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暗黑破坏神2第一幕幕里的老母鸡为什么跑得比人还快

期刊杂志 红颜四大名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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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客李玲
美女江湖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坏人的地方就有“红颜四大名捕”的身影,也许这世界永远都
需要像“红颜四大名捕”这样的人来维护正义和和平。  
所以说,只要这世界上还有坏人,“红颜四大名捕”的故事就会继续下去……  
一、黛绿  
1. 狄损发出了他最后的杀招  
狄损发出他的最后的杀招。  
狄损,京师第一大势力“六分半堂”首席护法,曾在京师几大帮派明争暗斗中为“六分半堂”立下赫赫功勋,但最终因酒后对“六分半堂”大龙头雷纯出言无状,被驱逐出京师。  
狄损的暗器是一绝。  
那时,京师有谚:雷纯的眉梢、狄飞惊的颈项、戚少商的血、狄损的暗器,此为四大不幸。“四大不幸”说的不是他们不幸,而是说假使有什么人面对这“四大不幸”的话,他自己就真的是要“不幸”了。  
雷纯,经霜尤白、遇雪尤清的雷纯,当她眉梢展动时就是要杀人。  
“断颈神龙”狄飞惊从不抬头,就算面朝当今天子之时,也未曾立直正视过半分,但,他的颈项是动不得的,一动必有大事发生。  
“独臂神龙”戚少商怕流血,怕的是自己的兄弟流血,见血,他就拼命,他只有一条臂膀,就像他的生命已经死过一次一样,他已经发过誓,绝不再让自己流血,不让自己心爱的女人流血,不让自己的兄弟流血。戚少商的话,没有人敢不相信。  
狄损呢?  
狄损的暗器呢?  
他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暗器呢?  
没有人详细地叙述过他的暗器和他的出手,就连“视江湖若一出戏”的江湖百晓生也不能,他只说过一句话:对于狄损,千万不要惹他。那句京师谚语能把他排在“四大不幸”之压阵,看来偌大一个高手如云的京师,敢惹狄损的人实在不多。  
但不知狄损要杀的是谁?  
照常理推算,敢于面对狄损而不退、不倒、不死的已非常人,已经是高手中的高手,像这样的高手对决虽然比不上昔年“月圆之夜、紫禁之巅、一剑西来、天外飞仙”的叶孤城与西门吹雪一战,但也属于难得一见的精彩之局,必是观者如云。  
可惜,没有观众,只有一人。  
敌人。  
纤腰束素,黑纱覆面,是一个女子。  
一个胆大包天的女子。  
当时,明月在天,星辉遍地,也映着那女子寒霜一般的面容。  
狄损的暗器已经发出,瞬时,星月无光,俱被狄损之暗器声威所掩。  
江湖中之所以把狄损的暗器称之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乃是说他暗器出手之时,已经无法自控,不发则已,一发惊人,不击则已,一击损命,如山崩、若地裂,非人力所能控制。  
那女子也湮没在暗器的一片暴烈的雨里。  
狄损的眼睛已无法清晰地透视那在暗器暴雨里的女子,他的心已经乱了。  
他本不想出手,自从七年前“六分半堂”在京师里的地位日见稳固之后,他就已经很少出手,也不必出手,直到现在,给面前这女子逼得被迫出手。  
他心里有无穷无尽的悔意,怎么会杀了她——她,指的是京师最有名的画工,无箴画坊的秀秀。因为杀了秀秀,才惹动了“红颜四大名捕”里的黛绿。  
那在暗器暴雨里的女子就是——黛绿。  
2. 日暮倚修竹  
秀秀,京师第一画工,也是无箴画坊的主人,没有人知道她自何处来,画技师从何人,但她是当之无愧的京师第一画工,因为当今天子亲笔御题的“妙夺天工”匾额,就悬在无箴画坊的大厅正中,天子封的,当然就是第一。  
她的工笔仕女真称得上是维妙维肖,后宫佳丽三千个个以求得秀秀为己一画为荣,而得画的都得幸于天子,荣宠有加。  
就是这样一个美丽聪慧的女孩子,死了。  
那是本月初三的黄昏,秀秀倚栏而立。  
初春天气,犹带三分寒意。  
“天寒翠袖薄,日暮倚修竹”。  
秀秀,是一个美丽的剪影,一个美丽的女孩子的寂寞是真正雅致得让人心疼、心醉、心动的,但无箴画坊里只有秀秀一人,所以没有人来欣赏秀秀美丽的剪影。  
忽然的一声叹息,像飘零的花落于水上,叹息的是秀秀。  
忽然又一声重重的叹息,不是秀秀,是有客不速而至。  
来的人,披发、白衫,落拓与岁月的沧桑掩盖不住豪气,依旧不改年轻时的若朗星之目。  
秀秀不认识他,以为不过又是慕名而来无聊纠缠的江湖浪子而已,她不知道他就是刚刚被驱逐出“六分半堂”的狄损。  
狄损说道:“我是狄损。”他的大名在京师里应该是如雷贯耳、妇孺皆知的,但秀秀偏偏没有听说过。  
狄损以为她没有听清楚,又道:“我、是、狄、损。”  
秀秀反问道:“狄损是谁?狄损很了不起吗?”  
狄损愣了愣,笑了,道:“狄损没什么了不起,但我想既然来求姑娘作画,当然得先通名报姓一声了。”  
秀秀的剪影真的美丽得让人心碎,但狄损却没有感觉得出来,因为,他的心里盛着另外的一个人,一个同样美丽的女孩子。  
秀秀这才认真地打量面前的男人,一个奇怪的男人,一个对自己的美丽视而不见的男人,他是第一个。特别是在这样的微愁的黄昏,对自己绰约的风姿不入于心,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狄损要请秀秀画的是雷纯。  
秀秀惊道:“雷纯?是那个京师第一大势力“六分半堂”的掌权大龙头雷纯?”  
狄损点点头:“不错,就是她。”  
秀秀摇头:“我不画。”  
狄损道:“为什么?”  
他当然知道像秀秀这样的京师奇女子,自然不会如那些俗脂污粉一般地对金银珠宝趋之若鹜,但还是拿出了备好的润笔之资:两颗珠圆玉润的夜明珠。那是南海王进贡给当今天子,而天子转赐雷纯,雷纯又感于狄损为“六分半堂”有功所颁赠的,两颗很美丽的夜明珠。  
传说,美丽的女孩子见了夜明珠会发狂痴颠,宝剑赠壮士,明珠配美人,本就是世间至
理名言,天经地义的事情,但,秀秀视若未见,淡然置之。  
秀秀道:“我没法画雷姑娘的像,因为我的功力不够,画虎不成,反类其——”她后边这个“犬”字好歹煞住没有说出口,因为对大龙头雷纯太过不敬。  
狄损道:“姑娘你若说功力不够,那么,整个京师就没人敢画了。”  
秀秀笑了,她的笑有惊人之美,若非狄损心中已有雷纯,几乎真的为秀秀的笑所动。 
秀秀想了想道:“画,可以,请给我七天时间。”  
七天时间,不长,但对狄损来说,还是太难捱了,他暗恋雷纯几近于狂,若还留在京师,他每天都想去看雷纯,所以,他要带雷纯的一幅画像离开,可秀秀在舞剑,狄损也只好看秀秀舞剑。  
秀秀的剑术很美、舞姿很曼妙,但狄损心里只有雷纯,渐渐地他几乎把舞剑的人要当做是雷纯了,他知道自己已经入魔,心魔。  
秀秀舞一回剑,就在画坊里沉思一回。  
狄损在等,有时候等待是一种残酷地折磨。  
第一天,看秀秀舞剑,折磨。  
第二天,看秀秀舞剑,折磨。  
第三天,看秀秀舞剑,折磨。  
狄损的心在流着血燃烧。  
第四天,秀秀不再舞剑,说要狄损带她去见雷纯。  
狄损道:“为什么要去见她?”  
秀秀道:“画一个人,不见她,怎么画得好?”  
狄损道:“我不能带你去见她,我——”  
秀秀仔仔细细地看了狄损一眼,眼神里有异样的忧伤,道:“你只要带我到雷姑娘途经之路上去偷偷地看她就可以了,若不见她,无法描其神韵,就算画其形亦无益。”  
狄损最后还是没敢再去看一眼雷纯,他只能把秀秀送到雷纯常去的风雨楼头,然后在雷纯还没有到来之前离开,秀秀看到了雷纯。  
第五天,秀秀去看雷纯。  
第六天,秀秀去看雷纯。  
第七天,秀秀闭门作画,当晚,狄损听到她打碎了自己房里的铜镜,发出一声又一声深长的叹息。  
次日清晨,狄损从梦中醒来,闻见刺鼻的烟气,烟是从秀秀房里飘出的。  
狄损冲进去,见秀秀在焚烧一幅画,一幅既成的画像,当然是雷纯的画像。  
狄损怒极,等他抢下画卷,仅余半幅而已,颈项以上已经烧毁,唯其袖带飘摇,绝似雷纯平日姿态。  
秀秀满脸的苦涩,一夜未见,似乎苍老了许多。  
狄损对雷纯之情愫已近痴颠,今见苦等了七日的画像被毁,神志昏混,失手杀死了秀秀。  
3. 三千暗器雨  
秀秀之死,震动了京师上下,但,最伤心的是“红颜四大名捕”中的黛绿。  
斯时,京师六扇门女侠高手里成名最早的女捕快龙舌兰与“飞燕双娇”俱已退出江湖,所以天子御封的“红颜四大名捕”就成了京师安定所能倚重的人物。  
其时,“红颜四大名捕”中的嫣红正为缉捕为恶京师的采花盗而不舍昼夜地奔走,新月未完成的使命是捕杀悍匪“红红星星”,而冶艳也正为极为棘手的京师百忍堂骷髅帖案件缠身,所以,秀秀一案只能由黛绿办理。  
黛绿来了。  
怀万分悲愤而来。  
秀秀的事就是她的事,秀秀,是她的亲生妹妹,这,是没人知道的秘密。  
秀秀是谁杀死的,没人看见,但黛绿找到了秀秀深锁在描金柜里的另一幅画,画中的男人,倚清风修竹而立,披发、白衫、落拓但不失豪情。  
那画里画的是狄损,是因爱而被驱逐的狄损。  
黛绿从秀秀的画里读懂了秀秀的心事,她——痛。  
她开始追捕狄损,已经近于疯癫的狄损。  
她要杀狄损,她要杀狄损为秀秀偿命,即使她是一个不能随便杀人的捕快,此举有一点公报私仇的味道,但黛绿也顾不得了,因为她只有这一个妹妹,杀秀秀等于杀自己——杀人者死。  
所以,她必杀狄损。  
初战,黛绿截杀狄损于苦水铺,二人交手四十回合,未分胜败,是“六分半堂”护法谢西神赶到,缠斗黛绿,给狄损逃走。  
再战,黛绿阻狄损于京师以北三十里的会友山房。那时,狄损正要求会友山房主人司马绘绘作雷纯之像,二人交手六十回合,几乎将会友山房毁为齑粉,黛绿堪堪就将取狄损性命时,“六分半堂”副堂主雷鬼鬼出现,以霹雳堂火器阻住黛绿继续追踪的去路,再给狄损逃遁。  
第三战,黛绿与狄损对战于京西大道板门店侧,黛绿的恨与狄损的痴狂相激荡,天地为之色变——“六分半堂”探马飞报大龙头雷纯,那时,雷纯正在“六分半堂”的“小楼一夜听春雨”喝茶,听了探马报告,惊得失手打碎了琉璃盏,火速赶至板门店,亲自出手阻止了黛绿的杀招……  
三战,俱给“六分半堂”的人所阻。  
雷纯早已发出了霹雳连环帖,暗地里保护为情痴颠的狄损,阻挠黛绿的追击。  
她对自己说:我不能阻止狄损喜欢我,也不能改变自己去喜欢狄损,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阻止“红颜四大名捕”斩杀狄损。  
她爱的是“金风细雨楼”的楼主“病人”苏梦枕,而苏梦枕心里爱的人呢?  
