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静,男,本名叶青才,1960年生于安徽岳西。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安庆市作家协会副主席,高中教师,《星河》杂志主编。出版散文集《源头》《秋天里的单音节》《笔底天蓝》《晨曦在歌唱》《叶静散文选》等。获《散文》月刊“中华精短散文奖”、《山西青年》散文奖、安徽张恨水文学奖、《文学报》完美杯散文奖、安徽省政府文学奖等40余项,作品被选入《当代散文精品选》《中华散文精粹》《新时期优秀散文选》《从故乡出发的雪》等60余种选本。
我出生在一个倾斜且陡峭的小山村,是风把我吹到一个稍微高一点的坡上,是雨把我洗成一粒萌动的籽粒。我梦想着在山外生根,在大河边上长叶,在骄矜的人群中开花,但是乌鸦和喜鹊都阻止我落在肥沃的土地上。我的啼哭就像我母亲的微笑。我娇小的母亲,她的左臂或者右臂都可以叫做庄园小湾。
二月春来,四月春去,小湾里的影子大多是些忙碌的身影,烧秧田,起脚粪,开犒教牛,打槎耘田。我降生的时候,春水荡漾,犁头垄一片滋润。那是一块庄稼地吗?我不认识它,就像它不认识我一样。父亲努力地从泥泞中拔出双脚,拔出他险乎溺淖的惊喜。他向上一看,朝日团团,地阔天蓝。
我做了我们家唯一的儿子。感谢上苍把我降生在春天,而直到冬天才认识事物,尤其是在另一个冬天,我知道寒冷原来也是人身体上的一部分,明白冬天里小鸟稀少原来是它们惧怕寒冷。
冬日,野牲畜啃吃着我家屋后荒地上的枯草,那是一些吃素的动物,比如麂子、野山羊和猪獾,它们善良的性子里,有我最初的恐惧和感恩。还是冬天,一场大雪,扯天连地,村里又有一些孩子降生,他们因此取名深雪、凌子和六瑞,有的只活到10多岁就死了。他们的名字至今温暖着我,我和他的家挨得实在太近了。
小兽走时会留下几枚铜钱似的脚印,或者铜钱样的记忆。我不知道那些蹄印会保留到什么时候,只见过雪地上的鸟兽走了,后来那些梅花竹叶就被印在有钱人家的窗帘上。因此,我在冬天总会默想着,这个冬天是谁的,路由哪些人来走?在即将烧去的禾秸垛旁,我捡到几棒隐蔽的玉米,那是我冬天里唯一的收获,一如最初的唯一的感恩。
我庆幸出生在这样一个小山村,由于闭塞而让我知道了闭塞,由于寒酸而让我品味了寒酸。我还由于坡坡岭岭的陡峭与倾斜,看到了这里的水比别处流得快,这里的树木总是参差不齐,这里的月亮落下去反而正是爬坡而上。
一个村庄不会由一个人来住,后来,我完全不相信“一个人的村庄”。而一个人的夜晚却是真真切切存在着的,一盏灯,几颗星星,檐下两只蝙蝠,埘里六七只鸡……一个人的夜晚总是出现在农忙时节,母亲在秋忙时很晚回家,她总是在路上;父亲带着恶疾正在往另一条路上奔。
我出生在春天,只记得冬天的事情,记得打铁的温暖,和弹棉花的聒噪;记得老井在三九天的凌晨冒出白气,以及雪粒从瓦缝里落下来,钻进我的脖颈里。有一只猫老爱钻被窝,然后又去钻锅笼,它简直是在给自己抹黑,也让我从此知道了它的鼻子始终是凉的,只有呼噜温暖。鸡在人们刚刚睡下的时候打鸣据说不是一件好事,就如同煞黑听到亲人的脚步声在门口响起,等到开门一看,根本就没人。这让我很是担心了一阵子,我的迷信可能就是从那时熏染上的,例如,走着走着,我会甩掉一只鞋,自己对自己说,鞋底朝上,父亲安泰;鞋口朝上,他就会死去。
