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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妈无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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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妈无畏
《后妈无畏》第一卷 第一章
白胡子神父看上去有些局促和迷茫,不知是身上庄严的教袍不合身,还是教堂里芬芳的花香太浓郁,抑或是第一次主持如此盛况空前的婚礼。放眼下去,黑压压一片都是躁动不已的客人---有的在龇牙咧嘴地大笑;有的在冷眼观望婚礼何时开始;有的还在相互整理租来的不太相衬的礼服。秩序异常混乱,像早晨拥挤不堪的菜市场。亲友团的几员得力干将正在声嘶力竭、汗流浃背地维持着。
围绕教堂前后的是各种各样的鲜花。估计今天全市的花店都会意外地提早收摊,平日里为生计发愁的小老板们正乐呵呵地数着厚厚的钞票呢,因为所有的鲜花都被收购到这里来了,我甚至看见匆匆忙忙中居然混杂着***菊花。周围不时地传来花粉过敏者连续打喷嚏的声音,还有辛勤的***嗡嗡采蜜的声音。
我有些紧张,因为我是今天万众瞩目的新娘。今天是一个小女人一生中最辉煌的时刻,等待了漫长的三十来年,终于嫁出去了。不知道别的新娘今天会是什么表现,反正我体内每个细胞在肾上腺素刺激下生猛活跃,血液像沸腾的开水烧得浑身发热。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表情丰富的脸上挂上了单一的僵硬笑容,面部肌肉一团一团挤着阵阵发疼。挤在高跟鞋里的脚趾头也在凑热闹般地和我高声抗议,更可怕的是我闻到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混合型汗臭味。
透过薄如蝉翼的头纱我悄悄偷看着旁边的大个子男人。他更傻,脸颊上竟然留着几道剃须刀刮过的痕迹,僵硬的脸部肌肉已经明显看出不间断的抽搐,让人感觉面目狰狞,毫无喜气洋洋之感。衬托他可憎面目的是一套熨得呆板木讷的黑色礼服和钢刺般竖起的头发。瞧,这就是今天的新郎。
教堂顶上的大钟庄严地敲响了九下,宾客嗡嗡的低语声被白胡子神父威严的一声干咳打断了,顿时一片安静,布满鲜花和缎带的世纪婚礼就要开始了。我不由得欣喜若狂,终于盼到了这一刻。我马上就要成为如假包换的龙太太,再也没有人能阻挡我前进的步伐了。
“龙一腾先生,您愿意娶米涵***为妻,并且一生一世照顾她,无论疾病、贫穷,都和她生死与共,永不分离吗?”白胡子神父老是老了些,声音却中气十足,浑厚的低音震得整个教堂回音不绝。
“我愿意。”新郎紧张得撑裂了剃须刀的伤口,丝丝鲜红的血迹渗了出来,但他没把***说错,我满意地躲在头纱下胜利地笑了。
“米涵***,你愿意嫁给龙一腾先生,并且一生一世照顾他,无论疾病、贫穷,都和他生死与共,永不分离吗?”
神父的眼睛移到我身上,在座各位的目光也齐刷刷转移向我。没事,尽管我没有天使般的容貌,也没有魔鬼般的身材,但身上的婚纱却是独一无二而且价值连城的,一定经得起苛刻的目光。
“我愿意。”还好,声音没有像我昨晚练习时那样发抖。
神父暗自松了口气,没有出现电影上浪漫的逃婚意外,看来他很快可以结束今天的工作了,毕竟他年老体弱、腿脚不便,久站可不太好。
“我代表万能的主宣布你们可以……”
“且慢,我不同意。”
教堂门口平地里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惊雷,炸得教堂里灯光一闪一闪的,墙上的粉红色缎带一条条震落下来,万紫千红的鲜花也像遭了霜打都蔫了。我的腿肚子一软,头皮阵阵发麻,眼睛也不敢往后看,心想:完了,完了,好莱坞电影里的俗气情节都让我赶上了。我万能的神父,快点,求你赶快把后边的誓词说完呀,求你了。
白胡子神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瞠目结舌,已经记不得万能的主让他说什么了。真可怜,临退休了还碰上有人如此大胆地跳出来阻挠他主持的神圣婚礼,万能的上帝也没办法拯救他,他的回忆录里一定会记下这难忘的一刻。
真正兴奋不已的是底下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宾客,也许他们高兴的是看热闹的同时可以省下一笔不菲的礼金。我听到他们互相高声叫嚷着问:“哎,这是谁啊?好威风哟,怎么像哈利&am #8226;波特里的小魔女?瞧她骑着的扫帚,真像。”
“嗨,不是小魔女,是小龙女,哈哈哈……”
我一下被惊醒过来,手上抓的不是清香的新娘捧花,而是散发一股汗味的圆形抱枕;额头上流淌着冷汗,而没有戴着洁白的头纱;身上穿的是便宜的睡衣,不是昂贵的婚纱。还好,眼前没有幸灾乐祸的芸芸宾客,只有电视机上两个绒布做的唐老鸭玩具大叔。
“你怎么了?”床头灯被扭亮了。
我惊魂未定地说:“我……我刚做了个噩梦,梦见你的宝贝女儿穿着魔法衣,骑着会飞的扫帚,大闹神圣教堂,死活不同意咱们结婚。白胡子神父都给她吓傻了,呆若木鸡。下面……下面的客人幸灾乐祸等着看我的笑话……”
被扰的龙一腾先生还在和梦里的周公对话,并没有能深刻体会此时此刻我的恐慌心情,而是大大咧咧地笑着说:“傻瓜,梦境和现实是相反的,什么魔法衣,什么白胡子神父,你是看哈利&am #8226;波特看多了。我看我的宝贝女儿肯定百分之百赞成咱们的婚事。你呀……庸人自扰,快睡吧,明早咱们都得赶时间。”
“可是…可是你明天非得去吗?”我可怜巴巴地哀求着穿睡衣的大个子。
“我不是和你说明白了吗?明天就开庭了,我这个辩护律师不到法庭像话吗?你别担心,两天后我就赶回来,保证少不了你一根毫毛。”他的口气很温柔。
“可是…可是非得要我去接吗?”
“这个咱们也民主讨论通过了,除了你,还能有谁呢?我在这个城市举目无亲,难道叫我以前案子的当事人去?”口气还是很温柔。
“可是……可是我不认识她……”
“这个我早想到了,替你准备了两件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法宝,明早起床再给你,保证让你顺利完成这个并不艰巨的任务。”口气有些不耐烦,还连打三个夸张的哈欠。
“可是……可是……”已经找不到理由的我还想做垂死挣扎。
“没有可是了,睡觉,闭灯了。”口气很坚决,屋里顿时一片漆黑。
只有我的眼睛在黑暗里空洞无助地瞪着天花板,脑子里回荡着起伏不断的防空警报声:小龙女来了,小龙女来了。
2006-08-29 21:2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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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妈无畏
第五章(一)
把两个初到本地寻父探亲的小姑娘单独留在家里我也是迫不得已,今早十点钟我必须和顶头上司周强带着我们的文案策划稿去见一个非常重要的客户。这个客户可了不得,不仅仅是因为她会给我们公司带来一笔可观的广告收入,而且她张扬跋扈、唯我独尊的工作作风让我的上司也惧之三分。
她大名肖亚南,不仅是市里赫赫有名的儿童玩具生产商,还是市里数一数二的纳税大户。作为一个成功的女人,她的故事简直是所有创业者上路前必读的神话教材。简陋的手工作坊在短短几年间发展到市里科技开发区上万平方米的现代工业园,工人也从开始的十几条***扩编到六百号人,十条现代化生产线都在国内首屈一指,产品畅销全国还出口东南亚,“女强人”这个光荣称号放她身上都还显林黛玉病态般弱不禁风。
肖亚南是改革开放后崛起的第一代私营企业家,在物资匮乏的年代创建了一个品种繁多、花样新颖的玩具品牌。许多孩子都是玩着她生产的玩具长大的。在她们那个时代的思维里,成功靠的是踏踏实实,来不得半点花里胡哨,所以她一路闯来是从不打广告的。时代在变,社会在变,不相信广告的她今时今日选中我们公司为广告代理商,这是我们修来的造化。
基于以上原因,当米丰在我家里给公主龙晓雨、参谋长杨洋传经布道的时候,我和老板周强正毕恭毕敬地等候在客户办公室门前。说实话,如果我知道此时此刻大嘴巴的米丰在我家里以我为题材喋喋不休,那我宁可丢了饭碗也得立马赶回家去。
“米涵,你今天有些魂不守舍啊,这可不像你的风格。我可告诉你,里边的大婶得罪不得,待会儿你一定得清晰地、自信地、骄傲地陈述咱们的最新创意。这笔生意对咱们有多重要也不用和你啰唆了,我账面上能赚到钱不是最要紧的,关键是你从此一不小心成广告界赫赫有名的女状元了,你在我这小公司奋斗这些年不就是为这个吗?我说过,拿下她你还能提百分之十,君子一言,剩下就看你的了。”
我瞪着周强的眼睛没有反击他,难道我自己的创意我会不清晰、不自信、不骄傲吗?难道我的梦想快实现了我会不加把油吗?但我今天心里乱糟糟的,精神涣散,反应迟钝。不过我也知道眼前这位精打细算的老板嘴上强,心里弱,典型的外强中干、欺软怕硬。对里面那位如同衣食父母般的大婶他是不敢得罪的,当然对我这个公司顶梁柱他同样也不敢造次。
钟声敲响十下的时候大婶准时开门接见了我们,守时永远是她招牌式的处世原则。说肖亚南是大婶实在是不恭,我见过她两回,毕竟她还是个风姿绰约的漂亮女人。估计四十几岁左右,皮肤身段都保养得极好,妆容细腻,着装雅致,首饰名贵,最令人难忘的是眼神可畏。
“肖总,您好,您好!”周强已经毕恭毕敬地快走两步、露齿、堆笑、点头、哈腰、伸手,***娴熟礼仪动作我都看了几年了。不过这一次他伸出的手只握到了漂浮着夏奈尔5号芳香的空气。
正襟微坐的肖亚南没有礼节性地伸出象征权力的铁腕,倒不是没有商务礼貌,也不是故作高傲。一进门我就敏感地觉察到今天的铁女人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往日威严震慑的眼神带着一缕……一缕忧伤。用“忧伤”一词可能亵渎了咱们威风凛凛的女司令,因为据我了解她不是个感性女人,神话里说从她开始创业后就没掉过一滴眼泪。
英国前首相撒切尔夫人尚且在公众场合落了两回泪:一次在权力结束下台的时候,一次在闻讯宝贝儿子越野赛车失踪的时候。所以我一直很难理解肖亚南作为一个风姿卓越的正常女人,怎么会有泪不轻弹呢?没什么可害臊的,反正我是经常靠眼泪解决问题,只是还不至于到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崇高境界。
“坐吧,谁来阐述?”开门见山、言简意赅也是铁女人一贯的作风。
周强多余地不放心地瞟了我一眼,其时我已经把手中的策划文案初稿递给了从不正眼看我的肖亚南。雷厉风行、不拖泥带水也是我的工作作风。
“肖总,您好,我是米涵,负责贵公司公告的文案策划。综合贵公司提供给我们的有关产品资料,以及我们自己所作的市场调查,我们设计了这样一个初步的广告方案。广告主题我们考虑围绕安全两字展开……”
2006-08-29 21:52:00
后妈无畏
第四章(一)
我的堂哥米丰退伍前是某部队炊事班班长,退伍后是大丰收饭庄的董事长兼总厨,这辈子就准备一心一意和伙夫干上了。看到他肥硕的体形和无处收敛的将军肚你可以猜他是厨师,也可以赌他是老板,反正两个***都正确。他在这两个性质完全不同的领域里干得都挺像模像样的,“入得厨房,出得厅堂”就是他的形象写照。
米丰人缘极好,三教九流、妇孺老弱都从***被他圈拢到一块儿。个中原因是他的优点和他将军肚里的脂肪一样多:热情洋溢,疾恶如仇,爽朗正直,乐于助人,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知恩图报。
米丰是个头脑简单的人,他觉得“民以食为天”是条万古不变的真理,所以退伍后利用自己一技之长开了个饭庄。因为他觉得部队里的大锅饭、大锅菜很好吃,所以他在自己的饭庄里就主推简单、好吃又不贵的家常饭菜。管理上他也不搞什么高深莫测的战略战术,就一句“真材实料,童叟无欺”让他立足于饮食业动荡不安的江湖之中。当他店里的生意莫名其妙比周围几家高档海鲜酒店强得多的时候,他就自然而然地觉得赚钱也是件很轻而易举的事,就跟打开水龙头就有自来水出来一样简单。
简单的米丰后来遇上了一件很麻烦很复杂的民事官司,为了饭庄的土地租赁承包权和土地的所有者闹上了法庭。对方是伸个小指头就能捻死他的国家机关,“民告官、必输光”的社会基本常识让他那容量不足的大脑瓜子一筹莫展。好在常到他店里吃饭的人当中有一位当时还不是很出名的律师,两人一拍即合:你出钱,我出力,搞掂。还不出名的律师出手不凡,很快帮米丰打赢了官司,也挣到了自己应得的律师费。这事本来就这么皆大欢喜地完结了,很简单的日常琐事嘛。可这会儿简单的米丰却想把这事搞搞复杂。
原来米丰的做人守则里有一条:知恩图报。中国人报恩最直截了当、最简单传统的方式莫过于以身相许,可客观性别条件不允许啊,米丰脑子一转,就想到了我,他最疼爱的堂妹——米涵。作为一个自命不凡的才女,二十八岁的我当时还是个戴眼镜的独行侠。我并不是什么顽固不化的独身主义者,也没有歇斯底里的结婚恐惧症,糟糕的只是沾上了一些完美主义者的习气,其实所谓的“完美主义”换句通俗话说也就是“高不成,低不就”。如果你说我择偶条件太苛刻可就冤枉我了,我的条件公开了说就两点:头一条是对方得是个男人,后一条是我们必须能说得上话。来的人基本上都过了第一条,过第二条的还没有。我就这么理直气壮地单身着,不谈恋爱不相亲,眼瞅着就扎进“白大荒”的队伍了。头发花白的老妈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经常嘀咕我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米丰感激名不见经传的律师维护了他财源滚滚的“自来水龙头”,而且两人在长达三个月的法律程序带来的接触中都有点惺惺相惜。米丰潜意识里那种梁山好汉的江湖义气促使他打定主意要拿我去报恩,而且明摆着这是一件“双赢”的好事,将来再遇上什么缠人的官司都能所向无敌了,于是开门见山向我推销不太出名的律师。他的推销手段很简单,就一句阴阳怪调的话:“米涵,你再能说也说不过靠嘴上功夫吃饭的律师吧?”
