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张 林恩 原本0分 娱乐1分
第三张 灵活没有意义 求打脸
第四张 费高不灵活 还要起手留 很尴尬
第五张 低费没用 高费尴尬
第六张 不厉害 大哥站可能带 太臃肿 亚杀鸡体验卡
第七张 我为什么不打嗜血?
法师回血靠dk 这个没用
触发难 触发也不赚 一分都嫌多
对比一下狮子 没什么好说的
套路难度高 求求你们打我脸!!
补一张 只有报告骑 还不一定带
编外 鼎酱认为的新版本最强卡
编外二 这张卡性感老人给了5分,原因是法术猎百分百会带,不是说这张卡本身强 就跟5分的433龙也只有龙牧会带 固定套路必带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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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书是作者本人十八年前的一段经历,没有虚构,真实可信,属纪实报告文学。本书文字不多,情节单一、语言朴实,集中写了中风时的情景、康复的艰辛及个人的一些感悟,目的是推己及人,希望人们接受自己的教训,从书中得到启示。热爱生命,养成优良习惯,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
这本书出版后,受到好评,作者得到鼓舞,又接着写了《第一次》、《大人与孩子》、《老师与学生》三本书。
这本书2009年出版后受到欢迎,读者来信说这是一本特殊的书,有特殊价值。还说,书中的故事是作者本人的亲身经历,真切自然,真实感人,语言又朴实无华,自然流畅,给人一种自知自强、努力向上的正能量,来信还称赞作者做了一件善事。这些来信鼓舞了我。
为把自己生病时的情景说得更清楚,让人们从我的教训中得到更多启示,现对原书进行了一些修改,将其呈现给大家。
在修改过程中,我又一次回想起了生病时的情景,想起了康复路上的艰辛,再次感到自己是幸运的,也是幸福的。
我今年75岁。18年前,得了脑中风,病情十分严重,当时,右半身像木头似的一动不动,手指粘在一起,不能握笔,连自己的名字也写不了,住院5个月;16年前,我又得了心脏病,进行了心脏搭桥。这又是脑又是心,死神两次敲打我的生命之门。
所幸的是,我都挺过来了。中风18年了,不仅没反复过,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还能游泳、写书。
病后,我写了4本书,《中风后的我》是第1本书。我在书中写了自己的病情和康复经历,目的是希望人们接受我的教训,早作预防,减少“悲剧”发生,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我在书中还告诉人们,得了病,也不要悲观失望,应以乐观的心态,坦然面对,积极治疗,争取早日康复。
当初,我写书时就想,如果本书能起这种作用,足矣,无复它求。现在,修改此书时,还是本着这种精神,令人高兴,如此巧合:写书和修改是同一个目的。
1999年5月2日,是个星期日,早晨,我像往常一样去游泳馆游泳,上午在单位值班,中午回到家里。刚到家我就觉得不好受,小声对妻子说:“我发困,先睡一会再吃饭。”下午两点,我爬起来,慌忙说:“快拿盆来,我要吐!”我吐了,喷得满盆都是,一会儿,右臂麻木不能动了,紧接着右腿也麻木不能动了。我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来势凶猛,是大病,是重病,我讲得很快很急:“赶紧送我去医院!”邻居来了五六个人,把我背到楼下,上了出租车,一会儿就到了天津医大总医院。医生全面检查了我的病情,又是CT,又是核磁共振,最后确诊是脑梗塞,部位在脑干。医生们都明白这个部位意味着什么。医院下达病危通知书时,妻子一再恳求医生:“您就大胆治吧,就是成了植物人,我也不抱怨,只要还有一口气,我也护理他。”医生听妻子这么一说,知道她清楚病情的严重性,有思想准备,也就不再多讲了,全力进行抢救。我躺在那里,右半身像木头似的一动不动,失去了所有功能,舌头弯了,影响到吞咽,眼睛看东西都是双的,床上拉床上尿,我也用上了尿布湿。刚才还好好的,几分钟就变了模样,变成了另一个人,变得那样沉重、那样发蔫、那样无能。万幸的是我的头脑、思维、语言都还正常,可以清楚地表达个人的思想,也可以把个人的思想变成语言。经过检查诊断,我很快就输液了。我一生都不会忘记,能得到及时抢救,能保住性命,多亏邻居帮忙,在我最危急的时候,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把我送到医院,都这么晚了,他们还在医院跑上跑下,端水送药,等我输上液时才离开。
我躺在床上,感觉屋里空荡荡的,处处是沮丧和悲情,一种残酷、空虚和失望的情绪笼罩着我。我看着屋内的天花板,望着窗外的天空,不是我喜欢观天光云影,静听天籁,而完全是无奈,我只能那样,只能躺在那里一边输液,一边瞅着外边的天空。我不知道明天会怎样,也不知道自己的旅程将来会落到何方。这种打击来得这样凶猛,充满残忍、痛苦和失望。好像还没有从梦中走出来,觉得一切都是这样无情,这样无助,这样悲怆,生命变化无常,命运飘零不定。但我又一想,自己可怜自己,自己抱怨自己,管用么?我不能就此消沉,应该振作起来,接受现实,直面人生,走一段新路程,过一种新生活。我这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因为没有别的路可走,只有这样,才能做到心不渝,志不衰。
住院不久,一天上午来了许多人,有院长、主治医师、主任医师,还有院外的专家。请他们来说是给我会诊。我的病历片子在他们中间传着,只见他们指指点点,边看边议论。我的主治医生姓张,男的,是个热心肠,对病人挺好,医术精湛。给我治病的医生还有两个女的,一个姓李,一个姓孙,她们都很和善,也很认真。
经过一番精心检测,张大夫对我说:“前几天主要是抢救,下一段专治偏瘫,这主要靠医治,也需要病人的合作。”他又换了一种语气:“你希望手治到什么程度?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我略为思忖了一下,笑着说:“手嘛,手治到能数大票就行了,小票我就不计较了。”我像小孩回答问题一样,说得很慢。这话一说完,屋内响起笑声。
我很快跟了一句:“那就改成‘追’吧,敌人来了我能追!”我们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时笑了。笑声感染了病房的每位人员。有位医生对周围的人说:“能说出这些话,说明他的心态好,有这种精神就行。”
我也奇怪,这个时候我还有这种幽默和乐观,而且是信手拈来,脱口而出,用不着特意思索,也不是存心逗人发笑。这可能就是我一个制胜的法宝,它让我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不会迷失方向,准能找到自己的位置。
大夫们走时向我点点头,摆摆手,有的还拍拍我的床铺。到这时候我明白了,医生的一个眼神、一个微笑、一句话,病人都觉得是一种安慰、一种鼓励,都会增添信心和勇气。我就是这么想的,觉得有他们在,有医护人员的精心诊治,我心里踏实多了,再加上妻子的日夜相伴,还有,我的头脑还在,我的思维还在,我的意志还在,我能重新站起来,我能有幸福的明天。
会诊后,除继续输液外,又从别的医院请来大夫,一位给我扎针灸,一位给我开中药。这所医院是全市最有名的综合医院,以西医为主,隶属于天津医科大学。能请两个中医大夫来,虽然不是什么大的举措,但足以表明是以病人为重,只要对病人有利,只要能治病,各种方法都能用。中西医结合在我身上体现得如此及时、如此充分,不正是我的幸福吗?
过去,看见中风病人拄着拐杖,一只手总是蜷着放在胸前,大腿像根棍子,一走一甩,哆哆嗦嗦,走一步画一个圈。更可怕的是不能自理,时时离不开人,处处有人伺候。每逢看到这种情况,就心酸不忍再看,心想到老了我可别得这种病。怕什么就来什么,不等老了,才57岁就得了。从中风人的身上,我得到另一个启示:不能就这么下去,不能什么也不干。我要求自己努力做到“三个必须”:必须抓住康复的最好时机,越早越好;必须学会从头开始,一点一滴去做;必须忍耐和坚持,再苦再累也要闯过去。
经过抢救,生命是保住了,但半个头部、半个肢体,像箍上一块铁皮,又紧又硬,没有一点知觉,好像不是自己的,别人挪一下,才动一动,右肩如同掉了环,肩向下溜,胳膊紧紧贴在身上,靠另一只手帮助才能动;肌肉一天天萎缩,光剩下肉皮,搭拉着;手指也粘连了,像鸡爪子一样分不开。看见这种情况,妻子又怕又急。在医生的指导下,她绞尽脑汁,想出几种办法给我***,给我揉搓。她双手握着我的大臂,往上一推一送,几十次的推臂耸肩,让右肩复位,双肩平整。她攥着我的手腕子或脚脖子来回摇,先是顺时针后是逆时针地摇几下。为了让大臂和小臂、大腿和小腿,能够弯曲***,各管各的事,她多次活动关节,还让我的脚顶在她肩上,一蹬一揣、一曲一伸。妻子日夜在我身边,给我喂水喂饭,端屎端尿,不断地给我***,特别是***手指时,像撕肉一样,疼得我直叫,还咬她的胳膊。不管是骂还是咬,她都忍住了,轻轻地对我说:“我这么做是为了你,也是为我自己。我不能光伺候,光给你端水喂饭,我这么折腾也是争取时间,争取机会呀,你能自理,对我也是解脱。”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她表现如此镇定、坚毅,令很多人钦佩。她告诉自己,这个时候不能流泪,不能倒下。只要自己不乱,病人就有希望。她支撑着,像是指挥官又像是勤务员。从我住院的第一天,她就在病房门上挂起“谢绝探视”的牌子,安排家人和亲戚的值班,告诉他们***的部位和方法,还天天与医护人员联系,说一说大夫的意见,讲一讲病人的请求。每一天都见她匆匆忙忙,跑东跑西,几天下来,她瘦了一圈,眼睛红了,又多了许多白发。后来我才知道,在最危急的日子,她在背地里哭了好几次,头部像添了一道紧箍咒,又紧又疼,夜里只能睡两三个小时,吃安眠药都不管用。经她这么一说我才知道她也哭过,也曾祈求上天保佑,只是独自一人,生怕别人看见。