我几乎不知道除了父亲,村里还有其他人也会死去,亲戚中也有人偶尔从这世界上走散。毛狗垄,我竭力规避它,缘于早先时候的传说。其实我们家的一切差不多也在别人的传说中,一个人家几乎都在另一些人家的传说中。有一家早早盖起了新房子,大家都说他是在红卫兵造反时收缴了一户地主的银罐;另一家孩子落水身亡,有人私下里道论是孩子犯了深水关……总之,在道听途说和妄自臆断里生活,大家觉得滋润,活跃,又有不平之气和怜悯之心。
我深深地爱着我的母亲,不仅仅因为她在艰难和苦痛中度过一生,还因为她将这艰难和苦痛从儿子的身上缓缓移去,并把这当做一种幸福。母亲从一个大户人家走过来,与一个打短工的穷人结婚,剩下来的日子大多用来对付拮据和疾患,这除了作为一种文学素材,更直接的可能只在祭文中被提起,族谱也不会给她一个哪怕盅子大的角落。
我永远记得母亲带我去看窑场的情景,现在想来,还有什么比祭窑更令人感奋呢?我们村不是用大活人祭窑,也不用牛羊。英山来的张窑匠只需一只公鸡,在砖瓦土窑封闭点火之前,他杀掉这只鸡,将鸡血洒在窑口,口中念念有词。全村人聚在一起,拢来酒肉饭食,大吃大喝一顿,除了鸡头,孩子们尽可享用荤腥菜肴。住在瓦屋里的人,都是青蓝泥瓦的下人,也是火神祝融的子孙。磕头,欢呼,傻笑,然后从扒拉出窑枚(用水熄灭的火种)的炽烈里感受日子的实在和作为山里人的苦乐。只有窑匠,一个男人带着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一直住在由几根栎木搭起的茅草棚里,喝粗劣的烧酒以及西北风。
满足就是这么简单,愿望就是这么切近。他们告诉我,一个地方出产老黄泥,一辈子就不愁砖瓦,就有了头上的那一块遮盖。我家挨着黄泥坳,我的幸福观是不是也受了这影响,或者我的满足里也镌刻着这些浅薄的铭言?若干年后,我在雨天里跋涉,摔倒,滚爬,甚至诅咒,都没敢明目张胆,我怕黄泥下的祖先听见,不让我再走这一截村路。
我没有什么传承的财富,除了弱小和疾病;我没有过分的企望,除了叩问而欲得知我为什么要来到这里。我会对一棵杨树看上好半天,想它为什么也姓杨;我有一次迷失在一个过路人的背包上,我远远地把他当成了一个驼子……
在远方,是我的流浪的灵魂;在村里,是我踟蹰的身影。
我无需倾诉,村庄有口,有舌,有善于包容的腮帮子。村庄的炊烟仍在袅袅升腾,村庄牲口的一泡尿能照见半个秋天。我欠村里的一个诺言,没有谁记得;我偷走村里的一棵甘蔗,没有谁追撵;我抽过的村里那头黄牯,已经在村人的口腹与遗忘里被消化得一干二净。村里最老的叔公告诉我,你是在春天出世的。而我,记住的更多的是冬天的事。冬天,教会我沉静与思索,教会我明白融化的过程。
春水汩汩,冬米花亮了一路。我追随村头溪口的青草,一直向外边走着,走到了生长着很多水泥杆和水泥板的地方。
命运对于我无足轻重,假如可以重来,我也会决定命运;财富对于我的吸引力在于:一株罂粟用绚烂的花朵征服了我,而它的浆液和种子招我忌恨。
没有一个词能开启我过于长久的愚顽,除了“惊蛰”,给我震撼的就只有村庄的几声炮仗和几场锣鼓,以及我成长中的心跳。有一天早晨,我从一阵悦耳的鸟鸣中醒来,突然触摸到一个句子——我是故乡胸口上的疼痛!
