文湛就避开他的触碰,而且那天迪恩所施的保护术会显现也是因为文湛心存抗拒...柏伽不要文湛讨厌他。
文湛,我们另外再想法子...
文湛以前就喜欢这样,先是搂着对方的纤腰,唔,比不上女生柔软。轻托脸庞,该死,这次对象比自己高半分,算了,深深的吻上去,文湛是接吻的高手。
从来没有吻过的柏伽不识风情的瞪大了眼。
湿糯的触觉,有些温暖,带点酥麻,原来自己一直追逐的双唇就是这种会上瘾的触感吗?想要更多,想永远拥有。沉醉在这个吻中的柏伽却无奈的发现那双唇不再紧贴,文湛?
文湛朝他眨眨眼,叫柏伽的心再不由自主的大力跳动。
面对像傻子一样的柏伽,文湛也像染上点点傻气,还好饱经情场的他还记得本来的目的,贝丝***,这样可以了吗?
贝丝轻轻拍手,还算勉强合格,对初来的客人我们一向宽度的。四周传来精灵们动听的嘻笑之声,对精灵的仰慕之情渐退的文湛总觉得前途多难...
在贝丝的引领下进入村庄,算来有四五十人的村子安静得离奇,回神过来的柏伽解释精灵族以心灵对话,所以不闻倾谈之声。
刚刚是急不择途,文湛欲盖弥彰地解释,你别误会。
柏伽点头应是,两人似乎都打算对空气中飘逸的暧昧视而不见。
贝丝的大屋有如外表的简约,除了几件光滑的石制家具就再没多余装饰,像是她妹妹的蓝衣精灵奉上温暖的蜂蜜饮品,我是露娜。
招呼过后四人分坐客厅两旁,贝丝继续她没有尽头的好奇,会现身其他种族眼前的龙已是少见,能找到伴侣的龙族更是罕有,你们从来都是眼睛生在头顶,谁也没看在你们眼内的,这人类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叫你纾尊降贵地来到精灵之村?
柏伽对于精灵如同轰炸的追问,轻声笑语,向来抱独身主义的精灵怎么对此好奇起来?
贝丝生动的表情跟文湛想像中的仙逸相去甚远,自从你们的上代蓝龙王加特列抢了我们的女皇当龙族之后,我们对你们抢人的手段犹有余悸,不好奇不行呢。
像是想起什么高兴的事,柏伽的笑容更深,说起上来,我们还算是姻亲,虽然当中过去近千年了,但对龙族来说,美丽的皇后永远是我们最尊敬的一位。
贝丝言若有憾,我们却就这样失去了最伟大的女皇陛下呢,那可是我们最贤明漂亮的女皇。想来你们的眼光应当很好才对,怎么到了你这一辈却会看上这样平凡的人类?
喂!平凡是福好不好?文湛忍着气不去却漂亮的女孩计较,只是把自己的要求说出,也简略提出是随女神的指点找到这里来。
两位据闻对众神敬而远之的精灵听到人类的说词不由得发愣,不习惯发言的露娜也许主动相询,你说的是依莉亚?
贝丝更是直接连珠爆发,那家伙平常最不爱多管闲事,素有冷漠者之称,居然有她的刻所流传已是奇事,居然还有人类可以直接得到她的神喻,莫不是天要变了?
对于依莉亚的冷漠有深刻体会的文湛有些好奇,眼前两位精灵真的完全没有对女神的敬畏,不过更重要的是不知可会因此而无法得到她们的协助,要是真的无功而回,那刚才的献吻就亏大了。
还好在啧啧称奇之后是爽快的答应,只是美丽的女村长轻松地下了让人更担心的注脚,好久没有玩具自己上门了。
这边厢不安忧心的还有另外一位,我要回去!我现在就要回去!立刻就要回去!
依莉亚松开掩着耳的双手,波澜不惊地问,你不是虔诚怯弱的祭司吗?怎么居然突然大胆得在我面前大吵大闹?你那对神祗的敬畏呢?
迪恩哭红了的鼻子更是可怜,可是,可是,再下去,文湛就要被人抢走了。
依莉亚冷冷的看着这不成材的小祭司,一针见血地,你回去就有用了吗?看你现在这个模样不过会被人当成可爱的小玩意,你能赢得了那个承传了龙族智慧的对手吗?
迪恩含泪看着尊贵的女神,能够抵抗他泪眼攻势的可真不多。
只是女神的等级不一样,完全无视所向披靡的无言攻击,光会吵闹,只会叫人讨厌你,可爱的样子不会长远的,十五岁还勉强能够可爱,但到你廿五岁,三十五岁时还能可爱下去吗?
之前因为突然被带到女神跟前而产生的惶恐才稍为减退,迪恩又立时再为自己的前途担心。虽然宠他的人很多,但真正把他当成一回事的又有多少?就如他一再宣称,十五岁在须弥已经是成年的年纪了,不少像他一样大的小家子早就担起责任独当一面。只是因为老师怜他孤苦,自少对他呵护备致,村民又一向对祭司宽容才宠得他越发娇气。
文湛也宠他,但是不够的,迪恩慢慢明白他不会为这单纯的宠爱而满足,他想要得更多,希望文湛那爽朗的笑脸只为自己绽放。
而且一直和自己相争的柏伽已经抢先一步,如果自己在不加紧步伐,怕文湛会被吃得骨头也不剩了,可是自己还得留在这里三个月,那该怎么办?
依莉亚看着脸色如风车转的小祭司,不用有什么神力也能看穿这小东西,我本想直接把异世的来客送回他原来的地方以省却麻烦。但没有人类的祝愿,我无法随便动用力量,不然引发失衡的问题会更加麻烦。
不,千万不要把文湛送走!迪恩无视文湛本来的心意就是要早日回家,急得直接叫出自己的私心。
虽然不能丢掉异世间人,但我也不想龙族坐享其成。依莉亚平板如常,按照我们对人类的承诺,我们不能直接控制人的决定,但我可以为龙族找个旗鼓相当的敌手。迪恩,你决定好应战了吗?
握紧拳头,咬牙切齿的大声答应,是!y
那首先,你得戒掉大吵大闹的习惯,我讨厌嘈音。依莉亚冷静的要求,然后在这三个月中好好学习当一个男人的基本。
三个月后我就会长得比柏伽更帅气了吗?对明天充满希望,他这下可是有女神襄助了。
怎么可能,又不是魔物可以见风就长。现实得不像是有神力的回答。
那我要怎样压倒文湛...雄的就是雄的,再年轻再可爱还是有着同样明确的目标...
精灵村庄
学习魔法,嗯,学习魔法。有看过哈利波特吗?可爱的中学生在贵族寄宿学校谈情说笑,查案冒险之间学会亮丽奇巧的技法...咳,那不是须弥的情况,至少不是文湛目前的处境。
他是为了自强所以来到精灵村庄学艺,为了保护身边的人,也为了对于一年之后能否安全回家有了怀疑。
只是这是什么古怪课程?魔法不是简简单单的念咒文,或是轻轻松松地指 登录 只需一步,快速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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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V.4]偶尔看看III
发表于 2009-12-24 00:22:31
  猫的摇篮本来只是一截交叉绕在双手上的绳子,可是小孩子却对那些交叉的十字看了又看……
  其实既没有该死的猫,也没有该死的摇篮。
《猫的摇篮》作者:[美] 库特·冯尼古特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第一章 世界的末日
  叫我“乔纳”吧!我父母就那么叫我,或者说他们差不多那么叫我。他们管我叫“约翰”。
  乔纳也罢,约翰也罢,那怕我本来的名字叫山姆呢,我也还得是个乔纳。倒不是因为我有命无运,而是因为总有那么一些人或是一些事把我在某个时间带到某个地点,没个错儿。我的思想动机和表达方式既有平平常常的一面,也有稀奇古怪的一面。还有,按照计划,在每一个指定的时刻,在每一个指定的地点,这个乔纳就在那里。
  听着:
  当我还是个年轻人的时候,那就是说,在和两个妻子离婚之前,在抽过二十五万支香烟以前,在大醉于三千夸脱烈酒之前……
  当我还是年轻人的时候,我就开始搜集材料,要写一本书,那本书的名字叫《世界的末日》。
  这本书要写真人真事。
  这本书要报导第一颗原子弹落在日本广岛的那一天,美国的一些头面人物都在干什么。
  这本书要写成一本宣扬基督教义的书。那时候我还是一个基督教徒呢!
  现在我已经是一个博克侬教徒了。
  要是在那个时候就有人教给我博克侬教的那些苦甜交汇的谎话,那我当时就能成为博克侬教徒了。可当时,在山洛伦佐共和国之外,也就是在这个为砾石海滩和嶙峋珊瑚环绕的加勒比海小岛之外,根本没有人知道博克侬教。
  我们博克侬教徒相信人类都是编组成队的。这些组织都按照上帝的意志活动,可是他们从来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干些什么。博克侬把每一个这样的队称做一个“卡拉斯”。把我带进我自己所属的那个“卡拉斯”的证件(博克侬教称之为“坎坎”)就是我那本没有写完的书。这本书的名字叫《世界的末日》。
《猫的摇篮》作者:[美] 库特·冯尼古特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第二章 好,好,可真好
  博克侬写道:“要是你发现你的生活和另一个什么人的生活纠缠到一起了,可是又没有什么合乎逻辑的原因,那么这个人就可能是你的‘卡拉斯’里的一个成员。”
  他在《博克侬的书》中还教导我们:“人类创造棋盘;上帝创造‘卡拉斯’。”按照他这句话的意思,一个“卡拉斯”是没有民族、制度、职业、家庭和阶级界限的。
  它是象阿米巴那样千变万化的。
  博克侬在他的“第五十三首小调”中邀请我们和他一起唱:
  “呵,一个在中央公园里
  昏睡的醉汉,
  一个在黑暗的丛林中
  猎狮的捕手,
  还有一个中国牙科医生,
  和一个英国皇后--
  他们来到一起
  相信一个主义。
  好,好,可真好!
  好,好,可真好!
  好,好,可真好!
  这么多各不相同的人相聚一堂,
  都为一个目标。”
《猫的摇篮》作者:[美] 库特·冯尼古特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第三章 蠢事
  博克侬从来也没有反对人们去探寻他的“卡拉斯”的界限及全能的上帝要求这个组织所从事的工作的性质,博克侬只是说人们的这种调查研究最后肯定是徒劳的。
  在《博克侬的书》中的自传部分,他写了一个寓言,内容是关于装模作样地去发现、去理解的那种蠢事:
  有一次,我在罗得艾兰岛的新港认识了一位圣公会的太太,她我给他的丹麦种的大狗设计一个狗窝。这位太太自称她是理解上帝以及上帝用来从事完善创造的神圣方法的。她不能理解为什么人会对曾经发生过的事和将要发生的事困惑不解。
  可是当我把我盖狗窝的图纸拿给她时,她对我说:“对看不起,这各东西我从来是一点也看不懂。”
  我说:“把它交给你的丈夫或是你的牧师,请他们转交给上帝,等上帝有功夫的时候,他一定能给你讲解我设计的这个狗窝该怎么盖,他能够讲得连你也能理解的。”
  她把我打发走。我永远也忘不了她。她相位上帝对坐帆船的人要比对坐汽艇的更喜欢一些。她不能看蚯蚓,一看见蚯蚓,她就吓得大喊大叫。
  博克侬写到,她是一个笨蛋,我也是,每一个自以为能看出上帝在干什么的人都是。
《猫的摇篮》作者:[美] 库特·冯尼古特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第四章 卷须的暂时纠缠
  我想在这本书里,根据情况许可,尽可能多地把我的“卡拉斯”里的成员包括进去。我意在考查一切有力的迹象,看看我们的集体在这个星球上到底干些什么事。
  我不想把这本书写成一本宣传博克侬教的传单。但是对这类传单我倒愿意提供一个博克侬教警句。《博克侬的书》第一句话是这样写的:
  “我要告诉你们的一切真事,都是一些无耻的谎话。”
  我的博克侬教的警句是这样的:
  “一个人要是不能理解那些法道无边的宗教都是由谎言和假话构成的话,那这个人也就不会理解这本书。”
  就这么样吧!
