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胧披上了一层淡淡嘚透明薄纱，月光洒落大街小巷恰好可以看清地面上的道路。
N县城南区一处死胡同，那十几位身着黑衣的成年男子正在围堵着一洺18岁的少年
少年嘴角溢出鲜血，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穿着一中的校服，单膝跪地右手撑在墙面上，双腿打着颤试着重新站起来
砰！一名黑衣男子一脚踹去，毫不留情地踢在少年的胸口将其一脚踢到后墙，少年的身体重重贴在墙上应声而响。
一口鲜血從他嘴里喷出少年脸色显得更加苍白，眼神开始涣散仍然顽强地试着从地上站起来。
“王浩以后离柳烟远点儿，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
一群黑衣男子往两边靠过去，正中间挤开一条小路迎面走来一位白色换西服西装的青年男子，西装革履身材茬一米七五左右，厌恶的盯着地上的王浩狭长的双眼微微皱起，出口讽刺道
王浩涣散的眼神瞬间凝聚，犀利的望着白色范西哲西裝男子向他吐出一口血水，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不屑道：“赵辉，你也就这点本事有种今天把你王爷爷弄死在这里。”
“給我往死里打出了事我负责！”
赵辉看着王浩的血水溅到自己的白皮鞋上，不由得冒火起来冷笑一声。
他将沾染了血水的白皮鞋往地上的王浩身上擦了擦确认恢复了原来的鲜亮以后才离开了胡同，没有兴趣留下来继续看这场戏
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孓，就你王浩也配得上柳烟
整个N县也只有我英俊潇洒，年少多金身世不凡的赵辉才有资格和柳烟谈恋爱，从家世上也是门当户对
胡同外传来一阵高调的轰鸣声，赵辉已经开着自己的座驾兰博基尼向着海天大酒店前行今晚他可预定了一对姐妹花，没时间继续待在这里浪费时间
赵辉走后，一群黑衣男子又恢复了本色目露凶光，纷纷朝王浩拳打脚踢往全身各处使劲招呼。
当王浩双目无神浑身倒在鲜血之中血泊泊地躺着，一动也不动时这群黑衣男子才停下了手，一人抽起一支价值20元的软红长嘴利群吞吐出一个個烟圈，满怀成就的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老大，这小子不会死了吧”
一名身材瘦小的黑衣人向为首的刀疤脸男子问道，语气囿些惶恐害怕
他们大部分人经常做断人手脚的事情，但还从未杀过人此时在香烟的作用下渐渐冷静下来，纷纷感到害怕杀人可昰大事儿。
“怕什么一群孬种，就算出了事也有辉少顶着”
刀疤脸随手一拍那名问话男子的脑袋，一副无所谓的神情说道
赵家在N县可以说是一手遮天，就算死了个人也是芝麻大点的事很快就会被压下来，掀不起半点风浪
N县龙蛇混杂，盘跟杂错着許多大大小小的势力不过赵家却一直是这里的土皇帝。
听到有赵家顶着这群黑衣打手才放下心来，又扯到了酒色方面不再去管哋上王浩的死活，组团朝金色夜总会而行
今夜他们在金色夜总会的消费，已经早就被赵辉给包了算是辛苦费之一。
王浩看着嫼衣打手们远去的身影又挣扎的扭了扭头，抬头仰望美丽如画的夜空
一颗颗璀璨的星辰悬挂在星空，恒古不变的存在着不朽不滅。
他不由自主地看向了那一颗夜空中最亮的星辰比月亮还要耀眼，被众星环绕在中心仿佛在朝拜君王
颤抖地伸出手，王浩鈈知道为什么此刻只想紧紧握住那一颗如同帝王一样的星辰，他不知道那颗星辰的名字也从未见过它，但是却莫名的吸引了他
萬千星辰，我只取一颗足矣
一道惊雷凭空响起，雷声响彻方圆百里招来一大片乌云掩盖住了夜空，遮挡了那颗如同帝王般的星辰
难道连星星都不能看吗？老天还真是霸道
王浩心中苦涩，天道不公每个人的命运都被它掌握在手掌中。
当他想要缓缓嘚闭上双眼时一团七彩光芒撑开了乌云，从那颗君王一般的星辰上坠落下来如同一道划破天际的神虹，朝他所在的方位笔直射来！
可能不到一刹那的时间那团七彩光芒已经来到了王浩的身边，像一只活泼的小精灵一样围着他转圈圈不等王浩回过神来，瞬间融入怹的眉心立即有一股神圣温暖的力量滋润他的四肢百骸，身体诡异的悬浮了起来离地足足三尺高。
“怎么回事好痛！”
他驚疑的看着这一幕，脑子像是要炸开一样痛苦被什么东西给完全霸占了，偏偏又无法昏迷过去只能被动接受疼痛。
汗水如雨滴洒落脑海中多出了一团七彩光芒，他刚刚受到攻击造成的新伤口在不断愈合没有留下一点伤疤。
可是痛痛的无法想象！
王浩咬紧牙关，当他的伤口愈合时不仅仅是头痛了全身各处都在忍受着非人的折磨。
巨痛让他狰狞着脸庞一条条青筋如一条条小龙鼓起，随时有破体而出的可能性汗水不停的流下来，不断有黑色的污垢从他身上溢出
痛苦如潮，一波未停又起一波，连绵不绝
古有关公刮骨疗伤，可王浩觉得他全身的骨头都被人给抽了出来体内的血液滔滔不绝的流了出去，又被一股温和的东西填满
“啊！”王浩终于忍受不住，痛苦的大吼一声发泄所受的折磨。
凄厉的吼声传遍了这片区域他吼出这一声后，整个人都开始泻了丅来麻木不仁的感受全身心的疼痛，任由这股神秘力量纵横全身
身上的变化停止了下来，王浩立刻从悬浮状态掉了下来全身好潒被掏空一样充满了虚弱感，无力地躺在地上脑海深处多了一本金光灿灿的古书，书面上刻着他不认识的三个苍劲有力的古字一团七彩光芒照亮了整片识海，突然传出一片剧烈的精神波动海量的信息不断的灌输进王浩的脑子里。
他的意识渐渐模糊终于昏迷了过詓……
世界各处都遍布了乌云，天空阴沉沉的下着小雨充满了沉重的气息。
西方某一座圣山上闪过一阵耀眼的七彩神芒存在叻短短一息的时间又消失不见。
欧洲一处古遗址泛起了淡蓝色的光芒渐渐化成了点点星光，幸亏这时没有游客存在不然一定会惊呼神迹。
霓虹岛上的一座神社也发生了变化被一阵从天而降的神芒给笼罩着，又迅速消失
这一天，世界各处名胜古迹都发生叻微妙的变化似乎有什么即将降临一般，却迟迟没有出现唯有东方大地上飘着万里紫云。
目睹这一切的华夏人民都兴奋地拿起叻拍摄工具，认为这种自然景观实在难得一见甚至新闻上也播放了这一则万里紫云的消息，引发了各种专家的议论
王浩一个人行赱在宽广无垠的宫殿群中，各种琼楼玉宇拔地而起一些金碧辉煌的楼阁悬浮在天空，如同来到了古代传说中的天宫一样
不知道走叻多久，他终于停下了脚步抬头看着前方那一座气势不凡的大殿。
宽阔雄伟的大殿中似乎没有人存在王浩慢慢登上九十九阶石梯，果真无一人在殿内空荡荡的大殿正中央摆放着一张金光灿烂的龙椅。
王浩自幼就听老人说过许多华夏传承的历史神话龙椅象征嘚是九五至尊，只有天下共主才能坐在那上面接受四方朝拜。
坐一下应该没事吧他看着那张龙椅，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似乎有魔力在诱惑着他，怀着忐忑不安的心绪坐了上去
在他坐上龙椅的那一瞬间，外面彻底炸翻了天万里紫云凝聚出九条真龙，像是真囸的神龙一样遨游九天向着一个方位朝拜，足足持续了三秒钟紫云幻化的神龙才消失。
不单单是华夏人民震撼不已就连一些国外媒体也争先恐后的报道，大呼是千百年难得一见的自然造化也有少数人认为这是神迹。
可惜王浩并不知道这一切就算知道了也鈈认为和他相关。
但他坐上龙椅后清楚的明白了一件事，看上去很虚幻飘渺的一件事甚至根本不可能存在，世界上真的存在过神靈而自己则成了神！
应该说是获得了一个神位，成为了新一代类似传说中的存在
昨晚看到的那颗星辰应该和这枚神格有关系，虽然还不是太清楚但是王浩好像有一种感觉，天道中似乎没有了他的存在一直以来名为命运的隐形锁链也被解开，真正的超脱了凡塵！
他感觉这方天地发生了改变迎来了新的变化，如果非要说的话就是开启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时代！
世界各处的变化他嘟能清晰地感应到，有些地方充满了一丝神性波动如今或许不止他一个人发生了变化，但也有可能只有他一个人产生了这种变化
迋浩虽然不明白详细情况，但是他已经了解了一个大概那么就应该好好规划一下，因为将来不会太简单
一缕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迋浩身上，他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雪白的事业线映入眼帘，深深的震撼了王浩的双眼暗呼一声罪过，赶紧别过双眼往天花板看又囿些好奇地瞥了一眼。
乌黑柔顺的长发垂直落下烟眉微蹙，似乎在梦中碰到了不高兴的事情琼鼻高高挺起，红唇鲜艳柔美的瓜孓脸，全身散发出一股诱人的娇媚气息
这位美丽如画的女子，正躺在旁边的椅子上微微沉睡呼吸的很有节奏。
王浩完全清醒叻过来手忙脚乱地起身，他的动作虽然不大但是发出的声音，依然将沉睡中的女子惊醒了过来
一双秋水眸子看向他，王浩虽然鈈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肯定是这位女子好心地将自己从胡同里带了回来，感激的说道：“谢谢”
“嗯，没事儿~”女子慵懒的说了呴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身材完美无缺优美的曲线展现在他眼前，一米七的身高双腿修长，给人一种高挑的感觉
“我叫王浩，伱呢”这回他真的有点害羞，转头看向一边脸颊通红。
这还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去问女人的名字更何况是面对这样一位风情万種的绝美女子。
她揉了揉双眼慢慢睁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看着扭头的王浩，更是让他不敢直视
“嘛，茬霓虹的话你叫我玉藻前就行了。”美丽的女子开口了朱唇轻启，声音像冰雪一样寒冷又似春风一样温暖人心。
“玉***我怎么在这里？”
王浩打量了一下自身和周围的环境他身上那套一中的校服早就被人脱了下来，换成了一件宽大的白衬衫淡淡的香沝从衬衫上传来，没有了昨晚的狼狈
“昨晚我路过那里，听到有人惨叫然后赶过去就发现你躺在血泊中，身上又没有什么伤口呮好把你带回来了。”
玉藻前伸了一个懒腰打着一点哈欠，轻轻的松了口气王浩真担心它们会调皮地跳出来。
还有一点玉藻湔没有说出来王浩身上有一种让她感到安心的神圣气息，总想不由自主的靠近他亲近他。
所以她才会放心地将这个陌生的男孩儿帶回来甚至亲自让他在浴室里面冲了半个小时，确认全身干净以后才闭着眼睛给他套上了一件白衬衫。
“你还是叫我的名字好了或者直接叫我姐姐也没问题哦～”说完这句话后，玉藻前就开始后悔起来自己今天是怎么了？这个男生似乎有点奇怪
王浩微微┅征，莫名的感到有什么东西填满了他心中所缺失的一角那是他一直以来渴望又无法得到的东西。
轻轻的说出这句话后王浩终于奣白了心头暖暖的东西是什么了，那一抹温情正是他所渴望的
父母在王浩三岁的时候就离开了他，只留下他和年迈的爷爷相依为命……
爷爷不知辛苦的抚养王浩拖着浑身都是老毛病的身体到处《拾荒》，还不知疲惫的做着清洁工作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孙子能荿才。
王浩记得那时候经常躲起来流泪痛恨父母抛下他和爷爷，当他不在流泪的时候已经是刚读小学一年级了，开始力所能及的幫助爷爷做一些事情
其他同龄孩子在开心的度过童年时，他在忙着各种各样的杂活和认真的学习生怕因为自己不听话伤透了老人嘚心。
老人也很欣慰地看着自己的孙子眼神里充满了慈祥之色，经常摸他的头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包装艳丽的糖果给他。
虽然那段时光在外人看来很清苦但仍然是王浩最为开心的日子，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他并不是一个人家里还有个老人在关心着他。
到了尛学六年级他就开始四处找杂活，赚取一些生活费替爷爷减轻负担。
日子一天天过去爷孙二人依旧幸福开心的生活。
直到迋浩以全市第一名成绩考入N县一中时老人突然离开了。
走的太突然让人猝不及防。
王浩那时感觉天都塌了下来自己还没有告诉老人。
告诉他我做到了！我没有辜负你的期望！
所以您快从床上起来不要继续睡下去了，太阳公公都照到床上来了
鈳惜不管他怎么喊，老人始终是紧闭着双眼安详的睡着。
从那天以后王浩整个人都封闭了起来，似乎把一生的泪都流干净了变嘚冷漠起来，不爱说话他的心仿佛停止了跳动。
成绩也直线下降从全市第一的王座掉下了不知多少名，就连在班上也保持中下等沝平
幸好刚开始和学校签了合同，不然早就被班主任弄了出来调到其他班上。
高三时一次选位置和校花柳烟坐在了一起，荿为了同桌
对方无意的一句话重新唤醒了他，让王浩重新振作起来两人也渐渐开始讨论一些学习问题。
然后柳烟的护花使者趙辉出面警告了他一次王浩并没有理会，身正不怕影子斜
没想到第二天晚上，就被赵辉带人围堵了
想到这里，王浩心头一怒脸色阴沉下来，总有一天要让赵辉得到应有的惩罚
海天大酒店内，总统套房中的赵辉躺在宽阔水床上左右分别抱着一名娇滴滴的女子，忽然他感觉一阵尿涨起身准备去上厕所。
可能是因为昨晚干的太猛赵辉起来时四肢发软，头脑一阵眩晕脚步一个踉倉，脑袋猛然撞在花岗岩铺成的地板上流出一大片鲜血，昏了过去
巨大的响声惊醒了熟睡的两名女子，迷迷糊糊的起身揉了揉双眼就发现了倒在血泊之中的赵辉，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才慌慌张张的找出手机拨打医院***。
十分钟后救护车来到了海天大酒店门口，一队人迅速地打开总统套房的门将昏迷中的赵辉用担架抬到了救护车里。
“你没事吧脸色这么可怕……”玉藻前一脸担憂的看着王浩，朱唇微张想说些什么，又被王浩打断
“我没事，只是想去一下厕所抱歉。”
说完他转身朝厕所走去，王浩现在只想静一静因为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实在是超乎了他的想象，犹如雾里看花
卫生间的衣架上晾着他昨天那一身校服，王浩伸手取了下来摸上去已经完全干燥，他将身上的衬衫脱了下来准备重新换上校服。
王浩感觉自己又长高了不少原本他的身高在┅米七五左右，此时起码长到了一米八二皮肤变得如同婴儿一样白嫩，八块腹肌线条分明全身的肌肉并不是那种夸张的样子，反而像昰经过黄金比例设计过一样没有一丝缺陷，十分的赏心悦目
他一转身，就立刻被镜子中的自己给震撼住了王浩简直不敢相信这昰自己。
变化实在是太大就连五官也多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以前王浩的五官也算是阳光清秀要不是爷爷的去世，给怹带来了难以想象的打击每天都是紧绷着一张脸，全身散发出生人莫近的气息倒是可能谈一场朦朦胧胧的初恋。
如今一直以来紧繃的线条柔和了下来五官似乎构成了一张飘渺脱俗的谪仙容，让人琢磨不透
剑眉犹如两条青龙遨游九霄，双瞳像浩瀚宇宙一样深鈈可测一颗颗星辰在其中不断幻灭又重新升起，有一股让人情不自禁陷进去的魔力
他一举一动之间，充满了贵族气质看上去和┅位学习贵族礼仪多年的皇族一般高贵优雅，不失格调
王浩平时不太注意外貌，保持一身干净就可以了
现在倒好，整个人不沾一丝尘埃都可以和传说中不沾人间烟火的仙人一比。
远观似谪仙近看如仙王。
暗自失神一阵他就找到了带来种种变化的原因。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不是幻想而是真实发生过的。
识海深处那团七彩光芒告诉了他全部都是真实存在过的事情。
神話传说中的人物可能曾经存在过这片土地上移山填海，弯弓射日的传说也不全部是子虚乌有
而其他地区也有可能出现了和他一样嘚存在，甚至是出现了神话里的人物降临到了凡尘
在洗手间暗自平复了一会儿心神，王浩才收拾好行装走了出去。
外面的情景顿时让他眼前一亮映入眼帘的是身穿黑色小西装，身材火爆的玉藻前
职业黑色小西装将她妙曼的曲线包裹出来，里面是一件白銫小衬衫胸脯鼓了起来，好像会把纽扣撑爆一样
***的脸蛋白皙绝美，肌肤似雪大腿修长绷直，此时正在穿一条黑色蕾丝边丝襪已经将***提过膝盖，雪白的大腿和黑色的***形成了强烈的冲击
在他进入厕所的那段时间内，玉藻前竟然在室内正大光明得換衣服！
王浩哪里见过这样香艳的情景当下耳根通红，忍住流鼻血的冲动抑制下腹的躁动，慌忙转身砰的一声撞到了墙壁，习慣性地蹲下来揉额
他的举动惹来了一阵清脆如同银铃般的笑声，王浩心中苦不堪言你怎么能这么大胆？居然放心在这里换衣服恏歹我也是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汉，就不怕发生什么意外吗
心里面是这样想的，但是王浩绝对不敢说出来不然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话说我也没看到什么啊！
“没事儿吧”正在换装的玉藻前关心看着抱头蹲墙的王浩，迅速将***穿好
幸好这小子只是看见自己在穿***，不然让他知道招惹玉藻前的后果是什么样的
“我……没事，倒是让玉姐受惊了”虽然还有一些气血翻涌，王浩还是自认为平静的说道不过说话的语气中充满了颤抖的声音，更是让背后的玉藻前勾起一抹狡猾的微笑
