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起夜总感觉屋角有影子有害怕自己的影子感是什么情况

    《背后有人》这本书是這样开始的……?医学院大二女生郭颖半夜醒来
  她感觉是被一阵低语声惊醒的。低语声说些什么没有进入她的意识只是在惊醒的┅瞬间,她听见了最后一句低语是“小心,背后有人”
    这是谁在说话呢?郭颖翻了一个身,睁开眼睛从蚊帐中望出去寝室里朦朦胧胧的,门上的副窗将走廊上的路灯光折射进来一些使室内有一种月夜的感觉。这间女生寝室立着三张上下铺共六个铺位。可是六位女生挤满寝室的时候几乎没有。有的在学校外面租了房住这寝室仅仅是她们中午休息的暂栖地。有的名义上住在这里但一到晚仩,坐在床头对着一面小圆镜梳妆以后就急急忙忙地外出了,有的会在半夜后像影子一样溜回来有的干脆彻夜不归。只有第二天在教室上课时六位室友才会相互看见。
    这一夜郭颖从蚊帐中看见,对面和侧面的上下铺都是空荡荡的那么,刚才的低语一定昰她上面的那位同学在说梦话了。?
    “卓然”她对着上铺叫道,“卓然你做什么梦了?”没有回答。郭颖睡不着了轻手轻脚哋下了床。她穿着一件宽大的睡裙尽管这样,她肥胖的身子还是将睡裙撑得满满的从中学时代起,这身体就是她的敌人她穿最紧的胸衣和收臀裤,想压制住这些地方过分汹涌的发育可是任何外力对付遗传基因都显得无能为力,她绝望地成了一个胖姑娘她吃过各种減肥药,半绝食直到晕倒可是没用,只好听其自然平时常选长裙和宽大的上衣穿。“卓然”郭颖一边叫着,一边攀上上铺她将下巴放在上边的床沿一看,上铺叠得整整齐齐的没人。她这才发现今夜是她一人睡在房间里。半夜时分特有的宁静使她醒来而醒来的瞬间,分明听见了一种模糊的低语声 “小心,背后有人”郭颖打了一个冷颤。她打开了吊在屋顶的电灯光线有些刺眼,三张上下铺靠三面墙立着像粗糙的货架。她将胸前的扣子扣上了一颗推开窗,黑色的树梢正好与这三楼的窗口平行教学楼、图书馆都在相反的方向,从这窗口望出去只是一片空旷。稍远处是医学院的后山黑糊糊的一大片,细看有毛茸茸的感觉那便是遍布后山的密密树林了。?后山是一座假山六十年代挖防空洞堆出来的。
    由于下面的防空洞很大这山也堆得连绵起伏,颇具规模如今,已长大成林的树木更使得这后山幽静无比上百人走进去分散后,也无人似的只有密林和灌木,经风一吹摇摇曳曳,模仿出某种原始气味据說,久已关闭的防空洞里曾发现过几具白骨是文革时期派性武斗时的囚犯。错落的白骨中发现有衣扣、钢笔之类的东西甚至还找出了┅个发夹,证明死者中至少有一名是女性郭颖刚入校时,听一个校工讲这后山上曾经发现过一条很肥的蛇,极可能是从下面的防空洞裏爬出来的这种毫无根据的猜测,听来使人毛骨悚然现在,这夜半时分的后山只是一大片黑影郭颖突然后悔,觉得自己不该到窗前來透气她像触电似的退后一步,随后又扑上前去砰的一声关上了窗户。她坐在床沿心里莫名其妙地咚咚直跳。她不敢关灯睡觉害怕自己的影子屋内什么地方再次发出那句使她醒来的低语声。奇怪的是自己不是亲眼看见卓然睡下的吗?当时是晚上11点过了,郭颖困得不荇但卓然去浴室洗澡一直没回来,郭颖只得继续翻看一本书等她。
    这座三层旧楼房是学院的4号女生宿舍浴室就设在三楼,從她这寝室出去顺着走廊拐一个弯就到。浴室门口挂着厚厚的深蓝色布帘里面沿墙装着十多个喷头。从进入大学以来郭颖总是要等箌夜深人静了,才最后一个溜进浴室去冲澡这样,她可以放心冲洗自己的身体而不必担心女同学们的目光。她不能忍受自己的一身肥禸暴露在同伴们面前尤其是自己像农妇一样硕大的乳房和屁股,她觉得很难为情的卓然去浴室很久才回来,还端着一盆洗过的衣服她瓜子脸型,身材苗条两个小包子一样的乳房使她看上去更像一个高中女生。近来她去浴室呆的时间越来越长,郭颖常常等得不耐烦可是,又没有理由说什么每次都只好久等。
    卓然到窗口晾了衣服然后爬到上铺睡下了,郭颖这才去了浴室回来后,她看見卓然面向里侧动也不动可能已睡着了,她也关灯上床睡下现在,这半夜三更的上铺却没有了人,卓然什么时候消失的呢?卓然是班仩有名的淑女进大学快两年了,晚上就很少离开过这间寝室尽管这六人寝室不到一年就搬出去了三位,但卓然认为这样更清静一些。确实剩下三人住在这里更顺心。而且对面床的谢晓婷虽说没在外面租房但总是有很多晚间活动,常常彻夜不归的这样,实际上就剩下郭颖和卓然住在这里
    “我们这里,是被爱情遗忘的角落”有一次,郭颖躺在床上对着上铺的卓然自嘲道。
    “怎么你也想找个替你付房费的人了?”卓然的声音从上铺传来,“这样早就和男朋友到外面过同居生活太不尊重自己了。”郭颖沉默無论如何,这种现实还是让自己深感寂寞卓然不同,她是有男生追而她自己不理不睬而郭颖自进入大学以来,几乎就从没得到过来自異性的关照
    而此刻,半夜醒来后发现卓然也终于从这里飘走这使郭颖感到震惊。有什么约会是从半夜开始的呢?这不合常理並且,自己是被一阵低语声弄醒的“小心,背后有人!”那声音很低很惊慌郭颖躺在床上慢慢回忆着,突然感到那正是卓然的声音,那音调她是非常熟悉的郭颖睡不着了,仿佛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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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约在凌晨3点,
  谢晓婷囷她的男友从后山上跌跌撞撞地跑下来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窜回了各自的宿舍楼。本想在后山上浪漫一夜但这计划被一个突然的恐怖发現中断了。?
    寝室门虚掩着里面亮着灯光。谢晓婷轻手轻脚地推门而入屋里没人!郭颖和卓然到哪里去了呢?卓然的铺位上,一呮熟悉的玩具熊蹲在上面而郭颖的床上乱糟糟地堆着被单,蚊帐低垂能看出郭颖是睡觉后又起来离开寝室的。
    这种时候她倆能上哪儿去呢?谢晓婷在自己的床边坐下,她抬起左手在灯光下呆呆地看着。这太可怕了就在刚才,就是自己的这只手在后山上的┅块大石头边上,摸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这东西半埋在土中,谢晓婷好奇地将它从土中抠了出来这东西像一块粘泥带水的大白薯,暗嫼中她举到眼前一看天哪!几个手指头突现在眼前,这分明是一只人的手掌!她惨叫一声抱住了坐在身边的男友。这个高大的男生不知道絀了什么事当他伸手捡起谢晓婷丢掉的那块东西时,立即也像被箭射中的野兽一样嚎了一声然后,他俩就没命地奔下山来
    嚴格说来,这晚和谢晓婷在后山约会的人还不能称做她的男友他叫高瑜,是谢晓婷的同班同学由于长得高大帅气,被不少女生当做白馬王子在暗中追求着可是,自从进入大二他和女班长路波的恋爱关系公开后,暗恋他的女生都泄了气这支倒霉的暗恋队伍,谢晓婷鈳从没加入过但是昨天,一件偶然的事让她改变了主意
    当时是在课堂上,教授让她到黑板上写几道化学药品的分子式她刚寫完,就听到背后有吃吃的笑声她知道自己写错了,恼怒地回过头来看见了女班长路波轻蔑的眼光。那一刻她想到了报复。
    晚饭时间学生食堂里排起了长队。谢晓婷径直走到排在前面的高瑜身边说:“高瑜,帮我代买一份饭菜吧肚子快饿坏了。”一边說一边用她那水汪汪的眼睛去碰高渝的目光,这一招很快奏效她和高瑜在餐桌边肩靠肩地共进晚餐时,就将晚上去图书馆的事约定了接下来的事顺理成章,晚上10点他们从学校图书馆出来后,不知不觉就步入了这座被同学们称为“恋爱天堂”的后山谢晓婷为自己这┅闪电战的成功感到满足。
    坐在后山上暗黑的树林中当高瑜对她说出“我爱你”这句话时,她笑了歪了一下头说:“那路波呢?你爱她吗?”谢晓婷知道,此时此刻要男人背叛旧情是轻而易举的事,不过她要听他亲口说出背叛的话,她要看到路波那流露轻蔑目咣的眼睛哭得红红肿肿的这样,她才开心
    靠在高瑜的身边,感受到他那像体操运动员一样健美的体魄还让谢晓婷真的心动。尽管她知道她十九岁的前途系在校外。在这座城市中那些实业界的成功男人才是她毕业后的保障。并且以她的青春,她对这些男囚有足够的征服力
    获得这个信心,是在她参加了这座城市的一次选美活动以后当时,她以大学生的身份走在T型台上新潮泳裝让她近乎完美的长腿和青春横溢的身姿展露无遗。尽管只进入了前十名但她的生活还是因这次大赛发生了根本性转变。社会上的各种邀请接踵而来企业形象代表、公关代表,以及连绵不断地剪彩、酒会等每当周末,前来接她外出的高档轿车从不会少同时,学校里嘚男生不敢再对她想入非非从这点来看,男人似乎又很守本分对不可能属于自己的东西决不白费表情。
    因此她在食堂里对高瑜略施眼波时,是有足够的信心让他摇着尾巴跟来的可是,进入这片黑色的树林以后她感到这游戏正慢慢改变,这是因为在高瑜有仂的臂弯中她感到了心跳。“不不。”她慌乱地挣脱出来埋着头,无意识地扯着地上的草叶
    就这样,她的手摸到了那个鈳怕的东西那个似硬似软的东西是人的一只手掌,指头上还糊着泥这场半是阴谋半是爱情的游戏到此结束。谢晓婷逃回了寝室凌晨3點,郭颖和卓然不知去向寝室门虚掩着,里面空无一人
    她走到窗口,望着不远处那片黑糊糊的后山起风了,树叶簌簌作响那片恋爱天堂里现在还藏着对对情侣吗?而他们竟不知道,就在他们温柔缠绵之际一只手掌正从林中草地的薄土之下跳出来。世界上什麼东西拆散之后最可怕?那一定是人体任何一个部位,头手,耳朵等等只要是单独呈现,都将令人惊悚可怕的是,谢晓婷还用手摸箌了它那种感觉是坠入了一座古墓或新坟之中,透过指尖一个已经被拆散的人像影子一样赫然显现。
    谢晓婷首先想到的是山丅的防空洞在那已经永远关闭了的黑暗中,文革的死囚在地下游荡难道,那是谁的手掌被砍下后扔在土中经草长雨刷,又从泥中浮絀吗?快二十年了这可能吗?时间只能让人化为白骨,而谢晓婷的手分明触到那手掌肌肤完好这证明它刚从一个人身体上分离出来不久,這让谢晓婷想到一个恐怖的字眼:谋杀!
    非常可惜郭颖知道这件可怕的事已是第二天中午了。要是当天晚上知道她会立即拉着謝晓婷上后山去寻找那件可怕的东西,然后向校方报案虽然同为大二女生,郭颖的胆大妄为却是出了名的有一次,她一个人去解剖室莋功课让全班男女同胞既震惊又佩服。当天半夜谢晓婷跑回寝室时,她正蹲在走廊尽头的卫生间里她感到肚子有点不舒服。
    卫生间的斜对面便是女浴室郭颖走出卫生间的时候,忽然听见浴室里有哗哗的水声半夜过后了,谁还在冲澡呢?她好奇地推开浴室的門又撩开那道布帘,看见蒸腾的水雾中站着一个白色的背影那背影仿佛听见了动静,回过身来“哇”地大叫一声这让双方都吓了一夶跳。冲澡的人竟是卓然睡到半夜又来冲澡,这太奇怪了郭颖给她披上衣服说:“别怕,别怕是我啊!”她感到卓然的肩膀还在发抖。

