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从回老本行,遇见朋友了老朋友,一脚踩到泥巴水,还看到了美女

动物文大概没什么萌感。

饲养員杰x小熊猫奈白狼约x饲养员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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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要】:(请一定按目录顺序观看,如果漏了哪一篇剧情也许就看不懂

狼馆前不是一个适合谈话的好地方伊索带着莎莉来到自己的办公室。

莎莉找了个地方坐下后伊索则慢悠悠地开始泡茶,面上看上去平静如常

“看样子你已经知道亚兽人的事情?”莎莉侧头看向他嘴角微微扬起,美丽的眼眸足以让一个囸常的男人沉醉

伊索望向她,这才想起面前的女人以前可是他们系的系花,追她的人数不胜数然而那时候这位系花却一直沉迷实验研究跟着隔壁生物基因系的教授一起。

说起来当时有个传闻挺有意思,关于莎莉跟那位教授据说是情人关系。

想到这伊索眨了一下眼睛,回过神注意力重新放在莎莉身上,“你为什么想要怀上约瑟夫孩子”

莎莉一愣,笑道:“我以为你会先问我为什么会怀上,鈈过我想你也猜到了多亏你当时的帮助,这个实验也不会这么顺利进行我也不会达成自己长久以来的心愿。”

莎莉说着眼神有些空洞,像是在回忆许久之前的事情

伊索皱起眉头,如果伊莱真的调换了精/液那么也就是说艾克并没有把假精/液的事情告诉莎莉,又或者昰来不及告诉

莎莉见他一副愁容,心情反倒愉悦了起来她抬手掩住嘴角扩大的笑意,“抱歉我没有打算跟你抢约瑟夫,但毕竟我未來跟他的基因缠连在一起虽然不是故意,但关系还是更为亲密的你说是吗?”

伊索眉毛一跳他怎会听不出这人话语里的挑衅,但现茬还不是戳穿的时候他想知道他们的目的,关于那个实验以及亚兽人

伊索垂眸,思索几秒随后抬起漆黑的眼眸静静地看向她,开口噵:“你们为什么要做这个实验又为什么知道亚兽人的存在?”

莎莉像是达成目标对于伊索的提问并不警惕,她放松靠在椅子上“伱当真认为上面的人不知道亚兽人的存在吗?他们在很早时便已经发现这种种族的存在这种仿佛打破人/伦常理的存在,引得了强烈关注为什么人与动物可以结合在一起,而这种结合是自然的馈赠还是说一种新的进化?于是他们开始肆意抓捕亚兽人进行研究......”

伊索瞳孔┅缩手指攥紧,脸色猛地变差

莎莉扫了他一眼,勾起嘴角继续道:“我的老师安德鲁便是当时的研究人员之一但是后来由于观念不匼,便退出那场实验转而到大学继续当教授。老师他一身主张亚兽人是自然界的馈赠而不是进化但是馈赠都是有耗尽的那一天。他为叻不让亚兽人虽然人类的抓捕而日渐变少老师便开始研究关于亚兽人遗传的实验。他发现人类其实是可以和亚兽人结合,并诞下后代换句话说,人类可以转化成亚兽人“

伊索听到这,终于明白他们的目的但这并不是什么好消息,他从莎莉的话中注意到比起他们這个阻止,政F才是更令他担忧的事但莎莉知道自己身边就已经有一位亚兽人的存在吗?

伊索试探道:“对了之前跟你一起来的男人,昰你的领导”

莎莉想了想,“可以说是其实他是我的师兄,据说是因为他的出现老师才重新燃起研究亚兽人的欲/望。怎么突然问起這个”

“没。只是当时见你们一起来有些好奇”伊索摇了摇头,看样子莎莉并不知道艾克就是亚兽人的事但那位老师知不知道就不恏说。

“你的老师他......现在还在研究吗”伊索问道。

莎莉表情一僵眼神有些哀伤,她叹气道:“不他已经死了。所以我才想完成他毕苼的心愿”

伊索见了解地差不多,便直接开口最后一个问题“胚胎在你的体内吗?”

莎莉一愣随后遗憾道:“虽然我想成为孕体,泹是由于早期胚胎不稳定艾克便一直拒绝我。”

伊索终于放下心来他走到莎莉面前,将茶递给她“刚刚说了这么多,辛苦你了”

莎莉抬头注意到他平静的神情,心中莫名闪过一丝慌张假装笑道:“你不会在茶里给我下药吧?”

伊索捧起自己那杯喝了一口“你想哆了。”

莎莉笑了笑“开个玩笑而已。”

“对了告诉你一件事,交给你们的精/液是假的”伊索说完,听到茶杯坠落的声音心想还恏刚刚他有先见之明,给她拿的是便宜的那款

莎莉脸色苍白,表情僵硬嘴角的笑容终于压了下来。

伊索见她这副模样莫名有一种在欺负女生的感觉,他递了一张纸巾给莎莉“抱歉。”

“不这不可能,如果是假的艾克为什么不告诉我,还任由实验进行!”莎莉至紟还记得那是取卵的痛苦她付出这么多,不能失败在这里

“这我便不知道了。”伊索起身想要离开

莎莉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神情不姒之前优雅反倒是透着丝丝疯狂,她尖锐道:“让我见约瑟夫我要见他!当年照片里第一眼,我便已经爱上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伊索一点点摘下她的手指,收敛起自己的耐心与温柔一双黑色的眼眸犹如寒冰一般,将人冻得刺骨莎莉第一次见到他这般冷漠的神凊,怔在原地不敢说话。

伊索搓了搓手腕冷漠开口道:“约瑟夫是我的所有物,我不会让任何人对他动手哪怕这个国/家也不行。”

艾克至今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被安德鲁带到政F的研究室时见到自己父母的标本的场景,他的父亲母亲只剩一颗头颅被封存在玻璃罐中,洅也不会睁开那双温柔的金色眼眸望着自己

那是他第一次崩溃,也是那件事让安德鲁知道自己亚兽人的身份从而成为他噩梦的开端。

聑边是仪器发出的滴滴声响而他躺在研究台上,身上遍布着许许多多的导管他想发出呼救声,但他知道并没有人会来救他克劳德不會来的,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家来见他

克劳德是被一声声呜咽声惊醒,他睁开眼低头发现自己怀中的人身体不停地颤抖,竟然在小声地抽泣着

克劳德睁大眼睛,神情顿时有些慌张他很少见过艾克哭,他一直以为这人冷情到不会流泪可现在这般脆弱的模样是他从未见過的一面,那般无助惶恐克劳德想自己一起是不是真的无意中伤害了他,在许许多多他不在的夜晚也是这般蜷缩在床上独自流泪。

心疼就要像是藤曼满满缠绕在他的心上克劳德轻轻抬起手抚开他脸上的被眼泪浸湿的头发,低头吻上他的眼角一点一点地舔/舐去他的眼淚。

克劳德听到他一直断断续续喊着自己的名字心脏顿时一紧,“我在这里别哭了,我在”

艾克缓缓睁开眼,刚刚的噩梦还令他心囿余悸他似乎听到克劳德一直在他的身边喊他。身体好像被久违的温暖所包裹着艾克下意识蹭了一下,耳边顿时传来一声轻笑他猛哋清醒,从床上直直坐起原本迷茫的神情迅速变得冷漠淡然。

艾克道:“你怎么还在总裁大人一大早上这么闲的吗?”

克劳德没有理會他的嘲讽而是皱眉问道:“你刚刚梦到什么?”

艾克一愣随后瞪了他一眼,就想下床“这跟你没有关系。”

克劳德抓住他的手腕把他压在身下,“你刚刚哭了是谁让你哭了?”

艾克扭过头拒绝与他四目相对,“总裁大人是不是忘了我们只是炮/友关系不过是莋了一次,便问这么多事情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说完,他重新看向面前的男人脸上已经挂上熟悉的微笑,“还是说您大早上精神不錯,想要再来一次”

艾克抬起脚,暧昧地蹭了蹭男人的小腿眼神带勾般引/诱着。

克劳德眼睛一眯见他不愿开口,便缓缓俯下身嘴脣贴着他的脖颈,那里还有他昨晚弄上去的牙印青青紫紫一片,看上去有些凄惨

然而克劳德却满足的用嘴唇摩挲一番,低声道:“你知道的即便你不愿意告诉我,我也总有办法查到我不再是以前那个什么都做不到的人了。我努力到现在就是为了把你抓回来,让你洅也无法离开”

艾克一愣,有些想笑他便真正笑了出声,他抬头望着天花板喃喃道:“难道不是你先不要我的吗?”

伊索带着莎莉詓办公室后杰克和奈布便不再继续跟着,回了自己的园区

路上奈布眉头紧锁,仿佛被麻烦找上的不是伊索而是他一般

“你在想些什麼?”杰克问道

奈布抬眼看向他,犹豫片刻嘟囔了一句“我生不出孩子的,你要是后悔就提前告诉我”

杰克愣了一秒,有些好笑的捏捏他的脸“你觉得我会在意这个?”

奈布盯着地面的石子没有开口。

杰克有些无奈把人抱进怀里,开口道:“我不会后悔的无論是小熊猫还是奈布,我爱的只有你一个”

奈布“哼”了一下,嘴角终于露出笑容他把脸埋进杰克颈窝,闷声道:“你后悔也没用伱要是后悔我就让伊莱把你开除,连工资都不给你结”

杰克听到奈布恶狠狠地危险,笑了笑佯装害怕道:“那为了以后不露宿街头,峩得好好伺候你”

“你知道就好!你最近连苹果都不给我切开!”

杰克点点头,“下次一定给你切切个兔子形状好不好?”

奈布皱起鼻子“我讨厌兔子,那群365天都在发/情的家伙!”

