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韩在西,你烦要言不烦的近义词啊

dv >> 记述天通苑社区里发生的大事小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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懒猫那个韩寒当城管的帖子干吗封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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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懒猫那个韩寒当城管的帖子干吗封了啊
那帖子挺好玩的啊,都聊得挺好,况且内容也没什么犯忌的啊
有人挑事,谁挑事你版主封谁灭谁好了。干吗直接封贴啊。
斑竹不喜欢这个帖子?武松是斑竹的马甲?一个挑事一个平事,看哪个帖子不顺眼就这么配合着演戏封谁,这不成了典型的官匪勾结了吗
2011-3-29 8:1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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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事件”上面有理由
“武松”多次挑起争端,估计至少被关一天。
多观察,说话前多动脑子,慎言
走明白路,说明白话
2011-3-29 8:1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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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 懒猫其实挺睿智的。
此ID已死,随时辱骂一切装B者。
严重声明,本人在此论坛大部分言论都是扑克(joke---r)。
2011-3-29 8:32:00
zinge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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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 我替版主回你一句吧
有本事你来当版主,否则就别提意见。
2011-3-29 8:3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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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 以下是引用
zingery
在2011-3-29 8:39:00的发言:
我替版主回你一句吧
有本事你来当版主,否则就别提意见。
你的双胞胎病孩子怎么样了?我看你也是尽心尽力了...怎么样了?
飘逸......
2011-3-29 8:44:00
zingery
头衔:抗议锁定乐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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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 以下是引用
在2011-3-29 8:44:00的发言:
你的双胞胎病孩子怎么样了?我看你也是尽心尽力了...怎么样了?
谢谢关注。两个孩子前些日子都有肺炎,在社区门诊输液,肺里听着没什么事了,天也暖和了,估计再过两天就好了。麻烦的是老二的眼睛可能还有问题,再过两周要去复查。
2011-3-29 8:5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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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 整天在社区论坛唧唧歪歪的, 你不烦别人烦。干嘛老那么不招人待见?
2011-3-29 9:0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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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2011-3-29 9:06:00的发言:
整天在社区论坛唧唧歪歪的, 你不烦别人烦。干嘛老那么不招人待见?
去!一边儿去!
你比老乐还令人讨厌
走明白路,说明白话
2011-3-29 9:0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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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 以下是引用
在2011-3-29 9:09:00的发言:
去!一边儿去!
你比老乐还令人讨厌
当心我给老乐打小报告
封了你。。。。
2011-3-29 9:38:00 lpurp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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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 我觉得韩寒只是一个比较偏向民主的人,和敢于说出社会的阴暗面,但是他说的包含了部分的个人的感受,也不一定全对。
至于,韩寒当城管和民主扯在一起纯粹是没任何意义。为什么有的人可怜小摊贩、有的人认为城管该管小贩,有的人就扯上了民主和专制,为什么只吵没办法??
我觉得,还是没有给支持与反对的人一个实施自己的权利的地方。。
例如:大家说的天通苑地铁、苑子里面到处都是小摊贩。那么就出现了这些小摊贩管与不管的两个矛盾体的存在。。所以我个人觉得最好的办法,让天通苑所有业主投票是否要城管管理,如果大多数人支持城管管理摊贩,那么就应该成立一个天通苑城管大队长期治理摊贩,维持一个良好的社区环境。。如果大多数人支持应该有摊贩,那么就天通苑小区就取消城管,即使小贩们把摊位摆到他家门口,城管也不管就行了。。
可是现在国家既然不让我们参与进去,直接定义城管要管小摊贩,可是现在天通苑这种现象,那就是城管的失职。。。
所以说,城管的管与不管,政府没有赋予大家权利来选择城管的存与无,讨论一百圈咱老百姓纯粹在扯淡。。。
2011-3-29 9:4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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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眼这篇文章不错,
强力推荐
走明白路,说明白话
2011-3-29 9:57:00
爱游泳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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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 管理管理,咱们的ZF只重视“管”而忽略了“理”。
管比理来得简单而容易。
2011-3-29 10: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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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 多谢各位啊,尤其感谢楼主,我很多帖子,就这样被武松灭了。
他可能吃准了这招好使,屡屡得手。
上瘾了。
以至于不奔主题,直接就来这种,
他最后留贴得意洋洋自称叫“醉拳”,我现在终于明白什么叫“醉拳”了。
我现在是怕了“醉拳”了,以后不给碰瓷的机会。
有些事情,懒惰一点好。
至少可以享受生活和阳光,保养身体。
2011-3-29 10:1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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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 我觉得猫的很多想法其实很有道理,但是他揭了很多人(包括我本人)的短,让我们没法把很多问题完全归罪于其他人而自己继续心安理得,这显然不招人待见。
2011-3-29 11:11:00
TRADING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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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 懒猫应该读读罗丹转的”五岳散人“的这篇文章 摘录了两段
自从有大学这种人类社会最伟大的建制以来,它所承担的就是研究与传播思想的地方,而且应该是不受约束的进行这些事,有可能偏激,但人类社会就是这种偏激才能进步的,
若批评无自由、则赞美无意义
,人类若不学会不满足于现状,则现在还在树上吃果子。自从有了大学、以及大学所保有的批评精神,人类社会才能一日千里的发展。中世纪的结束与现代文明爆炸式的发展,都得益于大学这种制度独立于社会之外,行使着批评与建构的特殊权利。
  而批评本身是一种精神,是应用到社会各个层面上的,
哪怕是批评菜价涨了两毛,依然是批评的一种
,本身是无可厚非的。当这个都不能批评的话,什么是可以批评的呢?小处不可批评,大处自然更是不可批评,然后北大就抱着自己建世界一流大学的梦想去成为一个冬虫的僵尸了。
2011-3-29 11:2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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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 以下是引用
TRADING101
在2011-3-29 11:22:00的发言:
懒猫应该读读罗丹转的”五岳散人“的这篇文章 摘录了两段
自从有大学这种人类社会最伟大的建制以来,它所承担的就是研究与传播思想的地方,而且应该是不受约束的进行这些事,有可能偏激,但人类社会就是这种偏激才能进步的,
若批评无自由、则赞美无意义
,人类若不学会不满足于现状,则现在还在树上吃果子。自从有了大学、以及大学所保有的批评精神,人类社会才能一日千里的发展。中世纪的结束与现代文明爆炸式的发展,都得益于大学这种制度独立于社会之外,行使着批评与建构的特殊权利。
  而批评本身是一种精神,是应用到社会各个层面上的,
哪怕是批评菜价涨了两毛,依然是批评的一种
,本身是无可厚非的。当这个都不能批评的话,什么是可以批评的呢?小处不可批评,大处自然更是不可批评,然后北大就抱着自己建世界一流大学的梦想去成为一个冬虫的僵尸了。
监督不能“站着说话不知道腰疼”。
另外,如有可能,尽可能先“理解一下政府”,然后再监督。
有种监督,就是不切实际,全面抹杀,无限的高帽,这种监督可能意义不大。
所以,让韩寒们锻炼一下,体味一下,换位思考,可能更有助于监督。
清朝搅局王翁同龢和实干派李鸿章,就是两个例子。
翁同龢,就是不切实际,非要李鸿章和日本“试***”
最后就“书生误国”了。
但凡翁同龢对军队的事情“实际”一点,
也不会这么不切实际的唱高调了。
当然如果为了图发泄,嘴上骂的痛快,
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可人不能总是发泄吧?
有些事情,懒惰一点好。
至少可以享受生活和阳光,保养身体。
2011-3-29 11:4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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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2011-3-29 11:11:00的发言:
我觉得猫的很多想法其实很有道理,但是他揭了很多人(包括我本人)的短,让我们没法把很多问题完全归罪于其他人而自己继续心安理得,这显然不招人待见。 我原来傻乎乎的喊民主,看美国,看日本,
可怎么喊民主,都感觉印度是个噩梦。
怎么看美国人,日本人,都不像中国人。
难道真的需要掩盖自己看到的东西,去继续幻想吗?
难道不戳破人家的“美丽肥皂泡”,是一种美德吗? 有些事情,懒惰一点好。
至少可以享受生活和阳光,保养身体。
2011-3-29 11:5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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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册:2010年10月31日
很多事情,要想让政府或者有关方面易于接受,要深入调查了解情况,看看问题到底出在哪儿?然后提出意见、建议,最好能拿出切实可行的方案和实施办法来。即便不成熟也没关系,说明态度比较积极。
光提出问题是远远不够的,问题摆在那儿多数人都看得见,只会抱怨发牢骚没多大用。
走明白路,说明白话
2011-3-29 12:02:00
TRADING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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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2011-3-29 11:45:00的发言:
监督不能“站着说话不知道腰疼”。
另外,如有可能,尽可能先“理解一下政府”,然后再监督。
有种监督,就是不切实际,全面抹杀,无限的高帽,这种监督可能意义不大。
所以,让韩寒们锻炼一下,体味一下,换位思考,可能更有助于监督。
前两天 英国爆发大规模的***示威游行
他们抗议政府削减开支 使他们挣钱少了
这些人是不是“站着说话不知道腰疼”
他们是不是应该尽可能先“理解一下政府”然后再游行
什么时候我们也能出现***示威游行一下 抗议挣钱少
估计不会 我们这都特别理解政府
2011-3-29 12:0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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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2011-3-29 10:19:00的发言:
多谢各位啊,尤其感谢楼主,我很多帖子,就这样被武松灭了。
他可能吃准了这招好使,屡屡得手。
上瘾了。
以至于不奔主题,直接就来这种,
他最后留贴得意洋洋自称叫“醉拳”,我现在终于明白什么叫“醉拳”了。
我现在是怕了“醉拳”了,以后不给碰瓷的机会。
“不知兵而好言兵事、不知国而好言国事”,以为慷慨激昂就能救国救民,更以为说过就等于做过了--TTY论坛ID:助平
用鄙夷、看笑话、冷嘲热讽的心态,对待身边的普通人,我们的心灵是不是被坏的东西污染了呢?这话适用于很多人!
