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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路莫遥 大小:379K 类型:都市 时间:2011-4-27 7:03:27
作者:路莫遥
1、零一 ...
许佑恬不喜欢这样的不期而遇。
商场的白炽光耀得刺目,冷气开得很足,“嗖”地一下就让她感觉有一股冷风从背脊蹿上来。
陆一宸站在那个银光闪闪的Cartier专柜前,微微低着头,动作轻柔细致地在给他身边的女人试带着一款腕表,嘴边居然还噙着一点点罕见的笑意。
以许佑恬那么多年跟陆一宸相处的经验来看,能有这样的表情,说明他心情应该还不错。
陆一宸从不缺女伴,这许佑恬是知道的。这些年来她像是走马观花一样,目不暇接,可居然还是不能免疫。就拿她眼前的这个女人来说,侧脸看过去的线条流畅精致得像是电脑绘出来的精准曲线,身材也大约符合那个所谓的黄金分割比例,再加上满分的妆容服饰。整个场景一瞬间在许佑恬脑海里形成的八个字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许佑恬往身后一瞥,那个同她一块儿出来取演出服装的颜康正从洗手间向她走来,宽松的运动服让他整个人都看不出轮廓,那张脸倒是白白嫩嫩,头发上打了一些定型水。除去他额上的两个青春痘,其余倒是全然符合“小白脸”这个称谓。
再回过脸瞧瞧对面陆一宸那一身熨帖齐整的西装,衬得他的宽肩长腿格外突出,头发也不知是不是刚刚洗过,看起来松松软软,虽然是笑脸,但看起来还是深沉而久经世故。
许佑恬终于在心里摇摇头。
完败。
许佑恬刚想在陆一宸还没有发现她之前转身撤离,不想下一秒就听见走来的颜康大呼了一声她的名字。
“佑恬,你在看什么?”
在许佑恬还没来得及用手去捂住他的嘴时,她视线中一个悠悠然的脸便已经缓缓地朝她的方向转过来。虽然离得有十步之遥,但许佑恬还是清楚地看见陆一宸的表情,跟她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那双深邃好看的眼睛有几许的漫不经心,主要是陆一宸的目光根本没有在她身上停留多久,满打满算也只有两秒。继而他的视线就投向她身边那个小白脸,这次时间长一些,大约有五秒。
最后毫不在意地回过脸去。
等许佑恬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发觉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地目愣口呆了许久。
再次完败。
“没看什么呀,这附近哪有什么好看的?”许佑恬笑嘻嘻地对颜康说,音量莫名地提高。
她意料中陆一宸听到这话应该还会转回脸来看一看,可那身影这会儿镇定得很,愣是一动不动,只是唇边的弧度略微加大。不用亲眼看见许佑恬也知道那双桃花眼现在一定是含情脉脉,温柔似水。
极具有欺骗性。
许佑恬轻哼了一声,扭头就走。颜康屁颠屁颠地跟上来,笑着把她手上的服装都接过来说:“来来,我拿吧。”
“……谢谢了。”
颜康不是没有眼睛看,方才接收到陆一宸略带寒光的视线扫射,仍让他有些不知所以,开口问道:“佑恬,刚那是你朋友啊?”
“他?”许佑恬回过去一眼,想了一想,不是很有底气:“……就一不太熟的人。”
许佑恬把双手插进口袋里,低下头去看地板,反着光的瓷砖隐隐映出她的影子,霎时像有光影流动,让她有一点点恍惚。今天早晨的时候她还问过陆一宸下午能不能接送她去借演出服,那时他的回答言简意赅:“不行,有事。”
敢情这事就是会佳人。
许佑恬突然想起好友谭音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我觉得陆一宸对你真不赖,要不是成日伺候你,我估计人家早就结婚了吧,那么一个钻石王老五,走哪不是抢手货啊?”
当时她说的是:“笑话!他怎么伺候我了?柴米油盐不都是我伺候着他吗?再说了,我什么时候拖着他,我恨不得赶紧地摆脱他!”
这话许佑恬整整说了七年,他们也斗了七年,可惜至今仍未实现。
许佑恬走出很远以后,陆一宸身边的美人终于忍不住,她也是会察言观色的人,和笑地问说:“方才那女孩是你朋友?”
陆一宸闻言笑了笑,目光却仍兀自停留在她白皙手腕的表上,仿佛对那表很是喜欢。他眼底有一道不易觉察的光在流转,良久才抬头。
“不是的,她——是我女儿。”
美人立时花容失色。
“就这个怎么样?”陆一宸展颜一笑:“林***,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一会还有个重要会议,赶时间。”
——
许佑恬在傍晚时分回到家,除了手上那一大包服装,还有她买回来当晚餐的烧腊,手忙脚乱地掏钥匙开门就开了半晌。
一进门就有迎面而来的凉风吹向她,显然中央空调已经开了很久。
果然,下一刻许佑恬就看到坐在白色沙发上的陆一宸,交叠双腿在看一本经济学人的杂志,见她走来,像是开恩一般在她脸上淡淡地扫了一眼,闲然不羁的模样意思很明显,像是一个皇帝在等着别人伺候他。
明明听见她在门外捣鼓了那么久也不会去给她开个门,许佑恬愤恨地瞪了他几下,拎着东西一言不发地穿过厅堂回房间。
直至走到拐角,许佑恬终于忍不住回过头。
“喂,你不是说你今天下午有事么,怎么跑去陪佳人逛商城了?”
陆一宸修长的手指又翻过一页,仍旧专心致志,连声音都带着难掩的敷衍:“陪佳人逛商城难道不是事吗?”
惯用的反问句,许佑恬忍不住在心里蹦出一句国骂。
她又狠狠翻了个白眼,刚要转回脸继续走,忽然又听到陆一宸漫不经心地问:“今天那个是你新的男朋友?”
“那今天那个是你新的女朋友?”
陆一宸嗓音依然清淡:“是我在问你问题。”
许佑恬硬起嗓子:“我也在问你问题!”
这次陆一宸将杂志合起放在一边,也不气恼,抱着臂闲闲然地说:“刚才算是吧,现在不是了。”
“那我刚才也算是,现在不是。”
“许佑恬。”陆一宸轻轻一叹,眼角显然有些不耐:“你要跟我怄气到什么时候?”
许佑恬声音大起来:“怄到你不逼迫我去读博!”
关于这个问题他们已经争执许久,陆一宸有门有道,早早就把她的前路全部都安排妥当,学校和导师也早早地帮她寻好。那便也罢,如果说她许佑恬能够自己找着份好工作,也就不需要再依靠他。可就是不知道陆一宸到底是不是在她身上装了卫星,她所有找的工作单位都无一例外地回拒了她,即使是都已承诺签约的,最后也以毁约告终。
许佑恬曾经跟陆一宸这样抱怨:“拜托,我一学会计的,就算念到博士后也还是算账的命。再说我都二十三快二十四的人了,再读下去,浪费社会资源!”
当时陆一宸回复的是:“你继续读书,最多也就是浪费社会资源,但如果你要出去……许佑恬,你难道不觉得那是在危害社会安定?”而后他看许佑恬目露凶光,又很无所谓地垂下眼睛玩手机,全然无所畏惧地继续毒舌:“再说你不多读点书要做什么?难不成要嫁人?老实说我还挺担心你的,好吃懒做嘴尖牙利,嫁得出去么?”
再次提起这茬,陆一宸显然没太大兴趣跟她讨论,理了理自己的衣领,仔细地把袖扣扣好,站起来说:“去换衣服,出去吃饭。”
“换什么衣服?”许佑恬有些莫名:“我刚从外面回来的。”
“换一件——”陆一宸徐步走近,眯起眼睛不赞同地对她上下打量:“不那么脏的。另外……”他指着她手上的烧腊:“这么多色素的东西你也吃?扔了。”
“浪费!你就是教条,外面的东西就干净?你嫌我脏你就自己去,我不去!”
“佑恬***。”陆一宸一脸平淡地亮出杀手锏:“你一定要对你的监护人这样忤逆?”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挖新坑……
男主不是腹黑,是……明着黑
2、零二 ...
说到这个就让人泄气。
许佑恬把眉毛拧成一股,无比纠结地思考着有无可反驳的余地,偏偏脑袋怎么也不给力。因为她知道,每次在这句话之后,无论她怎样回嘴,陆一宸下面接着的话必然是:
“许佑恬,我供你吃供你喝供你上学供你住,这就是你的报恩态度?”
根本是万用挡箭牌。
然后每每到这时她就哑口无言。吃人嘴短拿人手软,陆一宸毕竟是她的衣食父母。如果说有些血缘联系的话,她许佑恬也不用有这么重的愧疚感。可事实是自七年前许佑恬的父亲被部队调防去边疆,父母两人又不希望她跟着去吃苦,便彻底地把她交给这位忘年交。陆一宸这厮一开始还人模人样客客气气,但慢慢过了一段时间,穷山恶水的刁民本性就渐渐显露出来,愈发地得寸进尺,管得比天还宽。可无奈作为自己父亲亲自指派的监护人,陆一宸简直可以说是掌握她的生杀大权,就算她许佑恬再不满也没地方说去。
还有就是,对着陆一宸那张好看却颇具威严的万年冰山脸,许佑恬觉得那股憋在胸口的气格外地容易漏。于是这么多年,他对她的管教从一至终,屡试不爽。
想这漫长的时间里她还能活过来许佑恬就揪心,七年了七年了,情侣有七年之痒,他们估计也有,只不过与众不同。
陆一宸软硬不吃,许佑恬转着脑袋瓜想了一想,从旁边的大包里掏出借来的服装,找借口说:“陆一宸,不是我不想去,是我得洗这个,后天毕业演出要穿。”
陆一宸把双手插入裤兜,嫌恶地看了一眼那条有些短有些露的啦啦操裙子:“有碍风化,难看。”说完他就硬着那张俊俏的脸转身往门口走,清淡的口吻却怎么听怎么是在命令:“把衣服带上先送去干洗店,你自己洗能洗成什么样子?给你五分钟换好衣服下来。”
许佑恬心里大呼失策,把一条租来的裙子送去干洗店也的确是陆一宸这种气场诡异的人会做出来的事情。陆一宸关上门以后许佑恬站在原地一会,终于还是依言火速地去换了套衣服,毕竟上一次被教训的经验她还历历在目。
当时也是他们两个人正在为一件什么事争执,她单方面怄气。在楼下的车喇叭响了五分钟而许佑恬毫无动静之后,陆一宸终于冲回来,摘掉她耳朵上的耳机,然后揪着她的后衣领像拎一只兔子一样把她拎起来拖着走。她发飙地挥舞着拳头反抗,结果陆一宸毫不留情面地重重一下打在她的屁股上。
许佑恬当时猛一震惊,半晌回过神以后才大咧咧地叫嚷着“陆一宸你丫敢打我我跟你拼了!”。陆一宸镇定得很,只用一手就轻易制住了她,嘴边甚至还笑出了两个小小的梨涡,最后轻松而漠然地用了一句“是不是要我用绳子把你绑起来抽一顿你才肯消停”就把她给完全镇住。后来如果她再死命地不听话,陆一宸就一个略微清冷的眼神回过来,里面明明白白写的是:拳脚相向,武力威胁。
许佑恬把陆一宸这用暴力解决一切的手段和变态心理归结于他从小受到的硬汉教育。陆一宸那个什么总军区军长的父亲这些年来她也见过好多回,看起来挺慈祥一老头,对她也特别亲切特别好,还会陪她玩跳棋还会让她陪着一块儿去遛他那条牧羊犬。可是有一回在她被陆一宸气哭以后方朔远偷偷地安慰她,眉飞色舞地说:“佑恬妹妹你就担待下陆一宸吧,其实他也挺可怜的,他那童年就是一部血与泪的辛酸史啊。你知道陆老爷子的教育理念不?那就是——敢不听话?吊起来打!哎哟喂那碗口一样粗的木棍都打断了两根!”