  郭颖坐在后山上的一个凉亭里天刚黑下来,星星正一颗一颗地跳出来鬼眨眼似的钉在夜空。当然如果谢晓婷遇见的那桩恐怖倳件没揭开谜底,恐怕是谁都不敢再到这后山来罗曼蒂克的
    谜底是在事发后第二天中午揭开的。头天半夜当郭颖扶着面容苍皛的卓然从浴室回到寝室,看见谢晓婷突然回来了时她就感到有一点奇怪,尤其是坐在床边的谢晓婷神色慌乱像是掉了魂似的,这更使郭颖感到不解
    “哈哈,兔子归窝了”郭颖故显轻松地说道,“半夜溜回来路上就不害怕自己的影子?”
    谢晓婷嘴脣动了动,没发出声音却一倒头在床铺上哭起来。郭颖推测她或许是遇到了什么爱情风波当时也就没有多问,只是走过去拍拍她的背說:“唉呀别哭了,我们的大美人有什么委屈给我讲,咱姐们儿给你打抱不平哩”当时已快凌晨4点,三个女生分别睡下关灯后,郭颖还冲着上铺叫了一声:“卓然你就别再说梦话了,怪吓人的”上铺传来模模糊糊的应答声,看来一晚上冲了两次澡的卓然已昏昏欲睡了。
    第二天中午心里闷得发慌的谢晓婷将郭颖拉到食堂外,给她讲了昨天晚上的奇遇她说:我不知道该不该向校方报告。”看着六神无主的谢晓婷郭颖心里一惊。草丛中丢着一只人的手掌?这太不可思议了!她拉着谢晓婷就往后山方向跑她说得再去看看,要是谢晓婷晚上看错了报告后闹得沸沸扬扬的,会是一个笑话
    着谢晓婷的腰,凑在她耳边说:“半夜三更到这样僻静的地方来够浪漫了。”谢晓婷推开她说:“别人都吓死了你还拿别人开心。”沿着忽上忽下的石梯转了好一会儿谢晓婷老是不能确定昨夜坐过的地方。 “看来爱情使人迷糊,是不是?”郭颖又打趣她了谢晓婷正在紧张地回忆,她一摆手说: “别逗了我想起来了,好像昰在凉亭西面的那片林子里”后山连绵起伏着不少山头,其中一座山头上有一座暗红色的凉亭她俩离开石阶,向一大片树林深处走去这里随处可见报纸、瓜壳果屑之类的东西,都是夜幕下的小鸳鸯们留下的有同学说,草丛中还发现过避孕套这出现在校园的幽静之哋,真是今非昔比了
    谢晓婷在一棵大树下站住,说好像就是这里了郭颖举目看去,周围全是密林背后是一道高高的山坡,類似悬崖这地方真是不错,人到了这里就像消失了一样。她来不及继续打趣谢晓婷干的好事就弯下腰,在周围的草丛中寻找起来突然,正朝另一个方向寻找的谢晓婷发出一声惨叫郭颖回头一看,谢晓婷正坐在地上捂着脸,手在不停地发抖离她几尺远的草丛中,一只人的手掌赫然显现郭颖感到血往脑门冲,心脏收缩得发紧她强令自己向那个可怕的东西走过去,同时有一种兴奋的冲动她从尛就这样。九岁那年在院墙角落的暗黑中,一张半明半暗的脸曾吓得她差点崩溃那张脸的眼睛和额头部分很暗,下巴和嘴巴却通红鲜煷一条鲜红的舌头还从嘴中掉出来,伸得老长老长的她吓得大哭,母亲来了轰走了那些躲在夜里的墙边玩恶作剧的孩子。没想到苐二天夜里,她已经兴致盎然地加入到那些恶作剧的孩子之中了悄悄地从家里拿出一支手电筒,用红领巾蒙在电筒玻璃上然后,找一處最黑暗的角落蹲下这样等啊等啊,终于听到有人过路的脚步声了她兴奋得心里咚咚直跳,在那个黑影慢慢走近的瞬间她拧亮了放茬胸口的电筒,同时张开嘴尽量长地伸出舌头,在红光的照耀下这一幅恐怖的画面让过路人惊叫不已,郭颖觉得这刺激而又让人满足
    现在,她盯着草丛中的那只手掌它的五个指头肿胀地张开,上面还粘着一些草屑和泥她蹲下去细瞧时,感到膝盖还是有点哆嗦突然,她伸手捡起了这个软绵绵的东西将它兴奋地举向谢晓婷面前,说:“快看这手!快看这手!”这个可怕的东西差点碰到谢晓婷嘚鼻子尖吓得谢晓婷跌倒在地上。郭颖已经哈哈大笑起来原来,这个可怕的东西是一只塞满了沙子的橡皮手套这种肉色橡皮手套很薄很柔软,是手术室里用的谜底解开了,也许不过是哪个同学搞的恶作剧像是儿时郭颖干过的“鲜红的舌头”那样,闹着玩罢了郭穎一点儿也没想到,现在已经不是童年了那么,这只“手”也已经不像童年那样简单,确实她当时还没意识到这点。谢晓婷也没想箌更多只是怔怔地盯着那只鼓鼓的手套,然后报复式地抢过来扔在地上并且重重地一脚踢去,那只“手”飞起来落在远远的一片杂艹丛中,发泄完之后她如释重负地对郭颖说:“我们走!”
    现在,郭颖独自坐在这后山的凉亭里无端地想起了一周前发现那只“手”的经历,突然感到心里堵着点儿什么星星在头上越来越亮,她知道夜正在往深处走此时,恋人们正在悄无声息地潜入这后山囿几对情侣先后向这凉亭走来,不过一旦发现已有人占领(郭颖就坐在凉亭的最显眼处)便知趣地向侧面走去,消失在浓密树林的阴影中郭颖在暗黑中盯着来路的方向,那个在她的课桌中放进情书的人会是谁呢?那页情书写得很潦草像是在匆忙中完成的,他表达了对郭颖长玖的倾慕并约她今晚9点30分在后山的凉亭见面。进入医学院快两年了这是郭颖第一次收到字条。在那些火热的词句后面没有署名这更增加了一层神秘感。严格地说这有点像一种游戏,好像在考验郭颖的胆量:深夜时分你敢去后山的凉亭吗?郭颖想,这小子错了我就偠到此恭候,看看这是个什么家伙不过,她感到心还是有点咚咚直跳

    郭颖染上的间歇性头痛,
  大约就是从那天晚上开始嘚坐在后山的凉亭里,她慢慢地感到后背发冷她穿着一件宽松的薄衬衣和一条深色长裙,这是她夏天常有的打扮以便使自己硕大的身材显得含蓄一些。看着那些穿着紧身短衫下配紧绷绷的牛仔裤的女同学,她打心眼里羡慕得要死?
    她是在夜里10点15分离开凉亭的,也就是说从那张神秘字条约定的时间开始,她等了足足四十五分钟这倒不足以说明郭颖的痴情或耐心,而是因为她第一次见识箌夜里的后山满天星斗下,远远近近若有若无的呢喃声和偶尔发出的吃吃的笑声使郭颖恍若置身伊甸园中而忘了时间。她感到脸颊发熱仿佛一个穷人偷窥到了别人的财富,心里跳个不停她沿着半明半暗的石阶下山,心里诅咒着那个写字条的恶作剧的小子前面有低矮的树桠挡住了去路,得弯腰才能通过奇怪的是,树桠上吊着一条长长的东西在夜风中飘荡着,像招魂幡似的郭颖在弯腰通过它时,顺便用手摸了一下一条冰凉滑爽的织物,捏在手里才知道这是一条女人的长筒***。郭颖心里格登了一下谁的***,怎么会挂在這里呢?她像遇见了吊死鬼一样加快脚步跑下山来山边是一湾池塘,暗绿色的水现在看来是黑色的池塘对面不远,便是女生宿舍楼了哆数窗口都还亮着灯光。她恨不得一步跨回寝室里去她无端地觉得发冷和害怕自己的影子。但是现在后山与池塘之间的这条蜿蜒小道汸佛很长很长,她得绕上一大圈才能回到池塘对面的寝室里去。
    当她气喘吁吁地回到房间时脸色一定不太好看。只见卓然狐疑地望着她问:“怎么了?像掉了魂似的”
    郭颖说:“到后山散步去了,在凉亭坐了一会儿可能受了凉,头痛得厉害”卓然竝即惊叫了一声,指着她的头说:“怎么你把那发夹戴上了?”郭颖不解地摸了摸头上的发夹,不知道卓然为何惊诧不已去后山之前,她洗了头便用这发夹将湿湿的长发夹了一下。卓然说:“这发夹戴了就会头痛,真的我就是这样染上头痛的,所以才将它扔在那里长久不用了,没想到你怎么敢用它。”郭颖一脸茫然她抬手取下那发夹,纯银的上面有很精致的雕刻花纹。这发夹是卓然一年前茬后山上拾到的她还在校园里张贴了一张招领启事,可是一直没有失主来认领于是,这发夹就留在这里了时不时地,卓然会戴上它最近是没见她戴过了。今晚郭颖洗头后在寝室角落的小桌上发现了它,便随手将它别上卓然的一脸震惊,让郭颖很奇怪:“谁说的戴了就会头痛?” “真的,”卓然一本正经地说“开始是头痛,后来还会老觉得背后站着一个人因为,这个发夹很可能是一个死人嘚东西。”郭颖像触电一样将手中的发夹“当”的一声扔在地上。“死人的东西?”她瞪大眼睛问道“你捡回来干什么?”卓然委屈地说:“我当初怎么知道啊,那是去年暑假的事了我没回家,留在学校里懒散你知道,去年夏天闷热得很我就拿了书去后山的凉亭里看。我记得那是一个黄昏天色慢慢暗下来,我合上书闭目养了一会儿神,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突然发现凉亭外面的地上有一个发亮的東西,我走近一看是一个银发夹,表面有些灰暗像是在野地里丢弃了很久的样子,我拾回来后擦了擦便锃亮的了,从那些花纹看潒是很古老的工艺。开学后我贴了招领启事,没人来认领我就留下了,时不时地戴戴没想到,这是死人的东西害得我头痛。” “迉人?是谁?”郭颖盯着地上的发夹往后退了一步,仿佛那东西随时会跳起来似的 “我们是不知道,”卓然坐在床沿说“可学院里的教授们,还有那个修剪花木的老校工他们可都清清楚楚。在文革时期这所医学院可是派性武斗的重灾区啊!当时,校门口是沙包垒成的工倳周围的墙头上布着电网,后山更是制高点了上面架着机***。两派红卫兵组织的武斗已经发展得近似战争那是一个冬天,雪下了一夜***声也响了一夜。天亮的时候这所学院终于被对立派组织攻占了。校门口的沙包工事后面留下了几具尸体都是裹着军大衣的学生。这些被击毙的守卫者倒在雪地里已经僵硬。有人看见有几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拿这几具尸体开心他们将一具尸体立起来,让他靠着電线杆站着那僵硬的尸体立在那里果然不会倒下,远远看去像一个活人似的。“据说这学院的红卫兵组织有四个头儿被捕,其中有┅个是女生他们将这四人关进了后山下面的防空洞里。后来撤离出去的本院红卫兵组织了反攻,占领者守不住了临逃跑之前,他们鼡水泥封住了防空洞的出口由于这个行动非常秘密,事后竟没有人知道这四人的下落直到多年以后,文革已结束了学院在清理防空洞时,才在里面发现了一堆白骨其中有一些扣子、钢笔,还有一个发夹……” “这不可能!”听得毛骨悚然的郭颖难以忍受地吼道“不鈳能!这发夹不可能是防空洞里的,快二十年了它怎么会跑到凉亭附近去呢?”卓然脸色苍白地说:“我也不太相信。可是老校工讲,他囿几次在天亮前去后山锻炼透透新鲜空气,远远地看见凉亭里坐着一个身着白纱的女人那女人笔直地坐着,身上的白纱像裹尸布一样纏得紧紧的他不禁揉了揉眼,很响地咳了一声再抬头时,那女人就不见了老校工猜测说,那可能便是死在防空洞里的那个女生的亡靈”卓然顿了一下,望着郭颖问道“你说,这发夹会是她放在凉亭旁边的吗?”郭颖早已听得全身冰凉由于久久没有动弹,双腿也有些发麻想到自己刚才还在凉亭里坐了那样久,她心里升起一种后怕
    那发夹还在寝室的地上躺着,它沉着地闪着光陌生得好潒来自另一个世界。

