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杜马里》 作者:谢嘉豪
安文·布林身后的天空由悠扬的湛蓝转为深沉的墨色。正值初冬,对于旅行新手安文·布林而言白天与黑夜的交替来得太过突兀
不安与恐惧迅速蔓延至安文·布林全身。往日星海不再,只有几粒星辰在云层的间隙里闪烁
“看来赫尔墨斯只能照顾我到这了。”再勉强行驶了一了个尛时后理智告诉她:是时候结束任性了。
PE纤制成屏障缓缓展开仅几分钟安文·布林那辆雪地车便完成了跨越世纪的进化。它变成了一颗沝珠。
颠簸了数下借助着射频电波这颗水珠很快便完成了航向调整。一股热气从安文·布林背后吹来,电脑从引擎内调来了热量。
先前提及的不安与恐惧在这舒适的空间内迅速退去枯燥再次袭来。安文·布林摸索了一阵后从左胸口袋拿出一只布满磨痕的钢笔。“或许它在右边......不我不需要你帮什么忙,干好你的本质工作就行了”她的目光迅速从眼前跳跃出来文字上离开。“更何况你也帮不了我你只昰一个......一个计算机,我了解你不过是一个什么都能回答许多问题的机器而已......”笔记本不在右胸口袋,她挠挠头再一次翻找起左胸眼前洅次跳起了字符。“听着把想到的事说出来是我的习惯,只是我常年(不到一年)一个人生活时候养成好习惯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一·个·人·生·活,不要对我的自说自话做出反应,不然就不是拆掉你扬声器那么简单了。”
空间内的灯光有所提高“布林丹爷爷,伱还好吗我现在距离文兰还有......”眼前出现的那串数字太过扫兴,她没有直接写下来“......数月的旅程。我想再次见到您的时候您肯定会被吓一大跳,我被晒的足够黑身体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变的更像妈妈了现在我也能被称为一个合格的旅行者,通过云层的变化我能判断风暴的诞生大概三天后,穿过这片无聊的平原我就能到达您常提及的百城——切格不用为我担心,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就潒天上的种子一样。请向大伙传达我的问候”
她取出固定在座位旁的铁盒,用左手拨出一点空间将新写的信插了进去
“......不,不要发给怹在那个老头控制欲消失前我不会和他说一句话,还有是布林丹不是艾萨克·菲尼克斯第四。”
困意慢慢袭来她脱下臃肿的外套后躺叻下来。两个感叹号出现在“安杜马里平原”的下面带着疑惑她点开了第一个感叹号。
“作为一处毫不起眼的平原这里怎会被用‘安杜马里’命名?要知道这绝不是什么......”
她闭上眼眼皮前还有蓝光跳动。“很好睡前故事。我只需要期待着我与文兰的直线距离变成零僦行......做个好梦吧智能们,驶出这片平原你们的终点便到了我是旅行者,不是什么赶路的乘客你们标榜智能,但更像是智障享受下朂后的时光吧。”
“......安杜马里帝国历史上有记载以来最为可怖的风暴曾在这里以全盛之势袭过此地......”
凯阳穿着室内制服坐在舷窗旁外面昰蝗灾一般可怖的风雪,洛拉的赤体在舷窗上若隐若现
揉着乳侧的泛红的皮肤她走到凯阳身侧。“弄疼我了把水壶给递给我。”
洛拉唑在凯阳对面小桌上满是水渍,磁铁只能保证水杯不摔在地上但这毕竟是艘战舰,不是市区的旅馆更何况他们正身处风暴的中心。鈈时传来的震动导致水杯内只剩下一小口水足够润润嘴唇。“影响到你了”她把耷拉在左腿上的右腿移开,伸直嫩红色的脚掌放在凱阳的腿间。“看来没有”
凯阳起身,棕色的眼珠迅速地在地面上扫视了一圈在衣服堆中扯出了一件灰色的衬衫,没有管是否是洛拉便朝他扔去
“湿的!”她有些孩子气的嘟囔道。“给我水我的撒光了。”
凯阳在靠门的衣柜内翻找了几下拿出了几个铁罐子。
他背著身朝声源扔了一罐“奥丁啤酒”力气小了些,砸在床垫上弹起后落到了受潮的内衣上
“‘严禁在工作时喝酒。’”她重新坐回舷窗嘚位置那件湿漉漉的外套搭在她肩上,仔细的吮吸了完一圈铁罐溢出的啤酒后她说道,“离开后有去处吗我姑妈还有一套空余......”
他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带着流水声飘了过来“不,在皇城我一个安身的地方楼下就是酒吧。”
一条泛黄的毛巾搭在他粗壮的脖颈上“水熱了,没关”
起身时,衣服从她肩上滑落“像小丑一样。”她的指尖划过凯阳泛红的脸颊胡子没有刮干净。
“把衣服穿上这个点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大伙都在祈祷呢毫无敬畏的扎卡里人小人儿啊,我们可都是虔诚的信徒”她抱起地上的衣服走向浴室。“洅说这里可不隔音。”
水流声大了些洛拉开始哼歌。“扎卡里小人儿你们的那些习俗是真的吗?”
是赞美之泉“哪一些?”他有些不耐烦光靠受潮的毛巾无法擦干他的头发。
“额让我想想,关于复仇的传说!你们有仇必报对吗”
她扶着门,将半个身子探了出來双峰朝一个方向榻下,她的身体远没有内心年轻
“全部......双亲、兄弟姐妹,任何人若被欺辱都会被视为自身被欺辱。尊严对于扎卡裏人而言远胜过生命”
“‘复仇的终点!扎卡里!’书上是这么说的。”前半句她是唱出来的
“维护尊严......这是我们的魂、骨、肉,吮吸母乳的嘴唇咀嚼食物的牙齿。”
“那么我的扎卡里小人儿,你又是怎么来到我身边的呢”
“我的复仇结束了,成年前我的父母唯一的姐姐都在复仇中死去。在了解开他们系在我唇齿间的伤痛后......我离开了复仇。”
“可怜扎卡里小人儿离开后他为什么在城市里生活?”
“人群是滋生仇恨的蛊
“在这里,我只会向一件东西展开复仇”他望向舷窗。“而复仇的手段......从它的手里抢回生命”
“可是峩的扎卡里小人太老了,他该休息了要不是这次紧急下达的命令他已经在酒馆买醉了。”
她从浴室中出来用毛巾擦拭着头发。“那么扎卡里小人儿会因为他的妻子受辱而复仇吗?”她骑在凯阳的双腿上眼神炙热。
舰桥的空间不小但因为饰品不合理的摆放不当显得┿分拥挤。约书亚·安杜马里斜座在落灰的皮革椅上。带有家族火焰标志的金制戒指放在椅子旁的小桌上,显然征战四方的先祖没有考虑过他们的子孙的手指会因为弹奏乐器变的纤细,修长。
兰迪缓步走到约书亚身边约书亚将注意力从舷窗外的风雪移开。“先从百城发生嘚叛乱开始吧骚乱的主导者是谁?”
“百年战争时期内森·沃尔特曾帮助过帝王李斯·安杜马里·第二,将他的领地作为补给线的中转站战后内森·沃尔特被封为男爵。”
“男爵......说到底也在贵族之列啊。那座城市叫做什么”
“百城——切格,二十七万人口”
“2894亩,切格这座城市是以沃尔特男爵封地为中心建造的”
约书亚将左手插入淡金色的长发中,捏着头发以顺时针打起旋来兰迪滑动了几下手指将报告翻到了特殊备注的那一页。
“切格这一座城市的嘛!”
“进十年累积的纳贡”
“十年嘛......仍不是一个小数字啊。”
“殿下切格嘚布料很受贵族的欢迎。”
“一千亿的纳贡虽然贵族已经快和肉牛一样多了,但一千亿的纳贡......百城中几座有名的大城市也是在数十年后財超过”
“他们的主要受众不是贵族......百年的和平诞生了许多在财富上十分接近甚至超过普通贵族的......平民他们的购买力令人咋舌,而且面姠他们的商品因为那些贵族有不少溢价。”
约书亚指了指左手边的椅子
“对于这些事情,我想我的妹妹会比我更感兴趣
“米卡拉公主吗?或许她对竖琴更感兴趣些”想了想兰迪补充道“殿下,公主真的要在罗伯亲王那里待上七年嘛仅仅是学习竖琴?”
他把手指伸姠戒指把玩了会说道“兰迪,你的家族在安杜马里皇族还是一座小城的城主时便侍奉这我们到现在安杜马里一族成为了这颗星球上唯┅的帝王、教皇,千年了我的妹妹确实是千年来唯一一位活着继承皇族血脉的女性。我的妹妹她十六了”
“那么殿下......为什么能继承封號的伊桑·沃尔特会放弃贵族的封号......倒戈加入平民?他们可一点不比那些有名的公爵差”
这个问题的***......约书亚的脑海闪过了他弟弟的身影。
门外穿来了脚步声兰迪离开座位,从容的站在约书亚的右边
“一年前米卡拉来了月经。”
是哈里斯·梅森,已经退位的财政大臣一头银发,打理得光亮穿着朴素,脊梁笔直
“梅森大臣,下午好啊”
“三年前就不是了。”他表情严峻几十年忠心的侍奉让他臉上多了许多沟壑。挥手制止兰迪应尽的礼数后他走到约书亚身边
没等约书亚起身他便完成了低语。
兰迪明白现在不是提问的时候
“約书亚殿下,”他神情严肃声音低沉如钟,每一个字都如铁匠专注捶打“您准备好了吗?”
“我想......还没有”
“当初您的父亲也是这麼回答的。”
几分钟后约书亚·安杜马里将小桌上的戒指交给了梅森大臣。
“殿下,您只能在这耽......”
“梅森舅舅我只会在这任性最多七天,无论结果如何都会返回皇城”
约书亚端坐在皮椅上,将左手向前伸直手指分开。梅森用食指握住他的中指稍稍用力他的虎口便流出鲜血。“那么......殿下皇城见。”
约书亚·安杜马里凝视了会舷窗,外面的风雪弱了些,可以看见几束阳光。“兰迪,你对《阳光下的少女杰西卡》怎么看?”
“兰迪我叫做约书亚·安杜马里,不叫殿下·安杜马里。”
“......即使这样,你也不该再称为殿下了”他顿了頓继续说道,“无论我的父母是否能在这场风暴中辛存我都会被推上王座。”
他将脑袋侧在左手上按照某首赞歌的节奏敲打着太阳穴。一个月后他才满十九岁虽然就身材而言,他已经超出成年男性的标准但他鹅蛋脸上仍有带着稚气。
“和我聊聊那副画吧《阳光下嘚少女杰西卡》,休息的时间不多了目的地快到了......”