绘声绘色有模有样,这一席话听得许佑恬是彻底破涕为笑,然后她也大概能理解为什么陆一宸和陆老爷子貌合神离,冷脸相对。
后来有一回在甜品店,她看陆一宸心情还不错,平日的面瘫脸上也有几分闲适的逸然,就咬着吸管问他说:“陆一宸,你当初怎么不送我去军校呢?”那不是更利于他方便施以影响施以管教么。
那张闲然的脸马上带上了轻蔑,嗓音都冷了几度:“你能早晨六点起来绕着操场跑五千米?你能大冬天的淋着雪走个几百米去洗澡?你能深更半夜跳起来紧急集合?许佑恬,你别让我笑了,万一犯纪律了我没脸去赎你。”
顿时就彻底把她噎没气了。
许佑恬换好衣服后就赶忙下楼。拉开车门上车的时候,陆一宸瞥了一眼手表:“超了二十秒。”
“你有完没完啊?”许佑恬瞪回去,“把我当警犬训是吧?我都跑着出来了!”
“你有警犬让人省心?”
换言之,她连条狗都不如?
许佑恬低下头,侧着四十五度的脸从眼里冷冷地放飞箭,然而瞪了一会也无可奈何。陆一宸根本就是她的试炼来的,骂不过也打不过,只要她一有动作他那边就会念紧箍咒。
她慢慢由瞪变成看,然后一手支在另一只手上,拳头抵住一边脸颊。陆一宸有很好看又高挺的鼻子,鼻翼处投了一小片阴影。他是天生的皮肤好,外带一双就算是很严肃也很有风情的桃花眼。并且他那张脸像是打了防腐剂,许佑恬算了一算,陆一宸明明比自己大了八九岁,可现在看来,似乎跟她读初中那会刚见到他时也差不太多。
也许是这个原因,陆一宸身边的花花蝴蝶纷纷扰扰从不间断,最夸张的一回就是一年前,陆一宸来学校接她,许佑恬一出宿舍门就看到有女生站在他那辆奥迪旁边给他递情书。她当时真想冲上前说,你别被他那张脸骗了!他有暴力倾向!
许佑恬不知怎么就发出“啧啧”的声音,陆一宸没有反应,她胆子也就大起来,往前趴在他驾驶座背后,声音就飘在他耳边:“陆一宸,我感觉你的眼光越来越倒退了,今天那女的远没上回那个漂亮,看那粉底厚的,俗气。你怎么净喜欢胭脂俗粉?”
“我倒要问你,在你眼里还有比你漂亮的么?”
许佑恬扬扬手:“不不,我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但是我说话也公平公道。”
“那不就结了?”陆一宸冷一声哼笑:“我眼光倒退,可不就是每天对着你看的后果?”
“你死去!”
陆一宸就不再理她,车里已经打了冷气,可许佑恬还是被他憋得胸闷,嘴边抿得紧成一条线。陆一宸从后视镜里瞄了一眼,许佑恬两个深深的酒窝凹了进去,眼里亮亮的光被刘海遮了一半,还是不服输一样地透出来,看得他唇角不自觉地微微弯了些弧度。
过了一会,许佑恬又趴过去装模作样地说:“这是去哪啊,我告诉你啊最近我上火,不能吃太油腻的。”
“刚才你带回家那些就不油腻?陆一宸慢悠悠地扫她一眼才回答:“去上回你说喜欢他们家冰激凌的自助餐厅,方朔远都到了半个多小时了,都是为了等你。一会他要是抱怨你就给我担下来。”
“疯了吧怎么又是我的错啊你又没提前告诉我?”
“谁说没有,你的手机难道是摆设?”
许佑恬愣了一楞,随后在袋子里翻,没有,再仔细想想刚才换下来的衣服,好像也没有。
“丢了?难怪打不通。”陆一宸一副“我早知道”的样子,抽了抽嘴角:“许佑恬你自己说,这是第几个了?国家就需要你这种人刺激内需。”
车子正好一个拐弯,许佑恬没坐稳,一下歪歪斜斜地往一边倒,她怎么也想不出到底是把手机落在哪了。这是今年以来陆一宸给她买的第三个,她都不好意思了,整个头顶都在发麻。既然理亏,只好转变策略。许佑恬硬着头皮嘿嘿笑着,忽略掉他的讥诮,细细的嗓子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正好嘛,陆一宸你最好了,你那手机我眼红很久了,也给我捎一个呗。”
陆一宸:“……”
作者有话要说:应该是个温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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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零三【修】 ...
到了酒店以后自有小弟泊车,陆一宸在门口停下。许佑恬把手揣在口袋里不近不远地跟在陆一宸斜后方,以前小一些的时候她大约会去拉住他的衣袖,可近年她随着年岁增长,什么都没学会,只学会了凡事和他作对。
也许她的叛逆期来得有些晚。
刚打开包厢的门方朔远就笑脸迎人,拍拍一旁的沙发轻快地喊了声“佑恬妹妹”。许佑恬扬扬下巴算打过招呼,然后在他旁边坐下,接过他手里的魔方玩。陆一宸往一边的单人沙发一靠,方朔远就立即开炮。
“诶怎么样,今天林参谋那女儿还合不合你意,听说是文工团第一团花,台柱!气质动人容貌上佳,是不是真的?”
陆一宸瞥了一眼专心玩魔方的许佑恬,没什么表情:“我倒是觉得还可以,可有人说人家是胭脂俗粉。”
“文工团团花有什么了不起?”许佑恬听出他的讽刺,立马跳出来插话道:“文工团那些我又不是没见过,都是舞台上画个大浓妆才过得去眼,卸了妆有几个能看?我要是去我也是团花。”
“嘿嘿,佑恬妹妹你当然是。”方朔远讨好着说:“我看行,你不是学了十多年的民族舞么,你要去准能把她台柱的位置抢下来。”
“当然,可谁稀罕!”
“是是……不过你不知道吧,你一宸哥哥这次这妞是陆老爷子钦点的,她爹后台比较硬,是个副师。”
陆老爷子怎么那么势利,许佑恬嘀咕:“……那我爹还是个正师呢。”
方朔远:“……”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陆一宸在一旁冷眼看他们一人一句,唇边略微弯了一弯,但弧度很小,充其量就是个笑意。
“你还是赶紧去拿东西吃吧。”陆一宸看了眼许佑恬眼里的魔方:“这东西就你也能玩得出来?”
“我要能玩出来你怎么说?”
陆一宸抬眼:“你跟我姓?”
许佑恬一跺脚站起来把魔方扔进他怀里:“你要能玩出来我跟你姓!”
陆一宸双手把魔方接住,拿起来左右看了看,半个字也不答。
许佑恬大喇喇地走出门,方朔远战兢兢地望向陆一宸,摇了摇头叹息:“这丫头真是头小狮子,都是被你娇惯的,越来越厉害了。”
陆一宸三下五除二地拼好了一半的魔方,仍然低垂着眼:“不关我的事,她是江山易改,改不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习性。”
方朔远闻言笑了一笑,其实这么说也过了。许佑恬横是横,但对陆一宸也是一半顺从一半反抗,小错不断大错不犯,方朔远拿起茶几上的茶壶给陆一宸倒茶,过了一会又问:“那今儿个……你又把林参谋那姑娘打发了?”
“你说呢?我能让陆老那么顺心么?”
“哎……”方朔远竖起大拇指:“你牛。可你打算跟他对着干到什么时候啊?我看陆老这样子也是有点想补偿你的。而且为一女人伤了父子和气不值得吧,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你还没……”方朔远忽然住了嘴,看到陆一宸挑了挑眉,那正是他不爽的警告,于是赔笑着打圆场:“算了,对你这冷心冷肺的人说这些是对牛弹琴。再说你啥时候想婚了,振臂一呼就来人了。”
陆一宸低低笑了两声,把完全拼好的魔方稳稳地立在桌面上:“结婚?起码也要等我什么时候把许佑恬给解决了再说吧。”
谁想许佑恬正好推门进来,把这最后一句是一字不落地听了去。
“什么解决?”许佑恬把手里的托盘“哐当”放下,“你想解决我,我还不稀得赖着你!”
托盘里的餐点都是双份,唯有冰激凌许佑恬拿了三杯。一见两人又要闹腾起来,方朔远赶紧出来缓和气氛:“佑恬妹妹我真开心你还念着我,这雪糕有我一份吧?”
“方朔远,这都是给你的。”许佑恬把托盘里的碟子你一份我一份地摆出来,“这雪糕……两份是我的,一份是你的。”唯独完全没有陆一宸的。
陆一宸倾身向前,又把那完全拼好的魔方拿起来在指尖上转,语气也很阴沉,不知是在调侃还是真的在管教:“许佑恬,刚才你是怎么说的?你都跟我姓了,难道我没教过你百善孝为先?”
“谁知你在那东西上动了什么手脚?”魔方跟他也是一伙的,许佑恬冷哼一声,刚拿起一杯雪糕就看到陆一宸脸色忽地变沉,更加不怕死地挖了一大勺塞进嘴里。
“放下!”一个冷厉的声音刹时响起:“先吃那么凉的,一会胃疼了又给我叫唤!”
许佑恬在一秒钟内仔细研究了一下陆一宸那熟悉的表情,那双眯起的眼睛里都已经看不到深深的双眼皮,透露的信息是“你找打你就继续吃试试”。
终于还是恹恹地放下。
场面一下有些僵,许佑恬拿起刀叉去叉另一个碟子里的牛排,动作又硬又大,像是在赌气。方朔远瞟了她两眼,见她不高兴了便呵呵笑着,说些好听的哄她:“佑恬妹妹听说你过两天毕业演出是不是?那基本就是你的专场了吧,给我也搞张票去看看你的英姿?”
说到这个,许佑恬勾起一边的唇角:“没有,我一共只有八个舞,好多节目呢还有外请的。票没问题呀。”她说着就从袋子里掏,递过去一张说:“我们舞团每个人才发两张票的啊算你好运气了。”
方朔远瞄了一眼她手上的另一张票嬉笑着说:“座位该不会是挨着的吧我可不想跟你一宸哥哥坐一块。”
许佑恬亮着嗓门:“谁给他呀我这是要给谭音的。”
“……”方朔远又无语了,这两人不斗不欢,他很无辜。
陆一宸一直安静地坐在一边,端着茶杯在手上慢悠悠地转,缓缓将右腿架在左腿之上,似乎沉寂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他们叽里呱啦说的一堆置若罔闻,不置可否。
许佑恬再不愿去看他那张无所谓的脸,后来的一整晚连同第二天一整天都选择无视他。其实她心底里还是想让陆一宸去看她演出的,毕竟她人生风光的机会并不很多,除了在舞蹈这个兴趣爱好上有些建树,其余也乏善可陈。还有就是,她总感觉陆一宸不很看得起她。
好不容易有个扬眉吐气的机会,陆一宸却丝毫不在意,她终究还是觉得有些可惜。
真正到了毕业演出的那天下午,许佑恬准备出门前脚步顿了顿,对着沙发上的人说:“晚上我不跟你吃饭了啊我要早点去准备。”
陆一宸正在翻报纸,只从鼻腔里轻轻哼出一个:“唔。”
她想了片刻,又说:“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啊要不你也跟我去吧,估计还有空座。完了我们再一块儿去吃饭。”
“不用。”
淡漠的语气加扑克脸,这样的漠不关心原本就是陆一宸平日最常见的表情。这热脸是完全贴在了冰箱上,许佑恬哼了一哼,毫无办法地转身就走,抑郁得“嘭”一声把门砸上。
可就在几个小时后,许佑恬真想大呼:人生处处是惊奇。
离晚会开场还有二十分钟,许佑恬穿着个露脐孔雀装,脸上的妆浓得几乎可以去唱京剧。她正要从洗手间出来去后台,结果一出门就看到从会场大门闲步走来的陆一宸。
许佑恬的下巴一瞬间合不上,整个人也呆立在原地。虽然她早应该知道,陆一宸从来都是这样,神出鬼没地只想让她送他两字:鬼魅。
更让她吃惊的是,她的脸都化成这副鬼样子了,陆一宸还是轻易地一眼就认出了她,深秀的双眼盯着她那身服装慢慢地走近,他脸上那种压迫和强势的意味只有对着她的时候才异常明显。
许佑恬扬起了眼,一手插在腰上,一双眼睛睁得很大和他清冷的双瞳对视,草绿色的珠光眼影在灯光下闪闪发亮:“陆先生,这儿好象需要票才能进得来吧?”