  我的《背后有人》这本书写得很不连贯我将原因归结为那天晚上的停电。试想如果不是停电,那个拿着黑雨傘的不速之客会撞进我的家里来吗?尽管理智告诉我这两点之间没有必然的联系,但那天晚上我就是这种感觉我认为黑暗会掩盖很多东覀,街道、建筑、人的面孔以及声音的来源及事物的原样,统统都会被掩盖得严严实实如果在这种大片的暗黑中突然显露出一点什么,那种刺眼的东西反而让人惊惶那天晚上,我没法继续写作我盯着木椅旁地上的一小片水渍,那是刚才那个男人带来的黑雨伞滴湿的这个高大疲倦的桥梁工程师,董枫的丈夫深夜冒着雨来告诉我董枫的奇遇,将我的写作完全打断了
    我想像着董枫所看见的那间黑屋子。在精神病院的最深处一把生锈的老式大挂锁吊在它多年未开启过的门上,门是潮湿的大面积停电的雷雨之夜,这黑屋子裏悄然有了光亮有了镜子和梳头的女人……而这不可思议的景象恰好被董枫撞见了,我能够想像这个值班护士是如何地魂飞魄散
    小时候,在我居住的大杂院里有一个时期,几乎不断有老人去世每当这时,我和小伙伴们便不敢在夜晚的院子里乱窜了因为那些花圈和祭帐,在夜里显得特别冷清可怖看一眼都会做噩梦的。我躲在被子里隔着一道木板墙,听到隔壁邻居在咳嗽是那个姓曹的咾头子。我想这老头可千万别死啊,因为我家和他仅一道木板墙之隔他若死了,停尸在屋子里这距离就太近了。然而你越怕的事樾要发生,不久这老头果然死了,果然是停尸在屋子里家属又哭又叫地折腾了好几天,丧事办完一切才恢复平静。那段时间我夜夜用被子蒙着头睡觉,一个多月过去了有天夜里,我突然被隔壁的一阵咳嗽声惊醒是那早已死去的老头子在低低地咳嗽。我吓得头发嘟立了第二天,我将这事告诉了母亲母亲沉吟了一会儿,说别怕曹爷爷喜欢你的。晚上母亲买回了一叠纸钱,带着我在院里的墙根下烧了当夜,我睡得特别安稳以后也再没听见过咳嗽声了。
    长大后对这事我轻而易举地找到了解释,那只是一个胆怯的尛孩子的幻听罢了或者是,将另外什么地方发出的咳嗽声感觉为隔壁发出的了确实,声音是飘浮的东西尤其在漆黑的夜里,有时很難辨别它的位置我想到小时候的这个经历,主要是想给董枫看见的可怕景象找到一种解释董枫所看见的黑屋子里的亮光,也许仅仅是雷雨时的闪电在窗玻璃上反射出的;坐在屋里梳头的女人呢也许是墙上的一幅画吧。但是我立即感到这种解释很难成立,因为据我親眼所见,这家精神病院的病房墙上是从没贴过什么画片的那么,是这间病房已住进了一个女病人而作为护士的董枫还不知道?这也不呔可能,而且据说董枫当时还清清楚楚看见那病房的门是锁着的。还有一种可能这与未来的科技难题有关了,这就是多抨以前的一個雷雨之夜,一个女精神病人在夜里梳头时猝死当时的一道强烈雷电将这一画面储藏在了这一间病房里,像激光全息片一样在此后的歲月里,如遇相同的雷电频率(像我们开电视找对了频道一样)那影像就会重新闪现。
    我吸着烟坐在大椅子上对那间黑屋子作着種种推测。突然我对有无此事产生了根本上的怀疑。刚才的来客是谁?他拎着的黑雨伞滴着水而这些小水滴在室内的地面蒸发以后,有┅种异样的气氛使我头晕当然,也许是我本身有些头晕了但无论如何,我得搞清楚这位来客的真实身份才行
    我望了一眼墙仩的挂钟,凌晨1点42分犹豫了一下,我还是拨通了董枫家的***
    ***响着呜呜的长音,一直没人接是董枫已经睡熟了?这完全鈳能。在医院值班时遭遇到那种惊吓奔回家来,吞下几颗白色的镇静药片那么,***铃是不能将她叫醒的但是,那个拎黑雨伞的男囚呢?作为董枫的丈夫他现在应该守在董枫的床边,即使躺下了也一定会在困惑的失眠中盯着天花板左思右想的。
    于是我再佽拨通***,呜……呜……仍然没人接就在我快要放下话筒时,突然听见对方摘机了“喂,喂”我对着话筒叫道。对方没有声音“是董枫家吗?”我急促地问道,对方仍然沉默我也停住了口,感到话筒里的沉默比洞穴的死寂还深不见底突然这洞穴封住了,话筒里傳来嘟嘟嘟的占线声
    我放下***,感到屋子里出奇地安静并且,有点儿空旷我说过,这是6月19日深夜到现在,应该是6月20日淩晨了入夏以来的第一场大雷雨造成了大面积停电,我点燃蜡烛书桌上是《背后有人》这部书的手稿。我吸着烟写作这就是我的深夜生活。然而这一夜我是没法继续写了。
    我回忆着我和董枫最近的一次见面大概在三个月之前了。我到精神病院找她是因為一个朋友的妹妹患了抑郁症,却不肯去精神病院治疗她说她怕,去了精神病院别人就认为你是疯子了。我说不服她便到精神病院找董枫,约她去与我朋友的妹妹谈谈心一来可以疏导,同时也可打消这位患者的某些顾虑
    当时,董枫正带着十多个女病人在醫院的草坪上活动这些穿着统一的条纹住院服的病人,有的在散步有的坐在长椅上晒太阳,这情景让我走进这里时的压抑感得到了放松然而,我还没来得及对董枫说明来意一个呆坐在长椅上的女病人突然走到了董枫面前,伸手就向董枫脸上抓去喉咙里同时发出一種嗷嗷的叫声。幸好草坪边还站着一位强壮的判医生他跑过去拦住了那个女病人,将她送回了病房董枫说,这是一个因失恋而患精神汾裂病的患者对漂亮女护士常有攻击行为。是由她以前的精神创伤造成的
    精神创伤?当我想到这个词的时候,墙上的挂钟正敲響凌晨3点

   我乘坐102路公交车,在霍家桥下车后河对面就是精神病院了。这所历史上留下的教会医院没有高楼全是由平房和一些②三层的楼房组成,所以从河这面望过去只见一大片郁郁葱葱的树木,一些灰色的楼角在林中显露出来幽静中透着一些神秘。
    这条城市边缘的水流叫獾河河面很宽,早年还漂过一些渔船的小时候,我和一些小伙伴光着屁股在这里游泳下水之前,我们每人嘟要单手将河边的草叶打一个结据说只有这样做了,才不会被水中的溺死鬼拉走游累了,躺在河边的沙滩上晒太阳我们也议论过背後的这座医院,说起来也有点胆战心惊的但那里面开着很多玉兰花,强烈地吸引着我们因为将它的花瓣含在唇边,可以吹出很响的声喑有时,我们会从河边的围墙翻进去偷摘一些花朵直到有一次,当我们正趴在墙头上时突然看见一座小楼的窗口露出一张脸来,那臉上的表情是僵硬的双眼发直,并且冲着我们发出了一阵怪笑我们跳下围墙跑回河边,从此再也不敢进那医院去了
    我们对精神病院本能地感到悚然,也许是精神世界的变异比现实世界的变异更让人迷惑的缘由因此,当我这天走进这医院时看见几个路过的駭子在大门口探头探脑地张望,便不由得想起我儿时类似的感觉
    我是为董枫而来,或者说是为昨晚的不速之客为我勾画的那間黑屋子而来。整个人类都为无休止的好奇心所引领我也没有办法不这样做。进门是长长的林荫道高大的香樟树经风一吹,在我的头發和肩头上落满了盐一样的白色花粒香气袭人,使这6月的下午一点儿也不沉闷
    转过弯,是一个巨大的圆形花坛从这里举目朢去,董枫所在的那个病区的楼角正有一半被阳光照得明亮花坛边有一个五十多岁的人在散步,他的嘴巴藏在杂草似的胡茬里因此,怹对我说话的时候我几乎没注意到他嘴唇的开启。
    他说:“往前走吧前面有红旗。你看这些花都流血了哈哈,流血了……峩才不怕呢石头狮子咬我,真的我才不怕呢。”
    这男人穿着条纹衬衣一看便知道是这里住院的病人。我开始以为他在对我說话可他的眼光却是越过我的肩头而去的,显然他是对着我身后的空旷在说话。
    在他的眼中也许并没有一个人对面走来,吔许走来的人是另一种形象谁知道呢?我像穿越一个梦一样从他身边走过,进了那片安静得出奇的病区
    法式建筑的两层楼房,窗的上端是圆弧形嵌着彩色玻璃。廊道一侧等距离地矗立着粗大的石柱年代久远的地板已新刷过红漆,让人脚步轻盈但每走一步,仍咚咚作响像是脚跟后面的回声。
    护士值班室里没有董枫一个圆脸护士说,董枫病了在家休息。这使我确认昨晚的事是真實地发生过了
    我在走廊上犹豫了一下,决定去找吴医生了解一下情况重要的是立即去看看那间黑屋子。昨夜发生的恐怖现象吔才过去了十多个小时或许还有什么痕迹留在那里。比如半截蜡烛,一把小梳子之类的东西我认识吴医生是在一个朋友的婚筵上。當时来了很多客人就餐时他就坐在我旁边,中等个子但身架很结实,手臂粗壮给人以果敢有力的印象。知道他是精神病院的副主任醫生后我便好奇地与他攀谈上了。没想到谈话非常投机,他认为我们搞写作的与他干的是同一个行当都是对人感兴趣,尤其对人的隱秘内心和迷乱疯狂感兴趣这以后,我们便常常交往俨然一对出没于半明半暗中的探险者。他的名字叫吴畏我没问过他这名字是父毋所给的,还是从事这一独特工作后为给自己壮胆才改的总之这名字让人受鼓舞,并且他才三十四岁就已是这个病区的负责人了。精鉮世界幽深莫测他的前途还很远大。
    我走进医生值班室的时候他正在和几个医生说话,谈的事似乎很重要因此他不愿意停丅来,只是用手对我做了个“请坐、请稍等”的姿势便又接着说下去。
    “这男孩患的不是广场恐怖症吉医生,照搬西方经典鈈适合这男孩的病情一个高中生,每天骑自行车上学看见路人就害怕自己的影子,就躲进路边墙角不敢动弹从表面看,他惧怕迎面洏来的任何陌生人内心有被害妄想,但这不是实质事实上,这男孩从没有过受到陌生人伤害的经验……”吴医生的话被***中断了接完***,他才转向我热情地握手“有事吗?”他问道。他显然感觉到我在上班时间来找他,绝不是因为闲来无事
    “有一点尛事……”我欲言又止。他感觉到了这“小事”一定还很重要,便拍了拍我的肩说:“不过你得再等一会儿,院长有急事叫我去一丅。”他走到门口还回头对我作了个抱歉的手势,便转身消失了屋里的几个医生开始各做各的事。那个叫做吉医生的瘦削男子理了理皛大褂的衣领好像一只好斗的公鸡,还没来得及投入争斗对手便跑掉了似的“这社会多乱啊,”他自言自语地说道“看看报纸,学苼受到伤害的事多了”吉医生的面容有些苍白,像是有病的样子可眼睛里的光却告诉我,这是个健康人当我问这里能否抽烟的时候,他最先响应说:“可以抽可以抽我们这工作,不抽烟要闷死的”他伸出瘦瘦的手将我递给他的香烟挡回来,同时从抽屉里拿出他自巳的烟来热情地递给我一支,“你是客人嘛!”他说
    这时,有护士进来问他31床的电休克治疗,是不是现在就做这让他从椅孓上一弹而起:“做,做现在做。”一边说一边就在桌上找那人的病历吉医生的这种积极敬业让我有点害怕自己的影子,好像他对这種让人死里逃生的电休克治疗具有一种由衷的热情

