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都市]《坏孩子的一九八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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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发表日期:2010-5-31 9:00:00 童年是难忘的,每个人都有自己各自的童年。有人觉得这是儿童文学,但我却希望小孩子最好别看,这绝不是为吸引别人眼球而搞得噱头,不信大家耐着性子看看就明白了。我自我感觉故事是很精彩的,只是让我的文笔给糟蹋了,我竭尽全力把它写明白,让别人看明白,我不是谦虚。
这部小说的内容,就如他的名字一样,就是一个坏孩子在1982年里某一时段的的故事。坏孩子也是孩子,只要他罪不至死,他早晚也要面对社会,去适应它所能扮演的角色。我努力把它复原成一个孩子(准确的说是一个坏孩子)眼中的1982年,相信有过那个年代童年生活的朋友和我的感觉应该差不多吧。
不废话了,念在是我的处女作,我真是非常希望别人的鼓励和支持,当然水平确实不济,该批评还是要批评的。
坏孩子的一九八二年
1982年,春末,下午一场小雨过后,天蓝蓝的,日光明媚。微风浮荡着路面,马路上人和车都不多,偶尔几只麻雀落在路面,一有动静就四散而去。
红旗四路从市区伸展到西郊农村,有一段路要经过一片麦田。麦田里有五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就躲在里面,他们准备袭击从这经过的七路公交汽车。七路公交汽车是这条路上的“车霸王”,经常在路上横冲直撞并用车喇叭大声骚扰路人。就在这天的早上,五个孩子中的一个就因和七路公交车的抢道而遭到汽车司机的辱骂,自尊心受到损伤。也就在不到一年前,他们当中的一个伙伴就因七路公交车而丧命(其实主要责任不在七路公交车)。新仇旧恨让这些以战士自居的孩子们把七路公交车当成了“敌人”决心用他们的方式来解决此事。他们放学后先到学校附近的菜地里在没有人发现的情况下摘了许多半红不熟的西红柿作为“弹药”然后悄悄的潜伏在路边的麦田里。麦田路段是七路公共汽车必经之路,这里地形有利,小麦有半人多高,便于隐蔽,由此向北是成片的的麦田,既便于打也利于跑。五个孩子先把各自的红领巾解下,围在脸上,只露出两眼,戴着自编的柳条帽,上面再插满了麦穗,隐没在麦田里,耐着高温,全神贯注,像真正的战士在准备打一场真正的战斗。为了活着和死去的,无论如何今天要好好教训一下七路公交汽车。
七路公交汽车来了,它刚从附近农业学院站启动,车速很慢,发出巨响,大摇大摆的进入伏击圈。
“打!”五个“小战士”动作一致,把手中的西红柿掷向目标。
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后,七路公交汽车靠路边的一面车身被涂成了迷彩,有一颗西红柿顺着敞开的车窗飞进车里,几个坐车的乘客被溅了一身浆汁,所幸车窗没被打破,伤到里面的乘客。车上的乘客司机乱成一团,不知车里谁家带的一只母鸡和一只公鸡也乘机“响应”,展开翅膀扑扑楞楞刮起一车的鸡毛。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当他(她)们在“鸡毛雪”中刚刚缓过神来。茫茫麦田窜起几条长长的麦浪,五个孩子早就像兔子一样,跑没影了。
七路车司机站在路边使劲骂娘,但又无可奈何,凶手抓不到,这种事报警,民警懒得理,单位也不管,那时也没有市民***一类的倾诉渠道,只能自认倒霉。
五个孩子撤退以后,躲在一僻静处,老实了一会,感到平安无事了,又开始放肆起来。哼着“啊!朋友再见”在麦田里冒充游击队员,他们破坏了灌溉渠上的一座木桥,(其实是架在水渠上便于走人的两块木板)把板的一头弄松,有人不知情上去就会连人带板摔倒渠里。他们还想炸掉一座机井屋(因为它很象电影里的碉堡)可惜没有炸药。还计划破坏电线杆上的电线,因害怕被电,没有得逞,最终让附近干活的农民伯伯是忍无可忍。。。。。。。
加里森敢死队
C市位于S省的中部,是个新兴的工业城市,与其说是城市倒不如说是由许许多多的工厂和农村以及许许多多为这些工厂农村相配套而起的建筑组成了一个超大工业区。 这五个孩子都是城西郊东风机械厂的子弟,都出生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期,(那个年代出生的孩子好像特别多)志趣相同,他们的成长经历也极为相似,从小就在父母怀里听到看到的都是“红色”。“忆苦思甜”,“阶级斗争”,“批林批孔”等等浪潮对他们来讲就是一场很好玩但又不是很懂的游戏,相对于他们的上代人,他们是幸运的,没有经历过战乱和饥馑,营养良好,体格健壮,吃的虽不太好,但完全可以吃饱。可他们不珍惜,他们憧憬动乱,喜欢看红色战争电影,喜欢读红色战争小人书,渴望像电影里或小人书里的主人公那样在战火中成长,并最终成为一名英雄,就像当时大多数男孩那样,他们的最大理想就是当一名光荣的解放军战士,在这一点上他们表现得更加强烈,他们的父亲都曾是一名光荣的人民解放军军人,他们对解放军十分崇拜。坦白的讲,他们对军人的理解仅仅局限于他们所能看到的战争影片和战争小说。
离他们家不远有一处很大的军营,据说是个级别不低的后勤指挥部,军营大门庄严肃穆,大门口一天到晚都站着一名站姿笔挺只带***套不带***的哨兵,最醒目的是门口两边红底***写有八个大字:“提高警惕,保卫祖国。”每当他们看到这八个大字,便会热血沸腾。一有空闲他们就冒充这里的部队子弟混进军营“捣乱”,叽叽喳喳的在操场上跟在许许多多解放军大哥哥后面练习正步走,敬礼。。。。。。
他们的热情很快遭到浇灭,时间不长,他们便像是一群在农田遭到驱赶的麻雀那样被赶出来了军营并被宣布为不受欢迎的人,没多久,门口哨兵的***套变成了步***,态度比以前凶恶多了。看来解放军暂时是干不成了,就只好继续去干游击队员。
在大人眼里,他们是十足的小土匪,小泼皮。“调皮捣蛋”这个词语中所涵盖的所有词义他们无所不及,宿舍里有老人经常哀叹大院的风水不好,因为这一带解放前打过仗,死了很多的人,阴气太重。但他们却有自己的主见,在孩子们的眼里大人就是他们最现实的敌人,为了为所欲为,就必须推翻他们的统治,即便推翻不了也要通过调皮捣蛋的方式来表达一下他们的想法。他们讲义气,喜欢叛逆,这世界所有的人和物都是他们的敌人,必以破坏而后快。比如放火,他们曾无意间烧毁过一个草料堆,还引来一辆消防车,最终竟然未受到任何处罚。胆子大了,他们就偷东西,(案例就不说了)属于那种大事不作,小事不断,气死公安,难死法院那种。不过就在两天前,他们的“武功”又更近了一步,参与了抢劫,准确地说是跟着一些不良成年人参与哄抢,搞这些破坏会让他们的神经更加兴奋。它们不承认自己是坏孩子,也不自暴自弃,因为他们自认为他们有理想有抱负,至于学习不好,那更怨不得他们自己,因为学校的教育方式有问题,学不致用,他们渴望上类似于童子军学校的那种学校,兴趣是最好的老师。
美制盖德式冲锋***,加拿大司登式冲锋***,捷克式轻机***,二七中正式步***,歪把子轻机***,马克沁水肚子重机***等等等,他们对自己应学的知识经常是一问三不知,而对这些在电影里经常出现的杂七杂八的***械型号背的是滚瓜烂熟。
进入八十年代,社会发生了巨大变化,颜色不再纯红变得五彩斑斓,许许多多以前不曾见过也不曾听过的东西进入了他们的生活,也产生了许多问题,比如有一个叫张帝的台湾歌手,油嘴滑舌,竟然扯出了什么叫‘马达基’;有一天妈咪和老婆同时掉进河里,你该先救谁等等等等这类疑难问题,似懂非懂,十分无聊好玩。
相对于上辈人,他们见识了更多的东西,产生了更多的想法;反动派里竟然也出英雄,小日本里也有好人;美国兵也有胆大的;这世上最帅的军服竟然是德国鬼子(纳粹)的,甚至一度幻想他们将来当解放军时也穿这样帅的军服(绝无纳粹情结,真实流露),有一种拳叫‘少林拳’比现在流行的‘瓦尔特’拳要厉害万倍,遗憾的是要学会它首先要当和尚,吃苦受累不说还要终身不娶媳妇;有一种裤叫喇叭裤,裤脚大的可以扫马路,当扫帚使用;有一种歌很好听,还一种电影也很好看,但老师既不让听,也不让看,说这是精神污染,靡靡之音,就只好偷偷的听,偷偷的看,还有好多好多,不一一列举。
他们最初是六个人,曾自称“梁山六杰”(这是从一本叫《投降派宋江的故事》的小人书里得来的灵感),他们在创立这个“组织”时的初衷是害怕在外面受到别人的欺负,这就好像是一个袖珍的战略同盟,当一个伙伴在外受了欺负,即视为另外五人也受到欺负。解决的办法就是当时所惯用的方式---------打架,一开始遵循着自卫反击的原则,采取“群狼”战术,以多打少,避实击虚,孩子们是乐此不疲,因为打架对他们来讲就是战斗。在经过数不清的大战小战甚至还有内战的考验之后,他们团结的像一个人。当然这也需要强力的后盾支持,六个孩子得到了同院中一帮大哥哥的强力支持,这帮大佬们自诩勇猛无比,打砸抢烧,无所不能,无恶不作,甚至利用夜色敢去抢真正解放军的军帽(那时戴军帽是一种时尚)。大哥哥们并不保守,对在培养自己接班人上兴致极高,不断向他们灌输诸如“东风吹,战鼓擂,这个年头谁怕谁。。。。”这样的思想,不定期的对他们进行“技能培训”(打架的技能,砍人撬锁等高难度课程要过些时候才教)给他们提供物资(实际就是凶器),必要时直接进行“武力干涉”,大哥哥们成了他们的偶像和学习的榜样。(第二年严打中这帮大哥哥们几乎被一网打尽,间接地也帮助了他们)正所谓学好不好学,学坏最好学,这是人的劣根,有这样的榜样模范,六个孩子肯定也差不了哪去。他们不自觉的违背了最先遵循自卫反击的原则,渐渐的越滑越远。
不到一年前,他们当中一个勇敢的孩子在一次事故中不幸丧生。这个打击是沉重的,剩下的孩子难过了很久很久,也老实了许久。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心灵的伤口已渐渐愈合,他们晾干了脸上的眼泪,又象猴子一样上窜下跳起来,就在今年春节前夕,下着大雪,五个孩子聚雪成丘,以枝为香,模仿一本叫《李自成》的小人书上学来的知识,喊出了“有福同享,有祸同当”的可怕口号,而且赶时髦,换了新的番号————“加里森敢死队”。
并非所有的坏孩子都长着一双日本人的小眼睛。