“原来你还负责检票么?”陆一宸一边说着,一边底气十足地从左胸口前的口袋掏出邀请函晾在她仰起的小脸面前。那邀请函封面十分精致好看,比许佑恬送给方朔远的一张破卡片还要高档许多倍。
许佑恬来不及瞪他,动作猛地一抽,拿过邀请函一看,上书什么荣誉校友陆一宸,其中还夹带一张节目单,连座位都写的是前排的嘉宾席,她的嘴角一下就耷拉了下去。
呸,难怪不稀罕她的票。
她贴的假睫毛整个挡住了眼睛,呼扇地像个大号洋娃娃。两颊红彤彤,涂了亮亮玫红色唇彩的嘴巴紧紧地抿在一起,倒是可爱。陆一宸看着不禁轻轻笑了一声:“查完了没有?”
许佑恬把邀请函塞回给他,不服气地挑起眼角。她刚想说“这该不会是你自己做的吧我怎么不知道你是荣誉校友啊”就看见几个眼熟的校领导也从大门的方向走来。见到陆一宸便随即便同他握手寒暄,氛围一时有点像国家领导人会晤。那群校领导里面居然还有许佑恬她自己的导师,认出她后就跟她说了声“佑恬也有演出啊?”许佑恬讪讪地笑着说了声“是”,然后一时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尴尬地手足无措。
“还不去后台准备?”陆一宸众目睽睽之下斜来一眼,语气带着如常的命令口吻:“你不是有开场舞吗?”
整个场面顿时安静了一瞬,众人面面相觑,脸上微微有些不解。许佑恬心里有些窘,不过这也算是为她解了围,于是顺从地“哦”了一声,对着众领导微微点了个头,乖巧地说了声“老师再见”就转身溜走。
她跳着走远了以后,在拐弯的时候又忍不住回头望,陆一宸同一伙校领导有说有笑地入场,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一件事。陆一宸肯定跟她这学校有关系不假,否则当时她选择考进来,他才不会完全没有反对意见。只是这都两年了她都不知道,陆一宸也藏得够深。
一想到之前,许佑恬咬了咬牙,突然又有种被深深地戏弄了的感觉。
而后临近开场,后台一片混乱,人挤人连呼吸都不顺畅。许佑恬躲在红色的幕布后面张望,台下黑压压的一片,坐着的人走动的人,让她有些心烦意乱。她顺着场内偶尔的白光四处望,也不晓得陆一宸具体坐在哪个位置,莫名其妙地开始有些紧张。正好主持过来告诉她说一会领导致词完以后就轮到她上场,大概还有十分钟。许佑恬“嗯”了一声,手上握紧了拳。
这舞她明明已经领过几十百次了,这次估计就是她的谢幕演出,没想到居然会这么没有把握。
突然她耳边有人说:“别太紧张,当台下的都是木头就好了。”
许佑恬蓦地转头,瞳孔在一刹那紧了一紧。
她看到一张多么温柔又多么好看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各种求~~~
4、零四 ...
如果要用一句话来概括许佑恬当时心里的想法,那就是,这男人美好的面部弧线让她一瞬间有了一种回到初恋时候的感觉。
他看起来也是要参加演出的人员,穿着灰色的休闲西装,发型稍稍弄了弄,额前斜斜的头发隐约地遮住他左边的眉毛,却没挡住他泛着柔光的眼睛,他那一张脸清爽得很,不加修饰,皮肤干净得连她这个女人都羡慕。整个人背手挺立,清雅又翩翩风度的感觉,实在跟自己舞团那些穿着紧身裤的男搭档们差了太多太远。
许佑恬在嘴边考虑着说什么才能给人家留下最好的印象,一边看着对面那人清亮的黑瞳里自己小小的影子,像一面小镜子一样反着光。
“嗯……其实我也没那么紧张。”许佑恬刚一说完就想晕倒算了,她本来是想展现一下自信,可这话一说出去,她着实想不出对方能回过什么话来。早知道几天前她在书店看到那本《说话的艺术》,就应该买来看看,也不至于一跟人说话就冷场。
果然,那人温和有礼地弯了弯嘴角,然后片刻间就没再说话。
很养眼,但许佑恬懊恼地想把自己舌头咬断。
他们站得挺近,后台本来人就挺多,许佑恬觉得虚汗都浮了上来,不知妆有没有花掉。没话说又互相对视着总是很奇怪,她转了转眼睛,决定厚着脸皮继续搭讪。
“哎,你在第几个节目?”
“第十一个。”那人爽朗地一笑,缓和了尴尬的气氛,比原先的彬彬有礼又多了几分亲切:“怕找不对路,所以来得早了。”
“哦,你是外请来的啊?”
“嗯,我是代表Q大来的。”
许佑恬顿时眼睛瞪大,嗓子里也不自觉地倒抽一口冷气,面前这人的光辉形象在她心里又一下蹭蹭蹭地上了好几个台阶。Q大啊Q大,精英聚集地。她记得陆一宸以前总是教育她一般有好皮相的男人都没啥真本事,让她别老对着细皮嫩肉的小白脸流口水。她当时不服气,撂下了狠话说以后非得找个有才又有貌的给他瞧瞧,这回可算是有了实实在在的好例子。
正当她还沉寂在自己遐思的时候,眼前那好看的脸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谦逊地笑出了声:“不过我已经毕业好几年了,以前学校的朋友说要找个会唱歌的,就把我这半斤八两的人拖了来。”许佑恬“哦”了一声,了然地点头,过了两秒又听他补充:“我叫卫斌扬。”
许佑恬心中一喜,也赶紧报上自己家门。
卫斌扬是一等一的好风度,许佑恬说话的时候他就含笑注视着她,时不时地回应几句,不是敷衍的附和,而都恰好踩在点子上,让她顿时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他的声调低回轻缓,不像陆一宸那种冷冷淡淡,还会开些小玩笑来让她开心,用句文艺的话来说就是像一股暖暖的春风拂在人脸上心里一样,叫许佑恬轻松了不少。
那校领导是个话痨,真不知是在台上致辞还是说相声,拖拉了不少时间,这对许佑恬来说是佳音,可她还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这些年来和陆一宸每日针尖对麦芒的,她真怕一个不小心爆了句没修养的话,把面前的谦谦君子给吓跑。
“他再不下来,我都快把动作忘了。”许佑恬又撩了撩幕布,偏着头朝外瞥了一眼,一手撑在腰上,口气无可奈何。
“就这么急着要表现?”卫斌扬眼神亮亮的,玩笑着说:“那我一会儿可得好好观摩。”
许佑恬觉得脸都热了起来,好在脸上有妆,应该不太明显,赶忙故意撇了撇嘴,用调侃的语调掩饰:“这讽刺也太不厚道了,尤其是对女士。”
卫斌扬歪了歪头,“嗯?”了一声,眯起的眼睛似有探寻之意:“听着有讽刺那么严重吗?我只不过是恭维而已。”
许佑恬噗地一声喷笑出来。
终于领导走了下来,舞台上灯光全灭,许佑恬往身后招呼了一声,舞伴都汇集过来。卫斌扬自觉自动地往后退,给了她一个加油的眼神。
许佑恬回了一个微笑。
整个舞历时三分半,基本还算顺利,除了中途她稍稍踩到了自己的长裙子,不过她也很快调整,应该看不是很出来。许佑恬在台上的时候脑子总是不会想别的,脸上笑得快要僵硬,就想着怎么把每一个动作行云流水地接起来。白光打得她眼前一片朦胧,光圈游在眼前,真的有种高在云端的感觉。
她在谢幕的时候才恍然想起了陆一宸,不知道他在台下看到她没有。一瞬间他那种清清冷冷满不在乎的神色浮在她脑子里,让许佑恬怔了一瞬,还是被舞伴轻轻一推才回过神来,连忙转身向一边退场。
许佑恬一手拎着裙角回到后台的时候,卫斌扬啪啪拍了两下手,称赞她说:“你让我想到《云南映像》。”
“你太夸张了。”许佑恬赧颜回应:“我去换下个舞的衣服,你……”
卫斌扬知道她的意思,微微笑说:“我的节目还在后面,刚才有人让我去演员席坐着。”他眼神温淡澄澈,显得很有诚意:“在台下观赏角度的确也比较好,要不要也给你留个座位?”
许佑恬露齿一笑,眼睫毛呼扇一下,说:“好呀。”
她第二个舞跟第一个挨得比较近,换好衣服以后基本没有时间往坐席跑,片刻的闲暇她只能在后台踱步,顺便问清楚了演员席的位置。
后来终于有了空档,她换好下一套演出服,就是昨天被陆一宸痛批有碍风化的啦啦操裙子,屁颠屁颠往演员席跑。台下暗着灯,她猫着腰前进,走到前排的时候看见卫斌扬有些熟悉的发型,更是三步并作两步地快走过去。
“许佑恬。”
这熟悉而低沉的声音让她脚下一顿,顺着声音来源往回望,她身子右后方一双略带寒光的眼风扫过来。陆一宸四十五度的冷脸居然在这么暗的灯下都如此明显,还夹带着十分的嫌恶,左手一按压下他身边靠走道的那个空座,毫不客气地低声命令:“过来。”
卫斌扬显然也听到了这一声称呼,转回头来看见许佑恬进退不得的样子,她的目光在前后两人间游移,许久不能选择。卫斌扬微微偏着脸,有一点不解询问的意味。
许佑恬定定地看了陆一宸几秒,她还微微弯着腰,动作有些滑稽,她想装作没听见,就这么向卫斌扬走过去,可陆一宸那双浓密的眉毛紧锁在一起,下弯的嘴角很好地诠释了四个字:不可抗力。
许佑恬咬了咬牙,然后快走几步到卫斌扬身边,迅速低语解释了几句,之后又无奈地走回陆一宸那边的位置坐下来,她憋着一股气,落座的动作尤其大。
“过来干什么?”
“不干什么。”陆一宸淡淡一挑眼角,慢吞吞地答:“只是你穿这一身满场跑太过丢人现眼,我看不下去。”
“那我去那边坐!”许佑恬说着就想站起来,可还是看了看陆一宸的意思,他往她手指的方向觑了一眼,瞥了下卫斌扬的背影又转回脸去,仍旧半点表情都没有。
“他是谁?”
“刚认识的朋友。”许佑恬答得很溜。
“不准。”
“你神经病吧!”她真不知道他这不准的理由在哪里,哼了一声就要起身。
“许佑恬。”陆一宸的声音比她起身的速度快,语调加重一分:“我说不准。”
许佑恬跟他怒目相视,一张脸拉得很长,胸口起伏着喘着粗气。然而半晌之后也她只能赌气地用力坐定,目视前方,然后两手撑在胸前,扬着下巴颏不说话。她心想着我就让你陆一宸再得逞一回,一会上台以后再下来我就直接奔卫斌扬去,难不成你还能追着我满场跑?