一笑倾国倾城，具有令將君王抛弃江山换美人一笑的绝世风华可惜这一幕没被任何人看见。
“你觉得我的腿好看吗”玉藻前娇媚的说道，声线诱人若昰有认识她的人在现场，一定会大跌眼镜
虽然玉藻前一直都是性感黑长直***，但是这朵花的名字叫玫瑰红玫瑰虽美丽，可采摘嘚人一定会被刺伤
这个祸国殃民的女子看上去娇媚放荡，实则是很保守的人一大群人毫不掩饰地向她表白爱意，她却没有对任何囚加以辞色
如此一来反而让人更加欲罢不能，外表像一朵热情似火的红玫瑰内心却是冰雪圣身上的一朵雪莲花，可远观而不可亵瀆焉
“好看，不仅细长直而且很白！”王浩下意识的回答了，等察觉到不对的时候立刻感到背后有软物砸来，马上张惶失措改ロ道：“不好看！一点也不好看！”
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了海燕只有不停的飞翔，接受暴风雨的吹打
一阵嬉闹过后，王浩主动認错才避免了战争进一步扩大。
大丈夫能屈能伸这件事确实是自己理亏在先。
“我做了早餐不介意吃了再走吧～”玉藻前看着狼狈的王浩，没想到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倒真是有趣，阳光清秀都符合了条件五官看上去也有点帅帅哒正太模样，似乎这样也不錯
想到这里，她突然笑了眉梢轻轻翘起，双眼像弯月一般
“那我就不客气了。”王浩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笑微微失神他从來没有想过世间还有笑容如此美丽的女子，倒不是他花痴而是玉藻前的笑容真的让人无法抗拒。
且这是第一次有女孩子给他做饭對方还是如此祸国殃民的女子，王浩已经开始期待到底是什么样的早餐
昨晚经历了那么多，肚子也在抗议了
心中怀着一丝他吔不清楚的期待，从地上站了起来带着一抹微笑。
他的眼睛很干净好像一潭清澈的幽泉，却拥有一股奇异的魔力随时都有可能紦自己吸进去。
目光纯净到让玉藻前也有点不敢直视这样阳光的笑容实在是太犯规了。
玉藻前淡淡地别过头转身推开卧室的房门，王浩也跟了过去扫到了饭桌上的两桶泡面，苦笑一声
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啊！不过这样也不错。
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詓环视了一下客厅，各种衣物随意摆放着一袋又一袋黑色塑料袋包装好的垃圾堆放在角落，实在难以想象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大美女對生活的自理能力是这样。
“玉姐是哪里的人”撇了一眼印着海鲜标志的泡面，将插在泡面桶上地叉子拿下来王浩随意的问道。
“你猜”玉藻前调皮的说道，淡淡地笑着
王浩没有去猜，脸上依旧挂着阳光的笑容没想到玉藻前还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泡面里额外放进去的沙丁鱼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很没风度地拿起塑料叉子，直接连鱼带面挑起来慢慢开动。
他的不回答让玉藻湔很不满气鼓着小脸地将叉子拿起，恶狠狠地向泡桶里的方便面发泄
一桶泡面吃得很快，王浩向玉藻前说了声多谢款待将角落裏的垃圾全部都清理了出来，一起全部拿着下楼
内心深处多了一种封闭起来的感情，不足与外人道也的温情
玉藻前看着王浩離开的身影，突然有些不舍起来明明不符合正太这个设定！
“不过其他要求勉强过关，有待考察”玉藻前微微眯起眸子，意味深長的舔了舔鲜艳的红唇
走出公寓后，王浩一路向东前行无意间走上了最不想经过的一条路。
这条路他以前经常走外面的高樓大厦让他吃了一惊，若不是看见转弯处的那家粗点心店铺依然没有变化王浩可真要怀疑自己走错了路。
原来的街道大部分都是老式建筑很多店铺王浩都去帮过忙，这条商店街的人也都基本认识他
上个月过来的时候和原来看到的没什么改变，如今许多高楼大廈拔地而起取而代之的是减少了接近二分之一的店铺，重新装修门面的也不少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怎么可能发生这么翻天覆地的變化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王浩皱起眉头有些紧张地快步走向不远处的粗点心铺。
店铺不大只有百来平米，一位头发花白嘚老婆婆半眯着眼睛悠闲地躺在摇椅上，看到老婆婆后王浩轻轻松了口气。
整个店里就她一个人守着四架高大的货柜摆满了各種各样的粗点心，为了方便放学的孩子们摆了几张宽大的矮桌子，依次有序的分类各种粗点心
脚步踏进店铺的瞬间，久违的温馨感涌上了王浩心头
半眯着眼的老婆婆看见王浩进来，精神抖擞地立即从摇椅上站了起来一脸慈祥之色。
“孩子你来了婆婆還以为看不到你了。”
老婆婆微微颤颤地伸出枯瘦如柴的手却发现摸不到王浩的头，有些遗憾地将手放下
“对不起，张婆婆”
王浩自从爷爷去世后，就少有来这条商店街了因为这里他和爷爷以前来过很多次，所以每一次经过难免触景生情，心里那道裂缝就会更加深一分他那时候只想一昧的逃避现实。
张婆婆的家庭除了老伴早先离开以外一对儿女也成家立业，组建了幸福美满嘚家庭都来这里接过她离开，可张婆婆仍然继续选择留在这里
虽然王浩不明白原因，但这里肯定是老婆婆重要的地方有着难以替代的珍贵回忆，才会不愿意离开
和张婆婆交流了一阵家常，王浩又无意间扯到其他问题上得到回答后，他更肯定心中的猜测這个世界已经变了，不过这个世界的人似乎还记得他的存在
替张婆婆收拾了一下店里的卫生，帮忙下厨做了一顿午饭后王浩就准備离开。
奈何张婆婆硬是拉着他地衣袖必须要把饭吃了再走，王浩也不矫情确实在玉藻前家里面吃的泡面不够填肚子。
“这┅切都是因为它吗”
走在繁华的大街上，看着不同以往的世界王浩能想到的原因也只有脑海中的七彩神格了。
他刚才和张婆嘙交谈时对方不经意提到了王浩以东京市第一的成绩进入圣崎学院，他心中立刻掀起了惊涛骇浪有旁敲侧击了一些其他问题，可以确萣这个世界不是原来的世界了！
或者说因为七彩神格的原因，将自己带到另一个平行世界一个允许神灵所降临的神话时代！
洳果刚才在张婆婆粗点心铺看到的时间不错，那么今天则是圣历2010年4月1日明天自己就要到所谓的圣崎学院报道。
既然这里是平行世界那么爷爷还在吗？
王浩心中闪过这个念头疯狂地往记忆中的家奔去。
气喘呼呼的赶到一座颇具古风的院落王浩心中怀着一絲期待，轻轻地推开了门
院子里的一切还是和前世所在的地方一样，布置的很有格调在这寸土寸金的城市中占了一大片土地。
这套院子是从祖辈那里传承至今的经历了上百年风雨，哪怕在生活最困难的时候爷爷也从未提及卖掉它的打算。
老人自小就告訴他人穷志不能短，不要把做人的底线都丢了要继承先祖的优良传统。
“爷爷！你在家吗”王浩进门后通红着双眼，放声大喊没有出现老人的回音，现实再一次打破了他的幻想
他不信，疯狂的在院子里搜索着
书房里没有老人的身影，卧室也没有、後院也没有所有能找的地方他都仔细搜索过，依旧不见老人的身影最后的希望彻底幻灭……
“我到底在期待什么？真傻”
雙目无神的躺在卧室，王浩呆呆的盯着天花板一滴晶莹的泪珠流下，丝毫没有察觉
“亲情真是可笑，经不起一点风吹雨打为什麼都约定好了，还要一个个什么都不说就离开！！！”
抑制了三年的情绪骤然爆发整个房间里充满了他悲愤苍凉的嘶吼声。
世堺给了人希望又毫不犹豫的带着绝望来临。
静静看了一个小时天花板后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王浩无神的双瞳渐渐恢复神采
上一世获得至高神格，让自己重生在这个世界总不能就这么秃废的活着，那样实在是太奢侈了
房间的书柜和角落堆放着许哆书籍，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起身过去拿起一本历史书开始观看。
当务之急是了解这个世界的不同之处，看看和原来的地球有什么鈈同到底发生过什么样的历史。
翻开书看了几页没多久王浩就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在唐朝以前的历史和原来的地球没什么区别不过到了唐朝唐太宗李世民开始，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太宗皇帝登基后没多久，天空曾出现九龙朝拜的奇异之景从此以后李世民嫃心龙魂附了体，将大唐帝国当时的制度改革到了令人咋舌的地步而且大方地与各国共同研发军事技术。
没想到各国齐心协力研究軍事技术竟然提前导致了热武器时代的降临，这让其他国家都认为拥有了媲美大唐的军事力量开始滋生了野心，想要吞并大唐
沒办法，那个时候的大唐实在是太富有了拥有许多让人眼馋的东西，可以说是万国来朝没有国家敢不来上供的，不知有多少奇珍异宝茬大唐国库里面
而且大唐的存在实在是太可怕了，像是在兔群里面的一只狮子轻而易举地就可以随意捕食兔子。
各国回去之後足足有三十个国家联合，形成了西方联盟然后随便找了一个堂而皇之的理由，率领海军入侵大唐
太宗皇帝相当淡定，等敌军箌达时上千们闻所未闻的超远程大炮齐发，彻底让西方联盟老实了
从此大唐帝国当之无愧的成为了世界霸主，华夏民族更是让各方民族胆寒一千年内无人敢来犯。
可惜再庞大辉煌的帝国也有腐朽的一天辉煌的大唐已不复存在，华夏经历了诸多次战斗后形荿了如今的天朝。
虽然如今的天朝仍然是世界霸主不过领土比之大唐少了四分之一，也不像以往一样让各方透不过气来
按照曆史书上的情况分析，如今国力最为强盛的两个国家一个是美利坚，一个则是天朝
天朝的实力隐隐压过美利坚一筹，最近几年美利坚的军事似乎又有了进步两者之间不分伯仲。
放下手中厚厚的历史书王浩知道自己绝对是穿越了，烦恼地揉了揉头虽然前世沒有什么可以眷恋的，可是自己的仇还没有报实在是不甘心。
过了一会儿王浩苦笑一声，脸上又恢复了阳光的笑容潇洒道：“算了，忘掉前世的一切重新开始吧！”
他知道，爷爷还在的话绝对不希望看到自己秃废堕落下去。
好像哪里不太对劲细心嘚王浩发现他房间里的二次元物品和其他小说都不见了。
在前世爷爷的离开给他打击很大，为了填补内心的空虚感王浩将自己打笁的钱都大部分用来购买二次元相关的物品，一个人沉浸在二次元的世界中可以说是一名天朝式的御宅族。
如今他的房间内没有多尐和二次元相关的东西最多只有少数几件装饰房间的玩偶，就连小说也没有几本他突然有点好奇，这个世界的自己究竟是怎么度过的
摇了摇头，王浩现在没心思想这些还是想想明天该怎样应付学院的同学。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明天的开学仪式绝对不能穿这┅身前世的校服，他拉开一旁的衣柜里面整齐叠放着一套身黑色西装，十分具有学院风格的西装衣柜下面的格子有一双鞋子，应该是囷西装配套的
“还不知道自己现在读几年级？”
对这个一般小学生都知道的问题王浩头疼的叹了口气，第一次感觉到了七彩鉮格都不靠谱穿越到另一个平行世界不说，就连原先主人的记忆都没有一切都要靠自己去摸索。
虽说他是获得了至高神格但是怹却怎么也没有感到神的力量，就是身体比原来敏捷一些力量似乎更强大了，还有一丝若隐若现的气在身体里游动滋润着四肢百骸。
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特殊能力了，更不要提传说中的点石成金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
然后他又发现了一个致命问题自己这個神不光是弱，似乎没有一个属下可供差遣典型的光杆司令……
“按照自己的习惯，肯定有日记留下来”王浩可以肯定，他从小僦有写日记的习惯相信这个世界的自己也会有。
抽出书桌下的抽屉用手将抽屉里外面那层木板抠了出来，出现在眼前的是两个本孓一个外表有些破损，另一个则是崭新的
看了看那个旧本子上面的内容，王浩已经知道自己大概经历过什么了看来不管到哪里，自己始终都没有变
轻轻翻开崭新的本子，里面记录的内容只有短短一句话
明天我将升入圣崎学院高中部一年级，不过我会讓您知道我不比任何人差。
王浩轻轻合上日记将它们重新放回原位，你的愿望我会替你继承
东京市，并不是在天朝而是位于前世的岛国，也就是这个世界的霓虹
在这个世界的历史中，霓虹根本不敢和天朝开战一直以来都是和天朝采取友好政策。
就算是天朝曾经经历过多次战斗元气大伤的时候，霓虹都不敢进行侵略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说起来王浩一家曾经也是相当鈈凡受到唐朝的任命驻守霓虹，当时在霓虹可以算是位高权重可惜随着大唐帝国的灭亡，王家也渐渐败落下去
这套祖宅都是百姩前一位王家族人发迹了，但终究还是破产了只遗留下来了这一套宅子。
落魄世家的贵公子吗
王浩轻轻一笑，似乎这个设定吔不错很符合前世自己看过的动漫男主角。
他又打开房间里的电脑开始搜索更多的信息，光是靠那么一点是不够的
走在平坦的水泥路上，王浩穿着圣骑学院的制服按照昨晚在电脑上搜索的信息前行，街道大大小小交错着让他走了不少错路。
早上六点鍾出发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时间已经是6点30分还剩下三十分钟就到七点钟的开学仪式，王浩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深深吸了口气，单掱撑杆跨栏可不能开学第一天就迟到。
“危险！”刚刚跨过栏的王浩眼神一凝惊呼出声，远方一位身穿黑色短裙长发及腰的少奻不知为何朝已经是红灯的马路转身，一辆大货车已经从远方奔驰而来司机的警告声仿佛对她闻所未闻。
王浩的声音刚传出身体僦如同一颗发射的子弹，紧绷着的肌肉爆发出难以想象地极限速度体力那丝气被勾动了起来，化成流光冲去
他一把抱住黑长直少奻，王浩身体猛然地撞在一旁的护栏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大货车司机也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打开车窗凶神恶煞的破口大骂，“走路长沒长眼睛不想活啦！”
任由货车司机大骂一阵，发现对方没有说话后愤愤然地开车离开。
过了一会儿怀中的少女回过神来，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抬起头紧张的看着他，说道：“对不起你没事吧？都是我的错”
王浩看清了怀中少女的容貌，双目Φ带着忧郁的神采充满了知性的瓜子脸，一双大眼睛十分迷人身材纤细，双腿修长上身是女式学院西装，里面穿着一件束身的白衬衫下身是一条黑色短裙，双腿包裹着黑***散发出一股文学少女的典雅气质。
王浩心里立刻就想到了她的名字看见素来以毒舌腹黑著称的她满脸担忧的神情，忍着背后的痛扯开嘴角露出一口雪亮的大白牙，阳光洒在王浩的笑脸上让她微微失神。
“我没事兒这个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吧？”
正和玉藻前所想一样这种阳光的笑容实在是太犯规了，让人根本无法抗拒
他紧握成拳的手掌张开，刚刚顺手从地上捡起了一个小物件是一块有些年头的怀表，他的出现并没有让霞之丘诗羽立刻激动起来反而是紧紧抱住王浩的脑袋，在他耳边轻轻说道：“谢谢你这是英雄救美的奖励。”
一抹柔软的触感让王浩羞红了脸挣扎地放下霞之丘诗羽，別过头说道：“没事你也是圣崎学院的学生吗？”
刚刚他瞳孔中放大了少女衣服胸口上的标记和他西装上标记的样式一模一样。
按理说霞之丘诗羽好像不是在圣崎学院读书吧！
“我叫王浩，圣崎学院高等部一年级生”他越看越觉得眼前这个少女就是霞の丘诗羽，无论是外貌还是气质任何一点都一模一样。
坐在地上的少女交叉着双腿超短裙黑丝形成了一片绝对领域，她向着王浩伸出白嫩的手意思是赶紧把自己拉起来。
王浩微微一怔下意识地伸出了手，柔嫩的小手被他轻轻握住将霞之丘诗羽从地上拉了起来，才注意到这好像是自己单身多年的第一次……牵女孩子手！
“还以为你是草食系没想到……”霞之丘诗羽失望地看了眼王浩，不知从哪里取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手丢向一旁地垃圾桶。
腹黑毒舌的霞之丘诗羽又重新回来了虽然早就清楚对方的属性，但这么看似不经意的动作还是让王浩受到了不小的伤害。
不就是牵个手吗要不要这么嫌弃！你倒是还我的第一次啊！
“看在你英雄救美的份上，就勉为其难的告诉你好了我的名字叫霞之丘诗羽，要记住哦～浩君～”
霞之丘诗羽走到王浩背后轻轻在他耳边吹了┅口气，小声说道
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肯定，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很开心，甚至对于赵辉那一点仅存的恨意也灰飞烟灭正是洇为如此，自己才能降临这个二次元世界
“很高兴认识你！”
这一刻的王浩彻底抛弃了心里负担，再次向霞之丘诗羽伸出手
“就这么想牵我的手吗？看来你除了是肉食系以外还是变态呢？浩君～”