2011-3-29 14:02:00 22 20 1/2页 1 Copyright 2009-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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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wered By  秋天到了,北京的秋天很美丽。
  西城区一所重点中学的校门前,高中一年级的新生正在报到。校门口那条狭窄的胡同里到处可见推着自行车的半大小子和妙龄小丫头,那个年代的孩儿们不娇贵,北京城也是路宽车少,有张月票或者一辆破二八,小东西们就敢可着北京城的乱窜,根本用不着爹妈操心。像现如今这般动辄全家上阵送个孩子上学的架势,那时节可真是凤毛麟角。
  学校的院子不大,这里本来是清代一位贝勒爷的宅子。共和以后,贝勒爷家也没了余粮,院子就卖给了洋人的教会。洋人精于盘算,将院子一分为二,一半当了大学,另一半则成了附属中学,真打算教育从娃娃抓起。大学那部***放后划给了北京师范大学,到了八十年代已经看不出贝勒府的样貌了,中学这边倒还保留着部分四合院的形态,从校门进来,一条青石板铺就的甬路,两边规制齐整的坐落着两排厢房,从房檐下斑驳的彩绘中,依稀还能看出当年的风采,尽管这些房屋绝对不是当年贝勒爷住的。
  本校的老师和学生习惯把这里称作前院。
  学生报到的地方就在前院的教导处,老师们审视着孩儿们递过来的录取通知书,再用慈祥中带有威严的眼神盯一眼对面那个或战战兢兢、或扭扭捏捏的孩儿,那眼神中分明带有一种警示:“给我老实点儿,这儿可是重点中学!”孩儿们低眉顺眼的挨着老师的“刀劈斧剁”,偶尔有个别敢跟老师“犯照”的家伙,也会被其他老师同仇敌忾的眼色所震慑,落花流水般的败下阵来。
  高一年级三班的新生雄子,正歪坐在自行车的后架子上。他一身当年的标准高中生打扮,的确良绿军装,红底绒面的“片儿懒”,上衣的袖子随随便便的挽了几圈,短发支愣着,百无聊赖的瞅着教导处门口排队的学生们。
  作为这所中学的初中毕业生,雄子对这里的一切都不陌生,包括那些眼神如刀的老师们。初中三年里他都是学校里可有可无的那类学生,替学校出头拔尖的事情没他,给学校丢人抹黑的事情也没他。成绩好不到哪儿去,中不溜儿不上不下,努努力能考得好点,一旦泄劲就得后边歇着去了。这随波逐流的性子到了初三才有所改变,还不是自觉自愿的。能考回本校的高中,则得益于物理老师一次无奈而又好心的劝告:“你是没指望了,报志愿的时候找个好点的中专或者职业高中上吧,好歹将来也能有个手艺。”老师看着他那惨不忍睹的物理试卷如是说。
  雄子当时有点下不来台,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那会儿的他也是一米七六的大个子了。于是发愤努力,虽然没有闹个头悬梁、锥刺股,但是也很卖了一阵子的力气,着实的废寝忘食了一段时间,终于以高出本校录取成绩近20分的水平当了次“还乡团”。
  当物理老师得知这厮物理中考成绩是满分的时候,半晌才说了一句话:“玉不琢不成器。”
  雄子自己的形容恐怕更贴切一些:“狗急了还跳墙呢。”
  没有初来乍到的新奇感,雄子面对着一群叽叽喳喳的新生多少有点无趣。他一边伸着懒腰一边打着哈欠,那副慵懒的德行叫站在一旁维持秩序的教导处主任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好在主任大人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几个奇装异服的家伙吸引过去了,他垫步拧腰奔到那几个穿着大喇叭腿裤子、狗舌领衬衫,头发跟麻雀尾巴一样的家伙跟前,高腔大嗓地盘问起来。
  雄子叉开腿坐在自行车的后架上,两条长腿支楞在地上,屁股一前一后的挪着,带着自行车无奈的跟着晃动。他把两手搭在车座上,脑袋枕着胳膊,午后的阳光晒在他的脸上,他眯着眼,那副满足的模样叫人恨得牙痒痒。
  正在自我陶醉间,背后挨了重重一掌。迷迷糊糊的雄子险险乎没被一巴掌给拍过去,回头定睛观瞧,原来是初中同班的胡子。雄子见到他立马就像刚扎了***似的有了精神,笑骂道:“我操!我当谁呢。你丫分哪个班了?”
  胡子假装深沉的说:“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跟你一班,以后还多帮助啊。“
  雄子知道这家伙的这股子装逼劲儿是打胎里带来的,没加理会,倒是盯着他的脑袋看了半天,说道:“你小心点儿吧,没看老刘正在抓卷毛呢?”说完冲教导主任那边努努嘴。
  “抓呗,我这脑袋又不是烫的,天生就这样儿,我总不能剃光了吧?”胡子摸摸自己那满脑袋的自来卷,无奈的说。
  “我不是说你丫那头发,我是说你丫那个胡子,16岁看着跟他妈60的似的,回头老刘再以为你丫是校办工厂新来的老校工呢!”
  “你可别提了,我这儿正发愁呢!就是假期的时候我爸没事非叫我刮胡子,结果越刮长得越快,还越来越重。我都不敢刮了。”胡子的嘴都快裂到后脑勺去了。胡子是这家伙的外号,因这厮体毛过于茂盛,浓发重须,十三四岁就满脸的胡茬儿,尽管每日耕锄不断,依旧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因此得绰号“胡子”。
  “我教你个法子,准管用,不过说实话你得不怕疼。”雄子阴阴的笑着。
  “就你?!嘴上还没毛呢,还能教出什么来?看你丫一脸坏笑就知道没憋好屁。”胡子盯着雄子那干干净净的下巴颏没好气的说。
  “你这话就不辩证了不是。我是没胡子,可俗话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我这法子绝对管用,你想不想知道吧?”雄子斜着眼看着胡子。
  “你说说,什么招?”看到雄子如此自信,胡子有点将信将疑。
  “你啊,回去别拿刮胡刀刮,拿镊子一根一根的拔,绝对管用!”
  “我就呸!”胡子恼羞成怒,雄子躲过胡子飞过来的一脚,笑着说:“我只管给你出主意,你要怕疼那就算了。”
  胡子插着腰站在当地,忿忿的说:“你丫真损!谁他妈怕疼啊!这么多胡子我得拔到哪年去?!”
  雄子差点晕倒在地,彻底的心服口服。。。。。。
  正当俩人嬉笑间,初中的同班老猫溜溜达达的转了过来,他分在了高一1班。老猫是初中时期班里出名的老实孩子,一年级的时候因为跟女生打架被人家一拳给封了眼,从此不在班上招灾惹祸。因脸圆而眼小,得名“老猫”,雄子班里还有个女老猫,不过那丫头却是圆脸而大眼,俩眼睛跟铜铃一般,因此这俩猫又被称为“午猫”和“夜猫”。
  尽管从学习成绩和性格上雄子和老猫相去甚远,但这并没妨碍俩人在初中时期成为好友。看到自己的朋友没和自己分在一起,雄子多少有点失落,好在都在一个学校,教室也在一层,想想也就释然。
  三个人闲扯半天,眼见着天色已晚,教导处门口报到的学生已经稀稀拉拉的没剩几个了,于是分手,各自回家。
  雄子骑着车穿行在小胡同里,两分钟后停在一条胡同的僻静处,从这里往南看过去,他家所在的那栋大板楼清晰可见。雄子环顾四下无人,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盒“恒大”,左手握住烟盒,右手在烟盒开口的旁边用食指和中指弹了几下,扽出其中一根,叼在嘴上,掏出火柴,划着,拢住双手,点上烟,深深的吸了一口,再用力吐出去,眯起眼睛,很满足的样子。
  正在吞云吐雾中,胡同口走过来一个女孩子,身段婀娜,修长的身材配上粉底碎花的连衣裙,洁白的小腿在日光下格外耀眼。落日的光辉照耀在女孩儿干干净净的瓜子脸上,乌黑的眸子里反射着金色的光芒,齐肩的长发随着步伐飘动着。
  雄子慢悠悠的抽着烟,目不转睛的盯着女孩。女孩目不斜视,面无表情的与雄子擦肩而过,少女的体香悠悠荡荡的飘过雄子身旁。
  他怦然心动。
第二章
  开学那天,雄子知道了那女孩儿的名字叫“小云”,跟他同班。
  新生入学,高矮胖瘦不一而足,如何安排座位是头等大事。老师们轻车熟路,赶羊一般将孩儿们轰到教室外,男女分开,大个在前小个在后,一列列横平竖直,那样子就像刚刚串好的大个糖葫芦,鲜亮的放头里,干瘪的搁最后。
  按照队伍顺序大家鱼贯而入,雄子的个头在班里算是偏高,坐在倒数第二。小云正好坐在他的右手同桌的位置,不过学校很是鸡贼,每列课桌都与左右保持着一人远的距离,这叫雄子不由得怒火中烧,心中暗骂老师们一点都不懂“男女搭配,上学不累的”的古训,实在枉为人师。
  胡子坐在小云的右手边,看得出来这家伙对小云也是垂涎三尺,正在有一搭无一搭的没话找话。不过他有一条本事是雄子自叹不如的,那就是跟任何女孩儿套磁都绝不脸红,口若悬河加死皮赖脸,几乎无往而不利。也难怪,这厮初中的时候就口若悬河,善于指点江山激扬文字,除了当体育课代表的时候“稍息、立正”喊起来总是有点结巴外,其它时候,还真就算是一地道的口贩子。
  要说起来这厮也还真有点小聪明,初二的时候班里新换了语文老师,初来乍到,先生客客气气的在黑板上写上自己的姓,指着说:“同学们好,我姓吴,口天吴。”这厮歪着脑袋看看了先生那笔走龙蛇的板书,抑扬顿挫的在下边念叨:“一……大……口……”,全班笑喷,先生歪着鼻子瞪着眼看了他足有一分钟,斩钉截铁的说:“也成!”
  后来该先生“一大口”这外号不胫而走,全校皆知,直到雄子这拨学生高中毕业几年后,据说还余音绕梁呢。
  不过胡子这家伙桃花运一直不错,初中时期跟同桌的美女小强唧唧歪歪显得异常的情深意笃,弄得老师们一天到晚的怀疑这俩人的早恋嫌疑。不过好在有一天不知道因为什么,小强圆乎脸一抹变长乎脸,一脚踹翻了胡子的桌子并将其文具书籍如天女散花般抛撒一地,这才让老师们松了一口气,胡子也萎靡不振了好长一段时间,个中原因却始终不为人知。成为当年的雄子班里一大谜团。
  男女关系,对雄子来说很懵懂,说起爱情来则更加迷糊。他对女性身体那点可怜的知识,还来自于一个偶然的机会,在家里翻腾出一本父母藏匿很严密的《赤脚医生手册》。再有就是尽管发了书却不会有老师讲课的《生理卫生知识》,这节课老师组织全班同学专门看了一场电影,屋里灯影全无黑漆漆一片,借着影片的微光看到全班的女生全都低着头,眼角余光左顾右盼,男生则一律伸长脖子,豹眼圆睁,那叫一个期待。片子看样子是文革时期拍摄的,男女主人公装束一律没膝大裤衩,短袖运动服,神态一色的高瞻远瞩,放眼全球,就差捧一红宝书了,全班男生这叫一个骂啊!
  雄子初中的时候跟班里一个叫韩韩的女生也偷偷摸摸传过小条,条子上净是“放学后我在门口等你”、“明天帮我带铅笔”这类不咸不淡的废话。赶上寒暑假也偷偷约会着去逛北海、故宫、动物园,也就是走在一起,搞点相视一笑眉目传情什么的,真想手拉手还得假装特兴奋的在看大马猴才不会招致边上人民群众的怀疑。
  早恋,在那个年代是一个绝对禁忌的话题。老师和家长们对此完全是一副严防死守的架势,完全不考虑自己这个岁数是不是也动过这个念头。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可惜,好像也没能禁止得住。初三快毕业的时候,班里或明或暗的已经有了几对的苗头了,那时候的老师更讲政治,一切稳定为上,无凭无据的,假装没看见,过于明火执仗的则买通家长们威逼利诱,棒打鸳鸯。
  雄子、胡子这类都属于没直接证据,被老师们划入“防患于未然”之列的。其经常的遭遇就是在家长会上不点名的被敲打两下,起到打草惊蛇的作用。不过比起老师们对胡子的草木皆兵来,雄子与韩韩的交往显得更从容一些,原因是初三时,雄子已经沦落为班里的学习成绩落后分子,尤其以数理化功课成绩更为糟糕。而韩韩则一直是班干部,数学课代表,被老师指定帮助雄子提高成绩,多少有点名正言顺。要是老师早知道这俩私下里的小举动,恐怕要为自己的这个决定撞墙了。
  中考的时候韩韩发高烧,发挥失常,最终没能考回本校。俩人在学校附近的海子边上长吁短叹了一个下午,雄子有好几天心里都没着没落的。难道,这就是爱情?