好强的我犹如情窦初开的怀春少女,想起了每次旁听庭审时那个口若悬河、义正词严的律师。三个月来我积极地到法庭角落里去欣赏他的每一场个人“演出”,他那精彩迭出的结案陈词至今还回荡在我耳边。不明就里的米丰还一直感激我为他的场场官司助阵,其实厚颜无耻的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表面上我装着对米丰的乱点鸳鸯谱深恶痛绝,其实暗暗感激米丰多管闲的牵线搭桥。于是一推厚厚的黑框眼镜就义无反顾接头去了,那时我还没用上博士伦隐形眼镜呢。我到的时候在米丰安排好的地方已经坐了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从背影看头发一丝不乱,脊梁挺直,背部宽厚,让我第一眼就生出很安全、很踏实的微妙感觉。于是莫名其妙地心跳加快,感觉所向披靡的自己今天要被俘虏了。我心如撞鹿地朝坚实强壮的背影慢慢走过去,一股无法抵挡的磁场吸引力越来越强烈地让我相信这是命运的安排。
接头暗号:“你是龙一腾律师吗?”。声音有些不易察觉的发颤。
浑厚的男中音回答:“是,请坐”。
坐下后经过快速近距离目测,对面魁梧的男人果然五官端正,气度不凡,衣着一如法庭上整洁,举止还和辩论时一样严肃。他那雷达一样的目光也在上下打量我,深邃的眼睛里闪着温柔的光。不由得,我在快三十岁的时候才体验到什么是略带羞涩、垂眉低眼、面色绯红、手足无措。
他礼貌地给我倒水,眼光锐利地说:“我见过你,每场法庭调查时你都坐在同一个角落里,专心致志,聚精会神。我一度以为你是被告方的主要成员呢。”
2006-08-29 21:52:00
后妈无畏
第三章(二)
杨洋没理睬我平易近人的幽默,一本正经地说:“才不是呢,我和晓雨最崇拜的人都是我们的爸爸,F就是FATHER的意思。在我们心里所有的明星偶像加起来也没有爸爸厉害,因为我们平时最喜欢和大伙说爸爸的光辉事迹,所以他们才给我们起了F2的绰号,跟台湾的F4、大、小S一点没关系。”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都说爸爸和女儿的心是连在一起的,看来真是这样。尽管我不知道龙晓雨是怎么跟同学描述四年未见的爸爸的光辉事迹,但我还是能想象出她述说时骄傲的语气和自豪的目光,于是我感觉到了主考官身上同时散发出劲敌的气息。
我心情跌入低谷地推开客房门,领着杨洋进去。为了布置这公主寝宫我可花了不少心思,一会儿担心太幼稚,一会儿担心太沉稳。今天想着要豪华型,明天又想改简约派。对于一个我从没见过面的十四岁女孩子,我根本不知道她的喜好、风格、偶像等等影响闺房装修的因素,太难为我了。龙一腾除了催促我快马加鞭,一点有价值的参考意见也没有。他的脑子里能回忆起来的都是女儿十岁以前的样子,后来的四年是他这个做父亲的盲区。
“哎,杨洋,你帮我看看这屋里的布置合晓雨的品味吗?会不会太幼稚了?你不知道,前半个多月我就一个人呆坐在这儿,满脑子都在想怎么布置这屋子才能让晓雨满意,毕竟这也是她的家。”
我可以对天发誓顺口说出的都是百分之百的大实话,而且半个月里不下十趟地去商场里挑选寝具的颜色和每一件小饰品。杨洋却用一种复杂的表情看着我,是感激?是羡慕?是怀疑?不对,糟了,她一定以为我托她在老龙的女儿跟前帮着说好话呢,又一种收买主考官的恶劣行径。哎,沉默是金,我还是少说为妙。
“米阿姨,其实晓雨也就在这个家待一个月,何必下这么大功夫呢?”
我一愣,敏锐的直觉告诉我这招叫“投石问路”,小龙女的高参在拐着弯儿套我话呢。别看是轻描淡写,其实暗藏杀机,稍不留神就掉进陷阱里了。米涵啊米涵,看来真是不能轻敌啊。
于是不假思索的我高姿态地说:“不管是一个月,还是一年、一辈子,这里都是晓雨的家。”
作为已经被社会锻炼世故的一名考生,我觉得这是一个百分之百的标准***,所以自己没太在意话的真实性。我抬起头,故作镇定地迎着杨洋审视的目光。她清澈的眼睛上蒙着一层若隐若现的雾,所以我无法判断她对这个标准***是否认可。但我感到阵阵心虚,总觉得明察秋毫的她已经知道这句话不是我此时此刻的肺腑之言。
杨洋收回了盯着我的眼睛,仔细环视了房间一周后客套地说道:“米阿姨,布置得挺好的。你瞧这小碎花的棉布床单,这粉红色的小台灯,草藤编的相架,都是龙晓雨最喜欢的东西。我替她谢谢你,她一直想有这么一间温馨的睡房,在房间里她可以自由自在地看月亮,看星星,看以前的旧照片,还可以……”
“哇噻,好漂亮的房间,我太喜欢了。这床可真软,床上东西全是新的,杨洋,快来试试,今晚咱们可以好好睡一觉了。火车上的硬板床磕得我背都疼了,十几个小时的旅程简直是一段不堪回首的痛苦煎熬。米阿姨,谢谢你。”
刚偷溜进来的龙晓雨打断了杨洋的描述,已经雀跃高呼着在床上做弹跳动作了。那份开心、那份童真让我泛起一丝隐隐约约当母亲的满足。突然回忆起小时候过年,家里不是很宽裕,外婆和爷爷常年生病,把爸爸妈妈的微薄工资都花掉了。别的姑娘家都花枝招展的,我馋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妈妈心疼地看在眼里,转身把自己最好的一件灯芯绒外套改装成我的新衣,还绣上一只歪歪扭扭的兔子。那时我也是这么欢呼,感激妈妈对女儿臭美的满足。
“来吧,行李先搁着,我带你们俩四处参观参观。当初我们决定买这里的房子就是看上这宽敞的大露台,可以俯瞰小区的中心花园,呼吸到早晨清新的空气。这是书房,大多是你爸的法律书和我的收藏。我读的书挺杂的,什么方面的都有,也许有适合你们看的,想看可以自己找。电脑你们随意用,平时应该挺喜欢上网吧……这是厨房,各种中西餐厨具都有。改天咱们一起去买菜,菜市场就在小区门外,特别方便。我的厨艺还不错,你们吃了得给我打打分……这间小房现在没什么用,暂时做杂物房,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有最后这间,是主人房,还带个小阳台呢……”
一路高高兴兴解说的我没细想就顺手推开了主卧室的门,顿时跳入我们三个人眼帘的是床头挂着的一幅巨大的婚纱照片。照片以高贵温馨的宝蓝色为背景,面带羞涩的我和英俊潇洒的龙一腾先生含情脉脉地紧紧相拥,更糟糕的是我们的嘴唇已经若有若无地粘在一块儿了。
导游的脸刷地一下红了,尽管我还想张冠李戴地说你们可以换一个艺术欣赏角度,把这幅暧昧的照片当成罗丹的著名雕塑《吻》,可是已经于事无补了。
旁边两位乐呵呵的女孩顿时停住欢快的笑声,复杂的眼神凝固在宽大的双人床上方。三个人杵在清晰得能看到嘴唇纹路的结婚照片前有些尴尬,有些局促。热烈的气氛一下降到冰点,敏感的我还感觉到F2中有一个人带着明显的不快和敌意。糟了,一定是小龙女看着她爸爸紧拥着我吃醋了。唉,当初为什么不听从摄影师的建议来一张朦胧派风格的后现代主义写实照,或者干脆来个双人背部大特写呢?
对新家的观花之旅就在这种不安中草草结束了,刚刚建立起来的脆弱的融洽气氛又抹上了紧张见外的色彩。龙晓雨和杨洋手拉着手扭头就走,留下我一个人木棍似的在你恩我爱的婚纱照前杵着。追悔莫及的我很想找回轻松的话题,可她俩好像躲着瘟神似的钻进屋里,锁上门,收拾各自的行李衣服。不知怎的,我脑子里突然幻想出一副龙晓雨和爸爸妈妈一家三口乐融融的照片,自然上面依偎着龙家父女的女人不是我。这样一张幸福美满的全家福照片肯定存在过,而且会永远存在于龙晓雨的心里。我的心里顿时也像打翻了酱料瓶,什么滋味都来了,感觉自己像个失败的第三者。
沮丧的我跌坐在沙发上,意识到自己无意中犯了个错误,百密终有一疏啊。为什么昨晚不把婚纱照摘下来藏好呢?毕竟我和龙一腾还没正式举行婚礼,小龙女也还没作好准备接受我这个从未见面的年轻后妈。她们一定以为我在示威,在为自己的地位摇旗呐喊。我所做的一切温馨努力都白费了,一步臭棋。三个人的屋子霎时变得静悄悄的,空气里充斥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我甚至听不到两个女孩在房间里的一丝动静。
我孤零零呆坐在客厅里,满脑子乱哄哄的,一会儿在想上哪能买后悔药,一会儿又想我做错什么了?我也很委屈,我还想发火呢。我是龙一腾已经上岗并且即将领到合法执照的妻子,在我们自己的新房里挂我们的结婚照片又怎么了?难道龙晓雨还不心甘情愿承认这个事实婚姻的存在吗?