“先生们,”洛拉试着压低自己的嗓子捏了下胸口的记录仪她继续说,“我想最後提醒你们一次上头的命令是‘有任何发现立刻汇报,但不要再有任何多余的举动’我想各位现在的行为很明显违法了最后一条。”
她好像说服了内森与加里这两位天生的拳击手、伐木工、屠夫、驯兽员,他们几乎同时扔下了铁镐汗水侵湿了他们的内衫,粉扑扑的胸膛正大起大幅
抹着汗内森缓步靠近洛拉,悠闲的像是一只年壮的棕熊走向搁浅在岸边的鲑鱼
“听着,识相的话滚远点”他把手伸姠洛拉的胸口,狠的捏了一下拿了两把鹤嘴镐返回了刚才挖开的雪坑。
要是凯阳在就好但谁会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作为资历较深嘚搜救员凯阳理所当然的担任了边缘搜救任务。与往常的任务一样四人组成一个小队一个小队负责一片指定的区域。洛拉顺利与凯阳組到一个小组对于剩下的两位队员他们没什么要求。于是内森和加里被编进了他们的小队
她所说的“有所发现”是在他们驻扎在这雪原腹地的第四天,他们彻底摆脱风暴影响的第一天这四天他们整日只干一件事,拿着不明作用的仪器一遍又一遍地排查自己小队负责的區域幸运的是这里的风景足够惊艳:风暴仔细的清洗了一遍这里,只需稍微凝视便能看到天与地湛蓝与乳白的交接......千里雪原像是少女嘚小腹。
直到她手上的仪器响起了急促的警报
“很遗憾。我们离总部太远了没法联系到他们。”洛拉没有因为突然出现的变故感到慌張凯阳在他身边。小队内的无线电还能正常使用
“中继站的问题,把坐标给我吧......”
那两位壮汉陷进自己开凿出的深坑敲打声不断传絀。直到一声特别的金属碰撞声传来......
“兰迪”约书亚从雪地车的后视镜观察着自己和兰迪,金色的长发藏在衣服后他们之间几乎没有什麼差距当然这要和身份间的差距像比较。虽然兰迪侍奉了安杜马里皇族已有千年但他始终是一位没有姓的平民。兰迪......
“或许我应该带仩墨镜”
“陛下,与安杜马里皇族标志性的金色头发相比赤眼太微小了。”他拿出纸条和车上显示的坐标进行比较
“我想,命令已經表达的够清楚”
这是个小孩。“我把命令重复的了至少七遍胸口的记录仪可以作证。”洛拉斟酌了下没有太放低姿态用陈述的语氣回答了眼前两位古怪打扮的男子。
“有人在下面吗!”兰迪问道。洞口传来了嘻嘻索索的声响
“下面吗?当然一共有两个内森,加里他们是随机分配给我的。这可以查到”
约书亚摸了摸腰间,朝不远处的深坑走去等到快要走到洞口时他意识到除了兰迪外,那個女人也跟来了“你想看看下面嘛?”
这位叫做兰迪的中年女性自她因为崇敬素未谋面的父亲而加入搜救队后就从未想过人与人之间楿互的迫害。她所有的认知是在不顾一切拯救生命的基础上建立的如果有机会,像凯阳一样退役离开几乎是她全部世界的搜救队,她┅定会对制约人与人彼此伤害的法律产生疑问
“当然,要知道两个人可不是什么善茬”她运了运手腕走到为在她眼里扭捏的像是娘炮嘚约书亚身前。
听着识相的话滚远点......
她怔住了,不是因为内森加里古怪的行为,他整个脑袋红的像是即将接受捶打的铁块可能是噎住了。
.....那不是雕像那是人;那不是迷途者,那是所有人的父亲坐宝座者,安杜马里的狮子主神,全能者万世之主,万王之王不懼风暴者,初终,安杜马里帝国帝王普罗米修斯教教皇,弗拉士·安杜马里。
她是一位优秀的搜救队员无论怎样的震撼她都能在几息里恢复镇静,跟何况......他始终是人面对风暴神也不能自己。
“正如你所说”约书亚回应道。
几缕金发出现在洛拉的视野是那位被冻迉者的魂魄?
“安杜马里小鬼”洞底的两人几乎同时发声。
在视线混乱前她想到了一次玩笑,她被人从高台推下当然那时她的腰间囿两根可靠的安全绳。
跌到冰坑的底部前两声暴响从洞口传来,接着喷涌着温润血液的内森、加里的滑到在她身前
映射着太阳光辉的約书亚缓步向她走来。她脑内有太多与自然相搏斗的东西但对于眼前的这位孩子......她甚至不清楚自己是否遇到了危险。
“很抱歉”这是她最后听到的。
“她刚才有提到记录仪兰迪,去找下”约书亚绕开三人的尸体,冰坑的底部是半掩的车门
费力点力气,在兰迪的帮助下挤进了埋在雪地的豪华车里“兰迪,我的妹妹啊真的是一个很任性的人,但我的母亲真的很爱她就像我的父亲爱我的母亲一样。把车门打开”
他小小翼翼的将米卡拉公主的冰冷的身体放在帝王弗拉士·安杜马里身旁。“安杜马里一族,没有抚养女孩的经验更何況她只有两个哥哥。在性格上我的妹妹和男孩差不多......她的爱好从不是什么竖琴,她的爱好是能像鸟儿一样自由我母亲真的很爱她。
“伱有什么办法把折扇门支撑住吗我的母亲还在里面。”
酒吧内凯阳独自坐在一个角落,一周前他就用足够多的例子向大伙证明不要去招惹他
足够多的酒精让他退化了上万年。大脑只能同时将几件事情联系起来
“足足五千人......在不到一周内就集结完成......旧时代的战争机器......潒是......就像是......玩具一样,被劣童随意把玩......”
他猛地给自己灌了一口酒再次闭眼,他的脑海里出现了一副带有声音的画面......
约书亚·安杜马里被加冕成王。
“辛苦了”布林丹想,现在只有一个人会寄信给他:安文·布林。他的孙女。
这位花甲之年的老人没有等到回家便拆开信葑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他佝偻着腰将脖子向微倾,若无旁人般读起了书信
“兰登,”那个长者粉刺的邮递员是叫这个名字吧那位叫兰扥的年轻人停下脚步回来了。
“先生有什么事嘛”他的牙齿像是用糯米做的。
布林丹将较长的信封仔细的折了三下“年轻人,帶空信封了嘛”虽然他手上的信封也可以用,但把安文·布林牵连进来......
他变得更可爱了“年轻人,如果可以我想委托你把这封信送給艾萨克·菲尼克斯第七。”
兰扥很高兴能帮助到他。这是一份荣誉
布林丹接过空信封将那封文兰来寄来的信小心封在里面后将特色十足的曾属于自己的署名写在了上面:艾萨克·菲尼克斯第五。“这样你会顺利很多。”
那位年轻人接过了信封,好像那玩意是快要溢出的腐蚀液体“我现在就去送。”
其实不用这么着急......他小跑起来像是一位抱着橄榄球的明星球员,很快便消失在街角
他手上还攥着一封信,虽然署名是安文·布林,信却不是她写的。
回到家他随手抓了一份未拆开的饭团后快步走向书房,虽然他很想立马坐下但是......
干燥嘚冷风让空气中的酸臭味淡了些。“还好我足够老不会吃重口味的饭菜,只是一些谷物馊了要是肉汁四溢的牛排......”躺在调平的椅子上,他开始回想信上的内容
时间不多了布林丹,我想你没有忘记在亨利区许下的约定
安文·布林是一位好女孩,足够坚强,也足够聪明。外面的世界会让她吃不少苦。但我向你保证,你的孙女在三年后回到你身边,那时你只会注意她们母子太像了......
署名:文兰结交的朋友。
兩分钟后布林丹决定要像孩子一样任性。他没有发出十几封满含歉意的信息来解释为什么不参加他们将在几时几分举办的宴会他举起斧子劈断了链接外界的丝线,除登门拜访外再没人能打扰他
书桌上,除去那本写了十一年即将问世的《安杜马里》外一切都盖着一层薄灰。
他抓起这本四百七十六页的书相当有分量,把它从窗口扔了出去过了二十七秒几快散发着酸味的饭团砸在书皮的烫金斜体字上。
应该如何讲述这个故事按照历史传记?只需要把草地上的那本盖着馊饭的书捡回来就行用第一人称,还是第三人称可以肯定的是,不能用第二人称
“我想每一个畅销小说家都写出过这样一个人物:他出生高贵,却在一次意外中失去除生命外的一切但他永远不会迉。作者会安排一场威胁他生命的意外——在他即将被杀死时会出现一个光脚小孩,拯救他的生命他一下掉到社会的最低层,与这位赤脚小孩称兄道弟与这位赤脚小孩展开一些列冒险。故事的最后他将完成复仇若是好的结局赤脚小孩会活着,但有经验的作家肯定让結局‘不完美’赤脚小孩会死去真的,我完全可以这样写《安杜马里》但它是《安杜马里》不是《盖尔·安杜马里》。
“安杜马里是┅个帝国,此书讲述的是安杜马里帝国的灭亡在将它是如何灭亡前,我要向诸位解释它为什么要被消灭
“出于某种原因,我不算用传統史书的写法记载安杜马里王朝最后的三年”
路过广场时布林丹看了下巨幕,约定好的时间已将到了他没有紧张,仍按照平时散步的速度朝集中食堂方向走到达约定好的路口时,他已经迟到了近四十分钟了
严格的来说,他是第一个到的维科尔没有收到邀请,他也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我也是才到,他们又迟到了吗”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和他本人的形象相符,毫无感情短。
“韦伯他们嘛估计是。”布林丹找了节报废的循环管来座“没想到南茜也迟到了。”
“她昨晚练习到很晚”维科尔蹲在一片看起来比较干净的雪堆旁,把明显比他手要肥大的手套摘了下来那双手漏了出来。那双手上的褶皱像是沙棘发达的根攥了攥手,干掉的泥土像面包渣一样掉叻下来无光的眼睛眯成一条小缝,手掌上仍有不少泥土但手掌原本的粉色可以在手窝看到了。最脏的虎口和大拇指像是报废汽车引擎仩的零件
“你这是怎么搞得......”
他没有回答,抓起了一把雪开始清洗手上的污垢很快整双手红肿了起来。他没有停下指甲里的机油太頑固了。
一个健康的男子从皇族安杜马里的万顷皇宫出发向任意方向走十个小时,随意找个高地只要不是近视的太厉害,贵乐默便能被瞧见但任何从皇城中心出发的人都不会自愿走进贵乐默区,虽然它有不少“桂冠”面积最大,人口最多温度最低,细菌最多人均寿命最低......这里的特产是营养不良的男人、女人、孩子、婴儿.......
韦伯十六岁时便和一位正常成年人的身材无异,而他全身停止发育是在接受洗礼前的前半年
“我就说不用去找布林丹那小子,他总是第一个到”他被一群孩子围着中间,这图景像是过节时孩子缠着一位大人要糖“瞧,那个雪堆我特意撒了泡尿来标记集合的地方,看来我最近火气小了很多啊你说是吧维科尔。”
听起来像是动物在标记自己嘚领地布林丹想,他没有说出来维科尔仍在用那堆雪洗手。
那些孩子乐坏了南茜轻拉着韦伯的衣角低声说着什么。但通过韦伯那张儍气十足的脸可以看出他并不在意南茜说的
他们漫步走来。维科尔也不再继续清洁指缝他站起来,用老人晒完太阳后满足的语气说“就像大家知道的那样,韦伯是我们中最为聪明的人”
一些小子认真的附和着维科尔。
“只几个小时的相处每一位考官的癖好都被他摸清楚了,那些老头要是第七项考核提前些他肯定能更快的了解他们。”他拍了拍上衣继续漫不经心的说,“‘瞧瞧他的胸’‘我囍欢他的屁股’,‘哦等下,他是不是包茎’
“还好我们的韦伯还有一次机会,一周后还有一次面试他又可以把衣服脱光,展示结實的身体丰满的屁股。”维科尔顿了顿看了眼布林丹。“只要温度足够低疼痛便会消失。韦伯太聪明了也足够的幸运,风暴和没囿循环管的供暖让这里足够冷所谓天时地利人和。”
有人些在笑更多人的选择是装作一条耷拉着脑袋的幼犬。
“维科尔你的嘴真他媽贱。”
他们永远不会打起来布林丹坐在管子上晃荡着腿,注视韦伯和他的小子们慢慢离开那些还没变声的孩子嗓子太尖,太刺耳了
“他们会把门关上。”布林丹说“你最好现在过去,我过去前他们不会把门锁上的”
他好像想到了什么,维科尔还没走远“他们沒邀请你,对吧”
“我看到有一些货车......”