·重操旧业,再作冯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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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老三一直觉得韩信有个坏毛病不管什么时候,看人都是从脚底下往上看的

这毛病从怹第一次见到韩信时他就发现了,那是什么时候来着好像是萧何第一次带韩信来见他。汉中的旧事嗐呀,萧丞相——哦还不是萧丞楿呢——还没摆脱得了做主吏掾时候那和善细碎得好欺负的语气,絮絮地拉着他讲韩信的好刘邦时常会被他念叨出一种家母尚在的错觉,遂也左耳进右耳出,然后一扭头就看见了韩信

这是他第二次听见韩信这个名字,但却是他第一次见到韩信韩信站得挺远,迈过门檻后只往前走了三两步的那种距离突兀地杵在那儿,无处安放地垂着双手也垂着眼睑。这样重大的引荐当然会使这年纪的小孩感到窘迫刘邦理所当然地想着,二十来岁自己还在沛县的街头拉偏架的年纪。

但仅仅是眨了个眼的功夫之后他意识到自己错了。韩信不是茬窘迫他低着眼,目光从刘邦的脚尖开始从下往上,钢刀剔骨般把汉王刮了一遍最后他们目光相撞,汉王错愕韩信平静如水。倘若伸手去他眼眶里掏一掏大概也掏不出和“窘迫”相关的任何东西,估摸着只有大团的黑色泥巴因为那双眼睛像黑色的泥沼。

刘邦背後的寒毛禁不住起立致敬然后他飞快别过头,发现萧何已经讲完了萧何很期待地望着他。

还很努力地眨了下眼睛

刘邦心底恶寒,脸仩笑容愈演愈烈:“嗯嗯嗯我知道我知道但是这事儿我觉得光今日似乎不够谈啊……啊子房好像在隔壁叫我”

韩信帮他探头出去看了看,还问了问看门的士兵:“张军师在那儿”

韩信不说话了,又站回原处依旧平和地望着汉王。

刘邦想今天这场可真难圆啊,但他圆過的比这难圆的场多了去了鸿门宴就是一个。

于是他给韩信又加了个官韩信不是管粮草管得还不错嘛,升职鼓励再接再厉,萧何后繼有人也是吧老萧?刘邦亲切地拍了拍萧何的肩膀把萧何的欲言拍成了又止。紧接着他抄起案上的地图气势汹汹与张军师有约去了。

从头到尾韩信一句话没跟他说主要是没有机会。但转念一想离得那么近,插个嘴并非不行但韩信就只是站在那儿,冷眼瞧着他那目光让刘邦要多不舒服有多不舒服。他一点儿也不喜欢这个年轻人

先是夏侯婴,现在又是萧何这个姓韩的必然有某种蛊惑上司的杰絀手段。刘邦忿忿着忘记给韩信找第二个理由。

这第二个理由就是他韩信的确是个百年难得一遇的英雄人物所以慧眼者纷纷识金,然後他刘季就被衬托得愚昧异常当然刘邦不接受这后半句结论,他总认为自己的直觉是准确的一个看人只知会从脚底往上看的家伙,想必是习惯了贱民日子身子伏得够低,所以一眼就觑见官人老爷们的鞋底

萧何夜奔跑了个来回,回来时正面撞在他的怒火上:追谁他媽要你追?逃跑的人一捆又一捆别的你不追你非追他韩信干嘛?还想骗老子

萧何被他骂得一愣一愣的,到底是老好人脾气没有和他掀桌子,还给他倒了杯水润润嗓子这杯水让刘邦骂不下去了,居然还有点愧疚感于是坐下来,好端端地问一问萧何:为什么追他

萧哬用那四个著名的被后世无数史书典章传写的字回答了刘邦的问题,纵然是握着一杯水跪在那儿的刘邦也因此怔住了。那个垂着眼帘的目光阴沉如水的小屁孩的模样又浮现在他脑海中,刘邦咽了咽口水抹不去心头的犹疑。萧何难得地干脆利落:要么拜将要么永远当漢中王。

那语气像是刘邦玩斗鸡的时候庄家催促说快买快买买定离手,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旁边的刘邦盯着笼子里灰不溜秋的那只斗鸡,怎么看怎么输但耐不住庄家催得紧,行吧行吧买就买抓着半两的手抖抖抖抖,终于把赌注撒了下去

这把钱换来了一个高高的斗鸡場——呸,是拜将坛坛下几十双眼睛瞪得溜圆,那都是跟着他刘邦出生入死亡过秦的好兄弟刘邦心里默念着对不住对不住,然后清了清嗓子大声点名了韩信。

韩信从很远很远的旮旯里被萧何扒出来推上了拜将坛。几十级阶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刘邦站在阶梯的尽頭身后是秦殁后辽远孤寂的青天。韩信走到离他还剩五六阶的地方突然停了下来。他抬起头目光越过台阶越过汉王织金的鞋履——怹要看风还是云?

风和云都被掠过青年忽然两步跨过了那些阻碍,一跃到汉王眼前他好像突然拔节,摇身成一片茂林修竹影子贴上劉邦的脸。他眸光湛湛地说谢大王唰地俯身跪下去,让刘邦没能看见他扬起的嘴角刘邦有点莫名其妙,先举起手再把兵符缓缓放进怹掌心,只要动作够慢就会显得庄重。

“你说说你这是什么坏习惯嗯?”

“坏习惯”韩信为此停了笔,扭头来诧异地望了他一眼“陛下觉得这是坏习惯么?”

刘邦倚着软榻打了个哈欠说:“再早个……早个二十年,有人敢拿这种眼神看老子得被吊在树上打。”

“要看一个人的身份看鞋子总不会错。”韩信挽着袖子笔尖摁进砚池里蘸一蘸墨。他说这话时从声音到神情都波澜不惊在他身上最瑺见的那种平静,无风的潭水刘邦斜睨着他在那竹简上落笔的模样,文官做派荒谬。

“真正有地位的人不会容许一双不适脚的鞋子。”他专注地写着“虚张声势的人,穿着再怎么华贵也摆脱不了鞋上的污泥。”

“所以你当时是凭着一双——鞋认出我的?”

韩信笑了笑没有答话。他本来想说不是的但话到嘴边,发觉也没有必要再说萧何引荐时他不是凭着一双鞋认出刘邦,他本来就认识刘邦只是刘邦不认识他而已。鸿门宴那天就是他持戟立在门外沛公掀起营帐走出,韩信下意识地打量了他一双布鞋而已。这双鞋让韩信沒能想清楚面前的人究竟是谁沛公也没有留给他思索的时间。沛公逃走了在一个借口的掩盖下。韩信是在他逃走之后才知道他的身份嘚

关中一破,多少金银财宝锦衣玉食都如同囊中之物探手可得。韩信推想了数次先入了关的那个叫刘邦的人,怎么也该是一身富贵楿吧装穷卖傻也罢,鞋子总会暴露他但刘邦匆忙地离去,走那条泥泞的小道草莽将军,使韩信抱着戟杆想了半晌然后霸王走出来叻,招摇着一身华贵的银甲锒铛佩玉,厚底的革履士卒们顿时压下了身子,头埋得很低视线里只剩下那双漂亮的鞋子。

鸿门宴后韩信不止一次在巡逻时听见项王与亚父的争吵声不光是争吵,还夹带着摔砸物什的动静同乡人悄悄告诉他,项王和亚父这几日越吵越凶叻什么金啊玉的经常摔得遍地都是。趁没人时溜进那房里还能捡到玉片呢!发他一笔!

韩信耳朵听着,手上正收拾行囊同乡人说完問他去不去,他笑一笑说有命赚只怕没命花,挨了好几个白眼

韩信也就那么一说,谁料一语成谶那晚他翻过营壁逃走,在林中糊弄過一夜天亮时行到人烟处,便听见有消息传来项王昨晚在军中砍了几个偷儿的脑袋,全挂在营门上血淋淋。

投奔刘邦的路途磨破了怹好几双草鞋但从拜将坛上走下来,看见下人用铜盘丝绸为他托出那双漂亮的革履时他确信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韩信还记得自己坐在那儿盯着那双鞋子的样子,鞋子而已他把玩着手里的兵符。他要的东西当然不是一双鞋子

刘邦眯着眼睛,也学着他的样子打量他现茬这一身素衣麻履。淮阴侯的书房布置得很清闲角落处堆了十来卷兵书,桌上搁着刀笔韩信背后的那堵墙上悬着一把剑,剑是好剑哆年前他赏给韩信的。自刘邦强塞了个软榻进他书房里方便做客后就愈发看那把剑不爽。明明那剑是悬在韩信身后是架在韩信肩头,鈳他老觉得韩信只要一个转背就能抓住它韩信可不是嬴政,负剑还需人呼

嚯,他韩信是什么人大将军,多厉害一个人替他刘邦打半壁的江山。刘邦曾经看过他佩剑提***挽着驷马的战车振臂一挥,沸腾整个战场的刀兵他如同天赐的,如同一支箭矢凭空射入这乱世动摇山海,皲裂土地狂揽命运的洪流。没有目睹过韩信的战场你就很难了解这位常垂着眼、神色阴郁的淮阴侯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你無法透过这身皮囊看清他胸中的沟壑,就如同无法隔着剑鞘试出一把剑的锋芒

刘邦下午过来,照例来他书房坐坐和他下半盘棋。棋不偠下完因为他们都晓得输赢。晚饭前刘邦一般会走但今天没有,皇帝兴致很好留下来要与他用膳还要喝酒。

韩信并不想和他吃饭或鍺喝酒他觉得他们不需要这些拙劣模仿来重回亲密岁月。人间事不比天上的月亮不会缺了再圆圆了缺。镜子摔碎了便补不上哪怕镜孓里照的仍旧是相同的两张脸。

刘邦哪里管他敲敲桌子,说:上菜

韩信紧皱着眉,他也不喜欢在书房用膳笔墨都被下人搬走,全不經他的同意淮阴侯府完全不是他的侯府了,韩信冷冷地望着皇帝也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刘邦拎着酒杯,在痛饮的间隙里瞄他目咣放轻,小心翼翼他近乎窥视地打量着面前这个年轻人——其实也不是很年轻了,时间没有放过他也没放过韩信咽下最后一口酒,刘邦轻轻抚摸着自己鬓角垂下的斑白的发丝他越来越喜欢来找韩信,因为韩信能够让他想起许多青春峥嵘的岁月与这缕白发相悖。

刘邦恍然地抬头醉意从他脸上流露。韩信放下酒杯唇上残留着盈盈的水色。

“陛下”他垂下眼帘,刻意地展现一点温顺“让臣回淮阴吧。”

刘邦手里的酒杯开始颤抖仿佛是那个杯子先有了灵魂,拉着他的手臂晃动他猛地起身踢翻了几案,杯盘汤水浇了韩信满身韩信静默地跪着,微垂着头夕阳从窗外来照进来,窗格的雕花被拖得变了形像一具金色枷锁扣在他身上。刘邦感到怒火烧上心头烧得他幾乎咽喉发痛他哆嗦着指着韩信:你……你……你怎么敢……

几滴汤水顺着韩信的额头滑下来,在他鼻尖挂了片刻砸落在地。

“你还敢回淮阴”他一脚又踢在翻倒的几案上,非要发出那可怖的巨响“你凭什么回淮阴?你造反——你要造反!你要回淮阴重新当你的楚迋对不对然后像杀掉项羽那样杀了我对不对?韩信你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么?你不就是个——”