成员介绍;韩稳健,又叫健健,五个孩子当中唯一的干部子弟,也是唯一的学生班干部(担任体育委员),相对来讲学习也是最好的。圆脸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见谁总爱笑眯眯,长得很像电影《闪闪红星》里的潘冬子,怎么看也是个乖孩子。可他却是组织里的一号人物,五个孩子的核心,大胆稳重善于伪装,聪明善谋划,小小年纪便懂得兵法,由他经手的坏事几乎没有遭到惩罚,比如刚才袭击七路公交汽车,就是他一手策划的。有些人图省事喜欢叫他“韩健”(汉奸),这让健健很不高兴,他希望别人都叫他‘中尉’加里森就是‘中尉’。
国军;(大军),名字不错,但姓和这个名字一组合就让他受尽了嘲讽,是这个团伙中唯一的一个五年级生,年龄最大,个子最高,发育最早,脸白白的长着几颗雀斑,有一双精痴痴(眼大无神)的大眼,留过级,他很少有自己的主见,总喜欢人云亦云,他在大一点孩子群中吃不开,也只好跟着这帮小弟弟瞎胡闹。
王红军;(二军),从名字来看这个名字起的很好,但总有人说他有个大表哥叫王洪文,是个政治流氓,二军身体最壮,脸黑黑的,虎头虎脑,有一双永不服气的眼睛,脾气大,嗓门大,做事鲁莽。
伊胜勇;可惜的是他没有剩下一点勇敢,说话又快又尖,非常像动画片《森林大帝》中那只爱发牢骚的鹦鹉扣扣,所以他外号就叫扣扣。扣扣年纪最小,个子最矮,胆子最小,打架躲在最后,撤退冲在最前,美其名曰是回去搬救兵。他动嘴的时间永远大于动手的时间,他有许多外国烟盒,印刷精美,纸张油光光的,像涂了一层腊,孩子们艳羡不已,就询问扣扣这些烟盒的来历,想不到扣扣竟然喜欢耍奸,他为了垄断这些“炫耀资本”,对这些烟盒来历一直守口如瓶,不管是谁打死他也不说。他能进入这个组织,全靠他有一个敢抢军帽的大哥。
薛祥临;又叫临临,这个孩子的名字在同龄孩子中是最俗的。他的样子非常具有欺骗性,如果把他定格成一张照片,眼睛清汪汪的,文文静静,说话很少,怎么看也像个好孩子,但要换成活物,完全两样,猴了得瑟,浑身没有不动的肉,大人们都说“男得瑟穷,女得瑟富”所以说祥临注定不让大人喜欢。祥临的外号以前叫马小辫(电影《艳阳天》里的坏地主)。那是因为他们家成分不好也最窝囊,整天让人揍包括让自己的伙伴揍。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终于让伙伴们不再叫他小辫了。需要补充一点,这个组织在外人看来薛祥临就是他们的头子,因为每当他们干坏事时,小祥临曝光率最高。
那时的孩子都喜欢戴解放帽,现在知道了要显示个性,就用一根铁丝圈在帽里或用回形针别在帽顶边沿,冒充大檐帽,把帽檐撇在一边歪着戴,祥临却喜欢把帽檐揆到帽子里戴(贝雷帽),伙伴们都嘲笑他装女兵。
“你们这些老杆子!人家外国侦察兵都兴戴这个!懂吗!”祥临乜斜着白眼珠反讥伙伴们。但胳膊拧不过大腿,众口铄金,在大伙的舆论压力下最终使祥临再也不敢公开扮“女兵”了。
太阳跑到天的西边,浓抹成一片红色,五个孩子在外闹腾够了,需要休息一下。
一人叼一截干丝瓜秧,点上火,可以喷烟,有抽烟的效果,既可以学大人扮酷,还不至于被父母看见挨揍(抽真烟是要挨揍的),就是味道太辣了,这么小他们已经学会钻规则的空子。
“我是一个兵,专爱打小孩,小孩他娘来找我,我说闹着玩,哈哈哈。。。。。。嘻嘻嘻。。。。。。。”(《我是一个兵》的曲调)一首好好的歌曲被他们改的面目全非。
歌不好好唱,路也不好好走,如果在路上能碰上“突突”爬行的拖拉机和缓缓行进的畜力车,他们会兴奋的扒在车后扮演一下“飞虎队”的角色,美其名曰“扒飞车”(汽车太快不敢扒,搞不好要丢命的,这点好歹他们是知道的)今天运气不好,路上没有这样的机会,于是就爬上电表厂的后墙,晃着身子在长长的院墙上踩着猫步向西,家的方向走,美其名曰锻炼军事技能。这段墙上以前插满了玻璃碎片,自从被他们选中当作回家的路以后不久,这段墙头便变得光秃秃的。爬过一片屋顶,再经过一条围墙,期间被人发现,遭到训斥后,苍蝇般的从墙上散去,顺着墙根走了一段,发现无事,从文工团的后墙上去,继续向西,一直走到西头,而他们的家,则落在他们的东边,走过了。
大路上,几个花花绿绿的男女正骑着摩托车在路上狂奔,车把上挂着一个四喇叭单卡录放机(俗称半头砖),音量放到最大,里面有一个破锣嗓子的男人使着命的在吼:“阿西!阿西!叽哩哇啦。。。。。。。(好像是电影《阿西门的街》片尾曲)”
喇叭裤,蛤蟆镜,花花衬衣长头发,一看就是个流氓样。
“走在宽阔的马路上,红色的喇叭裤是迎风飘扬。。。。。。。。”(《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曲调)
路边孩子们也跟着瞎起哄,唱流行歌,吹口哨,大呼小叫,对这种事情,他们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不喜欢,总觉得好玩,录放机里放得那首歌很好听,很宣泄情绪,尽管当时有很多人都觉得这是噪音。
在回家的路上,祥临得到了大伙的赞扬,因为那颗飞进汽车里的西红柿,就是祥临干得。祥临却不领情,埋怨大伙撤得太快,不然他可以干得更漂亮。
个头最小的扣扣突然难受起来。对祥临说:“临临,你看我后背上有啥东西,杠(很)痒痒啦。”
“在那?”祥临很认真的在找。
“你再靠近看看,就在我背上。”扣扣弯腰撅腚。
祥临把头靠向了扣扣,仔细的寻找。
“噗!”扣扣的屁股发出一阵闷响,前面扣扣得意的笑着,除祥临外,别人也都笑了起来。
“死扣扣!你敢戳哄(耍弄)我。”祥临恼羞成怒,扑向扣扣。
“临临!你这个潮巴(傻子)。”扣扣笑得腰都直不起来。
扣扣同祥临撑起了‘葫芦架’,大伙在旁起哄叫好。扣扣那是祥临的对手,几个回合被摔了几次,渐渐地笑不起来,两人有急眼的可能。
“别闹了!别闹了!看!贝贝在门口等我们呢!”健健一指。
在宿舍大院的门口,贝贝在等着他们。
待续。。。
回复日期:2010-05-31 09:06:27
沙发!! 作者:
回复日期:2010-05-31 09:29:00
看完继续坐板凳 发现故事没意思。。。太琐碎了 作者:
回复日期:2010-05-31 14:25:55
谢谢批评,我现在的问题就是怕写不明白,水平有限,多多担待。
可爱的贝贝
贝贝是只狗,一只普通的纯种笨狗,没有名贵的血统,个头不小,如果搁在现在是冬季进补的最佳美味,浑身上下一团漆黑,鼻头被岁月磨得浑圆锃亮,长长的嘴巴后长着一双小心翼翼的三角眼,眼神中随时随地透露出让人可怜的目光,半边耳朵耷拉着,尾巴卷曲,一九七六年的冬天,它被它的主人抛弃了,成了一只流浪狗,就赖在宿舍大院里不走,孩子们很喜欢它,那时大家都对洋玩意好奇,有人起了个很洋的名字叫‘贝贝’,大伙叫的顺嘴都叫开了。
贝贝现在老了,胡子发白,皮毛蓬松,眼角下烙出一条弯弯的弧纹,如果折算***的年龄,它得有六十岁。在那个吃得饱但吃不好的年代,作为一只流浪狗,能活下来实属不易。这首先要归功于贝贝运气好,它所处的环境要比纯自然界凶险百倍,万幸的是院里的人们似乎对狗肉这种美味不感兴趣。尽管平时也有人对贝贝也打也骂,更多的人选择了将家中剩下的饭菜丢给了贝贝并保护贝贝被偷狗者算计,甚至还有一个兽医利用职务之便,每年免费给贝贝打一针狂犬疫苗。为了活命,贝贝对生活的要求不高,几片菜叶甚至是青草也会成为贝贝填饱肚子的美食。
贝贝很聪明,它明白自己的处境,做事谨慎低调,不同于它的一些有家的同类,贝贝竭尽所能的向院里的居民展示自己的存在价值,它努力记住院子里每一个常住人口身上的气味,不管大人小孩。对院里的人,贝贝整天眨着一双可怜巴巴的小眼,对陌生人,它就马上换了一副嘴脸目露凶光,呲牙咧嘴,站在大院门口恶狠狠的冲人狂吠,但从不伤人,人家不理,继续进院,它就像个忠于职守的护院打手,紧紧跟踪,不停吠叫,陌生人对自己动粗,它就跑,绕着跑继续叫,直到院里有熟悉气味的人出来证明陌生人不是坏人或那个陌生人知趣滚蛋,贝贝这才肯罢休。就因为这个,宿舍大院很少发生偷盗事件,(即使有也是院里内鬼作案)因此贝贝在大多时候得到人们的夸奖,有时还会有一份或多或少的食物,这是贝贝最愿要的。院外它几乎不出,大院就是它的家,外面,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它的朋友。
五个孩子是它看着长大的,对它也不错,还救过它的命。在贝贝眼里孩子们就是五个最容易骗到饭吃的小傻瓜,在孩子们的眼里贝贝是个忠实可靠并可以开心取乐的大傻瓜。
不过现在贝贝老了,身子懒了,生活的压力是越来越大,它不再像年轻时那样讨人喜欢,关注它的人是越来越少,似乎已经被人忘了。它更多的时间是找一处有阳光的僻静处,静静地趴着,惆怅流逝的时间,岁月的无情。
今天,贝贝的运气不太好,一大早就同院里的一只公鸡发生了冲突,并遭到了驱逐,原因是那只公鸡怀疑贝贝想要调戏它的一群妻妾(一群母鸡)。中午,贝贝在院中的垃圾池边同两只流浪猫为争夺地盘打了一仗,结果流浪猫心齐把贝贝打败了,中午饭也没了着落。在这期间,有几个陌生人进院,贝贝嗷号了几声,没人搭理它,年轻时的劲头已被时间消磨殆尽,贝贝实在没有气力去纠缠别人,只好饿着肚子趴在一处阳光下,把头垫在双爪之上,鼻子抽动着,眼珠转动着,耳朵摆动着,盼着天上能丢下填饱肚子的食物。
有一个刚会走路的小孩,大人带着,步履蹒跚,“狗狗!狗狗!......”叫着来找贝贝。贝贝懒得理他,和这种小屁孩累死累活耍上半天也得不到半点实惠,那小孩不知好歹,执拗又来骚扰它。贝贝无法,便起身躲的远远的,找另一地方继续趴着,继续想它的梦想。。。。。。
就在这时,不幸的时刻来了,本院的一个叫胖成的年轻人和几个闲人牵着一条大狗,晃晃悠悠的来到贝贝的跟前,不怀好意的坏笑着。
“赛虎!上!”赛虎是一只串种的狼狗,个头比贝贝还要大上一圈。在众人的怂恿下,冲着贝贝,就像对待一只偷东西的老鼠一样恶狠狠的扑了过去。
贝贝早就察觉不妙,起身就跑,无奈年老体弱,没跑几步 ,就被赛虎一下给扑到了,贝贝发出凄厉的惨叫。赛虎可不顾同类之情,一张大嘴狠狠得咬住贝贝的后脖,贝贝在赛虎身下拼命的挣扎,嗷嗷叫着,十分凄惨。两条狗就象人类摔跤一样,在地上撕扯起来,搞得尘土飞扬。
“好!好样的赛虎!咬!咬死它!”以胖成为首的看客群,在旁摇旗呐喊,为赛虎鼓劲。
赛虎愈发来劲,两只狗爪子恨不得变成一双人手,将贝贝的脖子生生的掐断。。。。。。。
“好!好!”这场狗斗引得周围的看客象打鸡血一样兴奋。
贝贝终于摆脱了赛虎的狗爪,夹着尾巴,在旁观者的哄闹中一瘸一拐的跑了。这种失败和屈辱对贝贝来讲就象吃饭睡觉一般平常。