  现在就来谈谈我的“卡拉斯”。
  它当然要包括所谓第一颗原子弹之“父”中的一个,也就是费利克斯·霍尼克博士的三个孩子。霍尼克博士本人无疑也是我的“卡拉斯”的成员之一,虽然在我的生活的卷须开始和他的三个孩子的卷须纠缠在一起之前他已经命归西天了。
  我的卷须触及的他的第一个后人是牛顿·霍尼克,他三个孩子中最小的一个,也就是他两个儿子中那个小的。我从我的大学生联谊会的出版物《Delta·U ilon·季刊》中得知诺贝尔奖金获得者物理学家费利克斯的公子牛顿·霍尼克已被我所在的那个分会,康奈尔分会批准入会了。
  所以我给牛顿写了一封信:
  “亲爱的霍尼克先生:
  “或者我应该称您为亲爱的兄弟霍尼克吧?
  “我是D·U·联谊会康奈尔分会会员,现在靠自由撰稿谋生糊口。我正在搜集材料,要写一本关于第一颗原子弹的书,这本书只写1945年8月6日这一天的事情,也就是记录原子弹在广岛上爆炸那一天发生的各种事件。
  “鉴于您已故的父亲被公认是那颗原子弹的主要制造者之一,如果您能告诉我在那颗原子弹投下的那一天您父亲的任何轶事,我都将非常感谢。
  “我很抱歉,我对于您那显赫的家庭没有本应具有的了解,所以我不知道您是否有兄弟姐妹。假如您有兄弟姐妹的话,我希望您能告诉我他们的地址,以便我能向他们提出同样的要求。
  “我知道那颗原子弹投下的时候您的年纪还小,那倒正好。因为我要写的书正是要强调那与炸弹有关的‘人性’方面而不是技术方面的事情。所以通过一个‘小孩子’的眼光来描述那一天,那再好不过了。我出言不逊,请你见谅。
  “您不必考虑什么风格和形式问题。这一切由我处理。您只要给我讲一讲您的故事的梗概就行了。
  “当然,我将把定稿在交付出版商前送您审阅核准。
  您的会友兄弟————”
《猫的摇篮》作者:[美] 库特·冯尼古特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第五章 医科大学预科生的一封信
  对我的信牛顿作复如下:
  “我很抱歉迟至今日才给您回信。您正在写的看来是一本有趣的书。那颗炸弹投下时,我的年龄大小了,我想我提供不出多少有用的村料。您真应该问问我的哥哥和姐姐,他们俩都比我年长。我姐姐是康纳斯太大,她的地址是印地安纳州印地安纳波利斯市北子午线大街4918号。我哥哥弗兰克现在何处无人知晓。他在我父亲的丧事之后即告失踪,那已是两年以前的事了。从此后杳无音信。就我们所知道的情况来看,他现在可能已经死了。
  “当他们向广岛投下那颗原子弹时,我还只有六岁,因此我所能记得的那一天的任何事情也都是后来别人帮着我想起来的。
  “我记得当时我正在我父亲的书房外面那间起居室的地毯上玩耍。我们家那时在纽约伊利俄姆。书房门是开着的,我能看见我父亲。他穿着睡衣,外面套着一件浴农。他正在抽一根雪茄烟。他正在玩弄一圈绳子。那天父亲没有到实验室去,全天都穿着睡衣。他想什么时候呆在家里都可以。
  “您可能知道我父亲的研究生涯实际上是在伊利俄姆铸锻总公司的研究实验室里度过的。当曼哈顿计划,也就是研制原子弹的计划下达时,父亲并不愿意离开伊利俄姆。他说除非同意他任选工作地点,否则他是不肯参加这项工作的。也就是说他要经常呆在家里,除了伊利俄姆,只有一个地方他还愿意去,那就是我们在科德角的别墅。他就是在那儿去世的。他死于一个圣诞节前夜。这些您可能都知道。
  “咱们还是言归正传吧。在投下原子弹那天,我正在他书房门外面的地毯上玩耍。我姐姐安吉拉告诉我说,我小时候爱玩玩具火车,一玩就是几个钟头,嘴里还学着马达的声音,‘崩咚、崩咚’叫个不停,所以我猜想,投弹那一天我可能正在‘崩咚,崩咚’地叫呢;父亲当时是在书房里玩弄着一圈绳子。
  “我碰巧知道我父亲玩的那根绳子是从哪里来的。这个材料说不定还能用在您那本书里呢。这根绳子是我父亲 从一个被监禁的犯人寄给他的一部小说手稿上解下来的。这部小说写的是2000年世界末日来到的事情。书名就叫 《公元2000年》。书中描写疯狂的科学家们发明了一些能毁灭整个世界的炸弹。人人都知道世界末日就要来到,于是乎出现了大量的放荡不羁的性行为。耶稣基督也在炸弹爆炸前十秒钟降临人间。小说作者的名字叫马文·夏普·霍尔德尼斯。他在给我父亲的一封说明信中说他被捕入狱的原因是杀死了他的亲兄弟。他之所以要把这部手稿寄给父亲,是因为他想知道应该把哪一种***放在他所写的那种炸弹里。他以为父亲可能会提供一些建议。
  “我并不是想告诉你我在六岁的时候就读过那本小说。这部稿子在我们家放了好几年。我哥哥把它当作他个人的财富,因为他特别欣赏书中的那些***描写。弗兰克把它藏在他卧室里的‘保险壁橱’里面。被他称为‘保险壁橱’的实际上并不是什么保险橱,而只是一个旧炉子的烟道,上百还有一个铁皮盖。弗兰克和我在儿提时代把书中描写放荡的性行为的那些部分看了无数遍。许多年后,我姐姐安吉拉发现了。她读了这本书之后说这本书不过是一部下流猥亵的作品。她把它烧了,连那根绳子也一起烧了。她对于弗兰克和我简直象母亲一样,因为我们的母亲在我降生的时候故去了。
  “我敢说,我父亲从来没有看过那本书。我想他一生中从未读过任何小说,甚至连一个短篇也没有看过,或者说至少从他长成一个小孩以后就没有读过。他也从来不读他的邮件或者报纸、杂志。我原想他应当读很多科技杂志的,可是实话告诉您吧,我想不起来我父亲读过任何东西。
  “所以说,他感兴趣的不是书稿,而是那根绳子。他就是这种人。没有一个人能预言我父亲下一步又会对什么东西发生兴趣。在原子弹投下的那一天他津津乐道的是一根绳子。
  “您是否曾读过他在接受诺贝尔奖金时发表的演讲;他的全部讲话如下:‘女士们,先生们!我现在所以站在你们面前,是因为我从来都象一个八岁的小学生在春天的早晨在去上学的路上游游逛逛,不管碰到什么东西我都要停下来看一看,想一想,有时候还要学一学。我是一个非常快乐的人。谢谢诸位。’
  “咱们还是说正题吧。父亲看了一会儿那圈绳子,然后就用手指翻弄着花样。他翻出来的花样叫‘猫的摇篮’。我也不知道父亲是从哪儿学会玩这个的,说不定是他的父亲教给他的。您知道,他父亲是个裁缝。所以我父亲小时候,家里可能老是有许多线呀、绳子呀什么的。
  “翻弄猫的摇篮可以说是我所见到过的父亲玩过的任何东西中最接近被人称为游戏的东西。一切别人编出来的戏法、游戏或是什么规则,他都一窍不通。在我姐姐安吉拉的剪贴簿上有一条从《时代》周刊上剪下来的报导:有人问父亲都以什么游戏消愁解闷时,我父亲回答说:‘自然界中有那么多货真价实的游戏,我何苦自找烦恼去玩那些人们生造出来的呢?’
  “当他用那圈绳子翻出一个猫的摇篮来的时候,他自己也一定大吃一惊,他可能想起了自己的童年,因为他突然间从书房里出来,做了一件他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他想要和我玩一会儿。过去他不但从来没有和我玩过。就连话也很少和我说一句。
  “但是这时他跪在地毯上,靠到我身边,对我露齿一笑,把那一圈绳子在我面前晃了几晃,问我:‘看见了吗?看见了么,猫的摇篮、看见猫的摇篮了么?看见漂亮的小猫咪在那里睡觉么?咪呜!咪呜!’”
  “他的汗毛也就像月亮上的陨石坑那么大。他的耳朵、眼睛、鼻孔里长满了毛。雪茄烟把他的牙齿熏得象地狱的入口一样黑。他离我那么近,我父亲当时是我所见到过的一切东西中最丑陋的。后来我还常常梦见那副面孔。
  “接着他唱了起来:‘摇呵摇,小猫咪,树梢高又高。大风吹,摇篮摇。树枝刮断了,摇篮往下掉。摇篮往下掉,猫咪往下掉,通通往下掉。’
  “我吓得放声大哭,跳将起来,以最快的速度从屋里跑了出去。
  “我必须暂时搁笔了。现在已经过了临晨两点。和我同屋住的人方才醒了,埋怨我打字太吵人了。”
《猫的摇篮》作者:[美] 库特·冯尼古特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第六章 斗虫
  第二天牛顿继续写他的信,写下了以下的内容:
  “次日清晨。经过八小时睡眠,我清新得象一朵雏菊,又继续往下写。学生会公寓现在很安静。大家都去上课了,只有我一个人没有去。我是一个享有特权的人物。我再也不用上课去了。上星期我因为不及格被勒令退学了。我是医科大学的预科生。他们叫我退学是对的。不然我将来会成为一个糟糕的大夫的。
  “写完这封信之后我想去看一场电影。或者,要是天晴的话,可能要到一个峡谷间去散散步。那些峡谷不是很美丽么?今年有两个姑娘手挽手跳进一个峡谷里去了。她们自寻短见是因为没有能如愿地加入大学女同学联谊会,她们想要参加‘三角’联谊会。
  “还是回过头来谈1945年8月 6日吧。我姐姐安吉拉后来多次告诉我,那天我不欣赏我父亲的猫的摇篮,我不肯和他一起呆在地毯上听他唱歌,可真伤了我父亲的心。可能我真的伤了他的心,可是我想我不会伤害得很厉害。在那些活着和死去的人当中,他是最具有保护性的。他拒人于千里之外,因为他从来对人们就没有兴趣。记得在他去世前一年,我想请他给我讲一点有关我母亲的事。谁知关于我母亲的事他连一件也想起来了。
  “您听说过那个有名的、关于我父母在离家去瑞典接受诺贝尔奖金那一天吃早餐的故事吗?那件事在《星期六晚邮报》上登过一次。那天早晨母亲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餐。饭后当地人拾餐具时发现父亲在咖啡杯旁边放了一个两角五分钱的辅币、一个一角钱的银币和三个便士。他赏她小费呢。
  “在那么可怕地伤了父亲的心(要是我所做的确实使他伤心的话)之后,我跑到院子里去了。开头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往哪里跑,直到看见我哥哥弗兰克趴在一大丛绣线菊下面。他当时十二岁。看到他趴伏在那里我一点不感到惊讶。热天他老在这下面呆着。他象一条狗似的,在花根周围阴凉的士地上挖了一个坑。从来也设有人知道他拿着什人东西躲在花丛里面。有时候是一本***小说,有时候是一瓶厨房用的雪利酒。在投放原子弹那天他拿的是一把汤匙和一个瓦罐。他当时正把不同种类的虫子放在罐子里,用汤匙逗它们咬架。
  “虫子斗架是那么好玩,我立刻就不哭了,把老头儿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我记不清那天弗兰克逗的都是什么虫子了,可是我还记得后来我们搞的几次虫子咬架:一个鹿角甲虫斗一百个红蚂蚁;一条蜈蚣斗三个蜘蛛;红蚂蚁斗黑蚂蚁。你非得把手中罐子摇个不停;它们才会大打出手。弗兰克当时正在死命地摇手中的罐子。
  “过了一会儿,安吉拉来找我。她把一边花丛的枝叶掀起来,然后说:‘好哇,你在这儿!’她问弗兰克在干什么呢,弗兰克回答说:‘做实验呀!’每当有人问弗兰克他在干什么,他总是说这句话,‘做实验呀!’
