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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17 发表于 2009-3-12 22:30
101回 思行常问我,浮游悬星河
章节字数:8668 更新时间:07-08-04 09:38
当地的风俗,大年三十放完鞭炮后,全家人要换新衣服吃年饭。我家不太宽裕,去年我没要父母给我买新衣服,只给妹妹添了一身。但今年情况不一样了,我给父亲母亲还有妹妹都从上到下买了一套新的。虽然不是很高档,但对他们来说已经觉得相当奢侈了。他们好奇我哪来的钱,我就说知味楼的生意很好,我现在挣的钱不少,等来年还要给家里翻修新房呢。其实这不是知味楼的钱,回头我就拿***给古处长让他全给报了,就算我上次在繁昌乡执行任务的费用。 晚饭当然是在知味楼吃的。父母一进知味楼的时候几乎被惊呆了。他们原先只知道我帮着紫英姐在芜城又开了一家比较大的饭店,但没想到是这样一间精雅高档的酒楼。紫英姐很热情,专门安排了一个大包间,亲自下厨做菜。我觉得我父母始终有一种不知所措的感觉。吃饭的时候,柳老师和柳依依也来了,柳依依一直想见见我的父母和妹妹是什么样子?柳老师我家人认识,介绍柳依依的时候就说她是柳老师的堂妹。还有一个闻讯赶来蹭饭的,当然就是风君子。 一屋子人吃香的喝辣的,却没有我的份,因为风君子罚我三个月不许我吃饭,现在时间未满。这很难向父母解释,我干脆推说有事要办没有陪他们吃晚饭。我心里也在发愁。一旦回家,我如果天天不吃饭,家里人会怎么想?我在外面发愁地时候,屋里有人帮我解了围。 韩紫英很委婉的提到我春节不能在家里过了,因为有事要办。柳老师虽然不知道我春节要去做什么,但她很自觉的配合了紫英姐。她告诉我父母。学校选拔我参加国际中学生奥林匹克数学竞赛,将在寒假期间到北京集中学习培训。这简直就是个弥天大慌,但在我们班主任柳老师嘴里说出来,我父母却不得不信。 奥林匹克数学竞赛,简称奥数,现在很多学生家长都知道。但我父母只是普通的农民,没有听说过这个,柳老师怎么说就怎么是了。总之一顶帽子戴的很大,我不回家过年简直就是为国争光。再加上我这个学期真的考了全班第一,我父母也搞不清楚状况。非常高兴又小有遗憾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 等待而无所可为的心情是很难受的,有一天我忍不住问风君子:“你说有什么办法,让我一睁开眼睛,就到了大年初一呢?” 原本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风君子却一本正经的答道:“有。当然有比如九林禅院的法海,六十年前就入定不出。如果今天睁开眼睛,不仅国内战争打完了,抗日战争也打完了,新中国成立了。十年动乱结束了,改革也开放了。他什么也没看见,至于有没有菩提我不知道。但至少他什么也不必去烦恼。” “这是什么境界?” 风君子:“我不是法海,我怎么知道?” “我是问你有没有办法?” 风君子:“有,当然有,丹道中有一门道法叫真空练形。只要你一入坐,别说是十几天,就是一百年也有可能。有很多人是由此悟道的,他睁眼一看,世事已变,桑海苍田。亲戚爱人不在。这一念之间,如果能够把持,他可能会进入一种新的境界。” “山中方一日,世事已千年?” 风君子:“是的,千年虽然有点夸张,几年是完全正常的。民间传说‘天上一天,地下一年’,其来源就在于此。我如果教你,你想不想学?──对某些修行人来说,这是一条捷径。” “我还是不学的好,想一想就觉得这滋味不好受,我不敢想像我明天早上一睁眼,就要面对一个完全陌生地世界。这就是修行人要追求的大道吗?” 风君子摇头:“不是,当然不是。我总感觉我们所谓的道,不应该是睁开眼看见陌生的世界,它应该是我们很熟悉的东西。但刚才所讲地这种经历,也是追求道的过程之一,最重要的是经历了这个过程之后,可以看破红尘笼罩下原先看不破的东西。用这种方式去悟道也是一条捷径。” “修行人都要经历吗?你经历过没有?” 风君子:“你看我的样子像千年老不死吗?我当然没有这么夸张地修行。但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类似的过程,这个过程就是我所讲的‘真空天劫’。你躲过去了,但这人劫还是要经历地。其实你要经历的境界,不是一闭眼千百年,而是‘真空’这个境界。” “真空是什么境界?” 风君子摇头苦笑:“不要问我,我说不出来。” “你说不出来,我怎么经历?” 风君子:“作为人劫数,你应该已经有一点点感受,你在青冥镜过了多长时间你知道吗?” “不知道,感觉可能是一秒钟,也可能是一万年。” 风君子:“世间的一秒钟或一万年,对青冥镜里面的你毫无意义。” “有意义,怎么没意义?如果我不出来,我父母怎么办?紫英和阿秀不是要急死了?柳依依在人世间不是很孤苦吗?还有你,肯定会上蹿下跳的。而柳老师,她的心也会不好受。” 风君子:“这些都是他人,不是你。你在青冥镜中感受不到这些,所以与你无关。” “怎么与我无关?这一切都是与我有关的事情,一切都是因为我造成的。” 风君子:“你所说地‘我’。究竟是什么样地一个‘我’?是青冥镜中那个‘我’,还是世间众人牵挂的那个‘我’,还是有了那一切所作所为的那个‘我’,还是当时躺在床上的那个‘我’?这是每个修行人都需要思考的问题。‘我’是什么东西?如果不想明白地话,你的修行境界也只能到‘金汤’为止。真人之后是真我,找到真我才能继续去修炼四门十二重楼中的‘胎动’与‘婴儿’的道法。” “你说的那些‘我’。都是‘我’!我也知道其中的不同。这些不同的‘我’中哪个才是真我。也许哪个都不是,也许哪个都是。……你也不教我。” 风君子笑了:“丹道次第中的种种境界,我都可以教你,唯独只有这‘真空’即没有心法也没有口诀,需要每个人自己去经历,所以才叫‘真空天劫’。不过你刚才能说出那样一番话来,我觉得你已经有所感悟了。你在金汤境界中静坐修行,说不定哪天就会入了真空。等你能突破这个真空的障碍之后,我才能继续教你其它的东西。” “不对呀,你不是还要教我外炉鼎与房中术吗?” 风君子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个。我本来是想教你来着,可是我自己还没研究透,等我再研究研究……” 靠!这种事情怎么研究?这不是一个人能研究出来的事情,他也只能去找绿雪去研究。这小子前一段时间赌气说绿雪不来找他他就不再去神木林,这段时间确实没去。看来暂时也研究不出什么。 …… 黄山距芜城不远也不近,大约有三百公里左右的距离。要坐车去的话也就是一天的时间。但要找到丹霞生夫妇还比较麻烦,关键是我也不知道他们地洞府在哪里,丹夫子没有告诉我具体的位置,只说是在炼丹峰半山腰的隐秘之处。 我不能去早了。去早了他们不在,丹夫子只说大年三十肯定在。但那一天我不能去,自古以来就没听说过除夕夜登门做客的。我只有大年初一一大早登门拜访。算是拜年吧。过了腊月二十三灶王节,我就开始准备东西了。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的,我从菁芜洞天取出了四枚朱果,包括刚刚成熟地那一枚。 腊月二十三,是传统的祭灶的日子,北方有些地方也称之为小年。但现在年代不同了,城里人不会去祭煤气灶,只是当个热闹节来过。知味楼这一天地生意非常好,吃晚饭的时候紫英还在忙上忙下。我本来不吃饭。可是阿秀说今天紫英姐要祭灶,也拉我来看热闹。我们两个人在君子居里坐着闲聊,阿秀问我:“石野哥哥,你春节要去黄山炼丹峰,也带我去好不好?” “阿秀,你还是留在这里帮你紫英姐,还有柳依依那也离不开人照看,她几乎什么都不懂。我又不是去玩,是去办事,能不能办成还不知道呢。你就留在这里好不好?” 阿秀撅着嘴点点头:“那好吧,我听石野哥哥的。对了,你去过黄山吗?” “没去过。” 阿秀:“我听说那个地方山势很险,冬天峭壁之上落雪结冰,行走百丈悬崖时你一定要小心一点。” 阿秀这一句话突然提醒了我一个问题──我怎么能在冬日封山之际登上炼丹峰?那座山峰据说自古以来除了黄帝之外没人上去过,因为根本无路可攀。现代人想要上到山顶其实也不难,坐直升飞机就可以。我没有直升飞机,而且丹霞生夫妇也不是住在山顶,而在绝壁之中。我虽会神行之法,普通的艰难山路自然没有问题,但我毕竟不会飞,怎么上去呢?不对,修行人肯定有自已的道法,不然丹霞生夫妇怎么会在那个地方一家相聚? 我沉吟着问阿秀:“行走百丈悬崖?这我不会呀!那丹霞生夫妇是怎么上去的?” 阿秀瞪大眼睛很奇怪的问了我一句:“石野哥哥已经金丹大成,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没有人教过你吗?” “教我什么?教我在天上飞吗?” 阿秀:“天上飞?为什么要在天上飞?黄山又不在天上!在地上走就可以啊,那天我们一起去飞尽峰,哥哥分明已经学会了缩地之术,登上峰顶比谁都快。” “缩地之术?不是,我那叫神行……是我自己起的名子,其实是一种内息之法。……” 阿秀笑了:“不要跟我谈什么名子,其实都差不多。哥哥已经学会了御物,而且也到了真人境界是不是?” “是啊,这样就可以飞上山了?” 阿秀:“不是飞。哥哥我问你,你会御物,那么可以御山吗?” “当然不能,山怎么能搬得动!” 阿秀:“炼丹峰你当然搬不动,可是每一块山石呢?那是你神识所能及的。” “炼丹峰上,每一处山石与山峰一体,就算我神识能及,也搬不走啊?” 阿秀:“不是要你把山石搬走,你把自己搬走不就行了吗?……” 阿秀说到这里我突然明白了,这就是所谓“御天下大块之形”地道法。风君子教过我,但是他教的境界太高深,直接教我“采日”。而我的神识所及是无法真正的触碰到太阳的,只能是以“观”的方法取其用而已。但一座山不一样,每一寸山石都在我的脚下,我可以御其形,我当然搬不走那么一座山,但如此御物,动的不是山,而是我自己。 我是在到达“还转”境界之后,才学会“御物”的,随后领悟了“神行”。我一直以为我的“神行”道法就是内息之法,现在想想,其实其中的道理也是无意中御物,所御之物是脚下的每一寸土地。阿秀说这是缩地之术,只是另一种称呼而已,其中道法的原理是一样的,可能只是每人的修习心法略有差别。修行界的高人能够登高越壁一定是因为这种道法。我不禁想起了守正真人,据风君子说守正曾经偷偷跑到他家阳台上去了。