我爱的人不爱我,爱我的人我不爱。既然我不能让我爱的人珍惜我的爱,那么我一定要珍惜爱我的人对我的爱。  
是以,她要保护狄损,于是,黛绿三战无功。幸好,今夜终于阻截狄损于京师城外短松冈。  
“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冈”,今夜,断肠人是狄损和“红颜四大名捕”之黛绿。  
那是一场暗器的雨。  
雨来自狄损。  
他一出手,暗器绝对不下千万,有的细若牛毛、有的粗如儿臂,有的扁圆如锅饼,有的尖长若木凿,有的横飞,有的斜舞,有的盘旋,有的下潜——有一万颗暗器,就有一万种不同形体,就有一万种攻击方式,就有一万种夺人心魄的威势。  
也许,只有那一刻,黛绿才能体会到为什么狄损被人称之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因为,所有的暗器攻击的目的只有一个——天下大道、殊途同归,为的都是取她的性命。  
黛绿当如何处之?  
那一刻,黛绿的心里想到的是秀秀的那幅画,那幅画着狄损的画。  
她也出手。  
于暗器雨中出手。  
她的武功也是暗器。  
出手仅一招、暗器只有一件,但一招过后,风停雨霁,星月重辉。  
狄损的眉心却多了一柄小小的刀。  
刀长三寸三分。  
刀尾上细碎的红缨红得像秀秀的红唇。  
狄损败了。  
三千暗器雨未抵得过一柄小小的刀,这把刀来自“红颜四大名捕”的黛绿,但黛绿并没有取他性命,只是带走了他身上仔细收藏的关于雷纯的那半幅画。  
古之论战篇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黛绿在追击狄损的过程中,因雷纯而悟出秀秀的痛苦与欢欣,渐渐泯灭了心中杀气。 
她终于懂得,若杀狄损,秀秀泉下有知,也不会快乐。  
所以,她不杀狄损。  
4、 尾声:仅余的半幅画  
秀秀的坟茔芳草青青。  
黛绿在。  
她带来了那半幅画,焚烧于秀秀坟前,那仅余的半幅画,仔细看来,可以说是像雷纯,但也可以说是像秀秀,同样纤细的腰肢,像柳枝摇曳于风中,神韵犹然。  
黛绿有时候会想,也许秀秀画的就是自己呢?  
其实从无箴画坊的初见开始,秀秀就已经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男人——狄损。  
感情的事就是这样无来由,如风临波上,涟漪起于无端,不知从何处来,也不知往何处去。当黛绿把狄损也葬在秀秀的坟旁,她可以感知秀秀是快乐的,秀秀的快乐是来源于死于自己所爱的人之手、不再受得不到时求索的苦,在她死的那一刻,她的快乐也伴着叹息,而狄损也同样是快乐的,当他懂得了秀秀的心,明白了那幅烧毁的画其实是秀秀揽镜而作,他在情感上其实与雷纯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那一刻,他喜欢的是秀秀。  
黛绿的刀虽是中在他眉心,但却惊醒了他混沌的心,大彻大悟后的他,自杀以谢秀秀。
“已是黄昏独自愁,更哪堪?风和雨?”黛绿喃喃地说。  
黛绿突然地有些羡慕秀秀——她已经于爱与不爱之间快乐地解脱一切,而自己却还要无尽头地继续走下去,“红颜四大名捕”未来的路还长。  
二、新月  
1. 风雨楼头吃绿豆糕的女孩子  
恰到天明时分,风雨楼头的地字号座席上,有一个正在吃绿豆糕的女孩子。  
公孙不止的眼睛看的不是这个女孩子的脸,而是她腰际那把刀。  
弯刀,覆在一条很有古意的绿鲨鱼皮鞘里,长不盈尺,若一弯新月。  
一见弯刀,公孙不止的手就开始僵硬,这的确就是百晓生嘴里备加推崇过的那把神奇的新月弯刀,但弯刀的主人竟然是个低头吃绿豆糕的女孩子?  
此时,公孙不止才开始注意地看那女孩子。  
那女孩子吃绿豆糕的姿势非常小心而认真,用两只手的拇指和食指轻轻地捏住绿豆糕的两只角,慢慢地往嘴里送,一次只咬很小很小的一小口,在那块绿豆糕上留下一个小小的月牙儿,然后细细地品味,仿佛这是她一生里最奢侈的享受。  
她生得不算美丽,但属于那种耐琢磨的女孩子,要不公孙不止怎么会呆呆地看她吃绿豆糕的样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女孩子总算把第一块绿豆糕给全部消灭干净,公孙不止也总算想起自己是为何而来。  
风雨楼头的清晨,客人还不是很多,是以当公孙不止迈着雄赳赳气昂昂的步子走到那女孩子桌前的时候,楼上仅有的三个客人都抬头往这边看过来。  
公孙不止大声道:“小姑娘,我要跟你比刀。”  
女孩子小小地吃了一惊,抬起头来,道:“什么比刀?我又没招惹你!”  
5 【转帖】红颜四大名捕(上) 作者:优客李玲
其实公孙不止完全可以像江湖上那些刀客一样理直气壮地拔刀就砍,舍弃这些客客套套的繁文缛节,但他偏生是一个读过书的刀客,所以得详细地跟这个女孩子讲为什么要来比刀的原因。  
女孩子静静地等他把比刀的原因讲清楚,只回了两个字:“没空。”  
公孙不止怒了,因为他感觉别的人都在盯着他看,而且有个大财主模样的人开始偷偷地捂着嘴发笑。  
他的脸又红了,他的确是个爱红脸的年轻人,红了脸就拔刀,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成了一个爱拔刀的年轻人呢?  
他的刀一出即收,刀砍的是女孩子面前盘子里还剩的另一块绿豆糕。  
那一刀,一发即回,盘子里的绿豆糕已经给切成了整整齐齐的两块,他相信自己这一刀虽然还不能把面前的绿豆糕切为绝对相等的两半,但大致也相去不远了,故收刀而立,心下颇为得意。  
那女孩子伸手拿起半块绿豆糕笑道:“恰好我吃不下一整块,分开更好,省得浪费,已
经来了,就请你吃余下的这半块绿豆糕罢。”  
公孙不止没有等到自己期盼的掌声,只好乖乖地听那女孩子的话坐下去吃绿豆糕。  
他心里想:真是一个失败的开始。  
2、风雨楼头的战斗  
没有人会跟自己比刀,等慢慢地吃完手里的绿豆糕,公孙不止终于明白。 因为,那女孩子起身要走,根本没有要跟公孙不止过招的意思,恐怕她会不会用刀还是个问题呢? 
公孙不止跟在那女孩子身后起身,他一定要看看那女孩子的刀和她的出手——果然给他等到了,或者说是一场早预谋已定的杀阵恰好给他撞上了——刚起身面向风雨楼头的楼梯口,背后已是金风大作。  
公孙不止倏地拔刀回手,已经“叮”地一声与背后袭来的流星锤对了一招。  
使流星锤的正是刚刚笑话自己的那个胖胖的大财主模样的人,看他身体肥胖,身手倒是极为敏捷 。  
公孙不止的心念还未来得及动上半分,另一人,瘦高、束发,向他发动了又一轮的袭击。  
那人的武器就是他手里的面。  
一碗美丽的面。  
那一碗面其实只有一根,就是这样一根面,已经在他手里抖得劲若钢***,向公孙不止胸前疾刺,逼得他横刀立马,以刀身硬接了这一击。  
面条与波斯弯刀相击,竟然发出“铛”的一声金铁交鸣,那面上的巨大力道令得公孙不止不由自主地向后倒退了半步。  
楼上除吃绿豆糕的女孩子和公孙不止之外,只有三个客人。  
此时,第三个客人也动手——他的武器就是他手里的茶杯,他一出手,手里的正宗景德镇的细瓷小碗就化作了千片万片划空尖啸的歹毒暗器,暴雨般飞射公孙不止。  
这样霸道的袭击,以公孙不止的武功本是躲不了的,因为他的刀法虽好,轻功却不怎么样,但幸好此时从后边伸过来一只轻柔的小手,将他轻轻一带,自风雨楼的轩窗里倒飞出去。  
等公孙不止清醒过来,一切暗袭俱都结束,他就站在清晨的青石板街,那生死的一瞬恍如隔夜的宿醉,是一组清楚但遥远的情节,那个吃绿豆糕的女孩子正在对着他微笑。 
公孙不止的脸又红了,因为从来没有一个人隔着这么近的距离对他笑过,他不好意思地道:“刚刚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人想杀我?”他奇怪自己只不过进京师才半月光景,竟然引动了诸多高手出手。  
那女孩子悠悠地道:“看起来‘西江贾客珠千斛’的流星锤,‘退却三千烦恼丝’的无意之***,还有‘主人忘归客不发’的暗器漫天,这太行山最著名的三大匪寇都是冲着你来的了?那么,你到底是谁?”  
公孙不止严肃地道:“我的名字叫做公孙不止。”  
那女孩子拱手道:“失敬失敬,原来是域外白驼山公孙世家的公子,刚刚我看你的刀就应该猜得到的。”她嘴上说失敬,其实脸上哪里有半点失敬的惭色?  
公孙不止的脸更红了,道:“那么,你又是什么人?”  
此时轮到那女孩子正经道:“我是新月,新月弯刀的唯一传人。”  
新月,“红颜四大名捕”中的新月。  
3、红红星星  
公孙不止再也没有机会提比刀的事情了,因为新月对他说了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新月道:“你有没有听说过‘红红星星’的名字?”  
公孙不止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当然也落在了新月眼里。  
她笑了,她的笑像消融冬雪的春风,扑在公孙不止面上。  
公孙不止讷讷道:“我当然知道,他是江北道上最出名的黑道煞星。”  
其实,红红星星岂止是黑道煞星,对于行走江北的***客商来说,他简直就是索命的魔王,性情暴烈、反复无常,杀人若折草。  
公孙不止虽然没有见过他,但耳朵里满是他罄竹难书的恶行。  
新月的声音突然变得暗哑起来:“你听没听说过上个月辞官告老还乡的丁尚书在陕北道上给人洗劫一空,全家上下八十多口尽被杀戮殆尽的事情?”  
公孙不止说不出话来,那件惨案据传也是红红星星所为,其惨状令人发指。而且听说丁尚书视若明珠的老来得子丁宝宝也被红红星星亲手以尖刀开肠刮肚,挂在旗杆之上,晒成肉干。  
这样的事情想一想就够自己吐半个月的,没想到新月竟然提起这件事。  
新月顾自说下去:“我以前见过那个可爱的小孩子,临出京时,他还牵着我的手叫我以后到陕北老家去吃羊肉泡馍呢?可几天后见面时却已是死生陌路......”  
新月的眼睛里似乎有泪光闪动。  
红红星星的确已经没有人性。  
也许,杀了他是对他最好的帮助。  
一个美丽的女孩子流泪是会让人心疼的,只可惜公孙不止想安慰她一下又怕唐突佳人,只得道:“那么,这一切跟我、跟今天的绿豆糕和杀手又有什么关系?”  