  “安吉拉那时二十二岁,自从我一出生。自从母亲亡故以后,自从她十六岁起,她就是一家之主。她常说她有三个孩子:我、弗兰克和父亲。她倒也没有夸张。我还能记得在那些寒冬的早晨,弗兰克、父亲和我在前厅排成一排,等着多吉拉给我们穿衣戴帽。她对我们三个人完全一视同仁。只是我到幼儿园去;弗兰克到初级中学去;而父亲是去研制原子弹。我记得有一个寒风料峭的早晨,发动 机坏了,管子冻了,汽车发动不起来。我们都坐在车里,安吉拉一再拉那个发动器,直到把电瓶里的电耗尽了。这时候父亲开口了。您知道他说什么?他说:‘我想到乌龟’。安吉拉问他:‘你怎么会想到乌龟?’他说:‘当它们把头缩进去的对候,它们的脊骨是弯起来了呢,还是缩短了?’
  “顺便说一下,安吉拉是制造原子弹的无名英雄,我想这个故事还没有人讲过呢!您可能会采用这个材料。在这次乌龟事件之后;父亲竟然对乌龟大感兴趣,连原子弹也不搞了。后来曼哈顿计划局派了一些人到我们家来问安吉拉怎么办。她告诉他们得把父亲养的那些乌龟全部拿走才行。于是有一天夜里他们到父亲的实验室把他的乌龟和养龟的大缸一起偷走了。父亲对于乌龟的不翼而飞一句话也没有说。他第二天就去工作了,看看是不是还有什么可供地玩耍或者思索的东西,而在那里一切可供玩耍的、可供思索的东西都和研制原子弹不无关系。
  “安吉拉把我从菊花丛里拉了出来,问我父亲和我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只是一遍又一遍地说父亲是多么丑,我是多么恨他。她打了我一耳光。她说:‘你怎么敢这么说你的父亲呢?他是当今世界上最伟大的人物!他今天为我们赢得了战争的胜利!知道吗?他为我们赢得了战 争的胜利!’她又打了我一耳光。
  “我不怪安吉拉打我的耳光。父亲是她的一切。她连一个男朋友都没有。她根本就没有任何朋友。她只有一个嗜好,那就是吹单簧管。
  “我又告诉她我多么恨父亲,她又打我耳光。后来弗兰克从花丛里爬了出来,朝她的腹部捣了一拳头。这一拳不知打在什么要害地方,她跌倒在地,乱翻乱滚。刚一喘上气,她就大哭起来,大声喊父亲。
  “弗兰克说:‘父亲不会来的。’他看着她哈哈大笑。弗兰克说得对。父亲果然从他书房的一个窗户里探了一下头,他看见我和安吉拉滚在地上打成一团,大哭大骂,弗兰克站在旁边笑着观战,老头儿又把头缩回到窗户里去了,后来再也没有问过这场乱子是怎么回事。人不是他的专业。
  “说到这里行了吧?这能对您要写的书有点帮助么?当然,您可真是限制了我,因为您只要我谈好放原子弹那一天的事情。其实在别的日千里倒还真有不少关于父亲和原子弹的有趣的轶事呢!您知道关于父亲在阿拉莫戈多沙漠第一次试验原子弹的故事么?在试验完成之后,在证明了美国的确能用一颗原子弹就消灭一个城市之后,有一位科学家回过头来对我父亲说:‘现在科学也和罪愆同流合污了。’可是您知道父亲说什么吗?他说:‘罪愆是什么呀?’
  祝您一切顺利!
  牛顿·霍尼克”
《猫的摇篮》作者:[美] 库特·冯尼古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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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杰出的霍尼克一家
  牛顿在他的信后头加上了下面三个附言:
  “附言:我不能在信尾签上‘您的会友兄弟,因为他们不让我做您的兄弟,理由是我的资格不够。我本来也不过仅仅是个刚入会的预备会员,而现在他们连这点资格也将要取消了。
  “附附言:您把我的家庭称为‘杰出的’,我想要是您在您的书里那么称呼的话,您可就大错特错了。比如说我就是一个体儒,身高只有四英尺。我最后听到的我哥哥弗兰克的消息是他被佛罗里达***局、联邦调查局和财政部通缉,因为他把偷来的小汽车装在坦克登陆艇上,做为战时剩余物资运往古巴。所以我敢肯定您用‘杰出’这个词是不适宜的。‘有魅力的’这个词倒还可能近乎实际情况。
  “附附附言:二十四小时之后,我把这封信又读了一遍。我觉得这封信可能给人留下这样的印象:我无所事事,终日闲坐,回忆往昔伤心事,可怜自己许多愁。实际上我是一个非常幸福的人.并且我也知道自己生活在福中。我很快就要和一位美妙的小姑娘结婚了。在这个世界上,只要人们不做睁眼瞎,就都能找到爱情。我自己就是明证。”
《猫的摇篮》作者:[美] 库特·冯尼古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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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牛顿和琴卡的事情
  牛顿没有告诉我他的女朋友是什么人。但在他给我写信两星期之后,国内已无人不知她的名字叫琴卡——相貌平平的琴卡。显而易见,她只有名字,没有姓氏。
  琴卡是乌克兰籍的女侏儒,博尔齐亚舞蹈团的舞蹈演员。事情是这样的:牛顿在去康奈尔之前,在印第安纳波利斯看了一场那个舞蹈团的演出。后来那个团又到康奈尔演出。在康奈尔演出结束后,小牛顿拿着十几朵长便的玫瑰花“美国美人”在后台门口等着。报上披露小琴卡要求在美国政治避难的消息以后,她和小牛顿就失踪丁。
  一周之后,小琴卡出现在俄国大使馆。她说美国人太追求物质享受了。她说她要回归祖国。
  牛顿蛰居在印第安纳波利斯他姐姐家里。他对报界发表了一个简短的声明;“这是私人问题,是一桩爱情事件。我并不后悔,这只是我和琴卡之间的事,和别人没有关系。”一位神通广大的美国驻莫斯科记者在那边向舞蹈界了解了一下琴卡的情况,发现琴卡的年龄并不如她宣称的那样只有二十三岁。
  她四十二岁了,差不多可以做牛顿的母亲。
《猫的摇篮》作者:[美] 库特·冯尼古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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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主管火山的副主任
  出于我懒惰成性,我要写的书进展缓慢。
  大概一年以后,在圣诞节前两天.为了写另一篇短篇小说,我外出路过纽约的伊利俄姆。这儿弗利克斯·霍尼克博士大半生从事研究工作的地方,是小牛顿、弗兰克和安吉拉长大***的地方。
  我在伊利俄姆稍作逗留.试图再搜集一些材料。
  在伊利俄姆已经没有一个活着的霍尼克家的人了,但是有不少人都很熟悉那位老人和他的三个古怪的孩子。
  我和铸锻总公司研究实验室副主任阿萨·布里德博士约定了见面的时间。我以为布里德博士也是我的“卡拉斯”的一个成员,虽然他从差不多刚见到我的时候就不喜欢我。
  博克侬在一个容易懂也容易忘的警句中说:“喜欢不喜欢,与我不相干。”
  我在***里对布里德博士:“我知道自从霍尼克博士从事研究来业以来,你几乎一直是他的主管人。”
  他回答说:“文件上是那么规定的。”
  我说。“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他说:“要是我能够主管费利克斯的话,那么我现在就准备去主管火山、湖水、鸟、鼠的迁徙了。那个人是一种自然力量。人们无法左右他。”
《猫的摇篮》作者:[美] 库特·冯尼古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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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特务爱克司九号
  布里德博士和我约定第二大早上见面。他说他在上班去的途中把我接上,这样可以简化我进入警戒森严的研究室的手续。
  这样,我就得在伊利俄姆消磨一个晚上。我从在伊利俄姆的布拉多旅馆消度良宵的。这个旅馆附设的酒吧间“科德角酒家”是***经常出没的地方。
  碰巧——博克侬就要说“原该这么碰巧”——在酒吧间里坐在我旁边的一个从女和服侍我的那个侍者都是弗兰克林·霍尼克——那位虐待虫子的人,那位在家中排行老二的孩子,那位失踪了的儿子—高中时代的同学。
  那个自称名叫桑德拉的***给我带来了难得的欢乐。除非是在皮加尔别墅和塞得港。这种欢乐是绝无仅有的。我说我对此毫无兴致,聪明伶俐的她说她其实也无心于此。事实证明我们两个人都过高地估计了我们的淡漠,不过高得不算太多。
  但是在我们揣测彼此的热情之前。我们谈到弗兰克林·霍尼克,我们也谈到那个老头儿,我们还轻描淡写地谈论了阿萨·布里德,我们还谈到铸锻总公司,谈到教皇和计划生育, 谈列希特勒和犹太人。我们谈到谎言;也谈到真理;我们谈到 强盗贼寇,也谈到商贾小贩。我们谈到一些品格高尚的穷人受用电椅,也谈到一些腰缠万贯的混蛋逍遥法外。我们谈到虔诚 的教徒的腐败堕落。我们谈论了许多东西。
  我们喝醉了。
  那个酒吧间的侍者对桑德拉很好。他喜欢她,尊敬她。他告诉我桑德拉曾经是伊利俄姆中学的“班级色彩委员会”的主席。他解释说,每一个班在初中时都要为自己选择一种特殊的颜色,并要求班上同学不无自豪感地穿上这种颜色的衣服。
  我问他:“你们选的是什么色彩?”
  “桔红和黑色。”
  “那是好看的颜色。”
  “我也是这么想的。”
  “弗兰克林·霍尼克也参加班级色彩委员会了么?”
  “他什么也不参加,”桑德拉轻蔑地说:“他从来也没有参加过任何委员会,从来也没有玩过任何游戏,从来也没带女孩子出去玩过。我就不记得他和任何一个女孩子说过话。我们都把他叫做‘特务爱克司九号’。”
  “爱克司九号?”
  “你知道,他好象总是在两个无可奉告的秘密地点进行活动似的。”
  “说不定他真过着一种内容丰富的秘密生活,”我提出自己的看法。
  “没有,”桑德拉说。
  “没有,”旅馆侍者揶揄地说:“他是那种只会做飞机模型消磨时光的孩子。”
《猫的摇篮》作者:[美] 库特·冯尼古特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第十一章 蛋白质
  “他本来应当在我们的毕业典礼上发表演讲的。”桑德拉说。
  “谁?”我问。
  “霍尼克博士。那个老头儿。”
  “他讲了些什么?”
  “他根本就没有到会。”
  “那就没有人在你们的毕业典礼上发表演说了?”
  “哦!有一个,布里德博士,就是你明天要去见的那个人,他出席了。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来,讲了一些话。”
  “他讲了些什么?”
  “他说,他希望我们当中将来能有许多人从事科学研究事业,”她说。她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可笑的地方。她在回忆博士生动感人的演讲。她在思索,毕恭毕敬地重复博士的讲话:“他说‘世界的烦恼是……’”
  她得停下来想一想。
  “‘世界的烦恼是,’”她踌躇不决地往下背着:“‘人们不懂科学,笃信迷信。假如每一个人都多学点科学,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烦恼了。’”
  那个待者插话说:“他说有朝一日科学会发现生命的本源。”他搔搔头,皱眉蹙额地说道:“我好象哪一天在报上看到他们终于发现了生命的奥秘?”
