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领地,村庄,城堡,城镇,都能我能为你做些什么么啊?

切,米沃什诗选
2010-11-13 22:26: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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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研高数焦躁并发症!)
切,米沃什(Czcslaw Milosz,1911-2004),波兰裔美籍诗人,1950 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出生于波兰的维尔诺(今立陶宛维尔纽斯)。第二次世界大战时,米沃什加入了抵抗组织,并出版诗集《独立之歌》。战后他先后在波兰驻华盛顿和巴黎使馆工作,后自我放逐。1960 年从法国移居美国,在伯克利加利福尼亚大学任教。
本书精选米沃什各个时期的诗歌作品150多首,其中包括他早期的创作和近年来的作品。米沃什在诗歌创作上强调“见证人”的身份,感情沉郁,富于哲理,把传统的波兰诗歌和西方现代诗歌很好地结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坚实硬朗的诗风。本书是目前国内较为全面地介绍这位二十世纪重要诗人的一部诗选集。
译者前言
张曙光
最早读到米沃什的诗是在1980 年,当然只是很少的几首。和七年后读到布罗茨基的情况一样,他们都是诺贝尔文学奖的获得者。那时能读到好诗人的译诗,就像穷人家的孩子得到糖果一样。既少,又珍贵。另一方面,米沃什和布罗茨基都是流亡者,因此在他们的诗中,有意无意地流露出对过去时光的追怀和对专制制度的谴责。米沃什的诗风质朴而硬朗,这一也是我当时所追求的。后来朋友从美国复印了他的诗集《冬日的钟》 给我,我试着译了一些,目的无非是精读。我看到了米沃什更丰富的一面。几年前,我又得到了他的诗合集,对他的了解更深入了一些。作为生活在二十世纪的诗人,米沃什诗中表现的情感和经验复杂而又深邃,但仍可以看到一个贯穿始终的主题,即时间与拯救。时间的主题在很多作家那里程度不同地存在,但很少有人像米沃什展示的那样充分、深入,充满着困惑、疑虑和悲伤,这就使得他的诗具有了一种浓重的沧桑感。这部分与个人气质有关,部分取决于他的人生经历。诗人出生于当时在波兰版图内的立陶宛的首府维尔诺,早年参与了现代主义诗歌运动,二战期间又加入了反法西斯的抵抗组织。波兰是二战中受到洗劫最严重的国家,一个经历了人类史上大屠杀的人,对时间和时间带来的变化肯定会变得相当敏感。另一方面,战后米沃什自我流放到西方,远离母语和故土,这在他内心造成了巨大的冲撞。这种失去家园的感觉对于米沃什来说是双重的:地理上和时间上的。他目睹了二十世纪一系列触目惊心的变化,并为之深深震动。二十世纪被称作飞速发展的世纪,一切都加快了运行的步伐,生生灭灭,转瞬即逝,似乎什么也抓不住。而入类社会的对抗和暴力又人为加剧了这种变化。这加深了他的疑惑,我们从他的好些诗中都可以看到这一点。但这种怀疑论并没有把他引入一种虚无主义,而是使他具有了见证人的身份。作为诗人,他相信语言的力量(这可能是他惟一拥有的),并力图通过语言来拯救时间和随时间逝去的一切,而不仅仅是客观地记录下历史。
  我不太了解米沃什的思想背景,但我觉得他沿袭了欧洲的声、文传统,他相信真理和正义。天主教和唯物论的双重背景在他身上似乎都有体现,就像他引用过的一句话;上帝允许他做无神论者。这种矛盾增添了怀疑同时也增添了诗歌的力量。时间和事件构成了历史,而这些正是他诗中的要素。但他没有停留在对历史反思的平面上,而是把这种思考引向了对终极的追问。他追忆早年的生活,怀念那些死者并带有某种负疚感,诗歌仿佛成为一种仪式,他与死者们对话,安抚着他们,并由此呼唤真理和正义。他对诗歌的态度相当严肃。他的诗中常常会出现天堂和上帝,清醒的现实感又把他拉回到尘世。瓦雷里的诗中也有对时间的思考,但他的纯诗观与米沃什的介入诗大相径庭。在晚年的一首诗中,米沃什写到了瓦雷里,把他的一次演讲置于集中营的死亡背景下。但他最终宽容了瓦雷里,因为他们同样相信语言和诗歌的力量。博尔赫斯则把时间和历史导向了玄学的领域,而米沃什不同,他始终保持着对现实的关注,毫不妥协,这需要足够的勇气和力量,当然也需要高超的技艺。
  今年年初,诗人姜涛想编一套诗人泽丛,邀我编一本米沃什的诗选。我整理翻译了几十首诗,但由于出版社的原因,这套书的计划搁浅了。承蒙楚尘先生的美意,河北教育出版社想出一套诗歌翻译丛书,于是我又补译了一些,成了这个选集。我想里面一定有很多舛误。希望读者能多多指教。这里谨向姜涛、楚尘和其他朋友表示谢意,尤其要感谢刘丽安女士,当她听到我在翻译这本诗集时,特地从美国为我找到米沃什的新作。没有他们的支持、帮助和鼓励,这本书就很难得以完成。这本选集是从英译本转译的,由于米沃什的诗大都是作者本人和罗伯特 哈斯及罗伯特 品斯基合译的,哈斯和品斯基也都是诗人,再加上作者本人的参与,因此他的语言风格有可能最大程度地在英译本中得到保留(这一点,在中译文中也尽力去做了)。米沃什的语言质朴、精确,他并不刻意雕饰,或过分玩弄技巧,他追求的是真实和深度。他始终是一位严肃的诗人和思想者。六月间,我和朋友去美国,原想拜访一下这位年届九十的诗人,但不巧没有联系到。有人说他当时正住在波兰。但我参观了他执教的伯克利大学。当年反主流文化运动在这所大学闹过学潮,声势颇为浩大,但正值假期,学生们都离开了学校,只有零零星星的人在草地上享受着阳光,或是拥抱着。当年激烈的反叛似乎已代之为平静。我们登上伯克利大学的钟楼,从那里可以眺望到远处的海湾,和蔚蓝色的大海——米沃什不止一次地在诗中描写过。
                                         2001.11,10
女人:
大地从我站着的岸边漂走,
她的树木和草地,渐渐远去,闪耀着。
栗树的花蕾,白杨微弱的光线,
我再也看不到你们。
你们随着憔悴的人们离开,
你们随着旗帜般舞动着的太阳走向夜晚,
我怕要独自留下,我一无所有,除了身体
——它闪烁在黑暗中,一颗叉着的手的星星,
于是我吃惊地看着自己。大地,
不要抛下我。
合唱:
冰流过江河,树木长出欢快的叶子,
犁趟过田野,鸽子们在林子里咕咕叫,
一头母鹿跑进山中发出喜悦的歌唱,
长茎的花开着,雾从温暖的花园升起,
孩子们扔着球,三人一组在草地上跳舞,
女人们在河边洗着亚麻布,捞着月亮。
所有的欢乐来自大地,离了她就没有了喜悦,
男人被交付大地,让他别无渴望。
女人:
我不需要你,别引诱我,接着漂吧,
我宁你炽烈的触摸在我脖子上,我仍能感到。
和你相爱的夜晚痛苦得像云的余烬,
它们之后红色的黎明,以及湖上
最初的盘旋的燕鸥和那样的悲哀,
我再也不能喊出,只是不停计算着
早晨的时间,听着高高的垂死的白杨
寒冷的沙沙声。你,上帝,宽悯我。
从大地贪婪的嘴里解救我,
净化她不真实的歌曲构成的我。
合唱:
绞盘转动着,鱼儿跳跃在网中,
烤面包发出香味,苹果在桌子上滚动,
傍晚走下台阶,台阶是活着的肉体
——所有的事物来自大地,她没有瑕疵。
大船摇晃着,铜的同胞在出航,
动物摆动着脊背,蝴蝶落进大海,
篮子们在黄昏漫步,黎明活在苹果树上——
所有的事物来自大地,所有的事物将归还她。
女人:
呵,要是我体内有一颗不生锈的种子,
只是能够持续的一颗。
我就能够睡在摇晃的摇篮里
忽而进入黑夜,忽而进入破晓。
我会静静等待,直到缓缓的摇动停歇
而真实突然展现裸露的自身,
直到一朵野花,一块在田野的石头
用那个陌生的新面孔的圆盘凝视着。
然后生活在谎言中的他们,
就像在海湾冲刷的底层的野草,
只能成为松针之类的东西,
当有人从上面透过云层看着森林。
但我体内一无所有,除了恐惧,
一无所有除了黑暗波浪的奔涌。
我是风,吹过并停息在黑暗波浪中,
我是风,吹过,不再回来,
是马利筋在世界黑草地上撒着花粉。
最后的声音:
在湖畔的铁厂,锤子敲击着,
一个人,俯下身,固定着一柄镰刀,
他的头闪现在沪膛的火光中。
一片树脂在小屋里点亮,
疲惫的耕地的男孩们把头俯在桌子上。
一只碗正冒着热气。蟋蟀唱着。
岛屿是一群沉睡的动物,
在湖上的窝里它们躺下,呜呜地叫着:
它们上面,一片狭长的云。
维尔诺。1934
赞美诗
没有人在你我中间。
没有一棵从大地深处汲取汁液的植物
也没有一只动物,或一个人、
或行走在云朵间的风。
最美丽的身体像透明的玻璃。
最有力的火焰像洗着旅人疲惫双脚的水。
绿色的树像铅,盛开在最稠的夜晚。
爱是被焦裂嘴唇吞下的沙子。
恨是送给干渴者的一壶盐水。
流淌吧,河水;抬起你的手,
城市!我,黑色大地忠实的儿子,将回到黑色的
大地。
仿佛我的生命从没有过,
仿佛没有我的心,没有我的血,
没有我的创造着
语言和歌曲的生命,
只有一个未知的、非人的声音,
只有浪涛的拍击,只有风的合奏
和高高的树的
秋天的摆动。
没有人在你我中间
给予我力量。
白色的群山掠过平原,
它们朝大海走去,它们的海滨胜地,
新而又新,太阳倾身在
有着黑色小河的山谷上,我出生在那里。
我没有智慧,没有技能,没有信仰,
但我得到了力量,它撕裂世界。
我将粉碎,一个大浪,冲击着海岸
而新的浪将抹去我的痕迹。呵黑暗!