想那老前辈的身份,肯定不会是爬下水管上去的!这上楼和上山的原理是一样的。 “阿秀,真是太谢谢你了!你一语点醒了我,否则我还真不知道怎么上山呢!” 阿秀坐在那里,双手托腮,眨着一双闪亮的眼睛看着我:“石野哥哥,你真可爱。……你明明有此境界,却不会运用,你师父也不教你。……你其实非常有悟性,只要一句话点透你立刻就明白了。” “谢谢你今天点透了我,你是怎么知道的?谁教你的?” 阿秀调皮的摇头:“没人教我,我天生就会!人有生而知之,有学而知之。我是生而知之,至于石野哥哥,不用学,一点就悟了。……我差点忘了告诉你,柳依依要你明天上午去一趟绿雪茗间,她有事找你。” …… “依依,你有事找我?我几乎天天都来,你还要特意打招呼干什么?” 柳依依:“我怕哥哥这几天忙没时间来,所以要阿秀把你叫来。” “什么事?你这么重视?” 柳依依:“听说哥哥最近要出远门是不是?” “是的,也不算太远,我要去一趟黄山,也就几百公里路。” 柳依依:“那也算出了芜城区去外地了。小时候我妈妈常说穷家富路,出门不方便还是多带点钱比较好,我这里有钱,给哥哥做路费。” 柳依依真是纯真可爱。她居然想到我出门要花钱,要给我路费!她哪来地钱?无非是绿雪茗间卖茶的钱。我刚想说不用,柳依依给了我一个铁皮盒子,小声道:“这是这一段时间绿雪茗间挣的钱,我全放在这里,一共四千一百五十块。哥哥一定要带在身上。” 真没想到,这绿雪茗间的生意清清淡淡,这一个月时间居然赚了这么多,除了上交给古处长的百分之十五之外,还剩了四千多!我略带惊讶道:“依依,才开张一个月,就这么多钱?” 柳依依:“开始的那十几天,客人一直很少,后来渐渐地就多了。我估计下个月,至少要多挣一倍呢。这些钱够不够?” “够了。太够了!……依依,你自己怎么不花?” 柳依依:“我不需要花钱,平时出去买东西,都是紫英姐姐结帐,还有阿秀的零花钱。都是紫英姐姐给。……哥哥你快收起来吧,路上用,……有钱还可以请风君子喝酒,用完了以后就到依依这来拿。” 看柳依依楚楚可爱的样子,我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怜惜。这钱我还是收了。因为我只有收了她才会高兴。临过年发了笔小财,不知道知味楼的盈利如何? …… 天都、莲花、光明顶,号称黄山的三大主峰。光明顶华东最高峰。地热较为平坦开阔,是观日出的好地方。天都峰最险,一座绝壁两侧山势如削,心脏不好的人不要说是上去,就是远远的看见那条山间石梯腿肚子都会打颤。莲花峰最奇,其顶端巨石如瓣,状若莲花。 在莲花峰偏西的方向,有一座莲蕊峰,莲蕊峰地一侧。有一块巨石相挂,形如孔雀依山。而在莲花峰偏东的方向,也有一座很大的山峰,就是黄帝炼丹峰,整座黄山也因此得名。炼丹峰呈一个陡峭的圆锥形,四面都是峭壁,其上如丹圆,其下如柱立,无路可攀。黄山现在已经是著名的风景旅游区,每到黄金假期,山路上挤地全是游人,山顶上的宾馆也常常爆满。但有意思的是,这座山中的很多地方,却是自古以来人迹罕至,游人虽多,却只能挤在开发出来的旅游线路上。 黄山以雄奇险峻著称,有时候两座山峰很近,但你却不能从一座山峰到另一座山峰上去,因为中间有千丈深谷相隔。比如在莲花峰上看炼丹峰,峰顶地一切都清清楚楚,几乎有一种伸手就能摸到的错觉。但你却找不到路过去。在夏天,这里是一片很热闹的风景区,但是在除夕之夜,黄山早已封山谢客,若大一座山,没有半个人影。不是旅游部门不想开放挣钱,而是落雪结冰之后,山路上根本没有办法行走。 黄山顶上也有不少宾馆,分布在青云林海、光明顶、北海等处,据说费用比山下贵地多。柳依依给我钱,大概就是让我这么花的。可是我来到这里,发现我用不着花一分钱,因为所有的宾馆都贴了封条,服务人员全部下山了,连个值班的都没有。我可以任意挑房间去住,哪怕是总统套房也可以,不会有人来收钱,美中不足之处就是没有客房服务。我就住在迎客松旁的玉屏楼宾馆,也很潇洒的住进了最好的套房。 除夕之夜,万家团圆,而我却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玉屏峰最高处的卧佛石之上。天上无月,星光格外灿烂,脚下有云,层层铺卷如海。我低头看夜色下地云海,却看见了云海中的星空!这是一种非常奇异的云层水雾结晶的反射现象,云海居然反射出了一片星光,让人只觉得天地空悬,不知身在何处。 …… 我犯了一个错误,我是先到莲花峰再去炼丹峰的。从莲花峰看炼丹峰觉得很近,但是要过去的话路却极远。我几乎等于先下山再上山,从千丈谷底的松林中重新攀登炼丹峰。大年初一天快亮的时候,我正在山壁上穿行,渐渐的周围的马尾松变成了黄山松。黄山松是马尾松的一个变异品种,它的根系能够分泌一种酸性物质***岩石,因此能扎根于峭壁之上。它的生长极为缓慢,一根不起眼的小松树可能已经有上百年树龄。 若大一座无人空山。我在山腰地树丛中居然还碰到一伙拦路劫道的。不要误会,这些“歹徒”不是人,而是一群胖呼呼的黄山短尾猴。我大概是侵犯了猴子们的领地,这些家伙冲我龇牙咧嘴的乱喊乱叫,有几只胆大的居然还想过来扯我地衣服。我现在可没兴趣去跟猴子们纠缠,加快脚步越过树梢。再向上走。就是裸露的峭壁了,这种地方连猴子都上不来。 太阳是和我一起升起的,我到绝壁最陡峭的地方时,正好看见了日出其时云海已经散去,露出了满山的苍与翠,苍翠之间还有残雪未消。山石与松枝上的点点残雪和薄冰倒映出东边半天丹霞。半轮红日从远处的山峦间捧出,霞光把我的脸也映成了金红色。我站在绝壁伸出的松枝上,回头看着太阳,却一眼看见了一个人。 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穿着一身灰蓝色地中山装。面色平和略带一点愁叹。从我的视点正好看见他的侧面,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这样的一个人如果平常遇到,也许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是在这黄山炼丹峰地峭壁上看见他,立刻就知道他的来历不凡。 他盘腿坐在绝壁突出的一块岩石上。面对着日出的方向。霞光射在他身上,四周的石壁散出一圈朦胧地七彩光晕,将他笼罩其中。这是一幅很有意境的画面:静坐的人,峭立地山,满天的丹霞。几乎溶为一体不分彼此。看他的样子我就知道他是在行功修炼,也许他修炼的这门道法与我的“采日”类似,在日出的丹霞中打坐。 这个人很可能就是丹霞生。我并没有急着打招呼。修行人行功时忌讳别人打扰。我静静的站在松枝上等待,等待他行功完毕。我并没有等多久,大约半个多小时之后,太阳已经升的山峰之上,霞光变成了金色艳阳。只见那人叹息一声站起身来。 我远远的做了一揖,恭恭敬敬地开口说道:“请问,您是轩辕派丹霞生吗?石野拜访。” 丹霞生听见有人说话,神色一变,似乎有几分惊疑。猛一转身看见了我:“石野?芜城的石小真人!这过年时节,你怎会来到此处?” 丹霞生听说过我的名子,看来我的名气真不小。但看他的表情,并不是很高兴的样子。这我能想到,凡夫子早说过他们夫妇收集天下灵药欲炼九转紫金丹,这是十分隐秘之事,即不想有人打扰也害怕有人来争夺。此时说话不能让他误会,我又恭恭敬敬的说道:“是我。今日打扰,事出有因。日前我在芜城偶遇轩辕掌门凡夫子,受凡夫子所托,送来朱果四枚,希望丹霞道友不要觉得我冒昧。” 丹霞生的神色由惊疑变成了惊喜:“原来如此,我说你怎么能找到这个地方,原来是掌门师兄……我刚才就听见动静了,还以为是山下那个调皮大胆的猴王呢。……不好意思,刚才失礼了。”说着话,起身贴着山壁腾空几步,来到近前,也举手对我施礼。 “丹霞道友你就不要客气了,这里是四枚朱果,请你收下。”说着话我递过去一个木匣。丹霞生的神色有点渐愧,却没有拒绝,伸手接了过去,打开一看,正是四枚朱果。 “果真是朱果!石真人,如此珍贵之物,你一送就是四枚,这叫我……”丹霞生的语气都有点结巴了。 “再珍贵的东西,也要有用处才行。这朱果对我的用处并不大,但我听凡掌门说,你急需此物,所以我就送来了。” 丹霞生看着我神色十分感激也十分为难:“石真人慷慨,在下感激不尽只是这世间宝物,丹霞生怎敢空手相求,不知石真人有什么要在下办的,请你尽管开口。” 我笑了:“其实我找你真的有事,否则凡夫子也不会指点我来。……咱们不要总站在这里说话吧,有没有什么坐的地方?” 丹霞生一拍大腿:“对对对,我怎么忘了,石真人请跟我来。” 丹霞生领着我转过山壁,看他凌空点足,显然也是与我一样的御物登崖之术。这绝壁山腰中的洞府,会是什么样的?我的猜想就是个大山洞,结果却不是。山势一转,原来在这绝壁之中,山崖却向内凹陷了一块,形成了一个很特别的空间。向上看,是一个半圆形的穹顶,至少有七、八丈高,下面有一块平台地势,有几十米的方圆宽阔。就在这一块山壁内陷的腹地平台上,居然有一座山石砌成的房舍,前后两进,庭院俱全。这样的房舍如果出现在别的地方也没什么,可是藏在这深壁山腹之中,真的可以称得上夺天地造化之功。 门没有关,是虚掩的。丹霞生走到门前就喊:“夫人,有客人来了!” 有一个女子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声音中还带着几分慌乱:“大年初一怎么会有人到这个地方来?难道被人发现了我们的隐居之地。”紧接着她走了出来,这是一位娇弱柔美的少妇,只是脸上带着几分倦意,与丹霞生挺拔飘逸的形像站在一起,倒是十分般配。但是她的神情有点紧张,手里还拿着一把金光闪闪的东西。 丹霞生上前一步道:“夫人,不要慌乱,把法器收起来,真的是有客人上门。我师兄拜托这位石野真人给我们送来四枚朱果,你看……” 她收了法器,接过了丹霞生手中的木匣,反应可比丹霞生刚才激烈多了:“朱果,真的是朱果!四枚啊,太好了。哪来的!” 我上前拱手:“这四枚朱果是在下偶尔得到的,听轩辕派凡夫子掌门说你们夫妇有急用,就冒昧送来了。……我叫石野,芜城人,不知大嫂怎么称呼?” “嫁夫从夫,不再用俗家姓名,你就叫我丹霞夫人吧。……原来是大名鼎鼎的石小真人,我们夫妻真是太感谢了,刚才我太激动,失礼了。”丹霞夫人这才注意到我,赶紧收起朱果和我打招呼。 丹霞生:“我们不要站在这里说,快进屋坐,夫人准备酒菜,好好招待客人。”
(抱独轩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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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回 一捧仙人血,举世无处求