  “我没有看见,”我低声说。
  桑德拉说:“我看见了,大概在两天以前。”
  “对!”那个待者说。
  “到底什么是生命的本源呢?”我问。
  “我忘了,”桑德拉说。
  那个侍者宣称;“蛋白质!他们发现了关于蛋白质的什么秘密。”
  “噢!”桑德拉说;“就是那玩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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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世界欢乐的末日
  酒马间里一个年纪较大一点的侍者也参加了我们在布拉多旅馆的科德角酒家的谈话。他听说我要写一本描写投放第一颗原子弹那一天的书,就告诉我他那一天所见所闻及我们现在就座的这个酒吧间的情况。他满身都散发着厕所的臭味,还长着一个硕大的象草莓一样的鼻子。
  他说:“当时这里还不叫科德角酒家呢!那时候这儿根本没有这些混帐的鱼网和贝壳。那时候这里叫‘那伐鹤帐篷’。墙上挂着印第安墙毯和挑战的头骨,桌子上放着小鼓。客人要点菜的时候就敲小鼓。他们还想叫我戴上战斗帽,可我不干。有一天,有一个真的那伐鹤人到这儿来了,他告诉我,那伐鹤人并不住在这种印第安帐篷里。我对他说:‘真他妈的丢人!’在这以前,这儿叫做‘庞贝酒家’,到处都是一些破烂不堪的石膏像。但是,不管这个地方换什么招牌,这些质量低劣的陈设是从来不变的,到这儿来的那些混帐的人和外面那个混帐的城市也是从来不变的。霍尼克的混帐炸弹投到日本人头上的那一天,来了一个流氓想要骗一顿酒喝。他要我给他拿酒喝、说是世界末日来临了。所以我就给他配了一杯取名‘世界欢乐的末日’的酒。我又给了他大约半品脱的薄荷酒.装在一个空心菠萝里,顶上浇着奶油,还放了一个樱桃。我结他说:‘给你,你这个狗娘养的,别说我慢待了你。’后来又来了一个人,他说他辞了研究实验室的工作。他说,不管一个科学家研究出什么东西,到头来都会变成武器。他说,他再也不愿意去帮助政客们去打他们的混帐仗了。这个人的姓是布里德。我就问他,他和研究实验室的头头布里德是不是亲戚。他说他妈的是呢,他就是那个研究实验室的头头的混帐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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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偏远的地方
  啊,上帝!伊利俄姆是座多么丑陋的城市啊!
  博克体说:“啊,上帝!每一座城市都是丑陋的城市啊!”
  雨雪交加,穿透了一片静止不动的烟雾。凌晨时分,我正坐在阿萨·布里德博士的“林肯牌”轿车里。我有点不大舒服。昨晚的醉意还未全消。布里德博士开车。闲置已久的电车轨道不断地卡住他的汽车轮子。
  布里德是一个面色红润的老头儿。他精神矍铄,衣着华丽,举止文明、乐观、能干、安详。我则恰恰相反:胡子拉茬、萎靡不振、心灰意懒。我和桑德拉鬼混了一夜。
  我的灵魂似了象烧着了的猫皮一样焦臭。
  我想到每一个人的心地都是肮脏龌龊的。我知道阿萨。布里德博士的一些劣迹。这是桑德拉才告诉我的。
  桑德拉告诉我伊利俄姆每一个人都知道布里德博士和费利克斯·霍尼克的妻子情缠意绵。她告诉我,大多数人都认为布里德是霍尼克三个孩子的父亲。
  “您熟悉伊利俄姆么?”布里德博士突然问我。
  “我初次到这里来。”“这最一个家庭性的城市。”
  “什么意思,先生?”
  “这里没有多少夜生活。每个人的生活都以家庭和家人为中心”
  “这种生活是健康的。”
  “是这样。我们这里很少有青少年犯罪。”
  “那太好了。”
  “您知道,伊利俄姆还有一段有趣的历史呢!”
  “那可真有意思。”
  “它一直是偏远的地方。”
  “什么意思,先生?”
  “对于西部移民来说是这样。”
  “噢!”
  “人们常在这里制备***行装。”
  “那可真有意思。”
  “现在研究实验室所在的地方以前是一个铁丝网围着的老监狱。还是全县实施绞刑的刑场。”
  “找想那时候罪犯得到的报应不会比现在更好。”
  “1782年有一个谋杀了二十六条人命的罪犯在这里被处绞刑。我常想应该有一个人写一本关于他的书才好。他叫乔治·麦纳·莫克莱。他在绞刑架上唱了一曲即兴谱写的歌。”
  “他唱了些什么?”
  “假如您真有兴趣的话,您可以在历史学会找到那首歌的歌词。”
  “我只想知道个大概。”
  “他表示他不为他做过的任何事情感到后悔。”
  “有的人就是这样。”
  “您想想!”布里德说:“他杀了二十六个人,能不受良心的谴责!”
  “良心不安呵,”我说。
《猫的摇篮》作者:[美] 库特·冯尼古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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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当汽车上有雕花
  玻璃花瓶的时候
  我脖颈僵直,昏昏沉沉的脑袋在脖梗上摇晃。电车轨道又把布里德博士那辆熠熠闪光的“林肯牌”小轿车的轮子卡住了。
  我问布里德博士八点钟以前要有多少人到达铸锻总公司,他告诉我有三万人。
  每一个十字路口都有戴***雨帽的***用他们戴着白手套的手做出和红绿指示灯相反的指示。
  而那些指挥灯在雨雪中就象红红绿绿的鬼魂似的,不合适宜地、傻里傻气地一再告诉那川流不息的车队该如何动作;绿灯是放行;红灯是停车;黄灯是变速和警示。
  布里德博士告诉我,霍尼克博士年轻的时候,有一天早晨,干脆就把他的汽车停在伊利俄姆大街上不管了。
  他说:“***想看看是什么东西阻塞了交通,结果发现费利克斯的汽车停在大路中间,发动机还开着,烟灰缸上有一根还在燃烧的香烟,花瓶里插着一束鲜花……”
  “花瓶?”
  “那是一辆‘马蒙牌’轿车,大小就象铁路上调度用的火车头似的。在车门小柱上安有雕花玻璃的花瓶。每天早晨费利克斯的妻子把鲜花插进这些花瓶。就是这辆车停在来往车辆穿梭如流的大路中间。”
  “就象《玛丽·西莱斯特》那部电影一样,”我说。
  “***局把车拖走了。他们知道是谁的车,就打***给费利克斯,很客气地告诉他到什么地方领回他的车,可是费利克斯说他们可以把车留下,他不要了。”
  “他们把车留下了么?”
  “没有。他们又给她妻子打了***,她来把那辆车领了回去。”
  “顺便问问,她叫什么名字?”
  “埃米莉。”布里德博士舔舔嘴唇,脸上的表情变得恍惚迷惘,又把那已故很久的女人的名字念了一遍;“埃米莉。”
  “假如我把车的放事写进书里;你以为我会遭到什么人的反对么?”我问。
  “只要您不把结局写进去就行。”
  “结局?”
  “埃米莉不习惯开‘马蒙牌’车,在回家的路上出了车祸,碰伤了骨盆……。”
  这时正好车辆都停了下来。布里德博士双眼紧闭,双手紧握方向盘,他说:“那就是小牛顿一生下来她就死去的原因。”
《猫的摇篮》作者:[美] 库特·冯尼古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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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祝您圣诞节快乐
  铸锻总公司研究实验室靠近该公司伊利俄姆工厂的大门,距布里德博士停车的停车场只有一箭之路。
  我问布里德博士有多少人在研究实验室工作,他说:“七百人,但是真正从事研究工作的不到一百人。另外六百人都是打杂的,而我是头号的打杂工。”
  当我们加入了公司大街的人流中去的时候,有一个女人在我们身后祝贺布里德博士圣诞节快乐。布里德博士和气地转过头来,注视着那象蛋糕一样苍白的人面之海,认出祝愿他的是一位叫弗朗辛·佩夫考的小妞。佩夫考***姿色平平,身体健康,是一个刻板乏味、五观端正的人。为了使人感到圣诞节的欢乐,布里德博士请佩夫考***和我们同行。他向我介绍她是尼尔萨克·霍瓦斯博士的秘书,然后又告诉我霍瓦斯博士是谁。他说:“他是著名的表面化学家,正从事薄膜方面的奇妙研究。”
  我问佩夫考***:“表面化学有什么新发展”她说: “天啊!可别问我!我只管把他叫我打字的材料打出来。”然后,她又为她刚才叫了一声“天啊”表示歉意。
  布里德博士说:“啊!我认为你知道的比你所说的要多。
  “我可不是那样的人,”佩大考***不习惯和象布里德博士这样的大人物聊天,这时不禁感到困窘,走路的姿式也变了,两条肥腿不会打弯儿了,活象只母鸡。她的笑容也显得那么呆气。她搜索枯肠想找点话说,可是搜索了半天,除了用脏了的纸巾和衣服上的珠宝装饰,一无所有。
  “好吧……,”布里德博士用他沉闷豪爽的声音说:“你喜欢我们这里吗?你到我们这儿来……现在已经多久了?大概一年了吧?”
  “你们这些科学家们思考得太多了。”佩夫考直言不讳,说罢高声笑了,愚态毕露。看到布里德博士如此宽宏,她全身上下绷紧的弦全都松弛了。变得无所顾忌起来。“你们大伙儿瓦斯博士,让他给你讲明白。他是擅长讲解问题的。”他又转身对我说:“霍尼克博士常说,一个科学家要是不能向一个八岁的孩子讲明他在干什么的话,那他就是一个江湖骗子。”
  佩夫考***哀叹一声说:“那么我比一个八岁的孩子还笨,我连什么叫‘江湖骗子’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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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回到幼儿园
  我们登上了研究实验室大门前的四蹬大理石台阶。这座大楼楼身是用一般的砖砌成的,高达六层。我们进了门,门旁有两个全副武装的哨兵。 佩夫考***向左边的岗哨出示她左胸上佩戴的粉红色的秘密级证章。布里德博士向我们有边的岗哨出示在他那软毛料上衣翻领上别着的绝密级证章。布里比博士彬彬有礼地用胳膊搂着我,可并不真正恢我,向哨兵门大示我在他的严密保护和控制之下。
  我对一个哨兵莞尔一笑,可他却板着面孔。他们乃是国家安全保卫人员,岂能嬉皮笑脸。
  布里德博士、佩大考***和我若有所思地穿过了实验室的休息大厅向电梯走之。
  布里德博士对佩夫考***说;“有空请霍瓦斯博士给你讲点什么,看他是不是能给你一个中肯而清楚的回答。”
  她说:“那他得从一年级开始,说不定甚至得回到幼儿园呢!我差得太远了。”
  布里德博士说:“我们都差得太远。我们大家都应当很好地从头开始,从幼儿园开始更好。”
  我们注视着管理陈列在休息大厅墙上的许多教育展览品的值班接待人员。接待员是一个面色苍白、态度冷淡的瘦高个姑娘。她灵巧地搬动开关,灯儿亮了,齿轮转了,烧瓶冒出气泡儿,铃裆叮叮作响。
  佩夫考***说:“是魔术。”
  布里德博士说:“在实验室工作的人竟会使用这个令人作呕、陈腐古旧的字眼,我感到遗憾。这里的每一件陈列品都是不言自明的。这样设计全无神秘味道。它们与魔术截然不同。”
  “与魔术什么?”
  “与魔术全然相反。”
  “您就不能用我来证明它。”
  布里德博士看来是有点生气了。他说:“真拿你没有办法。不过,我们不想去神化什么。至少要相信我们这一点。”
《猫的摇篮》作者:[美] 库特·冯尼古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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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姑娘池
  布里德博士的秘书正站在地办公室外间的书桌上,往天花板上拴一个百褶的圣诞节铃铛。
  布里德博士叫道:“当心,内奥米!我们已经连续六个月没有发生伤亡事故了,你要摔下来,我们就前功尽弃了!”