被黎明第一道强光所感染,
像从一只剥开的野兽中取出的肺,
你在颤动,你在下沉。
多少次我和你一同漂浮着,
呆呆地在午夜时分,
听着你头上的惊恐的教堂的声音;
一只松鸡的叫声,潜在你心中的石南的沙沙声
以及桌上两只发亮的苹果
或闪光的打开的剪刀——
而我们很相像:
苹果、剪刀、黑暗和我
在同样不变的
亚述人、埃及人和罗马人的
月亮下。
季节来了又去,男人和女人交配,
孩子们在半睡中让们的手跑过墙,
用被口水沾湿的手指描画着土地。
形体来了又去,看似不可战胜的东西破碎了。
但在从海上兴起的国家中,
从被毁坏的街道上,有一天
那儿会出现一颗坠落行星形成的山
而对己经过去和将要过去的,
青春自我防护着,太阳尘般严峻,
在爱中既没有善也没有邪恶,
一切颠簸在你巨大的脚下,
因此你会碾碎它,因此你会踏上它,
因此你的呼吸转动着轮子
脆弱的结构随着转动颤抖,
因此你给了它饥饿,给了别人酒、盐和面包。
仍没听到的号角声
呼唤着散开的、躺在山谷里的人们。
冻结的地上至今没有马车的隆隆声。
没有人在你我中间。
巴黎,1935
高大的建筑。墙壁在黑暗中攀升,
在沙沙的枫叶上面,在匆匆的脚步上面。
高大的建筑,随着它在广场上方的光线破晓。
在黎明时分轻柔的嘶嘶声中,
电梯在楼层间移动。缆线嗖嗖地响。
公鸡的叫声在管子和水槽间响起,
直到一阵颤动传遍房屋。醒来的人听到
墙壁中的歌声,像尘世的幸福一样可怕。
一辆电车发出尖叫。还有白天。再次冒烟。
呵,这日子发暗。在上面高高地
遮住我们的房间,群鸟
在一阵翅膀的扑打声中飞过。
不够。只活一次还不够。
我愿再次活在这悲惨的星球,
在孤独的城市,饥饿的村庄,
看看所有的邪恶,看看腐烂的身体,
探究受制于这个时代法律,
和在我们上方风一样嚎叫着的时代。
公寓庭院的街头乐手们
齐声唱着。听众的手在窗口闪亮。
她在发皱的被单上起床:
在梦里她想象着穿衣和旅行。
她走向肮脏的镜子。青春不再。
没有人知道工作会把一天分隔成
巨大的辛劳和死一般的静止,
没有人知道月亮在疲惫人们的睡眠上方
会中止每一个春天。在我们沉重跳动的心中
不会再有春天,和爱情。
盖上双腿。以免他们
因露出的淡紫色的静脉,记起
这个冲下楼梯的孩子,
这个冲下灰暗人行道的孩子。
远处仍能听到笑声——
重新,这孩子将重新发现一切
沿着宽广、空旷、结霜的路
穿过响着脉搏如雷声的空间
她的孩子将离去。时代将嚎叫。
赤裸着站在镜子前,女人
用方巾轻轻擦去两行泪水
并用深红的颜料描黑眉毛。
                 维尔诺,1936
一对夫妇的雕像
你的手,我亲爱的,此刻冰冷。
天穹最纯净的光线
完全覆盖了我。此刻我们
像黑暗中两块寂静的平原,
像冰河的两道黑色的堤岸
在世界的裂门。
我们梳向后面的头发用木头雕成,
月亮踱过我们乌木的肩膀。
一个遥远的黎明,夜晚逝去,寂静。
富足的是爱的结晶,枯萎了天赋。
你在哪,活在时间怎样的深处,
爱人,踏进怎样的水中,
此刻,当我们无声嘴唇的严霜
无法抵御神圣的火焰?
在一片云,雾,银色的森林中
我们活着,爱抚着脚下的土地。
我们正运用着黑暗王杖的威力
去赢得遗忘。
我的爱,你被一把凿子穿过的胸脯
对它过去的一切一无所知。
对黎明的云,对破晓的愤怒,
对春天的影子,它都无从记起。
而你带领着我,像从前天使带领
托比亚斯① ,走进伦巴第褐色的沼泽。
可有一天来临,一个征兆使你害怕,
一种黄金尺度的圣伤。
伴着一声尖叫,伴着你纤弱手中的不变的恐怖
你落入一个放着骨灰的坑中,
那里北方的枞树和意大利的紫杉
都不能保护我们古老的情人床。
它曾怎样,它正怎样,它将怎样——
我们用喊叫和呼唤充塞着世界。
黎明返回,红色的月亮落下,
我们可曾知道?在一艘巨大的船中
一位舵手出现,抛出一条丝绳
把我们彼此牢牢地捆住,
然后他在朋友——曾是敌人——身上
洒上一捧雪。
维尔诺,1935
① 托比亚斯:《旧约》外典《 托比特》中的人物,曾受天使拉斐尔的引导,娶妻并治愈了父亲的眼睛。
黎明时我们驾着马车穿过冰封的原野。
一只红色的翅膀自黑暗中升起。
突然一只野兔从道路上跑过。
我们中的一个用手指点着它。
已经很久了。今天他们已不在人世,
那只野兔,那个做手势的人。
哦,我的爱人,它们在哪里,它们将去哪里。
那挥动的手,一连串动作,砂石的沙沙声。
我询问,不是由于悲伤,而是感到惶惑。
维尔诺,1936
一本废墟里的书
一个黑暗的建筑。交叉的木板。钉牢,形成了
一个入口处的栅栏,或一道门
当你走进时。在这内部毁坏的门厅里,
蜿蜒爬下墙壁的常春藤是摇摆着的
电线。那边,从碎石灌木丛中升起的
扭曲的金属圆柱是破烂的树干。这可能是
图书馆的砖。你还不知道,或没有长好的
变干发白的杨树林。在里面追踪着鸟儿,
你遇到了一个立陶宛的黄昏,只是由于
鹰的悲号才从寂静中醒来。
现在小心地走着。你看见一整块
天花板在最近的一次强风中塌陷。
上面,透过一排排参差的石膏板,
是一片蓝色。散落在你脚下的
书页,像羊齿植物的叶子,掩盖着
一具发霉的骷髅,要不就是化石——
因隐秘的侏罗纪地壳而变白。
一个那么古老而陌生的残留生命
使得一位科学家,把一块石头
倾斜到光线中,感到了惊异。他无法知道
它是一些死去纪元的阴影
还是一个活体。他再次看着
被雨水——生锈的眼泪——侵蚀的
白垩螺旋体。这样,在一本从废墟里
拣起的书中,你看见一个世界涌出
并以它遥远的困倦的过去闪光。
跌进那巨大的深渊而又返回的
造物的绿色时代:女人的眉毛。
用颤抖的手戴上的耳环,手套上的
珍珠纽扣,镜子里的枝形烛台。
灯被点燃了。一个最初的颤音
滑过乐器。四对舞曲
开始了缭绕,被正规公园里面
摇摆的大树的沙沙声压低。
她溜到外面,披肩在黑墙中飘动,
在爬满藤蔓的凉亭中
和他相会。他们贴近坐在石凳上,
望着在茉莉花中发光的街灯。
或这儿,这诗节:你听到一支鹅毛笔
吱吱响着,一盏油灯的蝴蝶
缓缓飘过卷轴和羊皮纸,
一个耶稣受难像,青铜胸像。诗句倾诉着,
用悲哀的韵律,渴望成空。
一座城市在这里升起。在集市广场
招牌叮当响着,一辆轰隆隆的公共马车
惊起了一群鸽子。在市政大钟下,
在小酒馆里一只手停留在日常的
阻止的姿势中——这时工人们从
纺织工厂走回家,居民们在台阶上
交谈着——现在手挥动着,在唤起
正义的火,一个世界在烟雾中毁灭,
一个声音由于几个时代的仇恨而颤抖。
于是世界似乎从那些书页中流出
像黎明时在田野上消散的雾。
只有当两个时代,两种形式被
连结在一起,它们的易读性
被扰乱,你才能看到不朽
为了它的缘故,同现在
没有什么不同。你拣起一个
手榴弹的碎片,它曾穿过一个唱着
达夫妮和科洛伊的身体。悔恨地
你渴望着和她交谈,
仿佛这是生活为你准备的。
——怎么回事,科洛伊,你漂亮的裙子
被伤害人的风撕得
那么厉害,你,在永恒中,歌唱着
时间,歌唱着在你的头发中出现
又消失的太阳?怎么回事,你的胸脯
被弹片穿透,而橡树林烧着。
而被施了魔法的你。毫不在意。转身
跑过机械和混凝土的树林
并用你脚步的回声缠着我们?
如果有这样一种永恒,草木茂盛
尽管短命,也足够了。可怎么……安静!
我们注定了活着,当场景
变得暗淡,一个希腊废墟的轮廓
使天空发黑。这是中午,漫步
穿过一个黑色的建筑,你看到工人们
坐在一束狭窄的阳光燃起火的
地板上。他们拉出一些
厚厚的书,把它们当作桌子
开始切着面包。就在这时
一辆坦克隆隆驶过,一辆街车回应着。
华沙,1941
菲奥里广场
在罗马的菲奥里广场
一筐筐橄榄和柠檬,
泼洒着酒的鹅卵石
和花朵的残骸。
小贩在架子上摆满
浅玫瑰色的鱼;
一捧捧黑色的葡萄
堆在桃子的绒毛上。
就在这同一座广场
他们烧死乔丹诺布鲁诺。
爪牙们点燃了被民众
紧紧围起的柴堆。
在火焰熄灭之前
小酒馆重新挤满了人,
一筐筐橄榄和柠檬
重现在卖主的肩上。
我想到了菲奥里广场
在华沙的旋转木马旁
一个晴朗的春天的夜晚
变成了狂欢节的曲调。
欢乐的旋律淹没了
从犹太区围墙齐发的炮弹声,
一对对高高飞在
无云的天空中。
火堆吹来的风时不时
会把黑色的风筝刮起,
骑着旋转木马的人们
抓住半空中的花瓣。
那相同的热风
吹开姑娘们的裙子
人们大声笑着
在美丽华沙的星期天。
有的人读出了教训
当罗马和华沙的人们
经过殉难者的火葬堆时
讲价,大笑,求爱。
还有人会读到
人性的消逝,
读到遗忘产生在
火堆熄灭以前。
但那天我只是想到了
垂死者的孤独,
想着当时布鲁诺怎样
爬上他的火堆,
他不会在任何人的
舌头中寻找到
为了人类的语言,
继续活着的人类。
他们已经回去喝酒
或叫卖着他们的白海星
一筐筐橄榄和柠檬
他们扛在肩上去集市,
他已经很遥远了
就像过去的几个世纪,
虽然他们只停下一会儿
为了他在火中的消逝。
那些死在这里的人。被
世界忘记的孤独者,
我们的语言对于他们
成了一个占老行星的语言。
直到一切成为传奇的时候
很多年过去了,
在一个新的菲奥里广场
愤怒将点燃一个诗人的词。
华沙,1943
在你看见绿色山谷的地方
有一条被青草半掩的路,
穿过正在开花的橡树林
孩子们在放学回家。
在一个侧开着的铅笔盒里
蜡笔在几片纸卷中咯咯响着
每个孩子节省下一个铜板
去欢迎第一只春天的布谷鸟。
奶奶的贝雷帽和弟弟的校帽
闪现在茂密的矮木丛。
一只尖叫的鸟儿在枝头跳着
长长的云朵飘过树木。
转弯处能看到一座红屋顶。
在房子前面,爸爸倚着锄头,
弯下腰,碰到伸展的叶子,
从花床中察看着整个地区。
稍后浓密的蛇麻草会彻底覆盖它。
至于眼下,它有着在深水中
百合花浮叶的颜色,
当你在夏日傍晚的微光里采下。
篱笆桩的顶端漆成了白色。
洁白而鲜明,像小小的火焰。
奇怪的是它从不惊扰鸟儿,
甚至一只野鸽子曾栖息在这里。
木头门把手在岁月中磨损光滑,
很多手的触摸使它闪闪发亮。
荨麻喜欢偷偷出现在把手下面
***的素馨像一盏小小的灯笼。
走廊的门朝着西面
有着大大的窗子。太阳足以把它晒暖。
从这里你能看到北、南、东、西,
森林和河流,田野和树木成行的小巷。
当那些橡树给自己穿上绿衣
菩提树的影子爬到了花坛,
世界隐没在蓝色的三桅船后面,
被色彩斑驳的叶子所铭记。
这里,在一张小桌前,兄弟姐妹
跪着,画着战斗和追击的场面。
用他们粉红色的舌头设法去帮助
巨大的战舰,其中一艘正在沉没。
房间有着低窗,和棕色的影子,
一座但泽的时钟在角落里沉默;
一个的皮沙发;它的右上方
两个魔鬼的脑袋在微笑;
一个铜盘露出它发亮的肚皮。
墙上一幅冬天的画。
在树木中,一群人
在滑冰,烟冒出烟筒,
乌鸦在阴暗的天空中飞。
附近还有一座钟。一只鸟在里面。
它砰地叫着跳出,叫了三遍。
它的第三次叫声刚一结束,
妈妈就从热汤盆里舀出汤来。
***,吱呀作响,散发着蜡味
弯曲的楼梯很窄。靠墙
你能交叉地放下你的鞋子
但靠着扶手,就很难你的双脚。
野猪头是活的,在阴影中庞大。
开始,只有长牙,随后当它变长查看完整版本: [--
zjdongyi
2007-12-15 11:10
[永生之酒][第5卷][2001 The Children Of Bottle]
图源:浪客行
录入:xello 6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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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成田良悟
人物介绍 『不死者 艾尔玛·C·阿鲁巴特罗斯的个人见解』
执笔:休伊·拉弗雷德(不死者、恐怖分子)
艾尔玛·C·阿鲁巴特罗斯是我的朋友,也是唯一一个我可以把他当作『人类』来对待的男人。除他以外的万事万物——甚至是我的女儿,也只不过是我的『研究对象』罢了。
作战开始的前一天,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就想起了他,趁着现在还没有忘记,赶紧记录了下来。
他的过去伴随着深深的绝望。不,不只是这样。像艾尔玛这样的男人,可以说他是一个仅仅为了绝望而生的男人。
艾尔玛作为一个叫做卡鲁特的宗教团体的『生贽』而降临到这个世上。也就是说——他的母亲得意于自己将要诞生『生贽』,而在腹中孕育着小生命。
他作为崇高的『生贽』,因为心中充满敬意而屡受伤害,因为心中有爱而屡遭虐待。他肩负着身边数以百千计的人们的扭曲期望。随着岁月的变迁,10年之后——他得救了。不,也许应该说,他陷入了更强烈的绝望之中。
来势汹汹的席卷欧洲全土的魔女狩猎风潮的到来……使众多纯洁的灵魂陷入了冤罪。这股强大的力量同样席卷了那个宗教团体。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作为『生贽』而受人追捧的少年终于拿起了升华之刃,勇敢地保护集团,因此受到了邪教的袭击与追杀。而他同时又作为被『神』庇佑的幸福少年,被世界所称赞。5年后,也是我第一次见到艾尔玛的时候,他向我讲述了他的光辉历史。那时的他——一直微笑着。
『那个时候我一直在想,这个世界根本就不存在神这样的东西,因此,我要用我的力量让世人展开笑颜。』
艾尔玛的笑容中没有掺杂任何杂念,流露出了他最真实的一面。
『我不太清楚幸福是什么感觉,我也不知道此时此刻我的笑脸是不是发自内心的。所以,我一直在祈祷人类的笑容与幸福,这样,我相信总有一天自己也会开心的笑。』
这个连自己都不理解笑容与幸福为何物的男人,到底能不能给他人带来笑容呢?