新月道:“为了追捕红红星星,我已经调动了所有可以借用的线人、关系、兵力、谋士,终于以三千御林军和八十万禁军中最善射的神机营把红红星星困于瓦子巷,我已经向他下了生死对决的挑战书,就在今天上午日出东方之时。”  
说来简单,其实,为了把红红星星引入京师,新月甚至不惜调动了为天子极为恩宠的瓦子巷头号红人师师姑娘为诱饵,并且牺牲了手下最得力的四个助手的性命。  
她,要杀红红星星,杀他,为死去的所有人报仇,所以才撇下名捕身份,下了生死对决的挑战书,必杀红红星星而安心。  
红红星星不会跟“红颜四大名捕”对决的。  
他是个悍匪,“悍匪”的定义就是“强悍的土匪”,至于土匪,一般是不讲什么江湖道义的。  
所以,他重金相邀太行山最出名的三大寇于风雨楼头偷袭新月。  
风雨楼头发动袭击的杀手当然是对她而不是对公孙不止而来,公孙不止只不过是适逢其会而已。  
新月最后说的一句话是:“杀手逃亡,情势必定有变,我当速去瓦子巷。”  
事态当然有变。  
红红星星挟持了师师姑娘。  
他正站在瓦子巷最高的瓦垄之上。  
有了天子最宠爱的师师姑娘在手,他相信没有一个神机营的射手敢开弓放箭。是以当美丽的新月出现之时,红红星星要她将包围层层散去。  
红红星星是猖狂得意的,甚至得意得满脸的小痘痘都涨得发紫。  
他是个聪明的悍匪,当察觉师师宅第的情况有异,即立刻挟持了师师姑娘。  
没有人能捉得住他,没有人,就算是“红颜四大名捕”集齐也拿他没办法,更何况是四大名捕里最年轻的一个新月?  
他,完全有猖狂的本钱。  
那时,太阳已经升起,正是约定对决的时间。  
新月就站在红红星星的对面,相距不过数丈。  
她还没有拔她的刀,但神机营和御林军的人已经开始慢慢退却。  
红红星星笑了,狂笑:“哈哈哈哈,要是师师姑娘掉了半根头发,你的头就得掉八百次
,哈哈——哈哈,就算是把我诱入京师,你又能拿我怎样?”   
就在他一串狂妄的笑声里,新月迎着朝霞出刀。  
4 、 尾声:刀在鞘中  
一刀闪过,刀又已在鞘中,似乎新月的刀从来就没有出手过。  
红红星星的笑声犹在空气里荡:“你又能把我怎样?你又能把我怎样?你又能......”
笑着笑着,声音就变了调子,开始发劈发散,最后完全分为两块,不止是他的声音,就连他的身体也完完整整地分成了两片。  
红红星星的眼睛到死也没有闭上,因为他到死也不相信自己会这样莫名其妙地倒在新月弯刀之下。  
不仅仅是他,就连当时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要来挑战新月弯刀的公孙不止,都没有看懂新月的出手一刀。  
但,那神奇的一刀已经出过了。  
新月的眼睛里又有泪光闪动。  
在最困难、最无法解决的困境里敢于出刀,得顶得住巨大的压力。  
她的确不能伤师师姑娘半根毫毛。  
这,倒不是因为——皇上对师师姑娘的深宠已经是京师里人所共知的秘密,师师姑娘的命是一万个新月也抵不过的——而是因为,她不愿意让又一个无辜的人毫无来由地失去生命,但她又不能白白地放红红星星走掉。  
在这个捕杀红红星星的计划里,她们的损失已经太大,绝对不能功亏一篑。  
所以,她不能不出刀。  
杀红红星星,是对死于他手中的所有无辜者的交代,也是对自己的交代。  
她,终于做到了。  
这就是“红颜四大名捕”里最年轻的新月出现的第一幕。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坏人的地方就有“红颜四大名捕”的身影,也许这世界永远都需要有像“红颜四大名捕”这样的人来维护正义和和平。  
所以说,只要这世界上还有坏人,“红颜四大名捕”的故事就会继续下去……  
红颜四大名捕(下) 作者:优客李玲
嫣红一双柔荑般灵巧的手,能否解开公孙开闻名天下的九连环,抓捕那不动声色的采花盗?冶艳的腿影就像大海的波涛,面对千变万化的敌人,一定会探出骷髅案的真相!红颜四大名捕会京师,在诸葛先生的指挥下,和东瀛第一忍者玉阶堂红莲作斗争,一场疯狂而灿烂的战斗中,女侠们团结一心,在皇上的御榻上,战胜那不可思议的敌人。危险将去,红颜不改,逆境中的友谊尤其可贵!  
三、 嫣红  
1、打不开的锁  
大厅里全是人,全是商家堡的高手。  
他们在看一口箱子。一口描金嵌玉的箱子,看起来好像很坚固的样子。  
一口美丽的箱子并不出奇,只要有钱,随便什么人都能做个十口八口的,奇的是箱子上的锁。一把奇怪的锁。  
江湖上失传已久的九连环锁。江湖传言,九连环锁的惟一传人是“妙手空空”公孙开,只有他能做、能开,因为他的手是天生的柔若无骨,能够胜任任何繁复变化的奇巧动作,但现在,公孙开就躺在这口美丽的箱子旁边。他死了,带着他神秘的双手。  
公孙开死了,那么,九连环锁就成了一个永久不能解开的秘密了。  
商千悔的眉头皱得紧紧的。因为他面临的是自十年前从父亲手里接掌商家堡以来最棘手的问题:一个打不开的箱子。  
商家堡矗立黄河以北三百年,其间高手如云,怎么会给一口箱子难倒?  
“这不过是一口普通的箱子而已。”“歌”字辈里的一个年轻人按捺不住焦躁,道:“堡主,这样的破箱子,给属下一刀就劈开了,还用得着堡主费思量?”他的名字叫商歌衫,是商家堡二代弟子里边武功最好的一个,他背后的云母刀的确有削金断玉之能。 
商千悔愣了愣,没有答言。其实,他何尝不知道一刀削断九连环锁,便可打开箱子,但公孙开给他箱子前曾经说过,若非正确地开启九连环锁,揭开箱盖,那么箱子里最少有七颗江南霹雳堂的“雷震子”会同时爆裂,而且同时有唐门的“绯雨断肠雾”喷射而出。  
埋伏不多,只有两样。但这两样就足够了。  
一颗“雷震子”能令绵延三百里的阿房宫毁于一旦,更何况是七颗同时爆炸?至于唐门的“绯雨断肠雾”,断的并非是人肠,而是人命。  
最可怕的并不是箱子里的埋伏,而是他对箱子里的人的担心。  
箱子里装的是一个人。一个美丽的女孩子——商千悔的独生女儿。  
商伤。  
商千悔为什么要把商伤装在公孙开的箱子里?  
当然就是为了躲避近日横行黄河两岸的采花盗。  
近一个月来,黄河两岸已经有包括鹰翔会馆、芙蓉楼、云雨庄、慕容堂在内的约七家大势力被采花盗光顾过,损失巨惨。商千悔对商伤爱逾性命,当然对此事极为重视,所以调派了堡中所有精英高手日夜在商伤房外巡视,以为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但,他还是收到了采花盗的拜帖。七日之前的黄昏,那日领队值守的就是二代弟子商歌衫。晚餐之前,拜帖出现在商千悔的筷子旁边。  
粉红色的封面,一股淡淡的脂粉香气,贴上只有寥寥数语:“闻君有女,视若明珠,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欲借一观,君素雅达,必不至吝惜耶?月圆之夜,愚必践约而来,顿首拜上。”落款是一支浅浅的兰花。  
商千悔的面色变了数变,他明白凭商家堡的实力是保护不了商伤的。  
于是,他请来了公孙开,以黄金千两之价买下了这个美丽的箱子。他要把商伤放在箱子里。  
如果采花盗以暴力破坏箱子,必然使箱子里的美人玉石俱焚,采花盗为的是美女,不是杀人。况且“雷震子”炸开,采花盗也不能幸免。所以,只要箱子在,就能保护得了商伤。  
公孙开曾经很自信地说:“没有人能开得了这箱子,除了我。”  
但现在,开锁的公孙开死了,再也没有人能打得开这九连环锁。就算月圆之夜,采花盗不来,商伤也要困死在箱子里面了。  
商千悔的眉头皱得更紧,突然道:“去京师送信的人回来了么?”  
商歌衫道:“一直未归。”  
商千悔喃喃道:“看来只有依仗他了。”他口里的“他”,指的是京师当今天子手下护国重臣诸葛先生——诸葛小花。  
商千悔是个做事稳健的人,在请公孙开的同时,也命人以八百里传书的形式,飞报世交诸葛小花,期望得到他的帮助。现在,可以倚重的妙手空空公孙开莫名死了,就惟有倚重后者。他抬头向外看看天,十四的月亮尚未全圆,还有一天时间。他心里默默地念叨:“也该到了呀?”  
2、援军  
诸葛小花的援军来了。商千悔做梦都没想到,来的是一个女孩子,而且是个长得很美丽的年轻女孩子。她在对商千悔笑:“商堡主,这是先生给您的信。”  
商千悔还在发愣,就这样一个女孩子,要来对付横行无忌的采花盗?这个女孩子早就把商千悔的表情看在眼里,道:“我是嫣红。”  
商千悔道:“那么,嫣红姑娘一个人前来,只怕——?”  
嫣红笑了,道:“我是‘红颜四大名捕’里的嫣红。”  
商千悔咳了一声道:“这个……御笔亲封的‘红颜四大名捕’我是早就听说了,但采花盗的手段——我想诸葛世叔令姑娘独身前来恐怕是大大的不妥罢!”  
嫣红不再争辩什么,道:“先生派我前来是为商姑娘安危,现在我想见一下商姑娘。”
商千悔笑,苦笑:“现在我也想见她,只怕我们以后谁都见不到她了。”  
嫣红奇怪地道:“为什么?”  
商千悔指着那口美丽的箱子,道:“她在里边。”  
嫣红没有去看箱子,她注意的是箱子旁边公孙开的尸体。商千悔道:“他,已经死了。
嫣红俯身下去仔细地看着公孙开的脸。一张平庸的脸。  
若不说他是天下闻名的妙手公孙开的话,恐怕没有人会想到他有一双万分灵巧的手。他实在是个长得太平凡的人。  
嫣红问道:“他就是公孙开?”商千悔叹了口气道:“不错 ,就是他。”  
看起来,公孙开的身上至少中了十七八种武器,有刀、有剑、有锤、有长矛、有扁钻……另外还有数种连商千悔都叫不出来的伤痕,以至于现在看来公孙开的身体只能用一个“烂”字来形容。  
但,那就是公孙开,要不的话,商千悔不会如此烦闷。  
嫣红道:“他看起来真的是公孙开。”  
商千悔道:“他绝对是公孙开,如假包换的公孙开。”  
“那么,据说九连环锁除了公孙开自己之外再没有人解得开,是么?”当商千悔听到嫣红说出这句话之后,心里的痛苦益发增添了几分。假使真的没有人能开得了九连环锁,商伤就会在箱子里活活饿死,这口美丽的箱子就成了商伤的坟墓。  
说完那句话之后,嫣红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那就是——开锁。  
虽是一个小小的动作,满堂的人大惊,瞬时之间便走了个干干净净,只余下商千悔和商歌衫两人。事关生死,不能不怕,商千悔是太过关心商伤,商歌衫呢?  
商千悔大声吼道:“你,住手!你——”嫣红回首道:“什么?”  
商千悔几乎是用嘶哑的声音狂啸出来:“你知不知道,箱子里有天下最爆烈、最毒辣的埋伏?你一出手就、就——”他说不下去了,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出那个“死”字,商歌衫脸上也露出又是恐惧又是悲伤的表情。  
嫣红在看商歌衫,道:“你为什么不像别的人一样躲开,躲得远远的?难道你不怕死?