我住在总医院新楼的10层。这是刚刚启用的住院大楼,设施条件是一流的。我一边输液一边望着外边的天空,我看到的是吉利大厦的楼尖。一般的人是从下往上数,我是从上往下数,先看到楼尖,过几天又看见楼尖下的几层,心里甜滋滋的,像长了大本领。我又看见小鸟飞来飞去,盼望着有一天,我也能自由走动。我让妻子停一下***,看看天空,看看小鸟。我自言自语:“真羡慕它们......”妻子领会了我的意思,她向空中比划一下,坚定地说:“你能行,将来你也能......”屋内一片寂静,我和妻子都望着天空沉思起来,前边的路如何,我说不清楚,只觉得蒙蒙一片,很长很长。
住院第十天早晨,妻子让我动一动脚趾,我调动全身力气动了动,妻子说:“有点动。”从她的语气中我知道,她是在安慰我。后来说到这件事,果然是这样,当时根本没动,为了给我意识和信念,才那么说。为了分开我的手指,她用桂圆干放在我手指中间,一个手指缝夹一个,后来她又拿分指板给我戴上。一天妻子看见我的脚趾和腿部有动静,上肢和手指也都有了活动,见到这种变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高兴得拍起手来,嘴里不停地说:“真动了,动了!”过一会儿,她觉得不好意思,才停下来。能看出来,这是她发自内心的一种喜悦、一种期待。有了知觉,能动了,像重新活了过来。动是动了,但还是没力量,胳膊向上扬都费劲,连一个小木棍都举不起来。为了增长肌肉,增加力量,妻子做了一个二斤多重的米袋,让我来回翻,上下抓,重复多次,如同小孩子摆弄玩具,又耐心又认真。这个方法还真管用,没多少日子我的劲儿见长,能将米袋子托在手中,后来还可以举到空中。我又用手拍床,拍了几十下,手心都拍红了。她又把枕头放在脚前,让我用力踹,什么时候能把枕头踹出10厘米远,就祘胜利了。开头几天不管怎么用力,枕头是纹丝不动,到后来,没怎么使劲,枕头就跑出了老远。
妻子想尽办法,夜以继日地给我***,帮我活动。我也说不清,这里是战场还是田园,只知道,这里没有输赢,没有回报,只有永不放弃和辛勤耕耘。
住院整整一个月,我下地了。我靠着床,扶着椅子,从窗台到门口,从门口到窗台,尽管是一步步蹭,一步步挪,很慢很慢,但毕竟我是用双腿走的,心里美滋滋的。我兴奋地看看四周,看了看室内的卫生间,瞧了瞧门外的楼道,一切都觉得那样新鲜,那样美好。一下地,我才发现,两条腿不一般长,一条长一条短,右脚一侧着地,怎么也放不平,走起路来总是一脚高一脚低,一脚快,一脚慢,颤颤悠悠,一步一哆嗦。要矫正这些,只有忍受,只有多练。她铺上毛巾,让我的脚趾来回抓,目的是训练脚趾的弯曲和灵活。令我最着急的要数检豆了,要求是把大的豆子放在一个盘子里,把小的放在另一个盘子里。我心里明白哪个是大哪个是小,也清楚该怎么放,可折腾半天也没分开,干瞅盘子喘大气。这么简单容易的事也需要反复练习,但没有别的办法,这就是此时的工作,这就是生活。此中的酸甜苦辣,只有用心咀嚼,才能体会它的滋味。
能下地走路了,为康复训练带来了许多方便。一天下午,大夫和几个护士走进来,让我写几个字,“写什么呢?”我问。大夫说:“写什么都行。”他想了想,又说:“写你名字吧。“我拿起笔,满把攥着,画了几个圈,又涂了重写,还是几个圈,磨蹭了半天,还是没写出自己的名字。我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大夫说:“写一二吧。”大夫点点头。我开始写一二,连自己都觉得好笑,一道都画不直,弯弯曲曲。写“2”还带小尾巴,我把纸递了过去。大夫和护士都凑了过来,望着那张纸,不由得笑了起来。“有变化,有变化......”大夫说这话时,没露出任何表情,不知道是在批评还是在夸奖。
妻子让我洗澡,本来是为了清洁,锻炼平衡能力,但她万万没想到我会提出那样的问题,哭笑不得。一听说要洗澡,急得说不出话来,望着上边的喷壶直摆手,半天才憋出:“它要是掉下来不正砸着嘛?”听了这话妻子笑了:“只有你这号人,才想出这样的问题……你尽管洗,它不会掉下来。”洗澡的整个过程是紧张和不安。我出来时又望了望那个喷壶,见它还牢牢地在上面。
能下地但不能走路,只能靠轮椅代步。我坐在轮椅上,后面有人推,一推一走,一走一推,是享受还是痛苦,我说不清,只觉得不自在。我对轮椅充满矛盾,又喜欢又忧愁,喜欢的是它又方便又安全,到哪里都离不开它,它就是我的腿;忧愁的是想今后的日子,将被牢牢地禁锢在轮椅上,不知道这种日子还有多少,也不知道脚下的路还有多长,又怕伴我到终点的正是轮椅。尤其是几年前的一幕,让人更觉得辛酸。记得几年前,我的两个孩子给姥姥买回轮椅,姥姥指着轮椅却说:“花这么多钱,我也用不上,我能走。”只好把轮椅叠起来,放在墙角,一放就是几年。没想到,90多岁的老人用不上,50多岁的人倒用上了,而且是寸步不离,到哪里都有它。
要想甩掉轮椅,就得会走路;要想会走路,就得先学会站立。这对一般人来说,太普通太容易了。可对我来说,站立太难了,且得学一阵子,学些日子。我背对墙站好,两腿并立,脚跟紧贴墙根,一只手臂向上举起,尽力向上摸。开头站不稳,不是向前倒,就是左右摇摆。手臂举起来,一摸就疼得呲牙咧嘴,只好把胳膊缩回来。妻子见到这种情况,鼓励我:“开头难,都这样,你能行,将来就好了。”她用双手扶住我的肩膀,双腿顶住我的膝关节。就这一个动作我练了好些日子。后来不用人扶了,还能左右侧弯,前后躬身,向上摸时可以摸到最高处,一点也不疼了。长期坚持这个动作,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收获,增强骨骼,促进血液流动。
我住院5个月,出院时,正赶上天津第二届老年书画大赛。妻子以丰收为题,画了一篮子葡萄,缴了上去。经过筛选,这幅画被评上了,发了***,给了奖品,还作为精品参加了展出。这个时候还有这种收获,妻子格外高兴,说明自己兴趣没减,意志不衰,对未来充满希望。
很多人都觉得奇怪,向我提出了同一个问题:“你不胖也不瘦,血压也不高,还天天坚持锻炼,怎么也得这种病啊?”同样的问题,我也问自己。当时回答不清,现在我明白,我得这种病是迟早的事,是必然的。我的饮食习惯、个人嗜好以及体育锻炼,都有不少毛病,为得这种病积累了缘由。
我爱吃大油饼,觉得里面又有大油又有葱花,又香又咸,一吃就是一大张。此外,我还偏爱油炸食品,油条、糖果子、炸糕,我天天吃也不腻。鸡蛋是每日必备食品。煮的、炸的、炒的,我都喜欢,一顿吃三四个煮鸡蛋。有一次出差,住在一家招待所,天天早晨都有咸鸭蛋,有时吃两个,住了半个月吃了半个月,走时还把剩余的菜票,都换成了咸鸭蛋。近年来,应酬越来越多,酒席桌上摆满多油多盐辛辣甘甜的食物,大家边吃边说,边抽边唱,弄到很晚才回家。一些人见我这样吃,多次劝说:“你的饮食方式得改一改,对油炸食品要尽量控制,吃也少吃。要想法降低对盐、糖的摄入,每天不要超过一定数量。”“吃鸡蛋这么多,胆固醇能不高么?”这些话击中要害,说得也很中肯,但就是听不进去,还说人家是过分谨慎。我虽然够不上嗜烟如命,但养成吸烟成瘾的毛病,也有20多年了。后来发展成每逢写东西时,先把“老三样”摆在桌上:纸、笔和香烟。一拿起笔就叨上烟,一支接一支。写到半夜,实在找不到烟,就捡地上的烟头,用里边的烟丝,拿小纸片一卷,自制香烟,又吸起来。开头还在卧室、客厅吸,见大人孩子闻不惯烟味,都反对我吸烟,后来我就躲进厨房,把门关上,蹲在地上吸。再后来,干脆到楼下吸,免得家人唠叨没完。我也多次戒烟,但都没成功,有时不到一周就反复了。
我对体育锻炼的理解也有偏差。自认为只要动就行,动就身体健康,动就不生病。从来不知道锻炼也要有个量,过量就有损健康,锻炼也必须适度。我对体育锻炼多是出于喜欢,也能坚持,但没注意到适度。我和妻子每天早晨到游泳馆,我游1000米,她游600米。一年四季天天如此,坚持了8年(生病的那天早晨我还照常游泳了)。每天下水之前,我穿着游泳短裤,先在健身房练一气,又是踢腿,又是扩胸,练20分钟才下水。有人说:“从背后看你游泳,就像小伙子。”有人说:“你是60岁的人,30岁的心脏。”还有人说:“碰上这种精神,什么病也吓跑了。”不管这些话是真是假,反正我听了心里挺舒坦。
这些毛病都会对脾、胃、血管、心脏和头脑带来损害。问题的严重性,还在于我对以上毛病没有察觉,没有纠正,天长日久,能不出现大病么?我在本章多写了几笔,目的是让人更多地了解这方面的情况,吸取一些教训,在自己的生活中加以防范。
中风这种病往往发生在突然之间,来得快,正像人们常说的“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变了”。这种病有没有征兆?是不是能预防?回答是肯定的。我的体会,中风并不是防不胜防,只要有这方面的一些常识,只要重视起来,是完全可以防范的。怕就怕没留意,有了征兆又不采取措施,等于自己给自己酿造苦酒,自己危害自己。我就是这种人,其实早有信号,早就应该提防的。
早在1994年,我的体检表上就有如下结论:血脂高、血粘度高、胆固醇高,建议输液防治。对此结论,我没在意,没输液、没吃药、没改进。饮食习惯、生活方式,一切照旧,想吃就吃,想抽就抽,还把这当成“经验”,见人就说:“医生说我是‘三高一输’,但我什么也没干,这不也挺好嘛。”
对以后的警告,同样是毫不介意,没引起重视。记得那是发病两年前的一天,我的右手忽然感到无力,连笔帽也褪不下来了,两手一拔才褪下来。这本来是严重信号,是警钟,说明我的身体已经出现了问题,危险已经到来,但仍然没有引起警觉,心想,这是暂时的,睡一觉就好了。第二天果然好了,一切如常,我也把这件事忘了。
最可怕的是中风前的一个月,已经有种种症状,这些症状预示中风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症状之一是偏头疼。一天疼好几阵,我认为这是紧张劳累,觉得过一阵就好了。症状之二是嗜睡。早晨一上车就睡,到单位才醒,自认为是缺觉,多睡一会就好了。单位的医生,根据体检结果,把药送到门上,一再嘱咐我按时服药。我把这些药锁在抽屉里,有人问就说“吃了”。