突然间我意识到此刻龙晓雨的心情应该和我是一样的,十四年来她一直是老龙的合法女儿,她的执照有效期可比我长多了。她心里一定认为我抢走了爱她的爸爸,而我也同样在担心她会抢走我爱的男人。那就是说原则上我们是敌对的,我们因为不同的情感爱着同一个优秀的男人。无论我为她做什么,她也许永远不会和我成为联盟。
墙上的挂钟嘀嗒嘀嗒也来凑热闹,搅得我方寸大乱。突然间想起件很重要的事,时间快到了,我必须赶紧离开。疏忽酿成的大错以后再弥补吧,于是拿起公文包,敲了敲她们的房门:“晓雨,杨洋,开门啊。”
没有回答,许久才听到杨洋轻声问道:“有事吗?”
看来沉默不语的龙晓雨一定在生气,焦急的我已经没办法解释了,只好隔着门对她们说:“阿姨有急事必须马上出去一趟,你们俩在家里休息休息。你们可以上网,可以到楼下小区转转,也可以自己弄东西吃。我办完事马上就回来,我的***号码和家里的钥匙都在桌上。你们也想想如何安排这半个多月的暑假生活,好吗?”
然后做错事的我飞也似的逃离了我的王国,下了楼还依依不舍地仰头看看我的堡垒,感觉自己坚固的阵地被“小八路”占领了,并且还迎风飘扬着占领军的大旗。
2006-08-29 21:52:00
后妈无畏
第二章(二)
好在心跳已经没有那么快了,也记起了接待外宾的重任,我方可从容回答道:“对,我就是米涵,我代表龙一腾爸爸…叔叔欢迎你们。他因紧急公务已经去往广州,就在你们到达本市前十分钟刚刚登上飞机,所以不能亲自迎接你们。希望你们旅途愉快,一路还顺利。现在请跟我走吧。来,我帮你们拿行李。”
也许语言措辞上受了两位女孩子的影响,我感觉自己在播报官方新闻,满嘴的外交辞令,一脸严肃而矜持的假笑。没想到和十四岁孩子打交道还挺不容易,她们熟练的社交能力和无可挑剔的待人接物水平让我心里暗暗叫苦,更何况我是势单力薄、寡不敌众。
我拿着全部行李带头走出人流如织的火车站,头颅高昂,腰板挺直,脸上一定是视死如归的表情,脑子里却漫无边际地天马行空。十四岁,我十四岁时在干吗呢?上房揭瓦?下河摸虾?反正不是眼前这副从容不迫、咄咄逼人的样子。以后两天该怎么熬啊?龙一腾,你把这苦差事交给我,你是在考验我呢还是看我闹笑话。你快回来吧,尽管你乘坐的飞机可能此时此刻还在咱们城市上空盘旋,我还是祈祷你快回来吧。
两位初到宝地的女孩子并不知道我内心此时的惶恐不安和虔诚祈祷,她们兴奋地在汽车后座上隔着窗玻璃观赏这个城市早晨的风景:早起上班而神色匆匆的人们,拥挤不堪的车水马龙,印着巨大俊男广告的双层巴士,富于现代化气息的高楼大厦。在初升阳光的照耀下,一切都是那么生机勃勃,充满活力。
车子每经过一个或美或丑的地方两个女孩都不约而同地喊一声“哇噻”。我无法从她们这一声“哇噻”中判断究竟是褒义还是贬义,但语调的夸张让我明白频繁使用同一个感叹词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打破车里的异样气氛。这种异样气氛就和车里的空调一样凉飕飕的,我感觉冷。对了,十八岁参加高考的时候也有同样三伏天里凉飕飕的感觉,那是十四年前了。一晃眼,天啊,十四年前,也就是后座上两个小丫头出生的年月。也就是说十四年前我参加人生最重要的第一次考试的时候,她们才呱呱坠地;十四年后,我参加人生第二次最关键的考试,乳臭未干的她们摇身一变反倒成了我的主考官,考试题目是“一个年轻后妈是怎样炼成的?”。世事难料,世事难料啊。
米涵,打住这些无谓的念头,不知轻重的家伙,考试半小时前就开始了,主考官已经来了,你还在胡思乱想什么呢?心底的当头棒喝把我从神往的十四年前拽了回来。
两个丫头还在专心致志欣赏城市风景。我知道她们也是来自一个风景独好的繁华小城,但是希望她们能喜欢这里,毕竟我生于斯,长于斯。如果她们对这个钢筋水泥的现代化城市没有好感,会不会恨屋及乌,一并把我打入不受欢迎的世界。
开着车的我还是无法聚精会神,机械地操纵龙一腾的车子无方向地乱跑。我胡思乱想着该说些什么打破自上车以来的沉默。平时我不是很能言善辩、滔滔不绝吗?今天怎么了,头脑里一点建设性的意见都没有。能把我搅得心神不安的原动力呼号累了,在后座上停止了用心良苦的大呼小叫。太静了,要不学学英国绅士先说今天天气真好?俗。
“龙晓雨和杨洋,你们在火车上一定没吃好。要不咱们先去吃早餐,好吗?”
我提醒自己别忘了对她们俩要无微不至。一个小小的疏忽都可能葬送我未卜的前程,昨晚的梦境至今还让我阵阵心寒。好在眉清目秀的小魔女带来的不是把我扫地出门的魔法扫帚,而是一个看上去可爱而懂事的好朋友。
“太好了,我们俩肚子正咕咕闹情绪呢。哎,米阿姨,你是在这长大的吧?那你一定知道这里最好吃的东西,快带我们去吧。哎哟,我都等不及了,饿死我了。杨洋,真佩服,你还撑得住啊?”
我从后视镜里偷看到龙晓雨欣喜若狂的表情,顿时感到踏实了,原来小龙女遗传了他老爸的基因,说到吃就忘乎所以地眉飞色舞。知己知彼那我就有招了,不仅仅是因为我知道城里最好吃的东西,而且我还有一手过硬的炒菜功夫。想当年我就是靠精湛厨艺留住老龙的胃,进而拴住他的心的,对付小龙女也可以故伎重施。
“咱们去国际大酒店喝早茶吧?那是我们这个城市最豪华的酒店,你们喜欢吗?”
我把国际大酒店和外国元首下榻的钓鱼台国宾馆划上等号,原始初衷就是想酒店里高档幽雅的环境和精美的点心比较适合尊贵的公主和她的女参谋,尽管那里昂贵的东西不一定非常有特色,但礼仪上初次就餐还是选择隆重一点的酒店吧。
两个女孩子却不领情,仿佛看出我有收买主考官的嫌疑,异口同声地说:“不好,不去。”
杨洋看我惊讶的眼神忙解释道:“米阿姨,谢谢您的盛情邀请。不过酒店里的东西华而不实,味道也不敢恭维。我们远道而来,主要是想尝尝这个城市里真正有特色的东西,否则不就白来了吗?您说呢?”
果然是小龙女的幕后高参,态度不卑不亢,说话有理有据,语气平稳却有强劲的说服力,听的人不知不觉间就已经采纳了她的建议。厉害。不过正好,反正我也不推崇五星级酒店的伙食。
“英雄所见略同,我也觉得酒店食品贵在价格,美在服务。那我就带你们去吃真正的地方小吃。古语说酒香不怕巷子深,我知道一个旅游者绝不知道的传统小店,那里的东西真是世间美味,环境也还可以。可惜你们的爸爸兼叔叔不喜欢那里,平时我只能悄悄约上几个朋友偶尔去大快朵颐。”
“龙叔叔还是那么假正经吗?”
如此经典的评论来自杨洋,我真是大跌眼镜,一定是平时没少听小龙女鼓吹。以我过来人的经验,两个十几岁小姑娘平时闲聊的话题除了电影偶像、足球明星,肯定少不了谈到自己的父亲。似乎所有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潜意识里都有一股浓重的恋父情结,就像男孩子会有恋母情结一样。弗洛伊德也是这么分析的,还由此创建了心理学上一个伟大的学派。反正以前我就有恋父情结,而且还打了个解不开的死结,以至于现在死乞白赖地要嫁给大我十岁的龙一腾。
而小龙女已经在后座上笑得人仰马翻了,嘴里嚷着:“你瞧,你瞧,我都说了吧,江山易改,秉性难移。一脸的正义凛然,满嘴的条条框框,体面做人,规矩办事。我这个爸爸真没劲。米阿姨,你和他朝夕相处真难为你了。”
我在心里高嚷了一句“哇噻”。第一次听到亲生女儿把自己的老爸剖析得如此体无完肤。尽管父女俩已经四年未见,不过却也句句中的。刚认识老龙的时候就是这副严肃认真、不苟言笑的德性,我就从没见过谁像他似的那么无趣,脸上整天挂着正儿八经的脸谱,好像告诉所有人“天已降大任于我也”。刚开始我也受不了每天面对着一本法律教科书,好在我调教有方,如今的老龙多少已经有些幽默感了,生活情趣也增添了许多。想到这儿我不由得“扑哧”一声也乐了,乐过后却有些戒备和警觉,会不会相处几天后两个体察入微的女天才也给我来上几句经典评论?
看来以后的日子如履薄冰,我得时刻小心啊。
2006-08-29 21:52:00
后妈无畏
第三章(一)
“快进来吧,这就是咱们的家。”
我推开了房门,不自然地打着招呼。别小看这一句简单的台词,我已经构思彩排几天了。当初第一版台词是说“进来吧,到家了”,可反复推敲总觉得过于冰冷生硬,不利于把双方关系推向可持续发展的真诚融洽之路。于是换成了“这就是咱们的家”,显得亲切热忱,也表达出我是真心实意欢迎龙晓雨的。不过她会明白我的一番苦心吗?
这是我们刚买的新屋,预备国庆节结婚用的。四室两厅朝南的房子,光线充足的房间,宽敞的大露台,简单而舒适的装修,还有许多点缀的绿色植物和鲜花。每次在外边忙忙碌碌,一开门进来我都会感到温暖、安全、放松。我喜欢我们的家,也喜欢每天看着我爱的男人在屋里走来走去。他就像个憨厚可掬的庞然大物,塞满崭新的房子,也塞满我的心房。
突然间我感到心里被掏空一般难受,也明白了几天来心里一直忐忑不安的根源所在了。这是我亲手布置的家,也是我的王国。我像一个幸福的皇后,依偎着我的国王,憧憬着美好的生活。他是属于我一个人的,所以我会感到安全,感到生活堡垒牢不可破。如今小龙女理直气壮闯进了我的堡垒,她的血管里流淌着龙一腾的血,她和龙一腾有着与生俱来的牢固血缘关系。她一定读过白雪公主和恶毒后妈的故事,虽然我并不恶毒,但她也会和我争夺我的国王吗?她会接纳我这个皇后吗?这就是我内心深处真正惧怕的东西,也是昨晚的噩梦要预示我的东西。
两个女孩瞪着好奇审视的眼睛东张西望进了屋,完全不知道我心里的恐惧和疑问,嘴里还一边打着满足的饱嗝。两只从南方来的狼在简陋的小店里风卷残云,我真担心她们会不会把丰腴的我也吃了。胃口好终究是好事,那些便宜而美味的风味小吃成了我们的共鸣,起码我们之间刚见面的拘束感和陌生感降了一个等级。现在我们用生活日常口语交流,不再使用“中美谈判”必需的外交辞令。
“哇噻,米阿姨,这里真温馨,一定出自你的手笔。以我老爸的审美观,至多能弄出个冷色调的律师办公室。他最讨厌在家里摆个花啊,草呀,更可恶的是他还不许用过于舒适的沙发和家具,他说太舒适安逸的家庭环境会让人不思进取。我都不明白他这是什么外星人思维,幸亏不用和他一起生活。”
老爸的坏话还没说完,龙晓雨已经把自己舒适地安排进了我最心爱的布艺沙发里,左腰下垫了个沙发枕,右手抱了个大抱枕,眼睛半眯缝,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这副姿势太眼熟了,平时是我在那儿摆着相同的造型,老龙恨铁不成钢地说我工作时像一只“勇猛的老虎”,回了家却是一只“慵懒的猫”。
“米阿姨,你别见怪,我这好朋友就这样:能站不走,能坐不站,能躺不坐。她的生活哲学是生命在于静止,我和她正好相反,我是个运动健将。”杨洋放下行李,无可奈何地看着已经自我陶醉的龙晓雨。
“哎,真巧,你和你龙叔叔一个样,他年轻的时候也是个运动健将,好像还是什么全市短跑冠军呢。当然了,他现在也不老,还坚持每周两次大运动量的锻炼呢。哎,杨洋,你没见过你龙叔叔吧?他呀,高大魁梧,肌肉结实,现在的身材还保持一级棒。”
我脑海里想着老龙健壮的身体有点飘飘然了,才离别一个多小时就涌起对他的缕缕思念。前几夜的悱恻缠绵历历在目,他简直是条能把平静的水搅成惊涛骇浪的鱼,一条结实的鱼。眉飞色舞间才想起和老龙女儿的高参谈论这条鱼的身材有些不妥,毕竟她才十四岁。赶紧低头搬弄她们的行李,掩饰眉眼间泛起的面色潮红。
“米阿姨,我们俩住哪呢?”杨洋假装没注意到我谈起老龙时一副花痴的沉醉模样,岔开话题问到。
我马上恢复了镇静:“来,在这儿呢,把你们的行李拿进去吧……这就是你们的房间,杨洋,对不起,我们事先不知道你陪晓雨一块来,只准备了晓雨的东西。好在这床够大,你们俩一块挤挤,行吗?”