陆一宸看她眼睛兹溜兹溜地转,仿佛知道她的诡计,又淡淡说:“许佑恬。”
“啊?”她条件反射地回话,刚一出口就觉得自己像俯首称臣乖巧听话的士兵,悔得捏了自己一把。果然,陆一宸嘴角向上一挑,说:“你心里那些小聪明都给我收起来。”
她打死不认:“我什么小聪明?”
陆一宸眼睛一瞟,再没回应。
这样僵滞的范围十分让人难受,台上正在演小品,周围的观众时而哼哼一乐时而捧腹大笑。许佑恬却完全没心情,陆一宸也淡定得很,可能是笑点太高,期间唯一的动作是拿起桌上的矿泉水喝了一口。许佑恬眼珠子一直往卫斌扬的方向瞄,大家笑的时候他肩膀也会微微耸动一下,那个背影她怎么看怎么舒心。
“哎刚才是我坐这的呀,怎么才走开一会你就坐下了?这不是演员席吧?”
耳边有人说话,许佑恬一抬头,面前是一张挺好看但是不怎么高兴的脸,还一直往陆一宸的方向瞅。她闪亮的发饰在昏暗的会场里格外显眼,但是香水味重的刺鼻,让许佑恬头都有点发晕,也不知陆一宸这对香水味过敏的人是什么想法。
许佑恬有点发傻,但她巴不得快些离开,刚想让座,结果听到旁边的人那凉凉的声音:“她一开始就坐这里。”
许佑恬一听便不怎么敢动作,只能用可怜兮兮的目光表达自己的无辜。女士不太高兴,可终究只能讪讪离去。
“陆一宸!”等人走远以后,许佑恬愤声说:“其实我就是一占座的吧?用我来挡烂桃花,这才是你的目的?!”
陆一宸君子坦荡荡:“唔,是啊。”
无耻当有趣,许佑恬嗤了一声。既然他目的达成,自己应该也可以走了。可她抬眼张望了一下,只是一小会,那边居然已经不见卫斌扬的影子。她正心急火燎的时候,原本一片漆黑的舞台中央倏地出现一个白色的圆,灯束从舞台顶端打下,落在那个人的身上,舒缓的前奏伴随着慢慢响起。
许佑恬觉得眼前的场景让她回到了好多年前,那时候她还在追星的年龄,看到舞台上王子样的歌手,总会心潮澎湃。
就比如现在,她的位置其实很好,离舞台很近,卫斌扬深情款款地看着台下,虽然她知道他不一定是在看着自己,还是一瞬间被他的眼神晃到。
他唱的是一首英文歌,声音低沉有磁性,和他说话有些不一样,真假音的转换被他处理得尤其好。许佑恬怔怔地瞪大眼睛,好像现在才认识他一样。
有一句歌词一直在重复,Don’t let me go,在他唱到高^潮的时候,他右手缓缓地抬起来,朝着她的方向。
许佑恬在一瞬间就荡漾了。
作者有话要说:卫童鞋唱的是Never say never……
5、零五 ...
陆一宸觉得许佑恬这种花痴的表情是她所有表情里面最难看的。她眼睛睁得奇大,嘴唇微微张开了一个小口,颔着下巴,整个人像木头人一样一动不动,完全没有了平时的灵气。然后她动作呆滞地拿过他面前的水,拧开盖子往嘴里送,嘴角还溢出了两滴,瓶口上也立马沾到了她的唇彩,留下一个红红的印。
陆一宸又转回脸去,眯着眼睛仔细打量了一下台上的卫斌扬,那个鸡窝头和奇装异服看着就跟他以往打发掉的那些小混混没什么区别,他真不明白许佑恬究竟是什么审美,多少年了也没点长进,连他都觉得丢人。
一曲终了,卫斌扬在台上一个标准的九十度鞠躬,姿势大方又雅致。观众席上噼里啪啦的掌声都没把许佑恬神游天外的思绪给拍回来,陆一宸不轻不重地一个爆栗,许佑恬才终于激灵一下,看到台上的人已经退场了才悠悠转过脸来。
“啊?”
傻里傻气的,陆一宸的视线从她那张呆脸往下移,瞥着从刚才就被她抱在怀里的矿泉水瓶,淡淡地说:“你喝的是我的水。”
许佑恬低头一看,撇撇嘴,一边放回他面前一边翻白眼:“小气鬼,我才不稀罕喝你口水。”
陆一宸眼角浮出了一点小小的嘲讽,接过水来又喝了一口,语调仍然不紧不慢:“皮痒了?许佑恬,乌鸦还会反哺,你除了跟我作对还会什么?”
“你已经老成那样了吗?要我反哺啦?我看你未来的孩子肯定要整天被你逼着背二十四孝!”她一边回嘴一边往演员席瞅,没有看见卫斌扬回来,心里有些焦急。外请的演员可能不会把整场演出看完,如果他就这么走了,她非得回家哭上三天三夜不可。
“他叫什么名字?”陆一宸突然又来了一句。
许佑恬把探出去的头缩回来,神秘地嘿嘿一笑:“我就不告诉你。”
“别装了,不知道就不知道。”陆一宸脸冷得让人打哆嗦,轻蔑地斜眼过来:“还说是朋友,你说你这单相思可不可悲,能不能有点出息?”
“谁说我不知道!”许佑恬一被激,立马上当:“他叫卫斌扬,斌,文武双全,懂吗?”
“哦……卫斌扬是吧?”陆一宸的脸立即解冻,唇边还扬起点小弧度:“什么武?柔道,跆拳道,还是空手道?”
许佑恬听着那声长长的“哦”,语调转了几个弯,心里暗呼一声不好,完全忽略掉他后面的调侃。
这么多年来她算是明白了一件事情,只要她身边出现一个暧昧对象,只要陆一宸知道了对方的姓名背景。不论她和人家发展到什么程度,都会莫名其妙地,以对方的刻意疏离告终。她整个大学加研究生的岁月里,感情经验寥寥无几,能看上她同时又能被她看上的人本就很少,真正能称上是她男朋友更是没有一个。
想想就可悲,除了高中时代那个牵牵手都羞涩的早恋,她许佑恬的感情履历表可算空白。
后来许佑恬问过谭音为什么,谭音轻松的几句话就解答了她所有的疑惑。
“傻姑娘,你就笨死吧。你绝对是被陆一宸棒打鸳鸯,从中给你搅黄了,你知不知道,我听以前我们班哪个男生说过,你就是可远观不可亵玩的类型,因为他们看到陆一宸就全给吓跑了。”谭音那会还摸了摸下巴,又接着感叹说:“哎,你这兄长虽然是想保护你,但也的确思想老套了些,估计是想到你适婚年龄直接给你包办婚姻。”
对此许佑恬当时的反应只有一个字,靠!
但她这个字也只敢在心里说说,如果让陆一宸听见,说不准会把她的嘴打歪。
“陆一宸我可警告你,你少在我身后做什么小动作。”许佑恬想起旧事,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他鼻子:“人家可是真正的君子,你那些小人行径都收起来!”
陆一宸眉毛轻挑,干净的额头上出现了浅浅的几道纹路,握住她的手指按下来:“你才认识他多久就知道他是真正的君子?”他的声音沉得不成样子,也听不出什么情绪:“另外,我什么小人行径?”
那种严肃的表情和强势的动作让许佑恬觉得越来越危险,清了清嗓门,找借口开溜:“快到我节目了,我去后台,懒得跟你废话!”
“许佑恬。”
她又起身到一半,扭回脸来瞪他一眼:“还要干嘛?”她的声音一不注意有些大,前后左右的人都霎时回过头来,让她有些汗颜。
陆一宸无视她的杀人目光,也无视周围的围观目光,继续淡定地揶揄,声音十分清晰:“小心点,别像开场的时候一样,又是想摔又是走神的。”
许佑恬一甩手愤而离去,可惜衣服有点短,如果是刚才那套水袖长裙,甩起来肯定特有气势。
真不知他的眼睛是放大镜还是显微镜,许佑恬被他揭短,浑身都不自在。她突然记起陆一宸很早以前就跟她说过一句话,“许佑恬我劝你还是安分一点,你的所有恶行都逃不过我的法眼。”
她在过道走着走着忽然在人堆里发现两张很眼熟的脸,谭音和方朔远,果然座位挨在一块。这两人都是人来疯自来熟,已经聊得热火朝天。他们也朝许佑恬的方向看过来,都招了招手算打过招呼。
谭音远远地望着许佑恬一张臭脸,呵呵一乐,跟旁边的方朔远讨论起来:“你看我们佑恬妹妹那快撅到天上的嘴巴,我跟你赌五张红的,准是又被她一宸哥哥训了。”
“那我岂不是输定了?”许佑恬穿上那一身裙子身材的确惹火,方朔远都不禁多看了几眼:“老陆没有一天不训她,她没有一天不被训。不过说好听点,那不叫训,那叫管教,是关心的表现。”
“太专制了,难怪佑恬妹妹成天跟我抱怨。”
“也不能这么说,许丫头有点姿色又有点才气,盯着她的人不少,万一识人不准被哪个小流氓欺负了,陆一宸不好跟她爹交代。”
“那他还能管着一辈子吗?她都多大了?”谭音哼笑了一声:“亲爹都不带这样的,搞不好他是另有图谋。”
方朔远听出谭音的意思,哈哈一笑:“那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真觉得他是司马昭之心,把我们佑恬当童养媳养。”
方朔远叹了一声,口气很是肯定:“总之不可能,他在这方面比蛇还冷血。”
许佑恬飞奔到后台以后就四处找人,在人堆里对上那双温柔的眼神,她心口一股激动的情绪油然而生。于是开心地蹦过去,“嘿”了一声:“唱得不错啊,还说自己半斤八两,过度谦虚是骄傲!”
卫斌扬眼神里泛出一点笑意,嘴角也咧开:“我在台上看到你了。”
“啊?能看见?”
“嗯,前几排观众席都还挺清楚的。”卫斌扬刚才看着她在台下有点呆有点傻的样子,几乎要笑场,却也觉得她可爱。
“哦……”许佑恬双手背在身后摆了摆,脸上的胭脂红扑扑,嘴巴抿了抿,立即显出两个大酒窝:“我得去准备了,你——你要走了吗?”
她本想说,你能不能给我联系方式,可又觉得女孩子应该矜持。
卫斌扬一双眸子轻轻一眨,笑道:“你还有表演,我怎么舍得走?”然后又落落大方地说:“而且我还等着你整场演出结束,和你出去庆功。”
许佑恬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愣愣想了会,问说:“你是说要请我吃宵夜?”
“如果你赏脸。”
许佑恬左手食指抵着下巴,她很想答应,可别说陆一宸就坐在外面,就是他不在,家里也有夜间门禁,晚了一分钟都得罚拖地。要是让他知道她大晚上和刚认识的陌生男人出去,搞不好会把她腿给打断吧。
“陆一宸不会答应的……”她先是小声解释了一下,又提出新方案:“这样好不好?你给我你的***,我明天再找你,我知道最近有一家法国菜新开张,早就想去试试了。”
卫斌扬看她态度不太痛快,也并不勉强,只面带笑意说:“嗯,也好。”互相交换了手机号,他又不经意地问:“陆一宸是你……”
许佑恬撇撇嘴,每当别人问起这个问题,她总是语塞的感觉。她垂着眼把手机放回那一堆衣服埋着的包里,随口撒了个小谎:“他是我……一远房表兄,最烦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局势还不太明朗啊……他们就是慢慢磨……
揪住小霸王!
6、零六 ...