歌衫低声道:“我挂念商伤。”他无法不挂念商伤,因为堡主已经许诺秋天的时候就给他跟商伤完婚,现在,商伤已经是他的准妻子了,一个男人在自己的爱人有难的时候绝不应该做缩头乌龟,更何况,那张采花盗的拜帖就是在他值守的时候出现的,他有责任把这件事担起来。他一直是个负责的男人。若非这样,商千悔也不会把爱女许配给他了。  
嫣红看商歌衫的眼睛里露出奇怪的表情。  
嫣红还是要开锁。  
解九连环锁要有一双灵巧的手。幸好,嫣红的手够灵巧,或许比不上天下公认的妙手公孙开,但开个九连环还是足够了。  
锁开。商伤给解放出来。  
商歌衫看着嫣红的手,嘴巴惊讶得合不拢。  
一双美丽的手,每根手指都柔细润滑,尖若春葱。这样的手应该只适合是在自家的花园里采下枝头春花,或是在月夜里轻拂古筝,抑或是……即使有一万种可能,也绝不可能是江湖人的手,但偏偏就是这样的一双手,开了公孙开引以为傲的九连环锁。  
只因为,她,是嫣红——“红颜四大名捕”里的嫣红。  
如非亲眼所见,商歌衫简直不敢相信面前这个美丽可人的女孩子竟然能轻易解开九连环。他是如此吃惊,以至于忘记了上前去安慰商伤。  
商伤和嫣红都是很少见的美丽的女孩子,令人一见难忘,但商伤娇弱,像一株楚楚的睡莲,而嫣红英姿飒爽,如带刺的玫瑰。  
商歌衫是不是更喜欢玫瑰呢?反正,他的眼睛一直盯在嫣红的身上再没有下来过。  
3、采花盗  
嫣红做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决定:“我要把自己锁在箱子里,等那个采花盗出现。”  
商伤第一个反对:“如果贼人懒得解锁,暴力破坏箱子,岂不是白白坏了姊姊的性命?
”她既蒙嫣红搭救,感激万分,当然舍不得再让嫣红冒险,况且,锁在黑暗的箱子里的滋味不是那么好受的。  
嫣红望了她一眼,道:“不会的,我曾经调阅了关于采花盗一案的所有卷宗和最详细资料,这个采花盗不会只是个头脑简单的小贼,也许,只有这一招才能擒获他,为死难的姊妹们报仇。”  
同样是女孩子,对于采花盗的恨同样深。  
嫣红又看了看商歌衫,她要听听他的意见。商歌衫想了一想,道:“可。”  
他只有一个字,但千言万语都在那一个字里边了。  
嫣红也回了一个字:“好。”她进了箱子,由商歌衫再把锁扣好。  
这个工作看来只有商歌衫能够胜任,因为,他的手看上去还不算太笨拙,而且,嫣红在临进箱子之前对他道:“一切就拜托你了。”她没有对商千悔说这样的话,自私的人不能重托。  
歌衫道:“我会尽力。”他一直是个守信的人,要不的话,也不会得到商千悔的如此器重。  
次日。月圆之夜,值守的当然是商歌衫。嫣红吩咐过,警卫的人员不可太过招摇,就是要给采花盗出手的机会。  
就在今夜月亮最圆的时刻,商家堡大厅里突然起了一阵细细的烟雾,毒雾,川中唐门的“绯雨断肠雾”。大厅里的人倒下,除了商歌衫之外。此时的商歌衫在微笑,笑得像刚刚偷吃了八只老母鸡的黄鼠狼一样。  
他卷了卷袖子,露出一双黑黝黝的手,当然是戴上了特殊手套的手。他轻轻触动了箱子侧面的一个十分隐秘的开关,一阵轻微的机簧嘎吱响动之后,他的笑更得意,因为,他相信箱子里的人已经给迷香熏倒。然后,他才开箱子。  
他一直是个胆大心细的人。胆子够大,才能做事;心细,方不失手。  
他以前没有失过手,他相信自己以后也绝不会失手。  
箱子开了。他自己铸造的箱子,开起来当然顺手。  
但,箱子开了,他突然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箱子里的人在冲他微笑。  
一种迷人的微笑。一个微笑的陷阱。  
那一刻,他脑子里第一个念头是:见鬼了,绝对不可能的事;第二个念头是:逃。他的逃也是一绝,但这一次不行,因为——嫣红已将他锁住。  
一出手,嫣红就成了一把锁。她的双手锁住了商歌衫的手腕,双脚锁住了商歌衫的脖颈,头发锁住了商歌衫的手指,她,整个变了一把千变万化的锁,把商歌衫锁得结结实实。  
灯火重新亮起,商千悔和商伤在灯火里看着商歌衫。  
商千悔几乎叫起来,怎么会是自己最宠信的歌衫?采花盗会是他?  
嫣红道:“他当然不是商歌衫,他是——”因了她说话的分神,商歌衫突然动起来,一动就冲向商伤。  
他是心机很深沉,此时此刻,商伤是最好的人质,只有以商伤为人质,才有可能逃出商家堡。  
嫣红一惊,双手双脚发力,意图再次锁住商歌衫,但商歌衫突然伸出了他的第三只手,手如钢钩,怒抓商伤发际。  
商歌衫怎么会有第三只手?嫣红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已经隐隐地猜到商歌衫到底是什么人了。  
嫣红本来可以放开锁住商歌衫颈项的双脚,再去锁他的第三只手,但却为他身体上突起的三把小刀所伤。那三把长不过寸的小刀来得很突兀,从匪夷所思的角度刺进了嫣红的腰间。  
嫣红吃痛,一缓间,商歌衫的手已经搭在商伤发际。商歌衫笑了。  
抓住商伤,就等于抓住了一面挡箭牌。  
此时,商千悔出手。商家堡是太极派总镇,商千悔的太极绵掌造诣高深,那一出手正是以四两拨千斤的手法将商歌衫如钩的劲道转移到自己这边来,但他万万没想到,商歌衫那一抓却不仅仅是简简单单的一抓。  
商歌衫自掌心出剑。一剑便刺穿了商千悔的天灵。  
嫣红没有办法,只能痛下杀手。  
因为,她不能再放商歌衫杀人,又不能活擒之,只有杀了他。  
杀人的方法有千万种,但“红颜四大名捕”杀人只用最简捷最人道的方式,所以嫣红用双脚扭断了商歌衫的脖颈。  
但,她知道他绝对不是商歌衫。他到底是谁?  
4、尾声:先生见招  
“他是公孙开。”  
嫣红其实早就有所觉察。在她开那个难解的九连环锁时,她就有所觉察。没有人会不怕死。商千悔是爱女情切,可以理解,但商歌衫绝对不会。  
男人是自私的,特别是对一个几乎生还无望的女人是不会有那么深的牵挂的,又怎会不惧生死?除非——他知道自己绝对不会死!除非——他知道嫣红能开得了九连环锁或是那口美丽的箱子根本就不会爆炸。   
公孙开说过:他造的箱子只有自己才打得开。真正的商歌衫对公孙开的箱子是一无所知的。   
后来,嫣红又看见了商歌衫的眼睛。一双探寻***的眼睛,而不是一个关心爱人生死的好男人的眼睛。  
她的直觉告诉自己,他绝对不是商伤的爱人,他不爱商伤。  
有时候,女孩子的直觉是敏锐又精确的。  
他,不是商歌衫?他会是谁?  
当商歌衫伸出第三只手欲擒商伤、且在同一时间里以突起的短剑刺杀嫣红时,嫣红几乎可以断定:他,就是公孙开。如此诡异的机关设计,只有公孙开的妙手才能做得出。 
嫣红连夜离开商家堡,回赴京师。  
因为诸葛先生用八百里快马见招。  
嫣红也不知道所为何事,只知道京师里肯定要发生大事情,若非如此,诸葛先生也不会这么急招她回去。  
难道是四妹冶艳那件案子出了事?她的心不由自主地抽紧起来——  
四、冶艳  
1、一张冶艳的小嘴  
六张精美的拜帖。但揭开帖子,看到的不是字,而是一幅画。  
骷髅画。没有字,只有画和画上力透纸背的诡异。  
堂上只有两个人:一个虎背熊腰、精神矍烁的老人,京师百忍堂堂主于风雷。另一个,是个女孩子,有着一张冶艳的小嘴的女孩子,正在仔仔细细地看这六张拜帖,跳动的烛火映着她年轻姣好的脸庞。  
于风雷道:“冶艳姑娘,你看出了什么?”  
冶艳笑了,一笑,益发显得美丽娇艳,道:“很多。”  
于风雷奇怪地道:“很多?”  
冶艳道:“六张拜帖的纸质皆为上等的银沙纸,此为皇室专用、山东造纸大族蔡家独制,绝难假冒;作画之墨为御用徽墨,京师里除了皇宫之外绝无仅有;作画的人劲力十足,当是修习鹰爪功一类的高手,而且对于堂主恨之颇深,所以有力透纸背之劲道;整个拜帖连一个污痕手印都没有,足以证明此帖是在一个干干净净的场所制成,且临帖之人是个女子,心细如发、爱洁若命已成习惯,尽管心中有恨,依旧——”  
冶艳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她发现再说多少也没有用,所以,她闭上了冶艳的小嘴。  
于风雷转过脸来,道:“为什么不说下去?”  
冶艳叹了口气道:“因为,我发现说再多的话、找到再多的线索也没有用,发给于堂主拜帖的人今夜就将现身前来。”  
于风雷陡然一惊,几乎跳起来道:“什么?今晚?”  
冶艳道:“不错,就是今晚。”  
于风雷叫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惶急,这可不像是平时气定神闲的百忍堂堂主。  
冶艳道:“于堂主请看,六天前第一张帖子上画的是七只骷髅,到五天前第二张帖子就成了六只骷髅,到第四天前换作了五只骷髅,依次类推,到今夜若再收到拜帖的话,当然应该是只画了一只骷髅,索命的拜帖,要的就是于堂主的命,一条命,所以发帖的那人绝对不会再发出第八张没有骷髅的拜帖了。”  
于风雷想了一想道:“不错,冶艳姑娘分析得极对。”他既能执掌京师六大势力之一的百忍堂达数十年之久,自然有不凡之处,所以虽知道有人今夜前来索命,却也不能显得太过惧形于色。  
停了一会儿,于风雷又道:“我既然知道来者不善,已经请了几个朋友助拳,此时就在外面巡视,想必那要我命的朋友不会轻易得手罢,哈哈、哈哈!”他干笑了几声,见冶艳并不附和,遂尴尬罢声。  
冶艳在沉思:是什么人要取于风雷的命?人在江湖,难免结仇,但像这样先发拜帖,再来索命的倒很是少见,这,只能说是为了一种残酷报复的折磨,想必来人深恨于风雷,若只是简单地取其性命,不足以平自己心头之恨,所以先要将他折磨一番。那么,到底是什么人?  
她不想问于风雷。每个人都有不愿意说出口的秘密,她不会勉强别人。  
所以,她嘟起美丽的小嘴不再做声,但她知道,这,是一个漫长而凶险的夜。她似乎已经闻到了血腥的味道。  
2、最后一张拜帖  
冶艳的确已闻到血腥味, 因为有人闯进来,血就是从他身上流下来的,于风雷看出来,他是自己的结拜兄弟金龙七。  
他惊叫道:“老七,怎么回事?”猛地,他全身猛地一震,因为他看见了老七手里的东西。  
金龙七的目光已经失神涣散,鲜血几乎流尽,但他手里仍然紧紧握着一张精美的拜帖,拜帖是张开的,上面只有一个狰狞的骷髅。金龙七用最后的力气说了一句话:“来了——”然后倒下。他的“来了”自然指的是催命的杀手来了。  
杀手一来便大开杀戒。金龙七身手不错,但在外面其余的人都未警觉之前已经被人重创,来的人的确是高手中的高手。  
冶艳道:“于堂主,你还请了谁在外面?”  