中风的种种征兆被这种“医盲”掩盖了,被这种自信“欺骗”了。小洞不堵成大洞,小病不治成大病。危险正步步逼近,灾难正在降临。如果我知道一些现代医学知识,有点中风的常识,针对这些征兆,提早防治,还会有这种悲剧吗?所以,我说得这种病不怪天,不怪地,只怪个人没注意。
那天上午,来了两个大夫和两个护士,其中一位大夫是女的,60多岁,专治这种病,大家都叫她主任。她先看了看我的腿,让我一曲一伸,上下活动,她又拿小椎敲打膝盖,让我使劲攥她的手。最后,还要我闭上眼睛,用右手的食指冲着自己的鼻尖指几下。我按要求做起来,伸出食指,冲着自己的鼻子尖指过去。指了几次,没有一次是准的,不是鼻梁就是脸。我看了看大夫,意思是说,再多指也是这样,很不好意思。但想不到,大家都露出满意的微笑,嘴里还不停地说:“有进步,有进步......”她和我的主治医生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就带着护士走了出去。屋里只留下张大夫。刚才,他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话。他凑到床边:“你有毅力,能坚持,将来能康复。”他换了一种语气,像是随便说说:“下一步,更多的康复训练,一附院有场地,器械也多,他们对这种病的训练有一套,你可以试一试。”我明白他的意思,他能这么说,也是考虑再三,很不容易了。
我当天就办好了转院手续。我坐着轮椅,到大夫值班室,和他们告别,感谢他们救我一命。
6月14日我转到天津中医大学一附院。病房在住院大楼的5层,紧对电梯房,电梯上下不停,嗡嗡作响,但远离其他病房,生活比较自由。妻子把家里的两幅画拿来挂在病房的墙上。这两幅画都是她一年前画的,是写意牡丹,一直挂在客厅的。她又拿来两盆鲜花,一盆放在正面的桌子上,一盆摆在茶几上。我这么做,是想时时提醒自己:这是病房,也是家。
过去,一进病房,很容易产生一种恐惧感,有如掉进忧愁和压抑的旋涡,多是悲痛和叹息,忧生哀死的消极情绪。要改变这种状况,先从病房布置开始,让病房变得祥和宽松,有一个随遇而安,坦然面对的气氛,有一个积极治疗疾病的环境。没想到,这小小的点缀,竟受到众人的夸奖:“一进来,就觉得像个家,给人一种乐观精神,有一种奋进的力量。”还有的说:“看来你是想长期扎下去……这里可不是沙家浜……”从人们的赞誉中,我多了一份战胜疾病的信心。
下午,一位年轻的女大夫走了进来。她自报家门,说自己是营养师。她询问了我的病情、饮食习惯、盐糖的摄入量以及吸烟、喝酒的情况。她边问边记,在小本子上写了好几页。我心想,医院又不是饭店,要营养师干什么,她能看病吗?她好像猜透了我的心思,几句话就把我问住了:你得这种病是怎么造成的?它的元凶是什么?动脉硬化指得是什么?它与饮食习惯有什么关系?她还问我盐、糖每日摄入量的标准等等。面对这些问题,我是一片茫然,只能摇摇头。她一一解释了上述几个问题,末了说:“我们营养师就是这方面的大夫,专把这一关……”说到这里,她站起身来:“我把这些都打印出来,一会儿给你送过来。”不到一小时,她就送来了。上面有姓名、年龄,有形成脑梗塞的主要诱因,有科学膳食的建议和参考数量。还针对我的饮食习惯,提出了具体要求:一周吃3-4个鸡蛋,一天盐的摄入量不要超过6克,尽量控制油炸食品,做到低盐、低糖、低脂肪,多喝水等。看着这份建议我想了很多,要是早知道这些该多好啊,越想越觉得这方面的知识早该普及,这方面的人才早该培养,可是过去,我作为教育部门的头头,对学校增设此类专业反映冷漠,多次提出疑问:学生能学到什么知识呢?学生毕业后社会上有人要吗?我自己问自己,早知道这些,还会有那么多疑问吗?
转院后,又加了拔罐、高压氧舱、血液治疗。在所有治疗方法中,针灸的时间最长,足足扎了两个月。针灸,是这家医院最拿手的,也是最有名的。过去,一看见这种针我就害怕,心里琢磨这么长的针,扎到肉里去,能不疼么?得了这种病,针灸必不可少。扎了这么长时间,还发怵,一说扎针,就紧张。尽管大夫多次说:“不要紧张,一点也不疼。”但怎么说也不管用,还是哆嗦,记得第一次扎针时,腿就不由自主地颠起来,上下抖动,越抖越厉害,无法控制。这时候,我才理解什么叫“身不由己”。大夫看到这种情况,对家人说:“不用管,一会儿就好。”果然,过了一会儿就好了。开始阶段,主要是扎头部、上肢、下肢,还有手和脚,浑身上下都是针。我从扎针开始就闭上眼睛,直到起针后才睁开。针灸挺管事,扎针前,头部和右半身像箍了一层铁皮,整天感觉又紧又硬,扎了一段,铁皮觉得没了,像卸了重载轻松多了。
现在,轮到扎舌头了。因为舌头弯曲了,吃东西不正常,说话也慢。扎这个部位,必须稳、准、狠,一针一拔,要求快,手头利索,技术高明。给我扎舌头的是针灸科的副主任。她待人和善,对病人热情。她看看我的舌头,自言自语,又像是告诉我:“可以扎……可以扎,扎了就能好……”我问了一句:“扎多长时间?”“一个疗程。”我知道她指的一个疗程,就是14天。她又问我:“怕疼吗?”我勉强笑了笑。心想,怕疼管什么用,过去不是常说发昏当不了死,蒙混过不了关。有了这种准备,倒变得轻松了。我对大夫说:“我不怕疼,只要你敢扎就行。”她也笑了。于是,我按她的口号,嘴一张一合,舌头一伸一缩,她一扎一拔。十几个来回,满嘴都是血。没有多久,我的舌头直了,可以大声读报,还能朗诵、唱歌。尤其是看见***,再不用畏惧了,出现了新的状态,成了“三步曲”。第一步:不打不接。只要屋里就我自己,***铃响半天,我也不敢接。第二步:只接不打。因为接***省事,就“四个字”:“喂!找谁啊?”很快就把话筒递给别人。第三步:可接可打。舌头治好了,话也见多,打***,接***都自如了。
病房里没有器械,没有场地,能不能进行康复锻炼?我的回答:完全可以。我利用屋里的床铺,桌子,门框和椅子,进行康复活动,为自己编制了一套病房康复法。这办法简便易行,省钱省事,行之有效,很适合我这类病人的需要。我想,只要我尽最大可能去利用它,只要我不停步就有希望,就不会在消极悲观中浪费光阴。
按床铺。背着床铺蹲下身子,双手背过去摁着床边,一蹲一起,上下活动。每次做七八个,持续5分钟。练习上下蹲起,既能增强关节的灵活性,又能促进下肢血液循环,增长腿部的力量。注意,不要过快过猛,免得身体负担过重。
推桌子。双手握住桌子边,冲着墙用力推,肘关节和腕关节来回活动。主要促使大臂与小臂的***,增加胸部力量。注意:做到有序、有度、有量。
扒门框。患肢高高举起,仅仅扒住门框的上方,另一只手扶着门框,平稳站住,一次站立一分钟。目的是恢复平衡功能,促进全身的血液流动。注意,扶住门框,防止摔倒。
握椅子。双手握住椅子背,向前躬身,肘关节来回活动,拉动两臂曲伸。目的是增强上肢的柔韧性。注意,椅子要牢固,防止损伤。
在这些项目中,对我说来,最难的算扒门框。又要一只手扒住门框,又要站稳,还得持久,实在太难办到。开头,扒一会儿,手就滑下来,再上去,还是不行,只能用毛巾捆住手。样子虽然不好看,但挺管事。练了些日子,就有劲了。医生看见了也很高兴,一再嘱咐,说这不是一般的体育锻炼,一定要与治疗和康复结合起来,锻炼的次数和运动量,必须根据自己的病情,因人而异,体现个人特点。听了这些话,我更有信心了。在医护人员的指导和支持下,这个病房已经变成我的健身房。
这种训练无处不在、无时不有。我像孩子一样,很多事情都要从头学起、从头练起,自己都觉得可笑,但没有别的办法,只得从头开始。我用筷子都不会了,不是夹不住,就是掉筷子,只好用勺。一天吃晚饭时,妻子说今天到餐厅吃。我明白她的用意,一来是吃晚饭,二来也是个锻炼。妻子推轮椅上了电梯,下了电梯就是餐厅,餐厅内摆着七八张桌子。到这里来的多是病人,有自己来的,也有坐着轮椅来的。妻子花4元买了两碗面汤,我左右开弓,右手拿着勺,左手拿着筷子。见此情景妻子逗着说:“这才叫中西结合呢。”我向四周看了看,见没人注意我,便将面条放在勺里,一点点吃起来。吃了一会儿,妻子又提出,让我双手换一下,右手拿筷子,左手拿勺,而且明确规定:喝汤时,再用勺。我换了一下,左手将筷子戳齐后交给了右手。才使了几下,一只筷子就掉了。妻子把筷子拾起来,擦了擦,递给我。我恨不得快点结束这顿晚饭,但怎么也快不起来,一碗面汤吃了半小时。我们走时,餐厅的人已经很少了。
7月1日,甩掉了轮椅。甩掉轮椅虽小,但象征的意义大,我兴奋地像发布重要消息:我的脚又活了,又能走路了。
我明白,苦练走路的日子开始了。我走出了病房,向楼道的另一头望去,觉得脚下的路又远又长。我扶着墙,脚擦着地面,慢慢挪动脚步,走过一个病房又走过一个病房。走累了,就依着暖气歇一会儿,再一点点向前走。尽管两腿发软,摇摇晃晃,随时都有跌倒的可能,但我还是想多走一段,哪怕是10米、5米、1米,到现在,我才真正体会到“寸步难行”的含义。走起路来,虽然总是一脚高一脚低、一脚快一脚慢,颤颤巍巍,走得很慢很慢,但毕竟是没有轮椅,没有别人搀扶,是自己走过来的,我迈出了康复中的重要一步。主治医生看见了,她充满期望地鼓励说:“你真行!就这么走下去,一定会有好的结果。”
走起路来,才发现脚侧翻的毛病很厉害。为了矫正脚侧翻,妻子做了个小沙袋,她把小沙袋放在门口,我将右脚踏在上边,左脚踩地,扶着门框,直挺挺地站立起来,一次站立3分钟,每天多次重复,练习把脚放平,学习平衡。
记得,开始练习上下楼梯时,自己都觉得哭笑不得。我一手扶着楼梯,一手扶着墙,前边一个人接着,后边有一个人保护,但心里仍不放心,觉得楼梯又高又陡,生怕一头栽下去。刚下第一个台阶,又退了回来,转了一圈,唱了支歌,歇一会儿,目的是给自己壮壮胆、打打气。我挺了挺胸,扬了扬手,学着运动员的样子,朝着楼梯走去,刚下去,又退了回来。第三次,我什么都没说,下了台阶,一直下到楼底。很顺利,很成功,根本用不着喊口号,唱歌。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我能从一楼上到五楼的病房。上下楼梯,变得如此经常,如此自然,我感到,自己的坚持和毅力得到了回报。
许大夫给我***。这是位年轻的大夫,三十多岁,他大学毕业后,一直干这一行,小有名气,医院还派他到过俄罗斯开诊所。在我住院的三个月里,他天天给我***,我们成了朋友,从单位、家庭状况到子女教育,无所不谈。他说话慢条斯理,但很诙谐幽默,有时逗得你笑出声来,忘记了自己是个病人。