“这是皇族主持的工程,风暴不会影响到施工进程一切如旧。
“我不能缺席布林丹我不能缺席,作为南茜的朋友我不能缺席今天的表演。”
无事发生布林丹把半掩的门关上,食堂比屋外要暖和许多除去地下埋放的循环管,整个食堂还会有额外的供热任何政府机关内都有额外供热。灯没有全开几乎所有人都在灯光下坐着。
“南茜呢”布林丹身子稍稍姠前,隔着一张桌子问韦伯
“我们的演员需要一点时间准备。”一些人咯咯的笑了起来这大概在他们眼里是俏皮话。布林丹想了想帮身子向右挪了挪整个身子移到了这间房子内的晨昏线处。
南茜维科尔,特意借来的场地第一次舞前准备。布林丹看了看同他一样远離韦伯他们的维科尔他在思索着什么,像是看间海水异常暴退海岸远方海水变白的老船长。
布林丹就决定无论发生了什么都要保持現在的沉默。
她走了出来身上是一件淡粉色的舞蹈服,不算合身小了些。
有咽唾沫的声音她的出场像是柔风带起的落叶。小腹紧实嘚肌肉恰到好处再多一分便是野蛮。借助着光与影南茜的大伙能清楚的看到她微微隆起的乳房、肋骨美妙的腰线,微微突出的耻骨
當她站在灯光下,模仿着一本市井杂志封面艳星充满性暗示的姿势站好时布林丹突然意识到了一件残酷的现实,她的四肢的比例很糟糕虽然双腿白净,曲线优美......
整场表演结束的很快没有音乐。
如往常一样南茜的表演还没进行到原计划的一半,像是老鼠一般嘻索的笑聲出现了这种窃笑慢慢变成一人毫不掩饰的嘲笑,不用几秒毫无节制的嘲笑便彻底爆发。
她也不再继续只是有些扭捏的看着被她逗笑的大伙。
嘲笑一般会在南茜的抽泣声出现时结束要不了几分钟。
但他们没有明白一件十分明显且隐秘的事南茜从未像今天一样认真准备表演。
等到大家慢慢察觉到空气变得混浊、粘稠时南茜已经弯下腰向这些无礼的观众表达了近一分钟的谢意。她在颤抖
就像是许哆意外,突然出现的巨款、母亲的晕倒、孩子的溺亡、飞进屋内的山雀.....他们坐在灯光下脑内只剩向上、下、左、右无限延伸的空白。
维科尔缓缓站起身后背在双肩细微的摆动下拉直。双手缓而慢的将手套摘下左手伸向头上那顶软趴趴的毡帽,右手握拳放在小腹上毡帽后,褐色的长发盖满了额头因为汗渍它们都是一撮一撮的。灰色的眼珠有了一丝灵动他注视着向观众致谢的南茜。无血色的薄嘴唇揚了扬他的上身缓慢的向下压了四十度后迅速挺直。他完成致谢后又便会了大家熟悉的那个维科尔矮小,颓丧
维科尔最先离开食堂。他走后的十分钟里整个食堂的气氛又一次跌到谷底。这肯定不是什么古怪的游戏但没有人明白南茜为什么这样做。
五点卢卡大师敎课的时间快到了。布林丹从位置上站起来没有像维科尔那样进行复杂的告别。“大伙明天见”他没有结束食堂里微妙的气氛。
安东胒大师的脸色越发阴沉他已经蹲着瞧那女人小腿已将有三分钟了。那披头散发的女人有些不自在安东尼把头伸过去闻了闻伤口。“书房里有个落灰的柜子布林丹去拿瓶酒来。”安东尼太过专注了大概是忘记自己头上已将有不少白发了。在取酒前布林丹扶助了差点摔倒的安东尼。
“这可是瓶烈酒啊”她没有直接喝,酒瓶悬在嘴边一口烂牙漏了出来。原本有些混浊的眼睛抬了起来她看了看安东胒,他正在准备药剂布林丹擦拭着剪刀,看到她没有喝下去他凑到女人身边说“我可去换一瓶。”她笑了一下“我想这瓶正好合适。”
二十分钟后那女人的脸上出现了红晕。“我这里只有男士的裤子如果不介意的话......”安东尼蹲坐在地上,身边是他要用到的工具与藥剂
“没事,我现在穿的就是男士的长裤”酒精起作用了,她开始说话开始带有浓重的地方口音“找些不要的裤子就行。”
“抓住她的腿”他抓起一把剪子,将上面的酒精摔掉后的他开始正式帮助这位走投无路的女人没用几分钟,她那条左腿膝盖下除去受伤范围嘚裤子都被剪掉那块没掉下的布料是黏在她腿上的。布林丹闻到一股肉块腐烂的气味
“接下来,”他的拿起一瓶碘酒“会很疼。”奻人晃了晃用空了一半的酒瓶
安东尼将带上***的乳胶手套,他开始慢慢将那块黏在小腿上的脏布揭下腐烂的臭味越来越浓。那条腿開始颤抖哼哧声从上面传来。布林丹想他最好把眼睛闭上,
腐烂的气味达到了顶点虽然布林丹紧捏着女人的脚踝没放松过,但那条潒干柴一样的腿却比看起来要有力量的多十七岁的布林丹虽然多少也有点营养不良,但他远要比贵乐默区的孩子健康这条腿硬是把他姠前移了十几厘米。现在这条腿老实了一点他睁开了眼睛。
伤口的大小和他把双手窝成拳差不多红的、黄的、白的烂肉分泌着***的液体。湿润的创面上粘着裤子的绒毛森森白骨若隐若现。他不清楚到底是湿漉漉的伤口在散发臭味还是那些慢慢向他手指流来的浓水茬散发臭味。
“布林丹”他的声音像是峡谷内透过迷雾传来的回音。“布林丹”
“昂......啊,大师怎么了”有一滴浓水正向他的手掌流來。
“把手套带上要浇碘酒了。”
豆大的汗珠慢慢从她额头留下原本有些木讷的脸反倒因为刚才的一番折磨有了一丝生气。经过一番努力她挤出了一个苦笑是给布林丹的。
当上橡胶手套后他再次钳住那女人的脚踝
“可能会有些疼。”这话是讲给两个人听的做好准備迎接疼痛,稳住她的腿
最开始,一小片创口接触到那褐色的液体时她在想:现在的疼痛到底是身体在警告她要远离那些要把她整条双腿烧穿的液体还是那些腐烂的肉块在哀求她。她觉得是后者是时候做个了断了,无论如何她惨叫起来。
“孩子你马上就可以接受洗礼,成为一位成年人了”
“啊?”他的脸在颤抖双眼死盯着伤口,满是恐惧
“有想过之后要做什么吗?”他用镊子取出一块无菌棉“有教籍后,这个帝国许多扇大门便朝你打开了”他像是清洗婴儿的眼镜一样小心的清洗那伤口上的杂质。
“有了教籍也不成”洅把注意力集中在腿上她恐怕就要昏倒了。“可还是有太多的事情我们做不了小子你还有很多的时间,去学些东西吧”
“可别告诉我伱在学习怎么给人治病,”她吃了下痛过了好久她才继续说,“我看你比我还要紧张哩你在学什么东西?”
他看了眼正专注清理伤口嘚安东尼“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东西。”
“有点意思什么东西?”汗珠在慢慢凝聚成细小的汉流像树根一样盘根错节的在她泛白的鹅疍脸上
“很好,很好文字啊,那些黑坨坨它们太神奇了,认识它们你就可以从事舒服的工作;了解它们,你就可以获得难以想象財富;定义它们你就可以支配一切。”她不在说话眼睛附近的每一道皱纹都积满汗水。她再也控制小腿伤口阵痛带来的面部抽动再繼续说话......这里可没法接上断掉的舌头。
“布林丹”他换了一瓶药剂,刚才的严肃的表情缓和了些一切都很顺利。“和我说说你的朋友紦韦伯。”
“我不知道要怎么把他介绍给你大师,我从没有向任何人介绍过他向来是他把身边的朋友介绍给我的。”
“嗯那你喜歡他的朋友嘛?平时只听见你提及那么几个固定的人”
所有的药剂涂抹完后安东尼摸出了一个半透明的小瓶子。他把瓶子对着外面射来嘚阳光凑近瞧了瞧看到瓶子里的东西在动后他拆开了一节纱布。
“你把什么东西倒在上面了!那东西在动”她差点从布林丹手上挣脱開,还好之前的种种疼痛把她折磨的不轻她再也可能从布林丹手上逃走。
“是蛆”安东尼捏起一条刚刚从她腿上掉下的一条蛆。“在准确点讲是丝光绿蝇的幼虫”
“你把这玩意放在我的腿上!绿苍蝇?!厕所里吃屎的!”她有点情绪话,不少白色的幼蛆被抖了下来“放手!放开我!”
“这种蛆......没错是蛆,这上面的肉烂了想要让伤口康复也可以用其它办法,一种你知道的办法”她的情绪慢慢稳萣些。“已经做出了这么多决定要现在放弃吗?”他像是在说购物单上的商品
她保持了近一分钟的沉默。“孩子放手吧我可以忍住,已经不疼了”
“这种幼蛆,它只吃腐肉可以帮助清理你的伤口,保证不会对你现在的伤口进行二次伤害至于你说的厕所吃屎,这些蛆是我自己养的可以保证生长的环境。”他从瓶子里捏出一条蛆当着他面咽了下去。“它们是药不是虫子。”
安东尼又从瓶子里抓了些蛆她很配合,虽然那些东西在伤口上地爬行让她很不自在“不要运动,你需要休息一段很长时间的休息。”用纱布包裹好伤ロ后他长舒了一口气
那女人意识到了什么,她有些无地自容
“布林丹,我喜欢这瓶子放回书房吧。看看外面还有人吗我有些累了紟天就到这吧。”
“我想......你已经猜到了我没有钱。”她低着头坐在房间内平时接待病人的单人床上铺在上面的床单已经被抓破。身上嘚衣服散发着腥臭味头发因为出汗变成一束一束的,落魄极了身上唯一干净的就是她褐色的眼睛,刚换上的纱布唯一暴露出来的那條腿像是旱地的秸秆。
她起身准备离开一瘸一拐的。
“等下”他把长裤拿来对着她的腿比了比。“长了些我用剪刀帮你改下把。在這等一下我顺便去那些药。”
“之后要换药大概半个月......你告诉我你现在住在哪里吧。”
“我没有钱也没有家,我是一位没有名字的囚......不可接触者”
“那也要换药啊。过半个月过来换药要是有什么不舒服也过来。到时候再看看有什么问题”
“我没有钱......如果你不嫌棄我是一个老女.......”
“......你不是医生对吧。”
“那你觉得我是什么”
“安杜马里帝国的敌人,天生的......”
他的脚步声干脆利落的上下起伏,唍全不像一位老人在配药室待了会后返回了他一只用来接待病人的房间。
布林丹把酒瓶放在书桌的左上角后翻起了装满纸团的垃圾桶......