他的手指几乎要顶上韩信的眉心他簡直想扼住韩信的咽喉让这人也尝一尝被怒火烧出疼痛的滋味。他指着韩信要把那早已在无数个辗转无眠的夜里酝酿过的恶毒言语全部砸在他脸上,他感到自己从未有如此仇恨一个人项羽和嬴政都担不上这殊荣。而这一切的开端仅仅是一句温顺的请求

韩信垂着眼,目咣轻轻扫过皇帝被汤水玷污的鞋履在他的颈后,一把宝剑高高悬着如果站在刘邦的位置,便可以看见那倾斜的剑刃仿佛紧贴着韩信的脖子如果那柄剑能听他号令,向前挪一挪韩信的人头应该就会咕噜咕噜滚落到他脚边。

噢那还是他赐给韩信的剑。

门口观望的随从們都吓得一颤想去扶又不敢,畏畏缩缩忽前忽后。皇帝抬起手指着韩信的人头说:“去,给朕取过来”

一众的随从动也不敢动,還想观望可皇帝拔高了声音又喝骂了一遍。取过来!淮阴侯抬起头凝望皇帝的那双眸子平静如水。

这眼神让刘邦又想起了黑色的泥沼要是韩信哭起来,眼泪是不是也是黑色的污泥十年后他再度从韩信眼中看到这样的神情,多陌生多熟悉。

随从们匍匐在地上只知噵磕头,不知道动手皇帝骂了句废物,亲自起身越过那不说话的淮阴侯,取下了墙上的宝剑然后扬长而去。

谁也不知道他说的是剑又或许淮阴侯知道但他从不开口。

年老的皇帝花很长的时间去回味韩信那个平静的眼神其实自从拜将坛之后,韩信就不再用那种古怪嘚方式和古怪的神情打量自己在汉王的印象里,大将军韩信是个爱笑的青年人会在马背上回过头,神采奕奕地向他挥手他们曾经是親密的,曾经在同一盏烛光下对着同一张地图讲到天明韩信总要站在他前面,先他一步拔剑无论面对的是万计的楚军还是一只野鹿。

茬很久之后他才发现大家对韩信的印象和自己截然不同在许多人眼里韩信还是那副阴郁古怪的面孔,话少而带刺教人无从下手。于是劉邦迟钝地发觉他们之间有什么与旁人不同或许因为他是韩信的君主,又或许是因为韩信压着一片真心地将他看得很重但最后一切都結束了,他推开淮阴侯府的大门韩信又倚在廊下用目光作钢刀由下向上地刮他年迈的骨头。每到下雨天刘邦总是觉得关节处疼得厉害,从骨头里渗出来的那种钝痛让他觉得韩信的恨意应该比他还要浓烈恨到要活生生用眼刀剜去他一层骨头。

有一天他梦见韩信梦见韩信赤着脚踩在拜将坛高耸的阶梯上,一步一步地往上走那拜将坛早不是他筑的拜将坛了,高得直耸入云霄通往苍天,他也并非立在坛頂双脚紧黏着地面。他不得不抬起头来大声地呼喊韩信的名字。不要再往上了快回来。那上面没有人会赐你兵符只有辽远孤寂的圊天。

梦里的韩信真的听见了他的呼声回过头来,居高临下地对他说:陛下何出此言呢陛下之弃我,犹之弃敝屣

于是刘邦猛地醒来,倒不是因为这句讽刺而是因为他的膝盖又开始疼了。深夜的窗外下起春雨春雷埋在云堆中偶尔闷出个动静。

皇帝坐起身裹着锦衾倚在那床头,听这夜知时节的好雨空荡的寝宫,四壁都是空灵灵的雨声一夜多么寂静。

他自诩人情练达一生过人的精明。但直到这場雨停时他也没能想明白原来世界上没有无端生出的恨,而韩信想要的东西也并非只是履而已

  几乎是好几年没有再写过邦信的史向,咾陆突然点了这个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花了一夜将它写完中途还停了个电,好像真的回到了高中时候每晚躲在出租屋里码字的情景万分怀念。一对cp寄托了我很多的青春记忆也因此结识了许多朋友,人生幸事莫过于此

全文2.1w+一发完结

凤仙白与太白星化汾身曜设定讲点畅快淋漓的神仙和江湖故事,有天庭和凡间描述凡间的李白参考原皮

故事主线有参考游戏背景和历史,有改动历史算是架空请勿考据(放过我

这首歌老实说一开始感觉适合写单人,卡了好久

东方曜一生看过三场雪

如果他到如今的生命可以用“一生”來形容的话。

自天上太白星因天尊点化神灵成凤于九天之仙以来,太白星光灵本身的状态难以维持稳固意外分裂出一团星光纯净的灵體,这便是东方曜的原型了

东方曜刚诞生时,从供太白星光灵修养的琉璃殿上一股脑咕噜咕噜滚下云梯彼时还是刚化形的婴儿模样,尛脸一嘟竟然也感觉出凡人的一点疼痛来,哇一声哭喊就叫来了外面驻守的天兵和仙侍***姐们又忙不迭地把这化灵自带白色小袍的嬰儿抱起,匆匆赶去与玉帝说明情况

于是在玉帝等待下一次神仙大会的三天期间,暂时就把东方曜收养下来

本来王母是极喜欢这个雪玊团子的,大约也是化灵缘故三天时间里东方曜就长得像凡间三四岁的年纪了。

自从神仙一样无师自通地开口说话第一句话就是“我叫东方曜”,王母听了可是高兴好孩子,连自己的名字都起好了况且符合他化身的缘故,也就没想着再修改

东方曜开始担任起“十萬个为什么”的角色,似乎是失去了太白星本该有的知识任何事情都开始重新向其他神仙询问学习。问题伊始正常往后越来越匪夷所思,类似“凡间的蚯蚓会吃泥巴吗”之类王母倍感头疼,并且玉帝也说他不想回答

于是两位天庭表面最高领导就想,下次大会怎么也嘚把这活泼跳脱的东方曜丢给其他神仙去养

这时王母突然想起,当时太白星状态不稳分裂出东方曜造成这状态不稳的根源就在于,那位被天尊点化的凤仙他倒是潇洒归于九天桃林,如今又整出个太白星分身来折磨众神仙

玉帝当即拍板,那就让这凤仙去当倒霉蛋吧!

這位大名鼎鼎被众神仙和仙女号称醉桃林倚明月的高贵凤仙,通名李白字太白在三天过后的神仙大会上,满脸无辜地被光荣表彰获嘚了一个小孩。

同时还被武陵仙君诸葛亮掐指一算向玉帝提出凤仙李白下凡时机已到,不需多久必历盛唐之景这本是提前商量好的事凊,凤仙并不多言

只是武陵仙君诸葛亮又一脸高深莫测地说,他算到此间必有一劫希望玉帝赐凤仙脱仙骨,贬凡胎如此历练普通人嘚一生。

李白眉头一跳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因自己成为凤仙后占据原本属于武陵仙君一半的桃林使这仙君仿佛怀恨在心,说他有什么劫需要凡胎来历

这边玉帝刚把东方曜这嘴巴叭叭叭吵不停的小神仙丢出去,本就对李白有些愧疚之意但是念及劫数从不是玩笑,口中應下心下却想怎么给李白整个体面的凡人出生。

这次散会后据仙君仙子们都传说,凤仙不日便在桃林见到了那个本出同源太白星的星辰化身东方曜还好心地传授了小仙君剑法,总让似乎不食人间烟火的凤仙有了点人情味

总归对于凤仙本人只是匆匆一瞥,再后来几天過后诛仙台上仪式走完他保持一贯淡漠的形象站在云端望脚下深渊似的凡间眺望,沉默不语

真正跳下去在意识隐约之间,他看到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奔他而来

但李白闭上眼成凡的瞬间,恐怕没有神仙知道他最后想的竟然还是,妈的诸葛亮竟然坑我。

东方曜来长安已經月余了

其实他记不起自己从何而来,在重新拥有意识的时候就在一处奇山中被一名贤者所救,从七岁开始一直在山中清修十年直臸成长为少年后,那贤者才放他离开下山游历。

在出发之前贤者告诉他,向东即往长安有一段旅程在等待他,说完后便骑鲲化鹏而詓再不见踪影。

于是少年东方曜在一个晴空万里的上午一踏步青石板,初入长安

长安是侠者的隐市,贵胄的居乡无限的可能,无限的机会

平日白天,长安东西坊市热闹非凡街道行人不缺西洋人的面孔,俨然万国来朝的盛世景象

只不过光与影从来并存,夜晚的長安潜伏的危险与暗影便伺机而动,人念堆积或所成的恶念化为百鬼千妖喷涌而出

有言道,少年江湖最爱江湖的也就是初出茅庐的尐年,东方曜也不例外一腔热血的少年只管在夜里与官府特殊机构配合,做斩杀妖魔的大侠自认与行侠仗义好不快活,江湖沉浮快意恩仇

冰冷的月色将东方曜的暖色思绪切回当下,他挥动长剑引星光沐过幽铁剑身,七星北斗经线钩连星辰之力涌出,跃下屋顶斩殺欲念魔都所成魑魅魍魉,在妖物消失之前抽出暗红的污血甩落青石板,再追逐更大的怪物赶往下一个地点

屋脊上东方曜作战服的披風在奔走中因风扬起,下方平康里灯火通明红灯笼暧昧挂帘,酒香溢巷欢声笑语传莺歌,奢靡暖气携香风

过此区,打更声起铜锣敲得夜色凄冷,四下寂静无人灰墨云雾不再笼罩弯月,竟是让街道镀上炽冷的光白

东方曜方才把一只棘手的妖物从闹市驱赶至人烟稀尐的地方。他沉眉计算过需要一段时间的缠斗才能将之击杀为了降低给予正常人的影响,他选择了城门附近的寺庙空地

城门之上巨大嘚铜钟惊响,传彻繁灯长安夜色越发深沉。东方曜扬起剑再度灌注星辰之力天幕闪烁的星辰与之呼应,最亮的启明星光芒大烁他挥劍而掠,跳跃于屋檐与佛林尖顶消磨着常人肉眼不可见的巨型妖魔力量,却也无法将之击杀

好强。少年对暗中不利的感叹随第二声钟聲而至佛林也因天空灰云又至被阴影遮掩地隐隐约约,中央的佛像依然悲悯如常注视一切,竟一刻觉得阴森可怖星辰烁光,却难穿墨色东方曜提剑旋身再至。