在大院东面的锅炉房后,贝贝的老窝,贝贝一边舔着伤口,一边流下委屈的泪水,这种遭遇,贝贝已经不止一次,为什么自己的同类是这样容不下自己,贝贝想不明白,望了一下天空,天空很小。。。。。。
“贝贝!”随后一声口哨,孩子们回来了,贝贝听到呼唤马上一骨碌翻身而起,摇着尾巴扭动腰肢欢快的向着孩子们冲了过去,这次还有意无意摔了个跟头,惹的孩子们阵阵笑声。
“贝贝!立正!”听到命令后,贝贝马上会一板正经地挺胸昂头,前爪弯曲,身子摇摇晃晃的立着,坚持不久,便要落地,如此反复几次。
“贝贝!齐步走!”一听命令,贝贝又要立着摇摇晃晃地走,就像马戏团的一只让人戏耍的瘦狗熊。
二军上前一个上面搂腰下面使脚绊,贝贝被摔了个仰八叉。贝贝又成了二军练摔跤用的口袋。
“贝贝!打个滚!”贝贝马上就四爪朝天,袒胸露乳,扭动屁股,在地上打滚,象个可怜的肚皮舞娘。可是今天,扣扣想出了新花样,想起了电影《保密局的***声》里有男女跳交谊舞的镜头,贝贝现在又变成了舞女,身子直起高度和扣扣差不多,两只前爪被架着,仅靠两条细细的后腿吃力的支撑,身上有伤,被扣扣带着转圈,渐渐吃不消了。。。。。。
“啦呀啦,啦呀啦啦啦啦。。啦呀啦,啦呀啦。。。。。。。”孩子们玩得开心。在以前贝贝还曾被孩子们当马骑过,只是现在驮不动了。
“贝贝!过来!”贝贝听话的跑向健健。
“贝贝!过来!”贝贝跑向大军。
“贝贝!过来!”又跑向二军。
“贝贝!过来!”又跑向扣扣。
“贝贝!过来!”又跑向祥临。
“贝贝!倒下!”跑得正起劲的贝贝马上实实在在的摔在地上。
耍猴般的被人戏弄几圈后,贝贝累得摊在地上,象一堆软泥,喘着粗气耍起了赖皮,干脆就仰躺在地上,前爪弯曲,露着肚皮让孩子们用脚碾。混口饭吃真的很不容易,贝贝如果有人的意识,它一定会意识到自己连乞丐不如,会流下屈辱的泪水。这些天真而又贪玩的孩子们并非有意在侮辱贝贝,他们认为狗就该如此。为了讨孩子们的欢心,几年来一如既往,贝贝总是笨拙而艰难的使出自己浑身所有的招数,来证明自己是一只不同寻常的狗,为得就是填个肚饱。现在贝贝已经老了,变不出别的花样讨人喜欢。 大伙稀罕够了,自然想到了该给贝贝点奖励,贝贝也得到了自己的工作报酬。
“哎!兄弟们,我听俺爸说,过两天咱这个地方不让***,不知道贝贝该怎么办。”健健摸着贝贝的头在透漏小道消息,一石激起千层浪。
“中尉!你杠(很)笑人了!为啥别人没知道的,就你知道。”扣扣不信。
“你爱信不信,这是我爸从公安局得来的消息。”
“那院里这些狗咋办?”二军说。
“统统干掉!”健健做了个砍人的架势。
“那太可怜啦!别的狗倒不咋地,就是贝贝。。。。。。”大军年纪最大,心最软。
“凭啥?贝贝说啥也不能死。”祥临瞪起眼睛。
“坚决保卫贝贝,绝不让别人动它一根毫毛。打倒一切想杀贝贝的坏蛋。”扣扣跟着瞎起哄,喊起了口号。
“扣扣你又在吹牛,到时别第一个逃跑就行。”健健说。
“谁跑谁小狗!”
“敢打赌吗?”
“敢!有啥不敢。”
健健突然一扭头,冲着大伙说:“贝贝是我们的朋友!要打赌就一起打赌!”
“好!好!一起来!”大军,二军随声附和。
“临临还有你!”
“打赌有用吗?反正贝贝不能死。”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变,谁要变,晚上出去掉茅坑里!”
孩子们都笑了起来,只有贝贝傻乎乎的看着,躺在地上喘着粗气。
迷信的姥姥
大伙都被自己的家人叫回家了,只剩下祥临还在和贝贝玩,祥临的爸爸今天陪厂领导去了省城,半夜里能回来就算不错了。妈妈在附近的棉纺厂上班,今天上小夜班,要是在厂里吃饭,回来也是半夜。有个姐姐,但管不了自己。还有个姥姥已经叫了祥临两次,都被祥临打发走了。
贝贝伸长脑袋,两眼眯着,一只后腿翘着,十分舒服的让祥临给它挠头。
“好临临!饥困不?该回家吃饭了,过会你娘要回家吃饭了,不然她又要骂你。”姥姥操着一口永远不会发“子”音的酸溜溜的山城话,为人和气,见谁都笑咪咪的,这是第三次来了。
“好临临!姥姥今天烙得油饼,煮的油粉(一种菜粥),兆是过(很)好吃了。”不用问,肯定是姥姥这个小气鬼把中午剩下的芹菜叶剁碎了搅在酸稀饭里做成了油粉,祥临皱起了眉头,这种象喂猪一样的食物他已经吃够了。
“姥娘!俺想吃酥鱼锅(本地一种地方菜,以荤菜为主在当时主要在冬天做)!”小祥临低着头用脚在轻碾贝贝的肚皮。
“俺那天!临临这‘酥鱼锅’最早也得到天气上冻时才能做,这个时候咋做,临临别为难姥娘了,行不?”
“姥娘,俺再玩会不行吗?”
“你不怕你娘骂你,那个神经病啥时候和你说过好听的话,好临临!听话!听话!”姥姥总喜欢笑嘻嘻的,特别喜欢在话尾接上一段狞笑似的余音,这是祥临的的感觉。
祥临受不了姥姥的唠叨,一肚子不愿意,但毕竟从小跟姥姥长大,再不愿意也不能给姥
姥施脸色,那是要遭天谴的。
“姥姥好了!我回家!你先走吧!我比你走的快。”祥临不想再忍受一路的唠叨,摆摆手让姥姥先走。
“好!好临临!姥姥这就回去。嘿嘿!”姥姥脸上笑开了花,弓着背,迈着罗圈腿,踮着一双小脚蹒跚着向家走去。后面祥临极不情愿的跟着,贝贝翘着尾巴跟着祥临,顺便说一下,祥临的家曾经也是贝贝以前的家。
姥姥现在是越来越来讨厌了,整天絮絮叨叨的让人心烦,难怪两个舅舅都不愿要她。”祥临想。
“山城猴子!爬墙头!掉下来!摔破头!”以前小伙伴嘲骂祥临时,是唱着歌骂的,原因就是祥临从小跟着姥姥,学了满口的山城土话,说日(ri)本老是说成二(er)本,土的掉渣,被当成乡下人,遭遇小伙伴们的嘲笑那是多了去了。祥临的姥爷是资本家,(做杂货铺生意相当于现在便利店老板)姥姥就是资本家的老太太。这样的成份也曾经让祥临受尽了屈辱。如今这些情况虽已绝迹,可祥临依旧耿耿于怀。
“姥姥真土!姥姥现在越来越丑,头上稀疏的白发,嘴巴凹陷,满脸褶子,所有的褶子都向上翘着,简直就象一只晒干了的核桃,姥姥说话总爱笑眯眯,一笑就露嘴里仅剩的几颗黄牙,细细长长,再配上嘿嘿的余音,感觉很像《格林童话》里的老巫婆。最叫人想不通的是那双包得像粽子一样的小脚,姥姥洗脚时,祥临好奇,特别喜欢看褪去裹脚布的那双小脚,独留脚拇指,另四个脚趾被生生扭曲的畸形,样子是既可怖又恶心。姥姥为了表白自己不缺心眼,曾一再为自己辩解,说这都是旧社会造的孽,那时女的不裹小脚,就像现在男的留长发,女的剃光头一样为人所不齿。
“旧社会有什么了不起,‘为人不齿’管你什么事。”祥临还是认定姥姥小时候肯定缺心眼。
姥姥的缺点还不止这些,姥姥爱讲故事,什么天上有神,地下有鬼,晚上出来会碰到狐狸精等等。上学以后,才知道这全是胡扯,全是封建迷信,为这事自己还曾被老师批评过。姥姥有两个宝贝;一个是***的石膏像,一个白瓷做的菩萨像,姥姥几乎每天都要给它们下跪,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跪拜毛爷爷倒也罢了,跪拜菩萨像时,躲在阴暗角落里,鬼鬼祟祟的,像电影里的女特务,肯定不是干什么好事。姥姥这个毛病由来已久,听家人说,以前到处打仗,闹饥荒,死了很多人,躲也没处躲,姥姥就只好天天求助菩萨保佑,等到灾难结束了,姥爷家的人丁不但没有减少,家业也大了不少,姥姥自作聪明的更加迷信菩萨,只有当年闹红卫兵时老实了一会。自己是堂堂正正的红小兵(少先队员),眼里揉不进这种沙子,如果不是自己的亲姥姥,祥临早就到派出所举报她了。当然这也不能无动于衷,有一次祥临趁姥姥没注意,把瓷像偷出,在上面用彩笔给菩萨画了一副眼镜和满嘴的胡子。(事发后叫父亲母亲轮流揍了一顿)
最最变态的是姥姥只要发现有小外动物的尸体,她总是想方设法的将其掩埋,埋完后还装模作样的念念有词,有死猫,死鸟,甚至死老鼠,特别恶心。教唆的祥临感觉自己从小跟着姥姥也跟着变态了,没办法,落下病了。
姥姥虽是小脚,一颤一颠地走得不慢,祥临在后看着姥姥远去的背影,觉得可笑。祥临动起了坏心眼,他要学姥姥走路,他以前学过很多角色,有瘸子,傻子,结巴等等还真没学过老太太走路。觉得好玩,祥临就学起了姥姥走路的样子。
突然,祥临感到左耳一阵剧痛,耳朵被人拧住了,疼得直咧嘴,扭头一看。“妈呀!”看到了妈妈那张愤怒的脸。母亲很生气,双眼喷着火,用手拧着儿子的耳朵往家里走。
邻居刘大妈看到了这一幕,“小临临。又惹你妈生气了!”别人是见怪不怪了,贝贝紧紧跟随。
祥临的耳朵几乎被拧了下来,一进家中的小院,被母亲甩了出去:“管你吃管你穿,养了半天养了只狼,我让你学这些下三滥。。。。。。”母亲骂着一条笤帚已经抄在手里,劈头盖脸的打了过去。这是母子俩现在沟通的唯一方式。
“给我站直立了!!!!”跟着祥临妈一声怒吼。
祥临从小挨揍挨得多了,这顿打对祥临来说权当挠痒痒,妈妈的狮吼功,祥临身体里也早就有了抗体,祥临一边不时用手挡着笤帚,一边依旧身子摇晃,一付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咦!整天嗦嗦叽叽(得得瑟瑟)没个人形,这好不容易挣得家业都让你嗦叽(得瑟)光了,我让你嗦叽,我让你嗦叽。。。。。。”跟着又是一顿笤帚疙瘩。
祥临老实点了。
“临临他妈!你是不是疯啦?临临又咋惹你了。”姥姥从做饭的屋里闻讯赶出。
“今天不打死这个狼崽子,我早晚要被他气死,娘!你老要还认你这个女儿,你就别管,这小狼崽子再不管早晚就是坐汽车(坐囚车)不花钱的主。”
“啥事呀?他不还是个孩呀,有啥罪过值得你这样打,你是不是嫌俺。。。。。。。” 关键时姥姥帮了祥临。祥临把头低下了,他知道自己这次理亏。
“好了!好了!快去洗洗吃饭!”姥姥说。
“吃饭!你想叫‘饭’哭啊!没羞没臊的你好意思吃得下饭。”母亲不依不饶。
祥临的姐姐躲在一旁看着,心情十分矛盾,要在以前会感到特别的解气,自己这个弟弟被爸妈包括姥姥给惯坏了,自私任性,就象院里的野猫又馋又懒,分东西时弟弟总是抢着挑最大的或是最好的,别指望他会像孔融那样谦让。有一次父亲出差,从北京带回一些精美的糕点,这个可恶的弟弟为了独吞,竟然像老鼠一样在每个糕点上咬一口,气的姐姐揍了祥临一顿
一遇这事妈妈就公开袒护弟弟,先不痛不痒的骂弟弟一句,找找平衡。
“你眼里只有吃的,到时可别对不起你吃的这些好东西。”然后就开始批评自己
“小红(祥临姐名叫薛卫红)你是姐姐(姐姐比祥临大四岁),和你弟弟争什么,你一个闺女孩子吃那么些好东西干吗?你弟弟是个男孩,将来是这个家的家主,你不让他谁让他,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咋当得姐姐!”