于风雷急急道:“是‘银***小白、长***木兰’、还有‘踏破贺兰山缺’的贺兰兄弟——”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冶艳已经飞纵出去。  
她是捕快,捕快以维护京师治安为天职,她要阻止来的杀手继续杀人。  
所以,她不管外面有没有危险、不管能不能阻挡得了杀手的杀气,她只管向外冲。  
于风雷的脸色在烛火下阴晴不定,他叹了一声,俯在老七身前,要替老七合上未闭的双眼。他绝对不能叫自己的兄弟死不瞑目。他伸出大手去抚下老七的眼皮。他几乎不敢看老七无神的双眼。  
然而,突然,老七竟然出手。已经是个死人的老七动手了。  
一把雪亮的短刀,就从那张死亡的拜帖后面翻将上来,直刺于风雷的前胸。这一下,图穷匕现、变故如兔起鹘落,于风雷避无可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短刀刺进了自己笔直的胸膛。金龙七一招得手,长啸一声,翻身向大厅外掠了出去。  
他绝对不是老七,而是杀手杀了金龙七后假扮的。因为于风雷知道他的兄弟是不会背叛他的,他要狂吼出来,但胸膛的巨痛迫得他缓缓扑倒。  
3、青铜面具的背后  
金龙七向外飞奔。大厅外树影婆娑。  
他飞向最高的那棵,未进大厅刺杀于风雷之前,他早已将退路盘算妥当,自巨树之上略做盘旋,第二步便可离开百忍堂的地盘。  
他一向对自己的轻功很有信心,但,就在他的双足堪堪踏上树垭之时,浓密的树叶蓦地一分,一道灿烂的刀光猛然掠起——北方有山名贺兰,来的是贺兰山的刀客。  
金龙七的身子在空中轻轻扭转,轻巧地避过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刀,于刀光尚在,未及收回之机,大袖一扬,已然发出一道悄无声息的袖箭,骤然射向树叶深处。  
幸好,有另一抹刀光扬起,将乌油油的袖箭斩落,而金龙七在这电光火石的间隙里已经双足在树垭之上借力,翻身扑向远处的一抹修竹。  
修竹无风自动。他亦无暇顾及,身形就要穿入修竹深处。但他的身体猛地静止不动。 
面前有人。一个执***的***手,一身银白的衣衫映照在淡淡的月华之下,黑发过肩,背对
金龙七,仰面向月。  
那时情势,他若不驻足,便会硬生生地撞在***手背上了。所以,他不能不停下。  
他道:“银***小白?”每个字从嘴里吐出来时,都仿佛费了千斤之力。  
那执***的***手在月色里微微地点了点头。霸王***传人——银***小白。霸王***昔年的威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自然也不例外。  
他蓦然自胁下拔刀,反手向后刺出。他的手法怪异之极,竟然将一柄长逾数尺的长刀如匕首般反手刺出。背后袭来的***手绝对没有料到他有如此一招,腹下中刀,长***撒手飞出。  
月色里,银***小白的肩头起了一阵奇怪的抖动。  
金龙七全神以待。有微风从竹林里簌簌掠过,银***小白突然就不见了。  
二虎相争,必有一伤。银***小白不愿与金龙七过招,毕竟今日之江湖已有越来越多的人懂得爱惜自己的羽毛了。  
长街寂寂。金龙七已经冲过了七重百忍堂的阻截,穿越了京师最曲折的九大胡同,自以为已经摆脱了所有敌人的追击,开始慢慢地放缓了脚步。  
此时,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美丽的女孩子。那就是冶艳——红颜四大名捕里的冶艳。 
冶艳道:“你不是金龙七,你是——叶……”她的话还没说完,金龙七的面目上有破裂的软皮迎风碎落,露出一张精致的青铜面具来。
冶艳笑了,道:“我若没猜错的话,你是‘南拳、北腿、朝花夕拾’里的北腿叶踢狗。”  
戴青铜面具的人笑了,道:“不错,我就是那个叶踢狗。”他的笑若银铃,竟是个女孩子的笑声。也难怪,北腿叶踢狗本来就是个爱戴青铜面具的女孩子。  
叶踢狗叹口气道:“真没办法,这样子都给你追到了。”   
冶艳的微笑之后是冷若冰霜的脸:“就算你是江湖里人人敬仰的北腿叶踢狗,也不应该在京师里杀了于风雷,你要知道大宋的律法是杀人者死。”  
叶踢狗的笑声在深夜的街道传出很远:“可是我并没有杀人,你看,于风雷就在那里。”  
果然,于风雷缓缓地从一条黑暗的小巷子里转了出来,却哪里有一丝受伤的模样?冶艳奇怪地道:“于堂主,你怎么会在这里?”  
于风雷笑了。很阴险、跟他那堂堂的相貌很不匹配的笑:“你真是一个爱提问题的女孩子,可惜,知道得越多,人就会死得越快。我在这里就是为了等你,等着要你的命。”
这是一个骗局。京师里有人不愿意看见“红颜四大名捕”的存在,也不愿任由她们联手阻碍自己升官发财,所以,才有了这个骷髅画的骗局。  
骷髅画是假的。于风雷的伤是假的。叶踢狗刺杀于风雷也是假的。  
只有杀气是真的。  
杀冶艳的杀气。笼罩长街的杀气。  
4、尾声:冶艳的腿  
于风雷,百忍堂堂主,也是百忍堂里武功最高的高手。公平地说,他的武功绝对在冶艳之上,况且又多了一个杀招变化万千的北腿叶踢狗?  
他笑了,在冶艳狂风一般的腿影里笑了。他只要抵挡住冶艳的进攻,剩下的工作就由叶踢狗来做,这是早就商量好的事情了。  
果然,他轻而易举地抓住了冶艳的腿。在他眼里,冶艳已是个死人。  
他心里有小小的惋惜:这么美丽的女孩子马上就要在人间消失了,唉——他的叹息还没落地,叶踢狗的杀招就出现了——  
不过,叶踢狗攻的是  
——于风雷。  
事情的结局很明显,设计害人的是他,可惜,死的也是他,“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因为,他面对的是六扇门里最精明的高手“红颜四大名捕”中的冶艳。 
叶踢狗说:“完成了这件事,我很快就要回东瀛去了。”  
冶艳问道:“你还会回来么?我们、还有先生会很想念你的。”  
叶踢狗笑了,道:“一定还会回来!我舍不得你们的,更何况还有先生的大恩未报,不过,你得告诉先生一声,东瀛伊贺派的第一高手玉阶堂红莲已经来到京师,据我所知,京师几大势力里还有人要对先生和‘红颜四大名捕’不利,一切多加小心。”  
叶踢狗走了。这就是名捕冶艳生涯里度过的平凡又不平凡的一夜!  
五、会京师  
1、擎天行动:我们能做的只有等待  
风波亭上微风悠悠,诸葛先生迎风而立。他面容平静,但从他口里说出的却是一个惊人的消息:“东瀛伊贺派第一高手玉阶堂红莲已经进京,他来的目的是刺杀皇上。”  
其实这个消息,冶艳已经从北腿叶踢狗的口中得知,不过再次从先生这里得到验正,还是依旧心惊。  
亭上只有“红颜四大名捕”黛绿、嫣红、新月、冶艳,和临风而立的诸葛先生。  
诸葛先生说:“今日之京师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时,也许保护皇上以及匡扶江山社稷就要倚重你们了,所以这一次我们的计划就叫做‘擎天行动’。”皇上是天,保护皇上当然就是力保青天不覆。任务如斯艰巨,四个女孩子的心里沉甸甸的。  
冶艳道:“皇上为什么不差遣三千御林军以及大内高手保护,反教我们出手?”这个问题,也是其他三个人心里都想问的。大内高手应该是皇上最贴身的亲信,以往皇上有事总是他们鞍前马后地服侍。  
诸葛先生解释道:“此次非比寻常,皇上想在最短的时间里活擒玉阶堂红莲,以期从他口中把朝中奸党连根起获,御林军和大内好手只能保护皇上而不能达成皇上所求,所以才亲谕邀你们‘红颜四大名捕’出手。”  
新月吐了吐舌头道:“原来如此,连皇上都肯出面做诱饵,看来,玉阶堂红莲的来头不小?”  
诸葛先生看着她,道:“新月,你已经是名动天下的‘红颜四大名捕’之一,以后不能再有这样的小孩子动作了。”  
新月又不由自主地吐了吐舌头,道:“遵命。”她们四人与诸葛先生虽然名为上司与属下的关系,实际情逾父女。  
黛绿道:“据传伊贺派忍者的武功高深莫测,不知道这玉阶堂红莲到底是什么来头?”
冶艳在诸葛先生一派里是主管各方卷宗的,此时背诵道:“玉阶堂红莲,伊贺派第一忍者,精通木遁、土遁,所用武器“风林火山刀”,长三尺九寸,重十三斤,身体资料不详。”其实,忍者的身体形态是随时可以人为变化的,所以,资料里并没有详细描述。
诸葛先生最后的话:“在‘擎天行动’里,我们能做的只有等待。”  
2、进攻  
是一个无风无月的夜。  
宫墙高耸,帘幕重重。皇上今夜歇在明镜轩。  
烛火昏黄,正是人困心乏的下半夜。值夜的金殿武士都已经退下,明镜轩内只有三个随侍的宫女。  
突然,有无比灿烂的刀光起于明镜轩雕栏之外。刀是东瀛武士惯用的东洋刀,修长窄细,灿若水银。   
当那刀光初起之时,三个随侍的宫女尚在打盹中,及至刀光迫近明镜轩的帘幕,三人暴起出手拦截。   
一人用刀,长不盈尺,状若新月。  
一人用腿,腿影若大海波涛。  
一人出手就是飞蝗般的暗器。  
她们是用刀的新月,用腿的冶艳,用暗器的黛绿。  
来的人会不会是玉阶堂红莲?她们没有时间去思考,因为面临的是一场疯狂灿烂的战斗,从来没有三个人一起联手作战的机会,所以说这也是一次奇怪的体验。  
敌人在退,不得不退。因为在三个人暴风雨一般联手进击的情势之下,就算是昔年武林公认的天下第一高手权力帮帮主“沉舟侧畔千帆过”李沉舟恐怕也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轻视。  
明镜轩外,林花错落,但都给激战中的劲风摧折,纷纷飘落。  
敌人只有逃。三人追,“擎天行动”里等待的时间太久,的确需要在最短的时间结束这个别扭的任务,然后回到诸葛先生府去舒展一下筋骨了。  
3、激战  
追了有多久?  
冶艳嗅到风里重重的杀气。她在心里暗暗计算,已过十里长街,过蔡丞相府后夹道,又越京师北涌金门而出,轻功踏渡流水淙淙的暗夜小溪——算来路程已逾三十里……  
前方有亭翼然若飞鸟,那是京师以北的别离亭。黯然销魂者,唯别离而已。  
而别离亭侧,荒草丛生,守墓石马残破遍地。敌人的脚步就停在这里。  
他嘴里呼啸了一声,似乎吐出一句东瀛番语,蓦然之间,荒草丛中涌出十几条人影来。
有埋伏!  