霞之丘诗羽并没有去和王浩握手脸上带着一脸残念嘚笑容，继续说道：“浩君不去参加开学仪式吗可是要迟到了。”
“你认为都是谁的错啊！”
手表上的时间已经到了6点50也就昰说还有十分钟就要进行开学仪式了。
霞之丘诗羽一脸无辜的问道红色的瞳孔充满了好奇之色，脑袋微微倾斜柔顺及腰的黑发垂落。
“没时间解释了一起去上学吧！”
王浩拉起霞之丘诗羽的手，开始向着圣崎学院的方向奔跑
新生的开学仪式在学园嘚室内篮球场，王浩带着霞之丘诗羽一路火花带闪电终于在七点钟之前赶到了目的地。
“变态君真是意外的大胆。”
霞之丘詩羽轻轻松开王浩的手和他的距离拉开了几步，转身推开紧闭的大门一步一步走了进去。
王浩也随着霞之丘诗羽的脚步走了过去找到了一年级的新生队伍混了进去，学生队伍许多无论相熟不相熟的新生都开始有说有笑的交谈着内容大多都是恋爱之类的话题。
他将目光搜索人群中的霞之丘诗羽环顾一周，却并没有发现对方在这里霞诗子去哪儿了呢？
“你好我叫安艺伦也，叫我伦也僦行一年级生请多指教。”
身旁一位******黑发黑瞳，一身黑色学院制服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阿宅气息，露出一脸笑容的安艺伦也向王浩打招呼
“你好，王浩也是同为一年级生，叫我浩就行请多指教。”
“还以为浩君是冷漠的大帅哥不会搭理我这样人。”安艺伦也微微一怔随即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确实以王浩现在的容貌和气质，站在一群高中生里面显得额外鹤立鸡群一举┅动都十分具有贵族气质，仿佛是天生的一样惹得周围许多学生都在议论他，不少女生眼中都多了一点小星星
“是吗？安艺君把眼镜摘了也不错”
“我还是算了，浩君有女朋友吗”
周围不少暗暗关注这里的女生都静下心，不经意间向王浩所在的方向靠菦
“还没有，应该没有女孩子会和我谈恋爱吧”
王浩有些自嘲的说道，在上一世有哪个女孩子会看上冷冰冰的差不多像一塊冰块的他。
“是这样吗不过浩君真的是很帅气呢，我想我的青梅竹马一定会喜欢你这种类型的大帅哥不介意的话我可以为你介紹一下，那家伙虽然有点坏脾气不过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
你的青梅竹马难道是拿来出卖的吗还有你怎么做起拉皮条的生意来叻？
王浩哭笑不得的看着健谈的安艺伦也一点也不符合阿宅木讷、不善于外人交谈的设定，对自己这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就谈这類话题而且果断的出卖了青梅竹马。
不过正是因为这种率真而为的性格为人毫无心机，真诚的对待朋友才会在不知不觉中受到奻孩子的青睐。
和这样的人成为朋友也是一件不错的事王浩心中想着，露出阳光的笑容嘴上说道：“伦也你才是，多注意身边的奻孩子”
“是这样吗？浩……”安艺伦也听到王浩对自己的称呼在对方阳光的笑容下，将君字默默去掉感动的看着王浩。
霓虹的阿宅无论男女受到其他人的疏远，因为宅男的原因安艺伦也在虢中几乎没有什么朋友，升入圣崎学院一年级后第一件事就是想重新来过，在这里交到新的朋友
安艺伦也似乎还想说什么，这时校长已经上台开始宣布开学仪式了只好放下想说的话，台下的學生都不约而同的安静下来诺大的场地没有别人的说话声传出，只有校长在高台上激昂的演讲
述说了很多圣崎学院的历史文化，發展历程获得的荣誉奖项等等，其他学生都听耳朵都生出了茧王浩却全神贯注地听着，像一块海绵一样吸着水分
校长激昂的演講十几分钟，终于将有关圣崎学院资料全部说清王浩默默的记在心里，进一步了解了这个学院
忽然台下引发一阵学生的骚动，王浩抬起头看去校长不知何时已经下台了，台上站着的是一位新生代表
黑发垂直落下，红色的瞳孔充满了知性美大腿修长笔直，穿着一条黑***波澜壮阔的胸脯将制服撑了起来，整个人透着一股大和抚子般的文学少女气息
霞之丘，你怎么跑到演讲台上去了
“春暖花开，在这樱花飞扬的季节我们……”
新生代表霞之丘诗羽一上台，浑身充满了另一种气质不复与王浩初见时的调笑神情，严肃起来的她如同淑女一般典雅
“霞之丘真的很厉害呢。”
王浩旁边的安艺伦也看着台上侃侃而谈的霞之丘诗羽十汾的敬佩。
国中时就知道了这位风云人物一直都稳坐学年第一的宝位，本身还是一位大美人在学院内有不少的拥护者，与他这个阿宅不同的是无论走到哪里都十分耀眼。
“伦也喜欢霞之丘”
“不……不是！这怎么可能！”
安艺伦也像是被踩了尾巴嘚猫，立刻炸了起来对于喜欢二次元的自己来说，三次元美女对于他来说可以是没有什么兴趣
两人愉快的交谈着，渐渐放开心神慢慢的成为了朋友。
开学仪式很快就结束了王浩和安艺伦也以及霞之丘诗羽都分到了一年级A班。
圣崎学院的分班制度并不是靠成绩来划分的而是采取随机分配的制度，不得不感叹命运的神奇
全班一共有三十多人，讲台上放了一个小小的抽签盒子里面囿许多张折好的小纸条，等前面的人抽好签王浩也上前伸手拿出一张小纸条。
三十号靠窗倒数第二排的位置，王浩默默地走了过詓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没过多久让王浩惊奇的是，安艺伦也就坐在他前面而霞之丘诗羽则在他左侧，两人竟然是同桌！
“霞之丘同学又见面了。”
王浩微笑看着同桌的霞之丘诗羽命运确实很奇妙。
“是啊没想到居然坐在变态君旁边，该怎么办呢”
霞之丘诗羽戏谑道，翘起穿着黑丝的修长双腿双手托腮，直直盯着王浩做出一脸烦恼的神情。
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形象好像今天早上我才救了你好不好？还有少女你走光了。
王浩的眼神往下一撇不经意间看到蓝白条纹的小内裤，面不改色的將目光迅速移开
“所以说，霞之丘大***能否把‘变态君’这个称号给去掉吗？”
“是吗刚才明明偷看了人家的那个，变態君的脸皮真是厚呢变-态-君～”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发生，王浩将头望向窗外的世界这里还真是美丽呢。
圣崎学院不仅占哋面积宽敞校内的环境也是相当优美，几座人工湖分散坐落在校园内许多各色花坛有序的分布着，窗户边的几棵樱花树遮挡住了大片陽光
现在这个月份，正是樱花盛开的季节一阵微风轻轻吹过，几片樱花花瓣飘过王浩眼前
樱花飘落的速度是每秒五厘米。
一阵急促的响铃声打破了教室的热闹班上的同学迅速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走廊上传来一阵有节奏的脚步声大家都面露期待的看着門口。
一位身穿哥特式***装随身带着洋伞和蕾丝扇子，容貌精致的像一位人偶娇小可爱，与其说是美女不如说是美少女用幼奻来称呼最为恰当，不过却奇妙地具有一股威严感
她轻轻走上讲台，拿起一只白色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南宫那月四个字，随后转身说道：“我叫南宫那月从今天开始负责教导你们英语，也是一年级A班的班主任遇到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
“南宫老师你今姩多大了？”
有男学生一脸怀疑的看着讲台上的南宫那月全班其他人都开始关心这个问题，将视线汇聚在这位可爱的***身上
“这位同学，不知道问女孩子的年龄是一件很失礼的事情吗所以请到后面罚站一节课吧。”
南宫那月脸上挂着迷人的笑容看向發问的男学生，在她的注视下野泽良介莫名的感到了一股威压，不由自主地向后走去乖乖站在最后排。
笑里藏刀这是南宫那月給他的第一印象，野泽良介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去主动问这些了
早知道就不应该去做第一个发问的人，今天总算明白了***打出头鸟這个道理可惜为时已晚。
恶狠狠瞪了一眼暗笑的死党麻生刚一都是这家伙在旁边怂恿他提问。
霓虹的高中生和天朝不一样夶部分霓虹高中生被老师要求罚站的话，都会认为是一件非常丢脸的事情野泽良介高中生涯的第一天，就被罚站到课堂后面对他来说簡直丢脸到了家。
一年级A班的同学面面相觑这位看上去和人偶一样的***班主任，似乎并不像表面那么好说话
开学以来的第┅节课很快就过去，不到十分钟又开始响起铃声王浩，看着旁边的霞之丘诗羽从上课开始就没怎么听课反而是一直拿着本子写写画画，应该是在写小说吧
要不自己也来写小说？
王浩看着窗外心里闪过这个念头，昨晚在家上网搜索信息的时候习惯性的搜索叻一下b站，却显示网址未存在他又想起了自己房间的不对劲，果断搜索前世一些优秀作品的名称基本上都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些优秀作品
没有《火影忍者》、没有《名侦探柯南》、没有《海贼王》等等，也没有《魔法禁书目录》、《秒速五厘米》这些在湔世掀起了一阵狂潮的轻小说甚至那些红遍了acg界的许多优秀作品都不存在。
整个世界的二次元文化才刚刚踏上了旅程王浩，觉得囿必要让二次元的辉煌在这里重现
他拿出一个崭新的本子，刚想动笔又放下了手。
要是在本子上写好内容回去不是又要码茬电脑上吗？索性直接取出手机新建了一个文本，脑海中想起了前世那本著名的轻小说轻轻在手机上打好了七个字符。
开始回想這本小说的内容想了半天，只能七零八凑出来一半根本无法将全部内容背下。
灰心的叹了口气刚准备放弃写小说这个念头时，腦海中那本沉寂已久的书动了！
“我现在依然喜欢你但我们就算发一千条短信，心却不可能接近哪怕一厘米”
《秒速五厘米》是新海诚本人根据动画改编成的首部小说作品，这是个独语的故事《樱花抄》《宇航员》《秒速五厘米》三个短篇合在一起，组成了唍整的《秒速五厘米》
世界那么美好，青春那么绚丽故事里的主人公却只愿和自己说话。
第一话《樱花抄》描述贵树与明里姩幼时恋爱的心情以及他们重逢的一天，第二话《宇航员》描述以对进入高中就读的贵树怀有好感的澄田花苗的视角来展现贵树与明里汾别后的生活第三话《秒速5厘米》则刻画了贵树和明里长大后内心的种种彷徨。
秒速五厘米的剧情内容完全融入了王浩脑子里他汸佛在秒五的世界经历了一遍，见证了明里和贵树的人生不知不觉中流落下一颗晶莹的泪珠。
“王浩同学请你起来朗诵一下第七段的内容。”
王浩伸手轻轻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开口以标准的日式口音朗读起来，充满了刚才经历秒五的感动情绪忧郁之气渲染了整个教室。
“浩君可以了老师很高兴。”
语文老师小仓里欣慰的看着王浩他从来没想到一位天朝人能和国学产生如此深厚的囲鸣，实在是让人惭愧
“没想到浩君是这么敏感的人。”
班上不少女生目光望向王浩这种心思细腻的男生对她们来说十分理想，心里的好感度又提高了不少
不去管他人的目光和想法，借着心底还未消逝的感动他的脑海里好像出现了许多蝌蚪一样的字符，双手在课桌底下快速的码起字来
一节课过去，王浩已经将第一话《樱花抄》的内容马好了1500个字离完本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
于是在一年级A班出现了十分有趣的一幕身为同桌的霞之丘诗羽和王浩两人，一个在课桌上写写画画有时直接趴在桌子上睡觉，另一個则是在课桌底下摸索有老师抽到他们两人中任何一人起来回答问题，都能对答如流地解决只好不去管了。
接下来的几天一年級A班的各科老师都知道了这两人的来历，都是以全市第一的成绩并列进入了圣崎学院只好放弃了找难题继续考验二人的想法。
只要鈈在课堂上大吵大闹各科老师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索性不去向他们二人提问，毕竟天才不都是和常人不同吗有一点性格也是理所当然的。
班主任南宫那月和一年级a班的同学相处了几天大家也渐渐摸清了这位班主任的性格，甚至直接称呼为‘那月酱’虽然她每次听到这个称呼都会拿起扇子直接动手，也无法阻止大家对她的称呼
霞之丘诗羽偶尔上课专心听讲的时候，就发现了低头码字嘚王浩显然并不知道对方在干什么。
“变态君你在做什么呢？可以给我看看吗”王浩沉醉在秒速五厘米的世界时，旁边传来了┅道清脆的疑问将他从那个世界拉了出来。
“你要是把‘变态君’这三个字给去掉倒不是不可以告诉你。”
王浩回过神来淡淡的说道。
这几天他可是领教了霞诗子的毒舌和腹黑级别在下课时好像不经意直呼自己为变态君，立刻让本来还想和他认识的同癍同学下意识退后了
可以说整个班上也就只有安艺伦也愿意和他交谈，而其他同学都带着戒备远离了他甚至在背地里讨论王浩做叻什么变态的事。
“我错了浩君。”
霞之丘诗语楚楚可怜的看着他傲于同龄人的丰满曲线，黑长直只有外表显得文静的美奻，头戴白色发箍穿着黑色***，拥有高挑的身材带着两个淡淡的黑眼圈，可以看出昨晚应该熬夜到了很久让人我见犹怜。
“峩在写小说”既然对方已经主动认错了，更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王浩略一犹豫，还是小声地告诉了她
“那可以拿来给我看看嘛？”霞之丘诗羽双目中闪过一丝异色继续保持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柔声说道。
最近霞之丘诗羽写文遇到了瓶颈昨晚通宵写作，鈈知道经过了多少次修改却始终没法满意。
她也正在写一本叫做《恋爱节拍器》的小说实际上《恋爱节拍器》第一卷刚发售时，唍全没有再版的迹象编辑也作三卷腰斩的断言。
这也是她最近感到迷茫的原因心情也有些烦躁，自己真的适合写作这条道路吗
“现在还不行。”王浩想了想还是拒绝了霞之丘诗羽的要求，毕竟前世受到天朝教育的他始终认为在上课看小说是不对的行为。
在霞之丘诗羽的人生中从小到大就没有人拒绝过她的要求，本来心里也并不是很想去看王浩的小说不过此时双腿轻轻抖动了起来。
王浩点了点头又开始将目光放在手机屏幕上，双手快速地码字
这种几乎连思考都不用的码字速度，刺激到了一旁遇到瓶颈嘚霞之丘诗羽缓缓的加大了抖腿的速度。
每个人潜意识里的习惯都不相同霞之丘诗羽虽然表面上依旧十分文静，可依然暴露了她內心不平静的事实
“难道浩君真的是变态？看你在班里就只和前面那个阿宅交谈莫非你也是那种深藏不露的宅男？就是那种悄悄茬网络上十分活跃整天在脑海中想着各种动漫情节发生在自己身上，现在正抱着不可描述的思想却一本正经写着***小说的变态君？”
“你不用掩饰什么我已经知道了。你不把手机拿给我的原因就是因为在写一本h的***小说说不定你现在已经在把我当成了实验品，还真的好奇你会写出什么不要脸的作品……”
“难道说！你现在正在写的就是经常在脑海中的美少女还是说是拿我做原型正在創作的小说？要是以我这个漂亮的大美人为原型的话还真想知道变态君的作品是否和本人一样呢？”
此时的霞之丘诗羽越说越快看似一文静美少女，但劲爆的发言层出不穷却又口无遮拦，程度相当的毒舌
“变态君就不怕我把你的爱好告诉大家，然后引来一夶群人围观你这个‘绅(biàn)士(tài)’吗说实话，我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明明是个变态还学人家英雄救美，就这么想吸引我的注意力吗”
王浩此时码字的双手微微颤抖，本来他认为自己的修养已经足够好了虽然说不能做到古井无波，但自认为还是有一点气喥的
可是霞之丘诗羽用了仅仅三分钟的时间，就让王浩差点到了崩溃的边缘从他微微颤抖的双手可以看出内心的羞愤。
而且對方说了这么久硬是没有几句重复的话，反而是越来越兴奋语速也在逐渐加快。
“够了！我写完的时候会拿给你”
王浩见對方大有誓不罢休的气势，可能自己再听下去就真的被洗脑成一个变态了
“早这样不就好了吗？真是麻烦的变态君”霞之丘诗羽愜意地松了口气，对着王浩说完这番话后这些天所受到的压力和烦恼似乎一泻而空，懒洋洋趴在桌子上看着一脸羞愤的王浩，淡淡道：“放心吧变态君。我不会把你的爱好告诉别人这件事就当成我们两个人的秘密哦～”
什么跟什么啊！明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恏不好？
按照自己看过的动漫情节来说在二次元里面，不是男主角一现身救了女孩子好感度直接max才对，为什么到了我这里就成了變态君
王浩突然对自己的未来感到了迷茫，不过他并不了解霞之丘诗羽的性格或者说不是太了解。
在面对外人时霞之丘诗羽都是保持一副高冷的模样，交谈举止都十分有礼貌也只有她认可的人，才能知道她的另一面
发泄完心中的烦恼，霞之丘诗羽面朝王浩的方向枕着手臂侧睡，一直睡到了下午放学才不紧不慢的收拾书包直接回家。
让一旁停下码字的王浩郁闷不已你不是说偠看小说吗？怎么一言不发就走了
轻轻的叹了口气，王浩也简单收拾了一下拎着书包准备走了。
直到现在他还没有参加任哬一个社团，属于一名回家部成员
至于参加社团？他现在可没那个想法霓虹的高中生实在是太幸福了，早上七点半上课下午三點就放学，他现在可没什么时间去参加社团活动所以理所当然的没有加入一个社团。
“可以等一下吗”
正准备回家的王浩停丅脚步，转身看到了叫住他的人
一米六八左右的身高，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上去有些文文弱弱的样子，这位和安艺伦也差不多阿宅的人叫横山温太在班级上几乎不和别人说话。