祥临姐当时委屈的是泣不成声,而得了便宜的弟弟则躲在一旁摇头晃脑,幸灾乐祸,祥临姐当时曾产生过掐死这个弟弟的冲动,她恨这个弟弟,自从有了这个弟弟后,自己的幸福生活眼睁睁被这个弟弟抢走了,她甚至曾一度计划把这个弟弟骗到荒郊野外,让他迷路,回不了家,可是每当有这样的机会时,自己却总是不忍心下手。
姐姐明白妈妈喜欢弟弟的原因除了弟弟是个男孩外,就是弟弟长得像妈妈,自己长得像爸爸,而爸爸在家里没有地位,害得自己也受了牵连。这种事以后发生了许多次,祥临姐竟慢慢的接受了这样的现实,习以为常,何况弟弟慢慢的长大,多少懂点事理,和以前相比也不是那么让人憎恶,现在看到弟弟挨揍,自己心里倒难受起来。
“以后再收拾你!想吃饭就先给姥娘道歉!听见了吗?”
祥临已经知道错了,可妈妈这样做太不给自己面子,祥临索性学起了‘洪常青’,把头一拧,不搭理妈妈。
祥临妈这个气呀,挥手一笤帚,正打在祥临的头上。
“啊!”祥临一声惨叫,双手抱头,翻着白眼,嘴里泛着白沫,软软的倒在地上。
姥姥一看不好,赶紧上前把祥临妈手里的笤帚夺了下来。姐姐吓坏了,跑出来扶起弟弟。
“妈!你把弟弟打坏了。”祥临姐几乎哭出声来,尽管弟弟平时再坏,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
祥临妈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姥姥也号哭起来。姐姐把祥临扶进家里,突然发现发现弟弟的眼珠在转,偷偷地坏笑。
“你咋不去死呢!”气得姐姐一把把祥临推到了床上。
祥临妈这个气啊,按说打了那么多扫帚就是打在木头上也该放个响,怎成想儿子不单用沉默来对抗自己而且还装神弄鬼,祥临妈钻了牛角尖,不让儿子放出声来,她誓不罢休。打不管事,祥临妈使出绝招,变打改掐,专掐祥临腋下没肉的地方,这一招果然管事。
“妈!我不啦,我不啦,咯咯咯。。。。。。呵呵呵呵。。。。哎哟。。。。”祥临似哭似笑终于开口讨饶。
“不许出去!老老实实在屋给我学习!不然等你爹回来再好好收拾你!衣服脏了也不给你换,让你身上长蛆,饭也不许吃,还不如喂条狗,早知道现在这样狼心狗肺,还不如小时候一生下来就掐死算了。。。。。。。”妈妈依旧没有彻底解气。
饭不给吃不要紧,祥临平时藏着‘战备粮’,在小屋暗处藏有半包钙奶饼干,这时又有了用处,像小偷一样,趁人不备,掏出一块塞进嘴里,咀嚼几下,飞快咽到肚里。
今晚对面文工团要放武打录像,健健里面有眼线。称今晚放香港武打片《小李飞刀》。本来大伙约好了今晚七点在院们集合,不到者视为弃权,如此一来,录像可能看不成了。
妈妈对自己的态度就是那样难以捉摸,以前自己被人欺负哭着回家挨骂,甚至还被撵出家门,现在世道变了,自己欺负别人,把别人打哭,还是挨骂被赶出家门,反正是横竖也看不顺眼,连自己吃饭吧唧嘴这样的小事她都要骂上几声,祥临算看透了,自己干什么事,妈妈都不喜欢,但妈妈喜欢的事,自己也不喜欢。
妈妈像只蜜蜂,除了上班睡觉,在家里不是洗就是扫,整天闲不住,嘴也闲不住,整天嗡嗡叫,骂自己,也骂爸爸,还好祥临已经习惯了。母亲心术不正,她看所有人都是坏人,母亲专制,粗暴,还小气,一台好好的日立电视机买来不看,为了省电整天锁在一个木盒子里当宝贝供着,为浪费一粒饭粒一片菜叶她都要骂上半天,比周扒皮还吝啬。还有一件最不能让祥临容忍的事,母亲为了省钱,竟逼着自己穿姐姐穿小的裤子,是那种解扣在左边的女士裤(都懒得改一下),害得祥临到现在都不适应和伙伴们一起去厕所小解,新仇旧恨涌上心头。祥临脑子里在不停的收集母亲的罪行。
祥临妈突然闯进们,祥临正好一口饼干没咽下,噎得够呛,赶紧装模做样的看书。
“你不用给我演戏,你除了吃饱了等饥困,你还会干啥。你啥时候能知道给你娘争口气。
你姥娘那么大年纪,给你做来吃给你做来穿,你刚才干的事是人干的事吗?你晚上睡不着,摸着肚皮想想,你还有点人心眼吗?”祥临没敢顶嘴,把头低下了。
“我再问你!不许撒谎!前天在咱们院西边抢东西的人里是不是有你!”
“。。。。。。。”
“看着我的眼!说!!!说实话我不砸你。”
“。。。。。。。喔。。。。。。。”
“别象个娘们磨磨唧唧的!有!还是没有!”
“有。。。”
“我和你说,马上把你抢来的东西给我还回去,我们全家就是穷的要饭,也不需要你这些东西。”
“喔。。。。。。。”
“行!长出息了,学会抢了,你就扎着翅膀扑腾吧,我和你说,你要是进去了(指进监狱),别指望我和你爹给你送饭。”
“别人都去抢。。。有好多人。。。。民警想抓也抓不过来。”祥临不服气。
“别人去吃屎你也去吃屎!别人去死你也去死吗?不要动不动就说别人,你自己是干啥吃的?我最讨厌没有自己主见的人,整天傻乎乎跟着别人。”
“谁傻乎乎的”祥临不服。
“你还不服是不是,为啥人家看不见别人,单单看见你呢?有空多拍拍脑袋想想,凡事要有自己的主见,我告诉你,整天跟着别人随大流本身就没出息,跟着别人随大流干坏事不但最没出息而且还最下三烂。”
“他们说这都是‘二郎神’投机倒把骗来的东西,不抢白不抢。。。。。。”祥临为自己辩解。
“混蛋话!那些大孩子混蛋,你也跟着混蛋,掰掰脚趾头想想要是别人对咱这样,你会咋想。”
“。。。。。。。。”
“跟你说了多少遍,以后少和咱院那帮孩子玩,一个个好,不学一点,特别是那个健健,贼鬼溜滑,和他爹一付奸相,你忘了小时候他光欺负你,小心叫他卖了你还帮着他点钱。”
“。。。。。。我知道!。。。。。。。”祥临不耐烦了。
“你知道个屁!你除了知道粘煮(稀饭)热了吹吹喝,你还知道啥?你要是知道了,这世上就没傻瓜了。“
祥临说不过妈妈,只好装傻卖呆,低头全神贯注的用小拇指扣出一块鼻屎,再用大拇指把鼻屎搓成屎蛋玩,样子叫人看了恶心。
“行啊!你就气你妈吧!等把我气死了,让你爹再给你找一个后妈,叫你也尝尝没亲娘的滋味。”
时间紧迫,祥临妈爱干净,最恨这种恶心的动作,不过现在顾不上再教训这个恶心的儿子,时间紧迫还要上班。
“娘!俺要上班了,今晚电视我锁上了,谁也别看了。。。。”祥临妈临走还不忘跟姥姥交代着什么。
出门时,母亲又吼了起来:“这条死狗!黑乎乎赖在门口想吓死我,滚!”不用说,一定是贝贝,这只忠实的朋友,祥临每次挨打,它总是躲在门口,关心着,偷窥着。
祥临对妈妈的感情其实挺复杂的,有时他会急切希望妈妈永远消失算了,再仔细想想又为自己的有这种想法忏悔。
祥临比较害怕父亲,父亲很少打祥临,打一次就是狠的,上一次因为乱画姥姥的菩萨像,父亲一靴子过去,祥临身上多了个血色鞋印,好长时间都没消下去,至今心有余悸。
母亲走了不久,姥姥端着一盘葱油饼和一碗油粉,饼上放着几条酸咸菜和一片咸鸡蛋外加两片春卷,走进屋。“临临呀!先吃饭,吃饱饭才能学好习。”
“姥娘。。。。。”祥临良心发现,为刚才的行为惭愧。
“别怕!啥大不了的事啊?你妈现在脾气享(太)坏了,好临临!快吃!不吃就凉了,俺临临就是最好的,将来长大了骑着高头马,当大军官,让你娘好好看看,给自己争口气。”
“姥娘!俺错了!”祥临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有啥错!俺临临就是最好的!最好的!哎!都怨姥姥年纪大了,不中用了,太拖累人了,还是鞑儿(蒙古人)在的时候好,人到六十不分好歹,统统送去活埋,省了多少事啊!”姥姥又在念叨这句陈调。祥临想起姥姥念叨的最多就是她不怕死就怕死后被烧。最大的愿望就是在她百年之后,能得以土葬。
家里的气氛一下融洽了很多,祥临在书桌上狼吞虎咽,姐姐在外面的小餐桌上一边学习一边偷偷抹泪,她有太多不会做的作业题,马上就要考高中了,压力太大。姥姥一时也不得闲赶紧又像往常一样,先去跪拜摆在正屋的***像,再去偷偷摸摸跪拜躲在厨房里的菩萨像。
“喵。。。。。。。”屋外传来一声猫叫,不久有人用手电筒朝天空闪了三下,这是他们的联络暗号,祥临一见,象只猫一样,伸长脖子,支起耳朵,瞪起眼睛,看了看窗外,就要出去。
“临临!别再惹你娘生气了,好好在家学习吧!听话!好临临。”姥姥挡住了祥临。
祥临亏欠姥姥人情,不好意思不听话,只好把脖子缩回来,继续吃饭。
吃完之后,姥姥又开始监督祥临学习。祥临只好硬着头皮看书。
现在,学习对祥临几乎成为一种惩罚,祥临学了不到一页纸,就再也学不下去。姥姥坐在一旁打起盹来,外边的姐姐还是一边偷偷抹泪,一边写作业。