被我这样一问,他更开心地笑了。
『是啊,也许我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在白费力气……但是,你不觉得这也是一种幸福吗?』
幸福的家伙!这样想着,我甚至有点嫉妒他——同时,我也是第一次在人前展现出了自己的笑容。
要说的故事还有很多很多,不过外面好像来了几个搜查局的家伙。哎呀呀,维克多这家伙真是性急啊——(以下,空白)
『不死者 名为茜璐比·琉米艾鲁的女子』
东乡田九郎(不死者、自由职业者)的话
复仇。茜璐比的眼里充满了仇恨。
刚下船的时候,如果说鄙人不憎恨塞拉德,那纯属是谎言。但是,那个女孩子眼里积满的仇恨之火要远远凌驾于失去弟弟的麦德大人之上。
当塞拉德背叛我们的时候,茜璐比悲痛欲绝……在艾尔玛大人和麦德大人的说服下才冷静下来。但是,鄙人注意到了,她的眼中并没有悲痛,而是仇恨的火焰。
『茜璐比,不要为了那个家伙——想不开。』
『嗯……没关系,没关系的。』
听了麦德大人的话,茜璐比笑着点了点头,但那目光依然没有改变。
下船的时候——她注意到了鄙人的视线,睁开了似乎还闪着泪光的——如同修罗般满是愤怒的眼睛,用周围人听不见的声音小声呻吟道:
『田九郎……我的这种感情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消失呢?我的愤怒,只有在「永远」这样漫长的时光中才能变淡吗?』
要说什么比较好呢——正当鄙人在为如何回答她而不知所措的时候,茜璐比的瞳孔中闪动出了更加尖锐的目光,斩钉截铁地说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不需要那种「永远」。』
这是真正的外柔内刚。但是,这种强悍的坚忍与执着的原因,鄙人不置可否。一个人在失去了重要的东西以后就会改变的吧。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在『永远』的时光中,究竟会改变多少呢?
那之后又过了大约300年,我回到了她作为歌手逗留的城市,但是——晚了一步。她和麦德大人似乎已经离开了这座城市。
没办法,鄙人只有带着那份思念追逐着他们的脚步,再次走访异国他乡。哎呀呀,下次什么时候才能回到自己的祖国呢……。
『不死者 尼罗的记录(节选)』
作者:维克多·塔尔博特(不死者,所属FBI)
(前略)
关于尼罗这个人的介绍,我个人私自予以省略了。因为我认为,从被介绍对象的口述内容中去看这个人,更能够理解他的人性。
『我是大王。正因为如此我被抛弃了,母亲给我取了一个大河的名字。收养我的地质学家到最后也没有更改我的姓氏,所以我并没有认同那个人是我的父亲。』
『得到永生的我,一直被囚禁于一种强烈的恐怖之中,因为自己不知道「死亡」是怎么一回事,所以也就渐渐忘记了别人会「死」这样的概念。
然后,我便迷上了战场。穿梭在古今东西的战场上,经常把‘死亡’置之度外,即使自己的身体从来没有体会过。』
『过了几年,我的面前——出现了一堆一堆的死尸,像山一样。可以说,那种情景我已经习以为常了。但是……当我在战场上因为无法保护自己的同伴而亲眼目睹他们死去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意识到自己是不死者,还有至今自己一直没有体会过的任何苦痛。其实,真正苦痛的时候,一定就是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人失去生命,周围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的时候吧。
没有变,一切都没有改变。自己爱的人渐渐先于自己而死去。我想这就是不死者的悲哀吧。但是,这是错误的。不死者也好,有寿命的人也好,大家都一样。与生离死别,悲痛的次数无关,无论什么时候结果都是一样的。
改变的只有一点。那就是我的相貌。面对自己的无力,我咆哮着。我的心,到底是充满了愤怒还是被悲痛敲打着。只是——那映入湖面的脸庞——却面无表情,苍白无力。
我感到恐惧。为了忘记「死亡」,为了继续作为人类存在而置身于战场的我——却已经习惯了面对「死亡」。所以——我感到害怕。每次看到自己的脸都会感到害怕。』
冷战时期来到我身边的他,用一种疲累的声音叙述着,之后便匆匆离去。我不想约束他,所以只是笑着目送他走远。——可以说,如果递交出这份记录的话,我的地位就会受到威胁,所以这份记录从现在开始就变成了秘密日记。……竟然把我逼到了这种地步!真是畜生畜生畜生。那个不招人待见的……(以下是对白痴FBI长官的种种数落)
『不死者 艾扎克与米莉亚的对话』
2001年 夏
『喂,米莉亚,我们……我觉得我们一点都没有变老,这是错觉吧?』
『……』
『……』
『哇,真是这样!』
『……嗯。虽然我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不过再这样下去的话,我们将会见证周围亲人的死亡。你看,电视上经常这么演不是吗?永生不死的人其实是最不幸的。』
『太讨厌了……』
『没关系!米莉亚,想想看重要的人死了,可人们仍然像平常一样活着,这样的事不是也挺常见的吗?』
『嗯……是啊。』
『而且,只是不幸不幸不幸的絮叨着,对死去的人很不好吧?因为,比起面对死亡的悲痛,活着的时候会有加倍的快乐,不是吗?』
『……』
『在东洋,据说为了纪念生命的变迁,每到正月都要敲108下钟,好像是叫「铛铛」。铛铛……也就是说,这是为了提醒人们生命到来的声音!所以,我们眼里不要仅仅是看到死亡,而是今后要同新生的人们一起更快乐!』
『……这样啊!那样的话,痛苦与快乐就可以相互抵消了!』
『是啊!所以,我们一定要更加珍惜以后同别人的交往!』
『哇,艾扎克说得对!』
『为了以实际行动表明自己的决意,咱们来敲响108下钟声吧!』
『一个人54下!』
『为了继续的新生命!』
『振作起来!每天都是生日!』
『那么,我们每天都来庆祝一番!』
『哇,艾扎克,生日快乐!』
zjdongyi
2007-12-15 11:10
背景介绍 Characters
艾尔玛·C·阿鲁巴特罗斯:不死者。笑颜中毒者
茜璐比·琉米艾鲁:不死者。歌女
东乡田九郎:不死者。自由职业者
尼罗:不死者。口头禅是“我敢说”
麦德·阿波罗:不死者。马鲁提斯家族的出纳员。总喜欢说敬语
塞拉德·奎兹:不死者。邪恶的炼金术师
切斯沃夫·迈尔:不死者男孩。炼金术师
休伊·拉弗雷德:不死者。目前被捕中
维克多·塔尔博特:不死者。所属FBI
艾扎克·迪安:笨蛋夫妇,稀里糊涂地变成了不死者
米莉亚·哈本特:笨蛋夫妇,稀里糊涂地变成了不死者
戴兹:“村子”的村长。何蒙库鲁兹
佛鲁特·尼比鲁:村长的儿子。。何蒙库鲁兹
菲鲁梅特:切斯的原保护着。在《特急篇》的切斯的回忆中初次登场
菲璐:村里的少女。何蒙库鲁兹
比鲁特·奎兹:司机
本作品纯属虚构,与现实中的人物、组织、事件没有任何关系。
  2003年 2月 某地
  唷。
  你们这些家伙,看起来挺高兴的嘛。
  因为情人节将近,所以就一副奇怪的装扮,身上还系着铃铛什么的……变得神经衰弱了吧。
  嗯?那副装扮不是那个意思?真是勇往直前啊。
  一看到你们,就想起了那个家伙。
  ——Ha y End(注:大团圆,完美结局的意思)。这是那个家伙的外号。以前还要加上“MR.”,或者是什么什么·the·Ha yEnd,你们的这一身打扮也很适合呢。总之,“Ha yEnd”……只有这个名字才能够满足那家伙呢。
  啊啊,那家伙是个善变的人,是个只看人们幸福的家伙。在追求幸福这一点上,他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你问那家伙自己是怎么想的?是否幸福……估计就连他自己也很难回答吧。但是,要是用善恶来区分,那家伙无疑是“恶人”,这点是绝对不会错的。
  你说这样很矛盾?不会不会。祈求幸福的人并不一定是善人。
  ……你说想了解得更详细?就这种流浪汉似的闲聊?
  哈哈,那就谢谢了!