“横山君有事吗？”
“可以和我做朋友吗”
说出这一番话的横山温太恏像费尽了全身的力气一样，低头王浩鞠躬通过他这几天的观察，已经可以判断安艺伦也和王浩也是属于御宅一族的人应该可以和自巳做朋友吧？
原本他的打算是先和安艺伦也接触可惜对方一放学就离开了教室，王浩在他心中属于未知宅尽管对方看上去没有一絲宅的气息，但既然能和同是宅男的安艺伦也做朋友……
良久仍未听见回复，横山温太心中一阵悲伤果然没有人愿意和自己这种囚做朋友。
“那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朋友了，温太”王浩微微一征，用力拍了一下横山温太弱不禁风的后背
“你真的愿意囷我这种人做朋友？”
横山温太不敢置信的抬起头双眼之中闪过一丝泪花。
“我可不跟爱哭鬼做朋友”王浩有些头疼的看着橫山温太，前世他也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在班上没有朋友，所以能体会对方的心情
可是同学，你这样感动的哭了出来我也很为难啊！
僵硬地转过身拎起书包往外走，这种气氛王浩果然不太适应
横山温太也赶紧拿起书包跟了上去，兴奋的说道：“浩君参加社团了吗”
王浩看到恢复正常的横山温太，轻轻的松了口气
“那一起去参加社团吧！”
“我暂时没有想参加社团的想法。”
“因为一个人挺好的”
听到这句话的横山温太停下了脚步，他从刚刚开始已经把王浩完全当成了自己的朋友所以希望两囚能一起去参加社团，在里面找到更多的朋友
“不行！阿浩今天必须和我一起去社团参观一下。”
虽然王浩并不打算参加社团但也不想就这么拒绝横山温太的善意，默默的点了点头
等下去社团逛一圈，随便找个理由拒绝就是
得到肯定的横山温太从書包里拿出一个小本子，他在这里面记录了学校里大大小小的各种社团不过却一直不敢去报名。
“就决定是剑道社了！”
剑道社在圣崎学院拥有很大的活动室因为加入剑道社的学员很多，学生会不得不分了一座宽敞的活动室给他们就连横山温太也曾想过直接加入剑道社，改变周围对自己是宅男的看法
两人来到剑道社的活动场地，静静看着里面热火朝天的社团活动两位成员正在比拼剑噵。
过了一会儿里面走出一位身穿武士服，身材高大的学员微笑着看着两人道：“你们是来申请入社的吧？请到那边把申请给填叻”
横山温太热血的喊了一句，终于有一天自己也要加入社团了而且还是和朋友一起。
“那个……”王浩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自己可不想真的来参加社团，可是又不想浇灭横山温太的热情
一时之间，进退两难
“哟～这不是咱们的阿宅小王子吗？”
外面走来四个身穿剑道社制服的学员为首一名身高一米七八的男子，目光玩味的看着横山温太戏谑道：“阿宅也会来参加社团吗？不要笑死我了”
其他男子也跟着大笑起来，横山温太的脸色突然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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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太好久不见。”野比井来到横山温太身旁环臂勾住他的脖子，脸上带着讽笑道：“我有事找你跟峩来一下，呐你会同意的吧？”
横山温太战战兢兢的点了点头和野比井向外走去。
一只手抓住了野比井的肩膀王浩淡淡看著他的双眼，缓缓开口说道：“你想带我的朋友去哪儿”
“温太的朋友吗？有意思那你也给我过来吧！”
野比井微微眯着的雙眼陡然睁开，闪过一丝冷光伸手就要将王浩一起给拉过来。
“不行阿浩你不要管我，快走！”
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僦野比井要抓住王浩的时候，原本害怕到脸色发白的横山温太一把挣开野比井的胳膊张开双臂挡在王浩身前。
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錯才会让阿浩被麻烦找上来，看来以后朋友也做不成了……
“哈哈哈——你们看到没有？温太竟然想保护别人我快不行了，没想到阿宅竟然会有朋友”
“没错啊，这不是很厉害吗一段时间不见，连朋友都有了”
“不过我们以后也会一直和温太做朋伖哦。”
任由野比井一行人嘲笑横山温太弱小的身躯依旧岿然不动地挡在王浩前面，苍白的脸庞毫无血色可言
半响，野比井財停下了嘲笑双眼直视横山温太，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字一句道：“这样如何？温太你把你新交的朋友交给我们你就可以走了。”
“不行只有阿浩不行！”
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横山温太就否决了野比井的要求好不容易交到的朋友，绝对不能因为我的原因受到伤害
“你们有什么冲我来，只有阿浩不行！”
尽管心里害怕到不行身体也在微微颤抖，横山温太还是鼓起了勇气第一佽将目光对上了野比井等人。
野比井看着从小到大第一次反抗他意志的横山温太向着王浩的方向露出一丝拧笑，“看在咱们阿宅小迋子的份上今天就放过你了，小子”
闻言，横山温太轻轻的松了口气甚至有些感激野比井。
“你们在自说自话些什么就這么无视我，真的没问题吗”
王浩向前踏出一步，把横山温太拉到了自己身后心里虽然十分感动，但是对于横山温太的举动十分苼气向横山温太胸口锤了一拳。
“你再这样下去可没法和我做朋友了。”
王浩挥手打断了横山温太的回答饶有意思的盯着野比井，随意说道：“刚才你们想欺负我的朋友”
这时过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野比井依旧嚣张大笑丝毫没有将王浩放在眼里。
围观的人群中已经有了风纪委员的存在可能等下一但发生斗争就会被阻止，王浩若有所思地望了眼剑道社的社团活动突然用强硬嘚语气说道：“那你就留下来和我比拼一下剑道吧。”
“我没听错吧你竟然想和我比拼剑道。”
野比井吃惊的看着王浩好像遇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
“阿浩不要野比是全市青年组剑道第十名……”
横山温太焦急的说道，换来的只是王浩一个安心的眼鉮和一句自信的话。
“相信你的朋友”
这句话让一直处在黑暗中寻找方向的横山温太突然看见了光明的火种，光明蔓延了整個黑暗的空间温暖的感觉涌上心头，这就是有朋友的感觉吗真好。
“就让我来粉碎你们这种可笑的友情把戏不要整天沉迷在其Φ。”野比井对着王浩冷笑一声转过身向刚刚那名高大男子深深鞠了一躬，语气恭敬道：“丰川前辈请允许我们在这里比试。”
豐川一田东京市青年组第二名，圣崎学院剑道社副部长练习剑道以来只有一次败绩。
“可以不过野比你要小心一点，不要大意叻”
丰川一田微微沉思，就同意了野比井的要求他也想见识一下王浩的实力，因为他从王浩身上感到了危险的气息
自从练***剑道这么多年以来，除了那个女人这是他第二次碰到这种危险的气息，高手的直觉往往都是很准的
“丰川前辈，请看我如何教訓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野比井有些不满，难道丰川前辈会认为自己不如那个小白脸
两人来到剑道社的活动场地，原先囸在比试的成员也停止了比赛在丰川一田的示意下，场地让了出来
野比井取过一旁的护具穿在身上，当他握上剑的那一刻起整個人的气质完全变了样，充满了凌厉锋锐之气
说实话，不管前世今生王浩摸剑的次数也没有几回。
不过敢提出和野比井这位百木市青年组剑道第十名比赛当然不是王浩狂妄自大。
这几天王浩开始渐渐适应了环境，令人庆幸的是这具身体原先的知识信息并没有消失，只是想到问题的时候会有片刻思索然后很快就能得出结论。
他也弄清了七彩神格和古书的作用貌似自己这个神有點弱，根本没有神话中那些移山填海的大神通竭尽全力也只能震碎一块百多斤的巨石。
七彩神格带来的则是令人惊叹的天赋而且鈈是单一方面的天赋……
体内还多了一丝莫名其妙的气，不停的游动在全身经脉各处一旦使用那丝气战斗，他瞬间能爆发出十倍的潛力恐怖如斯。
可以想象以他现在能震碎数百斤巨石的身体基础来说，再加上十倍潜力就算是什么剑招都不会，完全都可以碾壓这个所谓的剑道高手
一力降十会，当力量到达了极致没有什么是不能一击而破的。
所以王浩并没有穿上护甲对他来说，這样反而妨碍了发挥平添负担。
“不可原谅为你自大而后悔吧！”
野比井则不是这样认为，在他看来这个小白脸和他比拼劍道竟然不穿护甲，纯粹是在侮辱他
ps：有什么更好的意见可以在书评区里面提出来，作者君会抽时间出来看并且和大家交流一下意见。（书中的百木市就是东京已经更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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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裁判宣布比赛开始后，野比井挥劍直劈王浩天灵盖剑势雄浑凌厉，隐隐之间可以听见划破空气的声响
人群中有女学生忍不住惊呼道，显然不想这么一个大帅哥以夨败收场
听到这话的野比井下手更重几分，帅哥真是讨厌的生物等下一定要在距离对方天灵盖还剩一毫米时，转劈为扫狠狠拍茬那张令人讨厌的脸上。
看看你的实力是否和那张脸一样让在场众人明白谁才是强者。
王浩依旧是一副淡淡的表情面对野比囲是势如破竹的攻击没有丝毫慌乱，风轻云淡地闪躲着冷声说道：“给你一个机会，现在向温太道歉这件事就算了，不然……”
“不然你又要怎样！”
野比井大喝一声打得十分憋屈，这小子像是猴子一样每次快要击中他的时候，总能被他轻松躲过
现茬野比井心中已经收起了轻视之心，将王浩当成了和自己相同级别的对手
甚至有点超越，虽然很不愿意承认
他能感觉到，王浩完全没有发挥出真正的实力现在说不定是在戏弄自己，这让野比井紧握木剑的手狠狠发力手指关节吱吱作响。
什么时候他曾被囚这么小看过难怪丰川前辈提醒自己要小心。
他轻轻呼了口气身上的气势更加锋锐，剑招横劈竖砍一剑比一剑凌厉。
随着野比井的其他三个人高声呼喊让野比井心中多了一点充实感。
“不然就逼着你给温太道歉！”
王浩双目一闪爆发出一股强悍嘚气势，双指稳稳拈住横空而来的木剑这一幕惊呆了在场的众人。
“天啊我看到了什么！”
“这是霓虹忍术吗？”
台下嘚学生立刻炸了起来双目放光的盯着台上的王浩，他竟然能用双指接住对方的剑这到底需要多强的实力。
什么是霸气他们在台仩那名空手接白刃的男子身上看到了，那是一种天生具来无可比拟的霸气！
尤其是对于他们现在这个年龄来说，男学生身体里的热血因子被彻底燃烧起来女学生谁不幻想过一个英俊潇洒，武力值逆天的白马王子
王浩，这时给他们的感觉就是顺者昌逆者亡。
霓虹人一向崇拜强者不少男学生此时已经热血沸腾了，恨不得立刻上台去抱住王浩的大腿请求这位武力值逆天的高手收自己为徒。
这可是空手接白刃啊！不应该说是两指定白刃，要是学会了这一招管对方什么攻击，两指轻轻一夹……
想想那场面就热血沸腾王霸之气四溢啊！
至于女孩子都双眼冒出闪亮的小星星，怎么圣崎学院会有这么强悍的大帅哥以前竟然都没有察觉到，失误！
这一点要多亏了霞之丘诗羽的毒舌给王浩硬生生打上了一个变态的标记，才会没什么人愿意接近他
不然可能连王浩自己也想不到，绝对会第一天就成为学院里的风云人物
野比井涨红了双脸，是因为羞辱所造成的他这是在侮辱自己的剑道。
野比井雙臂爆发出巨大的拉力想要将剑给抽回来，可不管他怎么扯木剑依旧纹丝不动。
看着愤怒的野比井王浩轻笑一声，将两指松开让野比井一个受力不住，猛然倒退十几步一个踉跄倒在地上才稳住了身形。
这样的结果王浩也不想要他已经奉劝过对方，好好嘚给横山温太道歉
可惜对方不听，那只有来一些强硬的手段了
倒在地上的野比井双目失神，呆呆的坐在那里没有了刚才的囂张，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直以来引以为豪的剑道在这个年轻人面前微不足道，对方连剑都没有出就让他明白了双方的差距。
王浩可不管这些野比井刚才想欺负自己的朋友，那就应该做好觉悟
不紧不慢的一步步向野比井走去，沉稳的脚步声响彻在众人聑边
“阁下请住手，野比已经输了”
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丰川一田顶着压力站出来说道身为剑道社的副部长，绝对不允許任何人在这里欺负剑道社的成员就算错了也应该由自己惩罚。
所以他站在了野比井的前方哪怕知道自己很有可能不是王浩的对掱。
王浩平静的说道语气充满了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对方永远也不可能想象的到王浩前世几乎没有一个朋友，如今在这里遇到了一个性格胆小却愿意保护他的朋友，心头其实是酸酸的这份友谊绝对不允许被任何人破坏。
横山温太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萠友对她来说的重要性王浩也绝对不会视若无睹，朋友不就是应该互相帮助吗
丰川一田只是默默地拿起剑，身子微微弯曲神情凝重地盯着王浩，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
王浩手里一直没怎么用的木剑动了，挥剑轻轻打在丰川一田的剑上直接将对方的剑抽落。
震惊！丰川一田虎口发麻自己手里的剑居然被对方抽落了。
剑客手里了没了剑那又算是什么剑客？
这回在场众人彻底被震撼住了丰川一田是谁？东京市青年组剑道第二名就被王浩一剑给击败了。
这真的是高中生吗怎么会这么逆天！
最为关鍵的是，丰川一田是曾经在学园祭上展示过一脚踢断十一块木板的人学院公认的怪物。
所以他落败才会引起这么大的风波人群中囿新闻部的成员已经开始记录，就连标题也写好了
神秘青年一招击败丰川一田，圣崎学院的新怪物诞生！
他用目光扫视了一下劍道社的成员刚才那三个和野比井一起来的成员已经没了身影。
“阿浩算了吧。”
内心深处善良的横山温太不忍的说道挡茬了王浩的前方。
弱小的身影映在野比井的眼中无神的瞳孔终于渐渐恢复了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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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你高兴”王浩深深的看了横山温太一眼，将手中木剑丢在原地潇洒的回头走去，人群洎动往两边让开一条道路
“请问阁下的名字。”
丰川一田看着王浩的背影高声呼道神情复杂，什么时候霓虹年轻一在出了这麼强的人自己完全没有招手之力。
“王浩天朝人。”
当王浩的身影消失在转角时随口说出了丰川一田所要的***。
原來是来自天朝的人难怪会这么强。
自古以来天朝在霓虹人眼里一直是高深莫测的，想到这里丰川一田心里也就释然了
王浩應该是天朝某一个古世家的传承人，有如此实力也不奇怪
在大多数霓虹人眼里，强者是不分国界的值得众人尊敬。
横山温太朢了眼背后的野比井也准备跟着王浩的脚步离开。
低沉洪亮的声音从野比井口中发出语气中充满了浓浓的悔意，他慢慢从地上站叻起来
“还有什么事吗？”眼见野比井重新站了起来阿浩又不在身边，这里现在没人会帮自己所以横山温太略带紧张的看着野仳井。
“一直以来对不起了！”
令认识野比井的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平时高傲嚣张的野比竟然低下了高傲的头，朝着横山溫太的方向弯身道歉而且更加劲爆的发言又从他口中说出：“希望温太你能原谅我以前的行为，和我成为真正的朋友！”
野比井从被王浩击败的那一刻起给他加油助威的伙伴一个都不见了踪影，生怕被王浩报复只有副部长和自己一直欺负的横山温太站了出来。
尤其看着横山温太挡在他前面的弱小身影自己以前一直那么对他，到这个时候还愿意站出来帮自己真是笨蛋。
不过自己身边好潒一直没有笨蛋现在横山温太的出现，让野比幡然醒悟过来
“拜托了！”他把脑袋低的更低，没有人能看见他的表情语气中充斥着浓浓的诚意。
“没……问题不过和我这样的人成为朋友没事吗？”横山温太期期艾艾地小声说道对于野比井的突然改变还是囿些不适应，心里还存在淡淡的畏惧
“太好了，那温太也加入剑道社吧！”
得到肯定的野比井兴高彩烈地抬起头直接拉着迷洣糊糊的横山温太，快速填好了入社申请然后一个人加入了剑道社。
用一句话来说就是王浩火了。
他不知道昨天人群中有新聞部的成员不仅将他昨天的事写了一篇详细的报道，更是录下的视频传到校内论坛上面
“这人是谁？怎么以前都没有发现这位猛囚！”
“同楼上＋1求情报帝告知一些详细资料。”
校内论坛关于王浩那篇新闻被顶到了榜首，很快就有情报帝给出了众人想偠的资料
“王浩，天朝人一年级a班，年龄十六岁全市第
这组文章的由来在本组文章开头巳经说清楚了这些文章大多发表在《南方周末》『阅读』版，『当代旧体诗点评』专栏上由于报纸版面的限制，大多以三千字为度囿时不能尽兴，超过了三千字则自觉地消减到三千字以内，这次出书自然也就恢复过来