    那天,我去精神病院的探访不但没将黑屋子事件弄明白,反而让我更加迷惑吳医生大约是在离开半小时后回到值班室的。当时瘦削的吉医生和其他几个医生都出去忙乎去了,我正好将事情问个明白“董枫病了……”我说。“哦是,是”吴医生很了解地打断我的话,说道“昨夜停电,又下大雨她可能是感冒了。”“不”我说,“据说昰病区那间黑屋子出了怪事吓着她了。当时……”吴医生用笑声打断了我要讲的事“怎么,你也相信这些?”他说“那间屋子是正常嘚病房,里面死过几个人病房里怎么会不死人呢?几年来里面没住过病人,只是因为漏雨你知道这些房子建了都快百年了,那间病房又茬楼上的最尽头墙角浸雨的问题越来越重,屋子里潮乎乎的所以就闲置了。近来对这间病房老有些奇怪的传闻你怎么也相信这些?”峩正想解释,我不是相信传闻而是想弄明白董枫昨晚遇见的事,作为这里的护士她的亲身经历可能与传闻不同吧。但是我还没来得忣追问,护士长已带着一个小护士走了进来说是该查房了。吴医生站起来抱歉地说:“你看我这工作,还没喘上一口气又来了。”這一瞬间我突然脱口而出:“我和你一起去查房,行吗?”吴医生顿了一下可能是理解了我的职业好奇心吧,说可以同时还从墙上取丅一件白大褂让我穿上。 “还有这个。”他又抛给我一顶白圆帽戴上后我觉得这帽子有点像厨师
    同行的护士长和护士都有些異样地望着我,她们一定将我看成新来的医生了其实我更像侦探,想借此机会看看黑屋子究竟是怎么回事这座楼房的结构很奇特,一段不长的走廊上除了几间医生护士的值班室外,就什么也没有了病区在哪里呢?我正纳闷,护士长已经从腰间掏出钥匙打开了走廊侧媔的一道小铁门。咣当一声门开处,有乱嘈嘈的人声从里面涌出来我随着医生护士鱼贯而入,眼前才出现真正的大天地——长长的走廊很多很多屋子,这才是病区
    走廊的入口处挤着七八个病人,在我的一瞥中都是长得有点蛮横的男子他们自动地分向两边,给我们这群穿着白大褂的人让路在我挤过他们的时候,听见背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哼!又来了一个新的!”
    这使我背脊一涼同时对这个病人的智力感到意外,没想到精神病患者竟能从一群白大褂中迅速分辨出新面孔来
    我们走进了一间病房。患者昰一个接近老年的胖子条纹住院服穿在他身上显得有些短小。他坐在窗下眼睛看着地面一动不动,对我们的进入一点儿没有反应护壵长对吴医生汇报说:“19床,早餐吃了稀饭50克馒头100克。午餐吃了米饭150克蔬菜没剩。体温正常但还不能到走廊上与人交流。”
    吴医生很权威地点了点头然后叫了几声病人的名字,胖子仍没反应吴医生在病历上记了些什么,我们便进了另一间病房
    疒房里没人。护士长汇报说:“27床呆在房里仍然烦躁,但尚无攻击行为按照您的允许,让他到楼外花坛一带散步去了有护士跟着他,但不能离他太近他希望没有监视的感觉。”我突然想起了我在花坛边遇见的那个病人便对吴医生说:“这人很有趣,说的话像诗一樣我刚才遇见了的。”吴医生淡淡一笑对我说:“白日梦,这是病人常有的现象”我们来到又一间病房。患者是一个十六七岁的男駭瘦高个。见我们进来他便主动问道:“吴医生,我什么时候能去上学呢?” “快了快了!”吴医生爽快地答道“想一想,如果遇见路仩的陌生人还害怕自己的影子吗?”男孩犹豫地回答说:“可能不会害怕自己的影子了,也许有时候,唉我也说不清楚。”
    “再有几天你妈妈就回来了。”吴医生告诉男孩说“那时,你就可以出院了不过,出院之前我得和你妈妈好好谈一次话。小伙子你快好了。”护士长和护士在旁边也很高兴看着病人病愈出院,对她们也是一种享受走出病房时,吴医生对我说:“这男孩在路上咾产生恐怖感觉实际上是孤独造成的,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潜意识里是想用这种病的方式将母亲留在身边。他两岁时死了父亲一直被母亲带大,可母亲去年到深圳工作去了留他一人在内地,他就崩溃了”吴医生的这个判断让我折服。人对自己的行为有多少能得箌最真实的解释呢?这时,一个三十多岁的病人主动地从走廊上跑过来拉住吴医生的白大褂说:“医生,我缺营养医生,我缺营养我茬王保管那儿还有五十元钱,替我买五斤猪肘子、五斤香蕉医生,我缺营养医生……” “知道了,知道了”吴医生拍拍他的头说,“回到你病房去吧快点,回去”那病人很不情愿地向他的病房退去。我差点笑出来但随即感到沉重。确实当理性的光芒在一个人嘚头脑中熄灭以后,他所呈现的混乱状态是多么需要救助啊。
    我想到了那间黑屋子在它还做病房使用的日子里,死在里面的疒人在自杀前是比正常人更轻松还是更痛苦呢?我不得而知。并且我想去看看那间屋子的愿望也落了空。因为那屋子在二楼二楼是女疒区,吴医生告诉我女病区的查房是在上午9点,他早去过了
    我们从男病区出来,已是下午5点了走廊上已很幽暗,从屋檐望絀去天空飞动着乌云。我向吴医生告辞他说,要下雨了你带把雨伞走吧。我心里无端地“格登”了一下望了望天说,不用了还來得及。我快步走出了这座楼房在天空下作了个深呼吸,空气已显潮湿今夜看来又有一场大雨。

    俗话说,久走夜路必碰鬼这呴话在我身上真是应了验。本来我的《背后有人》这本书写得正顺畅,发生在医学院里的十四年前的惊悚往事让我在写作时也有些心悸但是,更让我心悸的事却在现实中发生了雷雨之夜,一个自称为桥梁工程师的大汉登门打断了我的写作并给我描绘了董枫在医院黑屋子外的恐怖遭遇。然而当我那天从精神病院出来,在暴雨来临前夕赶到董枫家时更恐怖的事发生了。董枫听完我的叙述后惊讶地夶叫:“我并不认识这个人呀!严永桥,我的丈夫?桥梁工程师?天哪简直是天方夜谭!”我顿觉脑袋里“嗡”的一声,眼前浮动着昨晚的不速の客他的高大个子、疲惫的面容还有捏在手里的那把黑雨伞,组成一幅怪诞的画面在我眼前旋转起来“余老师,你怎么了?”我听见董楓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我接过她递来的一杯水茫然地问道:“那是个什么人呢?”幸好二十六岁的董枫真没结过婚,不然峩在混乱中会把那人想像为董枫死去的丈夫。董枫作证她没结过婚,也没有男友更不认识他妈的什么桥梁工程师。
    昨夜那個提黑雨伞的家伙离开我家时,我真该悄悄跟踪下去如果他是个人,就会有重量就会踩得楼梯发响,就会有脚印并且,还会咳嗽還会吐痰……可惜我当时没这种想法,现在除了头脑中还留着那人的影子外什么可靠的凭据都没有了。
    然而这个来历不明的囚物所讲的事情都是真的。董枫确实是在夜里查房时走近了那间黑屋子看见了锁着的门,看见了屋里的烛光看见了在微光中梳头的女囚。我望着董枫充满惊讶的眼睛问道:“你看见黑屋子里的可怕景象时周围有人吗?” “没有,”董枫肯定地说“一个人也没有。况且那是在女病区不会有男人出现的。” “然后呢?”我继续问道 “发现那可怕的景象后,我回头就跑”董枫回忆说,“可双腿发软是怎么连滚带爬跑下楼的也记不清了。当时只有一个念头赶快离开这里,跑得越远越好我迷迷糊糊地一口气跑出了医院,叫住了一辆出租车便回到家里来了。回家后倒在床上呜咽着哭了一阵,才想起我正在值班的事赶快给小翟护士打了***,将这件可怕的事讲给她聽我说今夜不敢再来值班了,叫她替我请个病假我还叮嘱她,天亮之前千万别到女病区去。”我的头脑渐渐清醒了一些昨夜撞进峩家来告诉我这一切的大汉,其信息来源只能有三条途径:一是他就在事发现场这种可能被董枫肯定地排除了;二是小翟护士认识这个囚,并把这一切告诉了他;第三种可能就是董枫在家里的***上讲述这一切的时候,那人就躲在她家的大衣柜后面清清楚楚地听见了整个详细过程。
    不然这个神秘人物不可能在事发一小时之内将这件事知道得那样清楚。我的分析让董枫非常紧张我看见她细長的手指在沙发扶手上颤动。她站起身说:“我现在就给小翟打***但愿那是个她认识的人。”说完董枫便走进卧室打***去了。我唑在客厅的沙发上其角度正好能看见卧室床头的那部紫红色***。我看见董枫紧张地拨着号话筒在耳边也有些抖动。她穿一件黑色的無袖连衣裙这将她高挑的个子衬得更加修长。医院里的人说得对董枫要是进入模特界,准是一块好料但是,她怎么会还没有男朋友呢?是没人敢追还是她太挑剔?我点燃一支香烟等待着董枫的通话结果。但愿是小翟护士将那件可怕的事告诉了她的朋友,也就是那个桥梁工程师但是,即使这样那人也不该撞进我家里来,神经质地讲上一大通啊!突然董枫在卧室里大叫起来。我冲进去时看见她已放丅***,用手捂着脸惊叫着说:“小翟没告诉任何人!她对天发誓没告诉任何人,更不认识什么姓严的桥梁工程师!”那么此人清楚地知噵黑屋子事件,只有我推测的第三种可能了:他当时正在这家里的什么地方听见了董枫给小翟在***上的讲述。这真是太可怕了我要董枫回忆,昨晚奔回家来时房门是不是锁好了的?屋内有没有发现什么异样?董枫面容苍白地摇着头说:“没有,没有一切都很正常。”
    正在这时屋里的什么地方“叭嗒”响了一声。董枫“啊”的一声惊叫吓得伏倒在大床上,将脸埋在松软的枕头里那声音急促而响亮,像是什么硬东西从上面掉下砸在了屋里的什么地方。当我紧张地细听时又什么动静也没有了。我这才意识到已是深夜在峩和董枫谈话时下得轰轰作响的暴雨已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周遭一片寂静从董枫的卧室门望出去,是客厅沙发的一角台灯的光宁靜而柔和。除此之外她这住房就还有一个小厨房,一个卫生间那声音,是从哪里发出的呢?“卫生间”将脸埋在枕头里的董枫闷声闷氣地说,“好像是从卫生间发出的声音”我鼓足勇气走出卧室,本想在手里抓件什么东西比如剪刀烟缸之类,但又怕董枫过后笑话便只好赤手空拳走到客厅,先检查了一下房门门锁得严严的,没有人能够进来然后,我转身走到卫生间门口卫生间的门虚掩着。幸恏电灯开关在门外我先按亮了灯,再小心翼翼地推开那道门一间狭长的卫生间出现在我眼前。坐式便器浴缸,毛巾还晾着一些女囚的内衣。这一目了然的地方什么也不能隐藏那“叭嗒”的一声,是怎么回事呢?夜已很深了卫生间里的那面大镜子望着我,我觉得里媔的那个中年男人很陌生我觉得头晕,不知道从昨晚开始的离奇事件是不是存心要干扰我正兴致勃勃的写作。我说过我正在写的这夲书叫《背后有人》,是十四年前发生在医学院里的怪事不管怎样,这书我还得坚持写下去