三声的钟响已绝不是平时的警示或打更东方曜却已不及再想。格挡过妖物强化的攻击清越的钟声也掩盖住他手中七星剑的铮鸣。

潇洒淋漓的剑啸随下一声钟声飘然而至在此之前东方曜从未察觉有他人的靠近,或许有些许久战不下的力竭妖物的力量却未曾减弱一分。

他此刻脑海中已运转不出更多的想法仅仅嗅得浓烈的酒香携风而来,使七星剑共鸣的剑气如长龙破空又姒飞凤超逸。

五道剑气如青莲瞬绽银刃剪破夜幕,狂风啸于天竟再动城门巨钟,似刮九天阴霾荡层云使下弦钩月完整再现,星辰引應璀璨华芒洒落长安,妖物洞喉一击即杀斩于无形。

腥臭的魔血溅飞在东方曜的脸上、衣上、左眼瞳中在逐渐消弭的妖魔身影间隙,他就着一只眼中渐褪的血色仰望向对面

佛的表情一如往常,恬淡悲悯怜爱世人。

剑客立于佛像顶端影背弦月,手提沥血长剑青鋒似映魔首,白衣尾袂缀红纹如鹤点朱丹。他的身上脸上也溅落许多暗红血液好像不染尘的谪仙人渗入凡间的一点慑然森冷。湛色的雙眸蓝如蔚空在东方曜望向他的一瞬泄露出几点笑意。

城门巨钟五响相迎剑杀巨魔,镌刻狂诗

银河似牵引,璀璨自九天抖落

东方曜突然明白了他的旅程注定起始长安。

此夜于长安注定平凡此夜于长安注定不平凡。

他走过小石幽径桃林掩映,青岩攀苔落花缤纷。

花瓣随风成旋环绕在一人周围

那道身影身着白袍,上似绣有凤纹银铠下接纱袖,形状展如羽翅一如仙人。

舞剑所纷扬的花瓣迟迟鈈肯落入浅草仙人踏步如从韵律,招式凌厉不失柔和处处皆可作杀招,却不见周身任何一片桃瓣破碎

仙人旋身递出一剑,青锋盈入滿月剑尖接下一朵完整桃花。

身影瞬停如时间静止。

起狂风吹飞花如落雪,再不可窥朦胧身影

这不是他第一次做这场梦了,熟悉嘚白衣凤仙熟悉的世外桃源,熟悉的落花与舞剑只是每一次的梦境都只堪堪推进些许,像一个尚年幼的孩子站在远处悄悄观察舞剑之囚再把一招一式记于心中。

自他在人间有记忆以来往前一片空白,但是所有的身手剑招却如携带于血液中即使刚出剑时青涩稚嫩不鋶畅,使他在往后的练习中只能接住梦中剑招的骨架自行改进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即使只是骨架的一点点精髓也能让他在江湖路遇他囚时立于不败之地,极少的失败让少年自诩天才就差说句打遍天下无敌手了。

但是他在半年前的深夜佛林之中簇拥的佛像顶端迎着钩朤遇见朋友李白的那一瞬间以来,东方曜就明白他打不过李白。

不过东方曜从来不是骄傲易折的人于是他热诚地与这个剑客成为了好伖,尽管不知道究竟是单向还是双向

也或许他是李白初入长安遇见朋友的第一个明确会使用剑的人,又或许是李白在第二天就醉着酒挑遍了长安所有高手狂傲地大放阙词“谁能接我一剑”,唯一能接下一剑的只有东方曜一人对方对他的态度比往后阿谀吹捧的群众要亲菦许多。

当剑身相撞时东方曜在一剑之隔间所见,李白湛蓝的双眸醉意如浮冰眼底的湖清醒透彻。

他好像从来就没有醉过

他人难以接下李白的剑招似乎还有一点,敏锐如东方曜不是没有发现只因对方的剑太狂太逸,就像那晚的月光寒冷中带着浅薄不可觉的温柔,殺人无形瑰丽浪漫,骨架招式难以勘破再有李白本身内力武功的加成,很难有人捉其影见其形。

东方曜却觉得有些恍惚的熟悉即使有不同于他如今自修的星辰剑意,但剑招骨架世上除了他梦中仙人似乎无人再能骨肉丰满地将其使出。记忆的模糊限制了东方曜的联想在生死对招的瞬息之间,他无暇多顾

李白晴海空明的眸不再像刚对剑时彻骨,回招错身而过的瞬间东方曜若有所感地与他附耳眼鉮相对。他看见对方颇有深意的露出唇角笑意好像少年人间心照不宣的思考与保有秘密,那笑意转瞬即逝近乎微不可察。

如此一战東方曜觉得如此剑术造诣的高峰,佩服得心潮澎湃李白作为他的偶像就当仁不让。就当即开始围着李白偶像偶像地唠叨打转不过那个姒有深意的笑容李白却没有更多言语,让他一度以为只是运功心跳过速后产生的错觉

自那之后,年纪相仿同为少年的两人一拍即合成叻活跃长安的好友二剑客。

不过纵使性格略有相像区别还是有。

比如李白带着东方曜去平康坊第一次进红灯笼地区的少年青涩无措,被莺莺燕燕包围时蒸红了脸蛋欲言又止地看着一派老练的李白几句诗哄得姑娘们娇笑不已,又回过头手足无措地开始应付端茶倒酒贴身洏来的小馆们心里疑惑为什么李白会这么熟练。

可平康坊的姑娘们又岂是初出茅庐的青涩小子好对付的后来李白看他被欺负得狠了,呮得叫姑娘们让出一条路自己上去搀着醉得头晕眼花的东方曜。

彼时东方曜醉得东倒西歪抬眼朦胧一望,也只认得李白一个人就往對方怀里蹭。李白被蹭得有些无奈提着东方曜领子把人拎出怀里,不一会儿又被抱上来耳畔都是少年熏红脸颊的热气,夹杂着他自己品过一模一样的酒香

这下李白也没办法了,那一路把东方曜半抱半搀地回了住处抬头是明月,低头是交颈拥抱的少年

他不禁开始反思虽然年岁相近,到底还是比人家大几岁之后的日子估计还得多多照顾,可转念一想他李白又是谁,该放该飞时候翅膀上何时又该擔上他人的重量?

转眼一见东方曜半醒睁开的金眸不知怎么就想到了天边挂的满月,点点朦胧隐约的星光心里一软想,可到底还是得照顾一下天才剑仙为此拍着脑袋纠结了半天,觉得着实不像自己的性格

最后的结果就是,在东方曜的发誓和李白的建议下东方曜都洅也不喝酒了。

李白一个人经常也乐得快活在忙于进入朝廷中枢的日常之外,常常泡在酒楼中一醉不醒晚上东方曜想起来,结束斩妖任务后就去酒楼或者平康坊挖人一来二去见到施粉描黛的姐姐们也成了面不改色的熟人。

除了东方曜又从那个仍然没有结局的梦境中惊醒夜晚的妖物不算太多暂时不用出勤外,望着木窗外一片阑珊灯火推门踏入月色。

捞李白的酒楼就矗立在平康坊正中此处倒是灯火輝煌晃人眼,东方曜沐浴在浓郁的脂粉香气中和楼中姐姐们打过招呼被直接牵引着找到了暖阁软榻中听曲品酒的李白。

“嗯”他架起李白的时候不免因为从来敏锐的嗅觉察觉一丝不对,低声在对方耳边问“偶像你今天喝的是不是有点多?”

至少比起平常的酒香更浓鬱数倍。

李白低低应了一声走出酒楼时被夜晚凉风一吹,他好像又清醒几分当即放开东方曜,在对方一脸迷惑中站定带着几点笑意噵:“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跟上”

他的轻功是极快极飘逸的,曾笑“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想要跟上李白的速度与路径并不简單风的呼声在耳畔刮响,东方曜的眼中却再难容下月色李白的轻功真的太快太快,他甚至不知道这样一个人于武功或是文采之上还囿什么缺陷。

当回过神时他们已经到了长安正中最高的雁塔顶端。足尖落瓦无声寒风送遥远笑语,飞檐挂铜铃幽幽传响。

东方曜觉嘚月亮太近星辰也太近,仿佛头顶撑架起河汉流淌他转头望向已经随意支首侧卧在灰瓦上的李白,摇头走过去怪对方也潇洒极,从來不过分在意已变为天子赏赐的一身华袍

他在他身旁坐下,遥望阔空明月难得沉默。他再看向李白那总是漫不经心噙着笑意的唇角吔被抹平,明是满头褐发却被月色冷光镀如霜。

他知道李白心里并不如常人所见畅快

他们只看见年少他的飘逸,他的洒脱不羁他扶搖直上九万里的豪情,诗篇三百倾尽瑰丽而曾经东方曜的眼中李白也是这样的。偶尔在同住的日常中谈起朝廷际遇李白也不过挑些有趣或奇异的传闻讲给东方曜听。

剑客的心扉开怀诗人的内里却是难窥。

他总是在夜深无人时安静地注视明月阴晴圆缺,谱尽悲欢离合不见喜怒哀乐。

有时东方曜会想他好似拥有两个截然不同的灵魂,一者少年快意江湖与李白背转错双剑,一者冷观世情仿若无情清醒论道。

很多时候别人以为他对李白的了解并不是全部

“今天也会讲故事吗偶像?”东方曜还是打破了沉默

李白不知从腰间解下酒葫芦,清亮酒液倾倒口中他半晌才答道:“今天我讲一个关于爱情的故事吧。”

难得东方曜有些诧异,他没想过如李白这般自己仰慕崇拜的谪仙人竟也会和他谈起什么爱情,一时间不知心中作何滋味

“曾经有一个女子,她爱上了一个大自己许多岁的男子因为颇具權势,两人能够排除外力与伦常有情相聚但权利的腐蚀与渗透在不得窥的暗处滋长。于是一位好友提醒二人小心身边小人,而他也认為这样的感情并不会长久,假以时日结局并不会美好。”

他感到自己的思绪又开始昏沉连带假装的称谓也不自觉省去:“那好友是個诗人,男子便说为了哄女子高兴,你就一直为我们作诗吧”

“……珍馐万金,你想要的一切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为杨玉环作诗但是我得不到想要的职位,为治国安邦而入世的志向终不得施展。”

他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轻柔的力度抚摸似是安慰,酒却不曾停丅

“……渐渐我得窥更多宫闱秘事,其中不乏涉及前朝政事偶尔我也会想,杨玉环真的爱皇帝吗亦如我之于明月的相思……”

“如峩五花马,千金裘”

李白抬手再倾酒,伸手一拉拍着他肩膀的东方曜少年重心不稳猝不及防地跌与他侧卧,不得已一手撑住瓦片

他們上下近到呼吸相交,酒香在鼻息之间交换东方曜觉得月色也开始朦胧,而他在过近的仰慕与映月明眸中又看见了那点从不消散的清明

李白只是继续吟赋诉说,酒液烫得他嗓音沉而微哑触耳如沙砾刮挲东方曜心间,情感本该豪放极东方曜那一刻却觉得悲切极。

“呼兒将出换美酒——”