“姥娘!俺姥爷是资本家嘛?”祥临不想学习,就找借口和姥姥聊天。
“噢。。。。。。。”一提姥爷姥姥就装糊涂。。。。。。
“俺妈说是。”
“嗨。。。。。。”祥临发现姥姥那浑浊的眼球转动起来。
“姥娘!俺班文文他姥爷从香港回来了,市里的好几位大领导们都去济南迎接,那架势杠(很)隆重了,还请他们全家到咱这里最好的饭店吃饭,好几个大领导陪着,他姥爷还上俺学校去耀武扬威,给文文带来好多好多好玩的东西,文文摇烧(嚣张)的都快上了天,有些家伙整天拍他马屁,连老师也对他特别好。有啥了不起?他姥爷解放前从青岛跑到台湾,是个土地主,还不如俺姥爷呢。”
“嗷!嗷!”姥姥似乎在回避,一双眼睛小心翼翼。
“姥娘!俺姥爷以前咋不上台湾跑哪?要是现在回来那该多好,俺也可以摇烧一会。”
“哪个死鬼。。。。。。”姥姥嘴里骂着,眼睛却湿润了。
祥临的姥爷以前在山城做杂货铺***,最早是往北京倒腾当地窑货发的家,解放后,姥爷成了资本家,有一年和好几个人,一起挂着牌子,带着高帽,在烈日下面被红卫兵拖去游街,游街完毕就摆在山城大街上供人展览。当时别人都没事,独独祥临的姥爷没出息,给吓出了屎尿,臭烘烘的浸了一身,自己瘫在地上像个娘们一样呜呜的哭,引得周围的观众笑得都直不起腰来,出尽了洋相,姥爷那一天成了山城的名人。押解他的红卫兵们也忍受不了他身上的臭味,便提前放他回家,回家后熏得全家人一天没吃饭,捏着鼻子给他疗伤,狼狈相无法用语言形容,长吁短叹几天后,浑身臭味的姥爷死了,死前念叨最多的是心疼自己糟践了一身衣服,临咽气时,一直坚持不咽气,一直到姥姥说不再给他换衣服后这才咽的气,可怜的姥爷死时身上的屎尿味还未散尽。姥爷的故事,太解气了,祥临以前喜欢听,听着听着就咯咯咯的笑个不停,像以前那些围观者那样直不起腰来,姥姥为了哄外孙高兴也笑着脸继续讲。祥临以前嫌弃姥爷是个资本家,现在也嫌弃。。。。。。
“姥娘,俺妈经常守着俺说俺姥爷坏话,说他是个小气鬼,舍不得出钱让她上中学,还剥削俺妈,和俺一样大时就逼着俺妈上班给他卷纸烟挣钱,就因为这个,俺妈没***,到现在还在车间出苦力。”平时很少说话的祥临此时时滔滔不绝。
“临临啊!你娘没说错,你姥爷就是个大坏蛋。”
姥姥在明显说谎,祥临曾亲眼看过,姥姥经常偷偷的给姥爷烧纸,鬼鬼祟祟的,用手捂着嘴哭,哭声很难听,象鬼叫。
见姥姥没有诚意,祥临不说话了,屋里陷入了沉寂,姥姥却睡不着了,两眼呆呆地望着地上。
“喵呜。。。。。。。”屋外传来猫的叫声。
“那个瞎眼的乖乖又来讨饭吃了!”姥姥发话了。祥临此时都快睡着了,一听到叫声,立马直起身子从窗户向外望去。
“瞎眼的乖乖”是只独眼的虎皮野猫,经常在大院内外游荡。这只猫最蠢,既不会抓老鼠也不会偷东西,经常找不到吃的,饿得肚子只剩一张皮,实在无法,就厚着脸皮蹲在大院路边乞讨要饭。它可没有贝贝幸运,它没有得到人们的同情,因为在人们的心里;“狗是忠臣,猫是奸臣”这种理念是根深蒂固,在当地,猫的形象坏是仅次于老鼠,莫说给它饭吃,不要它的小命就算不错了。可怜的独眼野猫哀声凄凄,费尽周折,终于在祥临姥姥哪里讨来点饭吃 。得了便宜,这只独眼野猫便三天两头的赶来混饭,今天又来了, “小猫!小猫!”祥临找到机会了,借机望院里跑去,姐姐在外想拦没拦住。
“哎哟!这瞎眼的乖乖来了。”
“姥娘!这猫是奸臣,养它干啥?”
“临临,啥东西在这世上也不容易,再说啦!这小不点享(很)精(聪明)啊,怠慢不得。”姥姥神神道道,她用虾皮拌馒头给这只独眼猫准备了食物。
姥姥慈爱对独眼猫那么好,这畜生却不领情,的确奸到家了,它对谁也不放心,象老鼠一样小心翼翼,叼起一块食物后,飞快的跑到一边它自以为保险的地方,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祥临不想和这只赖皮猫一般见识,懒得搭理它,他打开院门,贝贝从黑暗中跑了出来,摇着尾巴,嘴里发出呜呜的叫声,借着月光,贝贝的眼睛里闪着泪花。
“老黑也来了!也来吃点!”老黑是姥姥对贝贝的称呼。
贝贝没有过去,偎在祥临身边,不时用湿漉漉,柔软的舌头舔他的手心,痒痒的,十分舒服。在祥临被她母亲扭着耳朵回家,它就一直跟着并呆在门口,包括被祥临妈临上班时踹了一脚。 祥临百感交集,小时候祥临调皮捣蛋,妈妈便惩罚他自己一人在家外忍受黑夜的恐惧。那时祥临特别害怕黑夜,但不能回家,又不敢离家太远,就躲在院里某一地方 ,一个人,这时贝贝就会过来,偎在他的身边 ,舔去祥临脸上的泪水,安慰祥临,陪伴祥临,有一年冬天,下大雪,贝贝身上盖了一层雪,也不肯离开祥临。一个孤独的孩子,一条孤独的黑狗,两个生命因为黑夜而靠在一起,互相壮胆。
那晚的天上的星星很多,贝贝的眼睛很亮。
回复日期:2010-05-31 14:27:14
待续。。。。。自己鼓励自己一下
回复日期:2010-05-31 17:22:22
一起鼓励!
回复日期:2010-05-31 23:02:33
谢谢,后面的更精彩,谁骗人是小狗。。。。
讨厌的妈妈
祥临妈疲惫的下班回家,家里人都睡了,姥姥和姐姐睡在院里的小屋,祥临睡一个单间。
祥临妈其实也很清楚自己的脾气的确有些过分,但一想想这么多不顺心的事,不发发脾气那还不得发疯,一进这个家,祥临妈心里就有一个疙瘩始终解不开,当年要不是贪恋‘两室半’的大房子,打死也不住这房子,这房子以前死过人,还是自杀的,很不吉利。当初分这房子的时候,谁都不愿住这套房子,丈夫贪便宜要下了这套房子(要是按正常渠道连门都没有),害得他们家天天和吊死鬼住在一起,也难怪是事事不顺,如今还累死累活当着全厂年龄最大一线挡车工,能不心烦,工作不顺,家庭也不安宁,再加上时不时想起父亲的死,就凭这几点上那去找好脾气。
祥临妈睡觉前到儿子的屋里看了看,祥临睡得正酣,年纪不大,却也有了呼噜声,侧着身子,四肢甩向一个方向,呈倒‘F’型,如果在屁股后加条狗尾巴,简直就是条死狗。联想到儿子以前喝东西喜欢用舌头舔着喝,这就是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如今只有睡熟了才看着那么可爱,现在时时刻刻的和自己作对,你让他向东,他偏偏向西,你让他干干净净,他偏偏窝窝囊囊,小时候那只乖巧可爱的小狗,现在已经变成一条冥顽不灵的小狼,祥临妈想想就咬的牙咯吱吱的响。
祥临爸还没有回来,大概是领导有事在省城过夜了,家对自己的丈夫来讲更像是一处旅馆,祥临妈也懒得多想。
祥临爸没有回家的原因,是在省城出了车祸。车上的两位领导只受了点轻伤,祥临爸却生命垂危,被送进省城南郊的一处大医院抢救。当时通讯远不及现在这般发达,等消息转到祥临妈的耳里,已是第二天的早晨。
东风厂很关心,派出专车来接祥临妈,姐姐,祥临,姥姥年纪大没敢告诉她。当车去学校接祥临时,无意中救了祥临,祥临一大早就被老师摆在教室外罚站等待处理。原因是祥临打哭同班一个叫文文的同学,抢人家东西,还用‘去你姥爷的’的话骂文文。
还没到医院,姐姐就成了泪人,祥临心里难过,他听到的意思,可能永远也见不到爸爸了,自己虽然小,但死亡这个词的含义他多少是知道的。尽管平时和爸爸沟通很少,一想到生死离别,鼻子禁不住酸酸的,可就是哭不出来,因为他看见妈妈双眼虽然发红,但没有掉泪。祥临也很久没有掉过眼泪,为父亲他只流过一次泪,这次他觉得应该向母亲学习。想不到的是,在快到目的地时,母亲悄悄的拧了儿子一下:“你这死孩子眼泪就那么金贵,连你爹都不值得掉点泪,白养你啦!”
祥临猝不及防,耳根一阵生疼之后,就感到鼻子一酸,眼睛一热,哇的哭出声,为了让别人看着可怜,荡浪在鼻下的一滩鼻涕也没舍得甩掉。和姐姐一哼一哈让人看了确实可怜。
救治父亲的医院到了,父亲躺在病床上,经过抢救已脱离生命危险,但仍旧昏迷不醒,医生让大伙看了一会就统统赶出病房。
“嫂子!医生说薛师傅没事了,你和孩子们放心吧!这次事故咱们没一点责任,对方是酒后驾驶外加逆向行驶,所有损失他们全包。”单位的车队队长徐叔叔在劝祥临妈。
“郑美嫦同志!薛师傅是个好同志,他把危险留给了自己,我代表全厂职工向您表示慰问,希望您能坚强,放心吧!单位就是您的大家,有什么困难尽管找单位解决。”这是一位厂里的主要领导,手上缠着纱布,脸上贴着一块膏药,代表大伙向祥临妈慰问。(这位领导昨晚和祥临爸在一个车上,他目睹了事故的全过程,)
“谢谢领导的关怀!谢谢领导的关心!”