他第一天***时,就让你感到轻松,他郑重地告诉我两件事:“一是这种***不会伤筋动骨,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二是上边的吊灯不会掉下来,你只管躺着,不必操心。”听他这么一说,我才知道,不光我胆小,别的病人也有这么想的。我这么一比,心里踏实了,笑着看了看他。他不笑,说完就干了起来。从头到脚,浑身上下,连手指、脚趾都***。他一边***一边对我讲:不管多好的***,终归是外加的、被动的,更关键是靠自己,最好是自己练,这种练是任何***都无法替代的。没过多久,我们就熟悉了,他还根据我的病情,制订了一套康复训练方案,并鼓励我力求做到:积极主动,不怕重复,咬牙坚持。接着,他讲述这个方案的具体内容:一是练***。练习大臂和小臂的***,大腿和小腿的***,不能像个直棍子,大的带小的,直来直去。二是练肌肉。没有肌肉就没有力量。要想增强力量,就要增强肌肉。这种病的可怕,就在于能在很短的时间内,让肌肉萎缩、消失退化,僵硬无力。三是练平衡。能不能平衡,全在脑子,它就是指挥部,人的一切活动,都受头脑支配,因此说练平衡就是要健脑,健脑还可以使其他功能的恢复相伴而行。他还告诉我,下午可以到健身房去练,那里场地大、器械多,专供病人使用,还有专门人员护理。他随地做了几个示范动作,说明哪些器械是增长肌肉的,哪些是专练上肢的,哪些是专练下肢的,以及先练什么后练什么,特别嘱咐我不要过猛,一定按要求去做,他边说边做,宛如体育老师在给学生上课。
更可贵的是他在***中,还会做病人的思想工作,他在***中,发现病人有一点进步,哪怕是细小的变化,他都看在眼里,替病人高兴喜悦。有一次,***完后我下地穿鞋,他附下身子,看我系鞋带的动作,然后说:“这么高难的动作你都会,真了不起。”天哪,系鞋带也成了“高难”动作。他明白,这个极普通的小事,对我说来就是“高难”,听了他的赞扬,受到鼓舞。我才知道,病人也需要表扬,也需要鼓励,哪怕是微小点滴的肯定,都觉得美滋滋的,对明天,对未来,充满了更多的期待。
健身房在医院大楼的一层,是由大礼堂改的,大门上方,写着“康复之家”。门口放着两张***床,四周有二十多件器械,有拉力器、胁木、腰背***器、脚侧翻纠正板、手臂摇动盘等,东面是舞台,舞台的对面是面大镜子,前边放着一付双杠,中间有木制的楼梯、手插板、握力器和体育垫子。有专门人员根据病情,帮你选择器械,教你如何使用,如何掌握运动量以及注意事项。开头,由专门人员做了几个示范动作,让你跟着做。他们知道,来得都是病人,不方便、不灵巧,需要周到、细致。
我很喜欢这个地方,每天下午都来,成了必修科目。开头,是坐着轮椅来,需要妻子的搀扶,需要工作人员手把手的指导。7月1日,我甩掉了轮椅,来这里就更方便了,天天一小时,每次练七八样。为了矫正脚侧翻,我站在脚蹬板上,手扶铁架,面对墙壁,一站就是十几分钟,直到腿脚酸疼才下来。我还扶着胁木,上下蹲起,一气数到十才停止。一会儿,手握轮盘的把手,摇动大臂,来回转圈,一会儿又攥着拉力器的绳子……我还跪在垫子上,对着镜子矫正姿势,周围的人看见这种情况,风趣地问:“这是给谁跪着啊?”我认真地回答:“给自己跪着。”有时,在健身房练习走圈,起初,只能走小圈,后来,围着四周可以走大圈了。为了增加腿部力量,我练起了正步走,头几步站不稳,走不直,弯弯扭扭,但我仍然是那样的认真,一步一步走下去。健身房是个好地方,它帮助了我,它告诉我许多康复训练的办法和道理。
得了这种病,进行康复训练,就必须过好以下四个关卡:一是克服懒,自己就愿躺着,一切由别人伺候;二是克服怕疼,有时疼得直叫,掉汗珠子,但要想以后不疼,今天再疼也需要咬牙忍耐;三是克服害羞,觉得自己连小孩子都不如,简单的事情也要从头学起;四是克服等待心理,总觉得以后会好起来的,把希望放在以后的日子。不去掉这些障碍,再好的场地,再多的器械,也是白费。练与不练,是两个结局;坚持与放弃,是两种收效。要想办法使这种外加的、勉强的、被动的“要我练”,逐渐变成自身的、积极的、主动的“我要练”。把“练”看作是病人的一种“配合”,看作是治疗的一部分。但必须明白,这里没有突飞猛进,别指望今天跟昨天大不一样,不会有奇迹发生,只有忍耐与坚持。这就是我从健身房里得到的另一种收获。
正如俗话说的,河里没鱼市上看,每天都有30多个病人来健身房,有轮椅推来的,有拄着拐杖来的,也有别人搀扶来的,各式各样,怎么来的都有。这些人来自全国各地,有香港、台湾的,还有来自国外的日本人、韩国人。尽管这种病的后遗症不同,但给人的感觉却是相同的:残忍与可怕。
陈老七十多岁,是一所大学的数学教授。他拄着拐杖,老伴跟在后边,见他进来,很多人打招呼:“陈教授来了,”陈教授点点头。“陈教授,能问您一个问题吗?”陈教授又一次点点头。那人大声问道:“陈教授,一加一等于几呀?”陈教授要求:“我想一想再说。”那人说:“行,您好好想想再回答。”陈教授想好了,说道:“不是二就是三。”健身房响起一阵笑声。这笑声没有一点讥讽,倒是有点同情,这种回答,让人们再一次感受到这种病带来的痛苦与折磨。
有一天,我正在健身房练习蹬车,有人冲着我的后肩重重地拍一下,我回头一看,见一个年轻人站在后边,他问道:“大爷,你得的是什么病?”我心想,这还用问吗,到这里来的能有别的病吗?但我还是郑重地回答了:“中风,脑梗塞。”我继续练习。过了不到两分钟,我的后肩又被重重一拍,我回头一看,还是他,还是那句话:“大爷,你得的是什么病?”我想,也许是我没说清楚,也许是他没记住,于是,我又回答了一遍:“中风,脑梗塞。”谁也没料到,过了一小会儿,我的后肩又挨了一下:“大爷,你得的是什么病?”这回我有点生气了,换了换词说道:“我得的是重感冒。”紧接着,我又问他:“你得的是什么病?”他接得倒快:“他们都说我是大病,其实,我什么病也没有……”没等他说完,旁边的人说话了:“他也是中风,连家都不认识了。我是他的同事,单位让我来护理他。”说完,这位同事拽着他到别处去了。
小李得病的情况,我越听越心酸,越听越后怕。小李,40岁出头,是一家机械厂的工人。听他说,他是看世界杯看的,这种足球比赛都是在夜里,他场场必看,边看边喝酒,一连几宿不睡觉,看着看着突然脑出血。他自己说:“我幸亏送医院及时,经过抢救,命是保住了,但留下的后遗症,到现在也没除根……”他喝了口水,又讲给众人听:“见人哭,自己也哭,想控制也白费,哭个没完。我住院时,赶上一家亲属正为亲人送行,当灵车开进医院侧门时,一片哭声,我也大哭起来。有人过来劝我:‘快上车吧,别哭了。’我说:‘我和他们不是一拨的,谁也不认识谁。’那人说:‘不是一起的,你这么大哭?’他们都走了,我才停下来。”听到这里,在场的人都没笑。是啊,病把人折磨到这种程度,我们还有心笑么?小李很知足,他指了指远处的老陈:“我比他强多了,他不会走了,也不会说了。”老陈是一家报社的记者,也是40多岁,他坐在轮椅上,歪着头,流着口水,胸前塞着一块毛巾。小李告诉大家:“他不傻,什么都清楚,就是说不出来。这种病最痛心的是,不能把个人的思维变成语言。”小李一本正经地补充说:“这句话,是大夫说的。”他笑了,我们也笑了。
或许是因为具有一样的病态,同病相怜,或许是因为基本天性使然,造成了我的同情与悲悯。
有一次,一位山西的病友指了指走过来的小郑:“他是第二次。第一次得病时,记忆、思维、说话、行动样样都正常。出院后,照吃照抽,一点也没改。不到一年又犯了......”他见小郑走近,也就不再说了。小郑是名机关干部,小伙子长得很精神,只要不说话,光看衣着、表情、行动,真不知道他也是病人。那位病友为了证实自己,他抢先打招呼:“小郑,你真有福气,你爱人给你送来那么多饺子,都吃了吧”小郑点点头。那人又问:“后边还跟了个小孩,是你儿子吧?他叫什么名字啊?”“我儿子应当姓郑......他叫什么?” 小郑闭目想了想,高兴地回答了这个问题,但那人并没有停止,说:“小郑,你的T恤衫是名牌,是鳄鱼的,要是有人问是什么牌子,你就告诉他,这是鳄鱼牌的。” 小郑低下头,看了看T恤衫上的牌子。没过多久,那人又问:“小郑,你的T恤衫是什么牌子啊?” 小郑陷入了沉思,想了一会儿,他才说:“是狗熊牌的。”
见此情景,一位陪伴人员也很受触动,他学过医学,有一些常识。他给大伙说,今后从哪几个方面注意,如何防备病的反复。他还讲:“得了脑中风,主要有两个问题,一是致残,多多少少都留下后遗症;二是反复,有的一年内,甚至几个月就反复,反复越多越危险,一次不如一次。”大家从小郑身上,印证了他的话,同时也受到启发。
老刘接着那人的话,讲到了同屋病人的情况。老刘说:“他的病比我轻,就是不活动,不凑群,不说话,谁说也不管用。来了两个月,躺了两个月。他不是不能动,就是不动,整天躺着。”那位陪伴人员告诉大家:“患病后,长期卧床,不是件好事,
特别是得了这种病,如果医生认为可以活动,还是越早越好。”老刘指了指自己:“我和他正相反,大夫刚点头,我就下床活动了,感觉挺好,明天就出院了。”说完,他动了动腿脚,来了个弯腰。
我在前文说过,住这种病房有它的好处,可以大声读,大声唱,不影响其他人。只要一得空,我就朗读书报、唱歌、唱京剧,说带卷舌音的俄语单词,有时甚至学几声牛叫的声音,连自己都觉得不好听,但又一想,反正不是表演,主要是练舌头,练发音,练胆量,再不好听,也没人笑话。我把《老歌100首》放在床头,时时哼,天天唱。我爱上了音乐,而且是特别喜爱《义勇军进行曲》、《毕业歌》、《草原夜色美》、《红梅赞》、《没有眼泪,没有悲伤》等,我能唱几十首。有些歌,唱得不太准,有时跑调。妻子听了,都乐呵呵的,鼓励我:“没关系,接着唱……再说,跑得也不远,一会儿就回来。”我唱着唱着《歌唱祖国》,就想到了它的作者。这首歌快50年了,几代人都在唱,它的作者------王莘,深受人民的尊敬和爱戴。他早在1982年就得了脑血栓,半身不遂,但他又创作了那么多好听的歌曲。这种精神,这种毅力,不正是我的榜样吗!以后的日子,我唱得更来劲了,一天到晚都在哼哼。想不到音乐,还有这么多好处,不光能陶冶情操,抒发情怀,还能嘴脑并用,情动形动,活动肢体,流通血脉,改善功能。