是的,我的身影和欲念都被这疼痛照亮。村子里没有一个窖藏山芋的废洞穴可以暗藏我的隐私,就连阴边老屋也比我那本小书的封底还要明丽。蒸腾在纱帽尖的云雾,被几代人的目光摩挲着,像一件翻卷着的羊皮袄。
走出冬蛰,我开始迷路了。老者说,人都会迷路的,像蚕和蛇一生要蜕几回皮,但蚕记得吐丝,蛇记得穿过篱笆。那真是一位老者啊,每当下雪的时候,我就仿佛看到了他自天空飘然而下的白胡子。
我想用脚量一量从冬到春的实际距离,我想专门留一本册页填写上村子里所有人的姓名,我想背一蔸柴火回去,重新煨开那一壶冬天的话题……
结果,我只在那一排排荒草中的石碑面前跪下去,跪出两膝圆圆的月晕。
谷壳赋 谷壳看起来好像没有了灵魂,其实不是这样,谷壳的灵魂盛放在另一个地方,那地方叫米囤。
谷壳也不是没有漂亮的外表,它的美丽原是黄金的颜色,跟我们健康体肤的色泽一样,只是它破日生辰,让我们看到的是一些琐碎的细节和支离的故事。
谷壳温软,它调和了太阳与月亮的光芒,它折中了夏天与秋天的温度,它编织了鲜嫩与苍老的经纬,它构建了营养与精华的城堡。谷壳,是一个不起眼的布道者,唯有它,能把这世界上最芜杂的光合作用的产物超度为粮食,合成米粒或者诗精(似乎比《诗经》更耐咀嚼),然后指点给人类的眼睛、舌头、牙齿和胃。
谷壳单薄,是一种娇小而纤弱的女子,营养不良,发育不够,身姿不高,体态不腴。论持家守户,她是忠实的糟糠:雨打在她的脸上,她甩一甩,不说这是泪;风吹开了她的裙,她坦然面对咧嘴歪牙的镰刀,不认为这是***。论遭际磨难,因为命薄,她在风扇的一侧被抛弃,成了流言蜚语的牺牲品、风言风语的绑架对象。或者,在簸箕里颠簸,在团筛里流浪,在苦菜中煎熬,在猪槽间蒙尘。菜子命,谷壳身,二者如出一辙,而谷壳竟永远没有出头之日。可是,世间还真少不得它,糠菜半年粮,在那饥馑的日子里,它救人性命的功德远远大于米面,就像一个母亲给子女的恩惠远远大于帝王。据说朱元璋就是吃糠咽菜坐上龙廷的,难怪他偶尔还吟得出“飘飘飞度五台巅,红尘富贵心无牵”的诗句,并且娶了个相貌丑陋的女人马氏为妻,虽然她长脸大足,很是有碍观瞻,但朱皇帝居然一点也不嫌弃她。糟糠之妻,家室之宝啊!
谷壳刚毅,跟饭里的沙砾肉里的骨头鱼身上的利刺一样,性格凛然,自尊自强。哪怕你要把一口美味吞下去,只要其中有一瓣小小的谷壳,你就得连同那美味一起吐出来,有时候你还没弄清楚这究竟是谁下的绊子。你藐视谷壳,等于藐视自己的眼力;你诅咒谷壳,也就是在诅咒粮食,或者自己的襁褓与奶妈。谷壳何时何地惹你碍你了?它此时只是一个勇士的一块骨头,一个儒士的一句诺言,一个侠士的一掌招式,一个隐士的一声叹息,它隐忍而默然,孤单而沦落。英雄的巨口伟夫的海喉饕餮的肠胃岂是畏惧小小谷壳的!亦如权杖如柱冠冕如峰威仪如峦者哪里用得着提防出土的小草冒尖的笋芽?渺小者的情性只能如此,它只是证明自己的存在罢了。
谷壳轻盈,愿意走入你的枕头陪伴你度过一个个良宵。有梦也好,无梦也罢,谷壳醒着,在你的头颅下面窸窸索索,偶尔散发出谷物的芬芳。我的祖辈父辈用的一直是谷壳枕芯,直到我这一辈才把它抛弃,于是我的夜梦变得沉重,变得凝滞而生涩;于是春夜的蛙鸣夏夜的萤火秋夜的落叶冬夜的梅香都纷纷逃离了梦境,留下来的是关于房子车子位子和票子的呓语——我兀自怀疑自己的思想出了问题,其实是枕头出了问题。母亲对我说过,谷壳枕头好咧,你扭了颈子只管找枕头要回来:“半斗老糠,睡个一夜大天光!”母亲竟能说出这样经典的话来,母亲的***连谷壳都算不上,但她的乡俚俗谚却满含着淀粉的质地和纯度。
谷壳真是人世间可歌可赋的一种群体,它超然于高贵之外,涵纳于卑贱之中,它又布衣于泥土之上,坚挺于霜风之前。谷壳实在没有什么同道的了,即使有,也走不到这么边缘的地方去。钱钟书先生著散文《写在人生边上》,大抵是因谷壳而触动情思的,至少在我以为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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