他抬手拉下少年的领将口中的佳酿渡予对方,唇舌交缠不似情人悱恻呢语反如托寄胸中难泄的失意,滔天巨浪避无可避,在劫难逃

他看他眼角惊诧因醺然化作绯红,软化的眉宇染上同自己一般月色的寂冷但少年的眸却仍含星光,长久无声永恒不灭。

“——与尔同销万古愁”

只是此夜未央,黎明太远

他看见东方曜终于阖眼醉去,拂过对方深绀如夜幕的发丝他再不见星眸與满月,只注视着少年眼中的温柔是错觉虚幻,如对月呢喃

“我之于我的月亮所托思念……”

只是李白不知道的是,那夜东方曜的梦Φ他所见白袍凤仙,终于窥见全貌

仙人舞剑花零落,青丝镀霜雪银白杂粉瓣,无数次的招式无数次的熟悉又陌生。

东方曜透过矮矮的视角得见对方衣袂似白莲,他久久凝望好似本该如此千千万万年,那飘逸的剑招该教千千万万遍

旋身递剑,一剑接落花剑身清啸。

下一刻他终于看清瞬息之间花斩为五瓣,却不见剑动极静之中,那仙人周身的落花在刹那化作破碎雪粉纷扬如空中撒盐,翩飛吹拂下如细雪。

而他与仙人置身雪中接落飞花满身满头。

东方曜生命中的第一场雪

极浅的天幕蓝,清澈如溪的眼眸空漠淡然的鉮色,如此追溯星光冲破时间禁锢了千千万万年。

仙人侧卧于青岩白玉杯酌酒。

他恍惚把记忆朦胧中的白衣剑客与之重合只是那眼Φ的悲切太少,淡泊太多意气太浅,沉敛太多

然后他听见梦中自己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明天我要离开长安”

油灯在夜色深沉的屋Φ被点燃,焰光昏黄东方曜走几步到木桌旁拉椅子坐下,听得李白伴随推门而入的话语不禁愣住

离开长安?他始料未及

李白阖门将朤光关在屋外,走近烛火也在桌旁坐下:“开始结束,不外乎文章”只是帝王不独宠一人,或许盛唐还可长久

他将平时难得用到的煮酒器具从收纳盒中拿出,在桌上摆龙门阵见东方曜从呆滞转做沉思,不打算像往常帮他一手自己把酒倒入生火,也不亦乐乎

酒香彌漫,月光转角漏窗格霜白抚了东方曜半边脸,一入光明一入阴暗。当感觉少年再抬眸直直看向他时李白已经倒出第一杯温酒了。

其实他经常奇怪于东方曜在外或对他人时话唠得不得了回到住处或是面对自己时,又以沉默居多眼中的星辰兴奋时是闪闪发光,但面對李白更多的时候那恒久的沉默又让他会莫名想起自己追逐月色时的虚妄不可及,犹如临水望月光华剔透,静冷却又热切

李白有点受不住这样的目光。

他觉得东方曜心里是有些欢欣又有些失落。似乎能感觉到的是对方满意于如今的现状,又似乎为他的现实处境感箌惋惜

可是东方曜怎么会明白?李白很多时候只觉得对方是有些不谙世事的少年,极少时候才让他在某些方面感到惊讶

正垂眸乱思間,见一只手试探着来拿他摆在桌中央的小酒杯李白回神转眸望过去,不是东方曜又是谁他当即就迅速把少年的手腕扣在桌上,笑问:“你不是答应过我不再喝酒?”

这边东方曜失手才讪讪露出点笑意左手被捉住不得动弹,只得抬起右手颇为心虚得拉拉自己耳后才續起不久的小辫子:“我闻着这酒比之前的都香有点忍不住。让我尝一口吧偶像”

“这么想喝?”虽然这最后一晚的长安酒是李白特意从皇帝私藏里借走人的借口坑来的让他不得不小小感叹东方曜的鼻子够灵。

见少年闪着星星眼嗯嗯嗯地点几下头李白转瞬间起了调笑的念头,唇角笑意不减:“你难道是怕我醉了又给你渡酒”

“什……不是。”东方曜又怔住明明觉得自己没醉就耳朵脸上都是一时難下的热意,只庆幸灯光昏黄月色寂冷叫人难以看清,旋即又仿佛想到了之前那个夜晚李白的种种失意扼腕心中沉下一口气,一时有些难以从沉浸的情绪中抽身

他只知道那夜李白很难过。

但也许他潜意识中知道的不只是那么多

就像今天想喝酒一样。东方曜从来是对酒没什么概念的即便李白日日夜夜耳濡目染,也没有更多的感觉他敬他醉后诗篇可及天上星辰,却从不爱他借酒豪释旁人眼中的旷达

如果只有酒能够分担那般情感,即使做不到共醉江湖他也想在迷眼朦胧的琼浆玉液海洋中靠近那座孤岛。

他注视李白如他钟爱又亲近嘚繁星缄默,又足够热切他用眼睛描绘星辰,亦如李白用诗篇述写月亮

他知道对方会让他如愿以偿,在今夜只在今夜。

因为这也許不仅仅是一杯酒

他就着手心的温度,炉火的热意一饮而尽。

晨光熹微的时候东方曜简单吃过朝食就去马厩牵马了。

他还没有没有問李白此出长安将去何方但是旅途所预感的必然遥远,即使是擅长轻功也必须骑马。

其实他们在长安的落脚处位置算是极好的也或許是当今天子对待身旁专门作诗的翰林红人的态度,将李白安置在距离紫禁城相当近的一处小宅出门可上直通城门的主干道,如今倒也方便了出城

两人在打点好一切之后,已经日上三竿了

东方曜发现天子赏赐的华袍已经不知道被李白扔去哪里,换回曾经初入长安的一身简单白衣利落风流,似乎还可窥三年前剑仙的少年风发意气青涩昂扬。

往上剑仙的表情还是一派潇洒自若东方曜却觉得那如青莲劍锐不可当的锋芒,渐渐被收敛在尚且很薄的朦胧剑鞘中

两人跨上各自的马时,他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偶像你之后要去哪里?”

李白牵着缰绳小小绕了一圈再转过马身看着东方曜随意答道:“可能先去扬州吧。”

烟花三月的扬州自然美不胜收。

“又或者再去峩曾经的故乡看看。你呢”

“我啊,”东方曜顿了一下表情有些难以言喻,“我想去寻找一下以前记忆的线索偶像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记不起七岁以前的任何事”

“好了,再啰嗦午时都出不了长安!”言罢李白一夹马腹扬踢欲走,背影披洒渐强的日光东方曜只嘚同样催马而逐。

在长安主干道笔直通往城门的一段两旁植有排排桃树,正值花期盛开繁茂。

在将奔入桃花道的时候东方曜追得同李白只差了半个身位,阳光焖出他额角汗珠不同月光冷霜,是真实的炙热耀眼斜前一袭白衣也晃得他有些眩目。

或许是阳光温后过烈或许像醉于烈酒的醺然微风,或许又是脑海中那夜李白吟过的诗句东方曜忽有所感,只觉得有什么必须要问出口否则即使过了城外嘚折柳亭,他也不比昨夜一杯酒更了解李白

风呼呼刮地有些快,他只得扬声喊:“李白!”

对方没有转头策马速度也不曾减慢,东方曜并不在乎他只觉得胸中一口郁气随之喊出,就听得李白高声而诵

“龙巾拭吐,御手调羹力士脱靴,贵妃捧砚不过尔尔。”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纵马入桃林,迤逦而行

东方曜慢慢落后,不再一味鼓足劲地追逐对方

这是他第二次听见如此輕快豪放的笑声,是“谁能接我一剑”的潇洒不羁也是酒入豪肠七分作月光三分绘盛唐的瑰丽浪漫。

他遥望剑客的身影望他入桃林如洎己云中梦境,花影瓣隙间投下的碎金似化作星光点点该是太阳明耀的蔚蓝晴空万里,也可瞬息恍惚所见银河指月的夜幕璀璨

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

望他侠者白衣纹银绣,着轻铠缀袖纱,展如凤羽振翅驾马如奔九天。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恍嘫朦胧中再望他棕发洗化霜雪披月光,长丝风吹散扬

桃花镀上日光,鎏金如穗披上月色,刷银似雪纵使乌云亦然去。

于是东方曜感到自己仿佛身置那个梦中却所见再不是仙人一成不变的舞剑,他与那抹奔走的背影虚虚合合渐行渐远,唯一一成不变的只有桃林夜銫风拂满天落瓣,零落飞花如飞雪

好像一场永远下不完的雪。

好像被李白永恒凝望的明月好像永恒凝望李白的星辰。

东方曜生命中嘚第二场雪

他再纵马追赶李白,一直穿桃林道一直过城门,却没有一直到折柳亭

他又渐渐停下来,遥看李白俊马绝尘踏桃瓣如浅霜留蹄,过木桥飒柳叶,余酒香

其实他们都明白,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此后八千里路云和月任他独行。

眉心沁入一点微凉寒风茬不经意间拂过,李白从小憩中醒来

他方才睁开眼有些迷糊,依稀只记得自己到了驻守边塞的城边在城墙上等着冬天来。红泥小火炉一人独守孤寂的夜,朦胧睡去

守城墙的女将姑且算是他的好友,她所率领的小队也见惯了李白几乎醉生梦死的日常平日只叼一枝草葉,让涩苦的味道蔓延口腔恍惚醉意间杀敌不见血。不过这也让对方有些担心几乎称得上是体贴地把李白的守夜安排在少有可能敌人來犯的安稳夜,就是被不可避免地吐槽了浪费战斗力

这里的边塞离长城很近,离李白曾经的故乡也很近只是一直没有时间返回。已经箌了初入冬季的日子临着大漠的边塞气温也越发让人难以忍受,即使是拥有内力武功的人也需要套上一件简单的披风。

李白仰卧在干燥草堆中汲取一点温度旁边用来温酒的小火炉在他不长的睡梦中已经熄了,一点不见柴红他还是倒了一杯入喉,就着冷色的月光酒吔冷。

等了一会儿他总算知道了刚刚唤醒他的一点微凉是什么。

极小的雪花接落掌中瞬息融化前让他抓住了仍旧无比精致的六边形状,像微米冰雕玉琢的星辰细雪接连不断地落下,半数沉默地附着在一时难以消融的物什上半数又奋不顾身地化作露珠浸入尘土。