我不仅唱,还说音乐。有些日子,我和妻子在一起,不是讲病情,不是谈治疗,而是说音乐,讲西方古典音乐,讲莫扎特、贝多芬、柴可夫斯基的生平、代表作,还讲到“圆舞曲之王”约翰施特劳斯的身世、成就。告诉妻子《天鹅湖》、《睡美人》、《胡桃夹子》三大舞剧是柴可夫斯基的代表作,以及《天鹅湖》的故事概况,还提到维也纳的音乐殿堂以及莫斯科大剧院。一天一段,说的人挺上劲,听的人挺着迷。我明白,我对音乐一知半解,只是皮毛。就是这些皮毛,今天帮助了我,帮助我渡过难关。妻子小声说:“这么多年,才发现你还有这个优点。”我不服气:“过去也没这种机会……”
我的音乐才能,在病友“沙龙”上得以施展。病人集会的地方,是这个大楼与另一所楼的连接处。吃过晚饭,十几个病人都到这里来。病人到一起,无非是说说话,聊聊天,逗逗笑,有时还演几个节目,有独唱、合唱、朗诵,完全是自我安慰,自我快乐。一个夏天,我经常光顾这种“沙龙”。一位日本老人也是这里的常客,他能讲一口流利汉语,能和大伙直接交谈,据说,他是在我国东北长大的。大家都叫他“杨先生”,有人提议请杨先生演个节目。话音刚落,众人鼓起掌来。杨先生很大方,他在轮椅上动了动,清一清嗓子,唱了一段《敖包相会》。杨先生刚唱完,大家又鼓掌,欢迎我来一个。前些日子,我已经唱了一段歌,还叫了好,今天,不能再唱了。我想了想,大声朗读了一段《雷锋之歌》,这是我1963年背的,都几十年了,只能背其中的一段,结束后,吉林的一位病友问我:“你最拿手的是什么?”我很快答道:“我最拿手的是跳舞!可惜,现在不行了......”掌声和笑声混在一起。杨先生说:“史先生,你感谢上帝吧,上帝给你留了个好脑子。”他说了自己的请求:“听说史先生有个歌本,借给我看几天,好吗?我只会哼哼《在那遥远的地方》,不会歌词。”我说:“回去就拿来。”我把《在那遥远的地方》中的歌词抄了一遍,夹在书中,熄灯前送到了杨先生的病房。
病人聚到一起,更多的是闲聊。说一说自己的病情,讲一讲治疗的感受,评论一下大夫护士,特别是人多了,话也多起来,无拘无束,海阔天空。大家在一起,有说有笑,既能互通信息,交流情感,又能减轻忧伤,消除烦恼。通过与大家的交谈,还可以吸取一些经验,找到一些教训,对治疗和康复都有利。我很看重这种活动,一周一次,每次活动都有我。
从医生那里知道,脑中风后腿脚不灵便,根源在脑上,因此,健脑比什么都重要。健身首先要健脑,只有激活大脑的神经细胞,增强人体指挥部的功能,其他系统、其他***的运转才能灵活有效。懂得了这一道理,我练起来更有针对性了。为此,我还编了一套体操,***共6节,每一节都与健脑有关。我每天早晨到楼下,做一遍这种体操,把它当成全天的开始。出院后,还做了一段时间,我管它叫体操疗法。
第一节,东张西望:双臂高举,甩头望天,双臂随头动,然后看左脚跟,再看右脚跟。主要练头、胫、臂的配合和灵活。
第二节,双手拍打:站立平稳,用左手拍打右肩,右手拍打左肩,然后再向后拍打,反复多次。主要练大臂和小臂的***。
第三节,上下蹲起:两臂平举,两腿站立,一蹲一起,一上一下。主要是练大腿与小腿的***,促进腿部肌肉的增长。
第四节,水底捞月:两腿直立,身子向前弯曲,两手在下面对接,上身一起一伏,两手一合一分。主要练上身的平衡和手臂的配合。
第五节,指尖对接:上身站立,双手各指尖依次相对,再用大拇指指尖依次对其他指尖。主要练手指及指关节的灵活性、柔韧性。
第六节,正步向前:站立平稳,嘴里喊着“一二一”,正步向前走。主要练站立和平衡,增强骨肌力量。
全操做下来,总共用20分钟。目的是健脑益身,激活细胞,改善功能障碍,提高生活自理能力。开头那几天,妻子搀扶着,动作还是不协调、不准确。日子一长,能独立做了,又熟练又规范。对此,我深有感触,还特意写了一首打油诗:
我写了这首打油诗,改了又改,看了几遍,满意后,又抄在小本子上,还在它的下方工工整整地注上日期:1999年8月2日。我看着自己的“大作”,高兴地乐了起来,心想,写数字都有困难的人,居然也作了诗。我还专门誉在一张纸上,拿去给大夫、护士看。
对着这首打油诗,我看了又看,沉思良久。茫茫人生,我到底有什么“感悟”?有哪些最具力量的生活准则?想了一会儿,才有了以下的***:一要适应,不抱怨,相信将来会改变;二要坚持,不放弃,做出自己的努力;三要学习,向上走,自己和自己比,知足就满意。做到这几点,智力可开,体质可强,寿命可长,遇到什么样的风风雨雨都能过去。我上大学时,在北京住了5年(因“文革”毕业延长1年)1968年8月分到河北省一个县的北部山区,在一所中学任教。这所中学在山沟,离县城60多里,整个学校,算上我才有7名教师。学校没有围墙,几间教室都在学校北面,院内有一口井,中间是操场,边上有一块菜地。校长一边看介绍信,一边瞧瞧我的行李,问道:“你的家在哪里?”“家在天津。”“这么远,你怎么来了?”“统一分配。”“这里可艰苦,你不会半路打退堂鼓吧?”“我不怕苦,我能行。”校长对我的回答很满意,他指着一间房子,告诉我:“那是你的宿舍……可以几个人搭伙,也可以自己做饭。要吃茄子,到园子里去摘;要吃葱,就到地里去拔。”这就是我大学毕业后投入社会的第一站。一个是大城市,一个是山沟,两个天地,两种味道。当时,我一点也不清楚这第一站会把我引向何处。针对这种环境,我确定的原则是:学会接受,学会适应,学会忍耐。结果表明,这些原则在我的生活中起到了重要作用,而这一段的教学经历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开始。没过几天,我带着学生上山了,一边唱歌,一边摘酸枣。在一个多月内,我利用星期日,走了6个山村,对13名学生进行了家访。后来,我和另外3名教师被县教育局借调,培训全县初中语文、数学教师。在一 年之内,我们骑着自行车,驮着行李卷,住在乡镇的旅馆或大车店,跑遍全县各个角落。我们都很执着,勤奋乐观,有说有笑,工作、生活有滋有味。几十年过去了,从那里获得的财富我没有丢,它对我战胜今天的疾病大有作用。
前两天,几个人到医院来看我,其中一个人说得很直接:“你得这种病,知道是怎么得的吗?”我听得出这是自问自答,用不着别人讲出***。他继续说:“你太爱动脑子,自己给自己找活,自己给自己施压,整天又忙又累,谁也受不了。”他看了看同来的人,见他们都点头,更带劲了。“一个人不能老干活,不上油,不能老紧张,也要学会放松,这才叫会工作。”这一番话,让我又一次回想起自己的职业生涯,回想起那些忙忙碌碌的日子。在天津市教育部门工作时,经常去学校。每次到学校,图书馆必去。在那里,可以知道社会在流行哪些书?学生都读什么书?他们都有什么样的思考?另外,它还能促使我多看几本书,多做一些读书笔记,在与学生交流时也有了共同语言。多年来,我给自己规定:写讲话稿是自己的事,不能由别人代劳。为了写讲话稿,有时弄到深夜,一口水都不喝,睡觉时间很少,第二天照常上班。
后来,职位几次变动,我告诫自己:一个人不能光看权力,不看风险;职责与风险同在,权力越大,责任越大,风险就越大。职务的升迁,面宽了,事多了,属于自己的时间少了。1995年10月,我调到一所大学任副校长,分管保卫工作。第二年秋天,学校连续发生几起被盗事件,我感到压力很大,为尽快破案,我和保卫处人员一同值班巡逻,一同夜间蹲堵,直到此案告破才松口气。自分管保卫工作,我就一直不安心,总怕出事,有时半夜起来到学校,看看学生宿舍,查查夜间值班情况,哪怕是与值班人员说几句话也觉得踏实。1999年春天,我调到另一所大学担任校长。到新岗位,我连续几个夜晚没回家,在学校检查夜间教室,甚至连楼道的灯有多少盏不亮的我都记下。学生告诉我,有些灯,半年不亮了,只好摸着黑上下楼。没过多久,学校召开中层干部会,我先问大家:楼道不亮的灯,有多长时间了?见没人回答,我才讲出***。我还讲了别的问题,提出学校各处室的工作基点,是为教师服务,为学生服务,不能光坐办公室,也要沉下去。这些话还挺管事,第二天,楼道的灯全亮了。我来学校时,正赶上向上级打申请报告。这个报告很重要,它关系到学校的发展。报告涉及到社会需求、师资力量、设备条件等,我和副校长带着办公室人员,利用星期天写这份报告,这名副校长在学校呆的时间长,知道的情况比我多,所以,我写好一张,就递过去,他看后再打印。从结构、段落、谴词到标点,我改了又改,直到下午一点。我这么做,不是不相信别人,完全是一种习惯,觉得这样才踏实。
这么干,就必然会得病吗?不一定,可能还有别的原因。很多人都是这么干的,但人家没事,唯独我病了,肯定有个人原因。我仔细回忆了个人的职业生涯,想了想对一些问题的思考,发现在思想深处连一些最基本的问题都没搞清楚,产生了那么多误区。
误区之一:将身体与工作对立起来。二者本来是一致的,有健康的身体,才会有出色的工作。身体都不行了,何谈工作呢!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我却认为身体是个人的,是“私”;工作是大家的,是“公”。只能顾一头,二者不可兼得。
误区之二:把身体放在从属位置。身体本来是基础,是财富,我却把工作放在第一位,身体看作是第二位,身体必须服从工作,还跟别人说,一定要主次分明,分出轻重缓急。
误区之三:认为工作业绩是升迁的资本。我认为决定一个人的升迁是工作成绩,这是真正的竞争力。身体的健康情况,只要能说得过去就行,升迁时也不查不问,只在“身体状况”一栏中,写上“健康”或“良好”就能通过。提了职,升了官,“水涨船高”,环境变了,再注意身体也不晚。
误区之四:觉得自己的身体很健康。一直觉得自己的身体挺好,没有任何毛病,将来也不会有事。参加工作31年中,我只体检了一次,还对体检结论置之不理,对这种警告毫不介意,没有采取任何预防措施。后来,单位多次组织体检,我都因工作忙未能参加。主要原因是觉得自己的身体健康,用不着定期体检。
误区之五:认为保健是老年人的事。保健本应体现在人的一生中,我却把保健当作阶段性任务。认为人老了,时间充裕了,多想想如何保健,多思考一下如何长寿,这是老年人特有的心态,也完全符合情理。
这些误区颠倒了身体与工作的关系,分辨不清什么是基础,什么是资本,什么是真正的竞争力,结果是只看重表象,忽视了根本。经常在这些误区中游动,天长日久,能有好结果吗?能不得病吗?