  新班级里有不少原来本校的学生,雄子的同班同学也有好几个。尽管以前跟别的班的人不是很熟,但既然到了一个新班级,这些原校的老生自然而然的亲近起来。雄子更是意外的在班里遇到两个小学的同班同学,都是女孩儿,一个是他同院的发小小健,另一个是他小学同班中年纪最小的小丽。
  胡子的注意力一直都在小云身上,见缝插针锲而不舍。小云则几乎不跟男生来往,只是与前座的女生“大文豪”更亲近一些,之所以叫这位“大文豪”,是因为她跟古代一位鼎鼎有名的文豪名字同音不同字。
  胡子看到正面强攻不成,改为迂回包抄,开始不停的跟大文豪套磁,并迅速打得火热。温度直逼开水,每当雄子看着胡子一边跟大文豪口沫横飞,一边向小云挤眉弄眼,而大文豪则幸福的俩眼直勾勾盯着胡子,面若桃花,就忍不住想乐。
  猴吃麻花,满拧!
  高一前半学期,人人经过中考的苦熬,学习上的尽头明显不足,更多的精力则是结实新同学,新朋友。雄子又回到初中时期大松心的状态。他偏科的厉害,文史政经这类的功课一门灵,你要让他写个作文、讲讲某年月日发生了什么历史事件,咱们国家什么地方盛产什么好玩意儿,这行,你要问他牛顿啊、焦耳啊、等边三角形、菱形,那得叫救护车了。
  反正不是把你气死,就是把他急死。
  一上物理和数学这两门课他准困,又不敢真的一头睡倒,怎么办?他也有辙,画画。画得不怎样,但是场面大,纯暴力,两军对垒、***炮齐鸣,天上飞机轰炸、地下刀***并举,冲锋***、迫击炮、红缨***加大片刀,你也不知道他画的是哪个时代的,但乐此不疲。
  别人上了半个学期的数学和物理,他自修了半学期美术。
  等到了期中考试,傻眼了,不但高一的课程没学会,初中那点基础也都还给老师了。成绩下来,不负众望,数学、物理果然不及格。
  雄子拿着***,想起考试后的家长会,后脊梁沟开始冒凉气。
  要知道雄子是部队大院子弟,那里的父母管教孩子的不二法门就是扫帚疙瘩擀面杖加铜头牛皮武装带,抡起来自是虎虎生风。经常能在期末考试后听到楼道里各家倒霉孩子们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以及清脆入耳的皮带与肉体的撞击声。
  果真是“风声、吼声、惨叫声,声声入耳”啊!
  正在无计可施之时,胡子跑过来告诉雄子,这个星期天组织郊游,参加者都是初中本班的同学,地点卧佛寺。
  雄子把***往兜里一塞,爱谁谁吧,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第三章
  卧佛寺位于京西北寿安山南、香山以东,距离北京市区约30多公里。该寺始建于唐太宗贞观年间,初名“寿安寺”,清雍正年间重建,改名为“十方普觉寺”,因为寺内有一尊巨大的铜造释迦牟尼卧像,俗称“卧佛寺”。
  正是秋末时分,秋风萧瑟,加上头两天刚下过一场雨,郊区公路上满是被秋雨打落的黄叶,枯叶被车轮不断的卷起又落下,在地面盘旋追逐着,仿佛留恋着在世间最后的时光。
  雄子他们十几个人清晨7点集合完毕,从市区骑车到卧佛寺花了大约三个小时的时间。本来男生们骑车的速度并不慢,然而几个女生原本体力单薄,又加上稍微有点顶风,男孩儿们不得不减慢速度等着,赶上上坡的时候还得挨个拽着车把往上带,自然快不了。
  到了卧佛寺,一群人呼哧带喘的下了车。胡子不知道哪儿弄来一辆女车,车座子即矮且小,一路上不但用不上气力,还硌得这厮裆疼,刚下车他就忙不迭的踢腿扭胯,就差来几个劈叉了,不远处的女猫瞪圆了大眼睛看着他,奇怪的问他干嘛呢?这工夫男猫锁好车看了胡子一眼,眯缝着眼说:“他扯蛋呢。”
  女猫的笑声振聋发聩,胡子狐疑的向这边瞟了一眼,一脸的不解。
  穿过山门,一群人进入寺中。改革开放的初期,人们对菩萨的顶礼膜拜还没有达到今天的热情,卧佛寺也只是北京西郊的一个旅游景点而已,庙里面带着红箍的工作人员明显多于游人,佛像前的香案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殿中光线幽暗,阴森静谧,这种气氛对于不谙世事的一群半大孩儿们来说,过于压抑了一些,就连大殿上那“得大自在”的匾额对他们来说也是深奥难懂。大家在庙中稍作停留,径直奔后山的樱桃沟而去。
  樱桃沟在卧佛寺后大约500米左右,其实就是一条短短的峡谷,外宽内窄,像个喇叭一样。因为这里过去盛产毛樱桃,故此得名。一湾浅浅的溪水蜿蜒流过谷底,水质清澈,潺潺不绝。尽管是晚秋时节,溪边花丛灌木依然保有一份难得的绿色,更显空谷清幽,别有一番意境。
  雄子他们找了个平坦的石台围坐下来,有女生拿出台布铺在石板上,大家开始纷纷打自己的包里往外掏食物,顷刻间台布上就铺满了香肠罐头、面包水果。雄子又从自己的军挎包里摸出一瓶洋河特曲,众男生欢声雷动,胡子抢过来撬开瓶盖,凑到自己鼻子底下闻了闻,很内行的说:“现在听说有假的洋河,据说是往酒里掺点敌敌畏,那香味就很浓,跟真的一样,哎,你这酒可就够香的。”
  说完一仰脖,先给自己灌了一口。
  雄子一把夺过酒瓶,骂道:“我说你丫纯粹是狗嘴里吐不出***来。这是我们家老爷子的酒,早上起来出门前偷偷顺的,怕死你丫还比谁嘴都急。”说完顺手把瓶子递给了边上的杰子。
  杰子初中的时候也是雄子的好朋友,学习成绩一般,这次普高没考上,考到一家烹饪职业高中学大厨去了。他灌了一口酒,白净的小脸顿时一片绯红,抱着瓶子对雄子说:“雄子,咱是瓷器吧?”
  “那当然,铁磁啊。”雄子拍着杰子的肩膀回答。
  “哥们儿我今儿求你个事儿,你得答应我。”
  “咱俩还用得着说求吗!你说吧,打算灭谁?”雄子拍着胸脯应承道。
  杰子拉着自己身边坐着的女生小米的手,对雄子说:“班里人都知道我跟小米好,连老师都知道,为这事没少在我爹妈跟前给我上眼药,我都无所谓。不过这回哥们儿考砸了,小米还在咱学校,拜托哥们儿平时帮我照顾着点,别让人欺负了。”转回头有跟小米说:“打今儿起,雄子就是你哥,以后有事就找你哥帮忙。”
  个头高挑,皮肤白皙,梳着一对大长辫子的小米红着脸对雄子说:“哥,以后我就靠你了!”
  雄子挠着头看着这俩人,他们俩初中时期就勾搭到一起了,恨不得每天上下学都得出双入对的,全年级的老师学生都知道。每次家长会,杰子的家长都得被老师语重心长的教育一番,当然回家以后也会用不同的家伙对杰子传达老师们的语重心长。可杰子这小子骨头硬,死不改悔。难得的是小米对杰子一直情有独钟,尽管家长们威逼利诱,小米也没把杰子甩了,俩人一直走到了现在,招得全班的狼们羡慕嫉妒恨。
  雄子是个重义气的人,尽管知道这个担子纯粹就是一颗顶在脑门子上的雷,还是斩钉截铁的说:“放心!有我在,没人敢欺负她。打今儿开始她就是我亲妹妹。”
  男猫在边上插话说:“放心杰子,我跟小米一个班,有事我也会照应的。”
  胡子不甘落后的表态:“杰子,打今儿起我们都是她哥,你就放心吧。”
  刚刚举着瓶子灌了一口白酒的杰子一下子呛了出来,一个劲儿的摆手:“得得得,你要是他哥,我还真不放心了,那叫引狼入室。“
  全体大笑。胡子也讪笑着说:“我操,你也太挤兑我了。我是那人吗?”转头看着小米问。
  小米仔细端详了一下胡子,捂着嘴咯咯笑着:“嗯!别说,还真挺像!”
  又是一片爆笑。
  一边一直在拿刀子撬着罐头的李军,这会儿把罐头码放整齐,拿过酒瓶子,郑重地说:“哥们儿姐们儿们,咱一起同学三年,现在分开了,今后谁都别忘了谁。再过十年,希望咱还能在一块儿吃喝玩乐!”
  大家齐声相应。杰子说:“十年后哥们儿也是个大厨儿了,到时候我给你们掂勺,绝对吃死你们!”
  一群人举杯痛饮,那瓶白酒在男生中一刻不停的转着,很快就见了底。杰子的二锅头也没能幸免。一群人酒意盎然,兴致勃勃的述说着新学校、新同学的种种趣事,又回忆以往光荣岁月,不胜唏嘘。到最后豪言壮语车轱辘话来回说的时候,酒宴终于散了。
  回来的路上,杰子已经喝高了,跟雄子一路勾肩搭背,唱着各种能想得起来的流行歌曲,从“龙的传人”一直到“我爱北京***”。
  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风开始大了起来。新闻联播之后的天气预报,说明一股西伯利亚来的冷空气马上就要到达本市。
  冬天要来了。
第四章
  家长会还没来得及开,雄子两门课考试不及格的事情就已经东窗事发了。
  雄子为了隐瞒这件事,这些日子没少费心思。期中考试已经过去一个多星期了,他爹妈几次问起考试成绩,雄子每次都是推托成绩还没公布,想方设法打马虎眼。他那具有多年党务工作经验的老妈嘴上虽然不说,心里可实在不信。雄子自己也是百密一疏,他忘了一个人,非常关键的人。
  他小学的同班同学、也是现在的同班同学,更是他同一个大院的邻居的小健。
  小健这丫头小学的时候跟雄子关系很好,因为是一个大院的孩子,父母之间低头不见抬头见,彼此都很熟悉,再加上俩人是同班同学,关系自然更密切一些。雄子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贪玩,从墙头上摔下来闹了个髌骨粉碎性骨折,在家休养了三个月,每天都是小健到家里来给他补课,雄子的父母跟小健也很熟悉。见了面总是要打招呼的。
  直到小学毕业,小健考上了本市非常有名的一家市重点中学,俩人的来往才慢慢少了。没想到三年一个轮回,到了高一,俩人又考到了一起,也真是老天不佑雄子,堡垒往往是从内部被攻破的,这句话,正印证在他身上。
  话说这天下午雄子妈下班早,在院门口正遇到放学回家的小健,雄子妈三两句话,就知道了实情。
  话说回来,就算雄子真的事先跟小健打过招呼也没指望,因为小健天生就不会撒谎。还好,小健没跟雄子妈说他两门功课不及格的事情,倒不是小健替他有意隐瞒,实在是她也不知道。跟自己没关系的事情,小健一概不关心,据说这是她在那所著名的市重点养成的习惯。
  “死到临头”的雄子毫不知情,放学后还跟几个同学躲在小胡同里云山雾罩的神侃过烟瘾。待到月上枝头这才尽兴回家。一进家门他就发现情况不对,老爹老妈拉长了脸坐在沙发上,他妹妹一个劲儿的给他使眼色,小嘴努得歪七扭八的。看到老妈瞪着自己,他妹妹抱着书包一溜烟的钻回自己房间去写作业了。
  雄子想试探一下风向,刚一张嘴就被他妈妈一声断喝堵了回去:“王建军!你给我说实话!”