章节字数:8783 更新时间:07-08-04 17:17
客厅里的摆设大多都是松木家具,样式十分简单,却不粗糙,显得十分古朴典雅。正厅放着八仙桌和靠背椅,中堂挂的是一幅提着“紫气东来”四字的老子出关图。我和丹霞夫妇就在厅中坐下,而他们的孩子我没见着,据说在后院静养,体弱不方便见客。 丹霞生一定要夫人准备酒菜好好招待我,大过年的上山送药实在不是一般的人情。我推说我正在辟谷修行,就不必麻烦了。丹霞生听说我正在辟谷,只有笑着问道:“那喝杯茶总可以吧?夫人,沏茶。” 青瓷盖碗,打开一看,微黄琥珀色茶水中,嫩绿的细芽根根站立。喝一口,清香满齿,也是难得的佳茗。我问道:“嫂夫人,这是什么茶?” 丹霞夫人:“这就是黄山毛峰啊,我在这山中亲手采的,我夫君的师兄最喜欢。” “丹夫子掌门确实好品茶,我们就是这么认识的。我在芜城开了一家茶室,开张第二天他就来了。我就是在他那里听说了你们夫妻的事,听说你们需要朱果,这才特地送来,不知道这四枚朱果够不够,不够的话,我还有。” 这本来就是一句客气话,我听说他们需要十三枚,已经找到了十枚,只缺三枚,我还特意多送了一枚。没想到我此话一出口,这两人神色都很激动,丹霞生几乎是抓住我地手臂问道:“石真人。你此话当真?还有吗,我们还缺一枚。” “还缺一枚!凡掌门不是说只缺三枚吗?”我意外之下也说了实话。 只听丹霞生叹息一声道:“原本是只缺三枚,可是最近有两枚朱果保存的时日过长,失去了药性……” 丹霞生解释了一番其中原委。原来这朱果成熟之后,可以挂枝一年,如果一年后如人采摘则落地。逐渐化为尘土。如果采摘下来,放在玉匣之中,可以三年不腐,但三年之后会渐渐枯缩失去药性。丹霞生夫妇所得朱果中,有两枚是三年前的。要想朱果药性不失,需要炼制成丹丸。但这丹丸的炼制十分困难,并不是每次都能成功,丹霞生一犹豫耽误,便少了两枚朱果之用。 听到这里我心念一动,丹霞生说用朱果炼成丹丸。指的应该就是韩紫英为我炼制的独味“龙首丹”。我给了紫英五枚朱果,紫英炼成了五枚龙首丹,有一枚让阿秀偷走了骗我吃了下去,还有一枚我和七叶相斗之后也服用了,现在还剩三枚。我都带在身上。想到这里我从身上取出了一个小瓶子,倒出红丸放在桌子上说道:“丹霞道友所说地丹药,是不是这种龙首丹,用它来代替朱果行不行?” “天呐,真是龙首丹!行。当然行,再添两枚龙首丹,这药就配齐了!──老天。石真人真是我夫妻的命中贵人。这叫我们如何感谢才好?” “拿去用吧,不必感谢,既然药配齐了,那我就祝你们夫妇早日炼成九转紫金丹。其实,我也有一件大事相求。” 丹霞夫妇齐声道:“石真人有何事?尽管开口。” 我叹了一口气,看着他们说道:“我想讲一个故事给你们听……”接着,我缓缓讲述了柳菲儿的事情。她们夫妻听完后,也是良久不语。那丹霞夫人是个女子,最容易被这种事感动。听到最近已经是眼泪汪汪了。见丹霞生不说话,她捅了丈夫一把道:“夫君,药已经齐了,无论如何你要试一试,救救我们的孩子,也救救那个可怜的女子。” 丹霞生也长叹道:“药是齐了,可是那味药引始终找不到。没有药引,这一炉药太难成功了!如果不成重新再来,再想找齐药材,已经是不可能。” 听到这里我不禁问道:“丹霞道友,那一味药引究竟是什么?你说出来,大家一起去找。” 丹霞生以手抚额:“说出来也没用,那是世上根本不存在的东西。” “究竟什么东西?只要它有名子,我们就能想办法找到,先不管它存在不存在。” 这时丹霞夫人走到了丈夫身边,轻轻的把手放在他的肩上,柔声道:“不管天命如何,我们夫妻尽力就是了。这位石真人一次能拿出四枚朱果已是奇迹,再拿出三枚龙首丹简直是惊世骇俗,说不定他会有办法。……石真人,那一味药引是──千年仙人血。” “千年仙人血!” 丹霞生:“不错,就是这个东西,这叫我们上哪里去找?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修行千年的仙人。” “学丹道不也是为了修仙吗?我听说丹道突破最后境界,就可以飞升成仙,难道没有人成功过吗?” 丹霞生:“我们夫妻不仅是修行人,也是现代人,我们也读过书,也明白道理。这是一个逻辑上的悖论,仙人血从理论上是不存在地。” 丹霞夫人也补充道:“我们没有亲眼见过有谁得道成仙,但传说中是有的,据说五千年前的黄帝就曾在这座山上飞升成仙。就算这是真的,世上也不存在仙人。因为人一旦修成了仙,就会飞升而去,去了哪里凡人不知,我们这些修行人其实也不知。既然这是人间,就不存在仙人之血。” 丹霞生抬头道:“石真人,我们知道你和守正前辈有师徒之缘,来历见识当然不凡。刚才这番话,其实就是守正真人告诉我们夫妻的。” “你们见过守正前辈?他是怎么说地?” 丹霞生:“两年前。我们曾去过芜城,将孩子托付给正一门和曦照顾,我们夫妻上飞尽峰采药。后来回到正一门拜见了守正真人,守正真人告诉我们这世上不存在仙人血。” “那守正没有说过别地吗?” 丹霞生:“说了,他说过世上还有一样东西能够代替。” “什么东西?” 丹霞生:“千年灵血。” “千年灵血所指何物?” 丹霞夫人:“就是千年有灵之血,如果一个修行人。他在世修行已过千年,他的血就可以。如果不是人,不论是什么妖怪精灵,只要能自行悟道修行,有千年修为法力,那它的血也可以。” “那这千年灵血有可能找到的。” 丹霞夫人:“这种东西世上确实有,我们夫妻都曾亲自遇到过。想当年,我就曾与一千年妖物相斗,身受重伤,如果不是夫君相救。我恐怕已经没命了。” “那为什么不去找那个妖物?” 丹霞生:“那千年妖物被我夫妇合力除去,还上哪去找?想想这也是因果,如果不是妖物伤我夫人,我地孩子也不会有娘胎里带来的病。可要炼成九转紫金丹,居然需要千年灵血。” “那可以去找别地千年妖灵啊?” 丹霞生:“禽兽草木修行与人不同。需要靠天地造化机缘。千年灵物世上十分罕见,就算用一生一世去寻找,也未必能够遇到。而且,这九转紫金丹有移换炉鼎地功效,世间妖物如果得知。只怕会群起而争夺,我夫妻怎能安然炼药?” 丹霞生说到这里,我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不就是千年血吗?我听说有的动物。比如说某些乌龟,寿命很长可以活几百年,说不定也有千年的。” 丹霞夫人:“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千年大龟我们夫妻找到过,可它的血不是千年灵血。普通的血是不行的,必须是修行千年,不论人兽,都要是有修行的。” “那么草木可不可以?” 丹霞生:“草木?这黄山之中就有不少千年古松,可是草木有鲜血吗?草木之血其实就是我们喝的这杯茶。除非……” “除非什么?” 丹霞生:“除非这种草木聚山川灵气已经成为精灵,修行千年以上,化为人形,获机缘又得到人身,那样也可以有千年灵血。” “炼一炉九转紫金丹,需要多少千年灵血?” 丹霞生:“你为何问的如此仔细?难道你能找到?” “先不要问我能不能找到,你告诉我需要多少千年灵血?”我这么问是因为我想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昭亭山中地绿雪,她就是化为人形的千年精灵。丹霞生说这种精灵需要得到人身才行,我不清楚绿雪有没有得到人身,但我知道有人一定有办法让她得到人身。风君子曾经在山神庙背诵《天书》“化形篇”,紫英姐和阿秀得到了人身。但我要问清楚这血要用多少,如果用的太多,是杀妖灵取血的话,恐怕办不到。 丹霞夫人:“不多,一杯而已。” “多大的杯子?” 丹霞生看着我眼睛当中有热烈地疑问之意。丹霞夫人去后堂取出了一个手掌大小的瓶子放在桌上道:“取千年灵血,装满这寒露玉净瓶,就可以了。” 看着这瓶子我松了一口气,不多,也就300CC左右,一个人可以献出的,不会危及性命。我将瓶子拿了过来:“既然如此,我想我有办法帮你找到。我有一个朋友认识一位千年精灵,而且他们的关系很好,我现在就去求他。” 丹霞夫妇没有说话,眼神中露出一阵狂喜,双手紧握在一起。我已经想到了绿雪,就要赶紧回去求风君子,不想再耽误,站起身来道:“你们慢慢准备,事不宜迟,我立刻就回去办这件事。” “石真人,不要急……还有一件事……”丹霞夫妇开口叫住了我,看他们的神色不再是狂喜,反道有几分为难,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之事。 “还有什么事情?” 丹霞夫人看着他丈夫,神色很复杂地问道:“夫君,我们应该把话都说清楚,需要告诉他吗?” 丹霞生又叹了一口气:“夫人,还是你说吧,我们应该说清楚。” 丹霞夫人冲我招手道:“石真人,你请坐,这九转紫金丹的炼制的讲究我还要告诉你。” “有话请讲,难道还有什么别地讲究?” 丹霞夫人:“这种丹药炼制非常困难,就算药材和药引都配齐,也不一定能成功。” “这我也知道,大家都是尽力一试而已。” 丹霞夫人:“不仅如此,你知道仙人血和千年灵血的区别吗?” “什么区别?” 丹霞夫人:“如果得到千年仙人血作为药引,按照轩辕派自古相传的丹方,可以成丹九枚。但如果用千年灵血代替,恐怕只能成丹一枚。” “这是真的吗?难道就不能多成一枚吗?”本来我已是满心欢喜,可丹霞夫人的话像一盆凉水将我从里到外都浇透了!如果只成丹一枚,他们的孩子当然要用,那柳菲儿怎么办?我费这么大气力找到这里,还要再去想办法去求绿雪的千年灵血,到头来却是空欢喜一场。 丹霞生答道:“千年灵血药性不足,理论上来讲如果成丹,丹数也会不足。成丹一枚是最有可能的,至于能不能多成一枚我也不知道。” “就没有别的办法可想了吗?” 丹霞生:“其实我也没有看见谁真正炼制过九转紫金丹,成丹几枚我心里也没有把握,这一切只是按照丹方地推测。” 丹霞生说话的时候低头不言,而丹霞夫人则用一种可怜而又乞求的眼神看我。我明白他们的意思,知道了有千年灵血,可以炼丹救他们的儿子。但这千年灵血要托我去找,我找的目的是为了炼丹救另外一个人,如果我得不着丹药,他们怕我也不会再来帮忙。我怎么办呢?老天,我该怎么办呢? 我看着他们说道:“听天命,尽人事吧。你们放心,我会帮你们找来千年灵血,如果天意只成丹一枚,你们就给孩子用吧。如果有幸成丹两枚,请赐我一枚。” 丹霞夫妇离坐,在我面前双双跪地,含着眼泪谢道:“多谢石真人,我们夫妻愿意粉身相报!” “你们起来吧,不敢受此大礼,我要回去了。” 