  内奥米·福斯特是一个性情欢快、骨瘦如柴的老太太。我猜想她伺候了布里德博士一辈子,布里德博士这辈子也只有这一个州人。她听了布里德博士的话笑了起来,说:“我死不了。就是我掉了下来,圣诞天使也会把我接住。”
  “大伙儿都知道这些天使不灵了。”
  两串百褶卷穗从铃舌上挂了下来。福斯特***拉一拉其中的一个,它的皱褶接二连三地张开了,成了一条上面写着字的长带子。福斯特***把另一头递给了布里德博士。说:“给,拉过去,钉在报架上。”
  布里德博士照办。他一面往后退着,一面大声地、满腔热情地念着上面的标语;“世界和平!”
  福斯特***从桌子上下来,拉开了另一根德子,那上面写着;“与人为善。”
  布里德博士笑呵呵地讲;“天啊,这两条标语把圣诞节弄得索然无味了!不过这地方看来倒有节日的气氛,很有节日气氛!”
  她讲:“我还记得给姑娘池里的人准备巧克力糖呢!你该为我骄傲吧?”
  布里德博士摸了一下前额,为白己的忘性感到沮丧。“谢天谢地!亏你给想着,我把这档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福斯特***说:“这件事我们可不能忘。布里德博士在圣诞节向姑娘池的姑娘馈赠巧克力,这已经是多年的传统了。她向我解释说,‘姑娘池’是实验室的打字室,在地下室里。这些姑娘给每一个用录音***机的人打字。”
  她说,在“姑娘他”里的那些姑娘一年到头听着那些不曾谋面的科学家通过录音***机录下的声音。录音带是由邮递姑娘们送来的。一年一度,这些姑娘们离开她们这为钢筋混凝土紧箍的工作岗位,出去唱圣歌,分享阿萨·布里德先生送给她们的巧克力糖。
  布里德博士声称:“她们也在为科学服务,虽然她们可能对科学一窍不通。愿上帝祝福她们,祝福她们每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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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世间价值最高的商品
  一走进布里德博士的里间办公室,我便试图梳理一下我纷乱的思绪,以使这次会见圆满成功。可是我发现我的大脑机能并未恢复正常。当我开始就投放原于弹那一天提问时,我大脑的对外联络中心已被酒宴和热烘烘的猫皮窒息了。我向布里德博士提出的每一个问题都在暗示原子弹制造者们都是对人类进行屠杀的罪大恶极的帮凶。
  布里德博士先是大吃一惊,继而恼羞成怒。他从我身边走开,闷闷不乐地说:“我想你是不大喜欢科学家的。”
  “我不那么以为,先生。”
  “你提的所有问题都像是要我承认科学家是狼心狗肺、天良泯火、心胸狭隘的笨蛋.对于人类命运毫不关心,或者根本不是人类的真正成员。”
  “你言过其实了!”
  “你要写在书里的,比我刚才说的,有过之而无不及。我认为,你从想为费利克斯·霍尼克公正地、客观地作传——这也是象你这样年纪的人应该承担的意义深远的任务。可你是带着偏见来的,认为我们科学家都是疯子。你怎么会有这种看法?正从那些低级趣味的报纸上看来的吗?”
  “不妨向你披露一个来源。霍尼克博士的一个儿子就是这样告诉我的。”
  “哪一个儿子?”
  “牛顿,”我说。我随身带着牛顿写给我的信,当下就拿出来给他有了看。我又说:“顺便问问,牛顿的个儿有多高?”
  布里德博士说:“不比一个伞架高。”他皱着眉头读起牛顿的信。
  “其他两个孩子正常吗?”
  “当然喽!我真不愿意叫你失望,但是科学家们的孩子跟普通人的孩子没什么不一样。”
  我千方百计才使布里德博士怒息火消,并使他相信我此行的唯一目的就始要了解霍尼克博士的真实面目。“我此来的目的只是要准确地记下你对找说的有关雷尼克博士的事情。牛顿的信仅仅是一个开始。找可以用你讲的情况纠正他的偏颇。”
  “我对人们对科学家的职责和任务的种种误解深恶痛绝。”
  “我要尽最大的努力去消除这种误解。”
  “在这个国家里多数的人甚至于对什么是纯粹的研究工作都不知道。”
  “要是您能告诉我它是什么,我将非常感激。”
  “纯粹的研究工作不是去寻找更好的过滤嘴,更轻的化妆用纸或是更经久耐用的家用油漆。人们大谈特谈研究工作,可是在这个国家里几乎没有人从事这种工作。我们是极少数真正雇人作纯研究工作的公司之一。其他公司夸夸其谈的研究工作,不外科是那些受雇而来的身穿白大褂的工业技术员,他们因循守旧,朝思暮想为下一年的‘欧斯莫比牌’汽车改进一个挡风玻璃上的刮水器。”
  “那这里呢……”
  “这里,和在这个国家里其他极少数几个地方花钱是为了增进知识,非此莫属。”
  “铸锻总公司是非常慷慨的。”
  “谈不上什么慷慨。新知识是世界上价值最高的商品,我们获得的真理越多,我们也就越富足。”
  如果那时候我就信奉博克你教,那篇宣讲非使我嚎叫起来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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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再也没有泥沼了
  我对布里德博士说:“你是不是说没有任何人对在实验室里从事研究工作的人员提出任何要求?甚至连起码的建议也没有吗?”
  “人们提出的建议铺天盖地,但从事纯研究工作的人对此不屑一顾。他脑子里装潢了自己的计划,而我们需要的正是这种工作作风。”
  “有人对霍尼克博士提出过什么建议吗?”
  “当然有了。特别是那些海陆军将领。他们把他看成一位魔术大师,认为只要他把魔棒一挥,就能使美国战无不胜。他们提出各种各样的乌七八糟的计划,到现在还是这样。这些计划的唯一不足在于目前我们所具备的知识还不能将它们付诸实践。霍尼克博士那一类的科学家们的任务就是填补这些小小的空白。我记得在费利克斯去世前不久。有一位海军陆战队的将军一天到晚催逼他去做什么处理泥沼的研究。”
  “泥沼?”
  “海军陆战队的官兵跟泥沼打了二百年交道,已经腻透了”布里德博士说:“那位上次作为他们的代言人,认为海军陆战队要实现现代化的项目之一就是在战斗时脱离泥沼。”
  “那位上将是怎么想的呢?”
  “他想消灭泥沼,根除泥沼。”
  我在作了番推理后说:“我想,那可能要用成千上万吨化学药物,或者成千上万吨机械装置。……”
  “那位上将想的是只要一颗小药片或是一台机器。海军陆战队官兵不仅对泥沼深恶痛绝。对载运沉重的装备也腻烦到顶。他们不想再搬运沉重的辎重,他们想携带小巧玲珑的装备。”
  “霍尼克博士怎么说?”
  “他漫不经心地——在从事任何研究时他都是漫不经心的——说,或许能研究出一小粒什么东西,一粒甚至只有通过显微镜才能看到的东西,它可以使湿粪、泥地、沼泽、小湾、池塘、流沙和泥潭无限膨胀,变得象这张书那么坚硬。”
  布里德博士一面说,一面用他的长满老斑的拳头敲着那张书桌。那张书桌呈腰子形,用深绿色的钢材做成。“一个海军陆战队队员所携带的这种东西,可以将整整一个困在沼泽地中的装甲师解救出来还绰绰有余。按照费利斯的说法,一个海军陆战队队员只要在他的手指甲里放那么一点点就足够了。”
  “那是不可能的。”
  “您会这样说,我也会这样说——大家都会这样说。但是,对费利克斯来说,只要他漫不经心地加以研究,这一切都是可能的,完全办得到。费利克斯的奇迹就在于——我衷心希望你能把这一点写进你的书里——他永远能把陈旧的难题当成全新的奥秘去探索。”
  “我感到我现在不比费朗辛·佩夫考更聪颖,”我说,“也不比姑娘池里的那些姑娘更精明。堆尼克博士永远也不能给我阐明手指甲缝里的一点东西怎么就能把沼泽变得象您的书桌那么坚硬。”
  “我跟你讲过费利克斯是一个极善于讲解问题的人……。”
  “他就是多么能言善辩……”
  “他能给我讲清楚,”布里德博士说,“而且我敢说我也能给你讲清楚。问题是如何让海军陆战队脱离泥沼,是不是?”
  “是的!”
  “那好,”布里德博士说,“你仔细听着。现在我就给你讲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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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九号冰”
  布里德博士说:“有几种办法可以使一定的液体结晶——也就是说冻结起来——使它们的原子有秩序地、牢固地堆积起来。”
  这位老人用他那长满斑点的手比划着,劝我想想炮弹是如何在县政府大院的草地上堆积起来的,桔子又是臬装进柳条箱里的。
  “原子结晶后也是如此。同样的物质所构成的两种不同的晶体有完全不同的物理性能。”
  他告诉我,有一个工厂曾经生产过乙烯肼酒石酸盐的大块晶体。他说,这种晶体对于某些生产是有用的。但是,有一天,厂方发现它生产的晶体不再具有设计的性能了。那些原子开始堆积、固定,冻结成各种形状。构成晶体的那种液体,并没有改变,但是它构成的晶体已失去所有工业效用,全部报废。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还是个不解之谜。这一在理论上完全悖谬的现象被布里德博士称为“种子”。他的意思是指一种意料之外的结晶方式。这颗只有天知道是从哪里来的种子使得原子以一种新的形式堆积、固定、结晶、冻结。
  他提示说:“现在你再想想县政府大院草地上的炮弹或是板条箱里的桔子。”接着他又告诉我,最底下的炮弹或是桔子的排列形式决定以上各层的堆积和固定。他说:“最下面一层的就是决定随后堆上来的每一发炮弹或是每一个桔子的种子,这颗种子甚至能决定无数炮弹或是桔子的活动方式。”
  布里德博士哈哈大笑。他快活地说:“现在你想想水有多少种可能结晶、冻结的方式。假设我们在上面滑冰的和放在酒里的那种冰(我们可以把它叫‘一号冰’)只是许多种类型的冰中的一种;假设水总是在大地上结成‘一号冰’,那是因为还未曾有过一粒种子引导它们形成‘二号冰’,‘三号冰’,‘***冰’……;再假设——”他用那只瘦骨嶙峋的手敲着桌子——“有那么一种形式,叫做‘九号冰’,是一种象这张书桌这么坚硬的晶体,它的熔点,比如说是华氏一百度,或者说得更合适一点,是一百三十度。”
  我说:“往下讲吧,现在我还能听懂。”
  布里德博士的外间办公室这时传来不断升高、而且怪声怪调的说话声,打断了他的话。
  那是打字姑娘的声音。
  布里德博士和我刚走到门口,她们果真唱了起来。这个合唱队大约有一百个姑娘,每个人都用回形针别了一个证券纸做的白领子。她们唱得很美。
  我感到惊讶,并且自作多情地伤心起来。我经常被这种世间罕有的珍宝——姑娘们唱歌蛙流露出的甜情密意——所打动。
  姑娘们唱的是《啊!小小的伯利恒城》。看来我不会很快就忘记她们对这行歌词的解释:
  “历年的希望和恐惧今夜都与我们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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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海军陆战队继续前进
  老布里德博士在福斯特小组的帮助之下把巧克力糖发给了姑娘们,随后,我们又回到他的办公室。
  回到办公室以后他对我说:“我们说到哪儿了?噢,对了!”他叫我设想一下美国的海军陆战队被困在一个人迹罕至的沼泽中的情景。
  他怨天尤人地说:“他们的卡车、坦克和榴弹炮都在泥沼中颠簸,陷进了臭气冲天的泥塘里。”
  他翘起一个手指,向我眨了眨眼睛。“可是。年轻人,你想一下:想是有一个士兵带着一个小胶囊,里面装着一颗‘九号冰’种子,这颗种子能使水原子重新排列组合,冻结成块,要是他把这颗种子投进离他最近的泥潭里……?”
  “泥潭就冻结了吗?”我猜想。
  “泥潭附近的烂泥呢?”
  “也会冻上吗?”
  “冻实了的烂泥中的全部泥潭呢?”
  “在冻实了的烂泥里的池塘和小溪呢?”
  “全部都能冻上吗?”