我从总的方面查找了自己的误区。大夫听了大加赞赏,说这是挖了病根,建议今后再分别找一找在饮食、吸烟、锻炼、预防上的误区,全都亮出来,不怕丑,不畏疼,从根上医治。我按照大夫的要求,继续查找了上述几个方面的具体误区,发现正是这些误区把自己一步步带到了疾病的深渊,摆脱这些误区的束缚,正是从根本上铲除疾病的诱因,实现积极有效的预防。
我不知道自己身体的营养状况,不知道什么是营养失衡,更不知道哪种食物产生哪种营养素,自认为吃得越多,营养越充足,油量越大,脂肪越高,稀少名贵的东西越有营养。我一顿饭吃四五个炒鸡蛋,早饭吃一二个咸鸭蛋、三四根油条。这样吃,油盐过多的问题必然突出。国家规定每人每天摄入的食盐量不超过6克,现在平均量为13克;食用油(脂肪)的摄入量为25克,现在平均为47克。我可能是平均值的几倍,也就是说,我早就埋下了疾病的隐患。
长期以来,我认为能吃说明身体健康,相反,要是不能吃,说明身体有问题了。本着这样的逻辑,我顿顿饭都尽量多吃,特别是在外面就餐时,就更放开了,有了饱的感觉才放下筷子,还要说一句:“酒足饭饱”。此时,再加上别人一捧,说你“能吃,口壮,身体太健康了”,就更觉得坦然了。过去,也听别人说过“寿命是从嘴里省出来的”,听到这话我不解其意,也不以为然,现在重新一学,才知道这话千真万确,很有道理。现代研究证明,“少吃些”可以把内脏和血管多余的“脂肪”驱散,可以降低多种疾病的发病率。这就是为什么这么多人都在响应饮食上的运动,用“少吃些”来延年益寿。
古语说“人是铁饭是钢”,这个道理是说能吃是前提,吃饱了才有精神,有劲头,有力量。自认为个人的工作又多又累,更需要多吃,即便是遇到难关也能熬过去。我的目标不光是会吃、不是饭桶,而是既能吃又能干,吃得饱干得欢。为了实现这个目标,我一日三餐顿顿注意。多亏了这种“努力”,终于吃到今天这种情况,才57岁就病倒了,到新单位60天就退出了舞台。
有肥胖症状的人减少饭量是正常现象,应该少吃些。不然,就会越胖越吃,越吃越胖,失去控制,形成疾病的诱因,带来一系列健康问题。可我用不着控制饭量,个人的体重常年保持在110斤,是典型的瘦人。对我来说,只有营养缺乏,不会有营养过剩,怎么吃都不会超标,也不必为减少饭量操心。
营养师说得对,好多病都是吃出来的,日积月累,形成了今天的大病,关键是一些人没有科学的营养知识,整天让误区牵着转来转去。
许多人都知道吸烟有害健康,它不仅可导致肺癌,还是心脑血管疾病和其他疾病的诱发因素。大夫还特别告诉我,世界卫生组织已将烟草依赖列入疾病范畴,属精神疾病。吸烟者与不吸烟者相比,平均早死约10年。我也早就知道吸烟是百弊无一利,可就是改不了,一直吸到得病的上午。我反问自己:为什么明知道吸烟不好还要这么“坚持”?为什么几次戒烟都没成功?为什么会形成30年的吸烟史?***集中到一点,那就是吸烟认识上的误区。长时间内,我被这些误区左右着,换了几个单位,但都是带着这些误区跳来跳去,跳了半天也没跳出这些误区。
我把吸烟当成是个人的爱好,无碍大局,不必大惊小怪,也用不着别人的帮助和干预。谁不知道吸烟有害健康,但这么多人还不是照样吸吗?吸烟人群无处不见,香烟仍作为一种礼品送来送去。人家吸了一辈子都没事,就你有事?这种从众心理和侥幸心理汇合在一起,让我吸烟的瘾头更足了,足足吸了30年。
吸烟的事我做主。吸着吸着就没这种气魄了,当了烟的俘虏,染上了烟瘾,有了依赖性。写材料前,先把“老三样”放在眼前:一支笔、一杯茶、一盒烟。如果写到深夜,脑子发迟,手臂无力,两眼打架,觉得此时唯有吸烟能打气提神。最难受的是没烟抽,又没处去买,急得打转转,一个字也写不下去了。
过分相信自己的控制能力,认为我戒烟不用费劲,用不着外界帮忙,说戒就戒,我说了算。七次戒烟的经历告诉我,别说大话,戒烟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我戒烟时,还编了一曲戒烟歌,建立了一套戒烟理论,但于事无补,七次戒烟,七次失败。在烟的面前,显得自己的控制能力是那样苍白无力。
我从小就喜欢运动。上小学时,多次代表学校参加乒乓球比赛;上初中时,在全校召开的田径运动会上拿过初中组的铅球第一名、垒球第二名;上高中时,获得全学校乒乓球亚军。后来,又学会了羽毛球、网球、游泳、滑冰、围棋。我把游泳作为晨练项目,每天6点下水,游1000米,天天如此,坚持了8年,得病的那天早晨我照常如数游了。像我这种人,查找一下在健身上的误区,与人与己都有好处,让身体锻炼更为科学、合理和有效。
人们常说“生命在于运动”,这就是劝人们动起来,动就能延年益寿。至于从事什么样的活动、采取什么方式以及如何适合自己的身体,我从来没想过,也不知道这其中的奥妙。比如,我每天早晨饿着肚子游泳的事,已经有8年的历史了,但从没想过它的毛病。早晨5点多到游泳馆,先在健身房练一气,再下水游40分钟,然后直接去单位上班,常常饿一个上午。如此练下去,必然会有下列问题:经过一夜的消耗,身体还有多少热量?游泳所需的能量谁来提供?这种锻炼对身体健康起到什么作用?