丹霞生:“慢着,关于九转紫金丹的炼制过程,我还要详细说给石真人听。” …… “我们有两件大事要办,一是去求风君子,希望他能得到绿雪的千年灵血。二是去找黄芽丹,希望时间能够维持半年。”这是在绿雪茗间,紫英姐对我说的话。 丹霞生对我说了九转紫金丹的炼制方法,据说这种丹药要在夏至开炉,成丹至少要到半月之后,而且能否成丹最重要的就在最后三天的火候。如此说来,就算有九转紫金丹,那么也要等到七月了。而我手中的黄芽丹,三日一枚以绿雪神茶送服,只能坚持到四月中旬,至少还需要三十枚才行!我一回到芜城就找来韩紫英商量,紫英听完后也是良久不语,最后说出了有两件事要办。 …… “黄芽丹和千年仙人血,这不是你现在到的东西。既然柳老师的事情我也有份,这两样东西就全都交给我,我一定可以帮你找来。但我有一个条件。” “风君子,你想要什么你就说,我都快急死了!” 风君子:“我要一枚九转紫金丹。” “什么?你疯了。连我都不一定能有,你难道是想等丹药炼成之后去强夺吗?万万不可!” 风君子:“石野,你误会我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地意思是如果成丹一枚,你和丹霞夫妇商量着办,如果成丹两枚皆大欢喜,但如果成丹两枚以上。给我一枚。这就是我的条件,你答不答应。” “答应答应,当然答应!我不必去问丹霞生,现在就可以答应你。你什么时候能把东西弄来?” 风君子:“你不必着急,我答应你在四月之前弄到三十枚黄芽丹,也答应你在夏至之前得到你所要的鲜血。不过在此之前,你也要做一些事情。” “你说,我做。” 风君子:“一,找到泽中除掉他。二,不要忘了九林禅院之约。去叫醒法海。三,老老实实的修行,千万不要再生出别的事端。就这三件事。” “没问题,我都答应。” 风君子:“还有一件事。” “你一次说完行不行?” 风君子:“这和那三件事不一样。你告诉韩紫英,我要请尚云飞吃顿饭。我有事求他。能不能让她准备一桌让我满意的素斋?……你结帐。” “这也没问题,什么时候都行,你请尚云飞吃饭干什么?” 风君子:“不着急,等我通知你吧。我想找广教寺地活佛谈谈,想请尚云飞约老喇嘛见个面。” “你要见活佛?” 风君子的表情有点怪:“还不是因为绿雪。绿雪不来找我。我又不好去见她,找个和事佬帮忙,这可也是为了帮你。” …… 风君子说到做到。接下来一个星期我也没看见他的踪影。反正是放寒假,也不知道他跑到哪里去玩了。但是七天之后,他鬼鬼祟祟的跑到绿雪茗间,给了柳依依一盒黄芽丹,不止三十枚,而是整整四十二枚。我闻讯之后问他哪弄来的,他笑着摇头不答,叮嘱我们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 但不久之后我就知道哪来的了,他是在孤云门偷的。之所以能够得手,是因为孤云门还有一个内应──张枝。我是怎么知道的?因为孤云门的人找到芜城来了,他们要找的人不是风君子,而是我石野。风君子要我千万别再惹麻烦,却把麻烦惹到我头上来了。 这小子,说要我给尚云飞准备一桌素斋,没说什么时候。但他可不止在这吃了一顿饭,而是经常来吃白食。风君子有一个爱好,就是在大街小巷闲逛,俗称压马路。过年时节家家户户都贴春联,他喜欢站在各家门口将各种对联评论一番,书法和章句都说地头头是道。逛的累了饿了,有时候也不回家,就溜达到知味楼来了。要两盘菜一瓶酒,吃完了一抹嘴,就说记在我帐上。韩紫英也不跟他计较。 一般酒楼的生意在下午三点之后是最清淡的,因为午饭的时候早就过了,晚饭地时间还早,正是服务员的休息时间。这一天我在知味楼,正在与紫英和张枝说话。张枝难得到这里看看情况,顺便也问问知味楼经营的怎么样?知味楼的生意很好,紫英姐粗略的算了算,开业不到两个月,毛利大概有五万多。我占百分之四十地股份,这里面的毛利应该有我两万多。 说实话,我不仅不吃惊,反而觉得有点少。因为知味楼的规模比绿雪茗间大多了。柳依依上次给了我四千,还说以后每月可能会翻倍,那就是八千。绿雪茗间只有那么前后两间屋,柳依依加上阿秀两个人,而知味楼有这么大地方和这么多厨师和服务员。说不高兴那是假地,我几乎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钱,这在当时是一笔很大的财富!当着张枝的面我当然不好和紫英商量怎么花钱,只是在心中暗自盘算怎么补贴给父母。只是柳菲儿的事情还没解决,我没有办法真正的开心起来,如果菲儿没事,这一切就显得太美满了。 就是在这个时候,风君子踱着方步走进了知味楼。他一进门就坐下喊道:“服务员,来两个小炒。前天那两样就行,再烫一壶黄酒。” 我们在楼上就听见了他地声音,紫英笑着对张枝道:“吃白食的又来了,他快把门槛给踩破了,我就从来没见过他结过帐。” 张枝也笑:“算了,就他每月那点零花钱。在这里一顿都不够。知味楼不是有利润吗,他的帐都算到我那份上得了。” 紫英:“风君子贼着呢,他可不记在你帐上,每次都叫我记在石野帐上。” 张枝:“那就记在石野帐上吧,如果石野不干就记我帐上,总之不要收他的钱就是了。你和石野慢慢聊,我下去找他喝一杯。” 我和紫英也起身道:“谁地帐也别记了,就算酒楼的经营成本吧。……我们也下去,听听这小子今天又在大街上遇到什么稀奇事。” 因为时间地关系,整个知味楼大堂里就坐了风君子这么一个不算客人的客人。我们下楼的时候。正好从大门外走进了一个人。这个人一出现,就立刻吸引了我们所有人的目光。 这是一个年轻女子,很难说她有多大岁数,说二十岁的容貌可以,说三十岁的韵味也行。因为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是一种勾人的妩媚与妖艳。她的五官很美,细眉秀目,贝齿朱唇,白里透红的皮肤细腻得吹弹可破。然而最吸引人地却是她的眼神,波光流转。一目扫来,每个人都觉得她在看自己,在对你在说话。冬日里。她穿了一身雪白的轻裘大衣,大衣的前襟是敞开的,露出里面火红地紧身套装妙蔓的曲线显露无疑。这个女子的妖艳,和韩紫英有得一拼,但感觉是不一样的,就像雪地里的一团火。 她走过来地时候脸上一直带着笑意,看她的举手投足显得优雅高贵,但神色却显得有几分放荡与诱惑。我和韩紫一时之间都愣住了。因为她走进门看见了我们从楼梯上下来,就笑着走了过来,就像很熟的样子。而张枝看见这个女人脸色就白了,停下脚步,站在了我和紫英地身后。 没等我们说话,她已来到近前笑着说:“张枝果然在这里,那这位就是韩紫英了,这位一定就是大名鼎鼎的石野石小真人。……果然气度不凡,真是爱死我了,来让我看看。”这个女子也不知道是天性开朗还就是脸皮够厚,伸出一只玉手就要来拉我的手。她抓住了一只手,却不是我的手,而是风君子的手。 刚才我们谁都没有注意坐在一边低头喝酒的风君子,这时他突然走到了我们身侧,拨开我的手,将自己的手放在那个位置,这女子一把就抓住了他的手。 “我说这位大嫂,没事你抓我地手干嘛?来来来,先陪我喝一杯酒吧,我一个人正闷的慌。”风君子嬉笑着说道。他的动作够快的,已经带上了那面七星面具。 那女子吃了一惊,看着风君子,顿了片刻,又看眯着眼睛看向张枝。只见张枝硬着头皮拱手:“师叔,您好!” 紫英也吃了一惊,开口问道:“孤云飞燕?” 那女子点了点头,娇笑一声道:“不错,我就是绯焱。” 原来这个女人是张枝的师叔,孤云门弟子绯焱,她可是天下修行界大名鼎鼎的人物,名气甚至超过了孤云门的掌门绯寒。这个人我听说过。她之所以有名,有两个原因。第一个原因是她的修行境界高超,不仅超过绯寒是孤云门中第一,而且号称是天下第一。当然她这个天下第一不是和守正真人那些前辈相比,而是在天下修行的女子当中号称第一。 修行界并没有天下第一的名号。正一门的掌门守正真人当今隐然有天下第一人的名望,但守正是个男的。如果说女子,紫英曾经跟我提到过的忘情宫天月大师恐怕不在守正之下,但天月不出忘情宫,几乎是一个不存在的人。所以天下修行女子中,公认绯焱第一。她出名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她号称修行人中天下第一美女。 今日见到她本人,果然美艳超凡。如果说容貌,终南派七心童子若肯摘下面具以真面目示人,绯焱也比不上她。但她最迷人之处是一颦一笑间散发的魅力,而七心的神色总是冷冷的,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像绯焱这样顾盼之间的风流妩媚。她的法号叫绯焱,但天下修行人都喜欢称呼她的绰号──孤云飞燕。 绯焱抓住风君子的手却没有放开,她看着张枝在笑,笑容中却有几分怒意:“张枝,你还记得有我这个师叔!……既然记得,就把你勾结石野盗取的黄芽丹还回来。”虽然语气含怒,可在她嘴里说出来感觉就象在对情郎撒娇。 此话一开口,我也猛然醒悟,我知道风君子的黄芽丹从哪里来的了。凡夫子说过孤云门去年新成一炉黄芽丹,而这种东西天下罕见,风君子要找也只能去孤云门偷。他去孤云门偷东西,张枝看样子也帮忙了。真是家贼难防,偷断屋梁!让他们得手了。现在绯焱找上门来了。 张枝似乎很害怕这个师叔,退后一步低头道:“师叔,此事掌门已经知道,答应过我暂不追究。我也正在找人重新炼制一炉黄芽丹,炼成之后一定整炉奉还。” 紫英和我一样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但是她的反应很快,立刻想明了原委,也陪着笑说道:“绯焱,如果给我时间,我一定能还给孤云门整整一炉黄芽丹,现在的丹药,石野确实有急用,是为了救人。” 我也恭恭敬敬的施礼道:“绯焱道友,在下要黄芽丹并非为自已,实在是有救人急用。希望道友能够体谅,石某感激不尽。” 绯焱还在笑,但笑容中已有寒意:“难道孤云门什么事都由绯寒说了算吗?朱果虽然是你张枝拿来的,但配药是门下弟子多年来采集的,丹药是我炼成的。我这一炉成丹七十二枚,你们这些弟子服用了三十枚,绯寒答应我至少给我一半,而你却勾结外人将剩下的四十二枚全部偷走了!我也不要你全部还回来,将我的那三十六枚拿来。”
(抱独轩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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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17 发表于 2009-3-12 22:31