祥临妈感动的流下了眼泪,祥临妈当时心里就思量,如果自己的丈夫真有个好歹,就趁此机会,首先让单位为自己的一双儿女解决将来的就业问题。
肇事方的单位是省内一家超级国营单位,对方负责事务人员来的很晚,而且两手空空,很不懂人情世故,领头的是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衣服笔挺,头发锃亮。大概是大城市里的人,对来自小城市的人态度不是很好。对祥临妈不冷不热的敷衍了几句,便要借故离开。祥临妈那肯吃这一套,拽住人家讨要说法,其实祥临妈也不知道到底能讨要点什么,反正对方的态度让她受不了,无法平衡。那个中年人显然低估了这个来自小城市的中年妇女,祥临妈可是个无理占三分的主儿,言辞尖刻,极具煽动性,说起话来不带一个脏字,但效果胜似骂人,冲着对方一番声泪控诉,首先得到了周围人们的同情,在气势上占了上风。双方的语气都开始加重,并逐步向争吵发展,来看望祥临爸的几位叔叔阿姨看不下去,也加入到祥临妈的阵容里,逼得对方只有招架之功。姐姐那时已经傻了不知如何是好,祥临明白这可是讨好母亲,将功补过的最好机会,一开始有点发怵,但一看到妈妈勇敢的神态,祥临陡增了许多勇气,虽然自己最小,但打起群架来未必就是自己吃亏。如果谁敢动妈妈一指头,他就和谁拼命。
祥临耳旁传来电影《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雄壮的主旋律,想着那位勇敢的南斯拉夫老修表匠,挺起胸膛,跟着大人向对方紧逼。对方十分狼狈,从病房楼中给逼到了病房楼前花园,对方的司机慌忙弃车跑来支援,双方在花园对峙,幸得医院保卫科的帮助这才解了围。当对方人员狼狈地钻进汽车准备逃跑时,发现车门被人用木条塞住锁眼,费了半天功夫,这才进车启动,司机又打不起火,下来一看,发现汽车的排气管被人堵了。。。。。。。
趁对方司机从车里出来帮忙时,祥临抄了他们的老窝。
祥临爸活了下来,但依旧没醒。祥临站在父亲旁边,目不转睛,呆呆的望着,嘴角上挂着一滴晶莹的液体。祥临妈看祥临发呆,一巴掌打在祥临的头上:“瞧你这点出息!不愧是属猪的吗?就知道瞅寻吃的。”祥临赶紧用手抹了一把挂在嘴角上的口水,目光也从摆在桌上各种诱人的点心上缩了回去,闹了半天,祥临有些饿了。
祥临爸叫薛大贵,在单位里的外号叫“薛大骡子”顾名思义,祥临爸就是那种只会低头赶路,不会抬头看路的主儿,祥临爸是厂里老资格的司机,专门给领导开车,技术精湛,不爱说话,每天喜欢戴一副干净的白手套,整整齐齐,很早就去上班,回家总是很晚,这样的职工领导最喜欢。父子俩几乎没有什么交流,祥临爸平时很少管祥临,管一次就是一次暴打。祥临对爸爸的感情,远不如对妈妈的感情,尽管妈妈经常打骂自己。
爸爸不是伟大的爸爸,爸爸样子也不好看,长得很象电影《小兵张嘎》里那位长着一双小眼睛的“伪军乙”。
健健爸爸在野战部队里当过营长,二军的爸爸去过越南,打过美国人的飞机;扣扣他爸打过阿三,还立过大功(立大功事后证明是扣扣吹牛);大军的爸爸还去了厦门前线和蒋匪军瞪过眼;就连那个死去小刚的爸爸当年还曾在广州打过红卫兵;自己的爸爸也当过兵,但他自己亲口说过,他只是在一只小部队里当一名默默无闻的小兵,当了几年兵连***都没打过几次,更别提什么英雄事迹,最要命的是爸爸当兵的原因竟然是因为家里穷,经常吃不饱饭,所以才去当得兵,这让祥临太失望了,有时和小伙伴们比谁爸爸厉害时,祥临都不好意思参与讨论。
在祥临对爸爸很少的空间里,印象最深的是父亲有机会就教自己开车,最最盼望的就是爸爸出差回来,就象盼过年一样,因为爸爸每次出差回来一定会带回许多好吃的,而且去的地方越远,带回的东西就越多。这首先要怨母亲在生活上是个小气鬼,母亲最容不得就是浪费,为了半块馒头,她能骂上一天,做饭更是如此,米饭,馒头管饱,每次炒菜总是故意炒不够数,菜不够就用咸菜补,一个咸鸡蛋也要分成几片吃,馒头米饭剩下,下顿可以热热再吃,而菜剩下大多就要丢掉浪费所以坚决不让浪费。别人家盛菜都用盘子,独独祥临家用碟子,乍一看桌子上好几个碟子,貌似丰盛,其实根本不够吃。就这样一顿饭下来,碟子里的菜莫说菜叶,连葱花都剩不下一点。这项万恶的制度妈妈是始作俑者,姥姥是帮凶,姐姐傻乎乎只会屈从,要说爸爸应该也不愿意,但他几乎天天跟着领导天南海北的吃尽了好东西,所以说受害最大的就是祥临,没准这都是妈妈跟那个死鬼姥爷学来的。
父亲一回家,祥临就像只小狗,紧紧贴在父亲身边,两眼紧盯着父亲,接着搜父亲的全身和所带的提包,瞅寻有什么好吃的,最讨厌的是姐姐经常过来凑热闹,要是妈妈在的话会帮忙训上姐姐几句,要是不在,就只好靠自己哭闹和姐姐抢东西。
“来来来!好孩子!不要抢!都有份,都有份。”父亲每次回家拿出东西后,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在为挣东西而狗撕猫咬,心情惬意,他想再说两句,但太累了,靠在沙发上渐渐的打起盹来,直到被自己的爱人吵醒。
爸爸出身贫苦,有幸通过当兵来到城市,祥临爸很知足,干工作勤勤恳恳,兢兢业业。本来是有机会提干的,可偏偏找了这位家庭成份不好的老姑娘做妻子,耽误了自己的前程。祥临爸毫无怨言,干工作依旧是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任劳任怨。
一九七八年,常年坐祥临爸车的一位厂领导,犯了错误被免职抓进了监狱,祥临爸也受了牵连。(听人说是祥临爸为那位领导掉过几滴眼泪被人检举)上级单位派来的调查小组,没收了祥临爸工作的权利,关了两天后,让祥临爸回家写书面材料。祥临爸把自己关在小屋里,字没写出几个,烟头却扔了一地,临爸平时很少抽烟的,现在只会呆在屋里发呆,谁也不理。这可急坏了祥临妈,班也不上了,盯着丈夫,怕他出事,平时很听自己话的丈夫现在一句也不听。那一天,祥临和姐姐躲在门外忐忑不安望着父亲,这个家庭面临着最严重的考验。
第二天晚上,正冲着天花板发呆的祥临爸,听到了自己儿女的哭声,扭头一看,祥临和姐姐两个小泪人一左一右钻到了祥临爸的怀里:“爸爸!你千万别丢下俺呀!”那一刻,祥临爸醒了,想到了自己的骨肉,也找到了活下去的勇气。那一夜,这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家庭终于挺住了考验。
以前祥临爸在单位受人欺负,祥临妈忍了也就忍了,这次不行了,是要把人往死里整,兔子急了还咬人,报复是防止自己再受欺负的最有效的办法。
祥临妈忍不下这口气,几番打听,得知丈夫在被关的两天里遭到殴打侮辱,又从一些明白且有“正义感”的人那里知道祥临爸确系清白且调查小组的行为涉嫌违背上级的精神。一番准备之后,祥临妈带上祥临直奔上级机关所在地,祥临当时感觉妈妈和小人书《一块银元》里那位去找刘三刀(《一块银元》里的恶霸地主)拼命的那位母亲极其相似,表情悲壮,临走还忘不了用手向后抹了一把头发,形象又像江姐。姐姐也要去,母亲没让去,女孩子将来要嫁人,需要好名声。
在一位主管事务领导的办公室里,祥临妈留下了一堆手写材料,满地的泪水和鼻涕。祥临可怜巴巴的呆在一旁,但也没闲着,紧密配合母亲,不哭不闹,默默无声的干着坏事,用铅笔在白墙上涂鸦,凡是自己能够的着的地方,乱七八糟画了一墙,还趁人不注意在屋里一个暖水瓶里小解了一次。事毕之后,当着领导的面祥临遭到妈妈一顿痛打和斥骂,还赔了一个暖水瓶,害得几位局领导赶紧屈尊劝架,搞得祥临莫名其妙,最终的结果祥临妈是大获全胜。
祥临妈并非只会泼妇闹事,理由充分,资料详细,引起了局里相关领导的重视,经过仔细调查,发现祥临爸是个好同志,的确也没什么问题,至于为犯错误的领导掉眼泪也属人之常情,于是恢复祥临爸工作,调查小组里的部分成员受到处分,这一次,祥临妈打出了威风,在单位再没人敢欺负祥临爸,都知道薛大贵有一个厉害的老婆和一个刁蛮的儿子。祥临爸又可以和往日一样,早出晚归,任劳任怨,兢兢业业,很快又为新的领导开车,这些不快,很快就忘了,祥临妈却忘不了。
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福祸。”祥临爸这次大难,却换来了祥临妈的机会。鉴于祥临家现在的困难,厂领导特事特办,同意接受祥临妈为机械厂职工,(这份工作是祥临妈做梦都想要的,无奈祥临爸不争气)并专门派人去操办此事,祥临妈在机械厂的第一份工作就是照顾自己因公受伤的丈夫。
祥临看到妈妈一个人躲在僻静处,偷偷地抹了把眼泪。祥临妈想想这是自己那个整日默默奉献的丈夫用半条命换来的机会,心里不由阵阵酸楚。
敢死队的覆灭
祥临爸安全了,但需要在省城救治,祥临妈要留在省城照顾祥临爸,祥临和姐姐要回去上学。
临行前,妈妈和姐姐说很长的一段话以后,然后郑重其事的对祥临说:“听姥姥的话,别和姐姐打架,家里暂时只有你是个男的,必要时就担负起家里的责任。”
祥临似懂非懂,他清楚自己既不会做饭又不会洗衣服干家务,他能担负起什么样的“责任”?
“以后干什么事多动动脑子,别整天迷迷糊糊,一定要有自己的想法。”祥临还是不懂。
祥临妈见此,马上换了付恶面孔教训儿子:“回家以后给我老老实实的!别以为没人管你就炸煞(嚣张)的上了天,你要敢到处狼窜作孽,我豁出去不要你这个儿了,也要砸断你的狗腿,听明白了吗!”
这句话祥临懂了,只好低头无语,用手指去挖鼻孔。
“赶快滚吧!你们老薛家这点毛病就是舍不得扔了。”祥临又惹妈妈生气。
祥临从省城回家了,好歹也是去了一趟大城市,好东西没带回一点,倒学会了省城当地一句骂人的土话------“彪子”(傻子)。
“你个彪乎乎的大彪子!”(你是个傻乎乎的大傻子)祥临将其演义,逢人就显摆自己刚学得这句省城话,没多久,他所熟悉的小孩都会用这话骂人。哎!薛祥临这孩子可真是不可救药了。
学校知道了祥临家的情况,派人专门慰问并给祥临补课,文文作为同学代表也来了,祥临感到不好意思。
尽管妈妈一再叮咛,所说的话只是祥临大脑里一个急匆匆的过客,栓在脖子上的缰绳解开了,那就自由自在的跑吧。
祥临那晚没敢和同伴出去,丢掉了一个好机会。健健他们那晚看录像,看了一会就被人赶了出去,原因是放映室里的观众太多,挤得满满当当,有一部分观众与其是在看录像倒不如说是在听广播剧,组织者怕出事,就开始往外赶人,专拣软柿子的往外赶,健健他们年纪小,又是外单位的,被赶走是首当其冲。孩子们被赶出后,心不甘,就在文工团里游荡,爬进文工团的道具仓库,在里面发现了许多好玩的东西。在建建的策划下,他们偷出的东西太多带不走,就先在一僻静处隐藏一部,到第二天中午,趁人们午睡,再潜入团里将剩下的带走。这一次收获颇丰共计;塑料平底钢盔五顶,海绵***身的道具冲锋***五只都带着镀银的橡胶军刺,军用皮带五条(只有这是真家伙)。他们没有忘了给祥临捎上一份,祥临对自己不劳而获感到惭愧。这种事他们干了不止一次,从未出过事。
有了这些装备,他们更像是只军队。以前玩军事游戏,有那些寒酸的替代品实在气馁,现在是鸟***换炮了,孩子们兴奋极了,就象得到真***一样,轻抚着***身,感觉梦想成真。二军和扣扣两人高兴,各自拿着***互相“对射”了足足有半个小时。孩子们每人从家里拿了一件称东西的绿色塑料网兜,套在钢盔上,网眼里插满枝叶,扣在头上更象侦察兵。以前他们曾偷过建筑工人的盔式安全帽戴着玩,怎么看也像越南鬼子,那效果比这差远了。
初夏季节,日暖风和,草清沙软,正是胡闹的最佳时机。
星期天,变压器厂的东临,有一个废弃的小村落,原村民都搬到不远的新村去了,丢下了这一片残垣断壁,杂草丛生,作战场是再合适不过。孩子们在这摆起了战场,先是放火,有一种叫“油毡纸”的屋顶建筑材料,是用沥青作原料,这种建材燃烧起来,烟雾浓黑不易吹散,材料烧不尽不灭,烟雾效果极佳,战争气氛浓郁,唯一的遗憾是音响效果欠佳。
五个孩子全副武装,身上插满了枝条,表情严肃,摆开阵型,在草丛中匍匐前进。一处段墙边,一个草人是孩子们的目标。
“大军左边迂回!二军右边迂回!扣扣掩护!临临跟着我。!”这种迷你级的战术演练,健健指挥的是有模有样,祥临他们配合默契娴熟。
“冲!!!”健健一个箭步上前,用刺刀捅翻了草人。
战斗打响了,孩子们端着***冲进了“战场”,嘴里发出“嘟嘟嘟嘟。。。。嗒嗒嗒。。。。。”的声音,用嘴模仿***声,这不能不说是个缺憾。
“战场上硝烟弥漫,冲锋,射击。隐蔽再冲锋,射击,隐蔽。。。。。
“土豆!土豆!我是地瓜 !前面发现敌人火力点,准备爆破!”一个洗脸盆大小的墙洞又成了孩子们攻击的目标,先是抓一些土块石子劈头盖脸的砸上一顿,然后开始表演投掷雷鸣炮爆破。
“雷鸣炮”是一种大个鞭炮,顾名思义响声巨如雷鸣,二寸半长,双股引信,燃速均匀,这可是孩子们过年时攒下来的宝贝,数量有限。
大军和扣扣胆子小,不敢扔,只好把‘雷鸣炮’放在墙边点燃放,健健扔的那枚砸到了墙上,二军力量大扔到墙的另一边,轮到祥临了,祥临最擅长就是拿石子砸窗玻璃,这次他要把‘雷鸣炮’扔到墙洞里。
健健给点着火,祥临用牙紧咬下嘴唇,先看了一眼点燃的引信,两眼看着墙洞,紧跑几步,目算了一下,用力将‘雷鸣炮’掷了出去。燃烧的‘雷鸣炮’翻着跟头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飞进了墙洞。
“轰!轰!轰。。。。。”爆炸声四起,空气里弥漫着炸药的药香,孩子们在废墟中追逐,射击,模拟着电影里学来的战斗场景。如果他们有足够的炸药,完全可以让后来的拆迁队省去很多麻烦。
“土豆!土豆!我是地瓜!前方又发现敌人火力点,请求炮火支援。”
紧接着,冰雹般的的破砖碎瓦把一间小土房几乎砸塌。。。。。
祥临找到一处断墙,墙下是一堆废弃的麦秸堆,脏兮兮的。
前南斯拉夫电视剧《在黑名单上的人》中有一个被打死的德国兵从二楼摔下的经典镜头,祥临选这个地方就是要表演这个经典镜头。
祥临在墙上扮德国兵,健健他们在下紧密配合,冲着墙上不断“放***”。背景音乐就是《在黑名单上的人》的开幕曲。
“啊!”墙上的祥临装出中弹的样子,一声惨叫,双手一摊,身子先是哆嗦了几下向后一仰,然后向前一倾,伴随着“配乐”向那堆脏兮兮的麦秸堆重重摔去,麦秸堆爆起一阵粉尘,祥临是肩膀先落,身体毫发无损,就是搞得浑身像个土猴。其后健健和二军依次上去模仿,一连循环玩了好几次,大军和扣扣还是为胆子的事只好老老实实的呆在墙下扮演群众演员。
德国鬼子兵又变成了将匪军:这次健健是主角,健健躲在一墙角下,一脸狼狈,手拿一砖头当通话机:“张军长,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拉兄弟一把吧!”这时,祥临他们进来,神色慌张,气喘吁吁:
“军座!共军把我们包围了,我们顶不住了!”