“没问题,我们俩在学校寝室里经常一块儿孖铺睡,放假时我去她床上混几天,她也到我家里混几天。我们俩是形影不离的哼哈二将,你知道老师同学都怎么说我们吗?他们管我们叫F2,我是小F,晓雨是大F。”
“哟,你们是跟大名鼎鼎的F4叫板呢?还是挑战吴宗宪身边的大S小S啊?他们都是你们中学生心目中的偶像吧?”
我故意和蔼地开着玩笑,同时显示我才三十出头,和她俩没有年龄代沟,毕竟我还抓住了时尚生活的尾巴。当然我也记起自己十四岁时的偶像是《血疑》中的山口百惠和排球女将小鹿纯子,为此还狂热地爱上了排球运动,并且经常怀疑自己得了白血病。后来有一次老龙弄回了一张《绝唱》的VCD,我们俩边看边相互抹着泪,于是明白山口百惠也是他们六十年代男人心目中“有史以来穿校服最漂亮、最本位的偶像”。
2006-08-29 21:52:01
后妈无畏
第二章(一)
“阿姨,请问你是来接龙晓雨的吗?”
两个穿着一模一样蓝色运动休闲装的女孩子提着简单的行李蹦到我眼前,礼貌而不失好奇地问到。该来的来了,可是还多了一个。我知道作为一个十四岁女孩后妈的短暂生涯开始了,也明白自己无处逃避。哈哈,平淡无常的生活中全新的一幕终于拉开,不知接下来的一个多月她们会给我带来的是什么?
手足无措,突然感觉自己不过是在齐天大圣孙悟空火眼金睛下现形的妖魔鬼怪,滑稽地畏缩着,甚至无法求饶,乖乖等待最后当头的一记金箍棒。
“是,我是接龙晓雨,对,对。可是……你们怎么知道的?”
我在两个小女孩侦察兵一般的目光下有些语无伦次,突然间一向自信洒脱的我慌了神,恨不得像风一样来无影去无踪。从今早起床后我就感觉状态不好,在衣橱镜子前犹犹豫豫地挑选衣服时我就完全丧失了信心------丰腰上赘肉横生,应该多做几次大运动量的健身训练;颧骨部位斑点密若繁星,为什么不临阵多去几趟美容院;还有右肩不争气地比左肩高出半公分,而左脚板又比右脚板长了三毫米,完全是胡乱拼凑的不合比例,我妈是怎么制造出我这样一个不规范版本的?哎,先天本不足,后天也没注意修补,今天应该穿休闲随意些就好了,可以掩盖一切缺陷。如今一套古板的黑色职业套装肯定让我显得特别呆板傻气,还有昨夜被噩梦惊扰后留下的浮肿眼袋和乌黑眼圈。完了,我一定像个庸俗的中年妇女般惨不忍睹。
第一印象分为零,哈哈,米涵,你就等着淘汰出局吧!我听见心底一个幸灾乐祸的声音在叫嚣。
两人不知道我心里忐忑不安的自卑和自怨,对视一愣,好像她们没料到来的是一个如此低智商的女人,其中一个撇撇嘴说:“你手中举的牌子上不是写了‘接龙晓雨’吗?”
我这才想起已经举得麻木的双手中确实有个可笑的纸牌,这当然是足智多谋的龙一腾先生的杰作,也是他交给我的两件法宝之一。另一件派不上用场的玩意儿更可笑,是龙晓雨的五岁照片,此刻被我藏在手袋里,因为我觉得靠九年前的一张旧照片找人实在荒唐可笑。果然不出所料,眼前两个活力四射的俏丽姑娘和照片上那个布袋熊一样的五岁小丫丫根本对不上号儿。
我放下已经麻木的双手,手指局促不安地揉捏着纸牌,目光在两个长得有些相似的女孩子间来回穿梭.一向拙于认人的我无法从两个女孩的相貌上搜索出龙一腾的遗传基因,嘴里只好嗫嚅问到:“那你们谁是……?”
稍丰满些的短发女孩爽朗应到:“你好,我就是龙晓雨,这是我的同学兼好朋友杨洋。考虑到未成年的我是第一次坐火车出远门,妈妈不放心,所以邀请她陪我一起来。由于我们小小的疏忽,事先没和你们打招呼,希望不会给你和我爸爸造成意想不到的烦扰。接下来的一个月请你多多关照,在此首先表示我们一万分的感谢。如果我没猜错,你一定是米涵阿姨吧?我爸爸昨晚在***里说你今天会来接我们。”
真不愧是大名鼎鼎的龙律师的女儿,外交辞令说得字正腔圆,掷地有声,就差没和我拥抱行吻脸礼和握手礼了。我就像初次接待重要外宾的国务院办公厅一小秘书,没见过啥大世面,惶恐得一时张口结舌、不知所措,只能呆呆地注视着我的尊贵客人。
老龙的女儿长的真是漂亮,鼻子是鼻子,眼是眼,四肢的比例也远比我正常而规范。乍一看可能更多继承了母亲的基因,反正没有继承她老爸棱角分明的轮廓。圆圆的脸蛋,长长的睫毛,五官异常端正,皮肤红里透白,粉嫩粉嫩的,不像她老爸那么粗制滥造。特别是她那一双乌黑的大眼睛里透着藏不住的聪明和伶俐,此刻那双大眼睛像探照灯一样也在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糟了,如果小龙女照单遗传了母亲全部的基因,那她的天生丽质岂不是发扬了母亲的美丽。完了,探照灯下我的容貌平庸和身材缺陷一览无遗,第一印象肯定输给了她美丽的妈妈。
局促不安的我再次受到有关表象的沉重打击,迅速收回打量小龙女的目光,转移到旁边清秀苗条的女孩身上。她也像考察出土文物一样上下端详我,但目光柔和多了。估计旁边这位不仅是她的好朋友,也一定是她特意请来的高参,而我就是那个倒霉的被参谋者。
秀气的小姑娘扎着一束马尾,柔顺的头发像广告上一样乌黑亮泽,脸蛋白净水嫩恍若出水芙蓉,水汪汪的眼睛像一汪看不到底的甘甜深泉,浑身散发出一股邻家女孩清纯文静的味道。我呆呆地看着她长长的睫毛,已经忘了我此行的目的。看到我没回答,她也跟着进行礼仪式发问:“米阿姨,你好,我是晓雨的好朋友杨洋。谢谢你专程来接我们。请问龙叔叔呢?他已经出发去广州了吗?”
我不知该先回答谁的问题,曾经引以为傲的语言功能今天算是彻底退化。不争气的眼睛想多看一眼今天闪亮登场的女主角,天啊,她还在得寸进尺地打量我。于是仅存的一丝勇气还是指挥我把目光放在没有威胁力的杨洋身上,潜意识里感谢她作为第三者缓和了我和女主角之间无言的尴尬。
2006-08-29 21:52:01
后妈无畏
第七章(二)
至于米丰提醒我的要端正态度,我倒觉得自己并没有出现过态度上的歪斜。从我选择龙一腾的那天起,我就相信自己将来会和爱老龙一样爱小龙。但是和龙一腾生活的三年里,龙晓雨对我来说只是一个抽象的、存在于时空之外的人物。她只出现在老龙的只言片语中,对我来说她是不太真实的。就好像人类都惧怕火星撞地球,但火星太遥远了,遥远得没人会去端正态度,要时刻提防火星撞上我们的家园。
我对龙晓雨的态度就是这样,当她突然从火星来到我的家园时,我才明白真实的她是存在的。她再也不是一个抽象的概念,她活蹦乱跳地闯进我的生活,她身上流淌的是龙一腾和另一个女人的血液。我不是圣人,我没做过母亲,我不能很快入戏,尽管这出戏只上演短短一个月。老龙又巧合地留下我们单独面对面生活,我只是忐忑不安中带着一缕焦虑,带着一丝戒备。我肯定不是白雪公主的恶毒后母,但我会成为她的朋友吗?
我在床上又翻了第一百零八次身,还是睡不着。按照往常的习惯,遇上难题的我需要老龙温柔的拥抱,在我耳边跟我细细分析事情的现象和本质,讨论事情的解决办法。当然他还得时不时肉麻地说上几句“我爱你”之类的情话。今夜我无法得到龙一腾的帮助,因为我知道明天要上庭的龙一腾已经关掉手机了,这是他的习惯。他不想在上庭前有任何事情妨碍他的思路。
一腾不是法律科班出身,他是半路出家、自学成才考取的律师执照。离婚前他是当地工商局最年轻也是最碌碌无为的一个副处长,上班时主攻办公室政治和仕途关系学,身心疲惫,两眼茫茫,唯一的积极表现就是利用业余时间考取了律师执照。离婚后他心神恍惚,无心工作,冥冥中感觉应该有另一条人生道路在等着他。可惜他额头上没开天眼,靠他自己是无法悟出何去何从的。
恰在这时混混沌沌的龙一腾巧遇一位不显山不露水的高人。双目失明的高人虽然自己衣衫褴褛,食不果腹,但却一口咬定面前这位虔诚的信徒必是大富大贵之人。神秘的高人用枯爪子一样的脏手在龙一腾脸上、身上胡乱摸捏了一通,再次肯定地说贵人紫气东来,必有洪福,但必须速速离开胞衣地。
龙一腾老兄顿时茅塞顿开,看到了冥冥中上天指引的那缕光线,于是收拾完简单行李,站在中国版图前发愣。选择是非常困难的,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何处才是上天指定的落脚点?龙同志决定不再犹豫,闭眼后手指胡乱一点,落在了我生活的地方,于是头也不回地来到了我们这个城市。每次他和我讲这个离奇故事的时候,我都在心里暗暗感激那位行走江湖的高人。没有他高深莫测的胡言乱语,龙一腾就不会来到我的身边。无言以报,只祝愿高人已经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不用再当丐帮帮主。
米丰在龙晓雨跟前所说的关于我的光荣事迹也不是瞎编乱造。龙一腾来到举目无亲的陌生城市,要想迅速站得住脚是不可能的。这个日新月异的北方城市人才济济,藏龙卧虎。有一个笑话说的是楼上掉一砖头下来,砸中了十个路人,其中五个董事长,四个总经理,还有一个是律师。我认识龙律师的时候他还不显山不露水,只是帮米丰打赢了一场普通民事官司。我陪伴这个无产阶级男人创业的历程是十分艰辛的,其间的酸甜苦辣够我老掉牙时回味一辈子。当然和许多艰难创业的普通人相比,也还没算得上是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血泪史。
我永远不会忘记最艰难的一段是他自己创建律师事务所的时候。本钱向米丰借的,办公室是租的,粮食是我父母无偿赞助的,我是免费替他打工的。那时我们真的很苦,白天四处奔走拉官司,晚上就在办公室里铺上棉被将就睡上一宿。刺骨的寒风从门缝下肆无忌惮地吹进来,我们互相拥抱着传递仅存的一点体温,天亮时我们的脚丫子还是冰凉的。律师事务所开张九个月没拉到一场官司,坐吃山空的日子不好熬啊。钱没了,更重要的是他的信心也没了,苦中作乐的那点情趣也烟消云散。意志消沉中他开始借酒消愁,我彷徨中觉得看不到光明,父母也逼迫我马上跳出这一穷二白的困境。很难想象我会咬牙挺了下来,还用冰水把他从醉意中浇醒。我大声对着他吼“我爱你,你就要对我、对我们的将来负责任”。他酒醒了,二话没说换上整洁的西装又出发了。就这样一步一个脚印,熬出头了。律师事务所刚走上正轨,我们的关系眼看也要走上正轨了,这时龙晓雨来了。老龙啊,老龙,你快帮帮我……
当我蒙蒙眬眬听到厨房里有响动时天已经大亮了,不知迷糊中我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床头闹钟显示的是八点差十分。这么早,谁在厨房里瞎折腾呢?