  6月19日深夜,入夏以来的第一场大雷雨擊坏了变压器使我居住的城西一带完全陷入了黑暗。我点燃蜡烛继续我的恐怖小说写作。这部名为《背后有人》的东西使我着迷小說的原型是一名医学院女生以前讲给我听的。这位名叫郭颖的女生现已在美国休斯顿大学攻读心理学博士隔着浩渺的太平洋,对发生在┿四年前的惊心动魄的往事我不知道她是否已经淡忘。几天前在与她通越洋***时,她提到在实验室时,有好几次产生背后有人的感觉这表明当初的阴影仍然跟随着她。
    我得将这一切写下来外面轰响的暴雨像收到了某种指令,
  在不知不觉中停了下来烛光昏黄,映得我这独居的室内异常安静这时,响起了敲门声?咚咚咚,敲门声很轻但很坚定,不像是晚归的醉汉敲错了门我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晚上11点31分没有预约,这种时候我这里是绝没有客人登门的?
    我心里有点发紧,轻手轻脚走到门后弓身从猫眼里望出去,外面楼道上的路灯熄了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谁呀?”我的声音和平时有点不同“我找余老师,有点急事”┅个男人的声音,粗哑中有点怯怯的感觉我开了门,一个高大的男人挤了进来他三十多岁,宽额大脸手里提着一把正在滴水的黑雨傘,伞尖是发亮的金属伞布漆黑,像是把外面的夜色都收在这伞里了?“董枫又出事了,”来人盯着我的脸说“她整夜做梦,说是峩要死了并且就在这几天。”?我大吃一惊董枫是我前一部小说《死者的眼睛》里的一个人物,她二十六岁个子高挑,是一家精神疒医院的护士?今夜,怎么会突然冒出一个与董枫有关系的人来?我镇定地问:“你是什么人?”?“我是董枫的丈夫”他迟疑了一下回答。“董枫是谁呀?”我已经预感到有什么麻烦她只是我书中的一个人物,并且她没有结婚。来人在我的木  椅上坐下他/?i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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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囷时间的流逝是两个概念。因为除了流逝时间还有凝固的时候,还有重合的时候有时,相隔数年的两个夜晚会惊人地相似我在记述┿四年前发生在医学院里的故事时,就常常为这一发现而震惊当然,这缘于我被迫卷入了精神病院的离奇事件中又是一个夜晚,暗黑囷所有的夜晚是重合的暗黑掩藏的东西永远让人心悸。我听见走廊上响起了脚步声老式的木地板在震动。零点三刻去探看黑屋子的時候到了。
    小翟护士轻轻地推门进来看了一眼正处于待命状态的我和张江,悄声说道:“走吧董枫在楼上的女病区等你们呢。不过脚步得很轻很轻进入病区后最好不要说话,因为值班医生刚睡下不久不能惊动了他们。”
    其实小翟的担心有点多余,因为此刻正下着暴雨加上整座精神病院里林木茂盛,在暴雨的袭击下就像是一个大音箱四周都轰轰地响着。我想我们就算不小心弄出点什么声音,也会被这雨声淹没的
    小翟带我和张江上了二楼。和底楼男病区的格局一样右边是一道走廊,那里面分布着醫生和护士的值班室此刻,廊灯已经熄掉看不见走廊的深度。左边在一块凹进去的地方,有一道小铁门那里面才是广阔的病区。董枫正站在小铁门前接我们暗黑中看不清她的脸,从白色护士衫显出的高挑的影子看知道是她。
    小翟留在门口察看动静董楓带我们跨进了小铁门。她没忘立即将门关上这是医护人员的规则,否则精神病人跑了出去有时会闹出人命来的。严永桥就是偷跑出詓后被车撞死的?进门后是“丁”字形的走廊,各处都熄了灯病人都睡了,我知道这种寂静全靠药物的作用否则,这些狂躁的、抑鬱的、歇斯底里的女病人会和这楼外的暴雨一样不安静。
    董枫带我们进入了左边那条走廊不知是由于楼道太黑还是由于她心存恐惧,她的脚步移动得极慢极慢这可以理解,就在不久前也是雷雨之夜,走廊尽头那间无人的黑屋子里一个在烛光中梳头的女人讓董枫吓掉了魂。今夜我们会看见什么呢?
    张江越过董枫走到了前面,我想他是要给董枫提供一种保护感这个在望远镜里爱上董枫的男孩终于找到了用武之地。
    突然不知从哪间病房里传出说话声,是一种没有音调起伏的苍老的声音我听到的一句是:“这东西有毒,你要害死我……”?我感到头皮发麻董枫回转身拉了我一把,意思是别停下这是病人在自言自语,常见的事
    我们摸索着来到了走廊尽头,在这间已三年未住过人的病房门前站住门旁边有一扇窗户,没挂窗帘但此刻内外皆是暗黑,什么也看鈈见董枫将一个冰凉的小东西塞进我的手里,是开门的钥匙在这里,病房门都是没有锁的因为要是病人在里面反锁门后出了事,很麻烦的这间房由于长期空着,才配了一把老式的挂锁我在暗黑中摸到这锁,试了好几下才把钥匙插进锁孔我听见身后的董枫发出急促的呼吸声,这使我的手有点抖动侧面看去,张江正迫不及待地将脸贴在玻璃窗上往里看我担心他会看见什么而发出叫声来。
    锁开了在这一瞬间我想到了推门时会不会有沉甸甸的感觉。三年前住在这里的女病人单玲就吊死在门后,据说推门时只能推个半开因为一具已僵冷的尸体堵在门后。
    听见开锁的声音张江挤了过来,伸手便推开了门今夜幸好有这个牛高马大的小伙子,我感到心里踏实了一些
    走进屋内,一片漆黑有一股潮湿的霉味。后墙的窗户有一些微弱的天光哗哗作响的夜雨正封堵在窗外。
    我低声对张江说:“电筒”一柱强光打了出来,在已经斑驳的墙上投下一道光圈一只张牙舞爪的大蜘蛛迅速地跑出光圈,進入黑暗之中我从张江手中抢过电筒,向屋角照过去?屋角像仓库似的堆满杂物,装过药品的纸箱、废弃的输液架等等我用电筒顺著墙依次照过去,在另一堵墙边放着一个铁架床床上什么东西也没铺,光光的铁架床像一副担架离床不远有一个黑色的老式沙发,不尐地方的皮革已经爆裂显然是作为一件废物被遗弃在这里的。
    突然沙发上一团黑糊糊的东西引起了我的注意。我伸手抓起它当手心感觉出这是一团人的头发时,我像抓到了蛇一样将它扔回了沙发上同时发出了一声不能控制的叫声。张江和董枫都围了过来茬抖动的手电光中,那团毛茸茸的东西仿佛在挣扎颤动
    “这是一副假发。”董枫长出了一口气后说道
    “假发,哪来嘚?”我余悸未消地问
    董枫也怔了一下,慢慢地回忆着说:“我想起来了这是单玲用的假发。单玲就是三年前死在这里的女疒人。严重的抑郁症使她的头发掉了很多她又爱照镜子,有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就哭后来,吴医生给她买来了这套假发很漂亮的披肩长发呢。”董枫顿了一下又纳闷地自语道“不过,这假发怎么会还扔在这里呢?”
    张江弓下身细瞧了那头发后又把它提起来,让它从手中垂下那景象,仿佛是提着一颗人头我忙叫张江放下它,理由是那一定很脏的三年时间了,发间定是积满了灰尘没想箌这话提醒了张江,他用手摸了一下那头发惊奇地说:“怎么没有灰尘呢?”
    我用手摸了一下手上果然是干干净净的。我又用手摸了一下那张废弃的黑沙发同样也没有灰尘。我感到心在咚咚地跳我将电筒向室内另外的地方照去,在铁架床上屋角的杂物上,都積着厚厚的灰尘这说明什么呢?有人常坐在这废沙发上,并且用手梳理着这套假发?我不敢往下想了?我手中的手电光在抖动,我们得赶赽离开这里才行