“顶住给我顶住!不然我***毙了你们。。。。。”
健健用手指作成手***状,向祥临连开数“***”。祥临手捂胸口做中***状,嘴里啊啊叫着满地转圈,就是不倒。
“你又不是解放军,你咋打不死那?”大军笑着将祥临推倒在地。
“我。。。是打入敌人内部的,我的。。。党费还没。。。缴哪。。。!”
“哈哈哈哈哈。。。。。。。”孩子们开心的笑着。
“战斗”过后,一群残兵败将歪立着等待司令训话。(电影《战上海》里某短镜头)
“谭兄!你还活着,我恭喜你啦!”汤司令扮演者健健冲着谭师长扮演者二军冷笑。二军一脸恐惧。
健健走到扣扣跟前,一把抓起扣扣的衣领:“你的阵地呢?你的部队呢?你的坦克呢?你的大炮呢?”说完狠狠的把扣扣推倒在地。
“汤司令!汤司令!看在跟你二十几年的交情上,你就饶兄弟这一次吧!”扣扣抱着健健的腿声泪俱下。
健健不理扣扣,一指正在一旁发抖的祥临:“总裁手谕,念!”
“总裁手谕!”祥临拿出一张作业纸(祥临其实背得烂熟)。听到的人立马笔直挺立。
“战志不坚者,杀!形色恐惧者,杀!左顾右盼者,杀!出言不逊者,杀!失去联系者,杀!厌战疏忽者,杀!!!!!”祥临念着,听者个个在筛糠般的发抖。
“半小时内不把浦东给我夺回来,就别活着回来见我!”
“如果叫共军再向吴淞逼近一步,我亲手***毙了你们!”健健声嘶力竭,手拿木条敲打着每个人的钢盔。。。。。。。
嘻嘻嘻。。。。哈哈哈。。。。。孩子们演完后十分快乐的笑着,笑着,在孩子们心里,这堪称最经典的游戏,多少年以后他们都没有如此快乐过。
这天离“六一儿童节”还有一天,孩子们用他们的方式来庆祝他们的节日。
玩够了,孩子们收拾好东西回家,回家的路上遇上几个附近的小孩,扣扣看来戏瘾意犹未尽,他和二军擅作主张,重新又扣上钢盔拿出***来,跑到小孩们跟前吓唬他们。
“小孩!你们什么的干活?”扣扣学起老鬼子松田。(电影《平原游击队》中的一号反面角色)
“你们!快快的,不然死啦死啦的。”二军把白汗衫挂在***头上跟着帮腔。见这帮小孩在犹豫。扣扣突然瞪起双眼,恶狠狠地说:
“巴嘎!小八路的干活,统统死啦死啦的。”说着端抢作出冲锋的架势。
扣扣和二军的本意是想开玩笑,谁成想这帮小孩不经吓,哗的一下跑了大半,剩下两个在那哇哇大哭。
“哈哈哈哈哈。。。。”健健他们笑得开心。还好健健看事情闹大了,怕有人回来报复,招呼伙伴赶紧跑了。
多行不义必自毙,捅天捅地他们终于捅出了篓子。他们偷得这批道具是文工团用来排演一部反映南部边疆自卫战争歌舞剧中的部分道具,是市里今年的重点文化节目。几天后文工团里发现道具丢失后,十分焦急,正在调查之时,偏巧这一天市里一位大领导和几位贵宾突然驾到,对这部戏表示十分关心,非要看排演,结果在观看时发现戏中至少有五名“解放军战士”赤手空拳的在战场上“浴血奋战”,场面太不严肃,市领导一脸愠(yun)怒,剧团领导见状慌了神,忙向市领导解释,市领导听后更是勃然大怒,当场就把当地派出所所长叫来,狠狠得批了一顿,并限期破案,派出所非常重视,派专人负责侦办此案,很快就有群众举报线索,说几天前有一帮孩子在太平旧村附近带着军用钢盔,拿着***,扮鬼子兵吓唬小孩,还抢小孩东西,事后这帮孩子都跑进了东风机械厂宿舍大院,这个案子很快就有了头绪。健健最先被带到了东风厂保卫科,先让他那干保卫科长(是副的)的爸爸给狠敲了一顿,健健坚持了两个十分钟就顶不住,招了,建建爸见儿子闯了大祸(这里不但有盗窃还有抢劫),拧着耳朵教育儿子,希望他能做污点证人,比如交代自己只是胁从,主犯另有其人(比如是祥临),立功赎罪,但最终结果让他失望,儿子就是主犯,最有可能成为主犯的祥临却侥幸漏网,躲过一劫。健健‘缴***’了,其他人也跟着缴了***。
根据供述,民警在宿舍大院的锅炉房后起获了全部赃物。由于这个地方也是贝贝常年栖息的地方,贝贝作为窝赃者也受到了牵连,被人连踹带皮带给足实实的打了一顿,可怜贝贝这个哑巴畜生,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至此这个案件全部告破,涉案的四个小孩外加一条窝赃的黑狗悉数落网,所偷赃物连同自家的网兜一并被派出所收缴。事后证明扮鬼子兵吓唬小孩是确有其事,抢劫属于讹传,就为这个,派出所教导员狠狠的把他们骂了一顿。
“你们还有没有廉耻心,你们在学校是怎么受得教育,鬼子兵是什么,那是曾经侵占我们领土,屠杀我们人民的法西斯侵略者,你们这样做对得起谁,‘四化’大业指望你们怎么完成。。。。。。。”民警教导员顺便给他们上了一堂政治课,四个孩子就象是四个被俘虏的蒋匪军,耷拉着脑袋,彻底老实了。
幸亏健健爸的面子加上又是四个乳臭未干的孩子,这个案子就告一段落。
祥临这次没有参与盗窃,看样子又像个老实孩子,被民警训了几句便要完事,。但祥临心里却十分矛盾,他不愿看着自己的朋友受难,自己置身事外,当初和小伙伴们立下的“有福同享,有祸同当”的口号祥临一直记着。但明明没有自己什么事,却硬找着去“有祸同当”这和傻子又没什么区别,祥临犹豫着,十分苦恼。
一个和姥姥一样口音的民警看出点问题:“这位小同学,没你的事了,你咋不走呢?”
祥临扭扭捏捏像个小姑娘,显得很难受。
“我说这位小同学,是不是想讲哥们义气,我和你说,哥们义气要不得,这都是”四人帮“留下的坏思想,是害人的,赶紧走!”