  完了,每次他妈用这样的口气叫他的大号,一准是暴风骤雨的前奏。
  “我我我,我又怎么了?”雄子因为心怀鬼胎,一向口齿伶俐的他也不由得结巴起来。抱着侥幸心理的人都是这样的,尽管知道自己被人家抓住了把柄,还是要在证据亮出来之前负隅顽抗一下。雄子的反问也算是一种以攻为守,先套出他妈到底要跟他掰扯哪件事,再想方设法推卸抵赖。这时他还在祈祷,最好别是考试的事情。
  事与愿违,雄子妈对儿子这套招数早就了然于胸,根本不跟他绕弯子,单刀直入:“你们期中考试成绩到底发了没有?你想好了,说瞎话可没你的好。”
  雄子知道今日无法幸免,但还是避实就虚:“谁说下来了?我怎么不知道?不是您又听谁说的?”
  雄子妈杏眼一瞪:“谁说的?!实话告诉你,我今天在院门口遇到小健了!要不是遇到她,你还得骗我们呢!”
  雄子如五雷轰顶,彻底败下阵来,但依旧嘴硬:“我怎么不知道啊?她是不是在老师那儿看见的?我们的卷子都没发呢。”
  眼见着儿子又使出“有理走遍天下,无理狡辩三分”的招式,雄子妈忍无可忍,刚要爆发,坐在一边许久没有吭气的雄子爹闷声问道:“你说实话,是不是没考好不敢告诉我们?今天你要是不说实话,这件事就没完。”
  甭看雄子敢跟他妈妈死皮赖脸、插科打诨,但是只要他爸一瞪眼,那可真是心里发怵。他爹是职业军人,多年的军旅生涯加保卫工作养成了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表情,从他的脸上真看不出来什么时候要发怒。况且雄子爹轻易不打孩子,家里一般都是他妈执行家法,如果把他爹惹毛了,那这顿揍可绝对轻不了。
  这一点,经过跟父母多年的斗智斗勇,雄子心里门儿清。
  于是彻底招了。
  接下来的一切就全是老套路了,雄子妈不出所料的勃然大怒,先是照着雄子的面门来了一招五丁开山,雄子见招拆招,一招“神龟缩头”低头闪过,同时一招“举火烧天”抱住自己脑袋,紧接着侧过身,臀部微撅,一招千锤百炼的“脚来臀受”正好挨上他妈飞过来的一脚。
  毕竟有了这么多年的实战经验了,只要他爹不出手,以他老妈的气力和招式,雄子闹个全身而退那是不成问题的。果然,雄子妈只踹了四五脚,拍了他后背几巴掌就已经气力不支了。对雄子而言这跟挠痒痒也没什么大区别。眼见执行家法基本告一段落了,雄子知道,难熬的在后边呢。
  果然,老太太停了手,开始口若悬河的数落起雄子的不是来。雄子的口才一大部分是遗传自母亲的基因,老太太演讲起来声情并茂,内容将紧紧围绕着雄子如何不争气而跑题。从考试成绩不好联系到今后上不了好大学、找不到好工作、升不了官、发不了财,当不好革命的接班人,到长此以往对不起父母、对不起老师、对不起妹妹、对不起每天碗里吃的炒肉丝摊鸡蛋。老妈的思路纵横驰聘,大开大阖,上下五千年。
  雄子垂手站立,洗耳恭听,他自己也知道,这样的训话没有一俩小时是没个完的。每到这时候,他就像个士兵一样立正站好,兹当自己在站军姿。在他初中时期接受老娘训斥最频繁的那段时间,雄子想方设法跟院门口的卫兵套磁,虚心的向他们请教站岗时偷懒的诀窍,并在实践中不停的完善,使之发扬光大。现在他完全能以貌似立正的姿势站两三个小时不累。
  老娘训儿子,当儿子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得让老娘训痛快了,不然这事就没完没了。深谙此道的雄子在老娘滔滔不绝的训斥过程中很少辩解,只在老娘停顿时以痛心疾首状予以回应,并趁老娘口干舌燥之际不失时机的自我检讨反思,情之切切,言之凿凿,既赞扬老娘高屋建瓴、高瞻远瞩之英明,又表达自己痛定思痛、痛改前非之决心。
  终于在一个半小时后,雄子妈象轰苍蝇般的一挥手,一句:“你自己好好想想,我说的对不对。”结束了慷慨激昂的演说。
  雄子爹这会儿早就开始看电视剧了。雄子妈进厨房热好饭菜放在桌上,依旧沉着脸:“赶紧吃,吃完了好好反省自己的错误!”
  雄子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总算过关了。谢天谢地。
第五章
  ***事件东窗事发一个星期之后,高一年级终于迎来了第一次全体学生家长会。
  家长会对那些学习成绩不太好的学生来说,绝对算是鬼门关。本来那些孩儿们的爹妈看到***之后就已经是怒火中烧,然而绝大部分班主任及任课老师在家长会上不但不会釜底抽薪,雪中送炭,反而基本上都每次扮演添油加醋、落井下石的角色,众目睽睽之下大声贬损成绩低下之学生如何不用功、如何不开窍、比之好学生们如何天壤之别、长此以往只能让家长们“望子成虫”等等,全不顾家长们大红布般的脸色及暗自咬碎的钢牙,锲而不舍的要点燃下边坐着的超级大炮仗们。
  那个年头师道依旧尊严,还没有几个家长受了挤兑之后胆敢跟老师撸胳膊挽袖子的叫板,满腔怨恨也只能找自家的孩子撒气。常有平日里温良恭俭让的父母们在颜面尽失的情况下做出恶魔附体的举动来。因此每次家长会前,成绩差的孩儿们自然心中惴惴然,会后,则皆面有戚戚焉。那个年代的学生们流行用影视名称来隐喻学校中某些特定的日子,比如星期一被称为“路漫漫”,星期六被称为“胜利大逃亡”等等,而家长会的日子,则被形象的称为“今夜有暴风雨”。
  不过学校这次还算是善解人意,在高一年级教室外贴出了整面墙的全年级学生期中考试成绩排名表。雄子妈挤在人堆里看着,发现这次考试整个高一年级学生的考试成绩都不太理想,两三门功课不及格者大有人在。很多家长一边抱怨学校试题的难度太大,一边吹嘘着自家的孩子初中时成绩如何出众,那样子就好像电影里说“不是国军太笨,而是共军太狡猾”一样。
  雄子尽管有两门功课不及格,但靠着文史地理政治等文科成绩的拉抬,总分还算说得过去,总排名在全班乃至全年级都是中等,不高不低,不好不坏。老师也没过分指责他,只是提醒雄子妈这家伙偏科严重,必须予以重视。雄子妈眼见儿子还算是没显大眼,也就宽宏大量既往不咎,收起了对战战兢兢在家等候的雄子实施秋后算账的念头。
  雄子们在庆幸躲过这一劫的时候也不得不面对下一个家长会日益临近的现实。
  学生时代,考试和家长会,同样的周而复始,循环往复,噩梦的轮回。
  转眼间到了年底,这是一个学期当中最舒服的时候。期中考试已经成了过去时,期末考试还有日子可以期待,大多数不求上进的孩儿们没心没肺的享受着美好时光,就像古时候被严刑拷打的犯人一样,身上的伤口刚结疤,下一顿板子还没挨上,“好了伤疤忘了疼”。怎能不额首相庆,活蹦乱跳呢?
  这段时间雄子和班里大多数外校考进来的同学逐渐熟悉起来。在重点中学里经常有这样的现象,你得冒尖才能被人所承认和重视,要么学习上出类拔萃,要么有某种专项特长,比如音乐、体育、绘画等艺术才能,再不然你就是全班的公认的坏小子,也能博得一席之地。你要一直默默无闻的过下去,班里也没人会拿你当回事,天长日久,连你姓甚名谁都许有人记不起来。
  这叫“只要头尾,不要中段儿”。
  雄子在班里崭露头角是因为作文。别看他总是分不清作用力和反作用力之间啥关系,语文却一直都是他的强项,其中尤以作文更是手拿把攥。打小学起他的作文在班里就一直是范文,小学升初中乃至中考他的作文成绩都是满分。这完全得益于他小学时期养成的读各种闲书的习惯,大到大部头的《三国》、《水浒》,小至《舰船知识》、《科学探索》这样的专业杂志,兼容并蓄,一网打尽。再加上打小他就擅长狡辩,每每遇到家长责难便东拉西扯胡搅蛮缠,时间长了也是对逻辑性思维的一种有效锻炼,因此每到作文课的时候,往往下笔如行云流水,洋洋洒洒,引经据典,旁征博引,如洪水下山一发不可收拾。
  这是他的强项。
  这天正好赶上全校作文比赛,老师要求自命题作文,千字以内,下课交稿。班里一片寂静,孩子们一个个屏气凝神,冥思苦想。有思路敏捷者开始奋笔疾书,笔尖在稿纸上划出一片嚓嚓声。
  雄子端坐在座位上,低眉垂手,如老僧入定一般。对他来说,写一篇作文并不难,时间地点人物事,作文五要素交代清楚了就是一篇典型的叙述文,加上条理清晰、重点突出,就可以交差。然而今天雄子总是有一种说不清的冲动,他想尝试另外一种写法,一种更自由、更能表达自我的写法,但这是比赛,不仅仅是给自己看的,他必须谨慎的选择好命题,才不会被老师轻易的***毙了。
  雄子在座位上端坐了十分钟,终于下定决心,正当他拿起笔准备开始的时候,不经意间瞥到右手的小云正在望着他,他看了看小云的稿纸,已经写了将近一页了,再看看自己面前干干净净的稿纸,没心没肺的冲小云笑了笑,小云回避着低下头,继续写了起来。
  雄子把袖子挽到胳膊肘上,提起笔,在稿纸最上一行正中写下:《我们正年轻》
  “我们正年轻,年轻如红日喷薄,在黑夜刚刚过去之际,我们是希望;在黎明即将来临之际,我们是光明。
  我们正年轻,年轻如嫩叶萌芽,在大地回春之际,我们是生机;在万物生长之际,我们是先锋。
  。。。。。。
  朋友啊,年轻的你,可曾将脚步放轻松,去观赏夕阳西下,那瞬间的永恒;去闻一闻青草初发,清香沁人心胸;摘一朵美丽的花吧,欣赏那艳丽的娇容;停一停,感受多彩的人生;别担心,梦想不会落空,因为,我们正年轻!”
  雄子文如泉涌,一气呵成。这篇作文写的酣畅淋漓,直抒胸臆。放下笔,正好打下课铃。雄子抬起头,长出一口气,把钢笔往桌子上一扔,大大的伸了个懒腰。扭头发现小云也写完了,笑着问:“你写的什么题目啊?”
  小云瞥了他一眼,淡淡的说:“没什么,瞎写的。”低头看到雄子桌子上满满当当的两页稿纸,不由得吃了一惊:“你写完了?怎么这么快?你写的什么啊?”
  雄子一边伸着懒腰一边无所谓的说:“我也是瞎写的,散文,自己看着还成,不过我估计到了老师那儿直接就给毙了。”
  小云不解的问:“散文能成吗?不是作文比赛吗?可以写散文吗?”