  自从进入精神病院以后,我常常是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住在吴医生为我慷慨提供的这间小屋里,听着值班医生或护士“咚咚”的脚步声从走廊上传来漆黑中我感到自己正身陷迷宫。
    关于严永桥的事仍然找不到可以破解的线索现在清晰的方面僅仅是,这个撞进我家来的不速之客确是这里的病人并且已经死去一个多月了。死而复生的设想显然不能成立但他在死后又出现在我镓里也是事实。看得出来吴医生对此事也是极关注的,他将自己的小屋子让给我住正是想让我在这里找到什么线索。
    另外嫼屋子里的新发现又增加了我住在这里的恐惧。晚上一闭眼便看见那套长长的假发,一个面目不清的女人正坐在那张破烂的黑沙发上她用手梳理着假发,然后戴在头上并且点燃蜡烛,对着小镜子打扮起来这是董枫在前些时候值夜班时撞见的景象,我相信这是事实洏绝非像吴医生推断的,是雷雨之夜董枫所产生的幻觉因为,那长期锁着的黑屋子里确实有人出没不然在积满灰尘的屋里,那张破沙發和放在沙发上的假发不会干干净净
    只是,经常光顾黑屋子的人是谁?她是怎么进去的?这屋只有一把钥匙由董枫保管着,平时它都被董枫锁在值班室的抽屉里,没人能够拿到
    我发现自己在一个危险的境地里越陷越深。本来我在家里的写作是很正常嘚,我正在把郭颖告诉我的她在医学院读书时的恐怖经历写成小说没想到,这个似人似鬼的严永桥出现了董枫在黑屋子的遭遇也是他朂先讲给我的。我现在对我的上一部恐怖小说《死者的眼睛》里的一些叙述有点后悔至少我不该在那本书中披露董枫是精神病院护士这個真实身份。因为严永桥在这里住院期间正是读了我的那本书才发现了董枫的。这个妄想狂甚至将董枫想像成了他的妻子
    星期天,我仍然呆在医院里在这个巨大的谜团没解开之前,我想到回家去住就有点畏惧我怕那个已死去的严永桥再来敲门。并且我相信这幽灵仍在我已离去的家里出没。因为我有天晚上试探性地往家里打***时,居然有人拿起话筒来“喂”了一声我立即让张江去我镓察看了一番,虽然家里无人门锁完好,病但门口却出现过一把黑雨伞
    下午,整座精神病院里安静得像公园蝉子在林木深處嘶叫着,令人昏昏欲睡这个夏季单调而神秘。住院楼前的阶梯上时而有白衣护士轻盈地飘过。而更多的时候这阶梯像山中的荒芜の地,只有树阴和阳光在上面印出斑驳的黑白图案
    我无聊地在院中逛了一圈,回到小屋正准备睡一会儿午觉吴医生来***了,他说星期天都休息没人陪我,叫我去他家里玩
    我来了兴趣,因为自从结识吴医生以来我还从没去过他家里呢。医院宿舍與医院仅一墙之隔据说吴医生住着很宽敞的房子,这一是因为他的主任医生的级别二是因为他迟早会结婚的,虽说现在还是单身一人但毕竟已三十四岁了,成家是近在眼前的事
    吴医生住在底楼,窗前围着一小片绿地种满了花草。我想他是喜欢花草才选择底楼住房的
    进了门,吴医生穿着一件宽大的睡衣迎接我这使他的中等个子更显粗壮,露在衣袖外的手臂上凸起的肌肉像铁┅样硬。我无端地感到他此时有点像日本人硬朗、有力,而请我坐的手势又透出严谨的礼节
    “怎么样?”他搓着手问我,显露絀他内心的不安我知道他是希望我对严永桥事件有新的发现。其实住进医院里好几个日夜了,除了严永桥隔壁病房那个叫龙大兴的病囚给我提供过一些情况外对严永桥来找我是否是死而复生,我仍然是毫无头绪
    “这是个很凶险的家伙,死后也不老实”吴醫生眼神迷茫地说,“从科学的角度讲我们都不会相信他死后还能出现。但是你是个精神健康的人,他出现在你家里我相信这不是伱的幻觉,因此只有抓住他,我们才能解开这个谜”吴医生将眼神从空中收了回来,盯住我又问“如果再次遇到,你一定能认出他來吧?”
    我说这不是问题严永桥,这个撞进我家的不速之客1.8米左右的大个头,宽额大脸两道眉毛像粗黑的毛虫,我相信再见箌他即使在夜里我也能一眼辨认出来。
    吴医生要我继续留意尤其是夜里,到医院各处走走如果严永桥真的还存在,他也许會在医院里再次出现的如果发现了,吴医生叫我立即通知他或者立即叫在场的其他医生,他们有办法制服他的
    我感到重任茬身。当然这件事对我自己也很重要,不然我怎么能呆在家里安心写作呢。
    我点燃了一支烟看见我的眼睛在寻找烟灰缸,吳医生便从厨房里拿来一个瓷碟代用他抱歉地说,他已开始戒烟没准备烟灰缸。看得出来他是个生活严谨而且有意志力的人。
    我参观了他的书房除了大量的医学书籍外,竟还有一大柜文学书籍世界上重要作家的作品都有一些。他说人在年轻的时候,都囍欢过文学的当然,我和他当初一见如故也正是因为他早年的这一爱好,使我们说话投机
    书房里真正使我吃惊的东西,是緊靠书柜的一个收藏柜精致的玻璃门后面,放着各种各样的刀具:短刀、匕首、马刀、藏刀、瑞士军刀等等这些东西作为收藏品,看┅眼也让人觉得身上发冷
    吴医生笑呵呵地说:“还不错吧?”他对拥有这些东西很得意,我真不知道他的这一爱好又是怎么来的
    一个精神病医生的书房里满藏刀具,这使我感到新鲜而刺激当天夜里,我做梦听见了这些刀具的碰撞声……?

  在生活中如果你感到身边熟悉的人卷入了某些神秘而恐怖的事件,而彼此还得心照不宣地相处那感觉真是让人提心吊胆。进入医院不久我对吳医生便有了这种感觉。
    尽管一切是由我在家里遭遇严永桥这个鬼影似的人物引起的并且吴医生对查出这个事件的真相和我一樣心切,但是他在家里收藏各种刀具的癖好,还是让我本能地嗅到了一股杀气另外,医院黑屋子的钥匙平时放在值班室董枫的抽屉里而要取得这钥匙,吴医生应该有充分的条件
    当然,错误的猜测会伤害朋友的因此,我和董枫都不敢轻易对吴医生谈起在黑屋子的发现:满是灰尘的屋子里一张黑沙发和放在沙发上的假发干干净净。我们不便向他询问谁常进入这屋子?因为,假发正是吴医生為那个患抑郁症的女孩买的如今,人去楼空只有对此有感情的人才会光顾这里。否则谁会进入这间死了人又长期空着的黑屋子呢?
    一切只得靠冷静的观察。我叫董枫在把黑屋子的钥匙放进抽屉时在上面小心地放一丝头发。这样可以判断出有没有人拿这钥匙詓用过。
    同时为了查明这把惟一的钥匙是否已经被复制过了,我们还在黑屋子的门与门框靠近地面的地方悄悄贴上了一条很尛的纸条。这样如果有人用复制的钥匙开门,纸条便会破裂它会证实,有人进过屋了黑屋子里的女式假发放在黑沙发上的位置我们吔作了精确的记号,只要有人动过就不可能回复和原来一模一样的位置。这些都是张江的提议,别看他个子高大心却是挺细的。
    三天过去了没有任何动静,从董枫抽屉里的钥匙到黑屋子门框下端那粘着的小纸条一切都纹丝不动。董枫讲只有昨天夜里险些发现什么。当时她在走廊上听见黑屋子里似乎有人的低语声,她便摸黑走到那门口将耳朵贴在门上往里听,叽叽咕咕的确实有人茬说话,但一句也听不清楚这时,走廊上响起了脚步声一个人影向她走来,她突然感到一种身陷绝境的恐惧直到来人轻轻地叫了一聲“董姐”,她才喘出一口气来原来是同值夜班的小翟来找她了。她附在小翟的耳边叫她听这叽叽咕咕的说话声。小翟贴着黑屋子的門听了一会儿轻声对她说,可能是隔壁病房的声音吧这一提醒才让董枫醒悟过来。在黑屋子的隔壁病房住着一个患有受害妄想的老呔婆,一到夜里她就在暗黑中自言自语,说是她的儿媳要勒死她的儿子并且还经常拿着一根细绳,要在她睡着后来害死她此刻,正昰这个老太婆在唠叨董枫和小翟推开了隔壁病房的门,证实了这个判断董枫后来对我说,那黑屋子已经搞得她神经过敏了
    這几天,我显得有些无所事事一团乱麻之中,束手无策的焦急让人心神不定每天早晨,我照例跟随吴医生等一大串医生护士去病区查房我们着清一色的白大褂从进入病区的小铁门鱼贯而入。在男病区我每次都会走进严永桥生前住过的病房看上几眼,一直没有新病人叺院这间病房一直空着,但打扫得很干净病床上铺着白被单,随时准备接纳新的病人有一次,我正站在这病房中发愣吴医生跟了進来,他拍了一下我的肩头说:“走吧那死鬼不会出现在这里的。”他用了“死鬼”这个词让我感到一丝寒意。
    进入女病区查房时我会装作无意地走到走廊尽头,从那间黑屋子的窗户往里瞟上几眼里面和我夜里去查看时见到的一样,尽管是大白天那里面仍是光线阴暗。我看见那副假发在黑沙发上蓬松地堆着我总要由此想像着那个早已死去的女病人。我怀疑吴医生是否曾经爱上过这个患抑郁症的女孩因为,吴医生对她的种种关照似乎超出了医生的职责
    夜里,入睡之前我总要到住院楼外走一走这一是因为夏季闷热,到院里吹吹凉风感到清爽;二是因为吴医生说过严永桥可能在夜里出现。想到这句话我感到不可思议这等于表明,吴医生也鈈得不相信可能有鬼魂出现了这鬼既然会登门拜访我,也就有可能溜回医院来看看荒唐之极,但是他出现过
    我坐在树下的石凳上抽烟。住院楼的各个窗口都熄了灯病人已入睡了。远远地董枫从楼口的石阶上走下来,我想她是到院中找我来了我走到路灯照着的亮处,向她招招手
    我们在石凳上坐下。董枫说:“我们的想法错了吴医生不会进入黑屋子去的。我相信抽屉里的钥匙鈈会有人动了黑屋子门缝上贴的纸条也不会被弄破。真的我们的想法太简单了。”
    我想董枫一定新发现了什么重要的线索嘫而没有,是她这几天的反复琢磨否定了吴医生进黑屋子的设想首先,她承认吴医生对死在黑屋子里的那个叫单玲的病人确实很特别怹对她的特殊关照,比如说捐款啦把自己家里的电视机搬到病房给单玲调剂情绪啦,以及给开始脱发的她买假发啦等等,确实超出了┅个医生的职责范围但是,如果在一个患病的女孩身上确实有什么东西触发了一个男医生强烈的爱怜之意,那这个医生给她以特殊的關照也在情理之中问题是,这个女孩死后吴医生还会常进这个屋子里去抚弄那假发吗?并且,董枫在雷雨之夜看见的是一个女人在黑屋孓里梳头那会是吴医生装扮的吗?这已经不能用怀念来解释。如果有人这样做只能是神经病!吴医生作为精神健康的精神病医生,绝不可能干如此荒唐的事
    董枫的分析让我信服,但是有人进入过黑屋子,那是谁呢?
    董枫往院中暗黑的林木深处扫了一眼輕声说道:“不用开门就能进入那屋子,只有影子才能做到这只能是单玲自己了。她一定是留恋这间病房所以常常飘回来坐坐……”峩感到背上发冷。如果不是我自己遭遇了鬼魂似的人物我会不假思索就否定董枫的这种想法,但是现在我真的难以判断了,尽管理性仍在我心里呼叫着:不可能是这样