自认为锻炼的时间越长、强度越大,对健康越有利。无论是力量训练,还是柔韧训练,都尽力做到全身出汗,打球时更是大汗淋漓,觉得这样才能达到健身效果。长期这么练,不但全身失去的水分得不到及时补充,达不到健身目的,还会导致一些运动伤害。正确的锻炼应当是适量,最好每周3至4次,每次30分钟左右中等强度的有氧锻炼,它可以促进血液循环,增强体质,有益身心健康。
对自己喜欢的运动咬着牙坚持下去,我认为值得,值得为此付出。为此,我还有句誓言:只要不瘫在床上,就要坚持下去。我从小就喜欢游泳,差不多一有机会就游。出差时,也要带上游泳裤衩、游泳帽及游泳眼镜。前些年,早晨游1000米,只歇一次,不觉累,轻松自如。得病的前几个月,游50米就喘大气,感觉浑身乏力,歇一会儿才行。按说,针对这种情况需要立即停下来,起码是自我调整游泳的强度,减少游泳数量。我却咬着牙硬撑着游够数才上岸。这种“坚持”只会损害身体,造成大病,带来终生痛苦。
大夫对我说,人的疾病可能会在一时发生,但绝不是一时形成的,都有个积累过程,一点点积存,一旦遇上诱因,就全面爆发了。我明白,这些话是在告诉我,人的健康或疾病都必须提前维护,都必须重视预防。未雨绸缪,及时采取防范措施,是明智之举,是负责任的表现。过去,我和这种观点正好相反,不仅没有防备疾病发生的措施,还一味地嘲讽和敷衍,认为这是没病找病,自己吓唬自己,为未来做不必要的担心。
工作与预防本来是一致的,是统一,身体是工作的基础,健康是身体的标准。我却把工作与预防看出是从属关系,认为工作是第一位的,预防是第二位的。二者有主有次,有先有后,觉得预防可多可少,能急能缓。在这种认识下,再加上“预防无用论”的毒害,预防被忽视了,很少关注。我工作后的三十年内只体检了一次,而且对体检结论又是听之任之,毫不在乎,没有采取任何措施,正是误区阴影笼罩的结果。
未来变幻无常,有许多不确定因素,对未来的疾病,既无法预测,也无法防备,因为谁也不知道自己将来会得什么病,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走到哪算哪。预防疾病,只是人们的良好愿望,但没有具体目标,缺乏针对性,只能泛泛预防,弄不好还要自讨苦吃,整日忧心忡忡,这也不敢吃,那也不敢做。这种为未来的担心是没必要的,人们的一切努力都于事无补,因为人们无法避免未来疾病的痛苦,世上还没人能摆脱疾病的折磨。不是因为我悲观失望,而是认识上的误区让我这么想的。
锻炼与预防本来是两种行为体系,各有自己的功能和特点,不能做简单的类比,更不能相互替代。我却是另外一种认识,认为锻炼就是预防,锻炼是预防最有效的手段。为此,还产生过一种自满感,觉得自己一向重视预防:上中学的6年,我周周打乒乓球,从未间断;上大学时,夏天游泳,冬天滑冰;病前的8年,我天天坚持早晨游1000米。这种自我满足和在多方面形成的误区,忽视了其他预防,给自己的未来带来了灾难。
我在饮食、吸烟、锻炼、预防四个方面,查找了自己认识上的偏差和错误,目的是想告诉人们,我的病都和这些误区有关,是它们造成了今天的痛苦。一定要重视预防,千万别等灾难来临之际再去努力,那不光是滞后,而是为时已晚,留给人们的只有后悔。要及早查找自己的误区,纠正错误,排除障碍,摒弃不良习性,建立健康的生活方式,为健康打下牢固的基础。拯救个人健康的是自己,自己是自己身体的主宰者。我们要像乐队的指挥那样,让身体的各个***都按着同一个曲调,朝着健康的目标,奏出和谐的乐章。
我查找了这么多误区,有总体的,也有分项的。不是我有这种瘾,而觉得身为病人,讲一讲亲身感受,表达一下个人的苦心,也是应该的,有点义不容辞。这些话又是发自内心,坦陈而出,即便讲不出什么道理,别人也会理解,因为唯一的目的是盼望大家能找出病源,提早预防,拥有健康。
九月初的一天,上级部门派人来看望。他们询问我的病情、治疗及康复情况,见我恢复得这么好,直挑大拇指,对我妻子说:“多亏了你,能有今天,多一半的功劳归你。”我看看周围,见没有别人,郑重地说:“我得了这种病,一时半会治不好,就是治好了,校长也干不成了......我有个请求,请领导早日给学校另派校长,越快越好。”“我们这次来,就是专门来看望......没有别的意思,你提的事,等一段再说吧。”等他们说完,我接着又讲:“这是口头申请,需要文字的也可以。”他们见我很诚恳,答应回去后再商量一下。我这么说不是客套,也不是一时冲动,这是内心的真实想法。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干就好好干,干就干好,不能干了也别赖着,别耽误事。本来到一个新单位,有很好的打算,没想到,刚开了头,才干了两个月就病倒了。面对疾病,我只能做这样的选择。这种勇气,有一些是来自病友的启示,他们帮助我认识到这种病的厉害,他们的教训告诉我:得了这种病,甭想保持原貌。
有个病友,60来岁,是单位的头头。他最怕别人知道自己得了中风,总说是“急性肠炎”。他自己打不了***,就让老伴打***叫副手来汇报工作。副手走后,老伴再也忍不住了,对他说:“听,你都听不了,时间一长,你受不了,说起话来颠三倒四,我都替你害臊……这是病房,不是办公室,下次,你个人打***吧!”他依然如故,对单位的事放心不下,还时常让副手、中层来他这里汇报。他问我:“老史,再有几个月你能上班?”我回答:“这种病要跟随我很长时间,就是上班也干不了事。”他有几分惋惜:“看来,你的椅子要让给别人了。”我点点头。他没再说别的,就走了。
另一个病友在单位的办公室工作,他出院不久就回到岗位上。这项工作,使他经常看文件,写材料,收集信息,跑上跑下,有时忙到很晚才回家。这种过度紧张和过分劳累,致使疾病复发,再上班都不可能了。
我还有个病友,出院后连得“三喜”:一喜是上班后去香港、澳门转了一圈;二喜是单位分给他一套住房;三喜是孩子考上了大学。他十分激动,高兴地多次讲:“我是三喜临门。”自认为已经病愈,又不吃药,也不锻炼,毫不介意。大悲大喜,情绪忽高忽低,致使他上班不到半年,又回到了医院。
这些事例再一次表明,我的选择是对的,我只能作出这种的决定。
过了些日子,医生告诉我可以出院了。临走前,我在楼道走了一趟,与病友道别,向大夫、护士致谢,心里还一种依依不舍的感觉。是啊,我在这里毕竟住了三个多月,病后的许多事情是从这里开始的,从这里起步:第一次使用筷子,第一次下楼梯,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朗诵……想到这些,对走好今后的路又多了几份自信力,争取康复的念头显得如此强烈。
生病后,我在两个医院住了五个月,这五个月,日日夜夜同病魔较量,虽然很痛苦,很艰辛,但回想起来,觉得有滋有味,有一种步步上升的感觉:一个月,下地走路;两个月,甩掉轮椅;三个月,上下楼梯;四个月,围着住院大楼走圈;五个月,基本痊愈。
离开医院之时,说说这一段的体会,目的是让人们提高警觉,减少悲剧。
普通人要想能做到“早发现”,就要有一些中风的常识。见到患者突然觉得头痛、恶心、呕吐、一侧肢体麻木、口角歪斜、言语不清等症状,立即作出反应,与中风联系起来,哪怕是产生高度怀疑都行,尽快送医院救治,即使在半夜,也不能拖,赶紧送去急诊。专家告诉人们:争取在3个小时内将病人送到医院,这样可以最大限度地挽救大脑、挽救生命。
我的邻居也得了这种病,上午发病,下午才送到医院。原因是老伴一见这种症状吓傻了,慌了手脚,想不出主意,只好给兄弟姐妹打***,整个上午是***铃声,人来人往,等人到齐了,又是一番讨论。有的说躺一会儿就好了,有一阵就能过去;有的说针灸、贴膏药,几天就能恢复原样;有的说做一次全面检查,找出病因再治。你一言,我一语,讨论了半天,下午才把病人送到医院,加重了病情,延误了救治时间。我的体会,这里说的“三早”,就是抢时间、争速度、抓机会,它对保全性命和康复十分重要。
这里说的“早”,是指过了急性发作期,条件允许,医生又同意。有的人就愿意躺着,能动而不动,自己葬送了康复的最佳时机。我有个同事也得了这种病,症状较轻,思维、语言、表情都没受影响,医生几次跟他讲,危险期已经过去,可以动一动、练一练,别人也劝他多下床活动。但他总是说:“这个问题,我还没考虑好,容我再想一想。”他这“一想”就是两个月,他在医院里足足躺了两个月,回家后又接着躺。结果是关节僵硬,肢体变形,四肢疼痛。两年后,我再见到他时一怔,想不到他变成另一付模样:说话慢多了,一个字一个字吐,嘴角还流着口水;一只眼睛变小了,看不见眼球,只见一条缝;手里还拄上拐杖,是四个爪着地;手蜷蜷着,手臂紧贴在胸前,走一步一哆嗦,走一段歇一会儿。据他老伴讲,出院不到一年犯了两次,一次不如一次。他当初不练,主要是怕疼,怕别人笑话,他老伴直叹气,摊了摊双手:“现在不怕疼,不怕人家笑话,也晚了,不行了。”
得了中风,就怕自暴自弃,觉得天塌地陷,一切都完了,自己给自己宣判。一个人不能让疾病左右,不能得了病就悲伤、忧愁,整天生活在疾病的阴影中。有个病友,一天到晚愁眉不展,总是低着头,阴沉着脸,唉声叹气,谁劝也不管用,不是摇头,就是摆手,再劝就跟你急,嚷得别的病房都能听到。家人带他到楼下,想活动活动,可他一屁股坐在台阶上,一动不动,忧愁、悲伤、急噪,致使病情加重,还在医院,就复发了。
医生对我讲,病既然来了,我们只能接受,坦然面对,少一些忧愁,多一点乐观,对治疗对康复都有好处。有了这种心态,病人可以仔细想一想得病的原因,听一听如何积极配合,看一看别人是怎么康复的。不然的话,整天消极悲观,只会使病情加重,甚至会带来别的烦恼。这些话,在我生活中起了重要作用,它帮我选择一种乐观、平和的心态,对待疾病,对待各种挫折。
都是脑中风,但病情不同,症状各异,病人的康复锻炼自然会千差万别,各式各样。病人既不可自作主张,也不可照搬照抄,要听医生的建议,要在医生指导下进行。我体会康复锻炼的欲望越强烈,这里的环境,现有的条件越能充分利用。我把病房、走廊、楼梯、楼下空地,当成了活动场所,把床铺、桌子、椅子、门框、暖气,当成了锻炼器材。还美其名曰:这叫能讲究,也能将就。这种康复锻炼是个漫长的过程,有些要伴随人的后半生。找到一种适合自己的锻炼方式,坚持下去,对康复大有好处。有4个病友,他们的康复锻炼,是大家公认的样板。他们的锻炼准时准点,各有一套,效果也很好,功能恢复了,有的还能跑步。可惜,他们中的多数都没能坚持下来,原有的成果消退了,有的还倒退了,只有一人坚持得好,天天练,出院后仍然照常活动,现已能骑自行车上班了。