当晚全部的演出告一段落,观众齐齐散去以后,承办方的校学生会又召集所有演员到台上合影留念。许佑恬寸步不离地跟在卫斌扬旁边,像只摇头甩尾的小京巴。最后找了个边角的位置,她对着面前的闪光灯,咧嘴笑得开怀。
陆一宸一行人在演厅门口等许佑恬,谭音去了趟洗手间,留下他们哥俩站在门口,活像两尊门神。许佑恬迟迟不出来,陆一宸脸色也越来越差。方朔远看着一群人在台上合影,许佑恬追在卫斌扬身边转,忍不住调侃了一句:“许丫头的春天又来了吧,这回还挺优质的,你可别又让我去瞎折腾了啊。”
陆一宸冷淡地回话:“优质?她的破眼光就算了,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方朔远不赞同地反驳:“优不优质得当事人说了算,爱情这玩意本来就是化学反应,谁在乎你是不是世界上最好的,喜欢就成!”
陆一宸语气更加淡漠:“爱情?你酸够了吧。”
“哎……”方朔远观察他的脸色,考虑了会,还是悠悠地把心里话说出口:“说句实话,老陆,你这是在阻止人家追求幸福。佑恬妹妹也不大不小了吧?到她爹回来的时候如果还没个正经对象,你又能有什么好交代?”
一席话说得陆一宸眉宇间先是露出些不快的情绪,抿着唇冷哼一声,听到最后又别过脸去,像根本不往心里去一样,再无回应。
许佑恬换好衣服后同等在后场的卫斌扬一道走出场外,磨磨蹭蹭一步分成三步走,同时脸上还要保持淑女微笑,跟古时的小家碧玉一样。她一走到门口就看见陆一宸的车赫然地横在那里,车屁股的灯闪了一下。许佑恬心下明白这是陆一宸等不耐烦的征兆,于是急忙把卫斌扬帮她拎着的服装接过来,十分不舍地同他告别,外加真诚地期待了一下明日之约。
“他们俩呢?”许佑恬明显是兴奋得过了头,把刚才在座位上同陆一宸的一番争斗抛在脑后。她把衣服扔到后座,然后开了副驾的门坐进去,兴高采烈地说:“已经走啦?真不够意思。”
“你还关心他们走不走?我以为你的魂都被卫斌扬勾走了。”陆一宸不咸不淡地嘲讽,说到那个名字的时候还带着明显的不屑,最后斜了一眼过来,“老方送你朋友回家了……也不看看你那张猴子屁股的脸,还敢挨人家那么近。”
许佑恬一听连忙在侧视镜里照了照,这种舞台妆的确恐怖,也只有在灯光下才能显出效果。
“你们都喜欢素颜的清纯美少女是吧?”她刮了刮有些散乱的头发,一边说一边脑海里已经在谋划着明天要穿什么衣服,想了几个方案,乌黑的眼珠直打转:“我这是没办法,明天本色出演就行了啊。”
陆一宸语气一沉,添了几分阴气:“明天?”
许佑恬“嗯”了一声,带上几分讨好的口气:“陆一宸,明儿我请个假出门可以吧?只是去看个电影吃个饭,我会按时回家的。”
陆一宸没有立即回话,许佑恬等了一会儿不见回应,嘟着脸想了想,知道他是吃软不吃硬,就去摇了摇他搭在挂档器上的手,甜腻的语调近乎谄媚:“一宸哥哥,求你了你就答应吧。”
她极少撒娇,分寸一下没拿捏好,连自己都觉得怪肉麻的,浑身都想抖一抖。旁边的陆一宸显然也这么想,瞪回来的眼神像瞪一只怪物一样,又垂头看了看她握着他胳膊的手,声音还是那么冷淡:“你是疯了吗?快放开。”
陆一宸就是有这样的本事,无论她多么热情地贴上去,也会被一头冷水浇回来。好在车内没有别人,不然她可不是要丢脸丢到太平洋去了。许佑恬松手前还是不爽,顺势用力向下按了他一把。
“我管你答不答应,我都跟人家约好了,非得去。”许佑恬有些气急败坏地脱口而出,但这话相当于造反,她并不是很有胆气,音量也不由自主地放小。
陆一宸却罕见地没有计较,又慢慢地沉思了阵,低低地开口:“许佑恬我告诉你,明晚我有应酬,我回来的时候你最好已经在家了,否则我……”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许佑恬的欢呼声打断,陆一宸眉间轻轻一聚,心头烦躁的情绪突然起势。他右手抬起来挡了挡她要扑过来的手,脸也往跟她相反的方向一偏:“闭嘴,吵死了!”
按陆一宸平时的脾气,决计不会答应她这种胳膊肘往外拐的行为。许佑恬怀疑有诈,又盯着他的侧颜仔细地研究,可那张脸平静得连睫毛都一动不动,注意力全在前方的路况上。她瞧了半天也瞧不出什么端倪,终于高高兴兴地说了个“谢谢”,过了一会还故作关怀状,一张大花脸凑过去:“一宸哥哥,明天你的饭局,劲酒虽好,可不要贪杯呦。”
陆一宸瞥了眼她笑眯眯的样子,没有任何表示。其实他刚答应心里就有点不痛快,那姓卫的看着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小白脸的模样让他一下就联想到西门庆。他肯定是一时被刚才方朔远跟他说的话给糊弄了,脑筋不清楚,可他说出去的话又不好收回,只好把一股气先闷在心里,回头再找老方算账。
次日早晨许佑恬早早起来,在卧房和客厅间跑进跑出,从衣柜翻出一堆衣服,连来家里打扫卫生的钟点工阿姨也变成她的约会参谋。
她本想也问问陆一宸的意见,她不得不承认他的眼光的确不错,是他难能可贵的优点之一。可眼下陆一宸正在CD架前专心致志地整理他的珍藏钢琴光盘,听她喳喳呼呼半天,只清淡冷漠的扫过来一眼,不带感情说了句:“无聊。”
许佑恬恼羞成怒,顿时很想抄起手边的剪刀就飞过去。
“这么没素质还听什么钢琴!”许佑恬转身走回房间,嘴边暗暗地发泄。陆一宸没有太多嗜好,除了身边不断轮换的女人,就是唯独喜欢听钢琴曲。许佑恬原以为他只是假装有文化,毕竟这种高雅的艺术和他冷厉的气质并不很搭。可有一回他们逛书店的时候,她拿着一本钢琴谱考他什么作曲家对什么曲子,他竟半个字不差地对答如流,那种名字很长的俄罗斯作曲家,他低沉的嗓音念起来格外标准好听。她当时不禁目瞪口呆,接着就遭到了陆一宸冷冽目光的蔑视。
她一不小心折腾掉太多的时间,以至于后来心急如焚。匆忙出门的时候看见陆一宸悠闲地坐在那里,胳膊横搭在沙发把手上,注视着她的一双冷峻黑眸意味不明,弄得她有点小小的慌乱,于是立正站好,五指举起来搭在额前做敬礼姿势:“领导我走啦,再见!”
陆一宸冷嗤一声作为回应。
赶到约定的电影院的时候,卫斌扬站在一处路灯旁边等她。红绿灯有些不配合,眼前的车子川流不息,没让许佑恬找到横过马路的空档。她和他隔着二十米遥遥相望,他穿着大方的休闲装束,昨晚的发型被洗顺,现在软软地搭在额前,唇角似乎勾了起来,她看得不是太清楚,但整体是个柔和的轮廓。
许佑恬平日见多了陆一宸那种面若冰霜,时下真觉得有一股和风扑面,炎夏里都多了几许清凉。
“久等了吧?一路堵车,太抱歉了!”许佑恬微仰着下巴,露出昨晚对着镜子练了好久的微笑,是典型的笑不露齿。
卫斌扬也展颜一笑,清亮得让人如沐春光,许佑恬突然就想起了电视上的牙膏广告。他不着痕迹地轻拉了一下她的手臂,闪过一辆行驶过来的电动车,又很快松手,后退一步,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君子气度地笑说:“没有很久,再说等也是应该的。”
这就是差距啊!许佑恬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微微点了点头,继续美好的微笑攻势。如果面前的人是陆一宸,肯定不会这么好说话了,他大概会僵着一张脸说:“道歉有个鬼用,堵车你不会给我跑着来?”
进了影厅他们对着不断变换的影片信息发傻,有点意思的影片,不是已经上映就是还需多等一两个小时,剩下的不是动画剧场版就是哈利波特一类,身边倒是有很多家长带着小朋友在买票。昨晚相遇得偶然,又约得仓促,都没来得及提前做好功课。许佑恬一手捏着下巴,郁闷地对身边的卫斌扬说:“我觉得我变成了一个大儿童。”
“本来就不老。”卫斌扬笑着瞧她头上的发带,系成一个好看的蝴蝶结,不过有一络头发不安分地溜了出来,搭在耳朵上。卫斌扬望着有些出神,不自觉地想用手撩一撩,但最后还是忍住,只问:“那你现在有什么好建议?”
许佑恬偏着脑袋,一双杏眼亮晶晶地闪着光:“都听我的吗?”
“当然,女士优先就是这么体现的。”卫斌扬轻微一颔首,垂下的眉眼都带了笑。
“唔,那……”许佑恬摸着下巴想了一阵,她约会经验极少,想不出什么好去处,肩并肩走一块就很满意了。
她最后灿然一笑,提议着说:“卫斌扬,我们去KTV听你唱歌?”
作者有话要说:陆童鞋神马时候能机会发飙呢,我好急啊~~~~(_)~~~~
霸王出水!
7、零七 ...
卫斌扬完全没有料到,但也只稍稍一挑眼角,接着便笑着答应。
他们压着马路走过去,消耗了不少时间,卫斌扬善解人意地放慢脚步,许佑恬从未觉得走路也是一件如此惬意的事情。不似平日跟陆某人一块儿走的时候,她总是得小跑才能跟上。
后来到了KTV,卫斌扬要了个二人的小包间,里头暧昧的光线永远暗得像在刻意省电。许佑恬一进门就占据了点歌台的位置,看着他在对面坐下,问说:“你是不是除了英文歌其他的都不唱?”其实她英文歌听得不多,但如果点中文歌点到他不会唱的,岂不是很让他丢面子?
卫斌扬挑着眉,故作严肃:“这是嘲笑还是讽刺?”
许佑恬呵呵一乐:“都不是,是正儿八经的提问。”
“你随意吧,我尽力而为。”
得到赦令,她刷刷刷点了一串喜欢的歌,然后高高兴兴地把面前一只麦克风双手递给他。
卫斌扬的声音有几分像原唱,又带着点自己独特的声线。许佑恬手肘撑在交叠的双腿上,手掌拖着下巴认真听,指尖还随着伴奏在脸上像弹琴一样不停地点动着。她一开始盯着电视里不断变色的字幕,后来目光平移,眼角闪着亮亮的光瞅着他。许佑恬觉得这样的偷窥很不礼貌,也不太好意思,可她又发觉眼前这姿势这轮廓实在是太顺眼了,眼珠怎么也挪不开。好在卫斌扬似乎没有觉察到她的注视,仍低敛着眉眼,双手轻握着麦克风专心不二。
简直是视觉加听觉盛宴。
唱到一半,在电视上放着满含脉脉柔情的副歌的时候,许佑恬抱在怀里的包忽然有些感觉,她怔了一下才在包里翻,拿出手机来看,果然是震动铃声。她盯着屏幕上单单的一个“陆”字,不太耐烦地“啧”了一下,但还是冲着回首过来的卫斌扬做了个不好意思的手势,然后走出了门外。
她接通以后大嗓门“喂”了一声,明显不是很高兴。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要在卫斌扬唱那首她最喜欢的歌的时候来打扰。
“你敢不接***?”陆一宸的语气很低但比她更冲,冷得让她一颤,每个字好像都带着气愤的力量,在这吵杂的环境里都能听得特别清晰。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让许佑恬有点不知所以,皱了皱眉,一边说一边快步往安静的洗手间方向走去:“我这不是接了吗,你发什么神经?”