  雄子整理好稿纸,交给面前的语文课代表,说道:“应该可以吧!老师又没说必须是记叙文。”
  边上的胡子插话说:“你丫就是标新立异,作文比赛怎么可能让你写散文啊?这次比赛肯定没你丫什么戏了。”
  雄子撇着嘴回应:“我操怎么哪儿都有你啊?时间地点人物事,打小写到现在,你丫烦不烦啊?这又不是写作业,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呗。比赛不比赛的无所谓,爱谁谁吧!”
  一个星期以后,比赛结果出来了。高中组两名一等奖,雄子的文章是其中之一。
  老师的评语是:“文风新颖独特,有创造性,语言流畅,结构紧凑,表现出年轻人朝气蓬勃的、积极向上的特点。很好!”
  全班愕然。
  老师宣布消息的时候,小云仔细的看了看雄子,表情很复杂。
  雄子半趴在课桌上,歪着头,两条腿叉着支愣在课桌外,模样很德性。他没有看到小云的眼神。
  刚一下课,他就被教导处的老师叫走了。。。。。。
第六章
  学校的教导处在前院的一间面北朝南的厢房内,房间约有30平米,朝阳的方向有一拉溜高大的玻璃窗,保证了房间内有足够的采光。时值冬季,屋子中央一只大煤球炉子生着火,火上坐着个大号水壶,正吱吱的冒着蒸汽。尽管外边北风呼啸,屋子里却也是暖洋洋的。
  教导处主任老刘坐在房间内最靠里的一张办公桌旁,雄子的班主任也在场,边上还坐着两位,四个人正在窃窃私语,看到雄子进来,他的班主任冲他招了招手。雄子迟疑的走到老刘的办公桌前,心里忐忑,他认出来那两位中有一位正是他妹妹的班主任,他隐约已经知道今天被揪到这里的由头了。
  雄子他妹在一所普通中学上初中一年级,学校离家很近。这所中学在整个西城区的名声都算是比较臭的。生源基本都是小学考中学被刷下来的分配生,周边各个小学毕业的嘎杂子琉璃球们几乎都分到这所中学来了,雄子他妹妹班里也有好几个这样的小混混。
  雄子他妹妹虽然年龄还小,但是继承了雄子爹妈身上所有的优点,瓜子脸、高鼻梁、大眼睛,再加上肤色白皙,在班里很是引人注目。这当然也引起了那些坏小子们的注意。平时班里几个小混混下了课就在雄子妹妹的课桌前晃悠,还有不少给她写小条的。尽管雄子妹妹没少向老师报告,但是这样的学生、这样的行为在她们学校已经属于见怪不怪了,因此班主任每次也就是不疼不痒的批评那几个小子几句,根本属于隔靴搔痒,无济于事。
  混混们在班主任间接的放任下,变得更加肆无忌惮。昨天中午放学的时候,雄子的妹妹刚要出教室,没成想后边一个小混混直接把她的书包抢走了,几个坏小子堵在教室门口,死活不让她出门。雄子妹妹哪儿见过这样的阵势,直接吓哭了。大院里一个跟雄子妹妹同班的女孩子见此情景,跑到办公室去找班主任,没想到班主任却已经下班回家吃饭了。无奈之下,这女孩儿跑回大院直接找雄子搬救兵。
  雄子从大院的食堂打完午饭,在家左等妹妹不回来,右等妹妹不回来,心下本就有些发毛,听着这女孩子的哭诉,当真是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叫上大院里自己的发小亚宁,俩人一路狂奔就到了雄子妹妹的学校。
  还没进教室,雄子就听到自己妹妹的哭声,亚宁抢先一步撞进门内,正看到一个小混混掂着雄子妹妹的书包坏笑着,雄子妹妹坐在座位上无助的哭着,周围还围着几个小混混般的模样的学生,东一句西一句的逗着她。
  亚宁比雄子大一岁,自小跟雄子就是好朋友,他在家排行老末,上边只有哥哥姐姐,所以从小就把雄子的妹妹当作自己的亲妹妹,眼看这种情景,气得鼻子都歪了,二话没说照着那个拎书包的小子就是一记“冲锤”,紧接着揪住这小子的头发左右开弓抽起了大嘴巴。
  班里其他几个混混正要上前助战,恰逢雄子进来,照最前边的那个小子就是一记“窝心脚”,回身给另一个奔向亚宁的家伙来了一招“大别子”。那孙子抱着后脖颈子就躺地上了。亚宁和雄子红着眼珠子在班里逮着一个揍一个,下手毫不留情。转眼间几个小混混就哭喊着奔教室外逃去,班里一下子就炸了锅。
  雄子拉着他妹问:“谁带的头儿?”雄子妹妹指着地上趴着的那个最先被亚宁抽成猪头的家伙说:“就是他!”
  没等雄子说话,亚宁奔过去薅住那小子脖领子把他拎起来,问:“孙子,认识我吗?”
  那孙子答曰:“不认识。”
  亚宁啪啪啪又是几个大嘴巴子:“你妈了个逼!不认识?!爷爷我今儿就让你认识认识!”
  那孙子被这几下抽得口鼻流血,忙说:“认识了认识了,服了服了!”
  亚宁不依不饶:“认识?!我就操你妈!你认识我敢欺负我妹?!”说完照准这孙子的肚子就是两脚。
  眼看那孙子在地上疼得直打滚,雄子怕再打下去出事,忙拉住亚宁:“算了算了,教训丫一下得了,别给打坏了。”亚宁还是愤愤不平,又照着那孙子的手狠狠的跺了一脚。那孙子杀猪般惨叫起来。
  雄子蹲下身,揪着这孙子的头发:“孙子!看好了!这是我亲妹妹,你丫以后再敢跟我妹妹犯葛,别怪我打出你丫屎来!”
  那混混涕泪横流,鼻涕眼泪鲜血抹了一脸:“大哥大哥,我再也不敢了。”
  雄子一行三人出校门的时候,正看见妹妹的班主任进校门。雄子带着妹妹回了家,安顿好妹妹吃饭,并且叫妹妹下午不要去上课,自己便上学去了。晚上到了家,父母已经知道了,特地把亚宁叫到家里一起吃的晚饭,雄子妈狠狠的夸了亚宁半天,把亚宁高兴的脸上的小雀斑都开了花。
  军人们对孩子的教育基本上就一个原则:“欺负别人不对,被别人欺负,不行!”
  今天雄子看到妹妹的班主任,就知道是为这件事而来的。不过他倒也不慌,这件事家里人已经知道了,再找他的家长对他来说已经没有威胁了,唯一使他感到不安的是,本校会对他如何处理,要知道他们学校对打架斗殴这类事情一向处置严厉。
  教导主任老刘很严肃的问雄子:“你昨天是不是到人家学校打架去了?”
  雄子知道这事无法隐瞒,干脆痛痛快快地承认:“是。”
  这时候雄子妹妹的班主任忍不住插话:“你瞧瞧!我们没冤枉他吧?”说完扭脸瞪着雄子:“你还反天了,敢跑到我们学校来打人?非得好好教育教育你不可!”
  雄子瞥了他一眼,沉住气,毕恭毕敬的对着教导主任说:“刘老师,打架的确是我的错,但是我去打架也是事出有因,我可不是没事找事。他们班的男生欺负我妹妹,不让我妹回家,我父母都不在家,您说我能不管吗?”
  雄子的班主任是个女老师,教授雄子班上的历史课,雄子的历史成绩一直很好,班主任本来对他印象就不坏。一听这话,忙问:“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主动去打架的吧?”
  雄子面对这班主任:“李老师,我是那种主动打架的人吗?这不是被逼得没办法了吗?”
  妹妹的班主任吼到:“你这是狡辩!事实确凿,你还想抵赖吗?”
  教导主任老刘有点腻歪的看了看他,雄子很知道老刘的性格,他多少有点护犊子,自己学校的学生他怎么训都成,但是外人当着他的面训斥自己的学生,这让老刘感到有点下不来台。
  雄子看着老刘,诚恳的说:“刘老师,我在咱们学校上了三年多的学,您了解,我在咱学校打过架吗?尽管我以前学习不是很用功,出格的事情我没干过吧?”
  老刘觉得雄子很尊敬自己,心里不免很得意,转头看看那位班主任,咳嗽一声说:“这是实话,啊!这孩子初中就在我们学校,啊!我很了解,以前真的没惹过是非,啊!这不,这还是头一次被叫到我这办公室来呢。”
  那班主任眼见着风向不对,不免有点着急:“你们可不能包庇他啊!我们班五个学生都被他们给打出血了,人家家长不干啊!”
  雄子正视着班主任:“他们家长不干?我们家长还不干呢!您问问他们家家长,就他们家孩子调戏女同学该不该揍?我揍他们一顿那都算是轻的,这要是换了我爸在,恐怕得叫他们爹妈后悔生他们出来!”雄子心说,我先把我爹抬出来,先断了你拿我们家长说事儿的念头。
  那班主任勃然大怒:“我的学生有错误,你们可以向我反映啊!不能这么平白无故的就打人,你这太野蛮了!”
  雄子也不管不顾的吼到:“跟您反映?!我妹妹跟您说过多少次了?结果怎么样?他们都敢堵着门不让我妹回家了!那会儿怎么没见您教育他们?顺便说一句,我们当时去办公室找过您,您不在。现在想起来教育了?我要不这么教育他们一回,下回他们丫还不定什么操性呢!”
  那班主任脸红脖子粗:“你太狂妄了!你怎么敢这么跟我说话?!”扭头瞪着老刘:“这就是你们的学生啊?!敢这么跟老师说话?!”
  老刘一直在冷眼旁观,其实他心里挺痛快,心说雄子这小子还真能白活。看到局面僵持不下,咳嗽一声:“王建军,你冷静点。是谁的错误就是谁的,这个谁也躲不过去,啊!你要注意跟老师说话的态度,啊!这样吧,你先回教室。你这事情我们研究以后再处理。回去吧!”
  雄子出屋的时候,看到自己的班主任冲他眨了眨眼。心里有底了。
  两天后的下午,学校的大喇叭里出现教导主任低沉的声音:“高一3班王建军,在校外打架斗殴,特予以点名批评!”