103回 孤云飞燕顾,有子不如无
章节字数:8555 更新时间:07-08-04 17:20
原来这事还这么复杂,那四十二枚丹药中有三十六枚丹药是绯焱的,难怪绯焱会亲自找上门来。这实在为难,因为我不能还给她,给了她就不够了。这时就听见风君子说道:“孤云飞燕,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黄芽丹是我偷的,你和张枝石野他们两个要什么?” 绯焱转头看风君子,笑容僵了一僵,露出了一点惊讶:“你──你怎么?” 风君子:“我怎么还没跪地求饶是不是?我倒想问问你,这‘护身仙霞’,是孤云门的掌门秘术,你不是掌门,也不是掌门弟子,是怎么学会的?” 风君子说了“护身仙霞”四个字,应该指的就是张枝的无形之刺。绯焱一直握着风君子的手不放,这天下男子没有人能受得了。但她今天可遇到了滚刀肉,风君子不怕这个。我本想相劝,但一看这个情况,也没有做声。 绯焱微嗔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孤云门的掌门位置本来应该是我的,只是我师父最后改变了心意,传位给绯寒师兄。……我说这位小弟弟,你的修为不俗,但也不要强出头逞英雄,我看你还能忍多久,别白白丢了性命。” 风君子夸张的叫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我愿意!不过风流还没风流过,就让修行界第一美女握手给握死了,实在太冤了。” 绯焱地脸色一变。但随即变成一副含羞带笑的样子:“你戴着面具藏头露尾,究竟是什么人?你究竟是男是女?你这面具──难道阁下是终南派七心童子?” 风君子:“童子?我去年还是,今年已经不是了。我当然不是七心,至于我是男是女,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绯焱扑哧笑出声来:“这位郎君,你好坏呀!……张枝。这就是你在外面结交的朋友?” 张枝脸色却变的万分紧张,喊了一句:“师叔,千万别动手……” 她这一句喊的迟了,绯焱出手了,连站在近处的我和韩紫英都来不及阻止。只见她突然松开了风君子地手,芊芊玉手尖端的五片指甲都发出了奇异的彩色光芒,这光芒如刃,冲着风君子的咽喉就射了过去,口中道:“既然你出言轻浮,我就让你做一个真正的哑巴。” 这个绯焱。不论说什么话,总是一副娇滴滴勾人的样子,没想到出手却如此无情。风君子变哑了吗?没有!就在这一刹那,他一翻腕,将绯焱的手指一拢都握在了自己的掌心。五彩光刃将将到他喉间时突然消失了。这时所有人都没说话,空气似乎在这一瞬间变的很凝重。最后还是风君子首先打破了沉默:“绯焱,你这么着急松手干什么?你的手又细又嫩,我还没有摸够呢。” 风君子话说地虽然不三不四,但看他的神色。也突然间变的严峻起来,目光冷冷的盯着绯焱。 这时张枝轻轻出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说道:“师叔。这里是闹市。” 本来大堂里只有我们五个人,厨师和服务员都在后面。我们这么一闹,有服务员听见了声音,以为又来客人了,从后面走出来招呼。一见有普通人出现,风君子和绯焱都同时收了手,互相看着对方。紫英赶紧对服务员说道:“没事没事,有个朋友来看我,你还是到后厨帮忙摘菜去吧。” 这时绯焱深吸一口气。转头问我:“石真人,这里有没有好好说话地地方?” “有,二楼有一间君子居,十分蔽静。” 风君子一摆手:“你们就不要掺和了,黄芽丹是我偷的。绯焱,这是你我两人的事情,我们两个私下去谈好不好。” 绯焱看着风君子:“你要逞英雄到底了?那我就成全你,跟我来吧。” 张枝神色焦急,想阻止,可是风君子却一定不让我们三个进君子居。他和绯焱两人上楼进屋,居然还是手拉着手进去的。他们关上了门,不知道在里面干什么。 他们这一进去时间可不短,过了两个多小时还没出来,知味楼已经陆陆续续来客人了,一楼的大堂和二楼地包间渐渐的都客满了。我们几个也无暇关心知味楼,只是站在二楼走廊上焦急的等待。热热闹闹地知味楼让我的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我想他们不会当着这么多客人在的时候搞出什么动静来,毕竟有修行人的戒律约束。 紫英劝张枝进办公室休息一会,着急也没用,风君子神通广大,不应该有什么事。张枝摇头道:“你们是不知道我师叔的厉害,她在天下修行女子中号称第一可不是吹出来的,我爹就说过在同辈人中,正一门的掌门大弟子和锋真人也未必赢得了她。我们几个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我知道风君子的道法玄妙,但还是不要招惹我师叔地好。” 原来这个绯焱这么厉害,听见张枝的话我想起了一个人,那就是终南派的出走的弟子七叶。看来这绯焱和七叶有得一比,张枝是没有见过七叶的厉害,但我见过。我、紫英、七心加起来也不是七叶的对手,后来还是风君子出面摆平的。风君子说过如果他有黑如意就不会怕七叶,这么说他也不应该怕绯焱,只是今天他空着手来什么法器都没有。我可不希望他们真的起了冲突,这两个人如果动起手来那还不把整个知味楼给拆了? 张枝后来一着急,就和紫英姐商量是否开启法阵。紫英摇头说不可,因为酒楼里还有那么多普通客人。而且就算开启了法阵,恐怕也制不住绯焱和风君子这种高手。绯焱地情况我不清楚,但我知道知味楼的法阵肯定制不住风君子,因为正一门的伏魔大阵他说破也就破了。渐渐的天已经黑了,就在我们焦急万分的时候,君子居的门开了。 先听见一连串银铃般地咯咯娇笑。绯焱缓步走了出来,仍是款款风姿,媚意流转,在她脸上一点也没看出来有什么紧张气氛。张枝也顾不得害怕了,迎上去问道:“师叔,你和他谈得怎么样了?” 绯焱白了张枝一眼,回头对门内道:“这位小兄弟,我们之间的约定你可不要忘了,一定要遵守你对我的诺言呦,变心的男人可不是好男人。……” 这几句话说的张枝脸都青了。因为内容太暧昧,不了解前因后果的人,还以为刚才是一对偷情的男女在里面山盟海誓呢。绯焱说完了也不理会张枝,径直向楼梯口走了过去,经过我身边的时候突然伸手在我的脸颊上摸了一把。口中还笑道:“金龙锁玉柱,真是极品好身体,奴家好喜欢。” 她如此动作言语,连韩紫英的脸色都有点发白。她伸手地时候我想躲闪来着,却没有闪开。还是让她摸了一把。但我发现了一件事,她右臂的衣袖碎了,被撕开了长长的一条口子。外面的白裘大衣和里面的火红内装都被撕破了。垂手地时候看得不清楚,一抬手碎袖散开,露出了一截嫩藕般的手臂,在她的小臂内侧还有一个朱红色的圆点。 张枝也看见了她的衣袖碎裂,在后面问了一声:“师叔,你地衣服怎么了?” “男人要撕女人的衣服,你说是因为什么事呢?”说完话绯焱头也不回的下楼了。张枝已经咬住嘴唇说不出话来,高耸地胸脯也不住的起伏。就在这时传来了风君子的声音。 “哎呦,你们谁快过来扶我一把。”回头只看风君子走出门来。他的衣衫倒是整整齐齐。就是样子有点怪。只见他步履蹒跚,几乎是扭着胯在走路,一只手还扶着墙,皱着眉头神色十分痛苦。张枝刚才还咬着嘴唇板着脸,看见风君子这副模样一个箭步就到他身前,伸手扶住他:“风君子,你怎么了?我师叔伤着你了吗?……她的衣服怎么被人撕碎了。” 风君子:“不就是一只衣袖吗?我就是想看看她有没有守宫砂。……张枝,我现在确定了一件事,你绯焱师叔心理变态。明明是个老处女却要做出一副风流放荡勾引男人的样子。” 张枝:“你是怎么回事?……伤在哪里了,快给我看看。” 风君子:“不好看吧,我刚才坐地上了,屁股蛋子摔的生痛。” 他们说话的时候我和紫英已经站到了君子居的门前。君子居里地东西都完好无损原样未动,只有一件例外。一把木质坚硬异常的白枫木靠背椅已经成了一地的碎木头,看来就是风君子坐的那把椅子,这小子的屁股就是这么摔痛的。 紫英姐皱了皱眉头,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转头说:“快扶风君子到办公室去,那里面有张沙发。” …… 君子居二楼有一间不大的办公室兼财务室,风君子撅着屁股趴在沙发上,正在对我们说绯焱的事:“这个女人真是狠毒,她奈何不了我,娇滴滴的就对我坐的那张椅子下了毒手,我的屁股就跟着倒霉了。……我答应了她三个条件,韩紫英,你听好了,第一个条件要找你帮忙了。” “什么条件?” 风君子:“石野应该还有朱果,你再炼一炉黄芽丹给她。配药不齐可以找凡夫子帮忙,轩辕派应该有。石野去找他,凡夫子经常到绿雪茗间喝茶。这个绯焱,黄芽丹明明一炉是八十一粒,她炼丹只成了七十二粒,看来是配药的品质不纯,但她这次居然一定要整炉八十一粒。……” “行,这可以。只要有时间去搜集药材,炼一炉黄芽丹没问题。还有什么条件?” 风君子:“第二个条件跟你们没关系。她怕我了,逼着我发了个誓,我发誓以后不和她动手斗法,只要她不危及我的性命,我就不能阻她出手。” 我插了一句:“她怕你了?她出门的时候好好的,你摔的呲牙咧嘴,她怎么会怕你?” 风君子:“给我点面子好不好?……那女人太凶了!” 张枝打断对话:“风君子,快说第三个条件。” 风君子:“第三个条件,我不能说。这是一个秘密的约定。” 张枝撅起了嘴,神色很是不满,风君子看了她一眼又说道:“你不要这种表情,我既不是流氓也不是色狼,不是你想的那种事。……在我眼里,她可算不上天下第一美女,不仅不算,而且差远了。” 张枝笑了:“就你与众不同,‘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容’。你写的诗我还记着呢。” 这时紫英也捅了我一下,在我耳边悄声道:“石野,你说绯焱漂不漂亮?” “确实非常美,但根本比不上你。”这是一句女人爱听的话,紫英也心满意足的笑了。这时有个服务员敲门说道:“韩经理,红花油买来了……” 风君子:“韩紫英、张枝,你们都出去,我要脱裤子了。……石野,你帮我抹红花油。” 紫英掩嘴笑着出门,张枝瞪了风君子一眼,想说什么又没说,红着脸也出门了。这种差事,落到了我头上。风君子脱了裤子趴在沙发上,我给他摔的发红的屁股蛋子上抹红花油。风君子若有所思的说道:“石野,你一定要小心绯焱这个人,她的修为可与七叶相比,而且也不是什么善类。……我觉得她找到芜城来,绝非是仅仅为了黄芽丹这么简单。” “风君子,你们俩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风君子:“不能说,这是秘密。