陆一宸的话语带着冷哼:“这是我打的第十一个,许佑恬,我差点以为你又把手机丢了。”
“……没听见嘛。”第十一个……难怪这么凶,要是陆一宸现在就在眼前,估计会把她掐死。许佑恬小心脏一抖,但还是不太服气,双手握着***,音量减弱地嗫嚅道:“现在不是还早么,不是说了你饭局结束前回家吗,催什么催呀……再说我也没义务接,你现在可是在占用我的私人时间,我都得补回来的。”
“你有本事就再给我强词夺理。”
许佑恬咽了咽唾沫,此等威胁的话语一出,几乎等于陆一宸的最后通牒。她几乎能想象到他那边的表情,一双眼睛里是藏着冷光,下颚的线条都变得僵硬。
她在这头又是咬牙切齿又是翻白眼,却终于再也憋不出一个字来。
两边沉默一阵,氛围压抑得要把人吞噬掉。许佑恬靠着墙壁,抬头看着顶上幽黄的灯默默无言,她从不知道这种两人僵滞的时候要说什么好。还好后来总算又听到陆一宸低沉地开口:“你在哪里。”命令的口吻不容置否。
许佑恬抿着嘴巴想了想,刚要张嘴说话,又听到陆一宸带着冷笑声说:“识相点就别骗我是在电影院。”
“……你怎么知道?”她顿时心头一惊,有种被戳穿的窘然,真怀疑天上是不是有他自己的一颗卫星。
陆一宸不急不慢地解释,倒像是在讥诮:“你难道不觉得你身边那些鬼哭狼嚎的声音让人折寿?你也绝对不会去电影院看音乐剧的,那是有品位的人才干的事。”
居然莫名其妙地被嫌弃,许佑恬一下嗔怒:“折也是折我的寿,关你什么事?!”
“你在哪里。”陆一宸显然没兴趣跟她拌嘴,不再多言,颐指气使地又把问题重复一遍。
“……钱柜。”
“哪家。”顿了半秒,他语调又猛地重了一分。
“永安路!你好烦!”
她还没说完***就突然被挂断,许佑恬还来不及反应就听见一阵忙音,末尾的那声“你好烦”估计也没能传到他的耳朵里。
陆一宸向来如此,只要目的达到,他连多说一个字都吝啬。许佑恬霎时觉得自己很没骨气,他略略一逼她就把具体方位双手奉上。
她叹了一口气,看了看时间,才五点刚过。想来应该是他饭局还没开始,就无聊地找她的麻烦,拿她开涮。
许佑恬一回头就看见卫斌扬站在几步之外垂手微笑,也不知在那站了多久,居然动静那么小,她都没发现。
卫斌扬缓步走近,温淡的神色被暗昧的光亮衬得更加柔和:“看你出来太久了,不放心所以来看看。”他顿了顿:“怎么,被你妈妈查哨了?”
妈妈?许佑恬一听不知怎么脑子里幻想出陆一宸穿着围裙做饭洗衣服的场景,差点想喷笑出声,但还是憋住,扬起脸弯着嘴角问:“为什么是我妈?”
“唔……难道是你父亲?”卫斌扬眯着眼睛想了想,换了个稍嫌恭敬的称呼:“如果是令尊,你不敢这么嚣张跋扈吧?”
许佑恬眉毛一挑,嘴角却塌了下来:“你说我嚣张跋扈?”
她的脸变得像生气的漫画人物,卫斌扬终于忍不住揉了揉她头发,笑容清淡,声音清朗:“开玩笑的,不过你刚才的样子的确很有生气。”
“我不是很有生气,我是很生气。”许佑恬嘟囔了一下,头轻轻往一边躲闪,耳朵都有些发红发热,赶紧拨了拨耳边的碎发挡住。
其实她的气一下子就消了一半,但仍有一点点愤懑不平。卫斌扬一番话突然让她想起以前他们吵架时谭音对陆一宸的帮腔:“他对你是又当爹又当妈,除了严厉点,还是无微不至的。而且还外加保镖功能,几乎要赶超多啦A梦了,你别不识抬举。”
她当时回的原话很能表达现在的心情:“你见过这么面瘫讨厌又多管闲事的多啦A梦?”
卫斌扬笑着安慰:“别气了,生气的样子不好看。”
“嗯,算了。”许佑恬撇撇嘴,轻轻一拍卫斌扬的手臂:“回去吧,刚才没听完的歌,我能不能再点一遍?”
回包间以后许佑恬总觉得坐立不安,恨不得抓耳挠腮,心里被方才那通***弄得有些不好的预感。可卫斌扬回来以后就选择坐在她身边,近在咫尺,仿佛他轻轻呼吸一下她都能感觉到。许佑恬只能挺直了背,双手交叠在身前放好,姿势规矩地像在等待选秀,脑子却在混乱地出神。
卫斌扬又唱完一曲,麦克风放在桌上,见她心不在焉,打趣说:“我都连着唱那么多首了,嗓子都快哑了,该轮到你了吧?”
“啊?不行不行!”许佑恬一听连忙回神,又是摆手又是摇头:“你没听说过?上天给了你一项天赋,总要剥夺你另外一项,我给你伴伴舞还成,可唱歌我是标准的五音不全,走音走得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还真坦诚,卫斌扬忍住笑意,拢了拢眉:“不会吧?”
“真的!”许佑恬脑筋提溜一转:“除非……你给我跳个芭蕾,我再考虑要不要唱给你听。”
卫斌扬眉心聚得更紧,说:“芭蕾?天哪,广播体操行不行?”
许佑恬抿抿嘴巴,终于还是没憋住,扑哧一下笑出声:“那我唱生日快乐歌行不行?那个我应该还是不会跑调的。”
“唔……那还是不要了,那歌先留着,我生日的时候再请你唱给我听。”
“那你什么时候生日?”
“明天。”简直正中下怀,卫斌扬脱口而出,接着马上就看到许佑恬蓦地瞪大眼睛,过了几秒又慢慢眯了起来,满脸的怀疑犹豫。卫斌扬最后笑了一笑,说:“好吧,是假的,我还以为这个能当借口再约到你。”
许佑恬觉得心里微微一动,也不知是高兴还是讶异,一双眼眸静静地看着他,半晌没有说话。
“有这么吃惊?”卫斌扬轻轻一扬眉,唇边的小弧度尽显清贵的气质,他嘴唇微微一动,也沉吟了几秒才说话:“我以为我很明显了,佑恬,我得承认,我对你很有好感,如果你也对我有一点半点的喜欢,我们是不是可以试试?”
许佑恬立时怔愣,杏眼圆溜溜地睁大,在昏暗的包厢里像两盏明晃晃的小灯。她不是没被告白过,可现今还是觉得有一股激流猛地冲上头顶,尤其是一下亲密了许多的称呼,让她一时反应不过来。
卫斌扬笑着用手轻捏了一下她的耳朵,轻叹一声:“唉,这反应我真不知该喜还是该忧。”见她仍是不说话,他眼帘垂了一半,比刚才的认真多了些许柔意:“是不是吓到你了?我不着急,你慢慢想。”
许佑恬又看了他一会才慢慢地转脸过去,盯着那个兀自唱着歌的大电视。之后的好长一段时间她都想不到什么,于是也没有话说,两人就听着环绕的立体声不断冲击耳膜。她慢慢地往沙发后面靠,却在靠下去的时候发现卫斌扬的胳膊搭在沙发上,她的脖子枕到他的手臂,他也没有要收回去的意思。许佑恬觉得有一丁点不自在,却又不好再度坐直,保持着僵硬的姿势好一会,才终于想到打破尴尬的话题。
“哎,六点多了,我们先去吃饭吧。”她终于想起和陆一宸的那个约定,如果她没有按时回去,情况估计会比现在更加棘手。
她的眼神有些闪烁不稳,卫斌扬微笑着“嗯”了一声就站起身,率先走到门边帮她开门。
许佑恬不禁暗自松了口气。
他们乘电梯来到楼下,一开门便又是富丽堂皇的大厅。许佑恬踱着小碎步走在卫斌扬旁边,走到门口休息等候区时,眼角突然闪入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举目望去,不禁吓了一跳。陆一宸居然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个地点,他正把手中的杂志随手放在旁边的沙发上,冷冽深沉的目光定定地锁着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这文俺想写一只有竞争力的男配和一只有竞争力的女配……
8、零八 ...
许佑恬的脚步猛然一滞,心口一抽,眼睛里莫名地闪出一丝惊惶,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可能是因为陆一宸的神出鬼没太让她心惊了。
卫斌扬觉察到身边的人的停顿,也停下步子,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陆一宸正从沙发上站起身,双手放进笔挺的西裤兜里,径直向他们的方向行来。
昨晚台下的灯光有些暗,但卫斌扬还是大概记住了陆一宸的脸,英俊桀骜,带着冷漠,甚至可以说带点狠戾。只不过是面无表情地走着,都让人觉得他心里在阴暗地打算着什么,这样的表兄难怪许佑恬会有些敬畏。
不几秒陆一宸就站在他们面前,他个头最高,半阖着眼睑,先是用极度不屑的眼神瞟了一下卫斌扬,停顿不到一秒的时间,又把目光转回到眼前那个正狠狠瞪着他的许佑恬。
“玩够了吧。”典型的陆式陈述口吻。
“你说话怎么不算话啊?不是说你饭局结束前吗?”许佑恬往卫斌扬身后稍稍躲了一躲,气恼却不太敢发作,一是陆一宸气场太足,二是她要维持自己淑女形象,只好重重地强调后半句的约定。
陆一宸先是眯了眯眼,然后又罕见地弯了弯唇角,略带愉悦的声腔十分有底气的样子:“我结束了啊。”
啊?怎么可能?以往哪一次不是要闹到九十点?许佑恬嘴边抽了一下,却又一时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她突然想起来身边还有个挡箭牌,于是拉了拉卫斌扬的袖子,对陆一宸说:“那不行啊,你吃饭了我们还没吃饭呢,我们先……”
“你忘了答应过什么了?”她还没说完就被强势打断,陆一宸又瞥了眼她拉着卫斌扬胳膊的手,再度开口时,低哑的声音更加不容反抗:“回家!”
陆一宸话音一落就准备转身,他还是有些自信,许佑恬定然不敢放肆到他用了这么重的口气还一动不动。可他身体刚刚偏了点弧度,就听到一个清朗的声音镇定地说:“陆先生,我和佑恬一早就订好了一家餐厅,现在正准备过去。你也不希望她饿肚子是吧?请你放心,一会晚餐结束,我会亲自送她回家,跟你保证她的安全。”
陆一宸原本连看都不屑看他一眼,现在眼睛才终于慢悠悠地朝他的方向瞟去,斜着眼角由上而下地打量。只一两天就叫得这么甜,他真觉得卫斌扬的脸上活生生地印着“花花公子”四个大字。
卫斌扬倒是坦然,脸上还带了些淡淡的笑意,十分有耐心地等着他的答复。
可过了几秒,陆一宸忽然冷笑出声,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我凭什么相信你?”他手一伸就把卫斌扬身后躲着的许佑恬拽过来,冷色调的黑眸暗了几许,微仰着下颌,一脸的目中无人:“再说,轮得到你插嘴?”
许佑恬被他握着的手马上暗示地晃了一下,虽说她知道陆一宸就是这样不可一世狂妄自大,但还是觉得他这样对自己的朋友很丢人,周围各路客人都在围观,他不要脸,她还要呢。
“你觉不觉得这样有些不太合适?”卫斌扬也不生气,仍然一副安定的样子,悠悠的口吻也不像在对峙:“虽说你是她表兄,也要尊重佑恬自己的意见,毕竟她已经成年了,有权把握自己的想法和行为不是么?”