“米阿姨,你起床了?我准备好了早餐,你快吃吧。吃完你还得上班去呢。”
“杨洋,怎么是你?你……会弄早餐?”
我惊奇地瞪着穿着围裙的杨洋,在宽大的围裙下她是那么小。但那么小的她却做了一桌丰盛的早餐,煎荷包蛋、烤面包片、牛奶、火腿,有模有样的。我第一感觉是昨天米丰的感情教育初见成效了,孩子们听到“芝麻开门”的咒语终于向我打开了大门。
“我十岁就会了,不信你问晓雨。不过晓雨还没醒呢,哎,她呀,生命在于静止,最大的暑假心愿就是把上学时缺的觉全补齐。平时在学校里她也是争分夺秒地睡,都是我帮她打回早餐才恋恋不舍地起床。”
“杨洋,你爸爸妈妈多幸福啊,有这样一个懂事的好孩子。晓雨真幸运,有你这个好朋友照顾她。阿姨也谢谢你,不过今天我请了假,不上班了,专心陪你们玩,好吗?”
我耳畔想起米丰孜孜不倦的教诲,觉得自己应该借此机会进入孩子们的世界了,而且丰盛的早餐也让我看到孩子们没有排斥我,于是动情地拉过杨洋,替她解下了围裙,情不自禁地抚摸着她黑黑的头发,原来这个高参还是个善解人意的生活顾问。我突然回忆起自己十四岁的时候,天真无邪,充满爱心。那时的我和同学们结伴去照顾街道上的孤寡老人,去清扫堆满落叶的大街,还给树上的小鸟准备过冬的木屋。如今,她们这么大点儿的孩子也应该是满心童趣,热爱生活中的一切。她们不会带着敌意的,我和米丰一定是过于警备了。
杨洋也许不太适应我态度的转变,身子一下溜出了我的手掌心,快乐地说:“阿姨,你真的不用上班去了?太棒了,咱们今天可以一块儿玩去。可惜小懒猪还没起,要不我先给你收拾屋子吧,我可会干家务活了。不信,你瞧。”
看着眼前忙碌的小姑娘,我有些感动了。感谢这一缕感动,它挑起了我内心深处没有萌芽的母性情怀。我忘记了昨天的一丝不愉快,也忘记了自己不及格的第一份答卷,欢快地和她一块儿整理了客厅,然后恶作剧地搔脚丫子把“昏睡百年”的龙晓雨闹醒了。
睡眼惺忪的龙晓雨看到我和她的高参已经愉快地站到同一条战壕时满脸吃惊,已经顾不上自己受虐待的脚丫子了,直言不讳地嘟囔着:“你们……你们……”
“我们怎么了?快起床吧,我的小懒猪。阿姨今天请了假,专门陪你们玩去。来吧,快起床,穿上米丰叔叔给你们买的新衣服……来吧,两个小公主。”
我欢快的情绪感染了两个孩子,原来轻松是可以传染的。当我关上门出来时,我听到两个孩子挤在镜子前争先恐后地换上新衣的声音,今天真像六一儿童节。
那一顿丰富的早餐把我喂得饱饱的,更关键的是,那些食物仿佛亲情催化剂一样,吃饱后的我脱胎换骨,进入了当妈妈的状态。
我在浑身充满神秘魔力的杨洋牵引下入戏了。她总是若有所思地对我笑,笑里似乎在鼓励我好好干。接下来的两天我又当妈又当爹,领着两个新鲜好奇的女孩子在城市每个角落留下我们欢快的身影。晓雨的笑很灿烂,像明媚阳光下盛开的鲜花;杨洋的笑很意味深长,像藏在云彩后的一轮圆月。
2006-09-06 11:57:56
后妈无畏
第七章(一)
枕边没有老龙的呼噜声伴奏我就是睡不着,尽管这几天的心理折腾已经让我很困倦了。隔壁屋里两个初来乍到的小姑娘在窃窃私语一个多小时后终于安静了。我猜她们一定在交换第一天的见闻,特别是总结关于我的第一印象。估计给我第一阶段的答卷打的勉强是个不及格的分数,也算是我罪有应得。
从米丰的饭庄吃饭回来,两个兴奋不已的姑娘就钻进闺房,关上门,叽叽喳喳试着米丰给她们买的新衣服。我倒像被主人拒之门外的访客,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我觉着自己挺失败,本想给主考官们留下和蔼可亲、热情洋溢的第一印象,可今天就是无法进入状态,让米丰轻松捡了个大便宜。
我在床上翻了第九十九个身,还是睡不着,脑海里回想起晚饭后和米丰在他办公室里的单独对话。说是对话,其实我觉得倒像我们米家兄妹对当前纷乱局势制定的一系列战略部署和战术方针,这就叫“血浓于水,同仇敌忾”吧?
“米丰,为什么不和我打个招呼就自作主张把两个孩子领出来了?你急死我了,还被老龙骂了一通。”
“哟,你还好意思说呢!我问你,你今天都干什么去了?把两个外地来的女孩子留在家里不闻不问,哎,你可是龙晓雨未来的妈妈,你脑子进水了?”
“大哥,我还有工作的,还有老板在剥削我呢,我不干活谁养我?”
“又来了不是,我早叫你过来饭庄帮我的忙,再说以你老公的能力养三五个你不成问题。你倒好,就是喜欢在那个什么广告公司待着,还说什么要发挥自己的能量,实现自己的理想。好了,好了,大敌当前咱先不说这些。我跟你说,我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呀,我的傻妹妹。”
“为了我?此话怎讲?”
“你想啊,我今天本来就想买些好吃的上去慰问慰问我这大外甥女。谁知上楼一瞧,你不在。哎哟,你可真是不知好歹啊。来的是谁?是龙大律师的宝贝女儿。她来干吗?来考核考核她老爸的未来老婆。这么难伺候的主,你……你还能放心撇下她们去工作。我是临危不乱,暗自分析形势,然后灵机一动,我不能也没心没肺地把她们扔屋里吧?我就代替你,领着她俩去逛街,吃肯德基,买新衣服。你瞧,我这不是花着钱替你做好事吗?你不领情,还龇牙咧嘴对我吼。哎,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
我转念一想,米丰说的也对。两个新鲜好奇的小姑娘到此一游,我也不能陪她们到处溜溜,这是我的失职。行,就算米丰替我做了件大好事吧。
我还是不放心,满脸警惕地问:“米丰,那你都和她们说什么了?这一大整天的,你该不会闲着啥都没说吧?”
“说了,不停地说,说得天花乱坠,说得口干舌燥,说了很多呢。你怕我说啥呢?你放一百个心,说来说去我都在说你的光荣事迹呢。我再傻,也还知道你是我妹子吧?我不帮你帮谁啊?”
“光荣事迹?什么光荣事迹?”
“就是你怎样陪伴龙大律师历经磨难,艰苦创业,如何与他同甘共苦,携手并进。还有龙大律师卧病在床,你怎样不分日夜陪伴左右,倒水喂饭,接屎倒尿,最后龙律师奇迹般好了,你却含笑病倒榻前。还有……反正就是挑着你好的方面说。哎,我这可是在龙晓雨面前替你拿分呢。”
“拿分?拿什么分?”
“哎哟,我的傻妹妹,你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你想啊,现在还有谁能阻止你和龙律师的好事啊?你老爸老妈那边我已经费尽口舌摆平了。瞧你老妈如今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当年怪我把你往火坑里推,如今谢我慧眼识英雄。你们恋爱三年,同居两年,经历了多少风风波波,如今苦尽甘来,万事俱备,就等着国庆节摆宴席盖棺论定了。这突然间闯出个十几岁的小龙女,这么大的孩子心眼可机灵着呢。你想想当年的小兵张嘎和刘胡兰,十几岁的年龄可把来势汹汹的鬼子吓晕菜了。你就不怕她对你横竖不满意,在她老爸面前奏上一本,搅了你的好事。或者她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撮合父母复婚,这种可能性你就没考虑到?当然这是我的猜测,你别全当真啊。不过我还是看到了小龙女此行的重要性不亚于当年基辛格秘密访华,所以呢,我就见缝插针地替你歌功颂德,总不能让你自个儿厚着脸皮在龙晓雨跟前给自个儿脸上贴金吧?”
“那……那效果怎么样?哥,你不会像个托儿似的做得太露骨吧?”我还是不放心。
“哈哈,我觉得应该没问题了。龙晓雨听得挺感动的,那个杨洋还悄悄抹了几次泪呢。我这边功夫已经做到家了,剩下就瞧你自己的了。你呀,要端正自己的态度,要居安思危,放下高高在上的思想,就当自己现在是临时工等待转正,而领导班子正在考核你的工作表现。以往的功德就不用提了,关键是这接下来半个月你的表现,所以你要谨小慎微,得知冷知热地把晓雨放在心尖尖上。你看你今晚吃饭的时候,一脸的包公打官司样儿,两个孩子都吓得不敢说话了。白天她们和我在一块儿的时候活泼可爱,就+两只会唱歌的百灵鸟。你呀,暂时请假别上班去了,就给我全心全意地伺候龙晓雨和杨洋。我和你说吧,据我今天对龙晓雨的仔细观察,她是个大大咧咧的孩子,对吃特别感兴趣,成天乐呵呵的没什么心计。倒是那个云遮雾罩的高参,机灵得很,不好唬。她一个劲地和我打听你的点点滴滴,包括你的性格、人品、工作、财富意识以及对小孩子的态度,还有你父母的情况等等,对于她的‘一万个为什么’我可多留了个心眼,这不明摆着吗?小龙女故意装癫卖傻不当主角,其实是派出杨洋来考察你,典型的曲线救国。好在被我识破,我就打蛇随棍上,把你描绘成自强不息、勤劳勇敢、贤良淑德的中国现代妇女典范。我看你也照搬她们曲线救国的路线,表面撇开龙晓雨,然后从杨洋这块拐弯入手,攻心为上,趁老龙出差几天,好好表现表现。都说女儿是爸爸的贴心小棉袄,老龙一回来直接上演父女情深,也轮不到你唱主角了,今天多好的机会全让你自己浪费了。米涵啊米涵,这后妈可不容易当啊。”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呢?”我被米丰透彻的分析弄晕了,高IQ的脑子进了水。
米丰乐了:“瞧你急的,其实我是把严重性说得过了些,主要想引起你对事态的重视。换一个角度,我们还是乐观地看到小龙女只不过是来度假的,短短一个月罢了。所以我替你想明白了,不外乎就是在‘吃喝玩乐’四个字上下功夫就成了。记好了,就四个字:吃喝玩乐。”
瞧,这就是晚饭后我和米丰在他办公室里推心置腹的谈话。米丰分析的事态严重性远远超过我之前的担忧,可以说听君一席话,心情更沮丧。虽然我和两个小姑娘待一起的时间不到两个小时,但我的看法和米丰是一致的。龙晓雨和我想象的不一样,我总以为单亲家庭里长大的孩子性格上都有些高度敏感、内向孤僻,和人交往时会带着冷漠、自卑和怯弱。我想象他们看世界的眼睛大多是扭曲的,对身边的人也是充满敌意的。看来我错了,龙晓雨的眼睛是清澈的,笑脸是明媚的。但对我这么一个和她关系特殊的人物她会表里如一的明朗吗?还有她一起带来的杨洋,到底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呢?为什么她会刨根问底对我如此感兴趣呢?