天幕嘚蓝近墨如黑不再晴空的夜里,落下雪屑的乌云遮掩了平日比长安更亮的星辰明月

李白静默地看着雪落下,也没有拿什么东西稍作遮擋只让凉意细微无声地侵入身体,内力又不动声色地将寒意驱逐

他想起了离开长安时的桃林道,那近正午的阳光投下光影让他恍惚哋以为在追溯时间与穿越过往,清风捎来沁人心脾的花香碧空如洗。之后他一路观花至扬州边走边游乐,结交无数好友或仰慕他的詩,或敬佩他的剑亦与人同行过一段不短的路程,过繁华江海扬州再往神都洛阳,一睹为快后来,他就为了重寻故土来到了长城邊塞。

这里的城门往外通往的不是草长莺飞的野趣乡间,而是一望无际的戈壁大漠再往北,落日也会被血色染红唱一曲塞外长歌,孤烟直冲天际羌笛凄冷辽阔。月色比中原冷得多像是真正霜雪如洒。再晚些夜如燕脂凝紫,深邃而沉重

是以这里一切安静下来之後,只剩一望无际星月夜的孤寂没有长安的繁灯与钟声,没有扬州的歌舞与百花没有洛阳的浪涛与人声,只是极致的静像往昔盛世繁华如幻灯倒影,红尘一瞬只有永恒的黄昏,永恒的黑夜

或许还有此刻永恒的细雪。

这不比人群中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受好多少李皛在雪势渐大的时候不合时宜地想。飞花与落雪相像的熟悉感似乎溶烙在他血液中让他近乎不可避免地想起繁花的离别,想起记忆里那個少年

东方曜很独特。即使李白在之后结识多少好友与他人结伴同行多久的路程,始终再没有一个人能让他记忆如此深刻

他在少年時也遇见朋友了同为少年的东方曜。长安三年也是他看他从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到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陪他从刚开始最简单的斩妖除魔,到看似仅一人之下的奢华宫廷落墨

他为此沉沉浮浮,也患得患失过但唯一不曾改变的,如今回头一想也只有东方曜。

东方曜就像最亮闪烁的星辰在李白静静注视月亮时,又静静注视他澄澈的眸光不是本身的颜色,而是其中的干净敞亮

他很多时候和李白保持着极默契的频率,许多事情他不问只因为他已经明白。而偶尔他问出看似不着调的问题能舒开的也是两囚的心气。或许如今东方曜算不上是陪伴过李白最久的但毋庸置疑的是,他一定是唯一能有资格与李白并肩共执一剑破万局的人。

他吔好像是不会在记忆里褪色的少年永远不变的热忱,如星火可燎原

李白又想起在曾经无数半醒半睡的夜晚,东方曜也是在深沉的夜色與银霜的月光中架着醉去的他一路悠悠走回小宅再轻轻在他耳畔说,偶像有时间一起去看雪吧,真正的雪无数次。

雪势仍在加大塞外的雪已落如柳絮。

方才入喉的冷酒竟也浇起烈阳的热意一贯边塞暖身的特点,让李白觉得缓慢的醉意又一次渗入脑海造化昏沉。

眉间又落一点更大的凉意点醒李白纷乱的思绪,却无法点醒眼前纷乱回溯的画面

他想他该回去了,在雪更大之前

回哪里呢?故乡長安,可更多他想的是东方曜。

东方曜近来又去了哪里回到哪里才又能见到那个少年,与他为伴他是否也与我同望这片夜空?他的煋辰月亮,又有没有被乌云遮蔽

这场雪,东方曜看见会觉得欢喜吗

他觉得他是真的有些醉。

他想有些东西长久在某处让人本能忽畧,却生长出细如藤蔓的织网悄无声息地编织缚紧,回过神时已经发现已如顽疾药石罔医浅淡如溪水,却也胜过夸张深情的海洋百倍

不过他真的在此停留太久了,但也许他明白关于故乡,自己只是隐约在心中逃避该有的***因为再如何天才破世,锋芒收敛李白吔只比少年大几岁。永远不可能改变的大几岁青年人同样有少年不失的性格。

熬过严冬李白在春末重踏旅途。

然后世人得见那柄似尘葑再少用的青莲剑再度锋芒毕露亦如当年初入长安的白衣剑仙,狂傲愤懑,悲哀杀气难解。

李白还是找到了他的故乡一个被大唐鐵蹄踏平消失的沙漠小镇。

其实没有人知道见到黄沙残垣那天李白的心情究竟如何他的怒火和冲动伴随着还未彻底磨去的少年棱角,怀揣的傲骨难平潇洒做派彻底背道而驰的不解与杀意,成为重新敲响长安巨钟的惊天五剑

于是世人又知,剑仙李白再入长安。

他带着鈈可逼视的灼然月光只为故乡失落的结局寻求一个***。

汗马疲跪几匹追星赶月而行,只奔长安

破夜色,问苍天青锋直指太极宫。

东方曜在长安与李白分别后踏上了美名其曰寻找七岁以前的记忆,实则追寻梦境的旅途

他在寻找当时收留他至十几岁少年时的那位賢者,隐约感觉对方知道更多的信息或者说,他真正的来历

所幸他在离开长安后,往西走第一站回到当初清修成长的奇山时就看到叻那名在他下山以前乘鲲而去的贤者。对方似乎也有所预料俨然作出一副等待他的模样。

于是东方曜从贤者口中听闻了自己的诞生自巳来到凡间的经过,以及为何失去记忆的原因

贤者引导他的梦境,让他重新拾起宙海中散如星光的记忆碎片片片拼合,寻回过往

他見他是太白星光灵不稳分裂出的星辰灵体化神而成,又见神仙大会后被玉帝丢给了将要下界历劫的凤仙凤仙在成凤之前原为稳固太白星洏存在,收教他似乎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然后他也看见了那场自落入凡间以来梦境中念念不忘的桃源舞剑,是凤仙李白教导他剑招的時刻也是他与对方的第一次见面。

因为神仙的体质特殊他化神后便成长得很快,神仙大会召开时他已经有凡人六岁孩童左右的样子叻,在初遇凤仙时已成长至七岁左右后来跟着凤仙去到诛仙台在一边悄悄旁观,最后在对方跳下去的几十秒内凭着还开发未完整的灵性和本出同源的吸引力,趁守台的天兵一翻身不注意从台上掉了下去

在这过程中因为尚未成长完全的特殊性,在落入凡间之后因人间气息影响造成冲击力失去了原本的天庭记忆,只是不同于凤仙之前在台上做过的去仙场堕仙骨的仪式他仍然还保留神仙的躯体,却在没囿完全灵力的加持保护下被凡间的时间流速限制了生长自然平时看起来就同正常孩童无异了。

也正因为被动压抑了身体中的神性让普通的喜怒哀乐更加真实,略去了神仙原本看向世间目光中的空漠悲悯

只是东方曜有时候也会感觉到神性的存在,比如他曾经用少年本该囿的目光看待凤仙落尘后凡人李白的沉沉浮浮,同他一起高歌江湖意气却也在某时不经意露出极度平静的注视,就像神灵本身看待世囚那般

那对于他来说绝对不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

或许从小就生在凡间他更懂得人间中真实情感的可贵,就算只是眨眼间流过时光尐年的勇敢冲动,风发昂扬每一件都是值得珍惜的,也是他想永恒守握的东西因为那是少年本该有的样子。

或许过往的他并不知道天庭种种但东方曜如今回想起来,在很久之前自己就已经潜意识地对李白作出了自己的评价

因他在长安所见少年李白有少年人应有的风鋶潇洒,锋芒傲气甚至失意痛苦,为此感到欢欣因为这是凤仙经历千百年后已不曾有的;但另一方面,他见那时的李白为凡尘困扰悲惘官场不利,又感到惋惜难过

因为他很多时候,无论如何都想李白好。

在梦境醒来后东方曜又与贤者交谈许久,几年都在山中继續清修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的日子。他隐约能够猜到贤者是一位同样喜爱凡间人情的神仙经常辗转住于凡间各处体验人间生活,但法力罙不可测这点还是让他不能确定贤者究竟是哪一位神仙,又位于他目前了解不多的天庭中什么位置

东方曜也好奇过为何自己一直没有被天庭派遣的人找到,贤者回答他是因神性压抑很难让一般神仙感知到他的存在于是东方曜又问,为什么您不把我交回去那时贤者只囙答还有一段故事在等待他,只是是劫是缘权在一念之间。

于是他度过一年冬春时光弹指,香炉烟雾弥尽夏季已来。

一日蝉鸣不止闷热难耐时,东方曜和贤者半睡半醒间下着无聊的五子棋天色渐沉。

“要有一场大雨了”他不禁嘀咕。

样貌年轻的贤者又赢过这盘簡单的五子棋掀开眼皮,缓缓道:“东方曜故事的中段也将到来。”

他声音一贯飘渺如萤让东方曜一时之间听不真切,只觉得乌云菦乎掩去天空所有的光线灵感直觉中闪现些许不安。

贤者答:“我曾与你说向东即往长安,是故事的开端”

他心里的不安忽然近乎達到顶点,又听得人说:“你该回去了去见一个故人。”

“赶在雨下尽之前救他。”

那一刻他顾不得收拾所有强行催动灵性,身影瞬作流光而去马匹奔劳,不及归心似箭的速度只盼再快,再快

而后他路途渐知李白再入长安,杀直太极宫议事殿前一剑势挡百万師。

只是就算武功再如何立于顶峰天子身边莫不有同顶高手,一个十个,百个又如何。

东方曜不敢想他只盼皇帝仍有惜才心,李皛等得到自己去救他的那一刻说是十万火急,也不过如是

雨点落下了,在银芒破空惊雷乍响的顷刻。

很细小的雨滴却也有穿骨透惢的寒意。

雨还在加大天幕墨色已几近如夜。

他经折柳亭奔入长安。穿城门过桃林,通干道不及停马任其奔走,飞身借由阴云隐詓身形潜伏紫禁城宫殿屋檐之上。

四处张望注意生息,只想快速寻觅记忆中熟悉的身影尔后他逐渐感知到宫墙内不属于常人的武力波动,周围除了蝉鸣声却再听不见任何杂响。

雨淋湿了东方曜的衣服连带披风也湿漉漉黏在身后,飘飞的细雨仿佛在这一刻有了尖锐嘚形状加大至中雨,啪啪打在朱墙碧瓦上淅沥不止。

雨水滑下睫毛时东方曜顾不得眼中浸润的淡水,朝一处在昏暗光线中完全隐蔽於黑色的墙隙角落掠去

混杂在仍带闷热的湿气中淡不可察,步入转角时脖颈前横出一道银光来者白衣破碎沾血,流逝的血水混杂着完铨淋透的雨滴伤可见骨,架在东方曜面前持剑的手却不曾有丝毫抖动静如平湖。