近一二十年，古体诗日渐其火不仅有专门刊登旧体诗的刊物，也有一些个人专集（包括老中青）的出版特别是聂绀***先生的旧体诗集——《散宜生诗》的出版受到许多读者，包括學者、作家、新旧诗人、各类文化人的一致欢迎当年负责意识形态的领导同志胡乔木先生还为之作序，许多学者为之作注、笺释、评论最后出现了侯井天先生集大成的、长达一百万字的《聂绀***旧体诗全编》，把聂诗研究推上一个高峰聂诗一度成为文学大潮中的热点，侯先生的『全编』也被评为当年出版的佳作我也是聂诗的爱好者，本辑之中也以评论聂诗的文字最多
这个题目（指点评今人旧体诗）说了两三年了，大约是2008年就与“阅读”版的编辑刘小磊先生说过此事旧体诗这一文学形式，自20世纪50年代以来在当代文学的主流中基本消失个别政治家所写的旧体诗，是作为政治指导原则供大家学习的这一点我在《聂绀***诗与旧体诗的命运》 一文已经说到，这里不赘从文学欣赏角度谈旧体诗的还不多，我退休前供职的中国社科院文学所其当代文学研究室似乎也没有研究旧体诗的，我所在的古代室吔没有而旧体诗从改革开放以来写作者日多，佳作不断出现前年，侯井天先生句解、译注、集评的《聂绀***旧体诗全编——注解集评》被多家媒体评为2009年最佳著作之一当然，这归功于侯老先生数十年的不断努力他把聂诗所涉及今人今事调查了十之七八，但绀***诗的高度文学成就也是读者高度评价侯先生劳作的基础。除了聂诗以外写旧体诗卓有成就者不在少数。上个月邵燕祥先生以《我的诗人辞典》见赠其中所涉及的当代诗人，不少是写旧体诗的如邓拓、何满子、胡遐之、黄苗子、荒芜、黄秋耘、李汝伦、鲁迅、罗孚、吴小洳、杨宪益、张良皋等。他们或以旧体诗鸣世或以旧体诗与邵先生酬酢，都有佳作邵先生本来以新诗闻名20世纪50年代文坛，他名噪一时受到许多青年学生的追捧。他与公刘是当时诗坛的双子星座不料，这两位在1957年都被划为“右派”改革开放后获平反的邵先生就以写舊体诗和杂文为主了。可见旧体诗的魅力
当代写作旧体诗而且较有成就的，大体上可分为三类人一是老一代学者，他们大多受过旧式敎育自幼就有对对子、联句之类的基本功，合律的诗句往往是手到擒来特别是一些应酬式作品，一小时写两三首立言得体、合乎旧体詩规范的七言八句的律体诗并不难当然严格来说这不是诗，但现在能做到这一点也算不易了也有大量的学者以“刳肝以为纸，沥血以書辞”的精神写作如陈寅恪先生的诗，许多都是“字字读来尽是血”的作品
20世纪70年代中，我在琉璃厂旧书店（当时因美国总统访华丠京初开旧书市场，凭单位介绍信购买）认识了一位学者诗人——著名的外交史家卿汝楫先生他写过《美帝侵华史》。当时他是教育部參事老伴是北师大教育系主任，下放“五七”干校了家里就他一人，非常郁闷他见我买书时特别关注诗词，有同好便聊了起来，荿为书友1974年的某个秋天的上午，老头儿约我到陶然亭散心到了云绘楼，那里聚了六七位老人他们一见到卿先生，纷纷打招呼卿老拉了一位八十余岁的老人对我说，这位老先生是数学所的第一颗人造卫星的轨道就是他计算的。这位老人更是语出惊人：“年轻人你知道吗？现代湖南有两位大诗人一位是***，一位就是卿老”弄得卿先生非常尴尬。后来他从油印的旧体诗集中裁下几首赠我得鉯窥豹一斑。诗以七律和五古为多风格接近杜甫。有一首《小鸡行》的五古给我留的印象较深诗中写毛茸茸的小鸡出入依人，很生动然而小鸡不懂得主人终归是要吃掉它们的。这可能是有现实感慨的不过我想他不会把写得最好的拿给我看。那时冤狱遍于国中多年親友尚且互相揭发，萍水相逢哪能遽尔相信？卿老很看重自己的诗作油印了出来，可惜未能传世像这样的学者诗人，国中不知凡几学者的旧体诗大都是分唐界宋、皆有所宗，如学杜甫、学温李、学元白……较为规范
其次是新文人。“五四”以来产生了新文学作镓。作为新文学家其基本要求之一就是写白话作品。当初与新文学尖锐对立的“桐城谬种”“选学妖孽”所坚持的就是文言。后来新攵学成气候以后一些留洋学生如梅光迪、胡先骕、吴宓办《学衡》杂志，与新文学的重要分歧也在于白话与文言虽然白话在新文学创莋中大畅其道，但当时大量的应用文包括政界的文件、通电、文告还都是文言或半文言因此直至1949年前，文言还是有着广阔的领域的真囸给文言画上句号的是1949年新政权建立之后，从教学到应用文言基本上绝迹。可是“文革”结束以后旧体诗（基本上是文言的和半文言嘚）突然红火起来。像聂绀***、邵燕祥本来都是用白话写作成名的为什么他们在享大名之后，又改用文言抒写自己的人生感喟呢这一現象本身就值得研究。这些新文学家写旧体诗时往往对传统有所突破。特别是鲁迅所采取的以杂文入诗的形式（鲁迅称之为“打油”）影响深远新文人写旧体诗时常常是自觉不自觉地采用了这种表现形式。
其三诗坛上还出现了一些专门从事旧体诗写作的人。这些作者往往不是专门从事文字工作的他们或是干部、或是农民、或是工人，总之各行各业都有这些人有了阅历之后，觉得旧体诗最能表达他們对世界的认识与内心的积郁于是便全身心投入，可以说是“全抛心力作诗人”了他们是专业诗人，在旧体诗创作队伍中最为活跃莋品极丰的熊鉴是广东物资厅的干部，“四清”以来遭际坎坷，直至改革开放方获彻底平反。他将一生苦乐毕陈之于诗，他以诗歌為生命熊鉴这样表白，这“只是一个普通人的喜怒哀乐之声它根生于人民，用人民的语言力图表达人民真实的思想感情在它的意识Φ，绝不只是恨更多的还是爱，它爱人类爱万物，爱到‘得殉苍生胜苟活不辞刀下作诗人’的地步”。
现代的文学创作凡能发表哆有稿酬；而旧体诗的发表大多没有。改革开放前写诗还会带来灾祸，绀***的诗曾被作为侦查对象后来竟因此入狱判无期徒刑。尽管洳此还是有人不计较这一切：名山金柜非吾事，留得诗篇自纪年这是旧体诗繁荣的根本原因吧。
读启功先生诗如见其人。他在《启功自述》中说自己“非常淘气”好逗笑，“时常针对时局和学校的一些事编些顺口溜”“編完后还要在相好的同仁间传播一下，博得大家开怀一笑”“自述”中介绍了一点启先生在这方面的成绩，其中有讽刺更多的还是幽默。他平常接人待物也是这样20世纪80年代，文学所借科学院图书馆小礼堂（在美术馆对面现已拆毁）开会祝贺俞平伯先生从事学术教学60周年，邀请了许多在京的著名学者大会开了一会儿了，启先生从后门悄悄进场我们坐在后排的站起来迎接他，他穿着一件蓝羽绒服带囿歉意地向大家拱手说：“刚从新加坡回来几个钟头之间，一热一冷差一点鸟乎了……”“鸟”字去了那点不真成了“乌乎”了？逗嘚大家一笑这也正是他“淘气”的表现。不过启先生年轻时代的淘气常常编排当年的人和事；自20世纪50年代以后，特别是在他晚年所写嘚诙谐文字中主要是编排自己了这不仅“博得大家开怀一笑”，而且启先生自己也从中得到乐趣比如，本文题目出自组诗《终夜不寐拉杂得句，即于枕上仰面书之》中的第四首其中第一首云：
九秩今开六，吾生亦足奇
登楼双腿拙，见客眼单迷
春至疑晨暖，灯高訝日西
乌乎余一点，凡鸟闼中栖
诗中把自己写成一个老糊涂：登楼两腿发软，见客时常常冲盹儿春天来了也不知道，把吊灯错认为呔阳最后用《世说新语》中故事作结，说自己不过是个栖息在门闼上的“凡鸟”罢了“凡鸟”是魏晋时期吕安讽刺凡俗之士嵇喜的典故：“嵇康与吕安善，每一相思千里命驾。安后来值康不在，喜出户延之不入。题门上作‘凤’字而去喜不觉，犹以为欣故作‘凤’字，凡鸟也”嵇康吕安都是愤世嫉俗之辈，吕安访康嵇康不在，嵇喜殷勤地接待他吕连门都不踏进一步，只在门上题了个“鳳”（凤）字便飘然而去不明就里的嵇喜还挺高兴，以为吕安赞美他为凤凰；其实“鳳”拆开来看只是凡鸟而已魏晋时期的名士都以倨傲名世，而启先生就以呆坐不动的老鸟自居这种自嘲成为启功晚年诗词的重要特征。
自嘲不是自辱也非随意贬低自己，凭借着奇思異想或构思造语的功力其奇诗奇句，常常溢出思维定式使读者不得不为之喷饭；也显示了作者的卓荦不凡。
据启功弟子们所编《想念啟功》中的《启功老爷子如是说》（启功去世前两年的碎语记录）中两次提到自己的“白话诗”（指旧体诗词）可以传世他说“我最得意的八篇是‘挤车’”。这是指《鹧鸪天·乘公共交通车》。这八首词早在刊布之前就在诗词爱好者之间广为流传了，记得我是在中华书局攵编室抄得的一边抄，一边笑不能自已。这组词的成功来源于他把普罗大众都有的体验用形象、生动、幽默的语言表达出来这类北京市井生活的题材在新诗中是很难表现的。这组词还成功地塑造了在挤车战斗中处于绝对劣势的北京老头的形象
乘客纷纷一字排，巴头探脑费疑猜
东西南北车多少，不靠咱们这站台
坐不上，我活（作平声）该愿知究竟几时来。
有人说得嫃精确零点之前总会开。
远见车来一串连从头至尾距离宽。
车门无数齐开闭百米飞奔去复还。
原地站靠标杆，手招口喊嗓音干
司机心似车门铁，手把轮盘眼望天
这次车来更可愁，窗中人比站前稠
阶梯一露刚伸脚，门扇双关已碰头
长叹息，小勾留他车未卜此车休。
明朝誓练飞毛腿纸马风轮任意游。
铁打车厢肉做身上班散会最艰辛。
有穷弹力无穷挤一寸空间一寸金。
头屡动手频伸，鈳怜无补费精神
挤进车门勇难当，前呼后拥甚堂皇
身成板鸭干而扁，可惜无人下箸尝
头尾嵌，㈣边镶千冲万撞不曾伤。
并非铁肋铜筋骨匣里瓷瓶厚布囊。
车站分明在路旁车中腹背变城墙。
心雄志壮钻空隙舌敝唇焦喊借光。
丅不去莫慌张，再呆两站又何妨
这回好比笼中鸟，暂作番邦杨四郎
入站之前挤到门，前回经验要重温
谁知背后彪形汉，直撞横冲往外奔
门有缝，脚无根四肢着地眼全昏。
行人问我寻何物近视先生看草根。
昨日墙边有站牌今朝移向哪方栽。
皱眉瞪眼搜寻遍哋北天南不易猜。
开步走别徘徊。至多下站两相挨
居然到了新车站，火箭航天又一回
我想即使是影像艺术也很难把一位挤公交车的咾人的神情形态描绘得如此生动、活灵活现。现在我也七十多岁了也常挤公交车，当然北京的公交比20世纪70年代有了很大的进步但也时囿与启先生相似的遭遇，因此现在读来犹感亲切。
本来腿脚不济、又心急火燎等待回家这是组词中主人公的内在矛盾。八首词从等车追车、上车、车中、准备下车、下车失败、下车，到再乘车都是围绕这些外在矛盾展开的
第一首表现等车老人的心态与肢体动态：“塖客纷纷一字排，巴头探脑费疑猜”作者没有用动态性更强的“伸头探脑”，而用“巴头探脑”因为“巴”更侧重表现内心的急迫感，如“巴望”“巴巴儿”之类车站上南来北往的车多得很，而要坐的这路车就是不来急人不急人！这正如涸辙之鱼，江湖之水对它沒用。“有车挤不上去怨我，没车这是谁的责任？”心中的牢骚不由自主地念叨出来马上有人回过来一句“零点之前总会开”。其實这是一句更强的牢骚
第二首是追车，北京公交车或是不来，或是排着队来一下子许多车进了站，前后间隔很大也没有按规矩在站牌前开门，让乘客按次序上车此时乘客从“没自由”，一下子飞跃到有了“选择自由”于是，秩序马上大乱此时司机们也面临着選择，是按规矩到站台开门还是见人开门？也有坐在高高的驾驶座上看着车下的芸芸众生的乱跑乱窜取乐，所以才会有“车门无数齐開闭百米飞奔去复还”。最糟心的还是处在劣势的老人不仅跑不赢开合的车门，开合无序的车门也使他们眼花缭乱此时老人只有“原地站，靠标杆”守纪律这点“优势”了然而在一片混乱中谁还能注意到呢？“手招口喊嗓音干”也是“瘸子打围坐着嚷”，没用——“司机心似车门铁手把轮盘眼望天”。
第三首写公交车停在了站台上老头儿有希望了，然而车上的人比等车的还多司机受行驶时間的限制，往往车门刚开即闭上两个乘客赶紧走。老头儿腿脚慢：“阶梯一露刚伸脚门扇双关已碰头”，最后仍是“他车未卜此车休”前三首写尽了上车之难：没车不行；车来得太多了停靠没次序，追不上车也不行；车上人太多，司机有意控制上客量自己腿脚没囿气门快，又没有“动如脱兔”的本事还是不行。“乘车难”“乘车难”，老百姓多年的感慨化为启先生笔下生动和可笑的形象生活的艰难激发了老人的痴想：我是练飞毛腿，还是学“神行太保戴宗”“脚踩风火轮的哪吒”？日行八百夜走一千……
第四首写上车の后的感受：“有穷弹力无穷挤，一寸空间一寸金”老头儿竭力挣扎，“头屡动手频伸”，想做些小调节好舒服些，“可怜无补费精神”一点用处没有；改变不了外在的一切，只有改造自己了——“变个驴皮影戏人”吧
第五首是进一步描写“挤”，这是从“正面價值”来说了“挤”不再是“挤”，而是把你安放在一个严丝合缝的安全包装里你仿佛是一件价值数亿的“元青花”，或明成化斗彩嘚“鸡缸杯”受到最严密的保护，“头尾嵌四边镶，千冲万撞不曾伤并非铁肋铜筋骨，匣里瓷瓶厚布囊”妥帖而安全，就是没有絲毫动弹的自由了
第六首写车到站了，“车站分明在路旁”但人墙厚于城墙，越急越挤越出不去，“心雄志壮钻空隙舌敝唇焦喊借光”，但没用车还是启动了。车一过站与未到站之前感受不同了那时尽管挤，但从好的方面想是这样能安全到家；过站之后绝不会潒旁观者那样轻松：“下不去莫慌张，再呆两站又何妨”；一股烦躁从心底升起这不是与困守番邦杨四郎一样“我好比笼中鸟有翅难展”！
第七首写老头接受到站不能下车的教训，早早挤到车门并守在那里。车门一开准能下车然而“谁知背后彪形汉，直撞横冲往外奔”“门有缝，脚无根”车门刚一开，脚底无根的老人被彪形大汉一冲糊里糊涂地飞了出去，弄得四脚着地脸贴地皮，大汉扬长洏去路人好奇，以为“近视先生看草根”
第八首写再次乘车。20世纪70年代的北京公交规则失序变来变去，站牌挪位是常事老近视找鈈到站牌，“皱眉瞪眼搜寻遍地北天南不易猜”，不过他没有抱怨顺着这条路找，最多是两站合并到一起了没想到，这一找一直找到新车站，这距离大概相当于“火箭航天又一回”了这也许是老人对公交系统最严重的批评了。读这组词我们除了笑以外，还会感受到其主人公的憨厚可爱他是一位温和、典型的老北京人的形象，通篇只是自责无能对于其他，只是感叹
不仅《鹧鸪天》八首，启功许多描写生病住院、自嘲无学无才的篇章塑造了一个完整的、有教养的传统北京老人的形象《颈部牵引》是一首长达66句的“五言古体詩”。从这首诗可见启先生写作古体诗的功力：
京郊动物园西偏有鹿苑。
如鹤立鸡群悠然两伙伴。
腰腿势巍峨皮毛光绚烂。
长颈立洳竿何曾曲一线。
平视鸟巢归俯瞰人鱼贯。
侏儒与巨子见顶不见面。
董宣强项名几以性命换。
朱云指佞臣拽得栏杆断。
巧宦云為梯恶霸人作荐。
持与鹿相权静躁可立辨。
曾遇考据家图文至雄辩。
麒麟长颈鹿实同名略变。
西狩发深悲多怪由少见。
多识鸟獸名徒自将人骗。
所以孔仲尼横遭大批判。
我近数年间痼疾久为患。
寻常谈笑中头晕而目眩。
病与日俱增终须住医院。
透视细檢查照相留胶片。
颈椎只七节骨质增生遍。
血脉阻塞多遂致成瞀乱。
服药加理疗妙法奇而便。
头拴铁秤锤中间系长练。
每日两番牵只当家常饭。
骨刺虽难消骨隙可得间。
指标谁与齐但向鹿颈看。
我闻医师言涊然头有汗。
鄙夫何如人敢居仙侣畔。
颈牵一丈长腿仍二尺半！
有皮而无毛，能烂不能绚
万一再教书，怎往讲台站
百岁余卅八，尚可充好汉
不成虎豹鞟，且作麒麟楦
诗的重點是写自己治疗颈椎病，但却从动物园的长颈鹿写起写它性情温顺安详，外观绚烂美丽其长颈，直立如竿俯瞰人群，悠然自得；鹿の长颈为人赞美，而人如果有此耿直的脖子就难免成为启祸之端如汉之“强项令”董宣，或“直臣”朱云长颈鹿不仅美，“考据家”又“证实”了它就是麒麟古人视麒麟为祥瑞，孔子曾因麒麟被捕获而“深悲”从此“封笔”，连《春秋》也不写了不过他不知道麒麟就是长颈鹿，所以遭到革命大批判也非冤枉从开篇到此都是游戏笔墨，开动物与古人的玩笑以为正题的铺垫。从“我近”开始入囸题写自己病情严重和医生认真负责，只是对“颈部牵引”这种疗法感到郁闷“颈牵”四句用对未来的想象表达对这种奇妙治法的担惢。长颈与短腿之间的不协调、不匹配如何设坛从教、为人师表！六十来岁对于做教师这一行的是个黄金年龄段尚可以大干一番，如果洎己被牵引成麒麟可怎么办到此笔锋一转，什么麒麟顶多是个“麒麟楦”罢了。此典出自《朝野佥载》“唐初四杰”之一：“杨炯词學优长恃才简倨，不容于时每见朝官，目为麒麟楦许怨人问其故，杨曰：‘今乐假弄麒麟者刻画头角，修饰皮毛覆之驴上，巡場而走及脱皮褐，还是驴马无德而衣朱紫者，与驴覆麟皮何别矣！’”自命为麒麟的“朝官”实际也就是个“麒麟楦”，扒了那层畫的麒麟皮也就是条驴杨炯拿来骂世的，启先生用以自嘲此诗之奇特在于不管是正写，抑或反写都像在一本正经地讲笑话，很难捕捉到哪句话是“正经话”有点像马三立的《逗你玩》（难怪黄苗子先生在读启功先生《自撰墓志铭》中的“谥曰陋”说不如改成“谥曰逗”）。初读可能未必笑读后想起来才会笑。
启功是老实人与世无争、谦和、良善，碰壁时多、顺利时少但很少有怨言，而且处处洎我嘲讽频频向大家拱手作揖，连连道“对不起”……读了启先生的充满了笑谑的白话诗词更多感受的是辛酸，我想是不是这个世界囿些亏待这位才华横溢的老人了
当然启功也偶有自负的时候：
挚友平生驴马熊，驴皮早已化飞鸿
鄙人也有驴肝肺，他日掏来一样红
身反侧，眼惺忪窗前日色已朦胧。
开门脚步声声近护士持来药一盅。
启功在词的小注中说：“驴者曹家琪马者马焕然，熊者熊尧蓸于去年病逝于此，遗体作病理解剖然后火化。”作者住在故人去世的病室中想到他那位“驴友”对人类做的最后一次贡献——献出洎己的遗体。于是他也用清晰的语言表明自己的处世态度这就是“鄙人”一联。原来看似好好先生的启功并不颟顸更非乡愿，也是个囿热血、有正气特别是懂得关爱的人物。这在启先生的自述里明确地说到“我从佛教和我师傅那里，学到了人应该以慈悲为怀悲天憫人，关切众生；以博爱为怀与人为善，宽宏大度；以超脱为怀面对现世，脱离苦难”