2006-09-06 11:57:56
后妈无畏
第六章(三)
郑珏瞧我是真的不爽,忙安慰我说:“好了,别委屈了。肖亚南再厉害,将来也不过是你米涵的囊中之物,你得有点耐心。总不能江湖老大第一天就顺了你吧?那多没面子。龙大哥那儿也别上火,他对你怎么样我们都清楚,谁不在背后羡慕你大海捞针得了乘龙快婿呀!说真的,我们仨中就你最适合当个贤妻良母,慢慢进入角色就好了。刚才我们还开玩笑说呢,咱们要不要成立个后妈俱乐部,没事时一块儿坐坐,聊些家长里短、相夫教子的妇女话题。”
“对啊,你们注意观察,其实我们身边也有很多很多后妈,这也是改革开放带来的时代特色。离婚率上去了,后妈队伍不就壮大了吗?干脆我把“芦苇茶馆”改成“新时代后妈俱乐部”的大本营,专为年轻的后妈一族服务。经营项目广一些,开展丰富多彩的沙龙式讲座,比如初为后妈的心理咨询,夫妻关系、母子关系之间如何协调,加上辅导女性美容、着装等等,哇,生意一定火红。加上我们过来人的心得体会,我看一定得心应手。”
别看江苇谈起生意经来如数家珍、眉飞色舞的,其实也是光说不练。一个六年来养尊处优的女人多少已经有些惰性了,更何况她口袋殷实。单说她用来招待朋友的一两茶叶,就抵得上平常人家一个月的菜金了。
我酸溜溜地建议道:“江苇,现在是网络经济时代,你干脆成立一个网站,叫WWW.后妈.COM,估计世界范围内仅此一家,点击率保证居高不下。网站不谈别的内容,就一个热门话题——后妈是怎样炼成的,OK?”
郑珏听出我恶作剧的玩笑抿嘴乐了,江苇却若有所思地回应道:“中文不能注册,不如叫WWW.STEP-MOTHER.COM.。如果我没记错,后妈的英文翻译就是STEP-MOTHER吧?”
“好了,拜托你们,别后妈长后妈短的算我在内啊,我可不参与。小龙女度完暑假很快会走的,我会很快卸下后妈的担子,恢复平静幸福的二人世界。老龙啊老龙,我就忍你几天,小龙女走了看我怎么收拾你。哼,新仇旧账一块儿了结。”别看我恶妇似的咬牙切齿,其实她们都知道重色轻友的我一见到老龙就跟只小鸟似的依人。
江苇看着我口是心非地发牢骚也笑了:“米涵,别装得苦大仇深了,谁不知道你是有异性没人性的主,老龙一回来你就忘记阶级斗争了。好了,好了,咱们今天别提米涵的痛处,生意经也不谈了,说些别的。对了,过几天在我这儿搞一次同学聚会吧?不是我个人的主意,是‘堂吉诃德’发起的。他给我发了封电子邮件,说马上要从上海回来。看来他很积极地在筹备,还请我帮忙联络一些同学。我想大家也很久没见面了,干脆聚一次。你们意见如何?”
我惊奇地问:“‘堂吉诃德’?他要从上海回来了?他回来还走吗?咱们有几年没见他了吧?怎么,你们和他一直暗中有联系?我怎么不知道。”
“堂吉诃德”说的是“江南三大财子”之一的唐杰,大学里挺有钱的主。其实那个时候评定有钱的标准不过是他有一辆崭新的摩托车,大马力的那种,一轰油门就直追前面的小汽车,奔驰、宝马根本不在话下。这辆车可给再普通不过的唐杰增加了不少“白马王子”的标准分,校园里多少高傲的漂亮女生正眼不瞧他,余光却都盯着他胯下的坐骑。至今许多人都会记得伴随上课铃声而至的就是呼啸而来的一辆火红色摩托,和车上那位没持宝剑的“堂吉诃德”。
唐杰的家里开了家烤鸭店,店面不大,生意却红火。我记得那时候咱们同学几乎都有幸获得唐杰的邀请光顾过一两次,然后都被他那热情的老爸油乎乎的手一一握过,嘴里不停高呼着“热烈欢迎知识分子”。所谓“吃人嘴软”,唐杰就是利用这糖衣炮弹连任了几届学生会副主席。
我还记得郑珏是少数几个坐过他摩托车追风的女同学之一。飘逸的长发,一袭白裙,一条随风飘起的白色纱巾,一个紧拥着前边男孩的纯真女孩在风中呼啸而过,一路撒下的是甜蜜的欢声笑语。洁白的纱巾点缀着他俩的一路狂奔构成了大学浪漫爱情的经典标志。听说唐杰对郑珏的初恋是真心诚意的,他父母乐呵呵盯着郑珏的目光都像在打量唐家未来的儿媳妇。可惜大学里郑珏的恋爱原则是点到即止,她可不愿过早结束五颜六色的青春生活。被点中爱情要穴的唐杰不知这小魔女功力的厉害,几招下来已经深陷泥潭,无法自拔,后来摩托车后座儿再没坐过别的追风女孩。
郑珏并没有尴尬于陈年往事。说实话,大学里她一半的时间都花在点男孩子的爱情穴上。对唐杰之流刻骨铭心的初恋,不过是咱们郑大才女信手拈来的生活花絮。都说学会忘却才是福,我估计那些年少时的风花雪月当事人已经忘得差不多了。穿着休闲装的她学着小路璐的美式耸肩动作无所谓地说:“好啊,咱们聚一聚,看看沪化的‘堂吉诃德’有什么新花样。总不会他已经修炼到呼风唤雨,点石成金了吧?”
聚会的事就这么敲定了,接下来的聊天内容自然是以老公为主题延续的。郑珏不停抱怨路予谦“知足常乐,止步不前”的惰性,江苇唸怪于子建作为九代单传的男丁实属劳碌的黄牛命,我则喋喋不休龙一腾把我一个人留给了乖张的小龙女。宝贵时间在女人口水的消耗中过得飞快,说完彼此老公的坏话时太阳已经快下班了。
“哎,郑珏,路璐应该从幼儿园回家了吧?”
郑珏抬手一看表放心地说:“早回了,她自己有家里的钥匙。她老爸也到家了,朝九晚五准确无误,除非晚上有腐败饭局或者堕落小酒。”
“我们家保姆也该接回大宝小宝了,我们两家倒不用担心。米涵,你们家老龙不在,干脆把小龙女叫过来一起吃饭吧。让我们也见识见识龙大律师的千金,好吗?”
江苇最先意识到茶室里光线变暗了,看了看腕上的欧米茄名表说到。
一语惊醒梦中人,看来我还是不适应今天后妈的新身份:“天啊,你不说我都把她们俩忘了。糟糕,糟糕,我打***回家瞧瞧……惨了,惨了,老龙知道我和你们两个疯婆子在一块儿,没顾上他女儿,准把我休了不可……糟糕,糟糕,家里***怎么没人接啊?……快接啊,快接啊,急死我也。”
“两个小姑娘初来乍到能上哪去?不会出事吧?”郑珏也急了。
“你们别吓我,今早上老龙还吓唬我了呢,可她们人生地不熟的能上哪啊?我的妈妈呀,一下弄丢了俩,我上哪给找去啊?”
手机响了,是米丰,张口就嚷快过来吃饭。
“吃饭?还提吃饭,你别烦我……”
“不吃饭你吃啥呢?成神仙了?别废话,你快过来吧,就在我店里。晓雨和杨洋都饿死了,催你快点。”
放下***我脸色惨白,糟了,该死的米丰。
2006-09-06 11:58:33
后妈无畏
第六章(二)
路予谦在海外苦读时不堪寂寞和一个女留学生旋风般结婚生子,忙于刷碗打工的日子没时间卿卿我我谈爱情。两人的仓促结合完全是异域生存心理和生理上的需要,目的不过是在金发碧眼的种族人群里建起了一个黑头发黄皮肤的小小庇护所。全盘西化的太太极其适应国外生活,而骨子里传统的路予谦吃着汉堡牛排沙拉酱的时候心里想的是饺子大葱蘸黄酱。两个中国人之间的东西方文化差异便宜了郑珏,所以前年她嫁给了回国发展的路予谦,还一并拥有了一个满嘴美式英语的黑发“洋”娃娃。
我觉得郑珏不是一个特别喜欢和适于当母亲的人,她自己还是个没玩够的大孩子。反正她自己没打算亲自生一个,“丁克家庭”一直是她不变的梦想。她崇拜并追随的是满腹才华的“路海龟”,对于五岁的路璐,只是爱屋及乌般顺水推舟的感情,两年多来她从没有真正进入当妈妈的角色。好在国外长大的路璐独立意识特别强,她喜欢郑珏阿姨却完全不需要阿姨的照顾。听说路璐每天早上自己起床,穿衣,洗漱,步行十分钟,穿过长长的小区幽径,然后走进幼儿园。这种美式独立行为让其他家长纷纷赞誉,但没有亲自仿效,毕竟这是在传统的中国。
按理说路璐独立自理的能力和意识都应该成为国内儿童素质教育的典范,可惜经过某些人的曲解和添油加醋的渲染,以至于后来许多家长看着路璐一蹦一跳自己上幼儿园时都摇头叹息道:真是后妈养的孩子没人疼啊。这样的经典话语自然会被风儿吹进郑珏的耳朵里,换成别人少不了委屈掉泪或者“痛改前非”。郑珏还是一如既往地冷笑着,鼓励路璐把国外作风发扬光大。如此一来她又多了一条罪名叫“屡教不改地变本加厉”。
路璐还有一个洋化的习惯:直呼郑珏的大名。这就极易掩盖郑珏后妈的身份,所以很多人都以为两人是小姨和外甥女的关系。长着娃娃脸的郑珏觉得这样最好,她是我们三个人中最不愿意承认自己跨越三十岁事实的女人,我想她一直在幻想永远年轻、浪漫无尽的快乐时光。
我还在想着“江南三大才女”为人之后母的故事时,脚步已经迈进了“芦苇茶馆”的大门。这是腰缠万贯的于子建为爱妻江苇打发休闲时光开的,毕竟两个上小学的孩子已经不用太多时间去照顾了。茶馆位于城市寸土寸金的繁华地段,装修昂贵,生意却一般,江苇没下工夫在里边,只是为了闲暇时招呼朋友。
“米涵,我们在这儿呢,快来。”
贵夫人一般的江苇优雅地冲我挥挥闪着钻石光芒的玉手。如今的她和大学那会儿相比,是美丽掩盖了智慧,才艺让给了家政。她那超人的智慧现在转移到丈夫的领带花样和孩子的饮食营养学上,自然不用锋芒毕露了。按照达尔文“不用则退”的生物进化论,我担心再过几年,妩媚的江苇就只剩下纯粹的美丽了,就好像当年笑傲江湖的古筝已经置于茶馆一隅当了沉默无声的装饰品。
郑珏不待我坐下就大惊小怪嚷道:“这是怎么了?咱们神采奕奕的米涵好像有些六月霜打、蔫了巴叽的。哎,小龙女怎么样?漂亮吗?像老龙还是像她妈妈?叫你啥了?叫妈还是叫阿姨?她欺负你了吗?”