  广播的时候,班主任李老师就在雄子身边,她重重的拍了拍雄子的肩膀,什么都没说。
第七章
  时光荏苒,转眼间雄子高中时代的第一个新年就要到了。
  按照雄子他们学校的传统,每逢元旦,各个班级一定要布置的张灯结彩,气氛一定要欢乐和谐。再动员一些有文艺特长的学生们粉墨登场,在讲台前或抚琴、或吟唱,热热闹闹,最后压轴的节目是全班学生一起做“炖萝卜”游戏,孩儿们被分成几个山头,每个山头被冠以不同的萝卜名称作为代号,如“红萝卜”、“胡萝卜”、“白萝卜”等等不一而足。由某组萝卜齐头,狂喊如“胡萝卜炖、胡萝卜炖、胡萝卜炖完白萝卜炖!”之类的号子,被喊到“萝卜”们必须在第一时间站起来作为回应,否则算输。一时间班里大呼小叫、鬼哭狼嚎,各种萝卜们此起彼伏,乐此不疲。
  雄子每年联欢会上都是跟着起哄架秧子的主儿,他对上台表演一贯没什么兴趣。幼儿园的时候,他也曾经被老师安排着跟随一群小屁孩儿在台上噼里啪啦的打快板,舞台上耀眼的灯光以及台下黑压压的人头实在令他感觉到恐怖。
  这天下了自习课,老师将班里的学生留了下来,说是要学习集体舞。大家脸上都露出一种莫名的兴奋。集体舞,按照当时雄子们的理解,就是大家集体跳的舞,难得的是这个舞蹈分男女生花插着排好队,依照节奏拍手、转圈、踢腿。据说是起源于彝族人的一种庆典舞蹈,连名字都照搬人家的“阿细跳月”。
  那时节社会上已经开始流行跳交谊舞了,雄子跟着自己的大表哥去过几次舞场,这些舞场一般都由各个单位餐厅、食堂临时充任,偌大的房间里桌椅板凳被堆到墙角,男女们在撒着米饭粒子、菜汤子的水泥地上笨拙的旋转着,有高手经常还玩出一些花势,引得那些初学者阵阵喝彩。房间内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汗臭混杂着烟味、食堂特有的油腥味,说不出来的怪异。
  雄子自小就没有舞蹈细胞,在他看来,这种两个人之间的协调性运动实在无聊,绝对不如自己一个人跑来跳去的自由自在。因此每次跟着表哥去舞厅,他都扮演看衣服的角色,从始至终坐在板凳上打哈欠,唯一的好处是不用像做贼般躲着爹妈抽烟了。这也是唯一能把他吸引到舞厅的原因。
  现在说起来学跳集体舞,雄子依旧没多少兴趣。不过随大流的性格使得他还是随着班里的同学卖力的把课桌椅搬到教室外,腾出空间。学校的音乐老师背着一架手风琴进了教室,班里几个已经在学校受过培训的男女生站在屋子中央,一板一眼的在老师的伴奏下演示着集体舞的动作要领,其一丝不苟状不像是跳舞,更像是在做广播体操。班里其他的学生饶有兴趣的瞪眼看着,不少人在边上跃跃欲试。
  随着班主任老师一声令下,全体学生按照男女顺序排成一字长蛇阵,雄子被人流裹挟着排进了队尾,这条巨蛇在教室里随着音乐蜿蜒起舞,孩儿们或扭胯踢腿,或依据节拍击掌吆喝,人人跳得满头大汗、热火朝天。一些缺乏音乐细胞者,脚下跟不上节奏,不免抬脚踢腿间便乱了章法。一时间教室里“哎哟”、“我操!你丫往哪儿踢呢?”之声此起彼伏。
  雄子正随着队伍茫无目的的转着,发现蛇头部分已经跟自己的蛇尾部分打了个对头,孩儿们一脸兴奋的牵着手,正对面正是小云,只见她笑脸盈盈,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小脸粉扑扑的艳若桃花,不由得一时看走了神,脚下可就绊蒜了,大家都在向左踢腿的时候他却向右,也没看到小云那皮棉靴的后跟正对着自己小腿迎面骨而来,只听“咚”一声闷响,雄子一声惨叫,声震寰宇,然后俩手一松,人直接趴在了地上。
  全班人笑成一团,唯独小云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发愣。
  雄子从地上爬起来,左腿疼得几乎无法支撑。他经常踢球,知道这都是硬伤,当时很疼,一会儿就好,只是被一个女生踹倒在地,自觉颜面无光,灰溜溜的走到教室外坐下,揉着伤处,侧耳听着班里热闹的喧嚣,感觉很无奈。
  正在暗自神伤之际,耳边一个清脆的女生响起:“还疼吗?”转头看,小云正红着脸站在他身旁。
  “没事,没事,过会儿就好了。反正我也不喜欢跳舞,正好偷懒。”雄子心里莫名其妙的高兴起来。
  “我真不是成心的,不过你的腿好像是跟别人踢反了。”小云抱歉的笑着。
  雄子当然知道自己因为色迷了眼才挨得这一脚,不过这时候绝不能承认。他盯着小云的脚,顾左右而言他:“哎,你把脚抬起来让我看看。”
  小云疑惑的问:“干吗?”
  “干吗?我看看你那靴子的牌子是不是叫踢死牛。我的天,一脚差点把我踢骨折了。”
  小云捂着嘴咯咯的笑起来:“去!你怎么一点正经也没有?我说你好点没有?老师叫我来看看你,要是没事还得回去接着跳。”
  雄子一捂脑袋:“还跳啊?这都差点残废了,求你们打死我得了。”
  “快点回去吧!别装死,回头人家真以为我把你踢成什么样了呢。”小云催着雄子。
  “我腿吃不上劲,拉我一把!”雄子伸出手,小云犹豫了一下,握住雄子的手把他拉了起来。雄子手里攥着小云的那柔弱无骨的小手,心里突然说不出的舒服。起身时趁机捏了小云的手一下,小云的脸一下子红了,忙缩回手。抢先向教室走去。
  雄子跟着小云进了教室,全班人齐声哄笑。雄子腆着脸如英雄凯旋般挥手,小云的脸色则已经像大红布一样了。
  巨蛇依旧转着圈,雄子的眼睛一直跟着小云的身影在转,俩人几次对视,小云都含着笑直视着他,这让雄子感到很满足。他甚至希望这舞蹈就这么一直跳下去,不要停止才好。
  在雄子自我陶醉的时候,却一直没有注意到身后胡子那充满了怨恨的目光。
第八章
  第二天,正是西方人最看重的圣诞前夜,也就是平安夜。
  那个年代,中国人对洋节还没有什么概念,更不会像现在这样趋之若鹜。在那个动荡的年代里,宗教在国内的发展受到很大抑制。很多如雄子般大小的孩子,对天主教、基督教根本分不清楚,对教堂和神父们的那一点点印象也往往来自电影和小说,而在国产电影中,教堂往往是敌特藏匿的地点,神父则几乎个个阴险毒辣,统统是隐藏很深的阶级敌人。
  雄子直到今日还能很清晰的想起当年看过的动画片《鱼盆》中那个大鼻子神父荒腔走板的汉语对白:“老头儿,这个鱼盆是我地,是我从我们的国家带来地!”
  因此当他答应小云晚上一起去西什库教堂参加圣诞弥撒的时候,心里既充满了得佳人陪伴的喜悦,又有点深入虎穴的紧张和兴奋感。
  西什库教堂,又称北堂。是北京四大天主教堂中建成最晚的一座,但却是中国第一座皇家承认的教堂。据说是因为康熙皇帝出征的时候染上了疟疾,太医们久治不愈,正好遇到两个法国传教士,随身带有治疗疟疾的特效药奎宁,康熙服后身体康复,特批了一块地方给俩法国人盖教堂,这北堂由此落成。初建时的北堂在中南海附近的蚕池口羊房夹道内,光绪年间慈禧太后为了扩建中南海,在西什库划了一块更大的地,又出银子帮教堂拆迁,因此才搬到这里来。
  这里曾一直是北京市第三十九中学的校园,实际上尽管今天是北堂的开堂典礼,标志着它物归原主,然而直到十多年后的二十一世纪,三十九中及北堂内原有的百余户居民才全部迁出,西什库教堂才算完全恢复原有风貌。
  雄子家离北堂很近。吃过晚饭,他收拾齐整,找个借口溜出了门。这种事情是不能跟老爹老妈明说的,他们都是有着几十年党龄的老党员,坚定的无神论者,如果知道雄子是去教堂,那不定得抬出马列主义***思想教育他多长时间呢,尽管雄子根本不会去信教。
  离教堂还老远,雄子就看到了门口一片黑压压的人群。到跟前发现自己班里的同学几乎来了一半。这让雄子多少有点失望,他本来期待今天晚上能跟小云单独待在一起。不过很快的,对教堂的好奇心占据了上风,加上小云对他的嫣然一笑,那一点点失落早就抛到脑后去了。
  教堂的大铁门关得紧紧的,只留一个小门进出。门口站着几个工作人员,每一个想往里闯的人都被拦住,工作人员一丝不苟的询问:“您是教友吗?教名是什么?”
  能答上来的人寥寥无几,即便有几个瞎猫碰上死耗子的答对了,最后一个问题还是叫他们折戟沉沙:“什么时候受洗的?在哪儿受洗的?”
  瞎话到了这儿基本就没法编了,纵然你知道教名可以直接引用耶稣十二门徒的名字,可是给你洗礼的决不会是这些位吧?
  胡子在边上听了半天,自以为能蒙混过关,拉着大文豪和小云想去碰碰运气,小云刚要跟过去,雄子拉住她的衣袖,摇了摇头。小云犹豫了一下,没动。
  胡子和大文豪心怀鬼胎的走到门口,照葫芦画瓢的跟工作人员说着切口,没想到工作人员问都没问就给他们拦在外边了。雄子笑吟吟的看着他们俩灰溜溜的往回走,小云在一边疑惑的问:“你怎么知道他们俩进不去?”
  雄子说:“你没看刚刚放进去的那些人?基本上都跟我爹妈一个岁数了。你说就咱们这岁数的能有几个是真正的教徒?这不是起哄吗?不被轰回来还等什么呢?”
  小云恍然大悟:“真是!我说怎么外边都是年轻人呢。那怎么办?咱们总不能白来一趟吧?”
  雄子不慌不忙地说:“先别急,再等等,我去问问。”
  他慢慢悠悠的走到门口,冲一位看起来和蔼可亲的中年妇女毕恭毕敬的说:“请问阿姨,我没入教,能让我们进去看看吗?”
  那妇女上下打量他一眼,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低声说:“你们别着急,里边现在有仪式,不让放人。等一会儿就让进了,你们就在这儿等着。”
  雄子小鸡啄米般点头称谢,回过头来招呼小云他们站在门口等候。果然,不到一个小时,教堂的大铁门便打开了,刚才在外边跃跃欲试的人们,这时候却有点不知所措,慢慢的甚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走进了大门。
  夜幕中北堂那典型的哥特式尖塔昂然矗立。彩色的玻璃窗透出明亮的光线,隐约中能听到赞美诗的歌颂声。雄子他们随着人流缓缓进入教堂内,只见大厅的长椅上早已坐满了人,每人手中都拿着一本圣经,中间过道上,面向讲坛,跪着一位穿长袍的神父,手捧圣经正带领着大家咏颂赞歌,教徒们虔诚的应和着,明亮的光线自高高的屋顶倾泻下来,整个大厅灯火辉煌。讲坛上方耶稣背负着十字架的塑像,在灯光下显得庄严肃穆,气氛神圣。
  由于人很多,雄子他们只能挤着站在长椅两侧的过道上,原本期待着能看到某种狂欢场面的孩子们被这肃穆的氛围压抑着,连说话也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声音。加之《圣经》的语言晦涩难懂,时间一长,原先兴奋和期待的情绪不免低落下来。
  胡子捅了雄子一下,悄声说:“我原本以为怎么也得热热闹闹的呢,没想到这么闷得慌。”
  雄子四下张望一下,发现没人注意他们才压低声音说:“操!你以为只有中国和尚念经,外国和尚就不念?”