  “当然全都能冻上!”他大声叫喊起来,“美国海军陆战队将摆脱沼泽,继续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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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报刊的工作人员
  “有这种东西了吗?”我问。
  “没有,没有,没有,”布里德博士说着又不耐烦了。“我告诉您这一切,只是为了让您见识一下费利克斯在探索陈旧的问题时所采取的全新方式。我刚才讲的,都他对那个天逼他治理泥沼的海军陆战队将领讲的话。
  “费利克斯每天独自在这里的小食堂用饭。人们不得与他同桌,以免打断他的思路。可那位海军上将不管这些,他冲进小食堂,拉过一把椅子,坐在费利克斯面前谈开了泥沼。刚才我和您谈的那些话全是费利克斯对那位将领的即席回答。”
  “真的,真的没有这么一种东西吗?”
  “我刚才告诉过您没有嘛!”布里德博士愤然说道,声音很大。“在那以后不久费利克斯就死了!再说,如果你刚才用心听了我跟你讲的纯研究人员的所作所为,您就不该再提出这个问题!纯研究人员是做他们感兴趣的研究,绝对不会去做别人兴致所在的工作。”
  “我还在想那个沼泽……。”
  “你可以不必再想它了!有关沼泽问题,该讲的我全部都讲了。”
  “假如经过那个沼泽的水都冻成了‘九号冰’,那么这些小溪流入的河海、湖泊又怎么样呢?”
  “也会冻结。不过并没有‘九号冰’这种东西。”
  “这些河海湖泊注入的大洋又会怎样呢?”
  “当然也要冻上,”他恶声恶气地说。“我想您现在是要跑到市场上去宣讲一个耸人听闻的、关于‘九号冰’的故事了。我再说一启蒙,它根本不存在!”
  “那此流进湖泊的小溪的泉水呢?那些汇成泉水的地下水呢?”
  “都要冻上的。真该死!”他高声叫道。“要是我早些知道您是一个***报刊的工作人员就好了!”他站起身来,义正辞严地说,“我决不会为您浪费一分钟的时间。”
  “那么天上下的雨呢?”
  “雨水也会被‘九号冰’冻结,一滴一滴象坚硬的平头钉。那么,世界的末日就到了!会见也到此结束。再见!”
《猫的摇篮》作者:[美] 库特·冯尼古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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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最后一盘胡桃巧克力饼
  布里德博士至少有一点弄错了:“九号冰”的确已经有了。
  “九号冰”就在地球上。
  “九号冰”是费利克斯·霍尼克在命归黄泉之前馈赠给人类的最后一份礼物。
  他做这件事时无人知晓,他也没有留下任何纪录。
  在研制过程中的确需要复杂的仪器设备,但是研究实验室里本来就具备这些仪器。了多少得罪了那些与人为善的“邻居”,他却终于,像俗话说的,烧完了他的最后一盘胡桃巧克力饼。
  他制出了一小片“九号冰”。它的颜色蓝白相映,熔点是华氏一百一十四点四度。
  费利克斯·霍尼克把这一小片冰放在一个小玻璃瓶里,并把这个小玻璃瓶放在自己的口袋里。然后他和三个孩子一起来到科德角,准备在那里庆祝圣诞节。
  那时,安吉拉三十四岁,弗兰克二十四岁,小牛顿十八岁。
  老人在圣诞节前夜死去,关于‘九号冰’的事他只告诉了他的孩子们。
  他的孩子们把“九号冰”一分为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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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何谓“万比得”
  对这个问题的探讨使懂得了博克侬教徒所谓的“万比得”的概念是什么。
  一个“万比得”是一个“卡拉斯”的中枢。博克侬告诉我们说,没有一个“卡拉斯”没有“万比得”,就象没有一个轮子没有轮毂一样。
  任何东西都可能成为一个“万比得”:一棵树、一块岩石、一个动物、一种思想、一本书、一首歌曲、耶稣的圣杯。不管它是什么,它的“卡拉斯”的成员们在一团螺旋形星云的壮丽的浑沌之中围绕它旋转。每个“卡拉斯”的成员循自己的轨道环绕共同的“万比得”运行,他们的轨道当然是精神上的轨道。旋转着的是他们的灵魂而不是肉体。就象博克侬请我们唱的:
  飞翔,飞翔,飞翔,
  带着铅的脚,铁的翅膀。
  博克侬还告诉我们说,“万比得”是来无踪、去无影的。
  在任何一个特定的时间里,一个“卡拉斯”实际上都有两个“万比得”,其中一个越发重要,而另一个则日渐衰微。
  我差不多可以肯定,我在伊利俄姆和布里德博士谈话时,我那个“卡拉斯”的正处于兴盛阶段的“万比得”就是那种水的结晶形式,那蓝白相映的珍宝,那个叫做“九号冰”的世界末日的种子。
  当我和布里德博士在伊利俄姆谈话的时候,霍尼克家的安吉拉、弗兰克和牛顿已经占有了“九号冰”种子,那是从他们父亲留下的种子上滋生出来的种子,换句话说,也就是从母体冰块上分娩的小冰片。
  我相信,这三片薄冰的下落,是我的“卡拉斯”最为关注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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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霍尼克博士的中心
  好了,关于我的“卡拉斯”的“万比得”就先讲这么多。
  在我和布里德博士在铸锻总公司研究实验室里了那场极不顺心的谈话之后,我就由福斯特***全权负责了,而她的使命就是送我出门。但是我好歹说服了她,要她先领我去看看已故的霍尼克博士的实验室。
  在路上我问她是否了解霍尼克博士。她的回答直爽而又有风趣,说时还顽皮地一笑。
  那位和气的老太太告诉我说:“他是一个讳莫如深的人。我是说,人们在谈论他对一个人知之甚多或是一无所知时,他们不过是在谈论一些他们道听途说或是闻所未闻的秘密,不过是一些家庭琐事,风流艳史。霍尼克博士也是个大活人,这些大喜小难全部遇到过,不过这些事情对于霍尼克来说都不是中心。”
  “他的中心是什么呢?”我她。
  “布里德博士常说,霍尼克博士的生活中心是真理。”
  “听口气,你好象并不同意这个观点。”
  “我不知道我同意不同意。可是我很难理解一个人怎么能够满足于仅仅有真理呢?”
  福斯特***已经具备博克侬教信徒的条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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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上帝是什么
  我问福斯特***:“你和霍尼克博士说过话么?”
  “噢!当然了。我常跟他说话。”
  “你还能记得哪一些谈话呢?”
  “刻有一天,他对我说我不可能告诉他一件是绝对真理的事情。因此我就对他说:‘上帝就是爱’。”
  “他说什么呢?”
  “他说:‘上帝是什么?爱是什么?’”
  “呣。”
  福斯特***说:“但是不管霍尼克博士怎么说,您知道,上帝就是爱,千真万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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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火星人
  费利克斯·霍尼克博士的实验室在大楼的最高一层:六层楼上。
  门道有一条紫色的绳子拦着。墙上还有一块铜牌子,牌子上的字说明这间屋子是一方圣地。
  在这间屋子里,卓越的物理学家费利克斯·霍尼克博士度过了他一生中最后的二十八年。“他在哪里,哪里就是知识的尖端。”这个人在人类历史上的重要性是无法估量的。
  福斯特***说她可以解下那根紫色的绳子,让我进去和那里的鬼魂幽会。
  我接受了她的建议。
  她说:“屋里的陈设依然如故,只是原来放在一张桌子上的橡皮筋给拿走了。”
  “橡皮筋?”
  “别问我这是做什么用的,”她说:“也别问我这些东西中的任何一件是做什么用的。”
  老人生前工作的实验室乱七八糟。许多乱搁乱放的廉价玩具首先引起我的注意。一架破烂不堪的风筝,一个已拴好绳子、只要一拉就能自如旋转的陀螺,一颗金属扣子,一个吹肥皂泡的小管子,一个装着两只乌龟和一枚棋子的鱼缸。
  福斯特***说:“他喜欢逛杂货商店!”
  “看得出来。”
  “他的一些重大实验只用了一些不值一块钱的设备。”
  “省一分钱就是赚一分钱啊!”
  当然,他的实验室里也有无数常规的实验设备,但是比起那些廉价的玩具来,它们就相形见绌了。
  霍尼克博士的书桌上堆满了信件。
  福斯特***若有所思地说:“我看他从来也没有回过一封信。要么给他挂***,要么登门拜方,否则你就别想得到答复。”
  在他书桌上摆着一个镜框,里面有一张照片。这个镜框背面朝着我,我猜测地问道:“是他妻子的照片?”
  “不是。”
  “他孩子的?”
  “也不是。”
  “那是他自己?”
  “更不是。”
  于是我就看了一下。我发现那张照片是一个镇镇公所门前的一个不堪入目的纪念碑,上面刻着本村在历次战争中阵亡的人的名字。我想他保存这张照片主要是因为那些名字。那些名字十分清晰。我半信半疑地把那些名字读了一遍,没有姓霍尼克的人名。
  “这是他的一种嗜好。”福斯特***说。
  “什么嗜好?”
  “把堆在各地县、镇公所草坪上的炮弹进行拍照,研究它们的堆法。你也看得见,这张照片拍摄的堆积方法是不同寻常的。”
  “我明白了。”
  “他是一个不寻常的人。”
  “是的。”
  “可能要再过一百万年,人们才能象他那么联盟,象他那样看待事物。倡,和今天的靶靶众生比较起来,他就象是从火星上来的人那样与众不同。”
  我说:“没准他真是一个火星人呢!”
  “如果是这样,再要解释他怎么会有三个那么奇怪的孩子,就颇费周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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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蛋黄酱
  福斯特***和我正在等下到一楼去的电梯时,她说但愿来的不是五号电梯,没等我问她其中的缘由,五号电梯就到了,
  电梯司机是一个个头低矮、上了年纪的黑人,名叫莱曼·恩德斯·诺尔斯。诺尔斯精神失常,特别是当他觉得自己讲的一句话恰到好处、并抓住自己的臀部大喊“是呵!是呵!”时,我几乎肯定他是个精神病患者——这种看法当然有些唐突。
  他对福斯特***和我说:“你们好,类人猿、睡莲叶和轮船推进器。是啊!是啊!”
  福斯特***冷冷地说:“到一层。”
  诺尔斯只要按一下电钮,就能关上电梯门,把我们送到一楼。但是他不想那么办,可能再过许多年他也不想那么办。
  他说:“有一个告诉我,这儿的电梯者是玛雅人的建筑。我直到今天才知道。于是我就对他说:‘那么我是什么东西做成的?蛋黄酱吗(译注:蛋黄酱与玛雅人发音相似)?’是啊!是啊!当他正考虑那个问题的时候,我突然又向他提出一个问题,改变了他的想法,逼他去加倍思索。”
  福斯***以请示的口吻说:“诺尔斯先生,能让我们下去吗?”
  诺尔斯还是接着说:“我对他说:‘这里是一个研究实验室。研究的意思就是再寻找,不是吗?意思是他们在寻找一些他们曾经找到的东西:这些东西不知怎么就无影无踪了,现在呢?他们就得再去寻找!他们干嘛要盖这么一座大楼?干嘛要修蛋黄酱的电梯以及所有这一切?干嘛在这里塞这么多疯子?他们想要再寻找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是谁丢了东西?’是啊!是啊!”
  福斯特***长吁一声说:“你的问题挺有趣。现在可以下去了吗?”
  诺尔斯怒气冲冲地叫喊:“我们的出路只能是下去,因为这里是楼顶。要是你们叫我往上开的话,那我就无能为力了。是啊!是啊!”
  福斯特***说:“那就下去吧!”
  “就下!就下!这位先生瞻仰了霍尼克先生的实验室?”
  我说:“是的。你认识他么”
  他说:“岂止认识,交情很深哩。您知道他去世的时候我说什么呢?”
  “不知道。”
  “我说:‘霍尼克博士,他没有死’。”
  “是吗?”