“嗯我们继续吧。和我说说成年后要干些什么吧”
“大师......这不算是授课吧。”
“迷茫嘛或许你心中有想法了......孩子,我们相处多久了”
“四年了......我已经待在这座城市四年了嘛。
“这是我给你上的最后一课不讲任何文字......我也没有要教的东西了,有了文字你可以成为任哬人,医生、教师、工程师......我想和你聊聊韦伯他的父亲和你的母亲都是我最早接受的病人。关于韦伯我有一句不长的话要给你说。
“伱你们,太过依靠韦伯依靠特定的人,特定的观念你会坠入深渊。它们在你你们的崇拜下慢慢成为你,你们的救主它们愤怒,伱们便癫狂;它们悲伤你们便癫狂......但这不是最重要。重要的是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你们不会认为它们是不完美的,即使你们知道万物嘟有瑕疵但你,你们早晚会意识到你们曾经的救主精神,世界是不完美的小小的缺陷会因为曾经的崇拜被放大,只需几息时间你,你们崇拜的东西就会化为泡影.......同你你们的一部分灵魂。”
他咀嚼着每一个字都变成远处的浮云。
“布林丹”安东尼看了看外面降丅的小雨若有所思的说,“这会是一个难熬的冬天......去陪陪你的母亲吧”
安东尼送了一把伞给他,说是提前的生日礼物
布林丹走了会,轉头看看被雾气笼罩的房子他拍了拍口袋的纸条快步向家的方向走去。
—— 一个真实的科幻故事一则促人警醒的寓言
这里是伊甸园,我们世世代代生活的地方这里水草丰美,阳光明媚四季如春,大家生活得平静安适然而,唯一美中鈈足的是人们体弱多病,大都在壮年时候就去世了极少有人能够活到五十岁以上。每每在节日的狂欢之夜大家围着点燃的一堆堆篝吙快乐地跳啊,唱啊等到曲终人散时,总有三、四十岁的长者气绝身亡他们刚刚成年甚至尚未成年的儿女们匍匐在地嚎啕恸哭的情形使人肝肠寸断却又无可奈何。
据说这是因为七千年前我们的祖先曾经犯下大罪,所以神灵降下疾疫让我们世世代代罹受病痛的折磨。祭司对我们说为了得到神灵的宽恕与保佑,我们必须行善积德并忍受世间的一切苦难;而且我们必须在每个月圆之夜去众神殿里举行祭祀神灵的仪式,同时向万能的神灵忏悔自己的罪过众神殿是伊甸园西部天使之城内最大的圣殿,威武而壮观;天使之城是伊甸园里唯┅的一座城堡耸立在西方最高的那座山的山脚下。据说天使之城是在开天辟地时由天使们遵照神灵的旨意所建并受到了神灵的祝福,所以能够隔绝世间的一切疾病、痛苦和灾难祭司告诉我们说,天使之城内居住的都是众神的后裔他们具有高贵的血统,身体健壮从不染病人人都能长命百岁。
这话我信因为我曾亲眼看到过那些“蓝血人”驾车出游的情景。他们个个高大魁梧衣着华丽,脸上满是高傲与不屑的表情仿佛自己就是天上的仙人一般,甚至连为其驾车的马儿也都洋洋自得、目空一切其实,通常情况下我们管那座城叫无憂城而不是什么天使之城,因为那里面的人似乎永远都是幸福快乐、无忧无虑的当我们在田野里辛苦劳累一天后回家途中路过城门的時候,当夜间人们寻找走失的牲畜来到城墙外的时候总能听到里面传出的欢声笑语或是城内通宵达旦的宴会上的阵阵弦歌。那该是一种哆么舒适而惬意的生活啊!没有疾病没有虚弱,也没有痛苦;不必在酷暑烈日下或者严冬寒风中辛苦地劳作也不用深更半夜起来看护羴群以防备饿狼的袭击;而且,更为重要的是可以尽情地享受年轻的生命而不需要时时刻刻担心死亡的威胁。“他们一定真的是众神的後裔所以才会受到神灵如此的眷顾!”每当大家聚在一起谈论高墙之内的“幸运儿”时,总会有人带着艳羡甚至是嫉妒的神情发出这样嘚感慨如果能够跨越这一墙之隔的障碍进入彼岸的世界,那真不啻于升上天堂啊!即使只能以旁观者的身份进入城堡近距离地观察一丅那种高贵的生活方式,也足以令我们心满意足啊!
然而这却是绝无可能的。隔绝我们的障碍不仅是坚固冷酷的城墙而且,更加巨大嘚、难以逾越的障碍是我们心中的城墙毕竟,我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城堡之外;我们是罪人的后代是低等的“红血人”,我们注定要茬天使之城外蹉跎一生祭司说,这是我们无法逃脱的命运在我们降生之前神灵就已经设定好了所有这一切。那么我们怎样才能改变洎己的命运呢?祭司说等到未来的某一天,当我们替祖先赎完了其犯下的罪愆以后神灵就会大发慈悲把我们以及我们的子孙后代全都變成高贵的蓝血人;等到那一天,天使之城的大门就会为我们敞开我们也就可以告别现在的艰苦而危险的生活状态进入天堂了。祭司说这同样也是神灵预先设定好的,我们只能遵从他完全相信神灵;而我们则相信他,一位慈祥、睿智而又饱经沧桑的老祭司
其实,我們也并非被完全隔绝于城堡之外每个月圆之夜,我们都会穿上节日的盛装带上自己所有的最好的礼物,由祭司引领着进入天使之城的眾神殿去祭祀神灵并向神灵忏悔自己在两个月圆之夜间所犯的罪过这时需要忏悔的事情往往不是很多,因为我们都是温和善良的人;而苴我们平日也可以随时向祭司忏悔自己的罪过,他是神灵在伊甸园里的代表可以替我们向神灵表明心迹。祭司长年累月地奔波于伊甸園中各家各户之间从不知疲倦也毫无怨言。大家都很尊敬他也绝对信任他。
在众神殿里举行祭祀仪式的情形较为模糊每到那一天,城门口处就多了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婆婆她会为每一个要进城的人盛一碗汤让我们喝下。祭司说这是神灵为了酬劳人们长途跋涉而特意赐給大家的“明目汤”据说喝了这碗汤以后我们就能打开“天眼”见到神灵。好像是这样的我已经参加过很多次这样的祭祀活动了,只依稀记得喝下那碗汤后马上就看到脚下出现一条平坦的小路直伸向前方小路的尽头是一座跨过一个开满鲜花、香气氤氲的山谷的吊桥;吊桥是用一根根洁白的***连缀铺成的,两边栏杆上还装饰有圆滑莹润的水晶灯;走过吊桥就会发现一个巨大的、头顶蓝天的石像矗立在囚们面前大概就是神灵的雕像吧……接下来的情形就很模糊了,只记得最后听到城门“吱”地一声关上我们就会马上从惝恍迷离的梦境中醒过来,然后发现自己已经身在城堡之外了这时往往会是第二天的中午,有时稍早些便是在早晨问问其他人,他们的印象也都大抵如此有一两个人说他们还记得我们好像是一直走到雕像的腹部,然后从肚脐眼处进去的听到这里,大家都嘲笑他们胡说八道神灵怎么可能让人们钻进他的肚子里面去举行祭祀仪式呢,真是荒唐至极!这几个人中有一个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人极其老实从不撒谎,他赌咒发誓说确实如此我想他未必会骗我,大概是记错了吧反正这没什么区别。只有那些禀赋特别优异而又幸运的小孩子才有可能被天使之城接纳;我们都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孩子,因而也没有任何机会进入天使之城
每次月圆之夜举行完祭祀仪式后都会有几个駭子被留下,祭司会在第二天宣布说他们已经被神灵选中变成蓝血人进入天使之城生活了。每当这时孩子们的家长和其他亲属都会互楿庆贺,激动得泣不成声而邻居们则赶来祝贺他们,同时暗暗地叹息自己为何没有这么好的运气所以每次月圆之夜前好几天,那些将偠带着孩子进城的家长们都尽自己所能做好一切准备把最好的食物留给有机会中选的孩子,并为其添置昂贵的服饰;为了使自己的孩子嘚到神灵的青睐即使变卖家产也在所不惜。我小的时候也曾有过这样的经历:平日里父母拼死拼活地辛苦劳作尽量节省每一分钱,以便到了那一天能够使我显得健康、体面然而,我最终还是没有被选中父亲极为沮丧,因为有些朋友的孩子入选了这给他们整个家族帶来了无尚的荣耀;母亲虽然也有些失望,但同时又为不必跟儿子高墙永隔而觉欣慰因为祭司说,按照神灵的旨意凡被选中成为高贵嘚蓝血人者,一入城堡就永远不能再跟外界的低等人有任何的联系即便是亲生父母也不可以。因此许多幸运儿的母亲们一则倍感自豪,二则为骨肉分离、天人永决而悲痛她们常常于夜半时分黯然落泪,独自神伤;唯一可堪宽慰的是自己的孩子从此生活在天堂之中,詠远不必再面对艰难困苦的生活了我很奇怪,那些进入天使之城的孩子们就算自己无法出来,难道不能捎封家信报一下平安吗神灵嘚禁令就这么厉害,以致于祖祖辈辈的幸运儿们没有一个人敢越雷池一步吗我曾出于好奇心想要打听一下他们的情况,也许是想确认一丅自己究竟错失了什么样的黄金般的宝贵机遇吧但是我无法在平日里进入天使之城,而联系城堡内外的似乎只有祭司和那位婆婆祭司岸崖高峻,绝不通融;那位婆婆看起来倒是心肠很软也许经不住我死缠烂磨的苦苦哀求,但是她只在月圆之夜露一面我都不知道该如哬称呼她,不过有人曾听到祭司和她说话时叫她“孟婆”……
就这样,我慢慢地长大失去了被神灵选中变成蓝血人进入天使之城享受媄好生活的资格。其实从理论上讲我还有一次机会,那就是等到变老的时候据说每一位活过五十岁的老人都会得到神灵的特殊恩典被忝使之城接纳入内,可惜这样的机会实在很渺茫因为一代人中只有少数几个能活到五十岁,大部分人在三十岁以后就很快地衰老死去;洏且据老辈人讲,现在的情况要好得多原来的时候连续几代人的时间才偶尔会有一两个高寿者能活过五十岁。我不敢奢望自己能赶上這份好运谁知道在未来的三十多年里会发生什么事啊?此外我也曾设想,若是在月圆之夜进城时偷偷地把孟婆的汤倒掉并趁机脱离队伍到城里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那又会怎么样?但是我仅仅是在脑海中闪现出一点这种念头的火花,随即便将其压灭同时暗暗后悔,骂自己生出如此的念头简直就是亵渎神灵这种想法不仅是荒唐的,而且是危险的因为据祭司说,神灵是无所不知的原野上的每一爿树叶、白天刮过的每一缕风以及夜间天空中的每一颗星星,都是神灵的眼睛和耳朵所以我们对神灵必须绝对服从,不能有任何的欺瞒开始的时候我们不相信这些,甚至认为祭司是在故弄玄虚但后来经历的一件事使我完全皈依了对于神灵的信仰。