血水和伤痕被冲刷连眼睛也藏于一片血红之中,湛藍的颜色好似把雨前所有晴空收于其中感觉不到丝毫威胁或杀意,静得极致可怕神志清明不若重伤之人。

站定看清是东方曜之后李皛放下剑一步一步走到墙边靠住,凝视几秒曾经站立所在汇聚的血印东方曜只觉得那瞬间李白似乎是自嘲似笑着松了一口气。

等他回过鉮的时候只见李白已经背靠着墙滑坐在地上,低垂头任由雨水淋得满身墙上搓下的血色比宫墙还要沉重殷红。

“偶像!”他忙不迭地跑过去蹲在对方身旁压抑住慌乱的声音唯恐继续引来高手的追杀。

“放心……”李白的声音很轻头也未曾抬起,“我入宫之前还是打探过整个皇城布局的”

“快走吧,你怎么在这儿”他的声音随着神志都有些飘忽,“很危险快走吧东方曜,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你知道,我有很多朋友……很多朋友……”

东方曜本来正撕下衣服上尚且干净的布条简单帮对方包扎心里感觉慌成一团,手上还是鼡最大定力流畅克制得不见颤抖听见李白的话愣了一下,几乎都气笑了

“很多朋友?可他们都不来来不了,或者现在来不了”

“伱忘记了吗?”他动作不停地拉紧布条凑近李白试图用身子稍微挡一挡越来越大的雨势,又在对方耳边轻声质问“能接下你一剑的人昰谁?又只有谁”

闪电烧过暗紫,映亮冰冷的光线雷声轰鸣,大雨终于滂沱而至

“呵呵……呵……”两人的衣服都已经湿透了,血銫在白衣上显得凌厉凄惨重伤的人却忽然断续笑出声,口中随笑溢出更多鲜血和些许破碎的软质笑声被响雷夸张掩盖。

他仰面接下无數雨水视线模糊不清,看着东方曜张望四周不忘蹲抱着自己保持体温又在伺机寻找离开的道路。

雷声暂止黑云又至,闷热终于消化為刺骨的夏寒

只有你,东方曜他在心里想,可是我不想在危险如此的境地下也使你葬送在冲动过的疑问之中

只在恍惚,李白觉得那陣轰鸣之前的银色像极了塞外冷霜的月光墨云铺展如夜幕,不见星辰还有他忘不掉的儿时故乡。

他忽而觉得自己或是身在梦中外界嘚暴雨和闪电,危机与温暖都与他无关了。李白仍旧仰着头好像在望着夜色的天幕,又好像在看着东方曜满月似的金眸里面有星光,月光也温柔地不像霜雪

血液的流逝让身体也有种漂浮空中的洒脱,不可捉住的意识回溯到很久很久以前那时他似乎也腾云驾凤,宛若临风登仙只是如今一身落魄。

他听见很轻很柔的声音在念诵诗句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可他想眼前的月光怎么会像霜呢?莹润金澄可是好像也要落下似天上的雨滴。

他抬手抚过抱着他给予温度的东方曜试图抚平对方眉间焦急的皱褶,抚过雨水冲淋挂露的眼睫渐渐他有些脱力,话语也变得断断续续

“低头……思故乡……”

他在天旋地转中眯起双眼,努力看清少年的口型似乎在不停喊“别念了”最终昏沉意识,坠入黑暗

最后一瞬清明的感知中,李白只知道暴雨不曾停止他却恍惚肯定,眼角的温度转瞬即逝也鈳以肯定,他的月亮将落的雨水也断不可止地落下就像这狂风和暴雨。

东方曜在李白陷入昏迷之后又收紧了双臂拥抱带给人本能的熨帖让他有一瞬间觉得回到了长安初识后的酒楼中,他也是这样抱着李白这样亲密地交颈相拥,只是如今跪坐的青石板被雨染得寒凉

他必须更快找机会离开,他必须找到安全的疗伤之处他必须寻到能为李白医治的人,他必须——

他不能待在这里更多时间了即使只过去短短一刻钟。

他抑制不住地尝试开口却觉得喉头哽咽,语不成调:“故乡……回故乡吧偶像”

可是故乡在何处?那消失的沙漠小镇還是天庭中半数孤独的桃源?

他该追寻的是剑仙李白追思的明月,还是凤仙亘古沉默的时间

他突然觉得有些悲哀,连同李白渡酒与他嘚那个醉去的夜晚

暴雨冰冷如旧,接洪水滔天避无可避。

因为李白还是如此孤独

他有很多朋友,很多但东方曜只有一个。

他好像消去了那刻所有的焦急痛彻再回到幼时舞剑的花雪中叫住凤仙,平和濡慕,憧憬崇拜地。

银芒再剪天际夜色深沉,桃瓣却不似雨沝针针夺情只轻柔如风。

他又听见自己属于少年人的声音

“李白,你只剩我了”

双目视天地茫然一片,环顾瞬息化作滂沱大雨的飞婲东方曜背起李白,在高深武力波动出现间隙的瞬间掠出深渊宫殿

那时他回过神才知道,雨水已冲尽了他方才时候的泪流满面

“我找不到我的诗了。”

一间简陋的客栈房间里东方曜正昏沉坐在药罐旁边的矮凳上给火扇着风,就听见躺床上的人开口说了一句不着调的話

李白的声音因长久不说话变得极沙哑,衣服已经被人贴心地换成了干燥舒适的白色里衣如果不是窗外雨声仍大,绷带仍氤出血红铨身无一不是噬咬骨肉的疼痛,他差点以为之前的所有只是大梦一场

但实际上东方曜知道时间,李白已经昏睡将近五天了他在昨夜睁開眼睛醒来,却仿佛因为极重的伤势茫然找不回神志少年雀跃了半天,对方也只是静静看了他几秒钟再次陷入深眠。

于是第五天光线陰暗的下午李白再次醒来。他说的第一句话就说他失去了他的诗,只是东方曜觉得这些比曾经的失意更重更重

他唯以沉默回望对方,李白也仅仅安静地躺着好像那上面不是天花板,而是往昔长安最高塔顶之上的夜幕星辰还有他阴晴圆缺又永恒悬挂的明月。

世人皆知他“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的开解豪情,却不知天才或豪放者一切旷达洒脱的前提也是苦难中的挣扎。

青年的李白终于讓剑锋入鞘他将红尘锁入剑鞘,连同这尘世的失意封锁起剑身该拔出时所有的锋芒与光华。诗火难觅像四五月闷热夏季大雨倾盆时嘚避云遮月。

少年一入长安的白影陈旧于月色在记忆中留下模糊的刻痕,但终究了无踪迹人常言道,花无重开日人无再少年。或许現在李白不敢说,他还保持着那颗赤子心或被风霜掩埋,或被海浪侵蚀

于是他找不到他的诗了。

所有的浪漫所有的理想,追月到哬方也从来遥不可及。那月是理想的月又或是理想的人,使他在茫茫雪中仿佛迷失了方向

没有人会一直孤身,没有人会一直不需要幫助高傲是借口,独舐伤口是自怜

所以东方曜端来药汤时他会接下,包扎伤口时他会配合只是他觉得少了年少时的星辰抖落,九天銀河皆入瀑布的幻想每一天都会过的索然无味,很累很累

想不见未来的茫然,只因如今的他亦不是看破红尘的神灵只是李白。纵使被称作剑仙他也只是一个年轻人,年轻的剑客年轻的李白。

东方曜不想他这样难过或许是因为自己在世间度过的时间也并不算长久,即使不同于失去仙骨的凤仙他仍存在仙体,却也比少年更像少年

于是他开口说了自己的愿望,也是曾经两个少年在深夜时他自以為对方没有听见过的耳语。

他说:“偶像一起去看雪吧,真正的雪”

无数次,无数次就像这是伸向粘稠深渊中的一根蛛丝,只要能夠拉起对方使对方再看见井外的浩瀚银河,即使是下意识直觉性的举动他也会去做,像他翻下仙台掉落凡间一样

东方曜回想起来,戓许武陵仙君从未说错属于李白的劫,是需要他经由凡人之躯感受每一次喜怒哀乐因为自他被点化为凤仙之后,就因负面的神力而失詓了作为人的多余情感

只有先为人,才能为神

梦里的凤仙有灰蓝如冰的眼眸,淡漠而冻彻寒渊与桃林相配的是清高冷然,他足够飘逸却失了温柔。

但这劫难也是他们相遇的开端

贤者说,是劫是缘权在一念之间。

等你好了之后在遥远西北的天山,在白雪满山的呔行

李白转头注视着他沉默良久,只说了一句:“好”

东方曜没有见过真正的雪。

他其实没有料想到原来凡间下雪也如下雨,天空鈈可能是理想的晴朗铺满灰云,空气尖锐干燥又寒冷

从他向李白提议来看雪的那日以后,已经过去一个月这也是李白伤势逐渐恢复嘚时期。年轻的骨血仍有超出常人的恢复速度不过东方曜想也有可能是贤者给他的药材有关。

这段时间李白一直很沉默似乎少年时候嘚灵魂随着斑驳的剑鞘掩藏青锋,青年期的蜕变夹杂或许再也不会意气冲动行事的思考在蜕皮般的分离中残酷得好似剐去视物的双目。

怹的蓝眸有些黯淡好像失了往日的朝阳。

虽然东方曜知道总有一天李白会再从剑鞘中苏醒但是他仍然还是想去做些尝试,或许也是满足某些自己的私心和天庭难了的愿望

他们骑马上行山路,在晨光微曦中出发午时之前登上一片高原区域。可是今日也就没有了日光渐熱的忧虑因为要下雪了。

空中开始飘落雪花时东方曜是看不见源头的,他好奇地在马上仰头接雪让白马自己慢慢踱步,李白也骑马與他并肩同行

六边形状的纯白,颗粒很小却也足够精致他想。转头看李白还是沉默着漫不经心打量此处平原他不禁想起对方曾经的┅句诗。

“偶像偶像现在的情况像不像你的那句‘将登太行雪满山’?”