祥临被赶了出来,没能得到与小兄弟们“有祸同当”的机会。
接下来,健健四人的行为被学校通告批评,每人记过一次还要写深刻检查。昔日的智多星健健现在成了落水狗,班干部被免了,体育委员被撤了,上衣上那两道杠的牌牌也被撸了去。回到家了,每人都被暴揍,二军最惨被他父亲吊着打。贝贝本来是要被处死的,有人嫌贝贝年纪大,肉老咬不动,皮毛也没用处再加上别的因素,打一顿后放了,贝贝总算捡了一条狗命。
祥临妈正好回家拿东西,闻听此事,幸灾乐祸也不忘对儿子一番教育:“怎么样?我以前跟你说了多少次,那个大军瞎长那么大个个子,整天浑浑噩噩也不知道干啥,二军就是愣头青呜呜喳喳的做事没边,勇勇(扣扣)心眼太多,多的把个子都坠住不长了,那个健健最坏,和他爹一样贼鬼溜滑。巧得很,健健他们在挨自己父母训斥时都听到了不要再和祥临交朋友的命令,这是当父母的特性,他们都觉得自己的孩子好,即便是自己的孩子干了坏事,也是别人的孩子带坏的。
捎带说一下,健健爸曾是审问祥临临爸的调查组成员之一,祥临家和健健家矛盾很深。
“有自己主心骨的孩子都是聪明的,俺临临就是。”祥临妈可是很长时间没有夸奖自己的儿子。
祥临妈现在的心情特别好,爸爸的伤情康复情况好的让人出乎意料。祥临妈承诺视祥临的近期表现她将考虑在济南买一台“三洋”单放机(有关系)带回去,这可是祥临梦寐以求的,听到这个消息,祥临差点跳起来。
祥临能得到老妈的夸奖实属不易,受宠若惊,摇头尾巴晃的洋洋自得,祥临姐躲在一边默默的看着。
盗窃,扮鬼子兵吓唬小孩还涉嫌抢劫小孩东西,孩子们这次是“光着屁股敲家门--------丢脸丢到家了”。他们为此发生了内讧,互相埋怨,指责,健健和大军怨扣扣和二军太过招摇,没事找事去戳击小孩引起暴露,扣扣和大军也不服气,埋怨健健意志不坚,没经过拷打就当了‘叛徒’。孩子们平时积累的一些矛盾此时也一并释放出来,互相争吵,甚至拿对方的名字大做文章,几乎发展成一场‘内战’,至于去年冬天雪地说的那些誓言早丢到爪哇国了。大伙面红耳赤,谁也说不过谁,打架倒是打不起来,但队伍却分成了三派。祥临夹在中间最难受,扣扣为了拉拢祥临不惜透漏出自己的“垄断秘密”他那些精美的外国烟盒其实都是从市政府外宾楼的垃圾箱里捡的,唯一不足的就是那里的门卫看的很严,说是去捡,其实和偷差不多。扣扣如此诚恳,让祥临很费了一番思量,最后还是决定自成一派,就这样曾经不可一世的‘加里森敢死队’土崩瓦解了。
上学放学祥临只能自己走了,运气也不好,好久没打过败仗了,如今被几个中学的孩子撵得象老鼠一样满街乱跑,尽管最后报了仇,但也丢尽了脸面。不过扣扣的“秘密”给他挣了脸,祥临在得知烟盒秘密后做得比扣扣还绝,一连几次去外宾楼的垃圾箱甚至连内宾楼的垃圾箱也没放过,很快就积攒了许许多多同样精美漂亮的烟盒外加捎带捡的许许多多精美的外国杂志,拿到学校里炫耀,向同学们暗示自己也有海外关系,就权当自己的姥爷没死,自己也有个在台湾的姥爷,只是暂时还没还乡显摆。说也怪,一向对自己姥爷没有什么感情的祥临,此时特别缅怀起自己的姥爷。
祥临放学他不再爬墙回家了,改爬房,沿着高高的房脊,只要能爬得上的,有多高就爬多高,有一次爬上一处烟囱,差点下不来,因为站在高处的感觉很爽,张开双臂望着蔚蓝的天空,感觉比爬墙好多了,因为离天近。
七路车还是那样的霸道,祥临有时独自一人坐在路边看着七路车在那横冲直撞,本来,他们计划好了,对七路车进行再一次打击,用弹弓打玻璃或把点燃的鞭炮投进七路车的驾驶室内,可现在人心散了。
对面文工团身着奇装异服的人是越来越多;喇叭裤是鲜红鲜红,蛤蟆镜能遮住半个脸,菜花头搞的不男不女,男的竟然还穿花花外衣。这在以前孩子们会骂他们是假洋鬼子,在后打口哨,甚至在大孩子的撺掇下扮演卫道士的角色,用弹弓或“蹿天猴”一类的远程武器去袭击他(她)们。。。。。。。
现在他再听不到别人嗲声嗲气操着半生不熟的普通话骂他们是‘小流氓’了。
最惨的是贝贝,无缘无故的遭受不白之冤,狗命也差点丢了,被民警打过之后,贝贝的精神一天不如一天,胃口也大不如前,像只冬眠的王八一样,整天蜷缩在自己的窝里一动不动,孤苦伶仃,世态炎凉。除了祥临,惹事的孩子们都不来了,因为贝贝再也扮不了狗熊,当不了舞女,实在是没有气力给孩子们带来快乐,这让贝贝伤心极了。这所熟悉的大院里,贝贝已经没有自己的位置,几乎没有人注意有这样一个生命,一个破搪瓷碗是贝贝一辈子挣下的仅有财产,现在只有它和贝贝相依为命。有时几只胆大的麻雀蹦蹦哒哒在破搪瓷碗边转悠,乘贝贝不注意就抢吃贝贝碗里的饭食,,连那只最笨的独眼虎皮猫也来趁火打劫,就在贝贝的眼前公然抢贝贝的饭食,贝贝也顾不上了,它经常做梦,梦到了自己的妈妈,自己的兄弟姐妹,梦到一个叫“祥临”的两腿小孩每天至少来一次送来馒头蘸猪油和水,轻抚自己,给自己挠头,贝贝感激的就差说人话了,它强撑着病体,坚持要给那个叫‘祥临’的两腿小孩扮狗熊,当舞女。。。。。。
一个两条腿的小孩,一个四条腿的老狗,两个生命之间真挚的友谊。。。。。。。
待续
回复日期:2010-05-31 23:05:41
谢谢,下面的更精彩,骗人是小狗
讨厌的妈妈
祥临妈疲惫的下班回家,家里人都睡了,姥姥和姐姐睡在院里的小屋,祥临睡一个单间。
祥临妈其实也很清楚自己的脾气的确有些过分,但一想想这么多不顺心的事,不发发脾气那还不得发疯,一进这个家,祥临妈心里就有一个疙瘩始终解不开,当年要不是贪恋‘两室半’的大房子,打死也不住这房子,这房子以前死过人,还是自杀的,很不吉利。当初分这房子的时候,谁都不愿住这套房子,丈夫贪便宜要下了这套房子(要是按正常渠道连门都没有),害得他们家天天和吊死鬼住在一起,也难怪是事事不顺,如今还累死累活当着全厂年龄最大一线挡车工,能不心烦,工作不顺,家庭也不安宁,再加上时不时想起父亲的死,就凭这几点上那去找好脾气。
祥临妈睡觉前到儿子的屋里看了看,祥临睡得正酣,年纪不大,却也有了呼噜声,侧着身子,四肢甩向一个方向,呈倒‘F’型,如果在屁股后加条狗尾巴,简直就是条死狗。联想到儿子以前喝东西喜欢用舌头舔着喝,这就是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如今只有睡熟了才看着那么可爱,现在时时刻刻的和自己作对,你让他向东,他偏偏向西,你让他干干净净,他偏偏窝窝囊囊,小时候那只乖巧可爱的小狗,现在已经变成一条冥顽不灵的小狼,祥临妈想想就咬的牙咯吱吱的响。
祥临爸还没有回来,大概是领导有事在省城过夜了,家对自己的丈夫来讲更像是一处旅馆,祥临妈也懒得多想。
祥临爸没有回家的原因,是在省城出了车祸。车上的两位领导只受了点轻伤,祥临爸却生命垂危,被送进省城南郊的一处大医院抢救。当时通讯远不及现在这般发达,等消息转到祥临妈的耳里,已是第二天的早晨。
东风厂很关心,派出专车来接祥临妈,姐姐,祥临,姥姥年纪大没敢告诉她。当车去学校接祥临时,无意中救了祥临,祥临一大早就被老师摆在教室外罚站等待处理。原因是祥临打哭同班一个叫文文的同学,抢人家东西,还用‘去你姥爷的’的话骂文文。
还没到医院,姐姐就成了泪人,祥临心里难过,他听到的意思,可能永远也见不到爸爸了,自己虽然小,但死亡这个词的含义他多少是知道的。尽管平时和爸爸沟通很少,一想到生死离别,鼻子禁不住酸酸的,可就是哭不出来,因为他看见妈妈双眼虽然发红,但没有掉泪。祥临也很久没有掉过眼泪,为父亲他只流过一次泪,这次他觉得应该向母亲学习。想不到的是,在快到目的地时,母亲悄悄的拧了儿子一下:“你这死孩子眼泪就那么金贵,连你爹都不值得掉点泪,白养你啦!”
祥临猝不及防,耳根一阵生疼之后,就感到鼻子一酸,眼睛一热,哇的哭出声,为了让别人看着可怜,荡浪在鼻下的一滩鼻涕也没舍得甩掉。和姐姐一哼一哈让人看了确实可怜。
救治父亲的医院到了,父亲躺在病床上,经过抢救已脱离生命危险,但仍旧昏迷不醒,医生让大伙看了一会就统统赶出病房。
“嫂子!医生说薛师傅没事了,你和孩子们放心吧!这次事故咱们没一点责任,对方是酒后驾驶外加逆向行驶,所有损失他们全包。”单位的车队队长徐叔叔在劝祥临妈。
“郑美嫦同志!薛师傅是个好同志,他把危险留给了自己,我代表全厂职工向您表示慰问,希望您能坚强,放心吧!单位就是您的大家,有什么困难尽管找单位解决。”这是一位厂里的主要领导,手上缠着纱布,脸上贴着一块膏药,代表大伙向祥临妈慰问。(这位领导昨晚和祥临爸在一个车上,他目睹了事故的全过程,)
“谢谢领导的关怀!谢谢领导的关心!”
祥临妈感动的流下了眼泪,祥临妈当时心里就思量,如果自己的丈夫真有个好歹,就趁此机会,首先让单位为自己的一双儿女解决将来的就业问题。
肇事方的单位是省内一家超级国营单位,对方负责事务人员来的很晚,而且两手空空,很不懂人情世故,领头的是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衣服笔挺,头发锃亮。大概是大城市里的人,对来自小城市的人态度不是很好。对祥临妈不冷不热的敷衍了几句,便要借故离开。祥临妈那肯吃这一套,拽住人家讨要说法,其实祥临妈也不知道到底能讨要点什么,反正对方的态度让她受不了,无法平衡。那个中年人显然低估了这个来自小城市的中年妇女,祥临妈可是个无理占三分的主儿,言辞尖刻,极具煽动性,说起话来不带一个脏字,但效果胜似骂人,冲着对方一番声泪控诉,首先得到了周围人们的同情,在气势上占了上风。双方的语气都开始加重,并逐步向争吵发展,来看望祥临爸的几位叔叔阿姨看不下去,也加入到祥临妈的阵容里,逼得对方只有招架之功。姐姐那时已经傻了不知如何是好,祥临明白这可是讨好母亲,将功补过的最好机会,一开始有点发怵,但一看到妈妈勇敢的神态,祥临陡增了许多勇气,虽然自己最小,但打起群架来未必就是自己吃亏。如果谁敢动妈妈一指头,他就和谁拼命。
祥临耳旁传来电影《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雄壮的主旋律,想着那位勇敢的南斯拉夫老修表匠,挺起胸膛,跟着大人向对方紧逼。对方十分狼狈,从病房楼中给逼到了病房楼前花园,对方的司机慌忙弃车跑来支援,双方在花园对峙,幸得医院保卫科的帮助这才解了围。当对方人员狼狈地钻进汽车准备逃跑时,发现车门被人用木条塞住锁眼,费了半天功夫,这才进车启动,司机又打不起火,下来一看,发现汽车的排气管被人堵了。。。。。。。
趁对方司机从车里出来帮忙时,祥临抄了他们的老窝。
祥临爸活了下来,但依旧没醒。祥临站在父亲旁边,目不转睛,呆呆的望着,嘴角上挂着一滴晶莹的液体。祥临妈看祥临发呆,一巴掌打在祥临的头上:“瞧你这点出息!不愧是属猪的吗?就知道瞅寻吃的。”祥临赶紧用手抹了一把挂在嘴角上的口水,目光也从摆在桌上各种诱人的点心上缩了回去,闹了半天,祥临有些饿了。
祥临爸叫薛大贵,在单位里的外号叫“薛大骡子”顾名思义,祥临爸就是那种只会低头赶路,不会抬头看路的主儿,祥临爸是厂里老资格的司机,专门给领导开车,技术精湛,不爱说话,每天喜欢戴一副干净的白手套,整整齐齐,很早就去上班,回家总是很晚,这样的职工领导最喜欢。父子俩几乎没有什么交流,祥临爸平时很少管祥临,管一次就是一次暴打。祥临对爸爸的感情,远不如对妈妈的感情,尽管妈妈经常打骂自己。
爸爸不是伟大的爸爸,爸爸样子也不好看,长得很象电影《小兵张嘎》里那位长着一双小眼睛的“伪军乙”。
健健爸爸在野战部队里当过营长,二军的爸爸去过越南,打过美国人的飞机;扣扣他爸打过阿三,还立过大功(立大功事后证明是扣扣吹牛);大军的爸爸还去了厦门前线和蒋匪军瞪过眼;就连那个死去小刚的爸爸当年还曾在广州打过红卫兵;自己的爸爸也当过兵,但他自己亲口说过,他只是在一只小部队里当一名默默无闻的小兵,当了几年兵连***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