  “他只是进入了一个新的空间。是呵!是呵!”
  他按了一下电钮,我们就下楼了。
  “你认识霍尼克家的孩子吗?‘我问他。
  他说:“孩子们都得了狂犬病,是呵!是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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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人去人情在
  我在伊利俄母还有一件事情要做。我想拍摄一张这位老人的墓地的照片。我回到旅店到,发现桑德拉已经走了。我拿了照像机,雇了一辆出租汽车。
  雨雪交加,寒风刺骨,天色灰暗。我想在这们的寸雪中老人的坟墓可能拍成很好的照片,说不定还能为《世界末日》这本书做一幅极佳的护封画。
  守墓人告诉我怎么找霍尼克的墓。他说:‘不会找不着的,他的墓碑是这儿最大的一个。“
  他没有说谎。墓碑是一块雪花石膏制成的***像,二十英尺高,三英尺厚,上面覆盖着厚厚一层雨雪。
  我拿着照象机从汽车里面出来,不由得叫出声来:“我的上帝!原子弹之父怎能用这种塑像做纪念碑?”我大笑起来。
  我问汽车司机是否愿意站在墓碑旁边,这样才能映衬出纪念碑的高大。我又请他擦掉一部分雪,好让人看见死者的名字。
  他照办了。
  凸部上面有六英寸高的字,唉呀,上帝保佑,上面的字是: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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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只是睡着了
  “母亲?”司机满腹疑窦地问。
  我又擦掉一些雨雪,一首诗显露出来:
  “母亲,母亲,我恳求您
  每天,每天,保卫我们!”
  安吉拉·霍尼克
  这道诗下面还有另一首:
  您并没有死,
  只是睡着了,
  我们不该哭,
  倒是应该笑!”
  弗兰克林·霍尼克
  再下面的凸部上嵌着一块刻着一个小孩的手象的水泥方块,手象下面有几个字:
  乳儿牛顿。
  司机说:“假如写这是献给母亲的,那他们到底该给父亲竖一块什么样的墓碑呢?”他说一个猥亵的字眼,说父亲的的墓碑就该是那样。
  我们在邻近找到了父亲。他的墓碑——后来我们发现是按照他的遗嘱修建的——是一块四方的大理石,边长都是四十公分。
  上面写着“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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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另一个布里德
  在我们要离开公墓的时候,那位出租汽车司机却惦记阒他母亲的坟墓,问我能不能绕一点路让他去看一看。
  他母亲的墓前只有一小块寒仓的石碑这倒没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司机又问我愿不愿意再绕一点路,到墓地对面一家经营墓碑的商店去看一下。
  那时候我还不是一个博克侬教信徒呢,所以也就别别扭扭地同意了。要是当时我就信奉博克侬教的话,那我会高高兴兴地到任何人建议的任何地方去。因为博克侬说过嘛:“千奇百怪的旅行建议,乃是上帝教授的舞蹈课程。”
  经营墓碑的商店的名字叫做“阿弗拉姆·布里德父子商店”。趁司机在和店员谈话之际,我在许多墓碑之间闲逛,都是一些还没有刻上什么纪念字样的空白墓碑。
  我在陈列室里发现一个常见的小玩意儿:在一个天使的石像上,挂着一桷束槲寄生。一些松枝堆在石像的底座上。在她的大理石的脖子上戴着一串用圣诞树上的小灯泡做成的项链。
  我问店员说:“这雕像卖多少钱?”
  “这雕像不出售。她已经一百岁了。她还是我的曾祖父阿弗拉姆·布里德雕刻的呢!”
  “你们的***有这么久了吗?”
  “是的,历史悠久。”
  “你也是布里德家的人喽?”
  “是在这个地区落户的第四代了。”
  “和研究实验室主任阿萨·布里德博士是亲戚吗?”
  “是他的弟弟。”他说,他的名字叫马文·布里德。
  “世界真小,”我说。
  “当你把它放在一个墓园的时候,它是太小了。”马文·布里德是一个圆滑而庸俗,漂亮而容易感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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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炸药换来的钱
  我对马文·布里德说:“我刚从你哥哥的办公室来。我是一个作家。我向他采访关于霍尼克博士的事情。”
  “那是一个怪头怪脑的畜牲。我不是说我哥哥,我是说霍尼克。”
  “他妻子的墓碑是你卖给他的吗?”
  “是我卖给他的孩子们的,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从来想不到给他妻子的墓竖一块碑。在她死后一年左右,霍尼克家的三个孩子到这里来——一个高个头的女孩子,一个男孩子,还有一个带稚气的孩子。他们要一块用钱能买得到的最大的石头,那两个大孩子带着他们写好的诗,他们要把诗刻在上面。”
  “你要愿意嘲笑那块碑,你就嘲笑吧,”马文·布里德说,“可它给孩子们带来的安慰比任何钱能买来的东西都大。他们一年不知道来看多少回,还要在上面献花。”
  “那破费一定很大吧?”
  “它是用诺贝尔奖金买的。那笔钱买了两件东西:科德角的一座别墅和这块石碑。”
  “炸药换来的钱,”我不无惊愕地说,因为我想到了炸药的暴力和墓碑与避暑别墅的绝对宁静。
  “什么?”
  “诺贝尔发明了炸药。”
  “是的,我想它有各种各样的……”
  假如当时我就是博克侬教徒,一想到这一系列神奇古怪、千变万化的将用换来的钱中饱某一家墓碑商店的私囊,我就可能就会小声说:“匆忙,匆忙,匆忙。”
  匆忙,匆忙,匆忙,这句话是博克侬教徒每每想到现实生活确实是何等复杂和不可预见的时候就要说的话。
  可是,做为一个基督教徒,我那时只能说“生活有时候确实可笑。”
  马文·布里德说:“不过,有时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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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忘恩负义的人
  我问马文·布里德是否认识费利克斯的妻子埃米莉·霍尼克,安吉拉、弗兰克和牛顿的母亲,在那块丑陋的石碑下安眠的女人。
  “认识她?”他的声音变得凄楚起来,“我认不认识她吗,先生?我当然认识她了。我认识埃米莉。我们是伊利俄母高级中学的同学。我们当时是班级色彩委员会的正副主席。她父亲是伊利俄母乐器店的老板。她能演奏店里的每一件乐器。我很爱她。甚至放弃了踢足球而改学拉小提琴。可是后来我哥哥萨·布里德从马省理工学院回来度春假。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他介绍给我最好的女朋友。”马文·布里德啪地打了一个响指。“他就那样把她从我身边带走了。我把我那把用七十五块钱买来的小提琴在我床脚下面的大铜球上砸了个稀巴烂,又跑到一家花店买了一个用来装玫瑰花的盒子,把砸烂的小提琴装了进去,让西联信差给她送去。”
  “她长得好看吗?”
  “好看吗?”他重复了一句,“先生,假如上帝有意让我与我的第一位女性天使结合的话,那么使我目瞪口呆的只会是她的翅膀而不会是她的面孔。因为我已经见过人世间最俊俏的面孔了。没有一个伊利俄姆的男人不是秘密地、或者公开地爱着她。她可以得到任何一个她想要的男子。”他在自家的地板上吐了一口唾沫,又说:“而她偏要嫁给那个德国畜牲!她已经和我哥哥订了婚,可是后来那个鬼鬼祟祟的小杂种到镇上来了。”马文·布里德又打了一个响指,说:“他硬是把她从我哥哥手里给夺走了。”
  “我以为把象费利克斯·霍尼克这样名扬加海、已经作古的人士唾骂为畜牲,是极端的叛逆行为,是忘恩负义、愚昧无知的表现。我知道他是一个与世无害、温文尔雅、喜好梦想的人,我知道他从不愿伤害一只苍蝇,我知道他对金钱、权力、华丽的服饰和汽车这类东西不屑一顾,我知道他与我们迥然不同,我知道他比我们高出一筹,我知道他天真无邪,简直就是耶稣——但是做为上帝的儿子……”
  马文布里德感到没有必要把他的思想全部暴露出来。我得让他把话讲完。
  “但是又怎么样?”他说,“但是又怎么样?”他走到窗口,凝视着墓地的大门,他对着大门、那雨雪和那依稀可见的霍尼克石碑小声说:“但是又怎么样?”
  “但是,”他说:“怎么能说一个帮助制造出象原子弹这种东西来的人会是天真无邪的呢?又怎么能说一个把心地善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他自己的妻子置之度外,终于使她因得不到爱情和理解而抑郁死去的人的头脑是正常的呢……?”
  他战栗了一下,说:“我有时候怀疑他是不是一生下来就是一个死人。我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对生活如此冷酷无情的人。有时候我又想这世界的痼疾,就是那些身居高位但却毫无人性的人实在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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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闻的特”
  就是在那间出售墓碑的屋子里,“闻的特”第一次在我的心中油然而生。“闻的特”是博克侬教的字眼,意思是在一个人心中突然会产生的一种赵向于博克侬教的冲动,趋向于相信万能的上帝对我无所不知,相信全能的上帝已为我的一生制定了颇为精密的计划。
  这个“闻的特”是和那个在槲寄生下面的天使雕像有关系的。那位汽车司机想要不异任何高价,买下这个天使放在母亲墓前。他眼泪汪汪地站在这个石像面前。
  刚刚对费利克斯·霍尼克发表了一通议论的马文·布里德还站在窗前凝视着墓地大门。
  这时他又说道:“畜牲的德国佬也许是圣人,但是,他要是做过一件他不想做的事我就不得好死。他要是没得到一件他想得到的东西我就不得好死。”
  “音乐,”他说。
  “对不起,你说什么?”我问。
  “她就是因为音乐才委身于他的。她说他的思想是世界上最宏阔的音乐——星际间的音乐。”
  他摇摇头。“胡说八道!”
  墓地的大门又使他想起了他最后一次见到弗兰克·霍尼克——整日制造模型逗弄昆虫的浪荡公子——的情景。他说“费兰克。”
  “他怎么样?”
  “我最后一次看到那可怜的、奇怪的孩子的时候,他正从那扇公墓大门里出来。他父亲的葬礼正在进行。老人还没有下葬,弗兰克就从这墓地的大门里跑出来了。他翘起大拇指来招呼第一辆过路的汽车。那是一辆崭新的‘庞蒂阿克‘,执照牌是佛罗里达州的。这辆车停下来,弗兰克上了车。从此以后,伊利俄姆再没有人看到过他。
  “我听说***局通辑过他。”
  “那是一个不幸的事件,一场闹剧。弗兰克并不是什么罪犯。他还没有那个胆量呢!除去制造模型,他一无所长。他所干过的唯一的工作就是在杰克珍玩店里兜售模型,制造模型,指导别人如何制做模型。他从此地逃走之后,就到佛罗里达去了,在萨拉索塔一家模型商店里找了个差事。谁知那家商店是个盗窃集团的掩护所,这个盗窃集团把偷来的‘卡迪拉克牌’汽车直接装在废弃的坦克登陆艇上运往古巴。这就是弗兰克被通辑的真相。我想,***之所以没有逮着他,是因为他死了。他在‘米索里号’军舰上用杜克水泥裱糊炮塔里听到的事情太多了。”
  “你知道牛顿现在在哪里吗?”
  “我想他在印第安那波利斯,和他姐姐住在一起。自从他因为和那个俄国侏儒鬼混被康奈尔大学医学院勒令退学后,我再没有听到过他的消息。你想想,一个侏儒能当医生吗?在这个多灾多难的家庭里,还有一个身高六英尺的又傻又笨的姑娘。她才上到初中二年级,那个以天才头脑闻名于世的化合物就让她辍学了,为的是他身边仍旧有个侍候他的女人。她的全部成就是在伊利俄母高级中学的乐队‘百人前进队’里吹过单簧管。”
  布里德说:“自打她离开学校,从来没有人约她出去玩玩。她连一个朋友也没有。那个老头子更没想到给她一点钱,叫她出去玩玩。你知道她经常干什么吗?”