冶艳笑了,笑若春花之灿烂。其实女孩子的心真的古怪而难以琢磨,就像现在被包围一样,本来是哭都哭不出来的困境,她偏偏能笑得出来,而且笑得很甜、很开心。  
新月也笑了,同样动听的笑。在两个人笑声的末尾,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了一句简短的话:“黛绿快回。”  
三个人虽是第一次联手作战,但心意相通,冶艳和新月适合于混战,而黛绿的暗器在混战中发挥不了优势,况且此时敌人似乎志在她们三人,而不是皇上,如此算来,可能性只有两个:一是今晚敌人刺杀的目标根本就不是皇上;二是刺杀皇上的另有其人—— 
最大的可能是后者。所以,黛绿回撤。  
黛绿方回身,别离亭上已经有人出手。小亭残破,飞檐也摇摇欲坠,但那人自亭上猛然现身,手握丈八长矛,状若天神,飞身而来,矛刺黛绿后心。这一击,端的威风凛凛、气势迫人,快如迅雷不及掩耳。但黛绿身形飘飞,她知道自己不用去理会这一击。  
她料得不错,新月出手替她接了这一招。  
新月的新月弯刀,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一斩就斩在那丈八长矛上。那一刀明明就斩在矛上,但新月却实实在在地感到自己的刀斩空了。新月微微一个愣怔,长矛竟突然从半截里折向,自一个绝对不可能的角度斜刺新月肩膀。  
令精钢铸就的丈八长矛随意揉身而折,对于执矛者而言似乎是件非常容易自如的事情。
新月已经知道他是什么人了——他是“退却三千烦恼丝”的无意之***。  
那无意之***的要意就在于“出在有意无意之间”,有意就是无意,无意就是有意,以无意之心驱使有意之***,方能挥洒自如。  
突来的这一***,若天马行空,瞬间已刺到新月肩头。  
冶艳呢?冶艳会不会回手救她,为她挡下这一***?  
***是:不会。  
冶艳正在激战之中。十几个敌人,除了用矛的那个以外,全在她那个战团之中。所以,她根本无暇顾及那突来的一***。  
新月只能自己救自己。  
她是这么想也是这么做的,在有意无意之***堪堪刺到肩头之机,她纤腰微动,风一样飘忽地抢进了敌人怀里,已突破了无意之***的防守范围。  
无意之***大惊。一退千里。  
他不得不退,因为新月的刀几乎只差半步就剖开了他的胸膛。  
方才他自别离亭上飞扑而下,而今一击无功,被迫身退,退去的方向自然还是小亭,轰然一声,他以背撞碎小亭而过。  
当年曾有多少人在此亭别过,红颜与少年、新朋兼旧友,更有多少青青的柳条为多情的人亲手折下,寄送远方,此亭是许多人记忆里痛与伤的驿站,而今为激战中的无意之***而毁。  
尘土飞扬、砖瓦激射。无意之***已经立住。  
新月也立住,她肩上正有汩汩的鲜血流下来,刚刚那一***之创已经深及她肩头数分。 
冶艳发现埋伏的敌人并非全都是来自东瀛的忍者,明显的,其中一个用流星锤的胖子是来自太行山最出名的三大寇之一“西江贾客珠千斛”,不知是被京师的哪一家势力网罗而来的。  
她的思想已经停滞,那是一场无法停止也没有胜败尽头的激战。  
也许她们偶然的念头里也会闪过这样的疑问:此时的黛绿呢?是否已经回到明镜轩? 
黛绿奔行甚急,以至于直接自京师蔡丞相府后的一大片民居屋檐上飞越了过去。  
那时,她正奔到一条延伸甚长的瓦垄上。迎面一人,乍然鬼魅一般冒了出来,而且一现身,便张手发出无边无际的暗器的网。  
黛绿曾与狄损交过手,见识过狄损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面前之人的暗器比之狄损恐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比狄损更毒辣、飙悍。  
黛绿奔行过急,已经无法躲闪或趋避,所以只有以暗器对暗器,以暗器接暗器、以暗器拼暗器。夜色里,暗器“毕毕波波”地对击,发出点点灿烂的星光。  
两个人,在这长长的瓦垄上对决,黛绿的脚步却未有丝毫的停顿。  
黛绿急。心急。  
因为,她发现敌人不但人手众多,而且计划得非常周密,其背后必定有高手暗伏。  
她担心着嫣红的安危,此次的“擎天行动”需要对付的并非仅仅是东瀛忍者玉阶堂红莲一人,而是隐藏在黑暗中的一大股朝廷势力,她要赶去告诉嫣红,千万不可轻敌。  
但,偏偏面前的太行山大寇“主人忘归客不发”拦住了去路。  
那夜,京师里有人起夜,就看见了房顶上那璀璨的暗器一战。他还以为是自己睡懵懂了的幻觉,因为,他看见那飞奔的女子突然自拦路的老者头上飞越了过去——  
的确,黛绿是从“主人忘归客不发”的头顶上飞越过去的。  
他感觉发心一凉,几乎心悸欲死,但黛绿并未杀他。  
她是捕快,不是杀手,一切都得由律法解决,不可任意而为。  
他捡了条命,猛然回手、回首。  
回手——是弯弓搭箭,弓是天下土牛护胎弓,箭是绿蚁神箭。  
回首——是连看都未看、瞄都未瞄,一箭疾射黛绿后背。  
他只是个杀手。不择手段、不顾江湖道义,一切以完成任务为最高准则是杀手天性。 
那一箭,灿若流星。那是一支夺命的箭。  
那时,无意之***已倒下。亭碎的一刹那,新月弯刀已斩碎了他的胸膛。  
那时,围攻冶艳的敌人也已倒下,倒在冶艳靴里藏剑之下。冶艳受了伤,后背中了“西江贾客珠千斛”一锤,左腹着东瀛人一刀,伤很重,但敌人付出的代价更大,全部倒下。  
她们胜利了,但背后来箭的黛绿呢?  
那是多么美丽灿烂的一箭?但,谁都明白,凡是异样美丽的东西又大多分外地危险。 
黛绿跃起,在空中连翻了十七八个跟头,踉踉跄跄地落地。她的脚底已经为箭所伤,但,那无耻偷袭的一箭,被她在空中翻滚时倒踢回去,插进“主人忘归客不发”的胸膛。
黛绿受了伤,但还在往明镜轩赶。她不放心嫣红。  
4、尾声:与皇上同榻的女孩子  
皇上还没有入睡。因为身边有一个如斯美丽的女孩子。  
他的心好像是回到了十七八岁的知慕少艾的时代,心跳得像有二百只小老鼠在打鼓。当他终于鼓足了勇气试着去亲近那个女孩子时,却给她猛地一脚踢开,滚出三四丈远。 
这一脚,适时地救了他的命,一道雪亮的刀光将他刚刚躺着的位置自上而下划为两半。
好刀。是东瀛武林的刀中至宝“风林火山刀”,长三尺九寸,重十三斤。  
刀法更好。称得上“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  
借土遁而来的正是玉阶堂红莲,而与皇上同榻的是嫣红。  
刀光闪过,连刀带人都不见了,东瀛忍者的忍术果然令人匪夷所思。  
嫣红骤然飞跃,左掌“波”地一声拍在自己胸前,一大口鲜血喷出,雨雾般将皇上的寝宫洒遍。这一招,已破了玉阶堂红莲的忍术,血雨过后,一条矫健的蒙面汉子自亭柱后现身。  
嫣红笑了。他一定就是东瀛伊贺派第一高手玉阶堂红莲。  
这本来就是“擎天行动”的一部分,由嫣红锁住敌人,一举擒获,但可惜这个计划只成功了一半,因为,玉阶堂红莲的武功太高,是以嫣红虽然锁住了他的手、脚、颈,但无法完全控制住他的身体。  
玉阶堂红莲带着嫣红飞起来撞在雕栏之上。嫣红的背正硌在硬逾金铁的红梨木雕花栏杆之上,伤痛欲绝,大口地吐血。  
嫣红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有能力擒获敌人,她只是在聚集最后的力量控制自己的手脚。 
玉阶堂红莲第二次跳起来后正对着自己反插在龙榻上的“风林火山刀”冲过去。嫣红闭上了眼睛,自思已经是必死无疑。  
千钧一发之际,黛绿赶到。黛绿发出了她最后一枚暗器:一柄小小的刀。刀长三寸三分。刀尾上细碎的红缨红得像嫣红唇边的鲜血。  
那一刀,就插在玉阶堂红莲的眉心,直没于刀柄。  
受伤的黛绿已经没有办法控制飞刀出手的力道,不能生擒,所以只有杀了他,自然,追查朝中奸党的线索也断掉了。  
嫣红伏在地上。她已经说不出话来,嘴角尽是汩汩的血。  
黛绿也倒下,“主人忘归客不发”那一箭上蕴含的巨大力道几乎震碎了她腿上所有的经脉,但她的脸上有笑,因为她救了嫣红。  
危险已去,红颜不改,也许,越是在危险来临的紧要关头,越能发挥“红颜四大名捕”的潜能所在,逆境中的友谊尤其可贵。   
擎天行动结束,皇上重重有赏。  
当皇上一瘸一拐地亲手把御赐金牌“红颜四大名捕”交到黛绿、嫣红、新月、冶艳手里时,四个人笑得花枝乱颤。  
皇上也笑了,不过是苦笑。  
他想的是:这样四个美丽非凡的女孩子,看来真的是只能远观而不可亵玩了——幸好,后宫三千佳丽中没有这样的女孩子,也就再不会有人敢踢他了……  
1. 新月.大老虎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
   此时,正是腊月初三的日子,中天一弯新月,纤腰楚楚,更兼天寒地冻,空气森冷,煞是惹人怜爱。
   这是在诸葛先生府的西楼,也就是素常他和红颜四大名捕里的黛绿、嫣红、新月、冶艳谈论军机大事的地方,而此时,站在他身边的却不是四个人里的任何一个,而是他属下最精明能干的总管梅允诺。
   梅允诺,三十七岁,出身江南。
   曾栖身于京师六大势力里的百忍堂,很为百忍堂做了几件露脸的事,深得百忍堂堂主于风雷的赏识重用,但却在于风雷欲请他摄副堂主权位之时,飘飘然功成身退,投入诸葛先生门下。
   其人,心机玲珑剔透,举一而反三。
   其武功也颇为驳杂不可考据,以诸葛先生近四十年的江湖阅历,竟不能确定其到底是学自何门何派。
   其投入诸葛门下之初就曾单骑闯泰山,拘拿鲁西大寇褚板山于泰山绝顶;又于七天之内破了河间府陆家一十三口皆被挖眼掏心的灭门惨案,声名大振,渐有直逼红颜四大名捕之势。
   但,他为人非常之谦虚。
   这,也是深为诸葛先生重用的一大原因。
   诸葛先生曾说:古之成大事者,莫不韬光养晦,莫不耐得住寂寞。
   梅允诺就是一个耐得住寂寞的人。
   此时,他听了诸葛先生低声的吟哦,道:“先生好雅的兴致,不过,似乎,所思在远道?”
   诸葛先生顿首道:“不错,允诺,只有你最了解我的心思。”
   梅允诺停了停又道:“如果我猜的不错,先生是在思虑着新月姑娘的安危?”
   诸葛先生没有回答。
   天上,新月如钩。
   没有回答,就是默认的回答。
   梅允诺的心思真的是极端地缜密,先生想到哪里,他就能追思到哪里。
   红颜四大名捕里的老三新月奉先生密令去南疆追查一份绝密的卷宗,今日凌晨以飞鸽传书来报:卷宗已得,正星夜赶赴京师,估计两日内可达。
   这,就是先生此时所最最挂念的。
   梅允诺道:“先生何须顾虑若此?以新月姑娘的身手和心智,两日路程绝无大碍,更何况,今日之京师,‘两大帮、四大派、六大势力’各自为战,想必谁家也无闲暇管卷宗的事情吧?至于江湖上的杂家帮派又有什么人敢对皇家御赐的‘红颜四大名捕’不敬?”