表兄?陆一宸把这个词在心里寻思了一下,扫了眼身边一直垂着眉眼再没开口,却鼓着一张脸憋着一堆气的许佑恬,也学着卫斌扬的样子,轻悠慢缓地开口:“好啊,那就问问她的意见……许佑恬,你说呢,嗯?”
她听到那个极度危险的“嗯?”,终于忍不住狠瞪了陆一宸一眼。他正冷凛地盯着她,手上抓着她的力度更重,半带暗示半带威胁,而且那个长长的尾音明摆着是说,许佑恬你有本事你就去,在外面疯完了,早晚回家我也得收拾你。
其实她心里也有一星半点的犹豫,刚刚卫斌扬才跟她提出交往请求,她担心搞不好同他单独相处真的会不自在。她瞟了一眼卫斌扬,他正认真地看着自己,淡淡的眼神里泛着柔光,可是陆一宸绝不会像他这么好脾气,如果他们再这样明***暗箭地战下去,她真的不知会有什么后果,场面想必不会太好看。
许佑恬心里轻轻叹了一下,说:“算了,卫斌扬,我改天再约你好不好?”
陆一宸显然对这个***很满意,手上的力量立即就放得和缓。他没有立时拉着她就走,而是斜眼向卫斌扬瞥去,明显一脸看笑话的表情。
卫斌扬听到陆一宸话里有话,也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但仍然是一脸的从容,不显尴尬。他温清一笑,满是关怀的口吻同陆一宸是天壤之别:“好,那改日再约,你要好好吃饭。”然后他又故作神秘地眨了下一边的眼睛,旁若无人地笑说:“还有,别忘了我刚才跟你说的,你好好想想。”
许佑恬觉得耳根又开始发热,小声的应了个“嗯”,头都低垂几许。
陆一宸觉得他们这种小孩子家家的哑谜简直无聊,最后的一点耐心也被磨尽,嘴角抽了一下,拽着许佑恬就往门外走。他听到她在身后跟卫斌扬说了声“再见”,不禁又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冷哼。
出了门以后就不用担心形象问题,许佑恬一把甩开陆一宸钳制住她的手,定在原地低声骂了句:“神经病!”
“你再大点声?”陆一宸一边拉开车门一边斜眼横过去:“还不上车,是不是想跑着回去?”
许佑恬一听大喜,马上收起臭脸,眨巴着眼睛说:“行啊行啊,陆一宸,你先开车回去,我跑着,一会到家见可以吧?”
诡计还真多,陆一宸不动声色地说:“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跑着回去?”他又眯了眯眼角,正正经经地抬起手指了指后备箱说:“那里面有根绳子,我把你拴在车子后面,你跟着车子跑,怎么样?”
许佑恬觉得他果然是个神经病,跟此类物种说话只会把自己噎死。
后来她一路都不愿再搭理他,胳膊肘横亘在车窗上,掌心抚额,窗外的风把她耳朵两边的头发吹开。刚才的场景她还是越想越气,陆一宸这厮居然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丢人,于是突然就在一片沉闷里开口:“陆一宸你这个小人,你根本没应酬吧?你就是故意来扫我的兴!”
陆一宸头也不转地冷声回话:“谁告诉你我没有,昨天不是你叫我不要贪杯?”
“……没见你那么顺我的意过!”还挺会找借口,许佑恬仍旧不信,凑到他衣领旁边用鼻子嗅了嗅,却真的闻到一点点白酒那种辛辣刺鼻的味道。陆一宸条件反射地一转脸,下巴正好擦到她的额头,她头发上一股水果味的香气充盈扑面,让他鼻腔都有些痒。陆一宸立马向后一缩,不耐地吭了一声:“干什么?给我坐好!”
“紧张什么呀,怕我暗杀你啊?”许佑恬白了他一眼才坐回去,突然又听到手机响,打开一看发现是卫斌扬安抚的短信,立即心头大喜,从未觉得手机是这么伟大又善解人意的发明。
陆一宸饶是多么地把注意力放在前方的交通上,还是不能忽略她滴滴答答按键盘的声音。他眼风一扫,许佑恬刚才还苦大仇深的脸这会却像个傻姑一样在憨憨地笑着,怎么看怎么让他不顺眼。
“你知不知道手机有多少辐射?别老拿它在我面前晃。”
许佑恬头也不抬地继续打字,飘忽的声音显然心猿意马:“凭什么?你别太过分了,刚才剥夺我人身自由,现在又想来剥夺我的言论自由?”
“……胡说八道。”陆一宸眉头轻蹙,对她这些莫名其妙的逻辑很是无语,他从刚才就一直觉得胃里有点烧灼的难受,连话都没心情多说。都是之前的宴席离得匆忙,他一点垫底的东西都没吃就硬是被那群狐朋狗友灌了好几杯,说是罚他早退。
许佑恬刚发出一条简讯就发现陆一宸把车靠边停下,他熄了火正要下车,她看着窗外的一片陌生,赶紧追问:“哎你干什么去?”
“你唱歌唱饱了是吧?不想吃饭了?”
他这么一说许佑恬才陡然想起,开了另外一边的车门下车:“这里不是法国菜啊,我想吃法国菜,都是你搅合!”
“崇洋媚外。”陆一宸大步不停地走进眼前那家饭店,“你跟那小白脸约的,还妄想我带你去吃?”
“谁是小白脸?”许佑恬一边快步跟上一边辩解:“人家有名字的好吧,你真没礼貌!”
“那又怎么样?你不是管我叫表兄?”
“……”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除夕快乐,新年快乐~\(≧▽≦)/~啦啦啦
9、零九 ...
陆一宸要了一个包厢,装潢上乘,环境雅致。许佑恬看见点菜的服务员看着陆一宸的眼神都不太对,心里暗暗地嘲笑。陆一宸虽然五官好看,但是霸气外露,一脸凶相,看着都揪心,真不知道有什么好欣赏的。偏偏还有那么多女性同胞前赴后继地想要攻克他,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后来许佑恬在挥舞着筷子大快朵颐的同时还在不停地发短信,时不时发出哼哼的傻笑,声音挺小,像角落哪里有只小狗的哼叫。
她刚按完发送,抬手想从面前的大盆里捞水煮鱼,发现对面的陆一宸靠在椅背上,单手虚握成拳支住额头,收到她的目光,也毫无兴趣地回瞥了一眼就无视了她。他面色不是太好,似乎从上菜开始就是这样。而且好像他只喝了一碗热汤,然后就连姿势也再没有变过。
估计是饭局吃撑了吧,许佑恬心情极好,拿着勺在盆里一边捞一边故意逗他:“陆一宸,水煮鱼要不要呀?”
陆一宸用眼神表达了他十足的厌恶。
开玩笑,这种又辣又油腻的东西现在吃进去,他的胃会爆炸吧。再说他从来都不喜欢吃这道菜,真不知道她是什么味蕾。
“你要姐还没心情伺候你呢!”许佑恬得瑟地摇头耸肩,把鱼放进自己碗里后又偏着头去看手边的短信来没来。
“他到底有什么好?”过了一阵,陆一宸突然开口,语气却沉到了地底下去,神情也颇为严肃。
许佑恬先是稍稍一怔,半晌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卫斌扬,想了想撂下筷子。人家的好处可多了去了,她随随便便都能列举一大堆出来:“那他又到底有什么不好,你了解他吗?我就是觉得他挺不错的,待人接物什么的,都很谦和有礼风度翩翩啊,这样的人心肠肯定不会也坏到哪儿去。”许佑恬双手撑在桌子上托着下巴,眼睛看着头顶的天花板一边想一边补充:“而且你能否认吗?他长得很好看又有气质,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这种大俗人当然也喜欢了。”
“他好看?”陆一宸偏着脸瞥她:“这才是重点吧,搞了半天你是看上他的皮相了?许佑恬,你能不能有点深度?”
对面的许佑恬撇着嘴瞅他,微微眯合的双眼有些犹疑:“咝……我说陆大哥啊,你怎么比我还苛刻?是我找对象又不是你找对象,我爸肯定都不会这样的。”
陆一宸抵住额头的手放下来,缓缓一勾唇角:“可我不是你爸。许佑恬,你留的心眼就那么点?你才认识他多久就敢放心和他去那种娱乐场所,万一他给你下了什么***再把你办了,看你到时候找谁哭去。”
“你说话怎么那么流氓啊?你以为人都跟你似的满脑子污秽思想?”
“你说话注意点,我什么污秽思想?”
许佑恬见他脸色变得更加不好看,眼里的寒光像冰刀一样割人,赶紧小心翼翼地更换措辞:“你女朋友一星期起码两换,我现在只不过跟人家多接触下都不行啦?”她越发地小声:“不带这样的,人权平等啊你再这样我今晚就打***跟我爸告状去!”
陆一宸不屑地哼笑:“那一样吗?我是逢场作戏,你是小孩子家不懂事着了人家的道。你要告状尽管去,看你爸会不会护着你。”
也是,她从来跟父亲抱怨的时候,父亲总会说,听你一宸哥哥的准没错。许佑恬只能重重地嗤了一声:“你搞笑吧?我二十四了什么小孩子家?知道你是老头子,那也不能倚老卖老吧!”
陆一宸眉头轻轻一蹙,一时间居然没有再反驳,整个人都沉静下来。
经她这么一说,他才蓦然感觉时光飞逝。许胜尧夫妇远调的时候,许佑恬也才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每天都叫苦连天地纠结高考,一不注意真的已经过了那么多年。陆一宸脑海里突然念起了一个名字,不知她现在过得怎么样,她母亲的病有没有治好,现在又在什么地方。七年了,她是不是已经结婚了已经为人母了……他心头还忽然浮出了一些物是人非的沧桑感,又在一瞬间觉得自己太过可笑。原本那时他还以为自己往后的日子都会失了信念,却不是也这样浑浑噩噩地过来了?
回首烽烟,陆一宸桌子底下的手猛然握紧。他当时年轻,没有什么资本,妄想跟自己的父亲斗,结局也只能是他们劳燕分飞。可他现在可以选择用另外的方式抗争,想让他在陆老头的安排下相亲结婚?做梦!
“还好意思,你虚涨了那么多岁,脑子却一点都不涨,更别说情商了。”陆一宸回过神来,继续不留任何情面地揶揄。他说着说着许佑恬面前的手机短信声突然响了,他果决地一伸手拿过来,抬手就要按查看。
“你干什么你,还给我!”许佑恬猝不及防,恼得一蹦三尺高,手从座位那头越过来就要抢。陆一宸拿着她的手机往身后的位置放,她又气极地一跺脚,干脆跑到他座位前去抢。陆一宸也动作迅速地站起来把手举高,椅子“吱”地一下,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她左手右手都去够,上跳下跳都拿不到,一张脸急得鼻子眼睛都皱在一起,牙齿死咬住下唇用力喘气。
陆一宸瞧她这副样子,勾了勾一边的嘴角,笑得人畜无害,然后仰着头查看那条短信。一个字一个字读过去,眼睛却慢慢眯了起来。
什么叫“明天我去接你”,这臭小子还有完没完,难不成要逼他有所动作?
他稍一怔愣手机就被许佑恬抢回去,她大骂了一句“不要脸”,然后走回自己座位上直勾勾地盯着手机,脸色一变又变成了满是轻快。
陆一宸在她就要回复前冷然开口:“不管你明天要干什么,都不行。”
许佑恬毫不在意地触他的底线,继续打字:“就不听你的。”
“你良心被狗叼了?忘了明天该干什么是吧?”