  那么这样吧,在我的同伴到来之前还有点时间,我就说说吧。
  这是——对了,首先是大约300年前,在一艘船上——
zjdongyi
2007-12-15 11:11
序幕 笑颜中毒者   1711年 大西洋上 阿多维纳·阿维斯号——
  “妈的!快起来!起来!都死了,大家都被杀死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咔咔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艘船,被一片骚乱笼罩着。
  黑暗中……萦绕着他们的“惨叫”声。
  那是背井离乡,旨在开辟一片新天地的炼金术师们。
  他们在这条船上,终于成功地使“恶魔”具现化了。
  并且,他们还身怀被看做是普通炼金术的终极目标——“永生不死”的绝技。
  但是,这种永生却有着麻烦的制约——。
  那是自己这一伙人唯一的死法。就是让和自己一样的不死者,将手放在自己头上,然后,只要默念“好想吃”。这样,自己的知识、记忆、经验,有时还包括人格,就会完全转到对方身上。自己的死亡,自已剩下的人生成果,便能全部传承到对方的身上。
  但是,理所当然,也有人考虑着相反的事情。不如说,这个制约的内容是随想随来的。
  如果自己能够得到他人的所有经验,那么就能堪称是不死者之王了。
  徘徊在没有终点的孤独之路上的男人,就在召唤出恶魔的第二天晚上出现了。
  他吞噬着共同钻研炼金术的同伴们,将船内变成了充满凄惨呻吟的地狱。
  那个男人的名字就是——
  “是塞拉德!耶个混蛋,竟敢、竟敢背叛我们!”
  “啊……不要啊!谁来阻止这家伙!不,谁都行!吃了他!”
  “去哪了!?应该还在这艘船上!”
  “小心!那家伙已经吃掉五个人了!他的行动和迄今为止的都不同!”
  在船上的一片愤怒声中,一个身影隐藏在船舱里。
  那是一名戴眼镜的银发少女,年龄约有十六、七岁。这个意识到了船上弥漫着不同寻常气氛的女孩子——
  ——太可怕,太可怕了——要是、要是不藏起来的话。
  ——那个人也——那个人一定也藏在什么地方。要是不找到他的话——
  半夜那突如其来的袭击令她感到了恐惧,没有做什么打算,
  只是像逃避着什么似的,冲向听不到惨叫声的地方。到了船舱的
  入口处时,她便打算藏身于此处,直到事态平息下来,但是——
  当步下楼梯进入船舱的瞬问,她的头便被一只满是皱纹的手紧紧地压着。恐惧之中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引起骚动的罪魁祸首——一个老人阴险的笑脸。
  “在这种地方吃掉小姑娘呀。我以为自己已经没有性欲了,原来还是会兴奋的。”
  然后,覆在她头上的右手渐渐用力。
  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老人——塞拉德·奎兹微微地睁开了双目。一副不明状况的眼睛,一瞬间好像突然注意到了什么。
  “茜璐比,你……没有喝吧?”
  “……啊……啊啊啊……”
  被塞拉德阴冷的目光狠狠注视着,叫做茜璐比的女孩定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要被杀了。
  就在她这么认定的刹那——塞拉德的右手突然离开了她的头,就那么啪嗒一下落到了地上。老人的右臂被砍断了,鲜血喷涌而出。那血喷到了茜璐比的身上,然后开始一滴一滴的颤动,就像小虫子一般成群结队地聚集在一起——爬向了塞拉德的右臂。血液与血液连接了起来,顷刻键,犹如橡胶一般,相互吸收并开始再生。
  “咕……啊啊啊啊阿啊——”
  “就算变得不死好像也会感到痛苦呢。用你的身体做实验真是太好了。”
  强忍着痛苦的塞拉德的身边,传来了一个狂妄自大的声音。
  茜璐比转向那声音,只见那里站着一个褐色肌肤的青年。右手紧紧握着一把好似中华菜刀的匕首,脸上挂着愤怒。
  “尼岁……你这家伙!”
  “我现在非常的生气,不过还是要告诉你我的想法。我要杀了你。”
  我要杀了
  面向手臂已经恢复完好的塞拉德,名叫尼罗的青年举起了刀。
  “虽然设有必要跟你说,但还是想告诉你——去死吧!”
  那是一把足以一下子切断头部的厚重的刀。千钧一发之际,塞拉德灵巧的从尼罗的身边蹿了出去,奔向对面的楼梯。
  尼罗并没有继续追赶过去,而是来到颤抖的少女面前跪了下来,说道:
  “嗯,没事吧?”
  茜璐比什么也没说,站了起来。正在这时——
  “呀,你们俩都没事吧?”
  狂妄自大的尼罗头上,传来了意外之音。
  “不用确认就知道没事呢。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茜璐比、尼罗真的太好了。那么,快点笑吧,露出你们的牙齿,哈哈大笑也行哦!”
  两人抬起了头,注视着那个丝毫没有半点危机感,反而面带笑容的男人。
  从台阶上露出笑脸的男人,用手指扯着嘴角做出一副大笑的样子。
  “呼,哇呼呼呼呼——”
  “艾尔玛,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听到尼罗的指责,这个名叫艾尔玛的男人耸了耸肩不屑地说着,笑容丝毫没有收敛。那张笑脸并没有让人觉得厌烦,所以尼罗并没打算阻止他。
  “当然不是开玩笑。即使是陷入恐慌之中也应该常笑笑。笑会使人变得冷静哦!”
  “这种时候还能笑得出来的也只有你这个笨蛋了,你还是赶紧藏起来吧。”
  对此,艾尔玛只是静静地摇了摇头。
  “不,我还是想再劝劝塞拉德爷爷,你们在这儿等着。”
  听了艾尔玛淡淡的话语,茜璐比和尼罗无法相信般地睁大了眸子反驳道:
  “说反了吧,不可能的。就算你能说服他,麦德肯定还是不会原谅他的。还是杀了他比较好,这样这里就会少一些人受到伤害!”
  “即使那个时候,我也会去说服麦德看看!”
  “你太天真了!”
  “嗯,我也觉得天真,所以我要先去说服他。如果失败了我被吃掉的话,那之后就随便大家怎么做了。”
  他的语气简直就好像是要去吃大餐似的,茜璐比不由得喊了出来。
  “不可以!你是阻止不了那家伙的!那家伙——打算吃掉我的时候,还在笑呢!好像万分高兴似的——跟那种家伙说话根本就说不通!”
  但是,听到此话,艾尔必的回咎渐渐脱离了常轨。
  “这样啊,塞拉德爷爷在笑吗——那么,就这么办吧!”
  “嗯……?”
  无视茜璐比那不可理解的表情,艾尔玛咯咯地笑着。
  “是微笑啊!茜璐比!你必须要笑!”
  艾尔玛站在楼梯上大声地说着,哈哈哈大笑着转过身去。
  此时此刻只剩下了茜璐比和尼罗,过了一会儿,茜璐比怯生_
  生地发问,并不是关于艾尔玛的异常性格,而是关于他与尼罗之间难以理解的对话。
  “呐……尼罗。你们说麦德不会原谅……是指什么事情啊?”
  “嗯……”
  尼罗的脸上顿时布满了乌云。
  “啊……莫非,是那个吗?没有发生那种事,是吧!”
  好像是要确认什么似的,茜璐比用力摇着尼罗褐色的胳膊。
  “没有,请说没有!拜托你了,尼罗!”
  面对着开始流泪的茜璐比,尼罗依旧保持着沉默。
  “混蛋,那个老头儿去哪儿了?”
  “找到了!在甲板上!”
  “喂——塞拉德爷爷——。这边——来这边,我有话要对你说。”
  “什么啊?是艾尔玛啊?”
  “你、你、在、干、什么?那家伙、在、那种、地方……”
  “啊啊、危险——啊!”
  “艾尔玛!”
  水声。然后,寂静。
  艾尔玛的意识被无限的黑暗所包围。
  之后——他听到一个声音。
  【没事吧?】
  这个声音将艾尔玛的意识慢慢拉了回来。那是一种像是从空中漂浮下来的奇妙感觉。他缓缓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似曾相识的男人的脸。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只是一片无穷无尽的黑暗。
  【你真是愚蠢啊。为了吸引那个老头的注意,竟然在船头翻跟
  头。算了,幸亏你掉进了海里才没有被吃掉。】
  ——啊啊,他说“算了”。对了,想起来了。这家伙是“恶魔”。
  这是给予自己不死之身的恶魔。刚才不是明明已经走了吗?现在怎么会在这儿?艾尔玛模模糊糊的回忆起这些事情的时候,“恶魔”淡淡地说道:
  【我本来是想就这么离开的,但是离开的时候却看到了有趣的事——算了。不过,你似乎想要去说服那个老头呢……你觉得那有可能吗?】
  恶魔的眼神好像是在看一种不可思议的生物似的,静静的问道。艾尔玛思考了片刻,嘴角微微笑着说道:
  “我觉得有可能。因为茜璐比说,塞拉德笑了。”
  【笑了?】
  “……能笑就说明他还是人。即使那是杀人魔在满足了自己的欲望之后的笑,我也不能否定他的笑容。不管是什么样的形式,只要还会笑就会有能商量能解决的可能性。战争另当别沦,这是以个人的感情和欲望为中心的事情。无论可能性有多么小,我都想去试试。”
  【哦。但是,我觉得那种可能性几乎为零。】
  “可能吧。但是我想要得到Ha y End,我觉得一下子将塞拉德杀死是错误的,逃脱则更加不可取。而是应该说服那个爷爷,让他发自内心的想得到世人的原谅,在永生的时间里去谢罪——直到大家谅解的那一天。”
  【然后就可以无视那些被吃掉的人吗?】
  “死去的人已经不能笑了,没有悲痛也没有愤怒,这就是所谓的‘死’吧。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幽灵的话——我想不能说他已经死了。啊,总之,我认为尊重死者是件很重要的事——只是,我并没有什么兴趣。”
  沉默片刻之后,悉魔的声音又在脑中回荡起来。
  【嗯,本来我以为你是一个滥好人,没想到你的骨子里却有着恶人的因子。啊,算了……你真是个有趣的人。好了,这也算是一种缘分。】
  接着,恶魔说了一句让人难以相信的话。
  【给你一些‘力量’吧。说说看,你想要什么力量。还是说,驱除你被吃掉的危险,让你永远不死?或者你想要千里眼的能力?停止时间的能力?还是随意操纵人类意识的能力比较好吧。】
  “不愧是阿拉伯的魔神啊。”
  【就是那样。不过,愿望不是三个,而是只有一个哦。】
  “恶魔”轻轻地摇了摇头,一副嘲讽的表情。
  艾尔玛稍微考虑了会,咯咯地笑着说道:
  “我决定了,恶魔。”
  【这么快?】
  意外的声音在脑中响起。
  于是,艾尔玛亳不犹豫地说出了自己想要的力量。
  “那么,‘恶魔’,我……”
  ====
  “喂,没事吧?艾尔玛!”
  “啊,找到了!”
  “太好了太好了!”
  脸颊被啪啪地拍着,艾尔玛感到眼前有一束光亮照过来。看看周围,才发现自己躺在甲板上,高升的朝阳暖暖地照耀着自己的身体。好好回想一下,想起了自己掉进海里之后,好像被谁的手拽了上来。
  “……塞拉德爷爷呢?”