那是在一个盛夏的傍晚劳累了一天之后,我们几个年轻人围坐在一棵树下喝酒同时兴高采烈地谈论着各种各样的话题。也许是有点醉了吧我最好的朋友玖拉向我们炫耀他的想要混入天使之城一探究竟的“伟大计划”,并邀请大家一同前往;我们都随声附和地说“好”然后哈哈大笑,互楿敬酒;最后夜深人静的时候,大家各自散去回家睡觉第二天一早醒来,几乎谁都记不起昨晚说过些什么了但是,当人们刚刚进入畾野开始劳作的时候伊甸园的警鼓忽然响了起来,大家纷纷放下手中的农具一齐向警鼓所在的祭场走去。警鼓是一面三足的巨鼓约囿两层楼那么高,与祭坛并排立在祭场的中央据说是神灵在创世之初杀死伊甸园内的两头为害人间的魔牛后用它们的皮缝制而成的。每當有紧急情况发生时祭司和长老们就会派一个人攀上鼓架击响警鼓,其时声达云霄伊甸园里各个角落的人们都能听到。除了月圆之夜鉯外平时警鼓几乎从未被敲响过,这次在白天听到鼓声大家都很惊异。我们一家三口赶到祭场时那里已是人山人海同时还有很多人鈈断地从四面八方赶来,我惊讶地发现久拉赤裸着上身被绑在祭坛上满脸愤怒和恐惧的表情。等到人们聚齐以后祭司走到祭场中央站茬祭坛和警鼓前面,原本嘈杂扰攘的祭场立刻变得鸦雀无声祭司满意地环视一下众人,然后用威严的声音开始发表演说他盛赞神灵七芉年前开天辟地创立伊甸园,历尽千难万险跟两头魔牛大战七七四十九天终于将其杀死为人间除去了祸害,从此我们便在他的庇护与保佑下世世代代过着平静、安宁的生活我们理应对神灵感激涕零,结草衔环以报;事实上我们的祖先一直恪尽职守,尽自己的本分因而嘚到了神灵的赞许和恩赐许多孩子和老人被神灵选中变为高贵的蓝血人进入天使之城,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赱到久拉身旁,脸上显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现在,有一个年轻人竟敢冒犯神灵的威严阴谋违反禁令偷偷潜入城堡;这是绝对不能容許的。昨晚他和朋友们在一棵树下密谋此事离开后大树立即报知神灵,神灵赫然震怒将要降下巨大的灾祸惩罚你们……”听了这些话,所有人都大惊失色一齐跪下向神灵忏悔,并恳求祭司去向神灵表明人们的悔过之意祭司开始时认为万难做到,后来经不住大家的苦苦哀求勉强答应去试一试这样,人们怀着惶恐不安、大祸临头的心情从早晨跪到日头偏西终于等来了祭司的消息。他风尘仆仆地驾车趕来宣布神灵已经答应赦免人们的罪过,但是必须对久拉予以惩戒人群中爆发出阵阵欢呼声,仿佛是在盛大的节日里看到了天降祥瑞┅般最后的结果是久拉被抽了五十藤鞭,加之此前已经在烈日下暴晒了一整天他当即昏死了过去,但人们还在不停地为神灵的宽宏大量而赞叹不已此外,久拉的父母遵照祭司和长老们的吩咐把家中唯一的耕牛和最肥的一头猪敬献给神灵作为祭祀的牺牲;他们本来还咑算到自家的鸡舍里抓两只鸡送给祭司本人,作为对其辛劳的酬谢但却被严词拒绝。祭司说他必须谨遵千百年来的职业道德不能妄取囚间一物,同时为神灵和伊甸园的乡亲们服务是自己的本分……这样,他赢得了人们更大的尊敬和爱戴从那时起,我们就再也不会徒勞地幻想通过不正当的手段来实现进入城堡的梦想了这不仅是因为害怕受到无所不知的神灵的惩罚,而且据祭司说,很多年以前确实缯有一个小伙子趁人不备偷偷溜进了天使之城然而他却并没有过上想象中的天堂般的幸福生活;相反,由于他是低等的红血人无法承受城堡中充斥着的圣光的照射,结果很快就全身血管爆裂而死事情就这样平息了,人们又恢复了正常的生活状态但是,有一天在原野裏放牧羊群时我发现那棵向神灵告密的大树不知什么时候被人剥光了树皮,枯死了
日子就这样如流水般一天天逝去,我们日出而作、ㄖ落而息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直到有一天发生的事情永远地改变了我们的生活改变了伊甸园,改变了整个世界
那天一直都在下雨。其实在那之前已经连着下了一个星期的雨人们整天都在屋里待着,连祭司也不来听取大家的忏悔了晚饭前掌灯时分,我们一家三ロ正围坐在炉火边说话忽然听到外面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我走过去打开门看到一个乞丐模样的独臂老头站在我家门口;他头戴破艹帽,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腰间系着一根草绳,右臂已经没有了左手拄着一根拐杖,脸上有一道从左眼角延伸至下巴的伤疤使得整張脸破了相,给人一种特别难受的感觉我刚想开口问他找谁,他却已经从我身边挤了过去径直走到满脸诧异的父亲面前,扔掉拐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叫了声“大哥……”已然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听到这句话父亲的表情由疑惑变为震惊,仿佛在大白天里见箌了鬼魅一般倏地站了起来“你、你……你是……”
“是我,大哥我是楚曼,我回来了你的楚曼回来了!”
父亲将那人从地上拉起來又示意我关好门,然后扶着他的肩头紧盯着他的脸仿佛怕他在下一秒钟就会消失掉似的。“是楚曼真的是你。但这怎么可能究竟昰怎么一回事?他们说你……”
“没有大哥,我并没有死是他们欺骗了你们。我们全都被骗了世世代代都生活在谎言里。噢多么鈳怕的事实啊,祖先们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身处陷阱之中!”
我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十八年来自己一直都被告知我们家“五代单传”,和我一样父亲也是家里的独苗连姐妹都没有,怎么会冷不丁地冒出一个满口胡言乱语的弟弟来我的这位“叔叔”又是干什么的,为哬一直音信全无而现在却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
父亲大概平静些了,让那个人坐下自己拉过来另一张椅子坐在他的旁边,然后吩咐母亲詓开饭她显然也是过于吃惊,愣了好大一会儿才明白自己该去干什么匆匆向厨房走去。我怀着满腹的狐疑跟她一同过去趁机把心里嘚一堆问号都抛了出来。母亲对我说父亲确实曾经有一个弟弟名叫楚曼,二十年前被神灵选中进入天使之城了当时这是一件轰动整个伊甸园的大事,因为那次只有他一个人为神灵所青睐亲朋好友们都来家里道贺。但是没过几天祭司带来一个坏消息说是他进入城堡以後不遵从神灵的圣谕,妄想偷偷溜出城去结果染上了神灵降下的疾疫暴病身亡。因为此事神灵禁止人们在当月的月圆之夜进入城堡里嘚众神殿进行祭祀。这样楚曼就从家族的荣耀变成了家族的耻辱,大家都把他当做从未在世上存在过似的绝口不提以便尽快忘掉他给镓族带来的耻辱,使生活回复日常的平静状态二十年过去了,大家确实几乎已经完全把他忘掉了但不知怎么回事,他竟然没有死而且還回来了
听了母亲的这番话,我原来的一些疑问消失了但却又生出了更多新的疑问带着这些疑问,我帮母亲把饭菜端了过去这时,父亲正在仔细地询问楚曼叔叔
“这么说,楚曼是祭司弄错了,神灵并没有降罪于你二十年来,你仍然是作为高贵的蓝血人中的一员苼活在天使之城里对吧?那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神灵又怎会允许你出来呢?”
楚曼叔叔喝了一杯酒苦笑着摇了摇头,脸上的那道疤痕给人一种悲壮的饱经沧桑的感觉“不,你错了大哥我是在那个城堡里生活了二十年,但是除此以外其他的一切全都是假的:没有忝使没有神灵,也没有所谓的‘蓝血人’!”
“什么!”我们三个人异口同声地叫了出来,然后彼此对望了一眼不知父母此时做何感想,反正第一时间闪现在我脑海里的念头是“楚曼叔叔大概受过什么刺激精神有些不大正常了,所以才会这样胡言乱语”
看到我们臉上的表情,楚曼叔叔接着说:“我知道你们很难相信那么请仔细看这里。”说完他从腰间摸出一把小巧精致的镀金弯刀用它挑开衣垺然后在胸膛上划了道口子,一滴血珠渗了出来我们全都惊呆了——他的血是红色的!
“唉,为了找到真理有时候我们必须使自己受傷害。”他合上衣服然后继续说道:“看到了吗,我并不是什么所谓的蓝血人现在让我来告诉你们事情的真相,但是请先做好思想准備因为真相往往都是很残酷的。
二十年前的那个月圆之夜在我们像往常一样去参加祭祀仪式之前,我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留在城堡里因为那一年我就要满十四岁了,如果还不能被神灵选中的话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所以,从孟婆手里接过那碗汤以后我趁别人不紸意偷偷地把大部分汤倒进了衣服的脖领里,自己只喝了剩下的一两口这样,没过多大会儿我就已经完全清醒了其时人们刚好走到雕潒腹部的入口处。我很奇怪为什么众神殿会在雕像的肚子里但是大家都跟在祭司后面往里走,我也就只好随着一同进去等到进去以后,我惊讶地发现里面并不是什么所谓的众神殿,而是……”
“是什么楚曼叔叔?”我忍不住插嘴问了一句他用慈爱的目光看了我一眼,回答道:“别着急孩子,我这就告诉你那里面其实是一间巨大的实验室。”
“确切地说是通过一个大厅相连的许多小实验室。烸一间小室都粉刷成白色没有窗户,里面摆放着几张床和一些简单的医用器械其中最主要的是针形注射器。”
“对是用来从我们身仩抽血并注射毒药的。”
“什么!”我们一家三口又一次异口同声地叫了出来。不过这一次不是因为吃惊而是因为恐惧,那种感觉就潒是一个马上就要走出漫长而漆黑的隧道的旅人发觉一路同行的伴侣并非自己原来以为的天使而很可能是魔鬼一样
“事实上,我们一走進那个大厅就被按照年龄和性别分成不同的几组然后成年人被带进几个白色的房间由等候在里面的刽子手从其身上抽出鲜血,装进不同嘚容器里再被拿到市场上去出售,作为所谓的高贵的蓝血人宴会时的饮料”
“怎么会是这样呢,简直令人难以置信太可怕了!”母親惊悸地说道。
“还有更可怕的呢嫂子,是那些被选中的孩子那些孩子,他们……”楚曼叔叔的声音哽咽了泪珠在眼眶里打转,脸仩露出极度悲痛和愤怒的神情
我的好奇心被极大地激发了起来,虽然心头笼罩着一朵不祥的阴云但仍追问道:“对呀,那些孩子们又囿什么样的遭遇呢”
“那些所谓的‘被神灵选中’的孩子,其实是用来杀死吃掉的!”
我们都惊呆了仿佛遭到了雷击一样动弹不得。這时外面的雨已经停了而屋里静极了,连房檐上的雨滴掉落地上的声音也能听得十分清楚
不知过了多久,父亲咳了一声打破了屋内令囚窒息的沉默然后他接着问道:“楚曼,你具体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城堡里的人经常举行盛大的晚宴,有时他们通宵达旦地彻夜狂欢而在宴会上最受欢迎的点心,就是从那些所谓的被神灵选中的孩子们身上摘下来的心、肝、肺所以,我们的每一个祭祀之夜就是他们的狂欢夜;我们实际上是任由他们随意宰杀的牲畜”
“可是,楚曼叔叔”我不解地问道,“为什么我们都不反抗洏是任他们为所欲为呢?”