别看我现在这副惨样,其实真正吃亏的是她,这一次是我把她给吓走的。下一次我不在的时候,你碰见她一定要小心。” “我记住了,那个女的笑眯眯的就突然出手,真是有点可怕。……孤云门的掌门绯寒看来比她好多了,听张枝说绯寒答应暂不追究。” 风君子:“你不清楚全部的过程。我偷完药之后被绯寒堵住了,她非要跟我理论理论,我就掏出黑如意跟她比划了比划。后来她奈何不了我,就顺水推舟放我走了。她是一派掌门,这种丢脸的事情怎么会对张枝说……后来张枝又对她说了你的事,绯寒这才不再追究。我估计绯寒将这件事告诉了绯焱,我当时戴着面具,她们也不知道我是谁,绯焱就到芜城找你来了。……九转紫金丹的事,一定要慎之又慎。” …… 我在训练营中的时候,负责讲信息收集课程的教官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情报工作最高明的地方,就是把对手的耳目变成你的耳目。”要做到这句话很难,但对于我却变成异常简单。现在的石野,成了一个世界不存在的人,除了我躺在绿雪茗间后室的肉身之外,很难发现我的神识在何处。因为我潜伏在古处长的体内。 我的阴神静静的潜伏在他的神识中,即不去影响他的思想,也不去操纵他的身体,只是通过他的五官去感受他所经历的一切。他能看见的,我都能看见,他能听见的,我都能听见,甚至他的手摸到的。我也有一样地感觉。这就是三梦大法中“托舍”的境界。 一连几日,我一有机会就阴神离体,想办法潜伏到古处长的神识中。我知道了平时很多老百姓所不知道的事情,也了解了不少这个世界上肮脏的交易。对这一切我并不是很关心,我只是在等一个人的出现,这个人就是正一门地叛徒泽中。我不知道泽中去了哪里。但我觉得泽中就算不回芜城,也会到芜城来和古处长见一面的。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终于等到了泽中。 我在古处长这里的代号是“石头”,泽中也有代号,很形像,叫作“道士”。古处长在芜城的活动基地对外挂的牌子是一家研究所,是一栋不太起眼的五层楼。它的位置很好,不算太喧闹也不算太僻静,独门独院地上五层,地下还有三层。这外表看起来不起眼的建筑内部却很复杂。有专门的收发电台,独立的通讯线路,甚至地下室还有一个完全隔音地射击场。 古处长整理文件的时候,我也“看见”了一些资料。所谓特别行动小组,除我之外芜城还有几个成员。分类不同。我的分类是B级,半勤。那几个人都是C级,有两个是全勤。这几个人的代号和名子我从来没听说过,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修行人士,也有可能他们不是修行人。只是拥有常人没有的特殊能力。 我之所以看到这样一份绝秘名单,是因为名单上最近添了一个人,就是代号“道士”地泽中。泽中是A级全勤。据我了解的情况他的级别和待遇都比我高。“我”是在地下一层的一间会客室里见到泽中的,泽中应该刚刚从训练营中回来,向古处长来报道。我看见了他,长发已经变成了小平头,穿地是一身普通人的衣服。我还听见了他和古处长的一段对话。 古处长开口还是老一套:“道士同志,你经过了训练营中地各项考核,各方面的素质表现都很优秀,已经成为一名对国家有用的特殊人才……你每个月津贴是二百五十元,都存在这张折里。执行任务时的费用可以另外报销。不必跟我客气。……我们这里你是唯一的一位A级成员,我对你寄于厚望。” 靠!老子才一百,泽中凭什么二百五?他的津贴比我高多了,看样子在训练营中露的本事比较多,教官们认为他的能力比我更强。泽中的神色很恭敬,他小心地答道:“多谢领导的关心和培养,我一定会努力的完成组织交给的任务。不过我上次那个申请领导考虑过没有?” 古处长皮笑肉不笑:“是那份调出芜城辖区的申请吧?你说你曾经在这个地方得罪过一批异能人士,害怕他们的报复。组织上对这件事情也很关心,可以考虑答应你的申请。不过在此之前你要完成两个任务。” 泽中:“古处长你先说说是什么任务。” 古处长:“都不着急。第一个任务是要你和小组的另一个代号,石头,的成员配合,去秘密抓一个人回来。当然,现在有人在做这件事情,如果他们不成功就需要你们两个出动。第二个任务,请你写一份报告,详细说明你得罪的是哪一些异能人士,他们都有什么特殊能力,存不存在秘密组织,经常活动的地点在哪里?以及如何找到和控制这些人。” 古处长这两个任务我可都不能让泽中完成。第一个任务分明是让他和我配合,如果我们两个见了面,不知道该是怎样一幅场景?我可不想在泽中面前暴露身份。而泽中的第二个任务更要命,古处长要的是芜城修行界的情况报告。修行人与红尘无涉,注意遵守与世俗的界线,这是每一个弟子入门时都要受的戒,而且大家都是很自觉的遵守,不敢有丝毫违反。看来泽中也并没有完全交代关于修行界存在的情况。 这小子会不会交代呢?如果他要交代,可能也不会完全实话实说,只能告诉古处长有一批有组织的异能人士,比如齐云观,比如我石野。我正在思考,听见泽中说道:“古处长,第一个任务没有问题,我一定会坚决完成。至于第二个任务。我也可以完成,但那样做,我本人可能有危险,除非……” 古处长拍着他地肩膀笑道:“除非组织保证你的安全,答应你的申请。你放心,我一定说到做到。只要你完成了任务,我会给你换一个身份,把你调到一个很远的地方去。你过去认识的人不会再找到你……需不需要整容?” 靠!如果泽中真的完全供出了正一门地情况,那他不仅是正一门的叛徒,也是整个天下修行界的叛徒。我不信他敢这样做,有可能不会说出全部的实情。但不论他给古处长写什么样的报告,我都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看来我要抢在这两个任务之前除掉泽中,难怪风君子那种人也对他动了杀心,这种祸害确实不能再留着。 动杀心容易,想杀他却很难。他的修为不如我。但也不算太低,应该早就过了灵丹的境界,在还转的境界之中。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因为正一门的三十六洞天次第分的很细,在我学地丹道中相当于四门十二重楼中的前九重楼。因此我不可能像汤劲那样杀他。连阴神都不敢在他面前暴露,上次是有教训的,再来一次可受不了。我潜伏在古处长体内他似乎也有感觉,他看古处长的时候眼神有不易察觉的疑问,他好像隐约感觉到了古处长可能被阴物附体。但他什么都没敢问。因为他也不清楚古处长地来历,这个地方的所有人本来就应该是神秘的。 如果我想杀他,恐怕只有本人拿着青冥镜找机会下手。然而我却找不着这种机会。因为泽中就住在这个研究所三楼的一间宿舍里,平时只挑最热闹的时候出门,我不可能在闹市中和他动手斗法,泽中这是在用修行人地戒律保护自己。而那栋楼中保安措施很严密,几乎每层楼都有人二十四小时在值班,每一个出入口都有隐蔽的摄象头监控。以我现在的能力,很难无声无息地潜进去,杀了他还不惊动任何人再出来。 我潜伏在古处长体内出入研究所的时候,有几次坐在车里向外看。发现了一个熟人,就是齐云观的观主和尘。和尘可比泽中高明多了,在他面前,我就算潜伏在古处长体内也要小心。我不明白和尘是来干什么的,他是来杀泽中的还是来保护泽中的? 我听说正一门下了追杀令,要除掉叛徒泽中。泽中是和尘一手调教出来的弟子,泽中出了事他的责任最大。我还听说正一门将追杀泽中的任务主要就是交给了和尘,要让和尘亲手除恶。我没有找到机会,但是和尘却有几次下手地机会。我记得有几次古处长和泽中一起出门,中途“我”发现和尘在附近,其间泽中上了洗手间,和尘也进去了。但是和尘却没有杀他,泽中安然无恙的出来了。也许和尘确实是来杀他的,但最后没有忍心动手。修行界师徒之间的关系是很复杂的,尤其像和尘与泽中这样,有时候情同父子。 但泽中还是死了,至于谁杀的他,这是一个秘密,我不会说出去。 那天夜里,我带着青冥镜潜伏到研究所的附近。我心中已经仔细研究了多日,我在想从哪一条线路进去,如何突然出手,在所有人没有发现我之前离开。我甚至想实在不行就不要避摄象机的镜头,强冲进去,以速度取胜,在所有人没有堵住我之前出来。为了这个想法,我甚至跟风君子借来了那张七星面具。但事情还没有紧急到那个程度,我现在还是守株待兔,万一泽中一不小心落了单,我就出手。 我到达研究所门外的时候,看见了一个人,确切的说是一个背影,远远的站在研究所的楼顶上的阴影处。他凌空而立,银丝长发飘扬,左手持一柄金色的拂尘,右手从发髻中抽出一根发簪,发簪的形状是四寸长的小剑。如果是普通人,根本不会看清楚这一幕,因为那个背影离我极远,光线也极暗,也就是我的眼力在黑暗中也远远超出常人,才看见了这一切。 只见他手持发簪遥遥指向天空,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道如金蛇般的闪电。这闪电时间很短,如果你一眨眼根本就不会发现,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我觉得我脚下的大地都轻微的颤动了一下,我藏身一侧的那棵高大的玉兰树也飘落了一地的叶子。金蛇闪现之后,那个人的身影也不见了。我没有看见他的面目,但我知道他是谁,因为这个形象早已印在我的脑海中,是正一门的守正真人。 第二天,有人发现泽中死了。他安安静静的躺在宿舍的床上,早已停止了呼吸。他的死因很离奇,全身上下没有任何伤痕,只有眉心一道短短的焦痕。古处长以及一干人员面对尸体百思不得其解,泽中的遗体被送去做详细的解剖检查,却没有检查出任何结果。只能归结为奇异人士也有奇异的死法,古处长猜测有可能泽中的特殊能力本身对身体健康有伤害,这种伤害积累到一定程度就会暴毙。他的报告中这是最主要的一种推测,当然还有别的猜测。 正一门的掌门人守正真人亲手杀了泽中。我现在知道了,正一三宝中的雷神剑,就是守正头上的那根发簪。没想到雷神剑只是一把四寸长的小剑,并不是精光闪闪的三尺青锋。雷神剑发出的神宵天雷,有神鬼莫测之威。高人就是高人,如果没有修行人的戒律,普通人在守正面前恐怕真如草芥一般会惶恐不安。 我亲眼目睹了守正真人施法,第二天藏在古处长的神识内亲眼目睹了泽中的尸体。我突然想起了武侠小说中的一个情节。在金庸的《倚天屠龙记》中,武当七侠之首宋远桥的儿子宋青书犯了大逆不道之罪。宋远桥本想杀他却下不了手,是张三丰亲自出手杀了宋青书。金庸的武侠之所以成为经典并非偶然,我就在现实中见到了相似的一幕。 ****** 问一个问题:以守正的身份,为何亲手杀人?