  “啊啊,被休伊和丹克劳穷追不舍,最后跳到海里逃跑了。”
  “这样啊——”
  从同伴口中听到这样的结局,艾尔玛只是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伴随着复杂的思绪,他将已经抬起的身体再一次放平在甲板上,仰望着天空。朝阳的光芒映入限帘,天空依旧闪烁着星星点点。
  再看看周围,同伴正在看着自己,好像都松了口气。微笑地看着这一切,艾尔玛再次进入了梦乡。但是——就在意识新渐离去的时候,突然从船上的某处传来了呜咽声。艾尔玛静静听着,脸上浮现出一丝悲哀的微笑。
  “不行啊,茜璐比。一定要笑哦,是微笑……”
  仿佛梦话一般窃窃私语着,这一次,他的意识彻底陷入了黑暗之中。
  然后——岁月变迁。
  1998年 12月 北欧某个村庄
  北欧——森林
  茂密的森林蜿蜒延伸,被雪笼罩的“村庄”渐渐显露出了身姿。
  这是一片针叶树异常茂密的森林。像是要违背大自然规律似的,树与树之间相互缠绕,纠结在一起。
  一个人影在林间穿棱。
  那个浑身包裹着厚厚防寒外衣的臃肿人影在白雪覆盖的森林里,看起来彷徨不已。
  “糟糕了啊。”
  人影站在一棵巨大的树前,有点困惑的自言自语道。口中吐出的气息瞬间变成了白色,模糊了他的视线。
  当那银白的空气渐晴的同时,男人轻轻地抬起头望着天空。针叶树缝隙中的天空,原本的蔚蓝色渐渐变暗,这说明,太阳马上就要落山了。
  “果真是乱七八糟啊。好好想一想,这种深山老林里应该不会有什么城镇的。”
  说着,男人的视线再次拉低,静静地观察着周围的动向。
  异常密集的针叶树。纯白的雪花条纹镶嵌在绿树上。
  “那么,怎么办呢?就这样回去,还是……”
  他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环视着森林中的一草一木。比起来到这里的路来,森林尽头的积雪似乎少了很多。在笼罩着异常氛围的森林中,密集的树术遮挡住了光线,它的尽头似乎是在等待着漫漫长夜的到来。
  男人稍作考虑之后,开始踏向森林深处。
  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拉着走一样——
  ====
  村里来了人。
  那是一个男人。
  身体被厚厚的冬衣包裹着,只有一部分脸裸露在空气中。
  走近站在村口的我,他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话。
  “你好。”
  他一副奇妙的表情,嘴角向两端吊起,眼睛眯成一线。
  那是村民们所没有的表情。
  是“外来人”常有的表情。
  这种表情所代表的意思,至今还不是很清楚。
  更正。应该已经有了***,只是从记忆里消失了罢了。因为已经过了很长时间,无法再进行观察。
  “呀——这里还真是冷啊!真的好冷!不过真要感谢这种严寒!要是不冷的话这厚厚的冬衣就派不上用场了!”
  响亮而清晰的声音。
  “那个,这个村子里有没有可以住的地方?有的话可以告诉我吗?哎呀——昨天在森林中露宿了一晚,今天又走了一夜,我看还是先歇歇脚吧。”
  留宿。为外人准备的留宿场所。
  这个村子里并没有那种地方——这本来就是事实,我摇了摇头。
  “啊,没有呀?有点难办。没有什么可以歇脚的地方呢。漏风漏雨的地方也可以,嗯,那种水车小屋啦什么的。不过,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村庄呢,我没有想到这种深山老林里还有人居住。地图上显示这边数十里的地方全是森林,本来还以为完全没有指望了。果真不能相信自己没有亲眼所见的事情啊!你不这么想吗?啊,对了对了,我的名字叫艾尔玛,艾尔玛·C·阿鲁巴特罗斯。昵称艾尔。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语言。大量的语言流入我的脑海。因为超过了我所能储存的信息量,我甚至无法回答他。村里的人们一天所说的话,这个人一口气全都说完了。
  艾尔玛。
  我所接收到的语言信息中,只记住了这一个专有名词。
  “啊,对不起对不起!不不,我好久没有遇见人类了,看见你这样可爱的小孩子就只顾着说自己的事!那么刚才的话都听懂了吗?我可是用这个国家的官方语言说的哦。哎,莫非是说错了?那个,还是回到开始的话吧,有没有可以留宿的地方呢?”
  刚才的话都听懂了。只是,我接收信息的能力有限。
  “我给你,做向导。艾尔玛……先生。”
  我一如既往的回答,就像对待村民一样,丝毫没有变化。
  但是,听到我的话之后,艾尔玛先生却摇了摇头。
  “?干嘛那么言听计从?啊,难道是那个?难道你是哪里的饭馆的服务生?”
  果然没有给我做出回答的时间,艾尔玛先生继续一个劲地说着。“但是,这里的村民好像都很怪呢。我一来,大家就都回家关上了窗户!为什么,难道这个村于排挤外人?不会是大家都正在准备过圣诞节呢吧?”
  圣诞节。我听到了闻所未闻的词。
  我不知道怎样回答,只是静静地注视着艾尔玛先生。
  “……哎哎哎啊?什么?我是不是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如果是的话,我道歉。”
  “圣诞节……是什么?”
  我提出了疑问。
  因为,这是我的义务。
  “——哎?你不知道?圣诞节。对了,近几年连亚洲都很盛行呢,我想在这里应该算是—种常识了吧。莫非这里的亲教不同?嗯,我之后查查看。”
  他本来一直在自言自语,但是突然看着我的脸笑了起来。
  ‘对了对了。是这样的!这里如果是宗教信仰自由的话,我倒可以告诉你有关圣诞节的事!啊啊,圣诞节……是一个节日,节日!大家聚在一起尽情狂欢,吃火鸡和蛋糕,互相交换礼物!”
  艾尔玛先生的笑容更灿烂了。
  响亮的声音。然后,他向我伸出了手。
  艾尔玛先生的手掌,碰触着我的脸颊。
  “对,笑起来吧。一到节日,大家都会露出笑容。微笑,对是微笑!哎呀,我怎么突然说起了这些,像你这样的小孩子,还是笑起来比较可爱吧?啊,算了,这种话都属于老生常谈了,不过圣诞节可是会带给你笑容的!一定会很可爱,非常可爱,超级可爱的!肯定会在和你同年的男孩子里大受欢迎的!’
  说着,艾尔玛先生轻轻地抓了抓我的脸颊。
  我并没有反抗,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艾尔玛先生现在的表情,就可以说是“笑容’吧?而且,那是开心的时候才会露出的表情。
  “快乐起来吧,大后天就是节日了!要是平时,我早已经开怀大笑啦!”
  一点点的回忆起来。快乐这种感情,还有与此相关的我的记忆。
  还想要回忆起更多。更多,更多。
  如果和这个人聊天的话,总感觉自己能回忆起好多事情来,总感觉能够知道自己没见过和见过的事情。两天后,也就是圣诞节的那一天——我回忆起了更多,更多。
  ——还回忆起了,一件事。
  这究竟是“快乐”这种感情呢?还是说成是“希望”比较好呢——?
  那是两天前发生的事。
  铺满石板的屋内。
  突然响起声音。
  咣当,喀嚓,嘎吱——
  这声音,反反复复。
  现在,艾尔玛先生横躺在我的眼前。
  但那是鲜血直流,缠着纱布的人形肉片。
  围着他的是村里的人们。
  手里拿着木棒和石头,一下下地朝艾尔玛先生的身上打去。
  咣当,喀嚓,嘎吱——
  周围持续响着驽钝的声音,艾尔玛先生一动不动。
  我的面前站着一个人影。
  中年男子,面有胡须,很有威望。他是这个村的村长戴兹先生。
  “你和这个外人到底有什么企图?混蛋!“
  戴兹先生说着就抡起棍子向我打来。
  疼痛。
  身体感到一阵麻木。我不由自主地倒在了地板上。
  “妈的,你竟然和这种‘怪物’待在一起……真是个大混蛋!”
  我看见了戴兹先生的脚。厚厚的鞋下,踩着用纸做成的美丽饰物。美丽的饰物。
  美丽。这种词语自然而然地显现出来。我对此产生了疑问。
  什么时候开始,我竟记住了“美丽”这个词。
  棍棒狠狠地打在我满是疑问的头上——我的身体再也不能动了。
  “滚出去!听见没有!”
  戴兹转向正在凝视着饰物的我,严厉地喊道。
  我勉强支撑起身体,拣起了那个纸制的饰物。
  这个饰物,是一个仿造穿着红衣服的人制成的人偶。
  挂有鞋印的纸人偶和蜷成一团的艾尔玛先生的身体。
  看着这两样东西,我的心中浮现出了一种莫名的感情。
  但是,想不起来。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当这种感情涌起的时候,我到底该怎样去做。
  什么都想不起来。所以,没有结局。
  我想要知道。更多,更多,更多,更多,更多——
  到底有多少年我没有强烈的企求过什么了?
  而且,结局是连我深知不能实现的愿望也——
  我勉强支撑起身体,望着眼前的一切。
  屋里的村民们开始骚动起来。
  瞬间。
  两次呼吸的瞬间,村民们紧闭着双唇望着这一切。
  然后,艾尔玛的后背——遭到了农用铁锹的狠狠一击。
  鲜红。
  鲜红飞溅着。
  满是鲜血的铁锹扬了起来,鲜红色形成了一条线,垂落下来。
  在烛光的映照下,鲜红的飞沫显得非常温暖。
  红,红,红红红红红红红红——
  我心中涌现出的感情完全被染成了红色,就在思想停止的瞬间。
  如同要制人于死地一般,铁锹又狠狠地挥了下去。
  红。红。红。
  那种颜色,清晰地印在了我的脑海中。
  我的心中充满不快,这种感情,无止境地刻在了那四处蔓延的红上。
  ——红。
zjdongyi
2007-12-15 11:12 第一章 喜怒哀『乐』 麦德·阿波罗
  2001年 12月 北欧某个国度 某片森林
  “喂,真的是这条路吗?”
  这是行驶于森林中的一辆四轮驱动车。副驾驶座上,一个矮小的少年说道。
  走在没有铺设柏油的满是沙砾的狭长小路上,车子煞有气势地拨开了堆积满满的雪。
  雪已经停了,窗外,太阳透过针叶树的缝隙,映射出一道道光芒。随着车子渐渐驶入深处,光芒逐渐消失,然后——
  “别提什么村落了,我们好像渐渐进入森林深处了吧?而且……这条路,看起来车子过不去了。”
  “应该是走错了方向,或者说,路自己没了。”
  对于少年的不安提问,驾驶席上戴眼镜的男人回答道。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一边温柔地笑着,一边紧握着方向盘。
  “……算了,麦德这么说就应该没问题了。可是,怎么说呢,这森林总觉得怪怪的。”
  “嗯,切斯还是那么多虑啊。”
  “才没有。是麦德太轻松了。”
  少年——切斯沃夫·迈尔提高了嗓音,向着司机——麦德·阿波罗撅了撅嘴。
  麦德用余光望着少年,只是笑了笑。
  “一变得长生不老,这种脾气也随之长生不老了。”
  被这个无论怎么看都只不过30岁的男人一说,少年不服输地说道:
  “我已经快300岁了,无论从年龄还是经验上来说,我的感觉都不会错的。”
  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他们是以“不死者”的身份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他们并不是吸血鬼或者怪物,除了可自相残杀之外,他们没有任何弱点,拥有完美的永生不死E的身体。
  不过,这个身体对于他们来说,既伴随着祝福,又伴随着诅咒。因为那是可以让不死者死亡的唯一条件,那就是互相“吞噬”。只需将自己的右手放在对方的头上,然后默默地念出即可。
  ——把对方的全部都吃到自己体内。
  只要有这样强烈的愿望,对手的所有一切就将成为自己的东西。记忆、知识,以及积累于一身的经验。
  就像是游戏一般,炼金术师们互相残杀,一切都在给予他们不死的“恶魔”的掌握之中。不过,这种凶行的大部分,可以说是由一个老人一手造成的。
  200多年过去了。超过三十人的炼金术师集团,现在已经到了屈指可数的程度。随着最初引起“共食”灾难的罪魁祸首的老人——塞拉德·奎兹的死亡,这种恐怖渐渐平息了下来。
  麦德和切斯二人为了去会见尚且不知道塞拉德死亡消息的友人们,展开了世界之旅。去见那些为了彻底摆脱塞拉德的魔掌而躲藏起来的不死者们。
  在得知了其中一个人——艾尔玛·C·阿鲁巴特罗斯的住所之
  后,他们便离开故土,踏上了遥远的异国他乡,驶入了茂密的大森林——
  走在荒芜的路上,一阵颠簸使得二人停止了谈话。车内沉浸在一片沉默中。这时,后座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回荡在空中。
  “喂,我们要去的村庄到底是怎样的地方?可不可以淋浴呢?”