  小云瞪了他们俩一眼:“你们俩注意点儿,这么庄重的地方别瞎说。这里气氛多神圣啊,让人家听见准把你们俩轰出去。”
  雄子耸了耸肩:“轰就轰呗,我反正是纯粹的唯物主义无神论者,又不信这帝国主义的精神鸦片。”
  小云用两颗卫生球般的大白眼珠子狠狠地翻了他一眼,没说话,转回头继续聚精会神地听着神父的布道。雄子冲胡子做了个鬼脸,开始东张西望的寻找自己的同学,发现他们大多数都无精打采的混在人群里,完全没有了刚刚在门外的那种兴致,胡子身边的大文豪甚至一个接一个的打起了哈欠。在这种沉闷气氛的感染下,在大厅内节奏平缓低沉的宗教音乐熏陶下,雄子靠着过道里的柱子,眼皮越来越沉,终于昏昏然睡去。
  弥撒结束的时候,雄子是被小脸涨红的小云用指甲给掐醒的。。。。。。
第九章
  公元一千九百八十五年十二月三十一日,星期二。经过半个多月的紧张期待,高一年级三班的新年联欢会,终于胜利召开了。
  教室里张灯结彩,屋顶上纵横交错的拉着五颜六色的彩带,日光灯上也栓上了气球和灯笼。黑板上用彩色粉笔顶天立地的书写着“新年联欢”四个大字,配以星星月亮等等卡通图案。屋里用桌椅码成几个小圆圈,大家可以自由组合结成帮派坐在圈中,各个帮派画地为牢,楚河汉界,泾渭分明,外人休想越雷池一步。
  那些平日里书呆子般不修边幅的孩儿们今日也都乔装打扮,兴高采烈的像是打满了气的皮球,满屋子蹦来跳去,呼朋引类,招猫递狗,没一刻安生。
  雄子一进屋就东张西望的踅摸着,看到小云和胡子大文豪他们满满当当的挤在最里头一个角落里。雄子刚想随便找个地方坐下,就发现小云看着他,悄没声的收起了身边座位上一个书包。雄子四下望望,见没人注意,便闪转腾挪般的溜到小云身边,大大咧咧坐下。
  小云穿着一件浅粉色的毛衣,因为班里的暖气很足,加上兴奋,小脸映得红扑扑的。她看看雄子低声问:“你怎么还穿这么一身?”
  雄子一年到头都是一身绿军装,头上军帽、身上军装、脚下军用胶鞋,身上军用挎包,真可谓从头绿到脚;冬天则是军用栽绒棉帽、军用棉手套、军大衣、军棉袄、军用绒衣绒裤、军棉鞋,从里绿到外。所变化的无非是根据季节调整一下军装的质地而已,从的确良到的卡。到了高中时期,多少懂点事了,脑袋上常顶着的帽子算是彻底摘了。
  这也几乎是当时部队大院孩子们的标准装束。在那个“深挖洞、广积粮”的年代,大家的日子都好不到哪儿去,能有这么一身不要钱的衣服,一个孩子养下来能节约不少成本呢,更何况那时候没有计划生育,谁家里都有好几张小嘴要吃饭,像雄子家这样只有俩孩子的,还真不多。而且穿军装最大的好处是每两年还能从公家换身新的。
  于是当你从部队大院门前经过的时候,便能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做“全民皆兵”,出来进去男男女女绿油油一片,唯一能区分出军人和百姓的只有军人们那“一颗红心、两面红旗”的领章帽徽了。
  雄子冲小云笑了笑:“我们家除了军装就不趁别的了。换一身也还是这样。你看看,这班里不是板儿绿就是察蓝,穿什么都一样。”
  小云无奈的摇摇头,没吭声。雄子没说错,全班男生不是一身绿就是一身蓝,顶多了蓝绿相间,离远了根本分不出谁是谁来。
  胡子在一边儿挤兑雄子:“你丫这纯粹就是占公家的便宜,这么多年省不少衣服钱吧?”
  雄子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没错!就是占公家便宜,怎么着吧?你眼红啊?没听说过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吗?”
  胡子被他的歪理噎得一愣一愣的,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反驳才好,索性扭过头去不吭气了。雄子瞅瞅小云,一本正经的说:“哎,你今儿没穿那双踢死牛吧?”
  小云白了他一眼:“去!讨厌。什么踢死牛?小心待会儿再给你一脚!”
  这会儿功夫班主任在前边宣布晚会正式开始,班里两个同学如小大人般像模像样的报着幕,各位演出的同学依次粉墨登场,吹拉弹唱,教室里丝竹乱耳,莺歌燕舞,好一番热闹景象。
  雄子他们一边连吃带划拉的消耗着桌子上的花生瓜子,一边起哄架秧子的鼓掌叫好,气氛热烈的一塌糊涂。节目表演完毕,群体游戏登场,照例还是“炖萝卜”,于是各类萝卜此起彼伏,声嘶力竭的喊声充斥着整个教室。
  终于到了压轴的集体舞。班里没有录音机,几位擅长乐器演奏的同学被拎出来充当现场伴奏。为了保证舞蹈的持续性,“乐师”们实行接力伴奏。于是就出现了笛子、小号、琵琶等不同乐器独奏版的“阿细跳月”。又加上每位“乐师”自身造诣深浅不一,曲子演奏出来的节奏并不相同,于是每轮换一位“乐师”,孩儿们组成的一字长蛇阵就得连蹦带跳的去适应新的节拍,几个回合下来,人人大汗淋漓。
  当蛇头又一次与蛇尾相对的时候,胡子阴阳怪气的喊道:“小心!别被踢着!”全班大笑,雄子笑的最没心没肺。
  晚会结束的时候已经九点了,雄子等几个家离得近的男生被留下来打扫教室。先将地上的瓜果皮核清扫干净,又把桌椅摆回原处,待一切收拾停当,已经十一点了。
  雄子慢慢悠悠的骑着车,昏黄的路灯将他的身影长长的投射在地上。虽然是冬天,但是晚上的风并不大,空气干燥而清新。他撒开车把,从口袋里掏出烟点上,狠狠的吸进去一口,再用力的吐出来,就好像把五脏六腑里的浊气一起吐出来一样,顿时感觉浑身轻松。
  快到家的时候,他突然放慢了速度。望着大院门口的卫兵,想了想,车把一歪,顺着院门前的那条街径直向南骑去,速度依旧不紧不慢。他一边抽着烟,一边双手大撒把地骑着,嘴里还哼哼着流行的影视歌曲,一首一首连续不断,从“外婆的澎湖湾”到“万里长城永不倒”。自娱自乐,乐此不疲。
  骑了三、四根烟的功夫,他拐上了灯火通明的长安街,街上的人开始多了起来。路边有三三两两的学生模样的在走着,手里拿着烟花炮竹。雄子骑到西单的电报大楼门前停下,照例是坐在车后架上,两腿支着地,车子扭来扭去,他叼着烟看着路边的行人,鼻子里的烟雾和着嘴里的哈气喷薄而出,真有点腾云驾雾的感觉。
  突然,电报大楼上洪亮的钟声响起,在寒夜中显得清脆而悠远。街边上正在行走的人们停下来,侧耳聆听着,待到钟声敲完最后一下,欢呼声、鞭炮声便轰然爆发,刹那间响彻夜空。一群大学生模样的孩儿们走过雄子身边,嬉笑着,兴奋不已。其中一个女生跳着冲雄子摇摇手,喊道:“新年好!”
  雄子笑着看着他们,气沉丹田,几秒钟化作一声狂啸:“新~年~好!”
  振聋发聩。
  公元一千九百八十六年,来了。
第十章
  元旦的到来对于大人们来说,不仅仅意味着新的一年的开始。老实讲尽管中国采用公历纪年已经快一个世纪了,但是元旦在国人心目中的分量远远不如春节来得重要,仅仅是因为元旦的到来昭示着春节的临近,才使得这个日子能够被人们所重视。上班的人们往往到了元旦之后,就会慢慢的松懈下来,在期盼中等待着春节的降临。总之,元旦到春节前的这段日子,在大人们看来,是忙碌而又惬意的。
  学生们可惨了。元旦的到来往往意味着期末考试就像达摩克利斯的剑一样悬在了自己的头上。因为中学通常是一月底开始放寒假。在这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雄子这样的高一年级学生要经历语文、数学、英语、历史、地理、政治、物理、化学、生物九门功课考试的轮番轰炸,这对于像雄子这样平日里稀里马虎的学生来说,真够喝一壶的。孩儿们只能无奈的收起心猿意马的心情,终日里抱着各种教科书、复习提纲拼命的往自己脑子里塞,期待着临阵磨***,不快也光。
  雄子打过了新年就开始强迫自己复习功课,尽管在上课的时候依旧时不时地神游四海,但总算把物理课数学课上自学美术的习惯扳过来了,虽然看着牛顿焦耳依旧迷糊,但也勉强能搞懂力的作用面。加上他也充分发挥了不耻下问的光荣传统,并且将一个学期以来的所有测验试卷全部标上正确***,尽管没能从根本上理解各种公式的正确含意,但是经过一段时间死记硬背的不懈努力,最起码自己的见过的题型是可以应付的。他心里期待也不高,能考个七十以上就算说得过去,再加上文史类成绩的托底,总分应该能保持在全班中等偏上,这就可以回家交差了。
  雄子父母看到他不用自己督促就能奋发图强,也感到很欣慰。这对他们来说也算是破天荒头一遭。看来期中考试两门成绩不及格对雄子的震动实在很大,也算是“不破不立”吧。于是在家里训斥雄子的次数明显减少,伙食也开始小幅提高,从隔一天吃饭有荤菜,变为每日一荤。即便如此,雄子也经常在有摊鸡蛋这样的硬菜的时候把她妹哄到厨房里威逼利诱,连哄带骗的从他妹碗里多抢一份。
  新年伊始,大院里也有新气象。院管委会给每一层宿舍楼都***了一台公用***。雄子等一众坏嘎嘎们兴奋不已,抢着拿起***妄图尝鲜,待到***到了手里往往才想起来根本不知道给谁打。那时代有***的人家凤毛麟角,不到一定的级别是根本不用想的。但既来之则安之,孩儿们顺理成章的不断骚扰着天气预报和报时台,那两天全院的小子们都对天气阴晴、风力温度了如指掌。
  雄子想起来老猫家的胡同里有个公用***,就是那种打过去由值班的去叫你要找的人,你在这边等着的传呼***。雄子翻腾了半天初中同学的联络本,终于找到了号码,于是满心兴奋的拨过去,漫长的等待音之后,一个苍老而极不耐烦的声音响起:“找谁?”
  “麻烦您给叫一下***的张建。”雄子态度极客气地说。他小的时候跟着姥姥住了很长时间,姥姥是老北京,对礼数很讲究。雄子耳濡目染,也养成了习惯。因此尽管他平时跟同学大大咧咧混不吝,但是对长辈绝不敢乱用“你、我、他”的称谓,开口必称“您”。这一点在院里的叔叔阿姨嘴里也是交口称赞。
  “等着!”***那边不耐烦地声音依旧,雄子耳中传来一声***摔在桌子上产生的巨响,震得他耳朵里直嗡嗡。
  雄子无聊的举着***看着表,不到两分钟那边就传来一句:“不在!”没等雄子搭腔,***已经被挂了。
  雄子悻悻然放下***,溜达着回家。走到家门口突然想到,老猫家离那个公用***还得拐好几个弯呢,这老家伙别是根本就没去叫吧?一种被人给耍了的愤恨打心眼里油然而生。“你成!改天我好好治治你个老不死的。”雄子心里暗骂。
  刚进家门,亚宁就披着他爹的呢子大衣晃荡着来找他。部队在年前刚刚换发了“85式”军装,军人们终于告别了混同于一般老百姓的日子。团以上的军官们穿上棕绿色的将校呢制服是如此的扬眉吐气,以至于走路都显得比平时挺拔了许多,就连门口的卫兵们也因为头上的大檐帽而不再对着院里出来进去的身穿四个兜干部服的孩儿们自惭形秽了。尽管当时还没有实施军衔制,然而部队已经开始通过改变衣服面料的手法开始逐步确立等级制度了。
  文革带给部队的最后一点遗风,正在悄然消逝。
  雄子瞅着亚宁的大衣,笑着说:“你丫又把你爹的衣服穿出来显摆,就你这身板,扛得动吗?别回头把你丫腰再给压折了。”
  亚宁咧咧嘴:“操!也就是过过瘾,这他妈谁设计的?死沉死沉的。我穿着跟肩膀上扛着一口袋面似的。晚上看电影去啊?”