(抱独轩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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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17 发表于 2009-3-12 22:32
104回 疏意添香袖,何苦乱折枝
章节字数:8648 更新时间:07-08-06 12:13
我没有在家里过年,但是我家过年的时候很热闹,因为有一个人自称是我的女朋友,跑到了我家,说石野不在,她来陪我父母过年。她进村的时候穿的是警服,开口就问石野家在哪里,开始把我父母吓了一跳,以为是我犯了什么事,把***给招来了。没想到她一进我家,就叔叔阿姨的喊的很亲热,自称是我的女朋友。这个人是谁?不用说大家也能猜到,就是女警官曲灵。 在我父母眼里,或者在石柱村村民眼里,像曲灵这样的城里女子应该是很不错的对象了。人长的漂亮,又是国家干部,对老人的态度又很尊敬。我父母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还是很客气的接待了她,疑惑不解的问她和我到底是什么关系?曲灵说她是我的朋友,我曾经救过她。而且她也是知味楼的股东之一,是我生意上的伙伴,也是我现在的对象。 这丫头做事情够利索的,想追我直接追到我家去了,当地的风俗女子到男方家过年,就是事情定下来的意思。我父母虽然对曲灵很有好感,但也不至于太糊涂,留她住了两天,我妹妹也陪着她在乡下逛了两天,但没有留她过除夕。委婉的劝她应该回家陪父母过年,而且我不在家,他们也不好做主。 年前去过我家的不仅是曲灵,紫英也去了。她知道我不在家。想接我父母和妹妹到城里过年,住地地方都已经准备好了,就是柳老师在滨江路的那套新房子,是柳老师陪她一起去的。她们到的时候曲灵前脚刚走,搞得我父母有点不知所措,甚至是受宠若惊。他们虽然是淳朴的乡民。但毕竟活了几十年,有些事情还是能看出一、二的。他们没有留曲灵过年,也没有随韩紫英进城过年。 结果柳老师那套房子过年也没空着,柳老师把自己地父母接到了芜城过年,说是看一看柳家的新房,尝一尝新开业的知味楼的酒菜。柳老师留在芜城没有回青泉镇过年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每天还要到绿雪茗间去饮茶。 终南派的七花,也就是宣花斋的老板宣花居士,是俗家弟子,也是有家室的人。过年的时候自然和家人在一起。七心没有回终南派,紫英姐不想让她一个人孤单,过年的时候也把七心请到的知味楼一起吃年夜饭韩紫英、阿秀、依依还有七心四个人在一起过地年,她们还学会了打扑克。人人都不孤单了,除夕之夜只有我一个人是坐在黄山玉屏峰顶上度过的。 …… 在学校开学的前一天。我回家了,对父母慌称我从北京回来了。我还捎了一只假冒的北京烤鸭,就说是从北京带回来的,其实是紫英替我烤地。儿子回来了当然要好吃好喝的慰问,我只能推说刚刚在城里吃过吃不下就不吃了。我在家里不吃东西父母当然不干。但很快就被另外两件事转移了注意力。 第一件事情是钱,我给了他们一笔钱,就说是开酒楼的分红。我没敢拿太多。怕吓着他们,只给了一万,这已经是我们家以往好几年的收入了,我担心父母的反应过于激动。不料他们虽然很激动,但却不是很激烈,原因嘛,他们已经让曲灵吓到一次了。原来韩紫英也没想到曲灵会跑到我们家,没有叮嘱过她什么,所以曲灵把知味楼地情况几乎都告诉我父母了。她告诉我父母知味楼的生意能赚多少钱。我又有多少股份等等,当时差点没把我父母惊呆了。 母亲把钱接了过去,就说帮我攒起来,将来给我娶媳妇用,接着就说到了第二件事情。首先是曲灵,他问我和曲灵到底是什么关系?我说只是普通朋友,结果二老不太相信,谁家大姑娘能这样上杆子找到我们村来?后来他们又说我想交女朋友他们也没法干涉太多,但是提醒我不要忘了我现还在上中学,将来还要考大学,有些事情不能太着急。如果关系能定下来就定下来,至于结婚嘛将来再说。 二老很敏感的问了几个人,比如说阿秀,还有柳依依、韩紫英,这些人究竟和我什么关系?他们都见过,也能看出来我们关系不一般,所以让我给搞糊涂了。这我没法回答,就说是朋友,很好很好地朋友。他们唯一没有问的人是柳老师,大概他们也没有想到。晚上睡觉的时候,我还隐约听见父母在房中议论,他们好像提到韩紫英的名子比较多,我妈还隐约说了几句“人很好,就是年纪大了点……”云云。 我躺在床上也觉得有点乱,我是一定要娶柳菲儿的,但这件事情现在还没法跟父母开口说清楚。至于紫英,她现在是我的女人,也可以说是唯一真正意义上我的女人,她的身份太特殊了,我不会弃她负她,总之要想个办法如何相处。而阿秀,这个古怪精灵的丫头我实在不知如何是好,但我心里知道我对她并非全无情意,只是感觉很微妙。还有柳依依,我会照顾她地,会一直照顾她的,这并不是因为风君子的要求,而是我确实应该如此,也有责任如此。 我并非风流浪子,现在这种局面各有各的原因,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也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处理好的。但曲灵是例外,我没想到她会喜欢我,而且用了这么直接的方式,也许是因为在繁昌乡发生的那一切吧。我对她本无特殊的感情,所以,她和那些人不一样,如果有机会,我应该拒绝,把话和她说清楚。既然春风无意,就不要乱惹花枝。 …… 开学之后已经文理分科。高二下学期整个高中已经过去一半,学习地气氛渐渐紧张起来。然而我关心的却不是考试的问题,而是九转紫金丹和一系列别的麻烦。泽中的死讯天下修行人都知道了。原因很简单,古处长没有想到对一具尸体保密,后来送去火化了,自然就会有人见到。于是消息就传开了。 我亲眼看见守正的背影施展神宵天雷,第二天泽中就死了。这件事我只对风君子说了,风君子说他如果是守正也会这么做地,但不希望别人知道。没有别人知道是谁杀的泽中,但是议论来议论去杀人者就成了我石野。因为泽中被正一门追杀的原因天下皆知,他莫名其妙的死了,又没人出来领这个“除害”的功劳,那十有八九就是“报私怨”的石野干的。 这件事情给我惹了一个相当大的麻烦,只是当时我还不清楚。我当时只是问风君子什么时候能取来千年灵血。风君子告诉我最好别急,那东西还是新鲜的药性好。封炉之前他会给我的。而现在,我要做第二件事情了,就是去九林禅院看一看那位传说中地神僧法海。 …… 我是在九林禅院后院的一间静室中见到了大名鼎鼎的法海禅师,或者说是见到了法海的肉身。屋子里只有一个人陪着我,就是那个老顽童法澄大师。法源方丈知道我来。也知道他师弟想干什么,对于我们的行为,既不支持也不阻止,而是干脆眼不见为净。 看见法海地时候我吃了一惊,倒不是因为他很特别。而相反,他就是像一个普普通通在那里静坐的人,似乎是刚刚入坐。我吃惊的是眼前的法海异常的年轻。如果把他地胡子头发都好好梳理一番,样子也就是二十多岁,不会超过三十岁。九林禅院法字辈的僧人原有九人,法海是大师兄,年纪也应该算比较大的。而法澄排行最末是九师弟,法源是老四。 排行最末地法澄法师虽然一脸天真的样子,但形容却很老,看上去至少有八、九十岁。那法源的年纪应该不轻了,看上去却是个气宇轩昂的中年僧人。而这个法海。已经在此定坐六十年,听说年纪已经是九十二岁,但看上去却这么年轻!他穿着一件灰白色的僧袍,没有披袈裟。我看不清他头上的戒疤,因为他的头发黑而浓密,有半尺长,颌下的胡须也有一大把。法澄解释道:“每年到二月初二,我都会给大师兄剃一次发,剪一回手脚的指甲。还有半个月就是二月二了,我师兄已经快一年没有理发了。” 我看着法海在沉思,法澄也在一边托着腮帮子看着他地师兄不说话。我心中考虑的问题不是怎么叫醒法海,而是在想风君子为什么要我来叫醒法海?这其中必有原因。风君子说在教我四门十二重楼的第三门丹道功夫之前,要经历真空天劫。我不用过这个天劫,但有人劫,他猜测这个人劫就是法海,因为他认为法海正在真空之中。 我最近也读了不少书,思考了不少问题,不再是一年前那个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的少年。看着法海我想起了一个传说,于是转头问法澄:“法澄大师,你有没有听说过三车罗汉的故事?” 法澄:“佛说三车,羊车,鹿车,白牛车。羊车喻声闻乘,鹿车喻缘觉乘,牛车喻菩萨乘。……这和我师兄有什么关系?” 佛说三车,羊车,鹿车,白牛车,其义云何?羊车喻声闻乘,鹿车喻缘觉乘,牛车喻菩萨乘。这本是参悟佛法的境界成就,在民间却附会出了一个三车罗汉的传说。看来这法澄读书,读的大多是三藏经典,野史笔记看的不算太多。我告诉了他这个传说── 据说玄奘西行取经时,在喜玛拉雅山的一个雪山谷中,遇见了一定坐千万年的修士。唐僧用紫金钵盂在他耳边敲响,鸣金之声唤醒了他。这人出定后告诉玄奘,他是在释迦牟尼佛祖之前的比丘,自悟修行而入定,并且问玄奘佛祖出世没有?他好去请教正法。玄奘告诉他佛祖早已圆寂,他这一入定定过头了。玄奘还劝他不要入此空定,出神而去到人世间去修行。后来这个人的元神就走了,重新投胎,在长安出生,是大将军尉迟恭的侄子。玄奘取经回来后对唐太宗说了这件事情,唐太宗就请求那人替他出家礼佛。但这个人却提了个条件,要一车酒肉、一车美女、一车书籍他才肯出家。唐太宗答应了他,他后来也出了家,法号窥基。 这段传说佛道不分,应该是一段戏言影射,也可能在暗示“空定”不是真正的大乘境界果位。我本来就不是学佛法的,对这里面的曲折并不关心,关心的就是玄奘是怎么唤醒那个人的?法澄听完之后一拍光头:“对呀,难怪别人说你有办法,原来石真人真的比我有慧根,这么有意思的事情我怎么没有听说过?要不,我们就用紫金钵盂试试?玄奘用的是紫金钵盂,我师父传我的法器也叫紫金钵,你等等,我马上去拿。” 法澄取来了紫金钵,在法海面前一阵叮叮当当,法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毫无反应。法澄见自己敲钵不好用,又将紫金钵递给了我。我试着在法海耳边敲了好一阵子,法海仍闭着眼睛如泥塑木偶。这样看来还不行,我和法澄又坐在了一边,大眼瞪小眼发起愣来。 我们刚才敲钵,就是普通的敲打,没有用什么神通法力,也没有施展御器的道法。那法海定功深厚,充而不闻也正常,定坐中本来就可以断绝外缘不受打扰。如果用紫金钵对他施法试试呢?这样做恐怕有点不妥,行功时最怕被人施法强行打断,所以要找僻静之处,往往还需要有人护法。我和法澄都是修行人,明白这个道理。 沉思中听见法澄突然叫道:“哎呀,不好了!师兄会不会象那个三车罗汉窥基法师一样,跑出去投胎玩?那可真就不好找了!” 我被他吓了一小跳:“大师,这可能吗?你法海师兄参的是什么禅?” 法澄眨了眨眼睛:“照说这不可能,我们禅宗不像你们丹道,不讲究什么元神。倒是你们这些道家的人,在禅宗这里借去了心性之说,融入内丹之法。……我这么说可不是说你学的丹道有什么不好,而是那一段传说不太可能,至少我师兄不可能在禅定中元神跑出去投胎,我们都是不修什么元神的。什么阴神阳神,佛法中没这些讲究。” “既然如此,大师又何必担心你师兄丢了呢?” 法澄又眨了眨眼睛:“我师兄不出定,又不成佛,这是什么意思?老和尚我想不明白。……既然有人叫你来,你一定有你的办法,你刚才讲的那个传说。对,就是那个传说!我师兄不出神,你可以出神,你可以出神去找他。” 法澄这一句话提醒了我,我确实有办法确定一件事,那就是这个法海究竟还在不在这里?如果他真的跑出去投胎了,那么现在这具肉身就是空的。我可以进去看看,用三梦大法中的托舍之术。一般来说,托舍之术无法用在高手身上,高人神识敏锐,阴物一靠近就知道了,怎么也不会让我潜伏到体内。