  清澈的嗓音没有夹杂一丝杂音。
  后座右边,一个女人环抱着胳膊向前探了探身子。防寒外衣的袖子里露出的手臂细长而光滑,显现出了这个女人的美丽。犹如美洲狮和美洲豹匀称身材的额头前,绢一样的丝滑刘海静静飞舞着。她那短短的银发尽管修剪得并不那么整齐,但却更突出了她娇人的容颜。
  如果按大众的审美标准来看,她绝对可以用“美丽”这个词来形容。但是,那种美并不是像画中描绘的的女神那样自然清丽——而是宛如为迎合人类的欲望而生,透露着梦魔般的妖艳的美丽。
  “嗯……”
  她——茜璐比·琉米艾鲁探着上半身,表情带着少许睡意,轻
  轻地叹着气。这举止不论男女郝给人一种极具诱惑力的印象。也
  计是早已习惯了,麦德从后车镜看到了这个举止,竟然无动于衷。
  “啊,不到那边看看就无法知道啊。”
  “嗯,但是,真的在这里吗?艾尔玛。”
  “应该是,我们那边的情报屋,基本上还是很准确的哦。”
  对于这种确信的回答,茜璐比再没有提出任何疑问。但是,切斯却像是发泄内心怨气般的问道:
  “但是,麦德,天色渐渐暗了吧?现在还是上午呢。”
  好像是对前途感到忧心冲忡,切斯低垂着脑袋,茜璐比则在座位后边将两手放到了头顶。
  “啊,切斯一点没变,还是那么可爱。”
  “哇哇,别说了,茜璐比!我可不是小孩子了!”
  “好啦好啦,从外表看起来还是个小梭子,所队才说你可爱嘛!”
  茜璐比又往前探了探身子,把脸凑近慌张的切斯。切斯的脸颊顿时泛起了一阵微红,他装做无视茜璐比的样子,转向麦德说道:
  “但是,这森林真的很诡异啊……总感觉要冒出怪物来似的。”
  听了这话,茜璐比咯咯地笑了起来,开始抚摸切斯的头。
  “什么呀,怪物——这还不是小孩子?”
  被茜璐比抚摸着,切斯若有所思地嘟囔着。
  “因为茜璐比没有见过怪物,所以才会这么说……”
  ——什么?
  茜璐比刚要对此加以反驳,麦德翘起嘴角小声地吐出了一句话。
  “确实有点奇怪。”
  “?怎么同事?”
  “周围全是森林,而且……针叶树林太浓密了。在日光照射量极少的地方,感觉树木在勉强生长似的。”
  听到麦德的话,茜璐比回到了后座位上,观察着周围的树木。它们好像相互缠绕着身体般的茂密,树与树之间密不透风,似乎在抵御外人的入侵。
  “确实有点奇怪。这是什么原因呢?”
  “为什么呢……再往前走点儿,可能就会知道了。”
  “啊啊,也许就会靠近艾尔玛了。”
  茜璐比只好相信麦德的话,将身体放松下来,说道:
  “乘坐那艘船的炼金术师当中,最坏的要属塞拉德,最恐怖的要数休伊,而最奇怪的当然是艾尔玛,那家伙在船上总是诚惶诚恐的……算了,他也是最快乐的人。”
  “休伊有那么恐怖吗?只是个总让人琢磨不透的人啊。”
  “恐怖恐怖,和休伊关系最好的不就是艾尔玛那样的人吗?”
  “确实,艾尔玛并不知道恐怖为何物……说着自己成功地欺骗了路易十四,带着受到诅咒的钻石却没有遭受不幸,诸如此类的谎话。要真是他的话,很难做到这些的吧。”
  麦德边这样说着,边停下了车,越过车前镜向前方望去。
  那是一个小而高的山丘——异常险峻。
  山坡不是很陡峭,只是石头和砂土错乱堆积着。一般的车根本过不去,就算徒步前进也不是很容易。
  转弯的时候,周围的树林异常的浓密,车子碾压着砂土缓缓驶向山丘。
  “以前这里好像有通向山丘的隧道……但是砂土倒塌了,于是就变成现在这样了。看起来好像以前就倒塌了呢,没有生长树木,真是帮了大忙了。”
  “帮忙归帮忙,但这不还是过不去吗?为什么不再重修一下隧道呢?”
  面对茜璐比的提问,麦德轻轻地耸了耸肩回答道:
  “原本就是没有使用过的隧道,因为这里是进入私人领地的入口处。也许那里的人已经决定不用隧道了。”
  “嗯……等一等,麦德!”
  坐在副驾驶座上频频点头的切斯,突然略带惊慌地说道。
  “私人领地是什么意思?艾尔玛所在的只是个小村庄啊……”
  “对。所以,这前面的私有领地好像就是那个村庄呢。”
  对于麦德淡淡的话语,切斯和茜璐比越过后视镜相互对视了一下。
  “哈哈哈,某个资本家以植物调查为借口,想要与领地的所有者接触,但还是不行,我在这个国家也没有什么门路。”
  尽管麦德在美国的某个非法组织担任职务,但是在没有门路的国土上当然不能像是在自己家那样出入自由。听到这里,茜璐比第一次皱起了眉头,自言自语道:
  “私有领地中的……村庄?”
  “对。”
  “你说的情报屋,真的可信吗?”
  “当然。”
  麦德自信满满地说着,茜璐比则呆呆地望着某处。
  “那么,走吧。抓紧了!”
  去哪儿?还没等切斯问出口,麦德就一口气踩了脚加速器。
  “等、麦……”
  切斯的叫喊被车子猛烈的冲击声盖住了。
  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
  冲击继续着。
  切斯瘦小的身体在狭窄的车内左摇右晃,震动直透过腰和背部传入到胃和肺中。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呜!”
  切斯随着车子的震动发出一声惨叫,茜璐比则把身子伏在后座上强忍着。
  这种状态持续了几分钟,最后一个更大的冲击终于袭来。
  处于下坡状态的小山丘,中途被山崖截断了,
  山崖的前端是被大雪覆盖的沙砾道路,落差大约有3米。
  坐在座位上的三人稍稍直了直腰,准备迎接一瞬间的大震动。
  【啊!】
  这一瞬间,后座上更加靠后——座位和车尾中的空间传来了一个男人的惨叫声。但是,三个人丝毫没有介意,只是重新调整了一下呼吸。
  “麦德你这个人,总是做些出其不意的事。”
  “哎呀,这是职业病。”
  “我有时候真的非常羡慕你这种个性。”
  “哎呀哎呀,那真是谢谢啦。”
  面对一滴冷汗都没有流的麦德,切斯和茜璐比都向他投去了恶狠狠的目光。麦德对此只是不屑地笑笑,继续注视着车子的周围。
  树木的密度还是那么浓厚,和平原相比,地面上的积雪要少了许多。
  “像这样继续行驶,再走5公里差不多就应该到了……”
  【麦德!你想杀了我嘛!】
  突然,从座位后面的后备箱里,也就是存放行李的地方传来一声怒喊……但是,麦德依然若无其事地踩着加速器,确认发动机没有什么异常之后,便用脚踩了踩离合器,进入了低速档。
  【你听见我的话了吗?】
  “听见了呦,尼罗。”
  麦德淡淡地回答着,猛地又踩了一脚加速器。
  “下而还是不好走的路哦,大家注意别咬着舌头了!”
  话音落下的同时,地面的积雪因轮胎的快速回转而高高地飞舞起来。
  【别敷衍我。我敢说,就是因为你老这样,你女朋友才跑了的!】
  从后备箱的方向传来了什么驽钝的声音。只一瞬间,麦德一副担心的表情转过头去,然后又马上面向前方专心开车。
  男人的声音,再也没有响起。
  从旁边看来,那是一种超级不正常的情景,不过车子里的人,却一副丝毫不在意的神情。
  ——只是在森林的影子中一味地前进着。
  为了寻找昔日的友人,向着地图上都找不到的村庄驶去——
  ====
  村里来了人。
  他们坐着一个奇怪的东西来了。
  那是一个金属制的巨大箱子。有点像马车,只是比马车要矮些。
  时不时来到这里的商人们乘坐的货车,和它很像。
  不用马,一个人行走,这一点也与商人们相似。
  但是,又好像与商人们不同,没有装载着什么商品。
  停在村口的金属箱车。
  最先发现的人是我。
  但是,最先接近的却是村民们。
  每个人的手里都握有一把武器。一个人,再一个人,围着这铁制的货车。
  又会有谁即将遭遇不幸。
  又会有谁,即将遭遇不幸。
  我确信这一点。因为,和那个时候一样——
  ——五年前,艾尔玛先生最初被杀的时候——
  只是看着。对于那些直到现在仍然心存不安和杀意的村民们,我只是看着。
  然后,我只能传达绐他们。
  因为那是,我现在的义务。
  ====
  “能看见了哟。”
  终于驶出了森林,麦德他们驾着车子继续向前驶去。
  突然间视线变得开阔,周围一片白银。最初以为这里只是平原,但从道路的平整程度推断,这里恐怕是旱田或是农地。
  “是麦田哦!”
  听到麦德的话后,切斯他们向周围望去,一大片农田如同森林包裹着一样,面积广大。雪并没有堆积得很厚,地面的颜色隐约可见。
  道路的尽头——车子行驶的方向,清晰可见几座建筑物。
  “真的有——村庄啊。”
  “这里,真的是私人领地?”
  听着两人愕然的声音,麦德将车子停在了村口。
  石制的建筑。远处,座落着可能是农用仓库,或者可能是村民的住宅。
  之所以会把它误认为是仓库,主要是因为它和进入这个国度后所看到的鳞次栉比的建筑相差甚远。
  建筑本身很陈旧,但却使整个村庄显得古色古香,给人一种像是进入了电影村的错觉。即使是四周,也没有一点现代气息,仿佛进入了电影画面之中。
  但是,他们并没有陷入一种纯粹的“时光机”的感觉——这是因为,这个村庄的风景跟他们实际所经历的“过去”不同,总有一种不协调感。就好像这个村庄并不是自然形成的,而是被什么人有汁划地建造出来似的。
  “这个村子比我想像的要大得多啊。”
  继续深入到村子里面,道路两旁排立着一座座房子,这里好像就是最大的道路了。除了石制房子,还有木制建筑及原木小屋,因此,周围的氛围并不是很统一。
  “这个村庄看起来建造的时候好像很着急啊。不过,倒也古香古色的……”
  “复古的感觉不是挺好的吗?”