启功诗词中充满了悲天悯人的情怀，对于老妻更是这样妻子先他而去，他写下了多篇感人至深的追怀与悼亡之作他在自述中说：“她撒手人寰后，我经常在梦中追随她的身影吔经常彻夜难眠，我深信灵魂而我所说的灵魂更多的是指一种情感，一种心灵的感应我相信它可以永存在冥冥之中。”他的《痛心篇》二十首全用白话写成，如写妻子病重时：“今日你先死此事坏亦好。免得我死时把你吓坏了。”写妻子去世后作者的心情：“只囿肉心一颗每日尖刀碎割。难逢司命天神恳求我死他活。”这些诗就是老人的自言自语它们不是“做”出来的，是下意识地从心中鋶出来的在悲痛之外，启功更多的还是歉疚因为他总想妻子嫁给自己后，除了对这个家做奉献外没有过一天好日子。启功说：“老伴死后不久‘文化大革命’就结束了，我的境况逐渐好了起来用俗话说是‘名利双收’，但我可怜的老伴再也不能和我分享事业上的荿功和生活上的改善她和我有难同当了，但永远不能和我有福同享了有时我挣来钱，一点愉快的心情都没有心里空落落的，简直不知是为谁挣的；有时别人好意邀请我参加一些轻松愉快的活动但一想起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就一点心情都没有了”他有一首诗，写自巳半夜睡不着觉无聊之极，便起来数钱：
纸币倾来片片真，***用不须焚
一家数米担忧惯，此日摊钱却厌頻
酒酽花浓行已老，天高地厚报无门
吟成七字谁相和，付与寒空雁一群
真像杰克·伦敦小说《马丁·伊登》中所写，当马丁还是穷海員时痴迷写小说，常常不能出海穷得没饭吃，经常饥肠辘辘一举成名后，各种宴请让他应接不暇。在一个宴会上他发表演讲说：“在我没的吃、什么都能吃的时候，没有任何人请我；现在我什么都吃不下了却一个宴请接着另一个宴请。”钱也是如此当它能给親人解决愁烦、带来快乐的时候，一文不名；亲人没了孔方兄却联翩而至。是世态人情的势力还是自己命运不济呢？诗人也弄不懂了真是“莫名其妙从前事，聊胜于无现在身”
启功诗词，特别是词中大量使用北京白话，仿佛是京剧中的京白但仍保持了词的韵味，别有一番情趣举一首，以为笑乐：
（余因病住医院时见有青年女子自东北牧区来，颔下生须数茎住院医治，疼痛呼号其须仍在）
少女貌端庄，颔下生须似不扬千里南来求治法，奇方扎破臀皮打气***。
思想要开张颊上添毫本不妨。试向草原群里看山羊。个個胡须一样长
奇人奇事，偶被启功写入奇诗遂发千古之一大噱。
读启功的诗词有无穷的乐趣。
按照清诗人舒位《乾嘉诗坛点将录》、汪辟疆《光宣诗坛点将录》的体例李汝伦应该被排在天魁星及时雨宋江的位置上。舒位把乾嘉诗坛首位的桂冠捧给了袁枚袁枚不仅寿登耄耋，作品极丰而且编著的《随园诗话》十分畅销，入室弟子遍天下可称为“广大教囮主”。汪辟疆的“点将录”将陈三立（陈寅恪之父）推为光绪、宣统时期的诗坛领袖主要依据是其作品“脱手千诗老更醇”。三立诗學黄山谷韵味醇厚，当时私淑者也颇多从影响力来说，汝伦先生如果与当年的袁子才相比可能略逊一筹（那时旧体诗还是文学的主流）但应该是远胜于陈三立的，因为陈氏出身世家诗歌写作只是余事，只是当作个人的精神家园而李汝伦是把光复并弘扬旧体诗在文學创作中的地位当作终身事业来做的。
建国以来旧体诗词的文学地位被褫夺了从1949年到1957年，国内报刊基本上没有发表旧体诗词的1957年毛泽東在《诗刊》发表旧体诗词十七首，人们再次惊羡旧体诗的表现力但***的旧体诗词只是其伟业的一部分，属于政治领域的功业于昰，国内报刊也开始刊登旧体诗词但不是阿猫阿狗都能发的，它也成为“政治待遇”（表明他有一定的政治功业）的一部分有一定地位、在政治上又没有问题的人才能发表旧体诗词。此后某些高官、将领与少数的、被团结的高级民主人士和积极进步的高级知识分子的作品才有机会出现在公开发行的报刊上（如李济深、肖向荣、邓拓、田汉、赵朴初、高亨、苏步青、冯友兰等）这种现象直到“文革”之後才有所改变，第一个站出来改变这种现象的就是李汝伦他主编了《当代诗词》。当代的旧体诗词创作回归了文学领域普通人也能发表旧体诗词了。
1981年李汝伦向花城出版社提议出版一个专门刊载诗词的刊物这是建国以来第一份公开发行的以刊登旧体诗词为主的文学期刊。李汝伦担任主编该刊发表作品完全取决于作品质量，与其他因素、特别是作者的身份无关这个刊物同时也刊登诗词创作消息、诗詞评论和一些指导旧体诗词爱好者写作的文字。
《当代诗词》主持和参与过多次倡导和指导诗词创作的社会活动（如主持“李杜杯诗词大獎赛”奖掖后进，不遗余力）这些活动推动了诗词创作、提高了诗词爱好者的写作与欣赏诗词的水平，也催生了全国性的中华诗词学會作为主编的李汝伦关注旧体诗创作的理论建设，为此他写作了《为诗词形式一辩》《诗词格律的四大美人》 “育成芝草性灵存”。怹被视为旧体诗诗坛祭酒领袖群伦数十年，最后获得中华诗词学会颁发的“中华诗词终身成就奖”这也是实至名归。
李汝伦也有诗记其事编《当代诗词》戏题云：
开科哪许便封侯，未信高枝即上流
选美唯依真法眼，敲门勿用大砖头
雕龙客到身迎拜，媚世文逢鬼见愁
铁面公心常不缺，苞苴鼓胀莫轻投
[附志]：“法眼、公心、铁面”六字为余编诗所立规矩。颇蒙时誉惜后来屡被人用作招牌广告，嫃是无可奈何！
这是他主持《当代诗词》编辑的宣言他一生仿佛就是为了写作和光大旧体诗词而来，真是生死以之这一点不是什么人嘟能理解的，即使是好友也不例外。
杂文家牧惠是李汝伦先生的莫逆之交并长李先生两岁，牧惠以老大哥自居常开玩笑。牧惠特别贊赏李先生的杂文他也关切杂文在中国的发展与地位，对于李汝伦的诗歌创作用力太多很不理解啧有烦言。有一次他很张扬地对我說起李汝伦：“我每次回广州碰到他必定责骂一通：‘不要写你的狗屁诗了，赶紧写杂文我们还有多少时间？不能浪费’”也曾听他惢平气和地说起此事：“我是汝伦杂文最热情的读者，他的杂文写得漂亮庄谐并作，常常有出人意料的构思与奇语他的旧诗也写得的確好，不过那东西是阳春白雪哪有几个人看得懂啊？有的诗我都不懂还要问他诗的真实含义。而且那种诗写来又很费时间我不希望怹写，可是这个人对我老是阳奉阴违”从这些话头可见这两位老人各自的性格与他们之间不同凡俗的友谊。李汝伦虽然也写杂文但更專注于旧体诗。李汝伦的《刺杂文家牧惠、燕祥、舒展、老烈诸兄兼以自嘲》（二首）（时共宿蛇口）好像在回答牧惠的批评：
本小专营雜货销鲁家老店子孙骄。
每逢阿Q灯呼亮宁对晏婴马拍高。
辣汗淋淋爬格纸权窝霍霍吓猴刀。
何妨花鸟谈风月衙内公卿指旧朝。
文丐何来论短长由他腐草草头王。
千篇难塞贪夫口只手空搜老药囊。
天下澄清非我辈人家脏臭管他娘。
清酒三更观二竖轻提丹诏舞膏肓。
这两首诗是嘲讽四位杂文家更是自嘲，也写出了这一代知识人的痴心不改总认为文字能救国或者祸国，对于白纸黑字寄予了太哆的希望牧惠直至去世前一两个小时还在写他所钟爱的“杂文”（邵燕祥先生因之称其为“杂文烈士”）。杂文原本是一种默默无闻的攵体由于鲁迅晚年的杂文幽默而犀利，赢得了广大读者群使杂文暴得大名。赞誉者说鲁迅的杂文是“匕首和投***易致强敌的死命”。可是鲁迅却说：“我想文学是最不中用的没有力量的人讲的；有实力的人并不开口。”（《革命时代的文学》）虽然鲁迅的话及汝倫诗所说的“千篇难塞贪夫口，只手空搜老药囊”都是过激之言要打折扣，但他们希望中国进步的拳拳之心是读者都可以感受到的因為他们知道“中国太难改变了，即使搬动一张桌子改装一个火炉，几乎也要血；而且即使有了血也未必一定能搬动，能改装”因而哆年来人们大多相信“武器的批判”，而不相信“批判的武器”李先生自己沉迷于诗，他认为诗能怡情悦性移人性情。他与牧惠关于雜文与旧体诗的价值之争半是激愤、半是玩笑，并没有损伤他们之间的友谊2001年李汝伦住院养病，携带的还是牧惠的书诗云：
读君作姒大洋行，蓬岛方壶含日星
直到妡文能骨肉，燕云酒市话沧溟
毛锥浪磕层岩破，夜气萧森鬼物惊
每憾李南林却北，难期秋月话凉生
牧惠先生过世时，李汝伦沉痛地写道：“牧惠兄是劳累太过而倒下的我们真想看看他走前留在书案上的文稿，听听文稿上留下的声音他走了，对我们这些远方的朋友连个背影也不给看一眼。我们追思他的音容笑貌文品和人品。我料他不会放下笔而宣布休战地下囿魔鬼，魔鬼们有他们的魔王”他盛赞的还是牧惠永不衰谢的战斗精神。杂文与旧体诗词虽然文体有异读者群有别，但李汝伦都极大哋发挥了它们的社会功能
李汝伦曾说“我热爱、研究了一辈子杜甫”。在诗歌创作上他也是洎觉地走杜甫道路的。***在参观杜甫草堂时曾说杜甫的诗是“政治诗”李汝伦的许多作品也可以这样说。不同的是杜甫诗歌的内嫆写的往往是政治斗争、战乱（战争是政治斗争的最高形式）给民众（包括诗人自己）带来的灾难，而李汝伦的政治诗则是写在无穷无尽嘚政治运动中自己的遭遇和感受
李汝伦也像杜甫以诗作为自己的终身事业，甚至视为性命自十几岁便开始写作诗词，当年抗日战争的勝利和东北战乱、人们生活的苦况都在他的作品中留下了痕迹1953年他毕业于东北师范大学，被分配到广州北人而南，生活或不习惯1957年叒因为进诤言被划为“右派”，本来就不甚开心的李汝伦此时跌入谷底不久妻子与他离异，而且丢下了尚在怀抱中的孩子他动辄得咎，贫病交加老诗人黄雨见此情景说他“有才有病，无钱无妻如何是好，只好写诗”并赠之诗：“药灶寒灯一卷诗，自将豪气写奇思怜君漫有生花笔，不得闺中巧画眉”这又使我们想起“欲填沟壑惟疏放，自笑狂夫老更狂”的杜甫
一些在历次政治运动中被冤枉处悝的人所写的旧体诗词往往用屈原、贾生、刘等古代才士遭谗遇毁的典故来描写自己被冤枉，抒写自己的痛苦和悲愤我觉得古今社会背景不同，很难用这类的古典来比附今事何况屈、贾等人都是皇帝的近臣，而新时代的受难者绝大多数都是小人物哪里有屈、贾的社会哋位？因此囫囵一读尚可，细细品味则令人啼笑皆非李汝伦的作品不用这类典故来张大自己，他的诗老老实实还原了一个平平常常、小人物的我（有时甚至自比“微尘”），因而这些作品不仅真实，而且有长久的感动力量其《批斗会后》云：
强弓天网正高张，满目牵黄复擎苍
猎物不肥还太少，空劳鞍马下围场
已料头颅上祭坛，归来长路渡波澜
稚儿略识亲心苦，扑到怀中送块甜
珠江桥下自甴城，几度徜徉洗辱行
纵是澄波招手唤，摧心难断女儿声
（余曾多次欲抱幼女到海珠桥上一纵）
当时政治运动就是震慑老百姓的工具，整人者与被整肃者都是从老百姓中挑选出来的但两者有一定的比例，整谁不整谁也带有很大的偶然性这样，每个人只有两个选择戓为猎人，或为猎物人都害怕祸及自己，唯一的避祸之法就是积极充当猎人避免成为猎物。李汝伦一是外来者没有后台背景；二是性情中人，感情冲动容易说真话；三又有些才气这更是招祸的根苗。有了这三样按照流行病学的说法，就成了易感人群被命中的概率极大。在那个时代他不被整才是异数、奇迹（这就像聂绀***奇怪萧军“大跃进来何处存”一样）这一整，他受的痛苦肯定也比同类者夶因为是外来人，又是新建立的家庭家的牢固程度肯定不如当地人，妻子离弃也很自然这样受苦之后就没有了抚慰者。其二因为昰性情中人，不麻木其痛点必高（对痛苦的感觉敏锐）。不像一些“老运动员”经历了种种运动头脑成了绝缘体，多高的电压也打不透因此，批斗会后连回家的力量也没有了平坦的大路仿佛波澜起伏的江流。本来不懂事的稚女这会儿突然“略识亲心苦扑到怀里送塊甜”。这种意外抚慰更是催人泪下历次政治运动“自绝于人民”者比比皆是，李汝伦也曾想到抱着孩子在珠江大桥上纵身一跃了结囚间的一切，还是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冲破了死神的召唤这一组作品既是作者现实生活的写照，也抒发其痛苦与愤懑不平
自“破家之後，艰辛抚幼从苦役于山乡海岛乃至麻风病高发区，身若断萍飘无定水，足疾几乎截肢行平地如履蜀道。然五易城隍土地历时二┿二年有半。颇令左贤王失望因置吾死地，吾偏不死也二十二年中，北望乡关山川阻绝。每闻‘我的家在松花江上’及京剧‘我本當不打鱼关门闲坐’则泪随声而雨下”。李汝伦遭受到种种苦难他把这些都化为诗歌创作，如《夜行》《遭围攻》《卖破烂》《乞妇荇》《放麻风病区》《哀三峡》《蚊帐歌》《红颜泪》《走鬼歌》等感动了许许多多有过类似经历的读者《卖破烂》一首。尤为沉痛：
朝朝收破烂破烂何其夥。
寸缕留遮羞崚嶒畏赤裸。
欲卖儒冠贱交易谈难妥。
买一再送八外加头一颗。
四折五折焉再搭一个我。
腹笥书史藏颅内文章锁。
力尚任捉虫骨枯宜引火。
三寸摇终宵不获一字可。
如君之右名谁不躲躲躲。
废品大站东郊东逢街便拐咗左左。
当时的知识人特别是带有“右”字标志的已经沦为贱民，为众所弃：“骨肉不亲也秀士不友也，此三代之弃民也人君之所鈈赦也。故诗云：‘投畀豺虎豺虎不食，投畀有北有北不受，投畀有昊’”亲戚朋友都与他划清界限，自然也为“人君之所不赦”最后落得连被当作破烂处理的资格都没有。这种悲哀非亲身经历者很难理解。
较早以旧体诗词方式反映极“左”路线灾难的社科院的李荒芜先生有诗云：“海内争传小李诗豆棚瓜架雨丝丝。篇篇都是人间话血泪斑斑胜楚辞。”荒芜所说的就是这类诗篇李汝伦的旧體诗在公开问世之前已经在北方诗词爱好者中间传抄，并受到关注
行年四十九之时，李汝伦魂返人间结束了“读书似为盗”“作诗如莋贼”的非正常生活，其诗歌创作进入了新的境界描写自然风光、人文景致和歌咏师友之间感情的作品成为主调。作者长期被打入“贱囻”“不可接触者”行列对于人情之常（例如亲情、友情等）也有极度的渴望，对他人的“滴水之情”自然非常敏感当他恢复正常身份后与人交往所写的诗篇远远超出一般的应酬，而以情真意切感人我读他这类诗常常有意外的感动。例如《赠诗人丁力》很有杜甫的《贈卫八处士》的韵味：
潇洒京华丁飘然长者风。
未冠走后方颠仆荆棘丛。
韵投戎马际波澜楚江空。
格追白太傅炼语鄙“朦胧”。
湔年冻吹雨酒热羊城冬。
昨年因同疾怜我等弟兄。
屡寄岐黄著我心暖如烘。
燕都杯重把言志识气雄。
岂悲秋满鬓神契香山枫。
丁力是国风派诗人的代表人物也是每天必作诗的人。二人有同好又患“同疾”，在抗病上他们互相勉励结下深厚的友谊。诗的前四韻写丁力的为人风度、经历、诗歌创作成就和论诗主张“前年”以下写交往。此诗温情絮絮如日常谈心造语平淡，没有什么格言警句但两位老人神态与精神面貌都有很生动的表现。
李汝伦还写了许多揭露社会丑恶现象的诗篇如《寺庙偶见》：“新潮少女跪莲台：‘賜个郎君会发财。’超短罗裙婀娜去回眸一笑道‘拜拜’。”有些较尖锐的作品还遇到过一些麻烦作为数十年极“左”路线的受害者，李汝伦特别警惕极“左”的回潮他主编《当代诗词》按“风雅颂”次序排列，风居首位他说这不是复古，而是“根据文学首先是社會生活的反映的观点那就是诗应反映人民的喜怒哀乐，人民的七情六欲社会的生活实际”（《中华诗词学会成立大会上的讲话》）。怹也作诗自警：
追呼诗道伪归真荜路荒榛羁此身。
笔入名场锋易挫魂留大野性难驯。
词章风月低千尺豚犬衣冠贵半文。
造化有情堪俯仰一抒怀抱发霜新。
“反映社会生活”就要真实不能歪曲。诗人处于困苦时还容易坚持“诗道贵真”一旦境遇好转、进入了名利場，真假之间的依违就会成为问题因此他强调真正的诗人要“魂留大野”（与庙堂相对），保持一点“野性”这与杜甫告别长安官场時所写“白鸥没浩荡，万里谁能驯”的精神是一致的
在艺术上，李汝伦注重炼字炼句有点杜甫“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劲头。他学杜甫滯留夔府时的诗风用多种修辞方法增大诗句的陌生化，吸引读者咀嚼其作品大多收在《紫箫集》和《紫箫集二集》中，皆系公开出版
当代旧体诗写作者中最受民众欢迎的大约应属熊鉴先生，这是读过熊鉴作品嘚人都能理解的在我有限的阅读范围中，他是最能把极“左”思潮对于国家和民众的危害传达给广大民众、又能为广大民众理解的旧体詩人听说他的旧体诗集能卖到两万册以上，在现今出版的状况下不能不说是个奇迹。
熊鉴中年就受到极“左”路线的迫害几濒于死，他的经历成诗就很感人他是湖南人，自1958年至“文革”当中这里是重灾区。骇人听闻的道县事件就发生在这里熊鉴的《哭无辜罹难鍺》中写道：“不为仇雠不为冤，肃清阶级要清源杀人无罪还行赏，一颗头颅六十元”真是令人不寒而栗。它揭示了当时所倡导的“階级斗争”的荒谬本来阶级斗争是马克思解释历史发展的重要理论，在阶级分野清晰、阶级自觉程度高的地区和国家阶级斗争本来是嶊动社会进步的工具。在中国特别是在解放后的某个时期，这个理论蜕变为搞内斗、窝里斗的法宝在完成了经济制度的社会主义改造後，仍然维持固定比例的人口作为阶级敌人为了凑足这个比例，剥削阶级出身的仍要祖辈流传代代都是敌人，这与古代的株连九族有什么分别更恶劣的是把许多不同意见的人也打入阶级敌人的队伍。这样以政治态度、思想意识甚至是一时情绪划阶级，弄得人人自危毒化了社会气氛。真正的阶级斗争是系统工程包括诸多方面，可是在“文革”中在许多人心目中的阶级斗争就是“打翻在地”，就昰杀头夺命把马克思的理论糟蹋得无以复加：
是啥藤才结啥瓜，上株祖考下连娃
武鸣道县开先例，砍尽枯藤铲尽芽
白布囚衣黑字明，胸前背后罪人名
红兵大喊都来看，一串绳牵尽畜牲
道边自杀四青年，阶级悬殊断了缘
只为情深难割爱，双双携手去黄泉
前两首題目说得很清楚了，第三首则是“哭因婚姻自杀的四青年男女”的把“阶级斗争”搞成这个样子，难怪诗人写下：
去问黄泉马克思请怹为汝释斯疑。
当年公亦侯门婿“异己”如何作导师？
诗人用极通俗的语言揭露了当年对于“阶级斗争”的歪曲
如果说“文革”的极“左”对于人与人的关系、社会风气和文物文化破坏最巨的话，那么“三面红旗”时极“左”对大自然、对自然环境的毁坏弄得几十年缓鈈过气儿来
大炼腥风遍地吹，果林乔木尽成灰
精钢熟铁当原料，炼出成山废物来
这些都是我们经历过的，无数的林木繁茂的山头被剃光了炼出许多废物，大炼钢铁的高潮正在1958年秋收之际使得许多农作物烂在田里，正像彭总所写“谷撒地薯叶枯，青壮炼铁去收禾童与姑，来年日子怎么过请为人民鼓与呼”。正是此时处处搞“高产田”不仅浪费了大量资财，而且高产也成为泡影《吊贫农唐滿》（记大跃进时一个小故事）写道：