许佑恬停下手中的动作,认真地想了几秒,突然“嗷”地一声发出惨叫。
明天是周日,每隔一星期陆一宸都会带她去医院看她爷爷。老人家几年前生了场大病,到现在还一直患着脑血栓,手脚不灵便还直哆嗦,奶奶也陪着住在那边照顾。许佑恬父母又没办法时常回来探望,陆一宸就几乎变成了她爷爷的半个儿子,这么多年的帮忙照料从未间断。
陆一宸显然不满她这反应,一伸手就是一个爆栗:“还顾着发短信,快吃!”
许佑恬吃痛地躲开,摔下筷子嚷嚷道:“我不吃了!陆一宸,我爸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那么尽心尽责,我看你对陆老爷子都没那么有孝心。”
提到那老家伙,陆一宸连最后一点耐性都消失不见,拎着许佑恬的后衣领就把她揪起来,冷哼一声说:“不爱吃就走!”
他的力道不容反抗,语调又入骨冰寒。虽然心里极不服气,许佑恬还是像一只被抓着耳朵的兔子一动也不敢动,就任着他把自己拖出了包厢。出门的时候服务员向他们投来惊诧的目光,估计是也被陆一宸那张臭脸给吓傻了。他本来就是不严自威,现在更像要吃人一样。
许佑恬回家以后不愿在客厅面对陆一宸,就自己窝在房间同谭音在网上聊天,倾述今日被棒打鸳鸯的苦情遭遇,顺便抒发了一下心中对陆一宸的痛恨。她其实还有些疑惑,跟在陆一宸身边那么多年,没见他有一个固定的女性伴侣,虽说暧昧的女人很多,但要认真起来,似乎都入不了他的眼。
谭音对两性关系研究十分透彻,笃定地告诉她:“这种情况吧,只有两个可能。其一是你一宸哥哥某些方面的功能有障碍,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也见不得你幸福。其二吧……就是人家心里有个忘不掉的旧情人,所以眼前的这些花红柳绿,都被他当做过眼云烟。”
许佑恬认真地稍一思索,果断回复:“比起第二个,还是第一个靠谱点,可能真的是嗳!告诉你,陆一宸很少夜不归宿,如果不是那方面有障碍,他那么多年来怎么解决生理需要?!”
谭音敲字过来:“……妹妹,我一口水喷在了屏幕上。”
许佑恬自己也哈哈笑作一团,又噼里啪啦地打字,压根没注意到身后的动静:“你忘记了还有一种情况,就是搞不好他是同性恋,最厌恶男女关系……啊!我知道了,那些女的都是烟雾弹,他真正的对象是方朔远!!!”
谭音:“……”
“谁是同性恋?”
许佑恬听到这熟悉又低沉的音调,仿佛听到了地狱魔音,心口一抽赶忙眼疾手快地把对话窗口关掉,可惜为时已晚。
她怏怏地转回脸,大笑变成了干笑,接着被自己呛了两声,最后把两片唇瓣抿得死死的。陆一宸却还嫌不够,一手撑在她椅背上一手撑在桌面上,居高临下,趾高气昂:“我哪方面障碍?好的不学净给我学这些,许佑恬你够可以啊……”
他拖着长长的音节,听起来极为惊悚,许佑恬快要被头顶上的笼罩下来的低气压压扁在地上。她缩起下巴耸起双肩,整个人都窝进了椅子里,声音也小得像蚊子叫:“开玩笑的嘛……”然后她又用手轻轻一拍他手臂:“一宸哥哥,有句话叫大人不记小人过,还有一句叫宰相肚里能撑船,还有一句叫……”她一时卡壳再也想不出来,愤恨地咬了咬牙,眼珠向上瞟了一眼又怕死地缩了回来,一声不吭像在听从发落。
陆一宸眯着眼看了她好一阵,总算低低开口:“我怎么解决需要还轮不到你操心,你要是再让我知道你敢诋毁我,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不敢不敢不敢!”她连说了三次,坚定的语气坚定的目光,连嘴角的线条都显得坚毅,甚至右手还举起三根手指做发誓状:“天人共鉴!”
陆一宸不动声色地瞅了她好一阵,严寒的目光快像冰刀把她给割死了。后来他终于缓缓把撑开的双臂垂在身边,转身前再不轻不重地手指推了一下她的头。
许佑恬长长地舒一口气,转回头以后连打字的动作都放轻:“丫的吓死我了,霉啊,居然被他看见了。”她还来不及按发送电脑就突然一片黑屏,一回头发现是陆一宸在她身后把电源拔了,还用一副十分淡定的眼神看着自己。许佑恬敢怒不敢言,只举起一根手指说:“你!”
“睡觉。”陆一宸云淡风轻地说:“明天还要去看爷爷。”
估计是因为被陆一宸那脸色吓得不轻,许佑恬闭了灯以后翻来覆去到很晚才睡着,导致第二天上午呵欠连连,从进门的时候开始就不停地捂嘴巴,眼泪都困得挤出两滴。陆一宸坐在床边帮她爷爷***腿脚,给了她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许佑恬皱了一下眉,还是把手放下来呈端庄状坐好。
奶奶跟许佑恬坐在一旁的沙发上聊天,抚着她的长头发问她:“丫头最近忙什么啊?”
“要毕业了,挺闲的。”许佑恬乖巧地回话:“哦对了,前两天我还毕业演出来着。”
“毕业啦?好快啊……”老人家发出一声感慨,又问:“那是要工作了?”
许佑恬一听就逮着机会撅起了嘴:“我倒是想啊奶奶,可是某些人不同意!”她向陆一宸那边横去一眼,意思再明显不过。
陆一宸镇定地解释:“奶奶,我是想佑恬还小,让她再多读两年书。”
许佑恬立马不服气地嗤声。
“读书好啊……”老人呵呵看了看他们俩,又笑着拍拍许佑恬的手:“我们那时候想多读点书都没机会呢,佑恬你就听话吧,再说女孩子家,那么早进社会跌爬滚打的,爸妈该心疼了,你一宸哥哥也是心疼你。”
许佑恬觉得这最后一句是本世纪最大的笑话,无语地快要翻白眼,偏偏还看到陆一宸十分得逞的样子,更是憋得快要背过气去。
爷爷平日口不能言手脚偏瘫,后来陆一宸将他放在轮椅上,推到楼下老干部疗养院的花园里晒太阳。许佑恬又陪着奶奶多说了一会话,直到快中午了才动身离开。
这医院地处偏僻,远离市区,大门外只有一个公交车站,连计程车都很少。四下倒是幽静,可许佑恬还是觉得两位老人住这里有些凄凉。
跟陆一宸随便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想法,结果又引来了他的教育:“这是没办法,为了方便爷爷的治疗,既然你这么有爱心,不如每个星期都来?”
许佑恬一犹豫,闪烁其词:“……唔,我不一定有时间哪。”
陆一宸一声冷哼,慢慢把车子倒出车位:“你少一点去约会就有时间了。”
又来了!许佑恬想了想,回话:“你好意思说我吗?我都好久没见过陆伯伯了。陆一宸,我们下周去他家吧,我可想他家的二虎了。”二虎就是陆老爷子的牧羊犬,许佑恬托着下巴自言自语:“虽然这狗的名字是有点二吧……”
许佑恬正说到一半,陆一宸不知为什么突然一个紧急刹车,她没有系安全带,整个人扑腾往前,脑门“咚”地一下重击在了挡风玻璃上。
“你干什么呀!你神经病啊!”她一手摸着额头一手摸着鼻子,不知道有没有被撞肿撞扁。她回过脸去想继续破口大骂,可她看到陆一宸正目怔怔地看着前方,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又拉开车门下车,步速极快地向前方那辆公交车奔去,最后竟跑了起来。
然而最终没有追上,许佑恬看着陆一宸站在那个公交车站前,目视着那辆已经开走的车子,最后用力在空中挥了一下拳。
许佑恬一下有些发傻,这样的陆一宸她真还头一次见,还没等她反应就见他又大步走了回来,坐上车以后急躁的命令口吻说:“你下车,自己回去!”
“为什么……”
“叫你下车听到了没有!”
她被吓得全身一颤,一时没有什么思绪,像个机器人一样打开自己旁边的车门,顺从地下了车,然
9、零九 ...
后再把车门关上。
几秒间,车子在她眼前绝尘而去,四下只剩她一个人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补全……
三万字撩,该来点什么撩~~~
10、一十 ...
许佑恬完全闹不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怔在原地很久才左看看右看看,周围居然连一个路人的影子都没有。她觉得额头还有些疼,用手指按了按,好像真的肿起一小块。
陆一宸这个莫名其妙的人,居然就这样把她丢在了深山老林里。
“你要赶着投胎去啊?你个大混蛋!”许佑恬冲着他汽车离去的方向大骂一句,真不知道自己刚才是不是脑子抽筋了才那么听话地滚下车。她在原地狠狠跺脚都觉得不解气,但也无可奈何。
然后她等了好半天的计程车也没等到,无奈之下只好到站牌边研究公交路线。可许佑恬是个十足的路痴,平时去哪都是陆一宸接送,她连四环以内的重要道路都记不全,大众交通工具也只大概知道地铁线路。如今看着一个个陌生的站名,那些象形文字全部在她脑子里演变成了鬼画符。
打了个***问奶奶,奶奶说不知道,还关切地问怎么了?许佑恬掂量着还是不劳老人家费心,支吾两声,还是装出轻快的语调说了句:“没事研究着玩。”
最后她实在拿不准主意,随便选了中间那个线路,389号。其实只要能坐到稍热闹点的城区,再打个车回家就方便多了。
许佑恬后悔忘了查今天的星座运势,是不是今天巨蟹不宜出行。那车不知怎么开着开着竟然开到更偏僻的小乡镇去了,她赶紧随便挑了个地方下车,掏出***打给了谭音。
谭音一开口就是调侃:“呦,许大***?您今儿心情可好啊?”
许佑恬四顾茫然,眼神失焦,恹恹地说:“不太好,我迷路了……”
还没等她说完那头就哼哼地乐起来,只当她在开玩笑:“看来是真的好,还逗姐玩呢。你不是有个随叫随到的司机吗?”
许佑恬翻白眼,咬牙切齿:“……他去死了。”
谭音又是哈哈大笑,许佑恬嘴角抽了抽,刚想说“别笑了我说真的”,结果被那头的人抢着说:“说这话的时候最好祈愿你一宸哥哥没在你身上安***……得了,我现在不能跟你贫了,我正在超市帮我妈拎着一兜鸡蛋呢,一会要砸了她得拿我的头煎蛋去,我回头再给你打。”
“……哦。”
挂了***,许佑恬抬头望天,很无语。
她站在路边继续翻着通讯录,期间倒是有两辆小黑车路过,问她要不要坐车。许佑恬看着司机那膘肥体壮的样子,哆嗦着摆了摆手,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万一这司机是个歹人,她守身如玉二十四年岂不都打水漂了?
直到后来她突然看到一个名字,眼前蓦然一亮,脑海也一片清明。
许佑恬拨通了那个***,听到那头清醇淡雅的声音以后,用平生最可怜兮兮的音调咕哝道:“卫斌扬……我迷路了。”
卫斌扬赶到的时候许佑恬正无聊地蹲着,用石子在地上涂鸦。他从车上下来走到她面前,俯视着她说:“我昨天说了今天来接你,还真准了。”
许佑恬仰起小脸,微蹙着眉,哀怨地看着他一脸淡笑的好容貌,声音跟***里听着一样楚楚可怜:“你可算来了。”
“又是跳舞又是画画的,你那么有艺术天赋啊?”卫斌扬蹲坐下来,摸着下巴很认真的样子:“挺抽象的,有毕加索的遗风。”
许佑恬没憋住,噗地一声笑出来:“没什么抽象的,就是一个人的脸被我划了好多个大叉叉!”
“但愿不是我吧?”卫斌扬弯着嘴角解释:“抱歉,出来的时候有些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