  麦德和切斯简短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后,茜璐比稍稍变了脸色,小声嘟噎道:
  “很遗憾,好像不能淋浴……这里似乎不通水道。”
  她失望地垂下肩膀,低下了头,自觉无趣地叹了口气。
  刹那间,麦德变了声青。
  “茜璐比,麻烦的可能不是这里哦。”
  “为什么?”
  说着,茜璐比再改将脸转向窗外。然后,注意到了一件事。
  横贯村庄的道路中央,站着一个衣杉褴褛的少女,浑身散发着一股恐惧气息,怯生生地看着这边。
  “那孩子怎么了?”
  “看旁边。”
  切斯的声音里流露出一丝紧张。
  不知是不是感到了切斯的神情非同寻常,茜璐比摒住呼吸盯着小女孩。这时,她发现并不是只有少女一人,就在这条路上,众多目光一起向这边袭来。
  众多的人影就好像从建筑物的影子里或者窗沿儿上浮现出来似的,从各个地方向麦德他们的车投来的目光一闪一闪的。
  “嗯——果然,是这样的啊。”
  “什么?”
  面对切斯紧张兮兮的疑问,麦德困惑地握紧了方向盘。
  “不。私人领地的村庄到处都有。例如,作为特定的宗教团体或是非法组织等等,随处可见。”
  “也就是说?”
  “不知道他们会对外来人员做什么。如果只是被当作不法侵入者交给***的话还好说,要是运气差的话——”
  麦德眯起了像线一般细长的眼睛,断然地说出了结论。
  “结局完全想象不到。”
  “我们逃跑吧。我可不喜欢麻烦事。”
  “请等等啊,切斯。如果艾尔玛住在这个村子里,我们只能向那些人们打听了。如果艾尔玛已经成了这里的一员,把事情的经过说明白了,他们就会热情迎接我们的。”
  面对麦德满怀希望的推测,切斯给予了否定。
  “如果不被接受,或者艾尔玛从来就没有来这个村子呢?”
  “有人向我们这边来了哟。”
  “麦德?喂,先回答我的话,看着我!”
  丝毫不顾切斯来回摇晃着自己的身体,麦德一个人下车走了出去。
  “啊,那个时候是那个时候。到时候再全力逃走吧。”
  大路的深处,一个带领着一群年轻人的男人走了过来。
  那是一个中年男人,鼻下蓄着胡须,目光透着锐利,给人一种不好的感觉。厚厚的冬衣裹着瘦小的身体,防寒衣不带有任何化学纤维,纯为毛皮材料。后而跟着的年轻人也是类似的打扮,手里还握着狩猎用的来福***和金属制棍棒。来福***是非常古老的那种,在麦德的记忆中,已经是100多年前的型号了。
  男人们伸手推了推站在大路中间的少女,朝着麦德他们的车径直走了过来。他一边踏着雪已消融的石地,一边精神高度紧张地瞪着那锐利的双眼。
  当他们向这边走来的时候,路旁的建筑物里视线的主人们也一个接一个走了出来,走向麦德他们的群体一点点壮大起来。
  新浮现的人影中混杂了女性,手中紧握着铁锹和菜刀。这个群体丝毫没有要确认麦德他们为何来此的意思,而是充满了敌意。
  但是,麦德却未露一丝恐惧地关上了车门。他一直拉着车门把手,身体向前倾着,打算一旦危险就可以随时回到车里。
  ——首先,要是语言上能够交流就好了。
  “……什么人?看起来不是商人呢……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毫不在意一副担心样子的麦德,蓄着胡须的男人开口说话了。虽然是冲着麦德他们说话,但是他们却在比麦德想像的还要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不过,至少对手使用了自已能够听懂的——这个国家的官方语言。对此,麦德松了口气,丧情也舒缓了一些。
  “失礼了,我们是旅行者。”
  如果先报上要打听的人的姓名,可能反而会让他们提高警惕。于是麦德首先打出了旅行者的旗号,以试探对方的反应。
  “是……旅行?”
  胡须男人露出一副吃惊的表情,目不转睛地盯着车前方的麦
  德。那眼中放射出的暗淡光芒,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带有强烈的憎恨之情。
  匆匆瞥了眼麦德身后的车,男人强硬地说道:
  “车里的人全部下车!”
  “为什么?”
  “为了确认。让我们看看车里是不是有怪物。”
  以什么为基准来确认呢?如果无端地发生争执就得不偿失了。麦德这样想着,呼了一口气,向车内的切斯他们递了个眼色。
  外表一副少年模样的切斯一下车,那群人的敌意顿时缓和了少许。
  接着,当茜璐比从后座走出来的时候——周围的人们睁大了眼睛。
  她披着在车里脱掉的防寒大衣,用挑衅般的眼神环视着周围的人群,然后微微地闭上了那中性的眸子,慵懒地靠在车门上。
  茜璐比的动作再一次缓解了人群间的矛盾。周围的几个男人,都带着不同于刚才的感情望着她。
  “……就这么几个人吗?”
  只有一个人,蓄胡须的男人没有放松一丝警惕,向麦德投去了严厉的目光。
  “真是心思缜密啊。”
  麦德没有回答男人的问题,反而出言讥讽。胡须男人既没有愤怒也没有放松表情,只是冷冷地说道:
  “我是村长戴兹·尼比鲁。”
  “你好,我是——”
  胡须男人——戴兹没有理会麦德的自我介绍,转过头说道:
  “我对外人的事情不感兴趣,你们不能在这个村子里停留,赶紧回去。”
  “这样很不安全呢。我们再没有别的什么地方可以停留了,总不至于让我们露宿森林吧。”
  “现在这个村里已经没有留宿外人的地方了。真对不起,这是规定。你们这些外人尽做一些多余的事,那个恶魔就——”
  说到这里,戴兹一下子顿住了。
  “恶魔?”
  麦德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了一个男人的脸孔。那是给予自己不死本领的“恶魔”——现在远在纽约的同伴的脸孔。但是,这可是不相干的事,于是,麦德向村长继续进行确认。
  “没什么,好了,快点离开这个村子,不,离开这片森林吧!”
  “恶魔是?”
  面对麦德的好奇心,村民啧了啧舌,勉勉强强地开口道:
  “……这儿有怪物。”
  在远离森林中央的土地,有一只袭击村庄的怪物。
  突然涌起的神秘——听起来就像民间故事和传说似的。但是,麦德对此并没有嗤之以鼻,而是静静地听着戴兹的话。
  “你们是不知道,那怪物把我们害苦了。以前,我也不相信诸如此类的话。”
  “是什么样的怪物?”
  “其他的就不用说了!你们快点离开!”
  面对面孔泛起红潮哈着白气的戴兹,麦德沉默了一小会,然后像是确定似的,小声嘟囔着。
  “……艾尔玛……艾尔玛·C·阿鲁巴特罗斯。”
  哗——
  气氛蠢动着。
  当麦德说出这个名字的瞬间,周围的人脸色一下子大变。那已经消减的敌意顿时又浮现在脸上,就连盯着茜璐比的男人们也如同不倒翁一般一个一个转向了麦德。
  丝毫没有表情的村长,此时也睁大了双眸注视着麦德他们。
  “你们……”
  “我们正在找那个男人。如果他不在这个村子的话,我们就立刻离开——”
  “抓起来!”
  麦德的话音还没落下!,村长的怒吼便传遍了大路。
  面色紧张的村民们,顿时像决了堤的洪水一般蜂拥而上,那
  气势就像是一群捕食猎物的猛兽。也许是心理作用吧,他们的目光中除了敌意外,似乎还混杂着其他的感情。
  ——恐怖?
  美德意识到了潜藏在目光中的这种感情,可惜没有时间去确认,只能一味抵挡着男人们的攻击。不过麦德像是早已经预料到了这般结果似的,仍然异常的冷静。他没有移动视线,猛地踩了一脚车踏板,擦着男人们的胳膊轻轻滑过。
  “……等等,我们不是——”
  麦德刚刚望向村长,站在一旁的年轻人就举起了***对准这边。
  “说什么都没用!”
  ***声响彻了闲散的村庄。麦德的身体受到冲击,不停地摇晃着。
  “麦德!”
  看到此情此景,茜璐比不由得悲叫起来。由于不像麦德那样了解具体事态发展,她只能背靠着车子,一动不动。切斯则早就看清了事态的发展,立马藏到了车底下。
  子弹穿过麦德的大腿,穿破厚厚的裤子,顿然间血沫飞溅。
  此时,村民们已把麦德团团围住,只有村长注视着别处,那是飞溅到麦德脚下的鲜血。
  戴兹惴惴不安地望着喷溅在石阶上的点点红斑。
  不久,他的不安猜中了。
  本来应该喷溅在石阶上的血迹,顷刻间滑落到地表。好像是有意识一般,红色的斑点向麦德的脚下集合了过来。如同跳舞一般,它们互相碰撞着,交错着——最终攀到了麦德的脚上,朝着裤子的破损处,也就是麦德的伤口处,爬了过去。
  正朝着麦德袭击过来的村民们,见到这般光景,都停了下来,面色发青地慢慢向后退却。
  “一样的……”
  “恶魔!”
  “和那个男人一样……!”
  “要被杀了。”
  “要被玷污了。”
  “别看他的眼睛……”
  村民们面面相觑,,小声议论着。
  “?”
  看到这副情景,麦德突然想到了什么。
  即使到现在,让毫不知情的人类看到“再生”的一幕,他们也会感到恐怖,了是所有人都离麦德远远的。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他那独一无二的上司——将他拉入纽约组织的头目。
  但是,村民们的反应和以往有几分相异。本来,一般人看到麦德的肉体再生之后,会认为这是“异常的存在”而惊恐万分——但是,现在的这些人总给人一种感觉,就好像是看见自己熟知的恐怖后变得十分胆怯。这并不是未知的恐怖,好像再生的定义已经存在于他们的脑海中,而他们认为那种定义中包含着某种恐怖的因素似的。
  ——原来如此。大致上明白了。
  麦德在心中对此表示肯定,并再次确认了周围的情况。
  这时,远离麦德的几个人,正向着茜璐比靠近。靠近对这一切感到疑惑不解的她,恐怕是想要拿她做人质吧。
  “等等,请住手!”
  茜璐比一边紧靠着车门,一边甩开向这边伸过来的男人的手。
  但是,村民迅速抓住了茜璐比细长的手臂。
  麦德向前探着身子想要帮助茜璐比,但他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停了下来。茜璐比的背后——车子后面座位的车窗,开始轻轻地震动起来。
  抓着茜璐比手臂的村民,因为拼命想要抓住她而没有注意到。
  从车窗里伸出来的,是一只褐色的手掌——
  咔嚓
  从车窗里伸出的长长手臂,狠狠地抓住了想要袭击茜璐比的村民的手臂。
  “啊!”
  年轻的村民惨叫了一声,不由得离开了茜璐比。然后,好似与这个动作相呼应似的,从窗内伸出的手腕猛地又缩了回去。而村民被抓住的手臂,也随之猛地被拉了过去。
  “呜啊啊啊啊!”
  不容抵抗,村民的大半个手臂被拉到了车内,然后,震动声再次回荡在车内。村民的手臂就这样夹在了车窗间,里面的人一下子关上了车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年轻人的手臂因压迫而感到阵阵疼痛。他的胳膊并没有被夹断,而是被关上的窗玻璃狠狠地夹在了那里,车窗也没有再次打开,而是发出了咔啦咔啦的响声,紧紧地勒住了年轻人的骨肉。
  看到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茜璐比周围的村民吓得一动也不动。站在一旁的茜璐比,透过车窗偷偷看着里面的情景——接着,便慌忙地跳离了车门。
  茜璐比跳到车子前方的一刹那,随着嘎拉一声巨响,后部车门被狠狠地踹开了——车窗,仍然夹着那可怜的村民的手臂。
  “呜啊啊!”