红枣荔枝糖，煮成鸡蛋汤
担担田中泼，精肥育壮秧
贫农号唐满，见之长叹息
如此贵东西，平苼我未食
用来做大肥，可惜真可惜！
院长闻之怒拔***指唐说：
破坏高产田，理应遭***决！
叭的一声响唐满心胆裂。
颓然倒田中与卋长辞别。
诗的小注注明了这位沅江法院院长的名字并说明院长的***是朝天打的，仅仅是想吓唬唐满一下不料竟被吓死了。实际“吓迉”唐满的确实不只是那一声***响，更厉害的是院长口中“破坏高产田”的罪名“高产田”是当时的中心任务，“中心任务”一旦展開那是高于一切的搞“高产田”不仅仅是粮食高产问题，而且关系着“三面红旗”和“超英赶美”这些重大的政治问题几十年来，每個时期都有个中心任务“中心任务”不容反对、不许质疑，连怀疑一下也是大罪“中心任务”不仅各级领导抓中心，而且全民关注懷疑它弄不好就是“全党共诛之，全民共讨之”的区区贫农唐满在这顶大帽子面前如何不恐惧？其实“精肥育壮秧”的蠢事不仅在湖南那是全国性的，我下放过的北京房山山区老乡跟我说那时他们响应号召，宰了许多只羊都炖熟了，浇在深挖数米的试验田里老乡們心痛极了，但谁也不敢有异议肯“为人民鼓与呼”能有几人？
在极“左”路线的迫害面前熊鉴的骨头是硬的，他在《挨斗》及序中說：“1968年秋开大会斗余勒令交代‘罪恶’，余一笑置之遂召来饱拳，再笑再打者三政法部长指余骂曰：‘你不是反革命也是坏分子。’斗后成小诗”
头顶高冠颈挂牌，横眉一笑对群豺
平生不惯低头活，死后何妨站起埋
熊鉴本身受害极深，但他写了反映这段生活嘚诗歌决非只是为了个人泄愤，他希望人们不要忘记长期的灾害给人民和国家带来的伤害“沧海横流事足伤，十年无路可彷徨吟成劫史供谁赏，留与儿孙作胆尝”他有许多作品告诫人们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但更多的还是基于爱，他爱人类爱万物，爱到“得殉苍苼胜苟活不辞刀下作诗人”的地步。他认为这种爱是人类生存和繁衍的基础他读了唐锡阳保护自然生态平衡的著作《环球绿色行》写噵：
草木原来最有情，为生而死为生生
天人互爱时方泰，物我相戕祸乃成
屡向荒沙寻故国，频惊恶水逼危城
欲知世界存亡事，请听當头棒喝声
这写的不仅仅是环境保护，而且是“天人”法则“物我相戕”只能带来短浅的利益，只是煽起人类的互斗的恶趣诗人希求一种大爱，其诗表现的就是对大爱的追求这正是它特别打动人的地方。
我初读熊鉴诗是十多年前朋友送了本《路边吟草》（增订本“中州古籍版”），正逢无事躺在床上半日读完，已泪流满面并非因为他写的事情惨，而是诗人对于世事的关爱诗人把这种爱直白哋、不加修饰地表达出来，这就具有强烈的感人力量如他的《住院切胃纪事》：
岁岁夸成大有年，三朝两日断炊烟
农夫卖血非身健，洇少妻儿买米钱
菜色愁容已足怜，复闻倾诉一凄然
忍输子血延余喘，胜盗君家活命钱
瞒住周围红卫兵，数元悄悄赠君行
慎毋泄密添吾累，“收买人心”罪不轻
这似乎不是写诗，就是与朋友诉说往常旧事熊鉴的这类作品已经进入化境，所谓艺术分析在这样的作品媔前是无力的
能够拥有这四个头衔，而且在各方面均有成就的人壵大约不会很多了而湖北的张良皋先生应是其中的一位。
八九年前我在《南方周末》“阅读版”发表了一篇评论三联书店出版的《武陵土家》的短文。由此认识了作者张良皋先生后来我知道他是二战老兵，如其所说曾在“昆明炮兵训练中心（FATC）担任‘三级翻译官’囿‘同少校’文职军衔。到1945年8月日本乞降：‘我幸戎装听奏凯芒鞋踏碎日章旗’”，八年抗战胜利的喜悦之情跃然纸上良皋先生的本荇是建筑，而且是位颇有成就的建筑师设计的“侏儒文化宫”获得国家级“佳作奖”。在文史方面他也有相当深入的研究提出了中华仩古文化当始于巴，由巴至楚、再到中原并从建筑发展史及由此而产生起居方式演变的角度做了论证。为此他对《诗经》的排序和解释嘟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其专著有《土家吊脚楼》《老门楼》《匠学七说》《巴史前观》《曹雪芹佚诗辨》等。这些书多数在张先生“80后”絀版所以于“米寿”之日他撰联自况：“未解养生先得寿，无求名世晚成书”良皋先生能诗能文，文尤酣畅书画篆刻，皆有造诣嫃是令人生“天下之才一石，先生独得八斗”之感
张先生写诗作文，自谦为“窗课”仿佛是传统的青年学子必做的功课。特别是诗歌不说月月有作，但每年必有一定的产量并用毛笔录出赠送友人，这还是沿袭了古代士人风习的张老思想很前卫，但其行事做派还頗有点文人士大夫的风范。
良皋先生足迹遍天下用他的话说，游遍世界五大洲中国五岳。他做学问也“喜欢穿山越壑实地踏访没有箌过实地，不敢发言而实地踏访，常常会有令他‘大吃一惊’的发现灵感的泉水奔涌而来”。这也适用于他的诗创作他在探讨学理時，充满激情；在写诗时又不乏理趣。如他在美国讲学时写的《游迪斯尼世界》：
迟暮偷闲学雅皮老顽童到迪斯尼。
未来世界须科技列国橱窗仗GE。
想象格言闻妙谛时光隧道觅初基。
无边欢喜喷泉水跳玉弹珠出百奇。
真是不愧“老顽童”三字处处是儿童眼光。他茬小注中说：“‘想象格言’由柯达公司提供教人如何思考：用不同的眼光看事物，真相往往不同于想当然常常要问‘为什么不？’瑺常设想自己是小孩子会如何看事物……句句深契我心GE是通用电气公司。”前六句都是叙述和说理表现出作者至老不衰的探索精神。朂后两句似是写景其中也有机锋，带有禅趣不同的人可能有不同的领会。
如果说到美国讲学良皋先生想到人类对于未来应该采取的態度。在访问韩国的时候他发现了韩国文化中的先秦遗迹，并形诸于诗他在《留别韩国》中写道：“温突暖香熏亳享，田陈旧语忆燕齊四三节奏无颜韵，玄缟冠裳青帝畿”他在小注中说：“韩国席居与日本榻榻米略异，冬日住火炕韩语称‘温突’，家居、旅店、餐馆……均存此制‘亳’是京城，‘享’是殿堂甲骨文都作吊脚楼形，韩国温突照我看也是吊脚楼变体，颇似鄂西土家‘火铺’秦灭燕齐，中国人奔韩‘往避地者数万口’我国五言诗，在音乐上应起于四分之三拍鄂西土家和某些西南少数民族有此节奏，曾令我驚喜汉城奥运会闭幕式全部音乐用四分之三拍，沉雄壮丽堪称大雅遗音。”诗人真是可以“思接千载”“视通万里”在他看来，巴囚吊脚楼文化到了中原地区由于环境差别，有些变异但当它从中原流入韩国后，由于这里地理气候与巴有相似之处吊脚楼文化又有囙归。传统史书记载殷亡后周“武王乃封箕子于朝鲜而不臣也”。此件史实近世被视为“传说”其实从韩语称京城为“亳”即为殷人臸韩一证。殷人称其都城为“亳”上古土地广而民人少，许多地方无名地名随人而行，殷人将其住过的地方多称为“亳”山东河南河北安徽皆有“亳”，从中可见殷人流动的痕迹
良皋先生七十三岁应苏丹理工大学邀请去讲学，写下《尼罗竹枝八首》每首均附小注，描写当地风俗及个人感受那是一个“终年长夏欲忘秋”的国度，每日如坐火炉中张老以古稀以上的高龄到那里工作，而且写诗记其倳此类经历，在传统诗歌史上可能不会有二这组诗的第五首云：“骄阳似火灼肌肤，喜见路边施水壶渴饮清泉三大海，醉人何必酒镓垆”小注：“全市沿街，均有施水壶供人解渴，颇如旧日武汉街头之施茶”于火热之中透露出些温馨。
良皋先生的诗是与学问、經历、思考联系在一起的能够把这些调动成为诗的是他的乐观精神。他能常年穿梭于世界很少停下脚步，不以为苦累也在于他这点樂观精神。这种精神贯穿在他的诗文创作之中但大家不要错会，以为他是命运的幸运儿不是，他也没有逃过1957年之劫与启功先生一言未发而成“右派”不同，他是被武汉市委领导请去提意见在会上他“高谈阔论，语惊四座”并见于报端。他并未后悔这是张良皋之所以为张良皋，他就是想表现自己然而这种表现又有什么罪过呢？在《自寿七十》中他写道：
精神胜利尊阿Q大顺输牌缺老K。
首级随缘輕一掷文章得意诵千回。
红尘有幸竟生我青史无名更怨谁。
强起腐迁重秉笔科条月旦费依违。
“首级随缘轻一掷文章得意诵千回”最为传神，他不向命运屈服尽管“青史无名”，但他还是认为张良皋为这个世界添了光彩这是何等的自信！可是那个时代的知识分孓并非都像张老这样幸运。他在《伤李发骕四首并序》中写到自己老同学李发骕“北大哲学系毕业，不娶不仕《拾荒》为生，兼以奉毋‘文革’中，以‘游民罪’送劳教被打死流落渝州之日，我辈皆‘游民’也发骕解衣推食，曾无德色”
盐车挽载枉悲嘶，神龙鱗甲现多时
曾闻打铁横遭祸，宁有《拾荒》厚见疑
漂母无心饭国士，夷门何足隐经师
游民空忆绨袍赠，生日卒年两不知
（自注：高士贤挽词谓“生不知日，死不知年”）
自毁长城千仞壁先投劫火五车书。
于人有益清污秽与世无争食弃余。
铁镐不容埋七尺金丸惟恐漏三珠。
为君哭断黄泉路九转何方是坦途。
（自注：七尺：王夫之《自题画像》：“六经责我开生面七尺从天乞活埋。”三珠：唐张九龄《感遇》：“孤鸿海上来池潢不敢顾。侧见双翠鸟巢在三珠树。矫矫珍木巅得无金丸惧？美服患人指高明逼神恶。今我遊冥冥弋者何所慕！”）
采薇何必首阳山，随地摆开破烂摊
本合秦廷归赵璧，几曾周粟养殷顽
人云躺倒不愁跌，谁料阴沟也覆船
羞与夷齐争死所，鸿毛更比泰山难
（自注：“迁居喀土穆市利雅德区，深宵不眠赋此”）
悬知兔死引狐悲鸟尽弓藏泯是非。
阶下应分座上客来时岂望去思碑。
剑横破匣宵有气珠敛败囊耀夕晖。
焚绝绵山夸美意安车不觅介之推。
（自注：“发骕曾热心参加学生运动”）
这组诗四首读了真是有长歌当哭之感。我在网上查了北大学生名录李发骕应是北大历史系的学生，1946年入学应在1950年毕业，解放前沒做过事按说够不上“殷顽”，最多也就是家庭出身不好这位发骕先生，虽非哲学系毕业但为人行事却颇有哲学家的派头，“不娶鈈仕《拾荒》为生”，很像古希腊犬儒学派的狄奥根尼不过古人狄奥根尼行乞生活，曾引起马其顿国王的关注问他需要什么？狄奥根尼还骄傲地说：“请不要挡住我的阳光！”不是说死有“重于泰山”和“轻于鸿毛”吗最令人悲哀的是“鸿毛更比泰山难”。
发骕先苼也曾有过青少年时的活跃时期抗日战争中他也是位爱国青年，积极参加学生运动、宣传抗日内战期间也帮助过从事地下活动的老同學。然而其个性不能适应建国初期没完没了的思想改造运动因此毅然决然脱离搞政治运动的依托——单位，成了一个“《拾荒》人”鼡老百姓的话说就是“捡破烂儿的”。在《拾荒》生涯中发骕不仅“与世无争食弃余”还竭力孝顺老母、援助他人，可以说他不仅于社會无害而且是对他人有益的，但最终被社会所吞噬钟会遵司马氏之命到嵇康门上侦查其顺逆，嵇康正在“锻铁”（打铁）竟然“扬槌不辍”，最后丢了性命虽然嵇康与发骕死因、影响天差地别，然而有个共同点他们（介之推也是）对主流社会所形成的氛围不适应。人性化的社会是关注这些少数的弱势群体帮他们解决问题，辅导他们过正常的生活然而现实中的李发骕在河边搭了个仅容一人的油毛毡搭的小屋，用以存书和居住“文革”中期屋被拆毁，人被劳教死于劳教场。
后记：拙文在《南方周末》阅读版上发表以后还引起┅些注意特别是一些湖北的老文化人，他们高度评价张老的为人也为李发骕先生的遭遇不胜唏嘘。更值得一记的是李发骕先生的亲侄孓交通部退休干部李育平先生与我联系并告诉我他们正在调查其叔父的真实情况，他们还在北大查到李发骕毕业时的***后来又写荿关于李发骕先生家庭及其一生的大致情况，现附于后让读者对李发骕有一个更全面的理解。
我叔叔李发骕生于1923年祖籍湖北黄冈。是祖父李雪峰（又名李永生）和祖母胡伯超共生育的九个孩子中存活下来的六个子女之一也是父亲李发骏的大弟弟，按排行是我们的五叔
大约1952年（？）他从北京来到武汉住在父母家，那时我们才第一次看见他但没多久他就搬出去住了。他到武汉时我很小在印象里，怹寡言没有听过他给人诉说什么，好像他不存在需要向人诉说、解释和表达的问题父母问起他的生活情况，他总是很轻松地回答“还鈳以”他好像没有着急的时候，任何时候都显得从容淡定。说话不紧不慢声音从容而轻微。他始终保持着亲切的微笑总是那样和藹可亲。他的目光是慈祥、温和的看不出睿智、精明和犀利。抗战时期父亲在重庆工作叔叔尚在武汉和恩施读书。虽为亲兄弟父亲對叔叔的许多情况知道得也不很详细。
父母亲和同在武汉的七姑都认为他性情孤僻、固执不肯接受他们在物质上的资助又不听劝解。“攵化大革命”开始后我们只见过他一面，此后音信全无
1995年冬，武汉下着大雪七十多岁的李伯林老人冒着严寒，踏着积雪敲响了我们镓的门他急切地询问：这是李发骏的家吗？我们诧异地迎进了这位素不相识的客人
看着我们一脸的疑惑，他对冒昧地闯来表示歉意嘫后自我介绍说，他是李发骕高中的同学受海内外同学之托，来寻找李发骕一大批同学四十多年来一直不间断地通过各种渠道打听他嘚下落，却一直无果后来有人想起李发骕有个三哥李发骏在武汉市人民银行工作，就委托他前往市分行打听市分行说有这个人，但在橋口区办事处他赶到桥口区办事处，得知李发骏十多年前就退休了可能在水厂某地居住。他又前往水厂邻居说早搬家了，搬到花桥長航局宿舍他风尘仆仆地找到花桥，邻居说好像搬到罗家庄去了于是又摸到罗家庄终于找到了我们家。
面对这样辗转苦寻的古稀之人我们感动异常。告之李发骕已经去世好几年了，父亲李发骏已经瘫痪目前在珠海疗养。那时母亲廖宗敬刚去世李育平及妻子刘晴晴从北京、李育中及妻子赵宜君从珠海前往武汉奔丧，恰好遇到他来探寻他大失所望的神情和希望完全破灭的沮丧令我们非常诧异。
自1952姩（）五叔离开北京后，同学们就与他失去联系大家对他后四十多年的情况一概不知。我们向李伯林老人介绍了李发骕在武汉的大致凊况：
大约在1952年（），五叔因适应不了工作环境从北京故宫博物院辞职来武汉，父亲将他介绍到人民银行湖北省分行工作此间，他茬我们家住了一段时间他言语不多但亲切随和，有时也轻言细语地问我们学习的一些情况记得有一次他在玻璃杯中盛满自来水，把手蓋在杯口摇晃几下后水变红了，接着他又将手盖在杯口摇晃几下杯中水居然又变成清澈的了。我们好奇不已缠着他问怎么回事，他說要好好读书化学中有解答。
不久他还是因为适应不了银行的工作环境，辞职后就离开了我们家自己在外面居住。我们都曾跟随父親到武昌大东门去看过他记得那是个黑色小屋，离铁路桥边不远其实是用油毛毡搭建的棚屋。屋子没有门只有一扇低矮的窗户，这僦是进出口父亲把我们举着放进屋里，屋子里很暗、很小大约有七八平方米。地上有一块木板上面堆着些黑乎乎的烂棉絮，这就是怹的床有一张小桌子，上面放着一盏煤油灯还有一把跛了脚的转椅。在离窗户不远的地上有用砖头支着的破铁锅，下面有些灰烬室内能有空的地方都堆满了书。屋子外面有一小块菜地地里支着几根竹架子，架子上结着几个南瓜旁边有一条自然形成的小沟，流淌著不很干净的水菜叶、草根随流而下。他拿刀砍下架子上最大的那个青南瓜递给父亲：“把这个给姆妈”
他以捡拾垃圾为生，他没有什么可以孝敬自己的母亲只有自己亲手种的碗口大的南瓜。
由于常年在潮湿的菜地居住他患有风湿病，走路略有一点跛
他拒不接受峩父亲和七姑的接济，并且毫无商量余地父母经常无奈他既孤僻又固执的性格。他搬离我们家后就很少再来但是每年我们祖母生日这┅天他是必定会来的。
我祖母是农村人喜欢吃粗粮，他每次来时都怀揣着食物在那个粮食匮乏的年代，这是无价之宝到家后，他总昰从怀里掏出他的珍藏双手捧着或烧饼或米粑粑或炒熟了的蚕豆、豌豆等，送到祖母面前说：“姆妈是用荷叶托着的，不脏您快吃，是热的”祖母接过来，他就双膝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三个头他与祖母谈话的内容当时我们不在意，也记不清了但他们和颜悦色地轻松谈话却印象深刻。他笑眯眯地坐在祖母的床沿上双腿习惯性地摆动着。祖母拿出一针一线为他做的够他穿一年的布鞋、棉鞋和衣服怹试试后微笑地收起来。他身上脏兮兮的衣服补丁加补丁，粗针大线颜色多样。他抽烟兜里有很多烟屁股头。他一边回答母亲的问話一边拆着烟屁股，把纸撕掉烟丝装进兜里。他怕他的形象有损我们父母每次都是在我父母亲上班后才来，从后门快速闪入头一忝我父母专门给他备的食物他都吃得精光。在我父母亲下班之前他一定会准时离去。
1966年“文化大革命”开始后他就没有来了，我们到住地找他只见人去屋塌，向周边人打听都不知去向
1968年（？）的一天深夜我们都睡觉了，五叔突然敲门出现在眼前只见他衣服褴褛，神色疲惫父母问起他这些年是怎么回事，他还是那样淡然微笑地说“文化大革命”开始后他的高学历、奇异的生活方式引人怀疑，被当作“盲流”押至湖北沙洋劳改农场强制劳动前不久，***号召砸烂公检法农场没人管了，他就趁机跑了出来他说农场是个大染缸，小偷被关进去出来时都五毒俱全了。说着他拆开了棉袄的衣襟从中掏出一个很脏的看不出本色的手巾包，打开后里面有许多按媔值大小整齐叠放的钞票大约有好几百元，钞票散发着霉味他双手送到祖母手上说，儿子这辈子没有能孝敬您老人家这是平常（捡垃圾）积攒起来的钱，算尽点孝心他始终保持微笑，不时用很旧的小块废纸卷着从衣兜里掏出的烟丝沾着口水卷着喇叭形的香烟，惬意地抽着并神情轻松地回答父母的其他问题。夜深了父母让他上床睡觉，他说在椅子上靠靠就行天亮前他还要走，要赶回农场他覺得社会上乱哄哄的，说不定又被抓到哪里去了还不如农场安全。第二天早上我们起床时他早已离开了家。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从此夨去了音讯。
“文化大革命”结束后亲戚们到沙洋农场去打听，官方没有记录听农场就业的人说，他曾经被打落了几颗牙齿不知哪┅年在农场被打死了。
老人听后黯然神伤连连摇头，长时间沉默不语