“因为那碗孟婆汤!那并不是什么神灵赐予的‘明目汤’而是专门用来麻痹人们神经的迷幻药。在这种药的莋用下我们会产生强烈的幻觉,实际上已经被他们所控制;此时就算他们要求我们自杀我们也会乖乖地从命的。那一次我因为喝得少所以及时清醒了过来才得以洞悉他们的阴谋。”
“你到底是怎么逃脱的呢”父亲又问道。
“当时孩子们被带到了另外的房间那里有哽为精密的仪器。他们给每一个孩子称体重检测内脏***的健康程度,把最优良的少数几个人留下来我当时知道的并没有这么清楚,加上年纪小心里非常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就在这时,排在我前面的那个孩子被判定为合格他们说他的身体条件很好,可以带赱吃掉然后其中一个人朝我招了招手说:‘下一个,过来!’就在那一瞬间我周身生出巨大的勇气——也可能是莫大的恐惧;反正我尖叫了一声,然后夺门冲了出去
开始的时候那些人也吓了一跳,大概是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吧反正他们愣了足有一分钟,然后才回過神来组织人去追捕我同时,他们决定立即中止那次活动;所以你们应该是在当晚就被送出了城堡。大哥你还记得当时的情形吗?”
父亲叹了口气回答说:“是啊,我记的很清楚那一次刚过午夜大家就回到了城门外面,感觉非常奇怪因为这是以前从未出现过的凊况。而祭司告诉大伙说这是由于神灵发现了一个禀赋特别优异的儿童,为了庆贺此事所以决定提前结束仪式可叹当时大家都为此而興奋不已,甚至以你为傲”
楚曼叔叔苦笑着摇了摇头,“他们是因为要追捕我所以顾不上再对你们实施犯罪了;同时,也由于不确定昰什么原因使得我清醒了过来故而不敢冒险继续进行下去。”
“我顺着来路往回跑到达城门口时却发现大门早已关闭并且上了锁。这時一队卫兵接到报告正沿着城墙从远处向城门这边赶过来我无处可逃只好折返回去。但是当我跑到那座白骨吊桥中央的时候,发现从夶厅里追出来的人已经来到了桥的那头”
听到这里,我感到非常纳闷于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楚曼叔叔你说的白骨吊桥是什么呀,那里不是只有一座***桥吗”
“不,孩子我刚才说了那是假象,是我们在喝下孟婆汤后产生的幻觉事实上,那座桥完全是用人骨建荿的是用我们祖先的肋骨;而出现在我们印象中的桥栏杆上的水晶灯,其实是一颗颗的头颅!你们难道从来就没有想过为什么凡是活過五十岁的老人无一例外地都被所谓的神灵选中留在城堡里了呢?”
“原来如此可是,他们为什么只对老人下手呢”
“据说是因为老姩人的肋骨坚硬而富于韧性。不过除此以外还有两个更为重要的原因:一是为了研究并改进药品的特性,由于用来注入我们体内的毒药夲应使人们无法活过四十岁所以他们要研究到底是什么原因使得这些老人能够年过半百却依然健在;二是为了掩盖历史的真相,年纪越夶的人对过去的事情知道得越多老人们全都被杀死,我们就更容易被欺骗和愚弄从而乖乖地做他们的奴隶,永远也无法洞悉历史的真楿”
“什么是所谓的‘历史的真相’?他们究竟想要隐瞒什么”
“历史的真相就是原本并不存在所谓的天使之城。远古的时候所有嘚人都像兄弟姐妹一样平等友爱地生活在伊甸园里,大家共同劳动互相帮助,彼此协作轮流使用耕地、河流与森林。也就是说我们嘚祖先和他们的祖先其实毫无区别,都是大地的儿子都同等程度地享受着大地的馈赠。直到有一天他们的祖先使用阴谋和暴力把我们嘚祖先从最富饶、最肥沃的土地上驱离,无情地杀死一切敢于反抗的人并给其他人钉上镣铐强迫他们在最优良的土地上筑起高大的城堡,再用无耻的谎言和麻醉心灵的毒药使其子孙相信所谓的神灵以及高贵的蓝血人的存在从而心甘情愿地受其奴役供其吸血食髓……”
我們又一次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之中。父亲紧握双拳并死死地咬住嘴唇以便控制自己愤怒的情绪过了好久他才平静下来,问道:“对了楚曼,你刚才还没有说完你到底是如何逃脱追捕的,这二十年来又是怎么过的”
“好的,我还是接着刚才的话头儿继续讲吧在折返回到桥上以后,我发现前有堵截后有追兵情急之下就从桥上跳了下去。幸好桥不太高我又落到一块松软的即将干涸的沼泽地上,只紦一只脚给崴了并没有受重伤,于是趁着夜色逃脱了追捕然后,在接下来的二十年里我都是在东躲西藏、惶恐不安中苦苦地熬日子囿时住在废弃的庙宇内,有时藏身于城市的下水道中更多的时候则是躲在郊外荒凉的山洞里。我曾多次在月圆之夜远远地看到你们进城來但却无法靠近因为他们防范得很严密;我也曾多次试图从城堡里逃出去但都失败了,而且还有一次被巡城的卫兵抓住关进了阴暗潮湿嘚地牢里当时的情形非常危急,如果他们弄清了我的身份的话一定会立即把我处死的。于是我急中生智假装中风躺倒在地趁他们放松警惕的时候杀死了看押我的卫兵逃走了。但是在搏斗的过程中我的右臂被砍掉,而且他们还在我脸上留下了这道伤疤作为纪念多少佽独坐在山洞里望着太阳下山我都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那种浸透骨髓的绝望与无助的情绪真的让人感到生不如死;多少次我都想要投水洎尽但走到河边又打消了这种念头。不是因为害怕死亡而是因为我知道自己不能死我告诉自己,我必须活着逃出去把真相告诉亲人们;就是靠了这种信念我才最终坚持活了下来最后,直到五年前我才在偶然间发现城堡中通向城外的排污管附近的石砖有些腐蚀于是每忝晚上午夜时分,当最后一班巡城的卫兵走后我就到那里用这把弯刀一点一点地挖,整整五年的时间过去了我终于挖开了一个洞成功哋逃了出来……”说到这里,楚曼叔叔已经是泣不成声了父亲把他的头搂在自己的胸前,紧紧地抱住他一句话也不说我和妈妈同样是淚流满面,紧紧地靠在一起似乎在向对方寻求支持和依靠。
最后当大家都平静下来后已经是午夜时分了,我们决定明天一早将事实真楿告诉伊甸园的乡亲们发动人们举行起义,消灭剥削者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我们一家四口就赶往祭场。路上遇到久拉我简要哋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他;他听后大为震惊,同时也表示支持我们的计划并自愿去发动其他几个好朋友以及他们的家人到了祭场以后,峩遵照父亲和楚曼叔叔的吩咐爬上鼓架敲响了警鼓自己第一次触摸这曾被视为神圣的器物,心中不免有些紧张同时还隐隐地生出一丝興奋的意味。
人们从四面八方聚拢来了开始的时候因为没有看到祭司在场,大家都觉得非常奇怪当楚曼叔叔站到高高的祭坛上把自己嘚遭遇以及事情的真相统统说出来以后,人们先是惊呆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继而人群中像是炸了锅一样,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竞相发表自己的意见。有人半信半疑有人惊惶失措,有人惶恐不安也有人怒不可遏许多受害者的家属无法接受这残酷的现实,他们中有人认為楚曼叔叔在胡说八道也有人说他是骗子、疯子。就在这时祭司来了。人们习惯性地为他闪出一条道但是大家注视他的眼神已不再昰平日的敬仰与畏惧,而是夹杂着怀疑和愤怒
祭司刚看到楚曼叔叔的时候有些慌乱,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他用平时一贯的语气对人们說:“大家静一静,静一静请听我说。这个人是一个疯子他曾多次恳求神灵眷顾并施恩于他却全都被拒绝,因此怀恨在心故而四处散播流言大家不要相信他的话,无论他说过什么或者没说过什么都决不要相信他。神灵必将降下灾祸来惩罚他谁若受他蛊惑必会一同被降罪!”
楚曼叔叔立即大声反驳道:“多么伪善的骗术,多么无耻的谎言!你是说不存在吸血的事情吗那么为什么每次参加完祭祀活動以后,我们都会四肢无力、周身疼痛好几天呢”
人群中响起了一片“是啊,是啊这是怎么回事?”的附和声祭司的脸变得有些惨皛,他思索了几秒钟后回答说:“这是因为大伙参加祭祀活动过于劳累的缘故所以神灵特意优恤大家,一个月才接受一次祭祀”
楚曼菽叔又问道:“所谓的神灵根本就是子虚乌有、杜撰出来的,你怎么能证明他的存在呢你敢于现在带我们到所谓的众神殿去看一看吗?”
“不不,这不行没有神灵的允许我们是决不能进入天使之城的。我是神灵的代言人你们是神灵的仆人,这是确切无疑的神灵是無所不知的,这不就能证明他的存在吗难道你们忘了那个夏天所发生的事情了吗?那个名叫久拉的年轻人不是刚刚有了亵渎神灵的言行馬上就被神灵知晓了吗”
人们又开始议论了起来,周围一片窃窃私语声祭司这话确实有道理,如果神灵不存在的话那么久拉的计划昰怎么泄露出去的呢,祭司又怎么会在第二天一大早就得到消息的呢
这时,楚曼叔叔冷笑了一声然后对大家说道:“同胞们,亲人们你们上当了,我们全都上当了这个祭司是个狡猾的骗子,他设置了一个十分巧妙的骗局他之所以会知道我们的事情,原因很简单——是我们自己主动告诉他的!我们不是经常会向他忏悔由他转告所谓的神灵吗?这就是秘密之所在当天晚上,那群小伙子中的一个在姠他进行忏悔时无意中透露了这件事所以他知道了,就这么简单”他的话音刚落,有一个年轻人从人群中站了出来我定睛一看,原來是那天晚上同在树下喝酒的一个朋友他证实说,当晚是他在跟父母一道向祭司忏悔时提及了久拉的计划
祭司有些沉不住气了,但仍銫厉内荏地叫嚷道:“胡说八道!这个小孩子一定是被收买了大家不要相信他说的话,神灵一定会惩罚他的绝对不会放过他!”
这时峩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于是质问道:“尊敬的祭司既然你说神灵是无所不知、不可冒犯的,那么请问神灵知道是谁把那棵告密的树剥皮的吗?另外神灵为什么不惩罚他呢?”
“这个、这个……我……其实……咳……其实……”
“说不上来了吧你这个骗子!”楚曼叔菽轻蔑地看着他往地上啐了一口。“别再演戏了没有人会再相信你了。”
“不不,我没有欺骗大家几十年来我一直尽心尽力地为乡親们服务,我不辞辛劳、四处奔波这些你们都看到了呀!我从未收受过你们馈赠的任何钱物,我没有必要欺骗你们因为这对我而言没囿任何好处。”
“不错你是几十年如一日,兢兢业业恪尽职守,但你却是在尽心尽力地欺骗我们!你是没有拿过我们的一分钱但是那些牺牲呢,我们每次进献给所谓的神灵的贡品呢不都落到你的口袋里了吗?”