   诸葛先生想了一瞬道:“其实,六大势力和江湖杂家倒皆非我所顾虑,我担心的是,”在这里他的话顿了一顿,似乎是在考虑是否该说出下面的几个字,“我担心的是——大老虎。”
   梅允诺的身体在月光里不由自主地抖了一抖,因为,他绝对没有想到,新月去追查的秘密卷宗竟然牵涉到那个人的秘密,那个人在诸葛先生这边称呼的代号就是“大老虎”。
   诸葛先生回转脸来,看着梅允诺的脸,不语。
   两张脸,一张年老的是掌佐京师平衡安危的诸葛先生,一张年轻的是诸葛先生麾下最为心思敏捷的梅允诺,但此时,两个人的脸上都是纵横的忧虑之色。
   “大老虎”指的就是京师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相蔡京,其实,往深里说,权相蔡京比之吃人不吐骨头的大老虎又过之更甚了。
   梅允诺想了想道:“那卷宗,是对‘大老虎’不利的证据?!”
   底下的话,他咽在喉咙里没有说,既然是“大老虎”的把柄,那么自然是牵扯到“生辰纲”和“花石纲”里的事情,权相蔡京在这两件事里的秘密是绝对不敢给皇上知晓的。
   虽然,他没有说出口,但诸葛先生已然自他的眼睛里读出了他未说出口的话。
   诸葛先生轻轻点了点头。
   梅允诺道:“那么,新月姑娘此行必定是绝对隐秘的了?”
   诸葛先生道:“连你在内,知道此事的绝不超过六个人。”
   六个人,自然就是诸葛先生、梅允诺和红颜四大名捕。
   梅允诺想说,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但,他见到先生一脸的忧虑,这样的废话怎么能说得出口?也许诸葛先生看中的就是他这一点,没有用的废话半句也不说。
   诸葛先生缓缓道:“你知道关于‘长江暗桩’的事情么?”
   “长江暗桩”是诸葛先生一方安插在京师其余各方势力中的“死间”,专司刺探敌对势力情报,这,梅允诺当然知道。
   此时,他脑子里一动,既然己方有“长江暗桩”,那么,京师“两大帮、四大派、六大势力”和“大老虎”一方又何尝没有他们自己的“死间”埋伏在己方阵营?
   他的双眉一轩,诸葛先生已经笑了,跟聪明人谈话最是省心。
   他接下去道:“你听说过‘破帽遮颜过闹市’里的人物么?他们就是‘大老虎’一方的‘死间’。”
   梅允诺看着诸葛先生的眼睛,没有回答。
   其实,他心里的问题很多,譬如:
   “破帽遮颜过闹市”到底是什么人?他们潜伏于诸葛先生府的哪个部门?他们知道多少关于诸葛先生一方的秘密......
   但是,他从诸葛先生的眼睛里已经读出了这所有问题的***。
   ***就是:没有***。
   诸葛先生也不知道问题的***,所以,他才担心着新月的安危。
   事关权相蔡京的大厦将倾,他绝不会坐视不理的。
   诸葛先生对梅允诺说:“如果新月有难,她必定会发救急金牌到你的‘搜狐堂’请求支援,允诺,新月这边的一切就全依仗你了。”
   梅允诺道:“这件事,我一定会倾力而为之。”
   京师有谚:得珠玉三千,不如得允诺一诺。
   他说过的话,就一定会做到。
   2. 飞云铺.我是阿福
   飞云铺的早晨来得特别早,因为,它是飞云镇里地势最高的地方。
   因其高,故人稀,更何况是这么清冷的一个深冬的早晨?所以,阿福的面摊前就只有一个埋头吃面的顾客,那是一个星夜兼程的官家驿差,想必是为了向京师那边递送加急书信而不辞辛苦地赶路。
   他吃得很快、很急也很香,以至于连头上的风帽、身披的斗篷都没来得及除下,只顾埋头大口大口地吃个稀里呼噜。
   阿福笑了。
   他通常只有在看见客人喜欢吃他做的面的时候才会露出这么憨憨的笑。
   说老实话,他做的面并不好吃——何止是不好吃,简直就是非常难吃,要不的话他怎么会把面摊摆在这个飞云镇里最冷僻的角落?也只有在这个地方才没有别的店家跟他抢生意!如果论抢生意,他肯定抢不过别人,因为他小时候得过一场大病,侥幸活下来,但脑子却变得痴痴艾艾的,说话也结结巴巴——
   所以,飞云镇里的人都知道——阿福是个白痴。
   阿福是个白痴,可他绝对不是个坏人,这也是飞云镇里的人都一直坚信的,因为他总会在吃面的赶路人快吃饱的时候及时地送上一勺面汤来。
   现在,他就举着一勺汤向吃面的客人走过来。
   他未说话先“嘿嘿”地笑,他的笑绝对不会比飞云山上的大山猴笑得更好听,幸好那客人还没有被吓到。
   一顶连衫带肩的宽阔风帽斜斜地遮过他的左额,却看不清他的眉眼,只见帽上衫上有淡淡的霜痕和尘色,想必是通宵在兼程赶路。
   面前的一大海碗汤面已快吃完,他的确是太饿了,而且——累!
   他听见了阿福的笑,微微顿了顿握筷子的手,缓缓地半抬起头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大脚,这么冷的天,大脚拇指仍然固执地露在鞋尖上那个破洞的外面。
   他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有这么一双脚的肯定是个穷苦的人——他已经决定等会儿付账的时候会多留点银子给他......
   他一直都是个心很软的人。
   脚以上,他什么都看不见,因为风帽已经把他的眼睛遮住了。
   他听见阿福道:“客、客官,汤、汤来、来了——”
   好冷的天,要是吞下一碗热乎乎的面,再来碗热气腾腾的面汤,想必能驱逐连夜的寒气罢?
   他道:“谢谢。”
   说了这句话,他却仍没有抬头,只是把碗向前推了一推。
   阿福却没有把汤倒进碗里,只是握着勺子傻站着。
   驿差抬起头,向阿福望过来。
   阿福开口道:“我、我是阿福。”
   驿差道:“好,谢谢你的面。”
   此时,他的风帽已经向后滑落,眼见他粗眉、虎目,连鬓络腮的胡须,额上一条粗长的伤疤,面相甚是凶恶。
   阿福笑了一笑道:“今天真冷,要是刚刚吞下一碗热乎乎的面,再来碗热气腾腾的面汤,客官您说会怎么样?”
   驿差摇了摇头道:“谢谢你,我已经吃饱了,还要急着赶路呢!”此时,他拴在路旁野树上的枣红马也轻轻打了个响鼻,扬了扬前蹄,似是不耐深冬的严寒。
   驿差将一块小小的碎银子抛在桌子上,然后站起身来道:“我该赶路了。”
   勺子里的汤在冒热气,阿福道:“今天真冷呵——”
   他今天早晨已经是第二次重复这句话了。
   驿差戴好风帽,他自然不会理会一个白痴的自言自语,他已经迈开步子向自己的马走过去,此去京师路途尚远,他懒得跟一个白痴在这里浪费时间。
   可阿福接下来的一句话象一根尖利的钉子一下子就把他钉在了地上——“不知道西楼的晨色会不会也这么样地冷?”
   阿福说这句话的时候,神色突然变得深邃而冷峻。
   驿差道:“阁下是谁——”
   他虽是背对阿福,但整个魁梧的身体开始发抖得象一枚落入风尘的树叶。
   阿福道:“今天真冷,你为什么不喝完我这勺孟婆汤再走——?我可是已经为你熬了三天三夜了——?”
   驿差的背影愈发抖得象惊涛骇浪里的一页孤单的小舟。
   阿福做的面汤至少应该叫做“阿福汤”什么的才对,为什么偏偏叫作给死人喝的那种“孟婆汤”?只有死人在阴间才会过奈何桥、上望乡台、喝孟婆汤的,难道,阿福已经把这风尘仆仆的驿差当做了死人?
   驿差道:“你到底是谁——”他的声音已经实实在在地开始发抖。
   阿福没有回答,只是望了望天,缩了缩脖子道:“今天真冷呵!——”
   驿差失声道:“你是温——”,他突然弯下腰开始大口大口地呕吐 ,而且一边吐一边用手去挖自己的喉咙,象是要把吃下去的一大碗面全都吐上来一般。
   阿福望着他,露出怜悯的神色道:“没用的,‘一入鬼门关,永世不得还’,就算你把自己的胃吐出来,都没用!”
   他当然不是阿福,他是来自天下最擅用毒的温门高手“今天真冷”温天真。
   任何人都知道,一旦中了温门毒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温天真洋洋得意地道:“可惜呀可惜,新月一亡,以后的‘红颜四大名捕’就会只剩下‘三大名捕’了,不知道经我这一改,诸葛先生可会习惯?”
   此时,那驿差已经坐倒在地上,气喘吁吁地说不出话来。
   温天真道:“把京师蔡相要的秘函交给我,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交出秘函,换来的只是死得痛快,解药当然没有,但死得痛快已经是温天真对对手最大的宽容。
   那驿差道:“我真的、真的不——”
   他的声音已经变得极为嘶哑。
   温天真笑道:“你要说的是你不是新月?”
   那驿差重重地点点头,任何一个人吐了好半天之后可能都会连回答个“是”字的力气都没用了。
   温天真道:“嘿嘿,你真的不该扮作驿差的,因为蔡相自得到消息的十天之内已经把由南疆到京师水陆两路所有的传递官家消息的线路封锁,如何差遣、差遣何人、差遣所为何事都须得禀报得一清二楚,又怎么会凭空多出来你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驿差?”
   权相的势力只手遮天,更兼此事事关权相贴身厉害,自然是全力出击。
   温天真这一条路线上飞云镇以南有权相蔡京门下走狗“杀鸡取暖帮”中“雪刀郭白、夜雨唐放、快剑朱颜”三人先发现了敌人踪迹,然后以烟火信号报告,随后由南往北自敌人背后掩杀过来,而飞云镇以北有同是温门高手的“暖剑”温火由北向南劫杀,约定在飞云镇最高最偏僻处飞云铺联手合击京师诸葛先生门下“红颜四大名捕”中的老三新月。
   这,本是一个天衣无缝的劫杀计划。
   等这张铺天盖地的网合拢,新月就死定了——只可惜执这张网的手突然出现了一个漏洞:
   那就是——温天真犯了一个错误。
   一个致命的错误。
   他太高估了己方的实力,或者说他太低估了“红颜四大名捕”方面的实力,而且更重要的是这次他们要追杀的是一个女孩子,一个美丽的女孩子。
   他心里埋藏着一个小小的秘密,那就是——
   他,看上了新月——
   那是在京师的“风雨楼”。
   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他看见了在吃绿豆糕的新月。
   目若寒星、眉如弯月。
   纤腰束素、洁齿如贝。
   万花丛中一握手,使我衣袖三年香。
   虽未握过新月的手,但温天真已醉,他的心已经叠印上了新月的影子,可惜没有接近的机会。
   所以,知道这次的行动是劫杀新月之后,他在温门大龙头温凉面前主动请缨并如愿而来。
   原来的计划是等待三方回合,然后再向新月出手,可这么冷的天,温天真实在没有耐心等下去了,而且新月已经中了他的“一入鬼门关、永世不得还”——所以他先暴露了身份。
   他道:“蔡相等你的秘函很久了,要识相的话就快交出来——”
   他的语气虽凶,但心里却想的是:你干嘛不求我呢?你求我,我就解了你的毒,然后我们远走高飞、双宿双栖,去它的秘函和蔡京什么的——
   这么冷的天,他渴望温香满怀、软语柔唇。
   那驿差是新月么?