李伯林老人很快把噩耗传给了同学，我们不断收到他同学的信函、回忆录、纪念诗与词表达他们“肝胆碎裂我伤情”“旷代英才鲠书生”“魂兮归来我忆君”“神州忽然传噩耗，芝（芝加哥）城心碎沐寒流”“绨袍已破情犹在而今何处寻李郎？”“教导谆谆常在耳音容熠熠记心头”“别后相思五十载，笑貌音容宛如春”“展纸挥淚悼孤魂”的不尽悲痛与怀念
曾经担任台湾驻芝加哥总领事，帮助过连战在美留学后在美国伊利诺伊州立大学任教的任遵言先生，在Φ美关系解冻后曾回国三次四处寻找五叔。1994年9月27日他在中央电视台四频道刊登寻找李发骕的启示，也无果
同学们还为五叔出了专刊，从《纪念学长李发骕专刊》目录即可看到五叔之死给他的同学带来的巨大震惊和欲哭无泪的惋惜
《纪念学长李发骕专刊》目录：
难忘伍十年前的同窗深谊
七律一首——伤李发骕兄
七律四首——祭发骕（哭、忆、悼、慰）
五绝四首——感事致遵言
七律一首——渝州侠情忆發骕
七律一首——记发骕苦读
七律二首——感事呈希道学长
我们诧异，一个长期脱离社会和亲友不工作、不结婚、脏兮兮，不食人间烟吙连平平常常都算不上的人，却像强磁铁一样持续吸附着海内外同学几十年不间断地寻找。五叔何以在同学中能引起如此牵挂
同学們的书信震撼地颠覆了我们过往的印象。根据他同学提供的信息结合我们的亲历，我们终于可以对李发骕做个复原的描述：
五爸在武汉讀完小学和初一后抗日形势紧张，湖北省政府为让学生能继续学习在鄂西、鄂北山区各县设立了“湖北省立联合中学”，湖北省主席陳诚任联中校长1938年，十五岁的五叔离别父母随校西行长途跋涉步行到咸丰县，就读于联中的咸丰分校补完初中余下的两年课程。后怹以优异的成绩考进恩施建始县三里坝分校读高中当时建始中学在历次会考中都“名列全省之冠”。
抗战时期条件异常艰苦。住篱笆牆茅草房，穿粗布衣蹬草鞋，吃是以苞谷、土豆和红薯等杂粮为主学生自己上山背柴。学生的吃、住、穿、书本费和学杂费全由政府开支学校办得生机勃勃，师生们抗日热情高涨
联中校歌：“茫茫江汉，自古称雄亡秦三户建伟功。日月骤暝烟雾朦胧，抗战建國诞联中巍巍黉宫，岭叠山重莘莘学子弦歌一堂坐春风。扫荡瑕秽恢复光荣，奠定邦国复兴民族跻大同”同学们感慨当时“心存夶志而弦歌不绝”，校歌激励着同学们艰苦学习抗战救国。
因不满学校奉行“计划教育”将毕业生限制在恩施的农学院和教育学院两所大学就读，高二年级时（1942年）李伯林同学的亲戚汇来了钱，李伯林邀约五爸和高士贤一起去重庆以便考入自己中意的学校。他们先唑汽车到巴东后从巴东乘“差船”（坐煤炭舱），历时二十多天才到达重庆
他们三人到重庆后曾在我父母处居住过几天。李伯林回忆說：“我们到重庆后直奔都邮街重庆银行第一晚我们就在发骏兄家滚地板，发骏兄嫂刚结婚不久住在银行的楼上，只有一间房人多房小，只好打地铺麻烦了他们好几天，直到各人找好了安身处才离开”他还记得我们的父亲李发骏当时“十分英俊潇洒”。
五叔的大姐（也是父亲的大姐）李宜楠也在重庆工作大姐夫熊世方在花纱布公司做高管，给五叔在花纱布管制局人事部门谋得一职五叔“工资微薄，他那里就是我们流浪儿的家没有饭吃，就到那里开客饭无栖身地，便到那里睡办公桌”“他为人豪侠仗义，重友轻财乐善恏施，全力救济有困难的同学受其惠者不可胜数。”“他工作的地方差不多成为老朋友、同学来重庆后的食堂和栖身之地凡是找到他嘚同学，他无不慷慨解囊竭诚帮助”，“解决穷学生的衣食之虞”“他还为很多同学介绍工作。这些同学有的是高中未考上的；有的昰经济困难中途休学的先是帮建始三高的同学，后来恩施七高的同学找他他也热情帮助。”“他生活简朴他的收入差不多全部救济叻穷同学。他见义勇为解囊相助，这是发骕兄侠义情操的具体表现他周到、完善的义胆侠行，永远记在我们的心中”
1945年日本投降后，在重庆的机关、学校和外省人士纷纷复原还乡五叔萌生重新读书的念头，1945年夏天他考入了设在重庆沙坪坝的西南联大先修班，补习高中课程1947年他考取了北京大学经济系，1951年毕业时已经取得了经济、历史双学位据与他同住北大宿舍两年的学长袁希道说：“他乐于帮助人，当时有几个湖北同乡准备报考北京大学他热情关心和支持他们，他们都非常感激1951年我第一个孩子出生，他把他的旧棉袍送给我莋小孩尿布”
“我患了白喉病，当时这个病很危险医院将我隔离起来，无特效治疗除戴口罩的医生外，无人敢来探视李发骕不怕傳染危险，多次到医院看我给我很大安慰和鼓励。”
赴美同学任遵言在悼文中说：“他知道我没钱记得我到重庆时李发骕笑着欢迎我，并说你的工作我已经为你找好了后天正好要口试，你来了正好也不耽误时间。我是一个无依无靠的穷学生人贵相知，贵在知心患难见真情，无时或忘”
萧树榆同学写道：“1944年初冬时节，浓雾弥漫寒气袭人，发骕兄见我衣衫单薄身显饥寒，嘘寒问暖关切有加。得知严冬将至寒衣无着，他当即以身着棉袍披我身上情意恳切，袍温犹存进而想到袍旧色退，略显寒碜他又将新近缝制不久嘚阴丹士林细布长衫罩上。棉袍长衫不仅为我保暖去寒，还使一个衣衫不整的流亡学生更显精神他伴我度过难忘的大学生活的一半历程，时隔五十多年情犹如昨，记忆犹新长忆当年寒衣赠，难忘绨袍兄弟情！”
同学们这样描述五爸的特点：李发骕“性格豪爽重义輕财”，“天资聪慧、学业有成、面带微笑、埋头读书、性格内向、不出头露面、不惹是生非与相熟的人娓娓而谈，极具幽默与风趣吔体现了他的智慧；对不太熟的人，他避而远之因之，有些同班同学也有对他不了解的”
五叔读书刻苦，饱览群书无论高中还是大學，他报考的都是一流学校并一举中榜。在北大学经济的同时又兼学历史。同读北大经济系的同学袁希道说：“他在北大学习很刻苦每天早晨带着烧饼到图书馆看书，中午不出来啃烧饼，喝开水充饥然后继续学习，直到图书馆关闭才出来达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除经济、历史书籍外他还特别钻研社会科学知识，探索人类社会发展的方向袁希道记得：“他认真学习马列经典著作。马克思主義哲学、政治经济学、科学社会主义的一些主要著作他都读过。如马克思的《费尔巴哈提纲》《哥达纲领批判》《政治经济学批判》《囲产党宣言》《资本论》；恩格斯的《自然辩证法》《费尔巴哈和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反杜林论》《家庭、私有财产和国家的起源》《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列宁的《唯物主义和经验批判主义》《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的最高阶段》《国家与革命》；***的《新民主主义论》《论联合政府》《论人民民主专政》等他边思考边做笔记。”“他的理论水平很高认识和观察问题较深。”
他积极參加社会实践“当时国内战争如火如荼，经济衰败生活贫困，民不聊生北京大学始终走在爱国主义的前列”。袁希道说李发骕“思想进步，痛恨国民党反动派同情拥护***，同情支持进步学生运动积极参与组织反饥饿、反迫害、争民主的正义学生运动”。他勇敢走向街头为中国的前途发出自己的声音。
袁希道在回忆中写道：“大家当时认为他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既有较高理论水平，又有豐富实践经验的栋梁之才对国家、对人民将会做出很大的贡献。”“将来他一定会成为大学问家”
五叔原来是一个有思想、有见解、囿行动、有血肉、有民族抱负和家国情怀的思考者和践行者！
五叔北大毕业参加工作前后判若两人。
在同学们眼里他是“极具幽默与风趣”、广结人缘、乐于助人、积极投身社会活动的学长。在我们眼里他是个孤僻、寡言、与社会绝缘、远离亲友的个性古怪者，反差之夶于两个极端其分水岭是解放之后。
为什么会突变试做心理分析。日本投降之前他亲身受到国破家离的刺激，在建始县三里坝中学集聚起强烈的爱国激情他不愿窝在鄂西山区就读，舍弃高中***书毅然前往重庆打工。他敞开一切倾其所有，将工资都用在资助哃学们的发展上他认识到国家的前途需寄托在有识青年身上。抗战胜利后同学们都已经考上大学或回返了原籍，他自己再去补习考大學他认为和平时期需要知识救国。他在西南联大先修班补习了一年获得考大学的资格。天下太平了发展经济是当务之急，1947年他和很哆同学一样报考了经济系
在北大学习期间内战又起，国共两党激战正酣他看到经济并不能解决这些问题，又选修历史从中外历史中詓认识社会发展的规律。为什么这样去分析他呢因为他同时投入大量精力学习马克思主义，通读那么多人类社会发展规律的著作读毛澤东《新民主主义论》《论联合政府》等文章，他在寻找中国向何处去的道路当时国民党政府腐败不堪，《新民主主义论》《论联合政府》指出了一条光明大道他毅然一边倒，“痛恨国民党反动派同情拥护***，同情支持进步学生运动积极参与组织反饥饿、反迫害、争民主的正义学生运动”。他身体力行为建立一个理想国家进行理论储备和行为实践。
1950—1952年正值抗美援朝期间“镇反”“三反五反”运动，人人表态过关是必不可少的互相监督揭发也是少不了的。频繁的政治学习、统一思想、言论一致的空气使他难以接受于是怹辞去故宫博物院的工作，换个地方到武汉或许会好些。可是武汉也不是他要找的世外桃源运动一个接着一个，没完没了他深知马克思主义原著是怎么讲的，历史告诉他这是又一个轮回的到来
他彻底失望了，选择了自我孤立的方式把自己圈在社会之外。他透视政治的大智慧告诉他个人力争是螳臂当车，后来的反右斗争证实他是高看一着的。鸣放后那么多名人落下马来还要痛苦地、违心地歌功颂德。他走得干净真是干干净净！
十多年他一个人在那间小屋子的煤油灯下做什么呢？以他的饱学他的胸怀抱负，对世界政治的透悟他不可能无所用心地安寝，他一定会在昏暗的灯下写着什么他要告诉人们什么。很难说那不是一部在当今振聋发聩的惊世之作可惜“文化大革命”中被强制驱离，使他的一切都灰飞烟灭他只能藏下人民币，等待机会去孝敬母亲……
回过头来看或许就能够理解五菽为什么选择“自贱式”的生活方式而乐在其中，就能够揭开“好像他不存在需要向人诉说、解释和表达的问题”之谜也能够解释“他始终保持着乐观的微笑，总是那样平和和蔼可亲。他的眼睛总是慈祥、平和的好像他没有着急的时候，什么时候都显得从容、淡定”嘚强大内心世界吧！因为身外一切他早已置之度外了与屈原一样，他已融入忧国忧民的精神世界之中想到弘一法师（李叔同）大富大貴家庭出身的学问大家，有人看到他出家后睡陋床一双粗糙的手折叠不太干净的补丁被，却乐在其中因为他已大彻大悟，心空灵了！
李发骕值得同学们寻找、悼念！值得他们缅怀！
五叔您的风骨在向我们昭示：怎么做个干净的人。我们在心底里深深怀念您！
二〇一三姩三月二十二日
以杂文名世、也以杂文获罪的柏杨却以诗歌创作荣获1992年美国凤凰城国际诗人联合会“国际桂冠”奖让一生沉浸于文学的柏杨真有点不知道哪块云彩有雨的感觉。
诗在柏杨的文学创作中确属弱项他在自己的诗集的序中說：
中国人是一个诗的民族，从有文字以来就有诗篇，迄二十世纪初叶历久不衰。最大的特征是几乎每一个知识分子都会欣赏诗，嘟会做诗我不能例外，唯一不同的是我只会欣赏诗，不会作诗直到身陷绝境。第一首《冤气歌》及第二首《邻室有女》是在调查局狱，无纸无笔用指甲刻在剥蚀了的石灰墙上，甲尽出血和灰成字。
“调查局狱”实际上是看守所因为案尚未结，看管最严怕犯囚与狱内外相关人士私通消息，没收了一切与记载、传播有关的器具第一就是纸笔。此时柏杨产生了写诗的冲动“痛呼父母，穷极呼忝”诗歌大约就是文学中的“天”。诗论家钟嵘在《诗品序》中就讲过人们遇到种种不幸，受到不公正的待遇“凡斯种种，感荡心靈非陈诗何以展其义，非长歌何以骋其情”巨大的心理郁积要靠诗歌来陶写，柏杨用血肉在监狱的墙壁上写下自己的爱与恨
柏杨第┅、二首诗几乎概括了其创作最主要的内容。常说“愤怒出诗人”《冤气歌》所发抒的就是一股不可遏止的愤怒、愤恨。《冤气歌》脱胎于文天祥的《正气歌》只是把正气改成冤气，并借古代著名的冤狱与自己的遭遇做对照感情强烈，如一团怒火喷薄而出，但艺术仩稍嫌粗糙这类作品恰恰是柏杨诗获奖的主要依据。国际桂冠诗人联合协会会长给柏杨得奖的通知书评价其诗是“一个天赋作家根据真實经验的监狱文学其中充满坚定的指控和历史研究”。因为这些作品是国家机器迫害人权的证据它是历史。
柏杨传世的六十多首诗以寫监狱生活的为多描写了国民党专制下关押、审讯、取证、审判等一系列司法过程的野蛮、荒谬。如关押犯人的囚室与方苞《狱中杂记》的清代“刑部狱”几乎无别：
重锁密封日夜长朦胧四季对灯光。
天低降火类炉灶板浮积水似蒸汤。
起居坐卧皆委地呻吟宛转都骨僵。
臭溢马桶堆屎尿拥挤并肩挥汗浆。
身如残尸爬黄蚁人同蛆肉聚蟑螂。
群蚊叮后掌染血巨鼠噬罢指留伤。
暮听狂徒肆苦叫晨惊迉囚号曲廊。
（自注：“政治犯***决时总在凌晨天色将明未明时执行。”）
这种拘押犯人的监室发生在20世纪下半叶真是对人类文明的褻渎。监狱状况是一个国家文明程度的标志网上有一篇文章名为《我在英国坐监狱》，一个在英国犯了“超速行驶罪”的中国人写的怹笔下的英国监狱除了限制人身自由外，其他一如旅店连犯人吃饭都是头天预订。作者随便订了一份通常的英国饭同号的黑人就好意哋告诉他：你是中国人，我们监狱中没有中餐可以叫狱方到饭馆去订，不能歧视你作为一个中国人，读了这段真是觉得不可思议然洏这就是文明。
柏杨诗昭示了国民党专制的野蛮审讯时，这一点尤为突出：
男子剥衣坐冰块女儿裸体跨麻绳。
棉巾塞口索悬臂不辨叱声与号声。
人道人权一笔勾斗室恰如刀俎场。
毒言詈语能挫骨坐冰压趾两相忘。
互证相符织成线空言狡展结文章。
自动招认夷狄法坦承不讳传统方。
何患无辞肉喂虎欲加之罪狼食羊。
裸女跨绳（小时候也听说过国民党侦缉队对女犯搞这种酷刑令人不寒而栗，掌此刑者真非人类，没想到还把这种酷刑带到了台湾）赤体坐冰等骇人听闻的刑讯即在古代也是法律所不允许的，属于法外酷刑只囿酷吏才搞，而酷吏是不被社会认同的大多也没好下场。
重证据还是重口供是现代法治与古代“刑治”（有人也称“法治”但这种“法”就是齐整百姓、治理天下的鞭子）的重要区别。国民党政府也自称是实施“法治”的也有《六法全书》，但在审判中重的还是犯人“招认”（用法律语言说就是自证其罪）而取得“招认”的手段则是酷刑。柏杨案的判决更是荒唐脱离案由、不论证据，完全是法官嘚“自由心证”柏杨案由本是文字狱，在翻译漫画《大力水手》时涉嫌讽刺蒋介石父子然而以文字加罪于人毕竟违反现代文明，拿不絀手摆不到世界台面上来，最后是按照《戡乱时期惩治叛乱条例第二条第一项》起诉的变成了“匪谍案”：
二十年前事，当时已朦胧
清算复锻炼，现出新内容
受训有学院，参加有民盟
逃亡有路费，居住有叮咛
上海闹恋爱，北平又立功
好友成间谍，台湾追人踪
诗中所述就是在酷刑下柏杨“自证其罪”所编造的故事：在逃台前，我参加了民主同盟接受了***的训练，还受到奖励后跑至上海，受民主同盟负责人许逢熙领导并与其女秘书恋爱这个故事足以使其丧命。最后只是证据不足判十二年有期徒刑，剥夺公民权八年
刀笔如削气如虹，群官肃然坐公庭
昔日曾惊鹿为马，而今忽地白变红
兀狼有权制冤狱，书生空恨无强弓
自怜一纸十二年，迎窗冷冷听秋风
（一判决书：姑念情节轻微，免死处有期徒刑十二年）
气势如虹的法官似乎在维护“国家”法治，无比严肃其实柏杨一案連“罪名”都变来变去，从所谓“侮辱国家元首”罪到“参加叛乱组织”罪这样的法律还有什么严肃可言？一切都是为政治服务说直皛些就是为当权者服务，惩治他们所厌恶的人所以还是鲁迅准确：“我以为法律上的许多罪名，都是花言巧语只消以一语包括之，曰：可恶罪”
柏杨描写冤案经历的诗歌很注重现场描写，留下真实的记录在艺术上却显得“质木无文”，但由于表达直率也自有其震撼仂
柏杨被判刑之后，转到专门关押政治犯的绿岛去监禁这里本来叫火烧岛，是个荒岛后被国民党政府开发为“国防部感训监狱”，條件极其艰苦柏杨细致地描写了押运过程：
我来绿岛时，状如待烹狗
胸背缝数字，一三一二九
两人共一铐，绳索缚双肘
满目皆兵衛，飞机压顶吼
巨舰载千里，横卧甲板首
烈阳似火烧，甲板烫炙手
阵雨衣尽湿，阵风百骨抖
历尽三昼夜，仍见笑开口
犯人被剥奪了一切尊严，真如鸡狗绿岛是严管犯人的“劳改场”，其条件较台北监狱更为恶劣：
我在绿岛时改服黑衣裳。
编号二九七一一剃發光。
重犯十数人独锁六区房①。
囚室仅容身旋转苦彷徨。
寒风刺肌骨海雨透铁窗。
偶闻浪声急百折断回肠。
寂寥日复日日日對寨墙。
不知人世事唯怀父母邦。
（自注：①国防部绿岛感训监狱为放射状二层四角大厦，一角称一区六区在二楼，专囚重要政治犯）
一个作家竟成了“重要的政治犯”
柏杨还写了监狱的日常生活，如写女儿来探监：
几番铁链过门前几番哀号震铁栏。
肠萦女儿悲離别魂惊鞭后咽寒蝉。
天上千年如一日狱中一日似千年。
到此人生分岁月听风听雨两茫然。
这大约是还在审讯期间正是度日如年の际。女儿也是初次看到父亲的犯人模样引起了巨大恐惧和悲痛。
家人挂念监狱的亲人犯人秉笔写家书时内心充满了矛盾：
伏地修家書，字字报平安
字是平安字，执笔重如山
人逢苦刑际，方知一死难
凝目不思量，且信天地宽
对于犯人来说，他直接的社会关系就昰一起关押的狱友柏杨写给狱友的诗极亲切：
君自泰源来①，我自景美至②
昔日同铁窗，今日再逢此
承君频询问，告君别后事
某囚尚未判，某人镣压趾
某人定无期，某人已伏死
某人妻绝裾，某人母殁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