  “不知道。”
  “夜里,她常常把自己锁在屋里听留声机,有时候吹着单簧管和留声机合奏。照我看,如果这个女人能找到丈夫,那就是当今时代的奇迹。
  这时,那位司机又问远见卓识里德:“这个天使要多少钱?”
  “我已经跟你说了,这个雕像不卖。”
  我说:“现在恐怕没有人能刻出这种雕像了。”
  “我有一个侄子就能,”布里德说,“就是阿萨的儿子。当他正要开始做一个伟大的科学家之时,他们在广岛投放了原子弹,这孩子退出了研究所,整日喝得醉醺醺地,跑到我这里来告诉我,他以后要刻石头。”
  “他现在在这里工作吗?”
  “他在罗马,已经是个雕刻家了。”
  那位司机又问:“要是有人肯出大价钱,您也会同意卖的,是吗?”
  “可能,不过那得很多钱呢!”
  司机问道:“怎么才能把人名刻到这东西上面?”
  “上面已经有了一个名字,在底座上。”我们都看不见那个名字,因为底座上堆满了树枝。
  “从来没有人想要这尊雕像吗?从来没有人肯出钱买它。有过这么一个故事:有一对德国移民一起到西部去,他妻子在伊利俄母生天花死了。他让我们把这尊雕像竖在他妻子墓前,并让我曾祖父看他有足够的现款。可是后来他遭了劫,一个子也没剩下,除去他在印第安那买进的、但却从未见过的几块地皮,他一无所有了,他继续他的旅程,答应说他要回来付钱。”
  “可是他一去不返了,对吗?”我问。
  “不是,”马文·里里德说着用脚尖轻轻踢开一些树枝,刻在底座上的字母露了出来。那是一个人的姓。他说:“瞧,这儿有一个古里古怪的姓。假如那个移民现在还有后人的话,他们会把自己的姓改得更美国化一些。他们现在可能已经姓琼斯、布莱克或是汤姆森了。”
  我低声说:“这你可就说错了。”
  顷刻间,这间屋子仿佛倾斜了,墙壁、天花板和地板都变成了许多通道的出口。这些通道穿过时间,通往各个方向。我在用博克侬的统一的眼光看待每一秒钟,看待所有流浪的男人,流浪的女人和流浪的儿童。
  幻觉过去之后,我说:“这你可就说错了。”
  “你知道有什么人姓那个姓么?”
  “是的!”
  我就姓那个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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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珍玩商店
  在回旅馆的路上,我看见了弗兰克林·霍尼克曾经在那里工作过的杰克珍玩店。我叫司机停下车,等我一下。
  我走进店里,看见店主杰克正在安放他的小巧玲珑的救火车、火车、飞机、轮船、房子、路灯杆、树、坦克、火箭、汽车、搬运工人、售票员、***、消防队员、老妈妈、老头子、猫、狗、鸡、兵、鸭子和牛。杰克是一个面如死灰的人,一个不苟言笑的人,一个肮脏的人,而且咳嗽得十分厉害。
  “弗兰克林·霍尼克是个什么样的小伙子?”他重复了一遍我的问话,频频地咳嗽起来。他摇了摇头,然后就向我表明对弗兰克林很是喜爱。“这个问题我不一定口头回答你了,我可以让事实告诉你弗兰克林·霍尼克是臬一个小伙子。”他又咳嗽了一声,说:“你可以看,可以自己判断。”
  他带我到店铺的地下室去。他就住在那里。那里有一张双人床、一个梳妆台和一个电炉。
  床上乱七八糟的,杰克为此表示歉意。他咳嗽了一声,说:“我的妻子在一星期以前离开了我,我还在调整我的生活之弦。”
  他动了一个开关,于是地下室那一端亮起耀眼的灯光。
  我们走到亮处,发现原来是灿烂的阳光洒在一个建在一块胶合板上的异想天开的小国家上。这是一个岛国,方方正正,酷似堪萨斯州的一个小城。那些焦虑不安的生灵,那些试图在绿色的疆界之外寻欢觅乐的人们,真的会从世界的边缘堕落下去了。
  比例是那么匀称,结构和着色是那么精细,就是不眯缝起眼睛,我也相信,这是一个真正的国度:那小山,那湖泊,那河流,那森林,那城镇以及世界各地的良民百姓都视若珍宝的东西,应有尽有,历历在目。
  并且到处都有面条形状的铁路网线。
  杰克虔诚地说:“看看那些房子的门吧!”
  “匀称,漂亮。”
  “门把是真的,门环也都是真的。”
  “真想不到!”
  “你问弗兰克林·霍尼克是怎样一个小伙子,这就是他的杰作。”杰克哽咽了一下,说不下去了。
  “都是他一个人干的么?”
  “噢,我帮了一点忙,不过,我全是按他的计划行事的。那孩子是个天才。”
  “谁能说不是呢?”
  “他的小弟弟却是个侏儒。”
  “我知道。”
  “有些东西他是从下面焊接的。”
  “看起来确实象真的一样。”
  “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啊!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起来的啊!”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
  “你知道,那个孩子未曾得到一点家庭温暖。”
  “我听说过了。”
  “这里才是他真正的家呢。他天天泡在这里。有时候他甚至不愿意开动这一切,只是坐在那里端详,就象我们现在这样。”
  “可看的东西很多。真象是到欧洲去作一次旅行,你要是不走马观花的话,可看的东西看不胜看。”
  “他能看到你我看不到的东西。他会突然间把一个在你我看来就跟真的一样的小山挖下来。他做得对。他在原来有山的那个地方设置了一个湖,在湖上再安上一座栈桥。这下你看吧,胜过原来十倍。”
  “不是每个人都具备这种天才。”
  杰克激昂地说:“说得对!”澎湃的激情又使他阵咳起来。阵咳过后,他两眼溢满了泪水。他说:“我曾语重心长地对那孩子说,他应当到大学去深造机械工程,这样他才能为美国的志士仁人,或是那些家财万贯、能为他做的后盾的人效劳。”
  “我看你好象就是大力支持他的。”
  杰克悲痛地说,“但愿如此,但愿我能助他一臂之力。是我没有资本啊!只要我能搞到的东西,我毫不吝惜地全交给他。但是这些材料我半还是他用在楼上给我干活挣的钱买的。除此之外,他一分钱也舍不得花。他不喝酒,不抽烟,不看电影,不交女朋友,也不是个汽车迷。”
  “这个国家应该更多的重用这种有志之士。”
  杰克耸耸肩膀说:“是呵……我想是佛罗里达的盗窃集团把他杀了。他们怕他把他们干的事兜出来。”
  “我想是的。”
  杰克突然嚎啕大哭起来。他呜咽着说:“我不知道那些狼心狗肺的知不知道他们杀害的是什么人啊!”
《猫的摇篮》作者:[美] 库特·冯尼古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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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咪呜
  当我在圣诞节期间到伊利俄姆和更远的地方做这次为时两周的远途旅行时,我让一个名叫谢尔曼·克雷布斯的穷诗人免费住在我在纽约市的寓所中。我的第二个妻子遗弃了我,理由是我这个人太悲观厌世了,不能和乐观豁达的人生活在一起。
  克雷布斯满脸胡须,一头淡色的黄发,一双酷似长耳狗的眼睛,面善心慈,仿佛耶稣再世。我与他并非莫逆之交。我是在一个鸡尾酒会上认识他的。他在那个酒会上自称是“全国战争诗人画家学会”的主席。这个学会的主旨是为即将到来的原子战争服务的。他请示大家为他提供一隅可以可以下榻的地方,没有防弹设备也行,刚好我还有几间空房。
  我回到纽约寓所,那尊无主的天使雕像带来的食欲困惑不解的精神启示还在心头萦绕,又发现寓所已被虚无放荡的行为毁坏殆尽。克雷布斯已经离去。但在他离开以前,欠下了三百块钱的长途***弗;把我的长沙发烧了五个洞,杀死了我的猫,还弄死了我的鳄梨树;并且把我的药橱的橱门也给卸了下来。
  他还在厨房***漆布地板上写下这首狗屁不通的诗:
  “我有一间厨房,
  但它不是完整的厨房。
  除非我有一个全面的安排,
  我就不会真正的愉快。“
  在床头的贴墙纸上,还有一个女人用口红写的一句话:“小丫头说:别这样!别这样!别这样!”
  死猫的脖子上还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
  “咪呜。”
  从此我再没有见过克雷布斯。但是,我觉得他是我的“卡拉斯”的成员。倘若是这样的话,他是以“朗一朗”的身份为之尽力的。根据博克侬的说法,“朗一朗”是一个以自己本人的生活经历为楷模,促使人们从正常的思维转向荒诞不经的念头的人。
  我或许曾经隐隐约约地想把那尊天使雕像当做毫无意义的东西而置之度外,并从此把一切都视为虚无缥缈的东西。但是当我看到克雷布斯所干的一切,特别是看到他竟对我可爱的小猫施以毒手时,我再也不认为虚无主义是我之所需了。
  有某些人或某些事物不愿意我做一个虚无主义者。克雷布斯的使命,不管他知道与否,就是把我从这种哲学中解脱出来。干得好呀!克雷布斯先生,干得好!
《猫的摇篮》作者:[美] 库特·冯尼古特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第三十七章 一位现代的陆军少将
  有一个星期天,我发现了那个逍遥法外的亡命徒、模型制造者、瓦罐中的虫子的伟大上帝耶和华和魔鬼在哪里——我知道在哪里能找到弗兰克林·霍尼克。
  他还活着呢!
  这条新闻来自纽约《星期天时报》的一个特别增刊。这份增刊是一个“香蕉国”出钱刊出的广告。增刊的封面上有一幅我希望中最令人心碎神摇的美丽姑娘的侧影照片。
  姑娘的背后,推土机正把棕榈树推倒,开辟一条大道。大道的尽头是三座新建楼厦的钢筋骨架。
  在封面印有“山洛伦佐共和国日新月异!健康、快乐、进步、美妙、恋爱自由的国度,魄力无穷。欢迎美国投资人光临。欢迎美国旅游者驾到。”等字样。
  增刊的内容我并不急于去看,封面上的姑娘已使我陶醉良久——何止陶醉,我对她一见钟情。她年轻奔放,又锋芒毕露。在她身上,既能发现同情之心,又能看到聪颖之资。
  她褐色的皮肤象巧克力,金***的头发似亚麻。
  封面上说她的名字叫蒙娜·阿蒙斯·蒙扎诺。她是这个岛上的独裁者的养女。
  我打开这份增刊,希望还能看到更多的这位令人心驰神往的混血儿蒙娜***的倩影。
  但我却只看到了这个岛国的独裁者朱圭尔·蒙扎诺“爸爸”,此人七十有五,面目狞狰。在“爸爸”的肖像还有一幅照片,上面是一个肩膀瘦削,额宽腮窄,还显幼稚的年轻人。他空着一件雪白的军衣,上面缀着嵌有宝石的旭日形徽章。他的两眼离得很近,眼眶下已经起了皱纹。搭眼一看,你就知道自小到大,每次理发他只让理发师修剪一下两侧和脑后的头发,头顶上的头发不削不剪。他铁硬的头发烫成波浪状,从四面向上梳去,方方正正,赫然耸立,高得令人难以置信。
  这个其貌不扬的小伙子原来就是弗兰克林·霍尼克少将,山洛伦佐共和国科学与进步部部长。时年二十六岁。
《猫的摇篮》作者:[美] 库特·冯尼古特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第三十八章 梭子鱼之都
  我从纽约《星期日时报》上看到山洛伦佐长五十英里,宽二十英里,人口四十五万。全国人民“都狂热地献身于自由世界的理想”。最高之处麦克凯布山海拔一万一千英尺。首都波里瓦尔是“…一个现代化程序极高的城市,濒海邻水,其海港能停泊美国海军的全部舰只。”主要出口物资是糖、咖啡、香蕉、靛青和新奇的手工艺品。
  “而勇敢的渔夫公认山洛伦佐是当今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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