但话又说回来,如果法海的神识真的走了,我就进得去。 想到这里我对法澄说:“大师。我可以试试到你师兄地神识中看看。如果我进不去,说明你师兄还在,如果我进去了却没有反应,说明你的师兄不在了。” 法澄:“我说你有办法你就一定有办法,快试试看。” “大师,我用的是出神之法。我出神之后,请你护好我的肉身炉鼎。如果有什么意外发生,你赶紧去找那个小孩来,就是告诉你我能叫醒法海的那个小孩。” 法澄点头答应,我盘腿而坐,面对法海阴神离体出游,施展托舍之法,潜入到他的神识中。如果我感觉不到他地神识活动,只是能够占据这个肉身,那法海肯定是走了。如果我的阴神根本无法靠近。那么法海肯定仍然定坐在此。然而令我意想不到的是,我托舍成功了,我潜入了法海的神识,他在这里! 我曾用托舍之法潜入过一个普通人也就是古处长的神识,当时的感觉就是我变成了他。他的所闻所见所触就像我自己的一样。但这一次却是一个大大的意外,我潜入到法海的神识中,像法海这种高人,被阴神托舍居然毫无反应,我很轻松地就进来了。理论上来讲。我现在的一切感知就是法海本人的一切感知。但是,我只停留了一刹那,阴神就立刻归位。睁开了眼睛。 “石小真人,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出了一头冷汗?”法澄在我面前关切的问道。 我抚着胸口,让急速的心跳尽量平静下来,喘着气答道:“大师,你师兄没丢,他就坐在这里──我刚才出神一进去,就知道了!你师兄在真空之中。” 法澄:“我师兄入了空?我明白了,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不出来,一定是他入坐地时候就没想出来。不好意思。吓着你了!” 我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也不是吓着了,就是吃了一惊,我从来还没有进入过这种境界。我师父也说过起步功夫就没有学好,‘坐忘’终究没有领悟。” 法澄:“心无碍无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盘。……你刚才感受的是空境,但那不是你自己的空,而是我师兄法海的空,所以你有恐怖,这也正常。……你说我们怎么才能叫醒我师兄?” “大师,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想叫醒他,而他自己根本就不想出定。既然他自己不愿意,你又何必强求呢?” 法澄摇头:“我师兄如此定法,到头来不过是被善男信女奉为肉身菩萨。我想这不是他想要地结果,就算他不愿意出定,我也要想办法让他出定。因为他是学佛之人,大愿在先。” 法澄如是说,我却想到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风君子为什么要让我来?风君子是不会插手佛家事的,连《金刚经》他都没听完。他叫我来恐怕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想让我知道什么是“空”。这种境界,就算口才再好也说不出来,需要自己去求证,风君子给了我一条捷径,让我看看法海是怎么求证地。他说丹道的“真空”没有心法也没有口诀,他教不了我,所以把我弄到九林禅院来了,让我向几个老和尚学。 我刚才为什么会惊出一身冷汗?如果你是我,你也会的。我无法形容那是怎样一种境界,注意,我用的是“境界”这个词,而不是感受,因为我根本就没有任何感受。人有视觉,所以会有光明和黑暗的概念,但你想象一下,一个天生的盲人,从来就不知道什么是光明,那他也不会知道什么是黑暗。人有听觉,当听不见声音的时候感觉那就是安静,如果他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声音,那他就无所谓静。无明无暗,无动无静的状态,你是想象不出来的。 一个人正常状态下发现“自己”呼吸停止了,心脏不跳了,恐怕会害怕地要死。可是在一种状态下,根本就没有呼吸与心跳,因为连身体都没有了。不仅没有了身体的实质,连形状和概念都消失了,就算是阴神,也变成了无形无质。。无边无际,无始无终,这和我曾经在青冥镜中的感觉很相似,所不同的是,青冥镜中还有一个“我”,可是我进入法海地空定。连“我”都没有了! 有人也许会奇怪,“我”没有了,是“谁”出了一身冷汗?我出体的是阴神,所谓阴神,就是离体的神识能够代替我的身体去感受外界的一切。但我到了法海的神识中托舍,感觉一切都是空。阴神等于消失了,所以我没有了。这一瞬间地恐怖就把我惊了出来,然后出了一身冷汗其实在“空”中,并不是真正的“我”没有了,而是在现象世界中那个依靠外界认知存在的“我”没有了。这种境界的“可怕”之处,并不在于你感受不到一切,而是倒推过来的一种存在恐惧,是这世上的一切感受不到你的存在。 如果不是机缘巧合,我用了这样一种方法去印证,确实很难领悟什么是真空境界。法海就坐在那里。但对世上的一切来说,比如我和法澄,无法确知也无法证明他的存在。要想找到法海,必须要找到一种比空更高的境界。而它地前提,就是我自己要自由的出入和超越这种境界。这就是我来的真正目的。法海虽然没有动,他却帮助我印证了空的境界,而关于空地修行,我真正要问的应该是眼前的法澄。 我恭恭敬敬的向法澄施了一礼,诚心诚意道:“法澄大师。我想我明白如何找到你师兄法海。” 法澄被我的样子弄愣住了,有点不知所措地答道:“石小真人知道就快说。” “我知道,但是我做不到。请教大师传我‘空’的心法与口诀。” 法澄:“什么心法?什么口诀?我只知道经文。” 我不禁笑了。我差点忘了这个老和尚学的不是丹道,没有每个次弟地心法和口诀。我笑着说:“那大师就教我经文吧。” 法澄:“关于‘空’,《心经》讲的最明白,《般若波罗密多心经》只有二百六十字,你听好了──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身想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菩提萨陀,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得阿褥多罗三藐三菩提。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即说咒曰: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一谈起佛法,老和尚就眉飞色舞,连一旁的法海都忘了。他不仅讲了心经的经文,还逐字逐句的给我讲解了半天,天黑的时候也没讲完。我还是拣要紧处问他吧。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能把这二百多个字讲明白。我终于打断他的话道:“大师,你说了这么多,那你自己知道什么是空吗?” 法澄:“我当然知道,我进去过,也出得来。所以我知道你刚才是什么感觉。我所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我师兄不出来,那又不是什么好地方。” “请教大师,你是怎么进去的,就是依经文吗。” 法澄:“当然不是依经文那么简单。这么跟你说吧,这经文就相当于你们所说地口诀,其实修证空境还有很多套法门,也就是你们所说的心法。我师父教我的是五蕴空禅。你想不想学?” “五蕴空禅?想学,我想请教大师的就是这个。” 法澄:“你怎么不早说。你听好了,五蕴空禅是次第入空的功夫,所谓次第其实没有次第,只是一花五叶而已,它是一种禅定,具体的说分为异色、断受、灭想、止行、识空。……” 这法澄和尚毫无心机,也无门户之见。他一心认定我能找回法海,我说需要请教空的修行,他一张口就把他师父教他的全告诉我了。这五蕴空禅看起来似乎很简单,都是来自《心经》中的法门,而真正的玄妙之于在于如何做到,如何进入,如何证得。 所谓异色,就是在定境中忘记一切世上物质现象的存在,包括我们自己的身体以及平常五官所感受到的一切。这是一种很深的定境,它的境界已经超越了寂静,而是一种无的状态。 所谓断受,与异色一体。一切物质现象不存在之后,作为“我”的本身,就不会感受到这一切,实际上消失的是“觉”的概念。 所谓灭想,不是我不会思考,也不是我忘记了思考,而是在这样一种状态下,异色、断受,就没有必要思考,无所谓去苦苦追究一切存在的意义以及方式。 所谓止行,如果人类不思考,上帝也不会发笑,如果上帝沉默了,存在就失去了意志。当对外界的认知都停止后,停下来的也是对外界的一切互动。 所谓识空,我说不出来,法澄也说不出来,你可以理解为剥离一切实有的存在之后,还剩下什么存在?一个抽象的,概念上的,有限无边的“我”。在“空”中,我没有了,但我并没有消失,消失的是另一种东西,它接近于永恒。 我终于理解法海这六十年在干什么了?他是在永恒之境中寻找“我”的存在!不仅是法澄要找法海,法海也在找他自己。想到这里,我不禁有点庆幸,因为我最初遇到的是风君子,学的是丹道而不是佛法。(徐公子注:石野为什么会这么想?) …… “风君子,我觉得你这回玩的有点阴险,为什么不早把话说清楚?你叫我去九林禅院恐怕不是为了法海吧?就是想要我去学佛门的‘空’法。” 风君子翘着鼻子一笑:“不错,这点小心眼都让你给看出来了。说起来这因果就复杂了,想当初我教你丹道之前,尚云飞插了一手,结果你学的不是坐忘而是禅定。你在禅定中学丹道,也没什么不可以,但到了金丹大成之后,需要走回正路了,让你从佛门‘空’中回到坐忘,这是唯一一次机会。事情是尚云飞那个假和尚干的,就让法海那个真和尚去解决。……石野,你是不是吓了一跳?” “吓倒没吓着,就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抱独轩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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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17 发表于 2009-3-12 22:32
105回 般若空五蕴,野狐口称孤
章节字数:8519 更新时间:07-08-06 12:15
(题记:本章的故事看上去显得荒诞,因为它是一个小事件,甚至不会记入到历史中。但历史中同类的“大事件”发生过多次,甚至是惊天动地、轰轰烈烈。这些事件曾被无数人唾骂,也被无数人美化与神化。大家可以把本回文字当作荒诞文学。) ****** 风君子:“两年前尚云飞入空时,也是这样的。他好长时间都恍恍惚惚,就像丢了魂一样。看来你的性情比那个假和尚要强多了。……石野,你刚才说《心经》二百多个字十分简练,其实‘坐忘’的口诀还要更加简练,你还记得吗?” “记得──‘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通,此谓坐忘。’我觉得还是《心经》讲的详细,法澄教我的五蕴空禅也更加方便一点。” 风君子:“我叫你去学佛法,是借鉴人家的境界和感悟,但没有必要连世界观一起端过来。方法和境界可能是一样的,但世界观是不同的。如果五蕴空禅不是更方便,我也不会要你去学。你既然已经知道了,就去修炼吧。” “我还是有点不放心,我怕──” 风君子:“你怕你像法海那样,一坐下去就是几十年?不会的,只要你自己不想。就不会出不来。如果你入坐只想坐一个时辰,你离坐时也就是一个时辰。至于你上次一坐三天,那是你从未到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