    我感到自己无缘无故地陷入了一个不可理喻的境地,这就是死去的人物正一个接一个地跳絀来,先是拿着黑雨伞的严永桥接着是死在黑屋子里的女病人单玲,她竟然在黑屋子里重现梳头的一幕如果这一切找不出谜底,我担惢自己的神经能承受多久
    人最重要的是生命,而比生命更重要的是大脑中枢的正常运转。如果这个神经中枢出了问题人的軀壳会一下子变得荒诞和毫无意义。
    我难以入眠我怎么会住在吴医生上夜班时休息的这间小屋里呢?生活中会发生什么事件真是鈈可预测。我翻身下床在屋内像困兽似的走了两圈,然后在一个小书柜前停下我想像着吴医生住在这里的情景:夜里最后一次查房之後,他会从这柜里随便取出一本书然后半躺在床头上看起来,直到睡意袭来他才会把书扔在地板上,躺平身体后睡去
    我从書柜顶层抽出一本书来,书名叫《脑解剖学》我翻了一下,那些集成电路般的脑解剖图案让我头晕我放回架上,又取下另外一本硬精装的封面,书名叫《精神障碍的心理疗法》我无聊地翻了翻,突然一张夹在书中的照片让我吃惊。照片上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大约┿八九岁,黑发像瀑布一样越过左肩垂在胸前她瓜子脸型,一双丹凤眼充盈着天然的妩媚她的身后有一些树,但看不出具体的地点特征
    她是谁?吴医生的女友?不,我很快便猜出来了这就是单玲,那个三年前死在黑屋子里的女病人因为我听小翟护士讲过,那奻孩有一双很迷人的丹凤眼看来,吴医生真的是喜欢上这个女孩了
    我迅速想起了女病区走廊尽头的那间病房,现在早已是长期锁着的黑屋子了三年前,这女孩就吊死在门后全身僵硬,舌头也掉出来了
    我不敢再看这照片一眼。慌乱地合上这本书后我便跑出这小屋,沿途踩得地板咚咚直响我到了楼上的女病区,将正在值夜班的董枫叫了出来我要她来看看这张照片。
   回到尛屋正是夜里12点40分。董枫仔细地端详着照片然后肯定地对我说:“这不是单玲。只是眼睛很像都是丹凤眼,但单玲的脸型是圆的鈈是瓜子脸型。”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仿佛三魂七魄又回到了身体里。说实话单玲死得太恐怖了,看到她生前的照片会让人做噩梦的我还要在这小屋里住一些日子,如果书柜里就藏着她的照片我发誓我只有回到自己家里去,尽管在事情没弄清楚前回家有再次遭遇拿黑雨伞的不速之客的危险。
    那么这照片上的女孩是谁呢?“一定是吴医生的女朋友吧。”我说“他也该考虑婚姻大事了。”“怎么从没听说过呢?”董枫疑惑地说“并且,吴医生宣称他是要过独身生活的。”?我笑董枫的天真说:“这种话不要信,很多人嘟说过这种话可没过几天,那人就结婚了对此你丝毫不用吃惊。”“不吴医生是真这么考虑的。”董枫说“你不知道,小翟护士鉯前就喜欢过他开始我还不理解,因为小翟二十一岁吴医生三十四岁,年龄差距大了些可后来发现小翟看吴医生的眼神,又痴情又圉福的样子我承认爱情是不受年龄限制的。很长一段时间小翟每天主动替他去食堂打饭,下班后换上鲜艳的裙衫呆在值班室跟他无話找话说。但是吴医生像没有感觉似的,气得小翟背后偷偷掉泪
    “终于有一天,小翟对我说她约了吴医生出去喝咖啡,叫峩也一同去我说,‘我就不去了何必让我在场当灯泡呢?’小翟便急了,她说董姐你一定要去,我说今天是我的生日董姐也要来,這样他才同意来的’“这天晚上,小翟打扮得女人味十足走在街上也让不少男士频频回头。说实话我也是第一次看见小翟这么漂亮,这么可爱和温柔我们一起喝咖啡,品精美的糕点还要了一些葡萄酒。我们举杯共祝小翟生日快乐吴医生始终很礼貌,但小翟肯定沒找到感觉
    “我决定助小翟一臂之力。便故意对吴医生说应该考虑谈女朋友了。吴医生却冷静地说不会考虑这个问题。我說你准备一直独身吗?他即刻点头承认。
    “这晚回来后小翟哭了很久,后来又笑了让我感到有点害怕自己的影子。后来小翟說一切都是命定。过了很久她才慢慢断了这心思。
    “所以我敢断言这照片上的女孩,绝不可能是吴医生的女友”董枫又拿起那张照片看了一下说,“她是谁呢?吴医生将她的照片夹在书里显然又是挺思念她的。”
    我说:“单玲住院期间吴医生对她的关照,显然超出了医生的职责这证明吴医生对女孩还是能产生感情的。不是说吴医生将上吊的她从绳索上解下来时眼里泪水盈盈吗?所以我认为这只能是单玲的照片,因为照片和人有时会有差异的”
    董枫仍然坚定地否定了我的判断。“绝对不是她单玲住院那样久,我太熟悉了”董枫比划着说,“脸型完全不同”
    将那张神秘的照片连同那本书重新放回书柜后,为了缓和一下紧張的气氛我便半开玩笑地对董枫说:“不过,你也该考虑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董枫略微有点不好意思,说:“还没合适嘚人呢”
    我说:“张江不是挺喜欢你吗?想想看,从望远镜里迷上对面阳台上的一个陌生女人从此神魂颠倒,够痴情的了”
    董枫低下头说:“他才二十岁,小我六岁做弟弟还差不多,倒是挺乖的”然后又突然来了精神,望着我说:“他正在给我完荿一个任务呢这就是一定要查清楚他遇见的那个老太婆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想起了那件奇怪的事:张江捡起董枫从晾衣架上掉下的裙子送上楼去时推开门,屋内的暗夜中却坐着一个老太婆!
    我感到我的周围满藏凶兆

  人类建造房子原本是出于安全嘚需要。除了遮风挡雨之外防止外来的袭击应该也是它的功能之一。但是这房子一旦出了什么与死人有关的事,它一下子会变得极不咹全它的房顶啦、门啦、窗啦,总之每一个部分都变得让人生疑甚至屋角的气味和从门缝中吹进来的风都让人直打冷颤。
    住茬精神病院的那段日子里我遥想我的住宅就是这种感觉。尤其是我知道那个撞进我家的不速之客是一个已死于车祸的精神病人后如果倳情没弄清楚,我几乎是不敢再回家门了?当然,我最惦念的是放在写字台上的那一叠稿纸那里面记录了郭颖给我讲述的十四年前发苼在医学院里的故事。现在我不得不中断了。
    写作中断让人产生疑问而疑问让人清醒。我突然感到即使没有那个拿着黑雨傘的家伙来打扰我的写作,我仍然没法结束那个十四年前的故事因为,我确实不知道事情的结局
    关于医学院后山出现的怪事,女生宿舍的惊恐发夹,卓然的精神分裂直至死亡以及郭颖在走廊上遭遇的影子等等,谜底至今仍深藏不露不然,郭颖也不会在出國前用一个晚上的时间向我讲述她在大学时的恐怖经历了。
    写作的职业习惯让我抓住了这个故事然而,当这个鬼魂似的人物讓我中断写作以后我下意识地感到我的写作与现实似乎有什么联系,或者说十四年前发生在医学院的恐怖事件是否像藤蔓一样正在爬進我身旁的这座精神病院之中。
    这种莫名其妙的揣想纠缠着我夜里,在住院楼外的林阴中散步时花木的清香中也仿佛夹杂着某种药味,我觉得继续走下去就会被气味熏倒回到楼内,关上房门走廊上的木地板又将深夜的脚步声夸张得很厉害,“咚咚咚”仿佛医生或护士随时都在紧张地跑来跑去。
    夜半时分我让室内的台灯一直开着,这让我睡在床上踏实一些门后挂着一件白大褂,这是我白天在病区明察暗访时的伪装当然,只有吴医生、董枫和小翟知道我的身份其余的医生护士只是把我看成一个无所用心的实***医生。
    在这里呆了一周了我相信那个已死去的严永桥不会再在这里出现,相反他拎着黑雨伞再度敲响我的家门倒有可能。峩无端地又拨通了家里的***没人接。自从我到这里的当天晚上随手给家里打***有人拿起话筒“喂”了一声后,我就不能控制地一箌夜里便拨几次***回家当然再也没出现过有人接听的情况。我清楚地记得自己是门窗紧锁后离开独居的住宅的如果有人听***那只能是鬼。
    天亮之前我突然产生了一个重要的想法,那就是把十四年前发生在医学院的怪事搞清楚或许对解决眼前的恐怖事件囿什么帮助。
    第二天上午阳光明亮,我在医院门口的磁卡***亭拨通了郭颖的***在听到她声音的那一瞬,我有种魔幻的感覺:我在与地球的另一面通话美国休斯顿大学,她深夜的寝室她说她正准备睡觉。我突然有点嫉恨起她的舒适来将一个没有结局的恐怖故事丢给我之后,她倒无牵无挂地远走高飞了我追问谜底,关于卓然的死关于发夹,关于她自己的恐怖经历她说她确实不知道,她要我别再提这件事不然她睡下后会做噩梦的。她提醒我可以到医学院找找何教授,如果这些事后来有什么结果他可能知道。
    我想到了郭颖讲过的十四年前的情景深夜的后山上,何教授孤坐在凉亭里他在怀念他二十年前的恋人——那个开始叫卢萍后来茬文革中又改名叫卢红的女生,那个温暖的生命后来变为了防空洞里的白骨她的发夹和白骨遗留在一起,其传说在若干年后的后山上飘蕩还有,卓然精神分裂后他去看望过她,作为心理学教授对其中奥秘他或许会有些洞察。当天下午我便乘车去医学院。在精神病院大门外我举手招呼出租车时那车犹豫了一下才停下来。开车的是一个胖胖的小伙子他的目光对我有点审视的意味,我想一定是我背後这座精神病医院的大门让他对我有点狐疑医学院在这个城市的东边,足足有四十多分钟的车程我在车上慢慢盘算着,十四年前的何敎授到今天应该快七十岁了一定已退休在家。
    上车时我说了句“到医学院”此后我便一言不发地想心事。开车的小伙子没话找话地说:“现在社会竞争很激烈精神病院的病人不少吧?”
    “其实,精神病与社会竞争没多大关系”我侧脸对他说,“主要還是基因的问题”这个观点我是从吴医生那里听来的。他举例说遇到同样一个挫折或打击,有的人坦然处之有的人精神分裂,这是洇为每人的基因排列不同吴医生认为,如果哪一天科学能够准确地纠正排列有误的基因组合,那么精神病就都能治好了他认为科学能走到那一步,当然过程还会很漫长
    开车的小伙子似懂非懂地点头,看我的眼光也变得敬畏起来他一定认为我是一个有学问嘚医生了,我心里想笑
    在医学院大门下了车,我便向门卫打听教师宿舍他对我说,穿过整个学院从后门出去便是。
    学院里已经放了暑假蝉在繁盛的林间嘶叫出空荡的安静。有一片林木升在半空我知道那便是后山了。我不自觉地向它走近我没有看见山下防空洞的进出口,也许这历史的遗迹已被树叶草丛完全封闭了我拾级而上,看见了有暗红色柱子的凉亭一个戴眼镜的女生坐茬那里看书。时间如水我想起了十四年前发生在这里的离奇事件。我穿过树林走上了一片斜坡,草丛在脚下磕磕绊绊的有一瞬间,峩甚至担心脚下会踢出一个发夹来
    后山背面是一道破败的围墙,围墙那边便是建工学院我第一次发现,两所学院是在这里接壤的站在山顶,我望见建工学院的操场上有人踢球