   温天真还没有真正确定。
   驿差突然又嘶哑地叫了一声道:“我、我真的不——”他在这个“不”的后面还含含混混地说了好几个字,但声音又低又暗哑,温天真努力地动了动耳朵,去辨别他话里的意思,就在此时——
   那驿差突然跳起来,向拴在野树上的枣红马冲过去,快得象暗夜里突然从灯光中逃逸的野兔一般——
   “他要逃?”
   “中了我的‘一入鬼门关、永世不得还’还要逃?”
   “他到底是不是我曾经见过的那个美丽的女孩子?”
   “他的动作如此之迅速,难道他根本就没有中毒?难道他根本就没有吃下那碗有毒的面?”
   一个又一个的问号象一串繁密的鼓声敲击在温天真的心上,他惊——怒——
   他追击——
   他发出了“奈何索”。
   一条鲜红的套索,盘旋反复着向疾冲的驿差头顶上套落下去。
   鲜红的索。
   索上明晃晃的尖刺。
   一条追命的索。
   它繁乱得象温天真的思绪:“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求不到又如何?”
   “求得到又如何?”
   “他是新月如何,他不是新月又如何?”
   温天真发出了“奈何索”,此时此地他的心情也是——无可奈何......
   自起步到枣红马不过三四丈距离,他想的是上马、挥刀、断缰、飞奔、逃逸——
   他的手几乎已经触到枣红马马背上顺滑的马鬃,但那时枣红马突然长嘶了一声,陡的发出了一道剑光——
   一匹杀人的马。
   一道温暖的剑光。
   这么冷的天,这么冷漠的剑光,竟然给人以奇异的温暖的感觉?
   她的心猛的跳了一跳——
   他渴望温暖,西楼的晨色会不会有这般温暖?
   西楼有没有人在挂念着她的消息?
   ......
   ......
   那天早晨,飞云镇上有个拾粪的老头儿看见了飞云铺上惊心动魄的这一幕,然后飞奔着去讲给镇上的人听:
   特大新闻,特大新闻,阿福一点都不傻、一点都不结巴了,而且手里轮着一条明晃晃的红绳子去往一个驿差头上套......
   ——什么?阿福是不是发疯了?
   那个驿差要跑过去骑马,可是马在树丛里拴着,一下子回过头来拔出一把宝剑刺那个驿差......
   ——什么?马会拿宝剑?然后呢,是不是那个驿差突然咬了马一口?
   不是不是,那个驿差突然一招手,天上就一下子出现了一千个月亮......
   ——什么什么?什么一千个月亮?还会不会有一千个嫦娥和一千个小白兔?
   没有没有,那一千个、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一千个,总之很多个弯弯的月亮向阿福和那匹怪马头上砍下来......
   ——拜托你讲点真话好不好?都这么大把年纪了!
   可我讲的都是真话......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阿福和马就都倒下了......
   ——什么?我看谁都没疯,是你自己疯了!
   众人一哄而散。
   老头儿傻了:自己是不是梦游了?怎么会满嘴实话一个相信的都没有?
   幸好,街角还有个微笑着的年轻人静静地站在那里听。
   此时,他走过来道:“你所说的都是真的?”
   老头儿没好气地道:“当然是真的,难不成我是吃饱了没事撑的?”
   这面容清秀的年轻人轻轻点点头道:“很好。”
   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锭银子递到他手里,转身走了。
   老头儿只注意到这个年轻人右手的尾指上戴了一枚光华悦目的翠绿斑指,却实在不晓得他为什么要给自己这么大一锭银子,他是疯子?还是自己是疯子?
   他目瞪口呆地站了好久,最后才自言自语地憋出一句:“这个人,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呢......”
   3. 搜狐堂
   求救的消息已经传到梅允诺身处的搜狐堂案前。
   消息来得很急迫:
   第一个消息是从健鸽的脚踝上带来的:新月于飞云铺遇袭,斩杀温门高手“今天真冷”温天真与“暖剑”温火于“一千个弯月”之下。
   梅允诺看完这个消息后轻轻叹了口气。
   搜狐堂里一个人都没有,静得能听得见花落的声音,所以,他轻轻地叹这口气也竟然在寂寂的大厅里激荡起了小小的回声。
   他自言自语地道:“想不到温天真竟然会犯如此一个低级错误?”
   轻视敌人、轻视对手必将遭败,更何况温天真竟然爱上敌人,岂非更错得一去千里?一塌糊涂?
   他败不足惜,亦死不足惜。
   第二个消息是由一个满脸是汗的劲装汉子奔马疾驰着送来,他的马竟然直冲进搜狐堂的大厅里来,可见情势有多危急?
   消息:权相门下精锐几乎已经倾巢出动,务必劫杀新月于赴京师之途。
   梅允诺凝视着这窄窄的纸条上寥寥数言,眉头轻轻皱了一皱自言自语道:“到底是什么样的秘函,竟令敌人惊动若斯?”
   墙外即是风起云涌的江湖,可墙内的梅花正开得艳。
   梅允诺回身叫道:“小过?”
   小过,是一个人的名字,也即是梅允诺最信任的心腹,任何时候,任何地点,只要梅允诺叫“小过”,他就会毫不耽搁地出现在梅允诺的视线里。
   果然,一个清瘦的年轻人随着梅允诺的呼声,悄然出现。
   梅允诺微笑着道:“小过,厅外的梅花开得这么好,你干嘛不去折一束回来?”
   他的笑是对小过最好的嘉奖,而且小过是如此的乖巧,他不能不嘉奖他。
   在第三个消息传来之前,一束盛放的寒梅已经摆放在了他的案头,而且,在梅允诺一盏雨前茶都未饮尽的时间里,小过不但已经剪好了梅花,而且带来了新月向搜狐堂求救的第三个消息:
   那是一枚小小的金牌,刻着两个淡雅的秦篆小字,正面是一个“救”字,反面则是一个“急”字。
   这正是诸葛先生说过的救急金牌,是“红颜四大名捕”与诸葛先生府紧急联络的信物,非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才会启用。
   梅允诺淡淡道:“那个送金牌来的人呢?”
   他问的是小过,小过规规矩矩地垂手在他的案侧。
   小过答道:“那个送信来的丐帮四袋弟子已经走了。”
   梅允诺淡淡地一皱眉道:“什么?你已经把他送走了?”
   小过的神态愈加恭谨道:“据属下观察,此人已经中了南宫世家的“溯雪神杖”,恐怕已经捱不过四个时辰了,所以才任他告退。“
   梅允诺“哦”了一声道:“怎么?权相那边竟然使动了南宫世家的人出手拦截新月了么?”
   然后,他不再说话,只是用食、中两指将这金牌在手里捏来捏去,隔了良久道:“这件事,我们府上还有什么人知道?”
   小过道:“除了总管您之外,再没有人知道了。”
   小过的言外之意就是:我早已经把这件事忘掉了。”
   梅允诺赞许地点点头道:“小过,你做得很好,退下罢!”
   不过半个上午的时间已经收到新月三道求救消息,看来从南疆一路过来,每一步她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两天的路程,也不知道新月这样一个弱质纤纤的女孩子熬不熬得住?
   天这么冷,梅允诺在寂寞的搜狐堂里也暗暗地想:是该多加一件衣衫的时候了?
   4. 丧天荡.溯雪神杖
   新月在向京师的路上,这路她已经扮作了驿差、贩夫、走卒、抬轿的莽汉、担担子的货郎、八十岁的老太太,梳着羊角辫的小姑娘,甚至有一次还扮作回门的新娘子......
   不过,每一次都给敌人识破了。
   她只有躲、拼、杀、逃——
   躲不过就拼、拼不过就杀、杀不过就逃,但到最后逃不过呢?
   她还没有想过,因为她自列名“红颜四大名捕”以来还从来没有面对过这个复杂的问题,所以也就没有思想准备。
   她的目标是京师,而敌人的目标是她。
   丧天荡是一条路的名字。
   泥泞、狭窄,不过却是进京师的必经之途。
   这么冷的天气,路上的沙质的泥土非但不坚硬冻结,反倒是一脚下去,能踩出水来。
   路两边的芦苇黄叶落尽,瑟缩着显现出一派凄凉的神色来。
   两头健骡拉着一驾小小的马车正由南往北的的地行过来。
   马车上深蓝的轿帘低垂,车头上那个抱鞭子的车夫在北风里缩着脖子倒好像是要睡着的样子了。
   这马车并无丝毫奇异之处,与之相比,自北而来的马车却大气、豪华、富贵得多。
   那马车其实未在行走,不过是在略微地靠向路边停着。
   拉车的是四匹白色的骏马、马车是白的,轿帘是白的,其余车轮、车辐、拴马的缰绳乃至驭马的车夫一身服饰都是白色的。
   非但白,而且新、白得干干净净。
   这样一辆纯净的马车静静地停在丧天荡的烂泥里,甚是奇异,而且,那驭马的马夫静静地坐着不说话也倒罢了,奇怪的是四匹驾车的白马竟然也在寒冷的天气里不动不叫,泥塑木雕般的静,任何人从它身边经过的时候都免不了向它多看上两眼。
   丧天荡的路极其之窄,所以,当小马车行近这驾奇异的白马车时,堪堪要将狭窄的路面全部挤满。
   这是个干冷干冷的下午,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但就在两驾马车几乎要相错的时候,蓦的有三匹健马从南边疾驰过来。
   健马四蹄翻飞,踏得泥花乱溅,而马上的骑者都用厚重的风帽遮垂着半边脸,看不甚分明,但在这样狭窄的道路上放马狂奔,假如不是有紧急事务,就是马上骑者之行事作风太过霸道了。
   眨眼间,三匹马已经追到了小马车的侧近,看情势似乎要在两驾马车错车之前超越过去。
   此时两驾马车相距尚有两丈余。
   三名骑者突然齐齐地打了个呼哨,在北风里传出很远,而且随着这一声呼哨,三个人一起向这驾行进中的小小的马车出手。
   事变突然,车头上抱鞭子的车夫尚来不及睁开惺松的睡眼,攻击已到——
   三个人,三种武器——
   跑在最前面的骑者手上蓦然闪出一柄五尺长的雪亮的长刀,闪电一般向骡车上的轿棚斩下去......
   落后的一名骑者袖子里掉落一支两尺余的短剑,眨眼间就由骡车的背后攻了十余剑,当的是“快若流星、捷如闪电”......
   而此时尚有一名骑者正贴近骡车侧面,相隔切近,陡然发出了一大蓬呼啸的暗器雨......
   三种武器,三种不同的攻击,但却同样的凌厉、无情——
   此时,北风正呼啸得紧,天空阴云四布,想是正酝酿着一场大风雪,而在这一条狭窄泥泞的丧天荡的道路上,蹄声、呼哨声、风声、刀色、剑气、暗器却先交织成了一场猛烈的袭击。
   且不论轿中人是谁、轿中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单看这出手的三人的武功已经是甚为惊人,由此也可推断轿中人也必是武功极为高强,是以三个人才呼啸而来联手袭击,务求一击必中,一击必杀——
   北风正紧——
   他们几乎已经得手——若不是有人恰恰在那个危急的关头轻轻咳嗽了一声的话——
   有人在袭击开始、袭击发动、袭击几乎就要得手的那一刹那里轻轻咳了一声......
   寒冬里的梅花十分耐冷。
   梅允诺手中的茶将冷,他的心也微微地变得冷漠。
   于是,他也忍不住低低地咳了两声,叹道:“好冷的天——”
   他还没有叫小过,但小过已经乖巧地出现了,而且轻轻地将一件狐氅披在他的背上。
   梅允诺别过头去,就看见小过一张清瘦的脸和充满了关切的眼神——
   梅允诺道:“谢谢你,小过——”
   小过没有回答,垂手侍立。
   一阵风过,枝上梅花飘落了几瓣,点缀得地上惊心得艳。
   梅允诺举首望了望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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