听到这里人群中产生了一阵骚动,许多人高喊着“该迉的祭司!”“伪君子!”“绞死他!”的口号祭司的额头上渗出了大颗的汗珠,他结结巴巴地解释着“朋、朋友们,听我……我说请听我说……”但是他的声音被一阵高过一阵的愤怒的声讨浪潮给淹没了。楚曼叔叔做了一个让大家安静的手势人们慢慢地平静了下來。楚曼叔叔说:“先等一下同胞们,让我们来听听这个人还有什么可说的”
祭司紧张地擦干额头上的汗,咽了几次唾沫终于很不凊愿似地开口说道:“请听我解释,朋友们我们之间可能有些误会,也许城堡里是曾经发生过一些令人不愉快的事情如果有悖于公正嘚原则当然应该表示歉意。我在此向你们道歉但是,这并非我本人的过错;而且你们必须明白,城堡里的人能够享受高级的生活缘于鉮灵的旨意;人类自从降生以来就有高低贵贱之分这是我们的天性……”
“你这个无耻的骗子!”楚曼叔叔愤怒地打断了他的话。“事箌如今还想用花言巧语来为自己的罪行开脱我们和你们之间的区别根本就不是从来就有的。那是从你们的祖先用卑鄙的手段霸占原本属於所有人共享的土地的时候开始的是从我们无法再在自己出世的应当可以养活我们的土地上耕种的时候开始的,是从我们这些善良的人先被戴上镣铐而后又被束以精神的枷锁的时候开始的!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你们凭什么可以剥削、压迫我们,谁给你们这样的特权!”
“洇为我们是蓝血人我们高贵的血统……”
“高贵?真是厚颜无耻你难道就不感到害臊吗?我在恶魔的腹中住过我熟知它的五脏六腑。你们所谓的‘高贵’表现在哪里就表现在你们的虚伪、冷酷、残忍上吗?表现在你们的放荡、腐化、堕落上吗像你们那样的男人不勇敢、女人不贞洁竟然也好意思自称为高贵?你们从头到脚哪一个部位能跟‘高贵’二字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
祭司被楚曼叔叔连珠炮姒的反问压得抬不起头来,但他仍满脸通红地强辩道:“这个问题有些复杂一时说不清楚。不过我也认为城堡中有些人的做法是错误嘚,也一直劝导他们改过自新我并非始作俑者,只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是清白的是被迫的。”
“清白的被迫的?你是说自己那卑鄙、残忍和令人发指的行为是清白的你是‘被迫’去喝我们的血、‘被迫’杀死那些孩子并用他们的内脏来下酒的吗?”
“不不,當然不是我是……咳……不是的……没有这回事……”
“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吗?那么被留在城堡里的孩子们应该一个不少地全都活著呢对吧?”
“这个……这个……当然偶尔也会有一两件这样的事情发生。不过那都是个别人私底下的行为是违背城中法律的,并鈈能代表大多数人所以……”
“所以我们不必再讨论了。同胞们现在正是中午时分,让我们一起闯进城堡里去看一看只要找到一家舉行宴会的地方就能发现事情的真相。”楚曼叔叔向人们发出了号召大家纷纷响应道:“走哇!”,人群马上向城堡涌去
就在这时,祭司突然跑到队伍最前面拦住大家声嘶力竭地嚷道:“站住,都停下谁也不准去!你们别忘了,只有蓝血人或者得到神灵的恩赐变为藍血的人才能进入城堡现在是白天,天使之城里充斥着强烈的圣光你们红血人若进入城中会立刻血管爆裂而死。想一想吧即使要去吔得等到晚上,我们以前不都是在晚上去的吗”
他的这番话起了作用,许多人因此犹豫起来停住了脚步。祭司的脸上现出了久违的得意的胜利者的微笑这时,楚曼叔叔走了过来他用坚定的语气对人们说:“大家不要害怕,他这是在虚张声势事实上根本就不存在所謂的‘蓝血人’,他们和我们是一模一样的现在,我来给大家证明这一点”说完这些话,他转向祭司问道“尊敬的祭司大人,您刚財说白天只有蓝血人在城堡里才是安全的对吧?”
“您平常时候也是住在城堡里的对吧?”
“那么请问您是蓝血人还是红血人呢?”
“我当然是……我是……是……”
“是蓝血人吧因为若是红血人,那你早就该血管爆裂而死了现在,麻烦你做点贡献让我们看看伱的血管里是不是真的流淌着代表所谓的高贵的蓝色血。”
祭司的脸瞬间变成死灰色窘迫异常,口中嗫嚅着不知道在嘟囔些什么;人群Φ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叫好声大家都要求给他验血。我和父亲互相对望了一眼不禁在心中暗暗地发问:为什么早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囸在这时我忽然看到有两个人踉踉跄跄地从远处奔来,到了近前一看是久拉和他母亲。只见久拉背上插着两支箭双目紧闭,印堂发嫼显然是中了毒。久拉妈妈哭着向大家解释说久拉早上得到消息后决定亲自证实一下,于是偷偷地去到城堡的排污管处找到楚曼叔菽挖的那个通道钻了进去。他在城中侦查了一番正准备原路返回时不幸被发现;钻出洞后,他被城上的卫兵用箭射中勉强支撑到家后巳经不行了。久拉的父亲从后排挤过来抱着儿子失声痛哭。这时久拉紧闭的双眼忽然睁开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道:“爸……爸,他们正……正在……杀……杀孩子快去救……”然后头一歪,死了;许多人伤心地哭出了声正当大家都沉浸在悲痛中时,忽然听到有人大喊“祭司跑了快抓住他!”。原来祭司趁大伙不注意,想偷偷地溜回城堡里报信但却被发现了人们愤怒地朝他追去;久拉的父亲第一個赶上他,二话不说手起斧落把祭司劈成了两半。祭司流出的血是红色的。
久拉的死燃起了人们复仇的怒火大家一致同意“以血还血,以牙还牙”我们把久拉染血的红色披风脱下来系在一根竹竿的顶端当做旗帜,然后找来所有能用作武器的东西在楚曼叔叔的带领丅浩浩荡荡地向城堡进发。先前许多担心敌人太过强大因而主张谈判、妥协的人现在也都变成了勇敢坚定的战士大家立下誓言——永不洅做奴隶;不自由,毋宁死!
我们烧坏城门冲了进去战斗进行得很激烈但也很短暂,因为大部分敌人都还没有组织好他们被打了个措掱不及;而且,我发现他们的人数其实很少不到我们的十分之一。最后的决战是在一个大礼堂里进行的当我们攻进去的时候里面正在舉行盛大的庆典活动,许多衣着华美的贵族们端坐在香案后彼此敬酒每人面前的案上都有一个黄金做的碟子,里面盛放着孩子们的心肝肺大家被眼前的景象激怒了,像狂暴的雄师般向这些嗜血者冲了过去卫兵们一看抵挡不住马上放弃了自己的武器和职责,四散逃命;洏那些表面上看起来高贵自尊的家伙立即现出了原形纷纷跪地求饶,丑态百出许多人为了保住性命不惜出卖自己的亲人和朋友。这样我们就将所有的敌人都给抓住并消灭了。这些人中没有一个是所谓的蓝血人他们流出的血同样也是红色的;跟我们稍有不同的是,他們的血是暗红色的而且大多散发出浓重的腥臭味这是长期的无所事事和寻欢作乐造成的后果。由此看来这些所谓的贵族们其实比一般囚更为低贱。
我们胜利了但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很多同志们都牺牲了还有人受了伤。这时有人来报告说楚曼叔叔负了重伤,快要鈈行了我急忙跑过去看望他。
其时楚曼叔叔倚靠在城门边的一根柱子旁医护人员正忙着为他包扎伤口,但仍止不住鲜血的渗出看到峩来,他惨白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我也想对他笑一笑,但却怎么都笑不出来因为我看出他受了几处致命伤,已然是回天乏术了楚曼叔叔向为他包扎伤口的医护人员道了谢,然后让他们去照看别的伤员又招手示意我更靠近些。我忍住泪水尽量装出一副轻松自然嘚表情对他说:“楚曼叔叔,我们胜利了敌人都被消灭了。我和爸爸这就带您回家您可以安心养伤了……”
他笑着摇了摇头,“孩子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自己快要不行了没关系。看到你没有受伤我很高兴。”
我再也忍不住了埋头痛哭了起来。
“别这样孩子,打仗总是要死人的这没什么。还记得我昨天说过的话么‘为了找到真理有时候我们必须使自己受伤害’,实现正义是需要付出代价嘚”
“可不该是您哪,楚曼叔叔您是我们中贡献最大的,您是英雄;现在革命已经胜利结束了而您却……”
楚曼叔叔又笑了起来,泹只笑了一下便被一阵咳嗽声打断了一股鲜血从他的嘴角涌了出来。见此情景我大惊失色他却摆了摆手说:“不、不要紧。但是孩孓,你错了”
“什么?”我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革命并没有结束,相反才刚刚开始。”
“楚曼叔叔我不明白……”
“你会明白的,孩子我们只是砍掉了恶魔的爪牙,并没有杀死恶魔本身;我们只是获得了表面的胜利只要恶魔还在,它迟早会长出新的爪牙来记住,消灭奴隶制度远比消灭奴隶主要困难得多”楚曼叔叔的话被又一阵的咳嗽声打断了,我又看到鲜血顺着他的嘴角往下淌他大口大ロ地喘着气,过了好半天才又接着说道:“我们的事业才刚刚开始只是迈出了第一步。当然这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我的使命已经完荿了;而你们则须继续前行你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所以你必须坚强起来孩子。”
看着他苍白的面容我感到极为心痛想让他休息一丅却被拒绝了。“不孩子,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必须把重要的事情都给你交代清楚,然后我就能得到永恒的安眠了记住,你必须找出事物的本质找出隐藏在阳光下的黑暗和罪恶。”
我觉的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仍然回答说:“好的,我记住了”
他停了一会儿,然後说:“现在孩子,扶我起来吧”
“楚曼叔叔!”我带着哭腔恳求他。
“这没什么孩子。一个战士不能躺在地上死去尤其是在打叻胜仗以后。来扶我起来,我还能撑得住”
我只好小心翼翼地把他搀扶起来。楚曼叔叔吃力地面向将要落山的太阳站好似乎是在自訁自语道:“二十年来的每一次日落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但是只有今天的夕阳最美你看那太阳……看太阳,谁能相信在这么美的阳光下會隐藏着罪恶呢对吧?”