有人说,脑中风是先天的,有遗传基因,怎么预防都白费。果真如此吗?医学研究表明,脑中风与遗传基因有一定关系,但并不是有了基因就一定会得中风。这种病,主要是不良生活习惯造成的,后天的因素起决定作用。得不得脑中风,关键在自己,我对这一点感触颇深。我上几辈都没有得中风的,但我却得了。我得这种病,都是不良生活方式闹的,是这些毛病惹的祸。纠正错误,铲除病根,是治疗疾病的关键一步。我在膳食结构、油脂和盐糖的摄入量、饮水、吸烟、体育锻炼等方面,都有毛病。这些坏习性,我生病后,一个个都改掉了,还用一套新的方式来代替它。
中风后容易反复发作,但并不像有些人说的那样,反复是中风的必然,防不胜防,它是早晚的事。同事告诉我,他母亲得了中风,7年了没反复过,他说母亲在生活上格外介意,连喝水都有数量,她常说,一个人不能被同一块石头摔倒两次。防止反复完全可能,许多人提供了这方面的经验,只要结合自身情况,认真实践就行。
最近,专家告诉人们:四分之一的老年中风患者两年内复发,中风后预防再次复发十分重要,二级预防得当,可以减少中风的复发率,甚至能降低四分之三。对这件事我有亲身体会,完全可以佐证。我从出院后的第一天起,就把这种二级预防当作自己的主要任务,从控制血脂、血粘度、胆固醇,戒烟限酒,合理饮食,适当锻炼,活动安排,作息时间等等都围绕着同一侧重点——防止复发。
住院5个月,终于盼到了出院这一天。出院时,正赶上天津第二届老年书画大赛。妻子很兴奋,赶紧送去自己的绘画作品参赛。回来后,我竖起大拇指对她说:“这个时候还有这种心思,叫人佩服,说明你兴趣不减、希望还在。”妻子不好意思说:“应该这样,不管到什么时候,都要有兴趣,有追求。”
没过多久,评选有了结果,妻子送去的绘画被选上了,发了***,给了奖品,妻子格外高兴,还在自己的获奖作品前摄影留念。
后来,妻子又给自己加码,每周两次去老年大学钢琴班上课。她坚持了四年的学习,毕业时,老师对她的评语:聪明刻苦,勤奋好学,以顽强的拼搏精神,圆满完成了学业。通过四年的学习,现在懂乐理,会识谱,能弹琴,可以独立演奏十几首中外名曲,是班上进步最快的一名学生。
正如老师的评价,这四年她付出了不少辛劳。她对钢琴,没有一点基础,一切都要从头学起。记得那些日子,她常常是凌晨三四点起床,用自己的手指当五条线,比比划划,嘴里还不停地念叨“上线、下间”。放学回家里,她马上坐在钢琴前,打开上课笔记本,反复练,反复背。
我不光从妻子那里汲取能量,还从别人那里获取营养。我家住在师范大学家属院儿,这里住的全是本校的教职工,彼此很熟悉。出院后第三天早晨,我和妻子正在操场垒木前锻炼,田老师看见了,立刻跑过来,她站在我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嘴里还说“很好,很好”,回头又对妻子讲,你立了大功,应该得个大红花,戴个大勋章。说完,她自己也笑了,很快,她收起笑容,告诉我们,她也得过中风,住院一个月,出院后,觉得没脸见人,不敢出门,在家里憋了半个月。后来又一想,怕什么,病了也是老师,练好了仍然可以上讲台。想通了,胆大了,劲也来了,也愿意出门了。现在,每天早晨都围着操场走圈,回到家也不闲着,除了干家务之外,就是活动筋骨,伸腿、扒脚尖、站墙根、做俯卧撑。这么折腾,还真管事,54岁得病,到今天已有7年了,没反复过,一年比一年好,除了没有从前那么灵活以外,什么后遗症也没留下。
另一天的早晨,我在操场走圈时,碰上了白老师。他很热情,陪我走了两圈,我们边走边聊。说着说着,他突然降低了语调,小声告诉我,他要送给我一件当前最需要的东西。我道了声“谢谢”,就分手了。
白老师走后,我告诉妻子,他也得过中风,恢复得很好,没留下任何痕迹。白老师爱动脑子,肯思索,有见解,又喜欢帮别人,很受学生的欢迎。
当天吃晚饭时,白老师来到我家。刚进门,他就把手里的资料递给我,说这不是什么礼物,只是个人的一点心意,写的全是自己中风后一些感受,不一定对,供你参考,也许对你有好处。白老师放下东西,连口水也没喝,就走了。
白老师送来的是他自己写的材料,打印地整整齐齐,装订地漂亮,活像一本书。封面的书名是《七个怎么办》,副标题是“怎样预防中风”,里边的目录是:怎么服药,怎么吃饭、怎么锻炼、怎么作息、怎么查体、怎么改掉坏习惯、怎么控制个人情绪,涉及到7个方面,供51条。
妻子看了以后赞不绝口,视为珍贵的礼物。还说,这里有悲伤,有忠告,有期盼,寄托着一个中风病人的良苦用心,又实际又实用,有特别的意义。说完这些话,她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我面前坚定地说:“他们就是样板,就是标兵,向他们看齐,准能赢!”我也很激动,不由地举起右手,像宣誓那样大声说:“以他们为榜样,坚持苦练,力争早日康复!”
我如此郑重,这不是故作姿态,也不是一时冲动,而是发自内心。因为想到他们,我就觉得前有标杆,后有支撑,又稳定又可靠,有信心获得康复路上的美好希望。
我家在天津师范大学北院的家属区。出院后没多日子,妻子让我上街转一转,说这叫“融入社会”。我再三推托,小声嘟嚷:“再等几天吧,现在这个样子,要是碰上熟人,多不好意思……”妻子看出了我的心思,她进一步劝我:“碰上熟人有什么不好意思,吃五谷杂粮哪有不得病呀,得了病怕什么,病倒了,再站起来,仍然是个人物。”她说得很坚决,我再也不能找别的借口了。
一上街才知道,走路还有那么多障碍。其一,不能边走边说。走路时,只能专心,低着头,不能抬头看天,更不能边走边跟人说话。其二,胆小。前边有小水坑、小砖头,也要思索一下,问自己能不能过去,为了稳妥,宁可绕着走。没想到,走路也要打提前量,及早进行设计。其三,怕见熟人。一看见熟人就紧张,脚发沉、腿发僵,连脚步都迈不开了。也巧,在超市的门口遇上了同事老李。他握着我的手,上下打量。“想不到,你能恢复到这个样子,真让人高兴。我到医院看你时,你只能躺着,一动不动,现在都能上街了。”他又看了看我,接着说:“咱们一块回去吧。”我告诉他,我还要到超市买点东西,他还是执意不走。“我在门口等你们,咱们一块回家。”妻子知道我的心思,接着说:“您先走吧,我们还要在里边转一转。”妻子这么一讲,老李才走。我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见他走远了,我才迈开脚步。从刚才的行动中我意识到,我走路时还有一个毛病:越走不好就越有人看,越有人看就越走不好。
我明白,面对这些毛病,最大的危险就是姑息迁就,觉得自己无能为力,只得听“病”由命,任其左右。妻子开导我:“只要苦练,这些毛病都能克服。练到没人注意了,说明你的走路正常了。”走路也需要学,也需要练,也有目标。我把这种练习当作任务,围着操场走圈。每天都有记录,过一周一统计,比较一下,跟前一段有什么变化。我有意识接近熟人,凑过去跟他们聊天。走圈时,主动跟别人打招呼。谁也不知道,我这么做是在锻炼自己,是为了实现那个“宏大”的目标。
网球场在操场的东面,南北长80米,东西宽20米,水泥地面,边上放着几条长凳,四周有铁丝网围着。整个场地只有我和妻子。她在前边做示范,我在后边学,真叫亦步亦趋,一会走圈,一会正步走,一会又学滑冰。有时,我看见远处的人在向这边看,他们向我摆摆手,有的树起大拇指。每逢见到这种情景,我内心充满喜悦。我对妻子说:“他们都认识我,都在鼓励我。”走累了,我就坐长凳上歇一会儿。妻子在一旁边说边做动作,她指出,我走圈时,毛病就在脚尖向里抠着;走正步时,脚面不直;学滑冰时,只要身子一低,还是站不稳。矫正这些毛病很难很慢,有时见到自己还是老样子,真有点心灰意冷,但又一想,这种病不进则退,只有练下去,才会有康复的可能。我针对自己的毛病一点点矫正后,反复练习,直到看见一些成效才止步。
一天上午,我正在操场走圈,妻子拿来两样东西,一个是排球,一个是跳绳,她让我练习三个动作:拍球、接发球和越过障碍。拍球谁都会,可对我就不那么容易了,出手不是早就是晚,不是拍不上就是用力过大,一次只能拍四五下。妻子很有耐心,劝我不要着急。“第一天你就能这么拍,真不简单,三练九熟,日子一长,你准能多拍。”她的话挺灵验,没过一个月,我一次能拍二十多下了。接发球的要领在于根据对方的位置,决定自己的用力大小和出球速度。这些要领,我满清楚,就是办不到,扔的球不是过了头,就是太近,对方无法接到。对方投过来,我又接不住,只好烦妻子把球拣回来。过了一会儿,她把跳绳放在地上,让我迈过去,说这叫跨“障碍”。她见我一气迈了十几次,丝毫没费劲,又拣来两个小砖头,一边放一个,把跳绳放在上面,让我再迈过去。我提了提上身,运了运气,大胆朝前方走去。
星期天的下午,表弟陪我出去走一走。他顺手拿上一个板凳,说走累了就坐一会儿。我想,出门带板凳,别人一看准知道此人不正常。我告诉他,拿着垫子就行了,我拿了一个小包,装垫子用。我换了一件新上衣,愉快地走出家门。
开头,表弟跟在我后边走,走了一段,我让表弟在一旁走,试图跟他一边走路,一边闲扯,但走了几步就不行了,顾东顾不了西,顾天顾不了地,要想说话就得停下来,等说完了再走,走走停停,又停又走。表弟还以为我这是一种走路习惯,后来又一想,也可能是累的,歇一会儿就好了。他掏出垫子,放在路边,让我坐一会儿。我把实情告诉了他,他也笑了。他收起垫子,我们继续朝前走,不知不觉,到了天津大学的东大门。我已经走了一里多路,对我说来这已经是“长途跋涉”。校门在卫津路的西侧,中间有条小河,里面是操场。学生们正在踢足球,还有打篮球的,有练田径的,有跑有跳,生气勃勃。虽然已到深秋,但这里却是一片欢腾,一派生机。我看呆了,望着操场上的学生,不由地想到了自己的当前和未来,生出一种别样的滋味。表弟猜出了我的心思,他凑到跟前,小声说:“等你恢复好了,跟他们一样,照样能打乒乓球、打网球,照样还游泳……”我知道,他这是在鼓励我,在描绘一幅令人宽慰的远景。不虚此行,从学生身上,我又多了几丝对未来的希望。想到这些,觉得浑身有劲,回家的路,我们走得更快了。
我独自一人出门是在第二年的一月初。那天下午,天气挺好,我睡过午觉就离开家里。一出门向右拐,朝着卫津路的方向走去,这里车少,人少,很难遇上熟人。过去,我一上街就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