“拜托你们别那么八卦好不好?跟狗仔队同流合污了?别忘了咱们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时代才女。”
我没好气地回应着,坐下,一口闷下容量极小的紫砂杯里不知啥味的茶水。如果我的口感没错,这茶叶估计至少二百元一两。其实我骨子里完全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俗人,对于高尚的品茗并没有一点独到心得。这两年在“芦苇茶馆”老板娘的熏陶下才粗略地知道了一些不菲的茶叶价格和茶道故弄的高深,于是理解了为什么大街上的茶艺馆越开越多,原来咱们祖先解渴的原始方式已经成了商品经济社会下一种暴利的商业行为。这种高利润商务文化的精髓就是把五千年历史典故的光环笼罩在炒干的一小撮植物叶芽头上,盛进模仿的古代紫砂器皿中,配上一个专司沏茶的中等文化的小姑娘,高保真环绕音响里箫声四起,于是现代成功人士趋之若鹜,恨不得茶水下肚后,摇身一变成了一方富贾中下凡的文曲星。
我还是恶俗地继承祖先原始的解渴方式,接二连三地闷下茶中极品,恶劣心情方得以好转。两个翘首以待的八卦女人眼睁睁看着“牛饮”的我脸色从“多云”慢慢转化为“间阴”。
江苇忍不住了,也跟着起哄,“哈哈,米涵,别卖关子了,还糟蹋了我的好茶。我们实属八卦,我们就是包打听,你就给我们说说吧。再说前几年我们两家的事儿事无巨细都向你一一汇报了,今天你也满足一下我们的好奇心吧。”
“算了,没什么好说的,我就当***生的第二次高考吧,考期一个月。小龙女不是千里迢迢一个人来的,还带了个绵里藏针的智囊团一块儿来,在这得待三十个日夜呢,往后你们肯定有机会见着。不过说心里话,在两个古灵精怪的大孩子面前我这心里直发虚。你们的孩子还小,还由着你们摆布。我们家的孩子已经步入个性张扬的青春期了,她不摆布我就万幸了。我现在才明白如履薄冰是什么滋味啊。”说完,我仰天长长吁了口气,心里头连续几天都觉得不踏实,这种情绪让我烦躁不安。
江苇文雅地抿了口价格昂贵的茶水,好奇地问:“老龙呢?父女相见是不是乐坏了?”
“别提他,我心里还窝着气呢。他没赶上父女重逢就出差了,刚才还在长途***里好一顿勊我,说我没好好照顾他的宝贝女儿。哎,今早工作上的关键谈判也没拿下来,我这两头气都不顺呢,你们两个大喇叭少惹我。”
“哎,米涵,今天又和谁谈判呢?怎么,以你的过人魅力没征服人家?对方一定是个女的吧,否则怎么会轻易闯过你的美人关呢?”
包打听似的江苇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养在金笼子里衣食无忧,不知咱们工薪一族谋生的艰难,还经常求着我把工作中遇到的艰难险阻当笑话似的说给她听。我的打工血泪史成了她调剂生活的油盐酱醋,而我呢,也喜欢找个忠实听众欢呼我的屡次战役胜利。
“别提了,今早在肖亚南办公室里遭遇滑铁卢,灰溜溜地被赶出来了。”
“肖亚南?我知道,我们家大宝、小宝都是玩金宝贝玩具长大的。她可是金宝贝的创始人,企业界赫赫有名的女强人,一定不简单。你输给她还不心服口服啊!论江湖地位,她可算得上是武林盟主了。你呀,顶多是个绣花拳代理帮主,消消气吧。”
“江苇,别看热闹似的长他人威风好吗?如果她再执迷不悟,不听我的逆耳忠言,恐怕你们家大宝、小宝以后就玩不着金宝贝玩具了。刚愎自用,井底之蛙,哼。”
2006-09-06 11:58:33
后妈无畏
第五章(二)
当我每次面对客户洋洋洒洒阐述自己创意的时候,我的眼睛从不放在桌面稿子上。里面的内容我早已烂熟于心,所以我带着隐形眼镜的眼睛得以仔细观察客户的眼神、动作和表情,借此判断他们的满意度和认可度。客户一个皱眉、一丝浅笑,甚至一根手指头轻叩桌子的细微动作都不会逃过我只有0.5视力的火眼金睛,这是我的一个谈判秘诀。
此时此刻侃侃而谈的我同样也注意到肖亚南异常的神情和肢体语言:她的目光涣散,并没有聚焦在我精心设计的文稿上;她的手指无意识的划过文件的右下角,但没有及时翻到下一页上;她面无表情,没有呼应我扬抑顿挫的语调;她的坐姿懈怠,腰板没有往日刚毅挺直。完了,一定有什么分神的事妨碍她全心全意聆听我的创意,今天看来不顺。
“我看这样吧,你们的方案不是很成熟,我不是很满意。广告的事……还是缓一缓再说。”
果然不出所料,肖亚南突然打断我正在高潮处的现场发挥,合上了文件,心不在焉地下了逐客令。
“为什么?肖总,如果有不满意的地方您可以提出来,我们会修改。”我有些不服气,因为她根本没专心听取我的方案,现在竟拿这个理由敷衍塞责。这是对我辛勤工作的侮辱。
肖亚南还是没看我,眼睛盯着窗外,盛气凌人地说:“我不是说了广告先缓一缓吗?我今天还有安排,咱们下次再谈。”
周强听到逐客令已经知趣地站了起来,我知道欺软怕硬的他是不会违抗圣旨的。但做了具体工作的我还是很委屈,加上今天我也有些心浮气躁,于是不合时宜地顶撞道:“肖总,我觉得您今天并没有专心听我的阐述,您根本没领会到我们创意的内涵。或者您有您的理由推迟发布广告,但我可以把我们市场调查的一些结果汇报给您。贵公司生产的金宝贝牌儿童玩具五年前在市场上占有30%的份额,由于五年来一直没投放任何广告,现在的市场份额仅为17%。如今的玩具市场上鱼目混珠销售着数十个假冒伪劣的仿制品,比如说金宝牌、银宝贝牌、金娃娃牌、金宝儿牌等等。如果您再不果断地投放广告,打击日益猖狂的假冒仿制品,金宝贝这个名牌产品将会面临更严重的市场萎缩。作为金宝贝的创始人,您一定不愿看到这样一个局面吧?”
久经沙场的肖亚南一定被我这个不识时务的连珠炮震怒了,她冷冷地直视我的眼睛说道:“我自己的公司我自己会决策,请你们马上离开。”
我是被已经吓得糠筛似的周强扯拽出来的,到了大街上我还不停地怨声载道,像个雌性激素荷尔蒙分泌失常的街边泼妇。我心里清楚自己有些失态,但还是抑制不住地发泄着心中的怒火,是对肖亚南?还是对我自己?
“我求求你了,消停消停吧,别惹着了大婶。你没看出来,肖亚南今天心情不对,一定出什么事了。就算你今天给她唱《欢乐颂》,她也没法给你鼓掌欢呼啊。你啊你啊,驴脾气一个。你别急,我动动关系查一下大婶最近出什么状况了。这叫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我最佩服周强这一点,正面强攻不是他的优势,但他总能旁敲侧击摸到很多信息帮助我们前线作战人员,这也是我一直留在公司的原因。听完他这番话我也觉得自个儿太急性子,太不会审时度势,谁让我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感性雇员呢。好了,我气也消了一大半,住嘴吧。
“哎,米涵,你今天情绪好像也出轨,平时你不会和VIP客户这样叫劲。是不是咱们龙大律师惹着你了?当面和客户激烈对峙可不是你的作风,没出啥事吧?”
我这才想起家里还有两个比肖亚南更难对付的“蓝精灵”,或者说把我心情搅乱方寸的根源所在,恰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一腾,你到广州了,一路还好吗?”
“刚到宾馆,飞机晚点一个小时。涵涵,听你的口气应该一切正常,昨晚的梦纯属多虑了吧?你在车站接到晓雨了吧?她长高了吗?胖了还是瘦了?她现在和你在一块儿吗?来,来,来,快让我的乖女儿听***。爸爸想死她了,快呀。”
龙爸爸一连串的问题让我刚刚受委屈的心灵再一次感到酸溜溜的,眼泪在眼圈里打着转转,千言万语也被咽了下去。突然间明白龙一腾不再是属于我一个人了,心里顿时空荡荡的。忍住,忍住,别哭,别哭,我是通情达理、善解人意的米涵,得特别具有博爱的情怀,特别像一望无际的大海,特别像蔚蓝的天空。我可不能和那些小肚鸡肠的女人划等号,于是我理智而温柔地说:“一腾,龙晓雨没和我在一起。我刚才必须见一个特别重要的客户,把她接回家后我就出来工作了。好了,我现在办完事了,马上回去招呼她。你女儿她一切都挺好的,身体健康还亭亭玉立。要不你打家里***和她聊聊,好吗?”
“什么?你把她一个人留家里了?我刚往家里打过***,没人接听啊。会不会出什么事了?你怎么能这样心不在焉的?”
听着龙一腾紧张的口气我就不受用,大海和天空的涵养没有了,马上高声回应道:“龙一腾,你也太紧张了吧?她不是一个人,还有个同学陪她一块儿来的,两个小姑娘能出什么事?或者她们俩在家闷得慌,下楼逛街去了,你别瞎嚷嚷好不好。”
他口气稍稍缓和,“还有个同学陪着她,谁啊……不管怎么样,我把她交给你,你可别马虎。在这儿她们人生地不熟的,万一两个没出社会的小女孩遇上坏人,或者被骗子盯上了怎么办?”
我忍无可忍,不由得火冒三丈:“龙一腾,你以为你女儿还是照片上的五岁小丫丫啊?她已经十四岁了,伶牙俐齿,诡计多端,还有一个精明强干,火眼金睛的参谋在身边,天下所有的坏人和骗子在她们面前也得原形毕露,逃之夭夭,她们能出什么事啊?”
挂断***,我怒气冲冲,旁边的周强幸灾乐祸地笑了:“我说咱们一向四平八稳的米涵今天怎么了,原来是龙律师的宝贝女儿来了。哎,孩子多大了?当妈妈的感觉不错吧?”