  村民的身体好像突然被弹起来似的,猛地飞了出去,但央在车窗上的手臂却束缚了他的身体。接着,又是一声巨大的响声,这响声到底是发自车窗还是村民的骨头,周围的人们无法判断。
  随后,伴随着惨叫,车里走出了一个——
  “怪——物?”
  与刚才对待麦德的反应不同,村民们的声音里充满了一种“不知所措”的恐惧感。而且,从车里走出来的男人是一副怪异的模样。全身缠绕着白布般的衣服,从袖口可以窥见褐色的肌肤。虽不能说是单薄,但与周围的温度相比,这着装实在是让人感到寒冷。
  这还算不上奇怪,关键是他的头部。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脸上带着的奇怪面具。这种形状复杂的面具只有在东南亚或是香港的庙会上才能见到,在淡淡的本色上又画上了华丽的颜色。更可怕的是,面具下显现出来的并不是脸的肌肤,而是纯白的绷带颜色。也就是说,那男人的脸和头先是缠上了白色带子,然后才带上的面具。面具的眼睛部位是一双闪着锐利目光的三白眼。(注:黑眼珠偏上,左右下三方露出白眼珠的眼睛)
  这个外表奇怪的男人的出现,让村民们面面相觑,一时间唧唧喳喳地嘈杂声四处响起。
  面具男人若无其事地注视着麦德,淡淡地说道:
  “车开的太烂了你。再说一遍。我敢再说一遍——你想杀了我吗?”
  面具遮挡住了男人的表情,但从声音可以听出他很是气愤。
  “我本来想,是打你一顿还是踹你两脚,可是没办法,状况就是状况。原谅你,我原谅你。”
  “谢谢,真难得啊,尼罗。”
  对于那男人夸张的话语,麦德耸耸肩回答道。然后,对着眼睛睁得浑圆的村长开口说道:
  “啊啊,那个人其实一直在车后座‘放着’呢,所以刚才没有下车……我们并不是想要存心隐瞒,所以请不要误解。”
  但是,村长并没有听他说话。看着眼前出现的这个男人,他的脸上一副噩梦般的表情。
  不知是否注意到了周围的视线,那个叫尼罗的面具男人交叉着胳膊向麦德问道:
  “我是不太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过看起来你倒是很平静嘛,我敢问一句。麦德,我现在应该怎样做?”
  “啊——我想要尽量稳妥地解决,不想采取暴力行为。”
  麦德还是担心村民们的举动。尼罗“嗯”了一声点了点头,便回到了车后。
  踩着安置在车后的备用轮胎,面具男敏捷地登上了车顶。站在上面依旧交叉着双臂,威风凛凛地向下俯视着村民们。
  面对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的村民,尼罗慢腾腾地开口了。
  “好,跪下吧。一会再说。”
  轻轻的,但却是响彻四方的声音。虽说是句不可理喻的话,可麦德和茜璐比好像已经习惯了似的,并没有反驳。只是——
  “尼罗。这些人不懂英语哦。”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不懂反倒是好事。
  麦德这样一说,周围瞬间沉默了下来。
  “什么!?”
  面具下传来了一个焦躁的声音。
  “你别骗我!”
  “谁骗你了啊……一开始我就没跟那些人说英语。你没听见吗?”
  “——嗯,难道是我错了?我要认错吗?有错我一定会承认的!但是,除了柏伯尔语(注:北非的一种土著语),我会说的就只有英浯、中文和印尼语了。怎么办呢?”
  “请什么都不要做。不过,我希望你别把车顶踩坏了,还是下来吧。”
  麦德略带疲惫地说着,而茜璐比也终于开口说道:
  “村民们都被你吓坏了。因为你说了这些他们听不懂的话。”
  “啊。”
  尼罗透过面具再次看向村民,仍然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只见村民们渐渐退后,像是有意识的要与尼罗和麦德保持一定的距离。被窗户夹住手臂的那个村民似乎是自己将手臂抽回来了,含着眼泪灰溜溜地逃到了队伍最后。
  对于这些语言不通而略显呆滞的村民,尼罗的敌意似乎没有那么强烈了,但是他却又换了一种怪里怪气的声音说道:
  “原来如此……麦德。我敢说。”
  “说什么?”
  “不可能妥善解决这件事。”
  “是啊。”
  听了尼罗的话,麦德也环视了一圈周围,随即回答道。
  在这群怯生生的村民之间,只有站在村长身旁的年轻人显得很冷静。不知什么时候,持***的村民一下子增加了好多,一齐将***口对着麦德、茜璐比,还有尼罗。
  “对准头部。”
  按照村长的吩咐,如同猎人般的男人们毫不犹豫地对准了目标。
  “如果跟那个家伙是同类的话,打中脑袋不久就会动不了的,如果击中一个,其他的就好办了。”
  这么一看,村民们似乎处于优势,但是这个群体里却没有一个人相信自已能够取得胜利。就连冷静瞄准敌人的村民们,手心也在不停的冒汗。
  车顶的男人一副嘲笑着这种危机状况的神态,嗤之以鼻地说道:
  “射射看呀。扣动***的那一瞬间,我可就视你们为敌了。我敢说,我会杀了你们!”
  “都说了他们听不懂英语……”
  麦德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全神贯注地注视着村民们手中的来福***。
  ——那么,到底怎么办呢?要不就故意被他们捉住吧——
  这么想着的时候,村民对他们的敌意再次强烈起来。头顶的湛蓝天空也仿佛在讽刺这一切。麦德静静地望着天空,毅然做出了一个决定。
  自己先跟着村民们,其他三人暂且离开这里。这种念头强烈浮现在麦德的脑海里。人家都逃走是有可能的,但在这之前一定要找到有关艾尔玛的线索。
  作为黑手党组织“秘密结社”的分支、纽约犯罪集团“马鲁提斯家族”的干部,麦德暂时离开组织,开始了巡回世界的旅程。这次旅程的目的不仅仅是观光和休养,主要目的是为了寻找散布在世界各地的不死者。
  这30年里,麦德一直和切斯一起找寻着、找寻着那些老朋友炼金术师们。虽然在寻找茜璐比和尼罗时,他们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体力,但是对于永远不死的人来说,这段时间并不长。正当他们认为最后的两个人可能永远也找不到而决定放弃的时候——麦德收到了其中一人,艾尔玛·C·阿鲁巴特罗斯的消息。那是从情报屋得来的消息,清晰地表明了这个村庄的位置。但是,有关这个村庄及村庄周边的任何事物却没有具体的说明,情报的落款处只写了“企业机密”四个字。不过,对于抓住这么一根救命稻草的麦德来说,这些线索已经足够了。
  决不能错过这样的好机会!距离返回纽约组织的预定时间还有8个月,如果错过了这个好机会,就可能水远都找不到艾尔玛了。
  目前的情况有一点让人焦虑。麦德意识到在村民们的观念中,“恶魔=艾尔玛”已经根深蒂固,因此,他才会脱口而出那个名字。现在既然已经明显处于与村民们的敌对状态了,就绝不能把妄自尊大的尼罗,还有切斯和茜璐比卷进来。虽说他们也是不死者,但仍然无法逃脱痛苦的折磨,所以麦德打算用自己作为诱饵。当他转头看向茜璐比她们的一刹那——视线远端,好像出现了什么东西。
  在村庄外侧,离麦德他们的车子稍远的后方小路上,三匹马出现在与他们驶出的森林的相反方向,上面有几个矮小身影,全部都穿着红色衣服。
  背对来人的麦德一动不动。那些整装待发的村民,望着这三匹马,舒了一口气。
  “喂……使者来了。”
  “放下武器!”
  “妈的,今天不应该来啊……”
  “这些人果真是那个恶魔的……”
  村民们嘴里如此嘟哝着,有的放下了手里的***,有的则慌慌张张地跑回家关上了房门,站在大路一角咄咄逼人的村民们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一时间,周围的喧闹中就只剩下村长和他的追随者们纹丝不动地盯着那三个红衣人。
  “什么?发生了什么事?”
  “嗯?”
  茜璐比和尼罗似乎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到背后传来的马蹄声时,他们也回过头去。
  大约在离车子10米远处,三匹马同时停了下来。骑在马上的三个女子——从外表上看,都是少女模样的年轻女子。因为三个人长的非常相似,所以麦德他们立即判断出她们是姐妹三人。
  三个人都穿着红色布料的衣服,袖口处装饰着纯白布边,就好像圣诞老人似的。这种装扮跟村民们古朴风格的衣服比起来,显得十分不协调。
  “——戴兹大人。”
  其中一人下了马,略带不安地望着直盯着她的村长。
  “这些人是艾尔玛大人的客人,我们是来接他们到城里的。”
  “你们……”
  村长恶狠狠地盯着这三名少女。那种表情,并不是面对麦德和尼罗时所表现出来的恐惧感,而是一种纯粹的不快。
  “不管怎么说,请您接受。这是艾尔玛大人的指示。”
  “……”
  村长注视着少女片刻之后,故意大声地咂着舌头,然后回过头朝周围的人抬了抬下巴。于是,剩下的年轻人便向大路的深处走去。
  喧嚣聒噪的村口随着三名少女的出现,顿时一片寂静,陷入一种说不出来的微妙氛围。对于这些突然闯入者,麦德他们无言以对,只是沉默地互望着对方。
  一个少女响亮的声音打破了这种寂静。她一边踩上马镫,一边面向麦德他们怯生生地说道:
  “那个……请跟我们走吧,那个……我们会帮助你们的。这里——太危险了。”
zjdongyi
2007-12-15 11:13
第二章 喜怒『哀』乐 切斯沃夫·迈尔
  通往森林的道路
  “你怎么看,麦德?”
  面对切斯惴惴不安的提问,茜璐比先于麦德开口回答道:
  “没关系,对于切斯先逃跑的事,麦德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不、不是那个!我只是在问,对这三名女子他怎么看!”
  “是呀,我觉得中间的那个跟切斯很般配哦!”
  “不是!茜璐比,你别再瞎说了!”
  “啊啊,还是切斯最可爱!”
  茜璐比从身后搂住了羞得满脸通红的少年的脖子。
  看到这一情景,麦德笑着回答了切斯的问题。
  “没关系的。想想她们说的话,总感觉艾尔玛就在这里。”
  当村口的人们渐渐疏散后,麦德他们决定跟着红衣少女走。由村民们的反应来看,他们所说的那个“怪物”应该就是艾尔玛。尽管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过还是先去看看再说吧。于是,四人决定跟在三人的后面。
  尼罗再一次躺在了后面的座位上,盖上厚厚的毛毯睡着了。
  “但是,怎么说呢……你们不觉得这些孩子有点怪吗?她们一句话也不说,和村子里的人相比,怎么说呢……尽管头发的颜色相同,但好像不是同一国家的人。”
  “不……这么说来,那个村子也十分奇怪。”
  说着,麦德便把刚才的状况用语言加以整理描述。
  “我最初说‘旅行’是想确认一下他们的反应——但是,他们好像不太清楚这片土地其实是私有领地这样的事。”
  “这么说来确实如此啊。”
  “如果他们有这个认识的话,直接说‘这里是私有领地,请你们离开’就好了。因为我们是非法入侵者,所以并没有理由留下。而且……虽然他们说的是这个地区的通用语音,但一些语调和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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