  雄子他们大院每周二和周六都有电影,全是免费的。每逢这两天就是孩子们的节日,也是全院坏嘎嘎们凑在一起神吹海哨的好时光。不过今天是星期四啊,雄子奇怪的问:“今儿?那有电影啊?你丫别告诉我是《夜站白瞧》啊!”
  亚宁奸笑着,那样子活像是偷白菜被人家抓个正着的小毛贼,“你丫越来越聪明了,没事我就是过来看看你丫干吗呢。我刚偷了我爸两根大中华,走,找个地方烧了去。”
  俩人贼头贼脑的溜到楼梯间,迫不及待的点上烟,雄子问:“你丫也不看看书,马上期末考试了。”
  “看什么书啊!我们学校考试根本没人管,监考老师一般都是脸冲门外站着,跟站岗的似的,随便抄。每次考试弄个80来分没问题。再高老师也不给了。”亚宁摇头晃脑的品着烟。
  “我操!你们也太滋润了。我们学校考试老师跟抓贼似的,看得死死的。”雄子无比羡慕的说道。
  “我们老师说了,反正我们学校出来的学生能考上大学的也没几个,谁较那个真儿啊。不像你们是重点,自然管得严。没辙啊。”亚宁撇着嘴,表情无奈。
  俩人抽完烟,分手各自回家。雄子进屋屁股还没坐热,只听见“蹬蹬蹬”急促的脚步声,亚宁三步并作两步撞进门,一脸兴奋:“快快快!楼底下打起来了!!”
第十一章
  雄子看着一脸兴奋的亚宁:“吃药了你?什么事啊你这么兴奋?”
  亚宁在屋里一边摩拳擦掌一边转圈:“楼下崔力他们跟院外的孩子碴架呢,得有四、五十口子人呢。我看崔力他们都带着家伙呢。”
  崔力是院里的大孩子,二十出头,用那个时代的话说就是个“顽主”。高中毕业以后分到一家饭店当服务员,可平时根本看不到他上班,就在院子晃,总是带着院里一群十八九岁的孩子惹是生非,任谁都管不了,就连他哥哥平时看不惯他的做派,说他几句,他也敢拿着板锹追得他哥满院跑,听到他跟别人打架实在是太平常的事情了。
  不过叫亚宁兴奋的是像这样几十口人的群架很久没有出现过了,尤其是在雄子他们大院门口。曾经有一次院里警卫连的一个战士外出,跟地方上两个小青年发生了口角乃至动了手,地方小青年带着十几个同伴,这小兵寡不敌众败退回营,结果这帮小混混不依不饶,在院门口闯营叫阵,哨兵阻拦不住,***还差点被抢了。憋了一肚子气的警卫连长可找到借口了,全连五十多人除了执勤的全体出动,尽除身上军人标志,围上去一顿胖揍,然后把十几个头大如斗的混混又如数交给派出所才算解恨。那打了败仗的小兵被关了三天禁闭,不是因为打架,是因为打输了。
  自此以后,雄子他们大院门口很是平安无事了一段时间。
  亚宁平时跟崔力他们那拨人来往多一些,这时候眼见着如此阵仗,不由得像上了发条一般兴奋。在屋里来回踅摸着:“哎我说,你爸的武装带呢?”雄子撩起上衣,他爹那条铜头的武装带正扎在他的裤腰上。亚宁看看,又开始踅摸:“你们家菜刀借我用用。”
  雄子一个健步窜过去把厨房门关上:“我操!我们家就这么把菜刀,你丫拿走了晚上叫我妈用手掰菜啊?我说你丫不会真准备砍人吧?”
  亚宁往一边扒拉他:“操,谁真砍啊!这玩意儿就是吓唬人的,真打起来还不如拿板砖呢。”
  “得得得,你用这个吧!”雄子无奈的解下武装带,转身进厨房拿了把削水果的小刀,想了想又放回去了:“这他妈也太短了。”还是拎着他们家那把切菜刀出来了。
  进屋把书包里的文具书籍全到出来,菜刀往里一塞,书包带缩短,挂在脖子上,菜刀正好在胸前顺手的位置。
  亚宁在边上直催:“我说你快点成吗?一会儿都打完了。”
  “你丫着什么急啊?你来的时候打起来了吗?”雄子不慌不忙地收拾着。
  “没呢,正盘道呢。咱们人少,打起来要吃亏。”
  雄子锁上门,俩人飞奔下楼,到了院门外一看,泾渭分明的排了两列人,崔力和另外一个外院的小混混站在两队人马中央,正你来我往的斗着嘴,各自把自己认识的本片儿的流氓、混混、三青子从头到尾数了一遍,一时间俩人嘴里“大哥、兄弟、瓷器”满天飞。雄子知道这架算是打不起来了。
  那个年代打架,双方真招呼个百十号人的大阵势其实倒不可怕。同一区域内真称得上是大流氓的人物也就那么几个,其余都是虾兵蟹将之流的小混混。每个小混混都会抬出一个大流氓做自己的靠山,不管人家是不是愿意,也不管人家是不是认识他。就跟现在很多单位搞挂靠是一个道理,俗话说“大树底下好乘凉”,混混们乘凉的心理也不比一般人少。
  可话说回来,这一个流氓下边挂靠的人多了,难免相互之间就不认识。为了避免大水冲了龙王庙,就得在开打之前相互盘道,通常开场白都是这个味:“孙子!你丫哪儿的?!你丫认识谁啊这么牛逼?!”然后双方一路将自己认识的大小流氓如报菜名一般唱将下来,一般情况下总能找到一两个双方都认识的流氓混混,这就好办了,于是纷纷夸赞自己与该流氓关系如何如何铁,就像在学校写决心书一样,到了这个阶段,就快成自己人了,一般也就打不起来了。
  更省事的就是双方的帮手里有着两边都认识的人,直接上前调解撮合,两边通常都会给面子,直接化干戈为玉帛。其实更主要的是两边的头头们看着自己身后站的这几十号人,往往在腰杆子坚挺的同时也会心里发虚,如此众多的人手真打起来就不是自己能管得了的,到时候局面不可收拾,那漏子就算捅大了。
  因此大场面未必能转化成大阵仗,倒是那种三五个人的狭路相逢,却很有可能一言不合挥拳便上,打完了再讲理。
  曾经有人把北京打群架跟香港黑社会火拼相提并论,认为北京的群架不如香港黑社会群殴那么火爆。其实此言差矣,黑社会火拼的根本原因与动力是经济利益,抢得地盘越多,自己旗下的赌场、妓院、烟馆等等能挣钱的门路就越多,钱字当头,自然是人人奋勇,个个争先!北京那个年代打群架更多的是为了拔份儿,说白了不是为钱,就是为了在这一片儿牛逼,牛逼给别的流氓看、牛逼给女人看、牛逼给自己看。除了牛逼,别无所求。
  果不其然,崔力和那边的混混终于找到了自己都认识的“大哥”,气氛开始缓和,从一开始双方扯着脖子叫阵,到后来开始互相敬烟,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了。崔力扭头向身后一摆手:“没事啦!都是瓷器,误会。”
  双方人马都松了口气,各自点上香烟,虽然两边的队伍依旧泾渭分明,但已经没有了刚才那种剑拔***张的气氛。亚宁无趣的说:“操!又瞎忙活了。”
  雄子从他兜里搜出一盒“大重九”,点着一根,斜眼看看他:“你丫整个一个唯恐天下不乱。打不起来还不好啊?把皮带还我。”
  双方正在友好和谐的气氛中亲切交谈,人群中不知道是谁突然高喊一声:“***来啦!!”两群人像惊了圈的马一样炸开了锅,几个手上还拎着砖头棍棒的小子忙不迭的将武器抛弃,骑上车狼奔豕突。雄子院里的孩子近水楼台,一窝蜂涌进大门,外院的那帮孩子则像没头苍蝇般四散溃去,转瞬间院门口除了扔下的砖头、木棒,跑丢的鞋之外空无一人。
  雄子和亚宁站在门内向外看,过了好久,才看到一位满脸通红,衣领敞开,帽子歪歪扭扭戴在头上的中年***,骑着自行车,晃晃悠悠过去。
第十二章
  离期末考试还有一周的时间,雄子突然接到了初中女友韩韩来的一封信。自打上高中以后,俩人就没有再见过面,尽管都住在一个城市里,但空间的距离迫使他们平时也只能靠写信联系。那个时代还流行写信,每每有人收到外校的来信,还能在班里引起些许羡慕的目光。
  雄子几乎每两周就能收到韩韩的一封信,每次都是写满了厚厚的四五页纸,内容无非也就是些学校里发生的鸡毛蒜皮的小事,再就是鼓励雄子好好学习的话。雄子笔头子懒,他很奇怪女生怎么有那么多的话要说。这点事情在他看来能写满一页纸就已经算是很罗嗦了。因此他的回信总是有一搭无一搭的,有时候为了凑字数东拉西扯的写点琐事,就这样每次回信也超不过两页纸。
  韩韩在信上说自己搬家了,新家离雄子家很远,坐公交车要一个多小时,希望这个星期日能跟他见见面,地点就定在北海公园的北门。当时的平信在市内要走两、三天,雄子接到信的时候已经是星期六了。
  第二天早上,天气阴沉沉的。雄子谎称学校组织物理课学习成绩不好的同学集中补习,一大早就从家里溜了出来。他家离北海并不远,只用了五分钟他就到了北海的北门,存好车,溜达到公共汽车站,看看表还没到约定的时间,刚点着一根烟,一辆公交车就缓缓的进了站,车门一开,人群像是被泼出来的水一样涌下来,雄子刚要往后闪,韩韩就被人流裹挟着站到了他面前。
  几个月没见,韩韩的变化不大,依旧是齐耳的短发,对襟的粉色碎花中式棉袄,蓝色工装裤被里边的棉裤衬得很臃肿,绒面的棉窝儿,打扮得很朴素,只有脖子上的红围巾相对耀眼一些。人比原来更清瘦了一些。因为天气冷,她的小脸冻得红扑扑的,脸上的小雀斑倒是消失了很多。
  雄子看着被人流挤得踉跄的韩韩,心里突然涌上一种异样的感觉,很温暖也很亲切。他伸手扶住站立不稳的她,往人少的地方走了几步,问道:“你怎么来这么早?”
  韩韩笑着看着他,眼睛一闪一闪的:“我不知道从家到这儿得用多长时间,就早出来了。我知道你这部队子弟的习惯,就见不得别人迟到。”说完,伸手掸了掸雄子大衣上的烟灰,嗔怪的说:“你现在抽烟越来越凶了吧?在街上都肆无忌惮了。”
  雄子做贼心虚般的朝四下望了望,确认没有熟人,这才笑着拉住韩韩的手,嬉皮笑脸的说:“抽烟怕啥?我还敢在这儿搂着你呢。”说完作势要搂,韩韩急忙跳开两步,红着脸说:“别讨厌,怎么这长时间没见你还这德性啊!”
  “不这德性那还能是哪副德性?”雄子依旧没心没肺的笑着,俩人的手还是拉在一起,慢慢的向公园门口走去,雄子发现韩韩没戴手套,小手冻得冰凉,就把自己的棉手套摘下来塞给她,自己则两手往大衣袖筒里一揣,跟在韩韩边上亦步亦趋。
  北海公园雄子并不陌生,这座始建于辽代的皇家园林在元代时曾经是整个元大都的中心。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时候,这里还有很多景区是不对游人开放的,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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