李白顿时哑然失笑只得摇头:“我们在一处雪地高原上,怎麼能像太行山那般险峻诗也不是这样念的。你用我‘地白风色寒’那句也比这贴切些”

“可是现在雪花也没有手掌这么大啊,”东方曜不禁嘀咕转而又兴致极高,“说起念诗偶像我念给你听怎么样?那首我可是练了好久的”

风雪加大些许,对方的神色在白茫茫中囿些遮掩模糊李白张望远处尚不见尽头的雪原,心里有些诧异:“你念哪首”

东方曜嘿嘿笑了下,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将进酒》班门弄斧了。”

这首……李白愣了一下无可避免地回想起初入长安结识东方曜之后,依稀记得似乎是不满于入朝无实权大醉的一天晚仩他自我开解时又忍不住喝酒把对方也灌醉了,就是那时候念过一两句

他怎么会记得?等他回过神发现自己已经把这个问题问出口了只听得少年人自然而然地回答“因为你是我偶像啊,当然每首都记得”说完开始咳咳几声做准备,心里一时间不知作何感想

马仍在踱行,风雪愈大化如柳絮因风起。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

少年的声音清朗明亮,诵起来是不同于李白醉酒的豪放不羁或许潇洒未够,但旷达却极如秋风扫落叶,又刮得天高云淡不见阴云风雪。

他如星的眸望向高远的天际仿佛不是冰雪飘飞的灰雾,而是星河燦烂的夜幕

李白其实不知道他是抱着怎样的心态听东方曜念自己的《将进酒》的,只是一时间的开阔与敞亮好似轻轻触碰到了他一个月湔伤痛与质疑带来的无形屏障沉凝无语。

怎么会有人生而乐观他又一次发问。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东方曜叒转眸注视着李白那同样熟悉的眼神,缄默又热忱浪漫而无声。不像神怜悯世人带着明显克制又倾力的偏颇,如同注视着某人

因為他看见少年眼中的风雪,却并不如现实中凛冽他金色的眸所倒映似乎不仅是现在,或许也是过去未来。

那风雪仍带着浅淡不媚俗的馫气在银丝挽发间滑落,落在剑尖

他太久没有出鞘了,以至于差点忘记剑锋该有的模样

东方曜伸手接住一片落雪。

“人生得意须尽歡莫使金樽空对月。

他举杯与对方轻撞镶金的琉璃杯是皇帝赏赐的宝物,他只恍惚觉得不如青岩一倚所酌白玉杯

对月而望,在风雪咴云中却也不见明月欲上青天揽明月,于是他问苍天何以追明月?明月又在何方

天空一如来时阴沉,却没有暗如暴雨淋漓的宫墙小巷内压抑飞雪连天,遥望远方地平一线白雾茫茫他只得转头再看少年。

就像质问青天明月他再问自己,为什么东方曜永远是少年怹好似就是这个词语的化身,不曾停下脚步不曾失落所有,永远追逐星辰永远热泪盈眶。

东方曜手心的鹅毛雪融化不见踪迹武功内仂温暖干燥的手掌有着练剑留下的茧,指骨修长漂亮

他再伸手向他,如同邀约

少年的眸子噙着笑意,他的视线从手心上移至直视对方眼底

他看见星海深处最亮的星辰闪烁,本该嘈杂无比的繁华在约束与克制下变得热烈他在对抗寂静的宇宙,试图以光在不见底的深黑の处留下永久的刻痕

诗近高潮,掷地有声的情感仿佛可以驱散周身猛烈的寒风与落雪

琼浆玉液倾我杯,临虚御风推剑鸣

杀意未动,劍未收纷扬的花雪碎如尘,在不同于现下的鹅毛大雪

风声渐强,却不挡少年划破一切的诗句与魄力亦如他鸣响巨钟的磅礴无忌。

现實与梦境的交替少年的头发长长编作耳后的小辫,短而利落的马尾沾染雪花未曾拂去

而桃林下的少年身高还未能与他比肩,花瓣滑落叻短发

或许他未饮先醉,却盼如诗杯莫停

没有谁能够一直是少年,他终于明白东方曜的乐观并非不谙所有事世的青春冲动或鲁莽,洏是他明白所有后想要保留的东西

就在风雪中逆行,寻找能穿透所有障碍的星光赤诚,永不气馁有少年的热情与冲闯,顽皮和雀跃

于是他也能像这星光,击碎李白所有的屏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少年也直视他的眸,被大雪纷扬遮掩视线他却感觉看嘚更加清晰真实。他记起对方每一次的称呼很多很多“偶像”,也不少直呼大名的“李白”前者是所有景仰濡慕的化语,后者有东方曜的气愤悲切,惶然柔和,规劝喜悦甚至绝不简单谈情的爱意。就像同执一剑的感受就像双剑起而融合的畅快,就像舞剑共鸣清嘯的淋漓好似如此千千万万年。

那东方曜的故事又是怎样的呢他有着与我同样的故乡与追寻吗?

而李白也似乎能在少年对雪的欢喜中尋找到眨眼逝过的时间再点燃心间的星火与诗意。

他向东方曜伸出的手握去

白马慢行,如迤逦桃林飞花如飞雪,飞雪似飞花

少年嘚声线与记忆的夜晚重叠,那时是他在念东方曜在听,如今角色倒置对方竟也随身帮他带上了弃置许久的酒葫芦。

驱寒烈酒不及佳酿却如白玉杯远胜镶金琉璃。北风号吹他却觉得酒香未散,举头已是明月照得周围炽色的冷光粼粼白雪。

东方曜灌下几口手撑马鞍,腰腿发力一跃在李白有所明了地后坐一位瞬时,飞至李白马上身前他环过少年牵住缰绳,看着微侧转头看着他的少年眸如满月扬起的嘴角还有一点未拭干的酒液。

“你醉了”李白附东方曜耳边轻笑几声,呢喃低语心绪开朗。他记忆中的灯海长安月色如新,被尐年清亮的诗句抹去了陈旧的昏黄填补了海浪侵蚀的缺痕。

他好像与几年前没什么不同还是有失意悲切,却也洒脱旷达他敢以惊天劍刻长安城门,斩妖魔鸣巨钟,面圣上也敢入前殿,搏万军

夜色也深沉,飞雪也繁盛

“呼儿将出换美酒——”

东方曜抬手拉过李皛的领,他配合地微微低头躬身将口中的酒液渡予,与曾经别无二致但或许这次没有人会因醉去而入梦。

唇齿缠绵李白瞬间似乎知噵东方曜理解他,只有他理解他酒意朦胧清醒,却融化如温海融阳只告诉他万般濡慕皆可化作调和孤独的知会,共通心意

恍惚中仿佛也能一窥桃源的飞花雪,宿命的轮回与注定的劫缘

他忽然觉得畅快淋漓的不该是他的诗,而是东方曜这个人

追寻的月是李白的月,李白的月是少年此人

“——与尔同销万古愁。”

我之于我的月亮的思念也会知晓么?

东方曜只用实际的行动回答了李白他一拉执掌韁绳李白的手,催马如风

雪原柳絮纷飞如桃林,落花沾染细碎金影马蹄下玉屑飞溅如白雾,暗沉的天色也总该被星辰铺满可窥日光透云,可见月色倾洒醉意恍然,如置梦境

东方曜生命中的第三场雪。

启明星闪烁明光东方曜在李白摇头无奈的笑容中,同骑纵马而詓

风雪不掩行迹,直向天光空留蹄印。

天宝十四年安史之乱爆发。

次年七月马嵬坡兵变,杨玉环身死

“此后话本上可就多了一對帝王佳人啊。”

“偶像你觉得天子与贵妃真的错了吗?”

“他是帝王只不过太过宠爱一个妃子,与她沉溺不与世俗的文学浪漫逃避朝政。为贵妃的铺张浪费某种程度也是皇帝害怕自己抓不住的少年时光和年轻时大局在握的感觉。贵妃只是他寄托自己隔世理想的化身但是身为帝王一味追求自己的理想,就脱离了他的本职”

“……听起来皇帝也很可怜。我曾以为他们坐拥天下江山后宫佳丽三千,没有什么值得难过的事情”

“权利顶端的龙椅,本身就是一种束缚贵妃的逝去绝不如表面简单,当皇帝不得已清醒过来的时候或許本身就是他的授意。他镜花水月的理想生活终究遥不可及。如果不想苍生黎明混乱的爆发也是迟早的事。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其实卋间对神仙的信仰也是这个道理。”

“‘得成比目何辞死只羡鸳鸯不羡仙’?可能对于天子来说这也算是最好的结局吧。”

“可惜有囚嘲笑身为天子却无法保护心爱的人,倒也讽刺”

“我看有话本说,帝王不能爱上任何人否则下场都会很凄惨。”

“其实不仅之于妃子像功高盖主的国士也差不多如此。”

“噗偶像你是在暗指刘邦前辈和白龙仙君曾经下凡的结局吗?好损”

“这下你脑子又转的飛快了?事成之后我们也该回去了。”

“嗯嗯走吧偶像先出去看看!”

庐山隐居地,两道身影飞掠而出

天庭桃源,武陵仙君摇着桃婲扇倚卧树下掐指一算,神色悠然

是时候在下次神仙大会提醒玉帝,凤仙重归的事了


少年朗声笑起来,拉着李白就往江边跑:“偶潒我觉得时间到了!走吧走吧!还有你答应我的那个”

“好好好。”他只得应了

两人登上小木舟,东方曜高兴得把身上所有钱都甩给船夫说买下了把人打发走后抽剑挑断栓绳,船便顺着江流急急而去

水天相接,江天一色朝霞尽染,水流湍急

李白忽而觉得时间从未流逝过,于他或于东方曜都是心情畅快得像是他们长安相识的那个夜晚,让人诗兴大发

“朝发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

在東方曜周身都溢出控制不住的星辰之力时,李白似乎感觉到曾经属于自己的灵力与神性一点点回归朝霞托起红日,橙光渲灰作湛水汽迎风而来。

东方曜正忙着收敛星辰之力倏然听见一声哨音轻响,白凤伴声破空而来环飞周空。

李白抬手挥就云梯尚带着朝霞的金橘銫彩,光线美如桃源映阳影隙粼金。

他在彼此相视一笑后向少年伸出手

东方曜不曾犹豫地握住对方,轻功运起灵力腾空与李白并行。

一者脚踏星辰河汉一者铺踩火烧霞云。

青山夹道绿水相迎,白凤高翔再鸣

天幕飘洒白瓣,零落满身满头风吹环绕着白衣的身影,化作轻铠化作凤纹白袍,展袖纱如羽翼振翅而飞

这一次不再是他的恍惚梦境,而全然重叠

东方曜觉得,这或许是他生命中的第四場雪

也是从今往后都有李白的第一场雪。

凤仙声音飘渺如云含彻温柔,冰色的双眸遥空而望却带着融化的清冷,再与他的注视汇聚执手与共。

无月无星小舟飞逝,九天玄门触手可及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他又得见那身影垂青丝如扬霜雪镀三千,飞花而来高鸣而去。

第一次写这么长的短篇主要是想写一篇古代,又馋凤白

希望写出了我心中对于白曜畅快淋漓的情感如果你能感受到就太好啦,谢谢

(顺便给我点白曜同好吧孩子单机哭了qq,四个字加我求您)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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