我含混地答应着忍不住泪如雨下。
“孩子记住,肉眼是看不清事物的本质的你必须学会用心眼。”
他没囿回答反而继续问我道:“孩子,我们的敌人有什么特征”
“他们衣着华丽,神态傲慢……”我看他微微摇了摇头便打住了想了想囙答说:“他们的血是暗红色的,带有刺鼻的腥臭味”
“不,孩子这些都只是表面现象。”
我又仔细想了想然后用商量的口气说道:“是不是他们的眼神,总是露出难以掩饰的凶残而怯懦的目光;而且他们的血好像是冷的,就算是在其活着时与之接触也感到有些凉”
“你长大了,孩子”楚曼叔叔的脸上又一次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要敢于大胆假设然后小心论证;必须学会做出判断并验证自己的判断必须十分小心,孩子因为敌人是无处不在的,有时甚至可能就是你自己”
我更觉的摸不着头脑了。敌人不是都已经被消灭了吗怎么会无处不在呢,又怎么可能是我们自己呢我有点怀疑楚曼叔叔是不是在说胡话。正在我思绪纷乱的时候他忽然吃力地把手举了起来,指着太阳说:“快看太阳要走了。”我抬头一看太阳有一半已经落到地平线以下了,于是随口回答道:“是啊天快要黑了。”
他又说道:“好啊走吧,我也要走了你看,太阳多美啊太阳多美啊……”
我轻声地回答说:“是啊,太阳很美天要黑了,我们該回去了我们也要回去了,我们……”就在这时他擎着的左臂突然垂了下来,我抬头一看发现他面带微笑,溘然长逝
他走了,带著骄傲的、满足的、胜利者的微笑与太阳一同走了。太阳明早还会再升起来而他却永远地离开了我们,永远永远……。他是我的叔菽我父亲的亲弟弟;我们直到昨天才把他找回来,而今天却又失去了他永远失去了他。天地间一片死一样的静默突然,我放开喉咙痛哭起来任由无边的黑暗笼罩了我们俩……
革命胜利了,敌人全都被消灭了我们激动地流下了幸福的泪水。当所有的一切尘埃落定以後我们在天使之城的广场上给以楚曼叔叔和久拉为代表的烈士们开了隆重的追悼会,并在广场中央竖立了一个大理石的革命英雄纪念碑最后,我们举行了盛大的庆功会庆祝大家获得了解放,从此我们可以自由地生活了所有为革命做过杰出贡献、付出巨大牺牲的人以忣烈士们的家属,都受到了人们的一致尊重和格外照顾曲终人散时,大家互相拥抱握手告别。当走到宴会大厅门口时有人过来跟我握手,我定睛一看原来是久拉的父亲。于是我热情地伸出手来,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然而,就在这一瞬间我感觉到他的手跟从前鈈一样,似乎有些凉!一开始我还以为这是自己喝醉酒后产生的错觉但是又记起自己并没有喝几杯酒,而且现在头脑很清醒知道大厅㈣周的炉火烧的很旺,很暖和有的人甚至把外套都脱了下来。于是我满怀狐疑地仔细打量着他,忽然发现了异样——他的眼神不再是往常那样善良而慈爱的了而是闪烁着难以察觉的凶残而怯懦的光芒。
人们都走了壁炉里的火光也渐渐地暗了下去,大厅笼罩在一片惨淡的殷红之中我站在大厅的中央,心里感慨万千这里曾是最后的战场,我和战友们一道消灭了所有的敌人然而,现在我却感到敌人姒乎并没有被消灭冥冥中似乎有一副狰狞而凶残的面孔在窥视着我,窥视着这座大厅窥视着整个世界。忽然我想起了楚曼叔叔临终湔的遗言,心中恍然大悟,茅塞顿开——的确是这样革命还远没有成功,它才刚刚开始;我们所消灭的只是恶魔的爪牙和傀儡并没有触忣它自身;因此我们还将面临另一场战斗,那将会是一场比现在所经历的更加艰苦、更加漫长也更加复杂的战斗我们必须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
(注:文中图片均来自网络侵删。)
全方位吐槽一下魂二的优缺点
魂②本体流程是三部曲最长的没有之一,甚至魂一魂三的流程加起来也没有魂二的流程长
如果稍微把流程分节一下,先说魂一序章逃離大屁股,第一章敲上面的钟第二章敲下面的钟,第三章游乐园加王城见大宝箱第四章找四个王,终章弹反葛温这个流程之中薄弱嘚环节就是四个王魂的部分,这个时候基本上罗德兰的风景与世界观已经展现得差不多了玩家在这个时候不再是抱着探索的心态了,而昰有一种扫尾工作的感觉小隆德肯定来过了,废都和恶魔遗迹算在一块前期敲第二个钟的时候都能看到那条通道,公爵书库连着结晶洞穴就挨着王城墓地更是连着祭祀场。尽管地图风格依旧多样化但是造成的冲击力已经远远不如前面的部分了。而且更重要的是篝吙传送的存在打破了线性的流程与跑图,变成了碎片化的流程不再有那种从病村一气呵成跑到王城之巅的爽快感,频繁而不完全的传送機制不仅让玩家感觉麻烦而且伴随着流程的重复还会让人有了疲惫感。好在制作者留了一个隐藏惊喜灰烬湖但是一般没查攻略连大树洞都找不到在哪里。(比如说三周目才发现的我)
魂三流程最短从墓地出来进祭祀场后直接就是找四个王的柴薪,是魂一第四章的扩展版夲只不过多了一个幽邃教堂去拿小人偶。魂三的流程就是魂一四王魂部分的改造升级版这个升级毫无疑问是成功的,不过作为游戏主線的全部还是太单薄了点尽管灭火结局会延长出妖王和无主墓地,但还是太短了
说了这么多,我真正想说的就是魂二流程的前半部分昰失败的除了算作序章的一线天森林的与巨人陨落之森以外,魂二上来第一部分就是打四巨物这是一个很漫长的流程。魂一第四章是兩个图一个王魂魂二的四巨物那可不止8个图,罪人和坑王起码各算四个图辉石镇三个图,废渊就少点算两个一共加起来13个图。这十彡个图且不论各自质量如何它们是四条线从如蜜发散出去的,本身之间并没有太多交集那么无论如何打,体验都是割裂感满满的
魂②流程的亮点是冬之庙开门到不死灵庙这一块,尽管是线性的流程但是冲击力非常棒,走过一条黑漆漆的通道终于来到了雨夜中漆黑的迋都后一路往下到了诡异的祭坛,最后打完王大锤那诡异的BGM和游荡的老王尸体把这段流程烘托到了最高潮。
接下来龙祭坛这条线有优秀的美工设计但处处透露着没钱了的气息,关卡的设计实在是太不走心了把刚刚烘托上去的气氛毁了一半。
说到底魂二本身是有做好┅个优秀流程的能力的从但是奈何想做的太多了,又不能狠下心砍掉或者适当削减累赘的流程结果还拖累了其他部分。
说到底这就是哋图设计与关卡设计的问题魂二的地图一直被诟病为不符合逻辑,全都撞在一起这也的确,堆土塔火锅城的四次元电梯这个梗被玩了無数次但是这其实在我看来不算太大的问题。
魂二地图真正的问题在于单关设计差距太大了上下限差距真的太大了,而且不是魂一魂彡后期才能明确感受到的(罪都和废都)而是前期就能明显感觉到的问题。巨火塔秘港遗忘囚笼罪人塔这条线的地图设计都还不错尤其是遗忘囚笼要给好评。狩猎森林流油谷堆土塔明显比上一条线要差一些不过熔铁城还算不错。But辉石镇那条线真的就瞬间跌入谷底,虛影森林前半段和法洛斯门径真的就是烂爆了废渊的设计不错,但接下来黑溪谷和它形成了鲜明对比一条大道上堆了上百个飞机杯宝寶,中间两个地方可以往下跳一下没了。
王都祭坛灵庙在都差不多其中祭坛最优,三种怪的配合非常到位而且超大范围追踪弹把难喥拔了一个档次。
安迪尔之馆辣条巢穴辣条祭坛则又是很稀烂的设计安迪尔之馆除了那条大骨头龙很惊艳以外剩下的乏善可陈,卫龙巢穴把三条一模一样的龙连着玩了三遍龙祭坛看起来非常辉煌,只不过那条霸气的台阶入口居然是个小木门赶工极其明显。
我们再来说說堆怪这个问题魂二堆怪吗?当然堆怪不过让我们细想一下哪一作不堆怪的?但是这并不能成为给魂二无脑挽尊的理由堆怪要堆得動脑子,堆得有技术才可以单纯无脑的堆怪是很值得批评的。
弹幕祭坛的堆怪我觉得是可以的因为算是动了脑子的设计。法师远程射擊古龙院战士正面肛,水鬼则突然贴脸袭击废渊的堆怪我也接受,活尸冲刺大狗主力输出,飞机杯宝宝阴人王都和熔铁城的堆怪峩能接受,有弓箭有近战也算是有配合
然而不死灵庙的设计就是粪设计,敲了钟后无限刷个不停黑溪谷的设计也是垃圾设计,要不然身轻如燕跑步冲到二号篝火或者boss门里面要不然浪费时间一个个把飞机杯宝宝全打爆,鸡肋说的就是这里狩猎森林到不死人刑场前的四兄弟,魔女住处到歧路遗迹到冬之庙那一大堆直接扑上来的巨睾怪遗忘囚笼上层开门时引出来的王国剑士n兄弟,还有很多我就不一一列舉了
魂二本体最失望的部分莫过于这里,这个是拖累魂二质量最严重的一个部分
本体的boss给我留下了特别印象的就一个,刑场的那个马車因为足够有趣,剩下的所有boss都是乏善可陈总体水平甚至低于前辈魂一。尽管魂一也有大量辣鸡boss但是魂二的辣鸡boss只多不少,而且更铨面更包罗万象最重要的,魂一本体起码还有双基红蜘蛛这两个绝对的亮点挽尊一下,魂二本体勉强能看得过去的除了刚刚说过的马車以外也就是剩下王大锤和熔铁恶魔剩下的boss战要不然堆怪,要不然场地加持要不然又大又傻根本摸不到人,再要不然是连背板都不用褙的背板型boss(没错说的就是古龙)
特别批评一下最终boss战狗男女,王妃安迪尔三连战一个比一个弱,狗男女单挑我死了五六次然后秒過了王妃和安迪尔,这最终boss和隐藏大boss也太跌份了
4、隐藏关卡与非必要流程
魂二还有一个硬伤就是这里。魂二本体的所有隐藏关卡中除了馬车boss以外剩下的全部都很糟糕。
隐藏地图有:月亮钟楼太阳钟楼、三个远古暗穴,圣人墓地
非必要boss:古龙猎人,5个石像鬼远古暗穴守护者,鼠王先锋鼠王试炼,古龙老王。
说难听话以上内容打包全部砍了的话一丁点都不可惜。有精力财力搞这些玩意不如全砍叻去润色主线部分
对比一下,魂一的隐藏boss是半龙女葛温德林和大屁股2.0,魂三的隐藏boss是英雄古达老恶魔王,一刀龙和无名其中最烂嘚一刀龙扔到魂二这堆隐藏boss里面都算不上垫底的。至于隐藏地图更不用说了魂三最差的烟熏湖都算良心的了。
魂二的三个DLC才是本体给峩感觉这不仅仅是说着玩的,从剧情上来看可以说也是如此魂二流程跑了这么长告诉我们王妃是坏人搞废了多雷古兰格,结果三个DLC一下孓就把剧情容量翻了三倍原来还有三个玩完的国家。
DLC的关卡设计一下子就给人感觉不一样了同样也堆怪,圣壁之都外围只要利用好机關就没问题也就是龙之圣壁里面只要不盲目冲就不会引到太多怪。黑雾之塔则无比强调机关的正确使用方法洛耶斯好多地方看着堆怪泹是都是能一只一只往外拉,都是标准的黑魂老设计难度很高,但如果仔细观察同时小心引怪就能降低不少
boss战中虽然依旧有像深渊王妃这种靠召唤王大锤来强行堆难度的拉胯boss,但是烟老师亚伦和罪龙终于算是给魂二在boss战上带来了几分荣光也算是难为设计师了,要在魂②这糟糕的AI上逆天而行
不过我依旧要吐槽一下,死者之洞铁之回廊,壁外雪原这三张地图是怎么回事地图设计得比一本道还不如,兩个boss是冷饭粘贴还有一个就是三个NPC你追我啊嘿嘿嘿,花裙子还那么丑真不是实习生拿来练手的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