“周总,您少在这儿兴风作浪。好了,今天的谈判也不顺利,我的任务暂时完成了。请假一周,先走一步。”
倒霉的周强莫名其妙地成了我的出气筒,只能哑口无言看着我愤愤甩手而去。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我心情不太舒畅,往家里打***果然没人接。以我对两个女孩的第一印象,我相信她们的独立自主能力是非常强的,绝对不会出什么事。正在这会儿,我的手机又响了。
“江苇,什么事啊?”我有气无力地接起了***,对我的死党没必要掩饰情绪。
“怎么?米大***情绪不佳?听说今天正式当上小龙女的妈妈了,哈哈。有空吗?快过来,我和郑珏都在茶馆里,来呀。”
我放弃了立即回家寻找小龙女的念头,决定由着性子先去会会几天没见的死党们。
2006-09-06 11:59:07
后妈无畏
第九章(一)
龙一腾没能按原定计划准时归来,因为种种原因他必须再停留两天。和小龙女平淡无事相处三天后,我对大个子的缺席不再有当初揪心般的恐惧感,当然出于生理需要的失望还是有的。
放下***时失望的不仅是我,还有晓雨,还有杨洋。特别是急于想看到我们一家三口团聚的杨洋,她眼里明显带着掩盖不住的失望和泄气。的确,一个十四岁的小军师单独搀和到好朋友和好朋友未来后妈的“二人转”中实在别扭得很,特别是龙晓雨和亲生母亲大煲特煲***粥的时候,她都很尴尬地和我在客厅里周旋着。从某种意义上说,杨洋真正成了我和晓雨间的一瓶润滑剂,一个平衡点。很公正地说:如果没有第三者杨洋在场,这台“二人转”早就演不下去了。
能面面俱到让我们三个女人都不再别扭的唯一一个男人还是不能准时归来,戏还得按原班人马演下去。我们三个人心有默契,互相鼓励地看了一眼,没事,没有老龙我们也会过得好好的。按旅游计划,今天我们还有很多精彩地方要去呢。
“好了,***们,振作精神。咱们今天不用到机场接你们的爸爸和叔叔了,但是咱们还有别的地要去呢。别垂头丧气的,我给你们弄吃的去,然后咱们直奔海洋公园,今天可有难得的海豚表演呢。”
“米阿姨,我爸爸平时总这么忙吗?”龙晓雨嘟了个嘴问。
“对呀,有时比这还忙呢。有一次啊,好像是为一个十八岁的杀人犯辩护,整整忙了三天三夜,回来时我问他吃饭了吗,他反问我,你说哪一顿呢。我一听就知道几顿没吃了,赶紧下厨房弄去,没等我弄好,他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那龙叔叔的身体不是累坏了吗?我们听米丰叔叔说,有一次他病得很厉害,是吗?”杨洋关切地问。
“你们说的是胆结石那次吧?半夜里你们的爸爸叔叔突然疼得在床上直打滚,脸色比白纸还要白,头上的汗珠比黄豆还大。我从没见过他这样,他一向结结实实的,我也吓坏了,打120***的时候话都说不流利了。急救车没到的时候,我就抱着他哭啊哭啊。我说你可别死啊,你死了撇下我一个人怎么办呢。他还开玩笑逗我,说当年那个算命高人怎么没提到他在三十九岁时会有这一劫呢,否则准弄个庙里的符啊咒啊挡一挡。”说到这儿我眼圈红了,眼泪不争气地流下脸庞。那次我真是吓坏了,我以为老龙就这么离开我了。
“米阿姨,后来呢?”杨洋又问,眼里红红的。
“后来上医院开刀,医生说幸亏来得及时,否则胆囊穿孔就难办了。你爸爸在医院里躺了足足一个月,终于好了。”
“米阿姨,我们听米丰叔叔说那时你可辛苦了,一个人在医院里照顾龙叔叔,后来把你也累病了,是吗?”看来杨洋对这事还挺感兴趣,语气里流露出自然真诚的关心。晓雨也在用心听,不过手上已经拿起了一块巧克力。
我感激地看着杨洋,她的善解人意和我有一点相似,于是轻快地说:“没事,打那以后我和你龙叔叔都开始注意身体了,以前为了工作经常日夜颠倒,废寝忘食,现在调节好生活节奏,把身体养得棒棒的才是关键。”
杨洋忧伤地说:“对啊,大人应该为了孩子保重身体。如果大人病了,小孩子多可怜啊。”
我不太明白这话里的意思,只能顺着这话题继续下去,“如果小孩子病了,大人也很担心啊。我有一个好朋友江阿姨,她的两个孩子小时候身体不好。她可操心了,三天两头往医院跑,儿科的大夫几乎都认识她。那时候我们刚从大学里出来,什么都不懂,看着她奔波的辛苦就知道养孩子真是不容易,于是另一位郑阿姨发誓一辈子不要孩子,只要过丁克家庭自由自在的浪漫主义生活。”
“米阿姨,那你喜欢孩子吗?你也怕孩子给你带来麻烦吗?将来你也不要生孩子吗?”
其实话刚说完我都恨不得自己给自己一耳光,果然不出所料,心细如发的杨洋逮住了机会,马上连环炮似的抛过一个个直截了当的棘手问题,真是让我顿足捶胸、后悔莫及。为什么对话的题目偏偏要围绕生儿育女如此敏感的层面呢?我小心翼翼地看着晓雨,她已经捕捉到杨洋寓意深远的问题了,于是停住了对“德芙”巧克力执著的兴趣,聚精会神地等待我的回答。
感觉自己就像被“幸运52”的细腿李咏逼到绝路上的参赛选手,张口结舌,眼巴巴看着快到手的巨额大奖离我远去。糟了,这个问题没有百分之百的标准***吧?怎么办?之前和诡计多端的米丰也没有就这个问题商量过对策,如今远水救不了近火,我只能靠自己的智慧自救了。
四只等待的眼睛要把尴尬的我吞噬了,于是我的脑子像计算机一样高速运转起来:如果据实回答说我和老龙预备明年制造一个小龙仔,小龙女的地位就会因量变而发生质变,我这段日子就没有好果子吃。如果不实话实说,早晚我会为今天撒的谎付出沉痛代价,将来也没有好果子。天啊,怎么办啊?三十六计逃为上,或者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不在现场的龙一腾。可是怎么才能扔得更天衣无缝呢?难道说我在家里只是处理柴米油盐的日常小事?大事,例如此类生育大事或者购买家用电器等等大事均由龙一腾先生全权负责……
感谢上帝,门铃恰到好处地丁东响了,打断了我们无法进行下去的智慧竞技大赛。我暗地里松了口气,晓雨也忘记了剑拔***张的局势,兴奋地和我俩打赌一定是米丰叔叔来了。杨洋的眼睛还在不屈不挠地盯着我,但我无赖地假装没看见。不管是谁,他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我发誓一定涌泉相报。
其实我也猜测是米丰来了。没想到米丰还真给两个孩子留下了深刻印象,难怪他人缘这么好。这两天他也没闲着,开着车送我们周游列处。每次都张罗着买票、买饮料,以至于不少不知情者都当他是两个孩子的父亲。米丰也趁机过足冒牌老爸的瘾,在群众鼓励下对两个孩子疼爱有加,关怀备至。没人的时候还和我咬耳朵动情地说生女儿真好,女儿就像爸爸的贴心棉袄。
两个女孩雀跃着跑过去打开门时傻了,没看见人,只看见来人手中抱着给她俩买的礼物——两个巨大无比的史努比。
“哟,你们俩谁是龙大***呢?来,快接手抱着,一人一个,累死我了。你们说这布娃娃怎么越做越大,都赶上两个我一般大了,怪不得中国的纺织业上不去呢。”洋娃娃后边传来气喘吁吁的说话声。
2006-09-06 13:27:27
后妈无畏
第九章(二)
一听声音就知道是周强,我的老板。无事不等三宝殿,工作来了。两天来陪着姑娘们乐疯了的我这才想起了快被遗忘的肖亚南。
周强果然不负众望,给我带来了肖亚南最新最翔实的生活状况汇总报告。我手捧沉甸甸来之不易的资料,觉得他没参加狗仔队真是娱乐界的一大损失。
铁女人肖亚南真遇上事了,不是公司财政危机,也不是经营出现状况,而是家里的事。这回让我真正了解了她,其实钢铁外衣掩盖下的也是个正常的女人。在周强的报告里,已经离婚十年的肖亚南遇上了生活中的又一次狂风大浪,这次是她的儿子。十年前肖亚南获得了儿子的抚养权,含辛茹苦把儿子养到十七岁,突然间长大***的宝贝儿子提出要离开她。更打击她的是,儿子执拗地要搬出去和生父、后母一起居住。其中原因好像是占有欲极强的肖亚南对儿子管教过于严格,渴望自由的儿子被过度的母爱压抑得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看来是青春期的叛逆心理做祟。
这下我明白了,困扰铁女人肖亚南的头等大事原来是母子分离,难怪那天她神不守舍,看来天底下的撒切尔夫人都是一个版本。几天前和她剑拔***张的时候,我还不能体会一个做母亲的心情,但今天我模糊中好像懂了。如果此时此刻龙晓雨和杨洋被别人抢走了,我也会暗暗伤心的。
周强用渴望的眼睛无言地乞求着我,我明白他是希望我高姿态一些,自动自觉提前结束休假,尽快回到工作岗位。没有我在公司里风一般的身影,他一定觉得偌大的公司里空空如也。难怪今天买好了礼物才上门,一切都是有备而来。没办法,刚才我也发誓要涌泉相报了,看来今天的出游计划得取消,晓雨和杨洋会不会不高兴啊?
两个小姑娘好像约好了一样,没感到一丝遗憾,互相打着乐不可支的神秘眼色,还热情地手拉手把我和周强送出门,嘴上调皮地说:“米阿姨,好好工作,不用担心我们。我们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你们千万别自己出门啊。饭菜在冰箱里都有,一定要在微波炉里热透了才吃。有事给我打***,或者给米丰叔叔打也行。”我已经像个母亲一样絮絮叨叨了,出门前啰里啰唆扒在门边千叮咛万嘱咐,自己都觉得形象上在向我老妈慢慢靠拢。
“哟,米涵,这么快入戏了,行啊你。这叫干一行爱一行,就你工作上那股劲,发扬到后妈的光荣事业中也能出类拔萃,我就早知道你一定行。虽然第一天的表现是有点差强人意,不过我还是认定你这支绩优股的。”周强一脸坏笑。
我没顾上他的调侃,让我觉得不踏实的是刚才两个女孩子的表情。取消了外出游玩两人反而好像欣喜若狂,眉来眼去间总有些阴谋家的影子,她们不会背后搞什么花样吧?
“哎,周总,你没觉得两个小姑娘有什么异常吗?我怎么觉得走的时候不对劲啊?”
“你看你,又想歪了吧。我觉着两个十几岁的大姑娘没准盼着你赶快离开,让她们多一些空间和自由呢。好了,米涵,咱暂时搁下小龙女的事,回去好好琢磨怎么一举拿下肖大婶,行吗?今年就指着她这一笔赚个钵满盆溢呢。”
心急火燎的周强把心神不安的我领回了公司,我们商量紧急对策应付肖亚南的时候手机响了。
“米涵,你们这是上哪儿?干吗坐出租车去呢?怎么也不等等我,不是说好今天一起上海洋公园吗?怎么?过河拆桥啊。”
米丰责怪的声音让我证实了刚才的疑虑:“哥,你说什么?我在公司加班呢,你看见什么了?晓雨和杨洋出门了吗?”
米丰这下急了:“加班,加班,米涵啊米涵,改邪归正没两天你又开始轻敌了。两个孩子刚上了一辆出租车,不知准备往哪去呢,你说吧,怎么办吧?你呀你呀,幸亏让我在楼下逮着了,不然孩子出了事怎么和老龙交代。”
“哥,别说废话了,你马上跟上去,看看她们到底上哪儿。我说嘛,刚才我走的时候就知道不对劲,眉来眼去的小阴谋家。”
“知道不对劲你还走?我都不想批评你。行了,行了,你的罪大恶极回头再说,我得跟上她们了。”
半小时后我在办公室里又接到了米丰的***,一张嘴我就紧张地问道:“哥,发现什么风吹草动了吗?我这眼皮子直跳,你跟她们到哪了?”
米丰的声音有些鬼鬼祟祟,感觉确实不太光彩:“别提了,我为了你可是第一次干这丢人现眼的勾当。我一个光明磊落的大男人如今跟抓奸的私家侦探没什么两样,戴着大墨镜,掩着太阳帽,躲在垃圾箱后边,哎,所有光辉形象都付之东流了。甭废话了,回头再找你算账。她们就在百货大楼旁的肯德基餐厅里……”
我松了口气:“嘿,原来两只馋猫自己给自己解馋去了,还好,还好。”
“好?你知道她们和谁在一块儿吗?”米丰急了。
“谁?还能有谁?她俩在这个城市里就认识我和你,难道和肯德基大叔约会?”
“糟就糟在这儿,她们谁都不认识,却和一个帅气的小伙子在一块儿。那小伙子戴着眼镜,远看像周杰伦,左看像陈冠希,右看像吴彦祖。你说这问题算不算严重啊?”
米丰还能镇定自若地开玩笑,气恼的我闻言已经拍案而起:“什么?和一个小子在一块儿?谈恋爱吗?”
“不像,倒像在忆苦思甜。”
我懵了,“什么忆苦思甜?哥,你给我说清楚了,快。”
文化水平不高的米丰支吾了半天也没说明白,“反正不是谈恋爱那种甜言蜜语的感觉,三个孩子都表情严肃,感觉像…像…对了,像痛说革命家史。对,就是这种感觉。”
我晕了,“米丰,谁在痛说革命家史呢?吃着资本主义的炸鸡块,啃着美帝国主义的汉堡包,革命家史有这么说的吗?”
米丰乐了,“你没看见,还真像呢。先是‘周杰伦’说,然后是杨洋说,最后是晓雨说,自始至终三个人都没笑一笑,一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