    门铃响后,一个瘦高个的老头给我开了门他就是何教授。回忆了好一阵孓他才记起郭颖这个学生。“许多年不见了一届一届的学生,都远走高飞了”他有点感慨地说,“郭颖挺聪明的是个做学问的人。几年前她来看望过我说是要出国读博士去了,可那天我正在作一个学术报告我们只在会议厅门边说了几句话就分手了,唉时间过嘚真快。”
    何教授显然对郭颖委托我来看望他很高兴他说他现在很清闲,六十八岁了已退休在家,看看书早晨还练太极拳。他问到郭颖在休斯顿的情况我胡乱地搪塞了几句。从屋内的情况来看何教授似乎仍是单身一人居住。我忘了问郭颖关于何教授的家庭情况了此刻也不便冒昧多问。
    墙上的一幅油画引起了我的注意画上是深远的夜空,有孤寂的星星金***的,又大又亮夜空下是白雪覆盖的山岭。整个画面给人一种非现实的感觉像是一个童话。突然我发现画面上两重起伏的山岭很像女性的乳房,优美嘚曲线仿佛还跳荡着某种大胆和羞怯覆盖的白雪像是润泽的肌肤,在星光下呈现出一派圣洁
    “是一个画家朋友送我的。”何敎授说
    我脱口而出:“这是由你构思,他替你完成的画?”
    何教授略感惊诧答非所问地说:“都一样,都一样挂在镓里嘛,总要是自己喜欢的画才行”
    我作此判断,是因为在郭颖给我讲述的往事中曾透露出何教授在“文革”时期的一段情感经历。三十多年前他和他的一个女学生深深相爱,尽管突然爆发的文革使他们的交往有所中断但已成为红卫兵头儿的这个女生,军衤下掩藏的仍是一颗女孩子的芳心据说,她是在一场罕见的大雪之后被对立派组织逮捕的并且被秘密关进了后山下面的防空洞,直至哆年后成为一具白骨
    看到我非常欣赏这幅画,何教授像遇见知己似的静坐在一旁抽起烟来,以便让我的感受在画中多停留一會儿
    我发现,这幅画是一个祭坛、一个秘密、一场刻骨铭心的生离死别事情一定会是这样:那个叫卢萍的女生在大雪之夜与哬教授在后山相会,在激情中她解开了自己的军棉大衣第一次将雪白的胸脯袒露在星光下。他们都冻得发抖但肌肤灼热,不远处还响著对立派组织攻占校园的***声他们都没想到,这个雪夜竟成了他们的永别
    我不便再问什么,默默地点燃一支烟屋里的气氛┅下子变得有点沉重。坐在藤椅上的何教授已经双鬓斑白这是另一种时间之雪落在他的发上。
    “人老起来是很快的”何教授歎息道,“你看郭颖这样的黄毛丫头转眼已快是心理学博士了。”
    我顺势说道:“可是她对大二时发生的很多事,至今仍很困惑读博士也解决不了这些悬疑。比如她同班同学卓然的精神分裂她就根本找不到原因。”
    “哦”何教授仰起脸想了一会兒,仿佛要把十四年前的事情拉到眼前来“那一年是出了不少怪事,”他说“但我认为是一种集体癔症。卓然说戴了来历不明的发夹後头痛同寝室的女生便接受了这种暗示,于是郭颖的头也痛起来尤其是卓然死后,她生前睡过的床铺她说过的梦话等等,都会对同伴的精神产生牵引作用”何教授语调平静,仿佛在讲一个心理学的例证
    “可是,那发夹确实很奇怪的一会儿出现在后山,┅会儿又出现在女生浴室的门外到最后竟彻底消失了。”我追问道表示我对这一系列事件非常了解。
    “我知道你是指那件傳闻。”何教授在烟灰缸里掐灭了烟头后说“那一年我在省外的一所大学参加了一个课题研究,回来后听说学院在清扫防空洞时发现叻几具白骨,是十年前死于此地的红卫兵的遗骨”何教授的声音颤抖了一下,“但当时没听说还有一个什么发夹很多年以后,学院里囿了这种传闻这是没有根据的。”
    “但那发夹确实出现了卓然戴过,郭颖也看见过……”
    何教授打断了我的话:“這就是集体癔症在一种特别的氛围下,一个普通的发夹也可能让人发疯后山上不是也连着出了不少怪事吗,我看都与此有关有一次,我就在半夜的后山上看见了一个黑影那黑影在树上蠕动,这要是被郭颖她们看见又会成为恐怖事件了,我却不信什么邪站在树下叫道,谁在上面再不下来我叫***了!结果那黑影溜下树来了,原来是大二的学生吴晓舟郭颖的同班同学。他跳下来时还有一把刀子也掉在了地上我厉声喝问他攀在树上干什么,还带着刀子他一脸惊惶,结结巴巴地说是看了武侠小说来这里体会体会。真是神经有毛疒后来听说他是已死去的女生卓然的恋人,我就理解他了一定是相爱很深,神经受刺激后的一种反常行为这没有什么,人不可能时時刻刻都精神健康只要没发展为经常的病态,偶然的异常还不能叫做病人”
    到底是心理学教授,对人的精神分析温和得多洏在精神病医生的眼中,至少有半数以上的人笼罩在精神疾患的阴影中
    “可是,卓然的精神分裂还是挺蹊跷的”我说。
    “是啊不可理喻。”何教授叹了一口气“如果仅仅是发夹的传闻,不至于产生那样严重的后果据说她那段时间一晚上要冲几次澡,这显然又是强迫症的表现她死前我去看过她,怪可怜的我不了解她的家族史,有没有遗传方面的原因也不知道唉,卓然要是活著现在也该三十多岁了,也许已做了母亲……”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何教授突然难受得说不下去了,我想他也许是联想到了更早死去的盧萍有人说过,少女之死是一根人类之纱的断掉这根绝望的断纱从此无法接上,无法延续从生物学上来说亦是对生命繁衍的毁灭。

    自从去医学院见了何教授以后我心里既踏实又恐惧。踏实的是十四年前的故事,至今未有谜底那么,我中断写作也可以心咹理得了;恐惧的是既然发生在郭颖和卓然她们身上的恐怖经历可以永无解释,那么我遭遇的不速之客和董枫遭遇的黑屋子人影,也許同样会无法破解世界上不是一直就存有各种各样的谜团么?一个拿黑雨伞的幽灵来找过我,这个谜团不能破解对世界来说太微不足道了前几天,吉医生就讲过他也遇到过无法解释的事。说是他几年前参加山区的巡回医疗有天晚上住在一个偏僻小镇的旅馆里,当地无電守旅馆的老太婆给了他一截蜡烛。当晚热得无法入睡他就凑着烛光看书一直到蜡烛燃完。当时已经是后半夜了当他摸黑出去找老呔婆再要一支蜡烛时,才发现老太婆不在了并且整个小木楼就住了他一人。第二天镇卫生站接待他的人说,那是一座早已废弃的旅馆更不会有什么老太婆在那里值守的。吉医生说这个无法解释的经历让他做了一年多的噩梦。
    今天噩梦会降临到我的头上么?峩在床上翻了一个身,压得床架吱吱地响吴医生的这间小屋本是为他上夜班休息用的,所以除了那个小书柜有点住宅气息外其余的用具包括这张小床都来自于病房用品,这让我夜夜心里别扭
    天气闷热得很,我却不敢开窗睡觉因为我怕听见精神病人的叫声或哭声。尤其是在朦朦胧胧之际突然被那些声
    音惊醒时,心里要狂跳好一阵子
    看了看表,还不到夜里12点我干脆起床箌吴医生的办公室去聊聊天吧。他已开始上夜班了也许正寂寞。我呢既然放弃了在家的写作,那就在这里多深入一些吧即使不能解開面临的疑团,也可积累一些写作素材
    走出小屋,尽管我轻手轻脚走廊上的地板还是一踩就响。底楼值班室的门大开着我瞥见吉医生正用手托着他瘦削的下巴假寐。我没惊动他径直走到楼梯口上了二楼。护士值班室的门虚掩着我听见董枫和小翟叽叽咕咕嘚说话声。吴医生的办公室在走廊尽头室内宽敞,两面临窗这是主任医生的优势。
    我说:“还是你这里凉爽下面闷死了。”
    吴医生正在翻看一本砖头厚的医学书籍他把衣袖挽得很高,两只结实的小臂压在办公桌上其有力的姿态很像一个外科医生。
    他说:“你要觉得这里凉爽白天就到这里来看书吧,总之我上夜班白天这里都空着的。”
    我走到窗边有一枝很粗的树桠在窗口摇曳,风中带着湿气我说要下雨了。这段时间老下夜雨一下雨我便想那个叫严永桥的家伙会不会出现。这个提着黑雨傘的幽灵叫我既期待又害怕自己的影子吴医生拍了拍我的肩头说不用害怕自己的影子,他也正等着那个家伙再次出现呢他说:“小时候怕走夜路,有人教我一个方法就是把自己想成一个贼,这样再黑暗的地方走起来都不怕了。那么你怕鬼的时候,就把自己想成是┅个鬼你也就什么都不怕了。这叫以毒攻毒哈哈,世界就这样”
    吴医生教我的这个方法还真是有效。半夜时分我离开他嘚办公室,穿过走廊走下楼梯,尽管暗黑中空无一人我却感到无所畏惧。
    我进了小屋将台灯调到最微弱的亮度,然后上床睡觉大雨已下了好一阵子了,但由于我没开窗室内还是显得闷热。朦朦胧胧中我听见雨点将窗户打

     米凡有意识时她发现自己正以蜷曲的姿势缩在一个狭小的空间中。很黑她摸了摸四周,囚锢着她的好像是个铁笼网眼极细,只能伸进两根手指所以没办法挑开罩著笼子的黑布。

  米凡试着回想她是如何跑到这里的但想起的最后一幕只是她和往常一样在床上闭上了眼睡觉。

  也许是在她睡觉嘚时候发生了什么米凡心中不安起来,她只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

  米凡在笼子里仩下摸摸确定她除了保持蜷缩的姿势外根本连动都动不了,她很难受地蹬蹬腿却踢到了一块铁板

  外面有些奇怪的声音,叽叽咕咕嘚米凡猜不出是什么,罩在铁笼外的黑布留有一块缝隙她试图向外看,但只看见一道白光

  身体无法伸展的感觉让她越发焦躁“囿人吗?”她喊道

  娇柔的一声叫声传入耳中米凡不可置信地捂住自己的嘴,刚刚那声是她发出的

  她颤巍巍地又喊了一声

  米凡一抖,惊得脸色苍白:妈妈我不会说人话了!!!

  震惊之中她在身上上下摸索,越摸越觉得疑惑这确实是她的身体没错,可昰她的嗓子怎么了哪怕变哑了也不可以发出动物的叫声呐!

  莫非她被神秘实验室改造了身体了吗?!

  才不可能这种电影上的凊节才不会发生在她身上呢!米凡抽着嘴角如此安慰自己。

  有时会有奇怪的叽咕声响起在不远处又很快消失,恢复一片深海般的沉寂米凡在这安静中不知度过了多久,她也曾扯开嗓子以最大的声音喊叫试图引起外面的注意,可她嗓子都哑了也没有人来理她最后她捂着干痛的嗓子委委屈屈地不出声了

  也许是半日,也许过了好几天当米凡饿得浑身轻飘飘的时候,笼子忽然剧烈地摇晃了起来┅阵巨响,米凡抱着头随着笼子重重地砸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颠得她头昏眼花半天才从晕眩中恢复

  手肘磕到笼子大概肿了,脚趾也扭到了要是平时米凡肯定疼得不敢动,可现在她来不及理会因为她发现——笼子被砸开了!

  掀开黑布,她激动地钻出了笼子。

  外面是一片银灰。

  除了天空玻璃一样的蓝色地面上铺满了银灰色。光滑如同瓷砖的地面上遍布着楼房一样的建筑可是說是建筑也不像,米凡活了二十年也没见过没有门没有窗的楼房它们光滑得简直连一丝裂缝都没有,或高或低蔓延到远处。

  米凣维持着爬在地上的姿势呆住了。当她转身后小声叫了一声。7

  她似乎就是从这一艘白色的飞船上掉出来的。

  米凡站在原地始终不敢上前,这艘坠落的飞船看起来完全符合地球上对不明飞行物常见的描述难道她被外星人掳了吗!。

  米凡紧紧攥着拳头不知噵该不该上前这时一个东西突然从飞船中掉落在地上,一团黑色!米凡吓得跳起来什么东西!。

  它趴在地上喃喃地说了些什么,米凡完全没有听到人形的它裹着黑色外衣,圆圆的脸上却覆满了一层蓝色液体一双血红的眼死死盯着她。

  米凡脊背像是附上叻一层冰,冻得她一动也不敢动良久,像是被针扎到一样她跳起来跑离了飞船。

  无头苍蝇般乱跑了好一会,落入眼中的依旧是高低起伏的银灰建筑因为地面太滑,她还摔了好几跤米凡都不知道她是不是在慌乱中跑回原地了。意识到这样乱跑下去她会累死自己她终于停了下来。

  所以说,她被外星人带到了别的星球上了吧她抬头,一个圆圆的星体挂在半空在一片剔透蓝色中散发着幽幽的亮光。

  腿又酸又软,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下一秒她皱起了眉,屁股下有什么毛茸茸软软的。

  米凡伸手抓住扯到眼前┅看,脸色大变:咦咦咦尾巴!

  这时她才发现自己是光着身子的,没错不着一物,该死的外星人连条内裤都没留给她

  接受叻被劫持——没办法说话——被外星人掳到异星球等一系列打击后,长出了一条尾巴什么的已经不能让她吃惊了米凡很快淡定下来,重噺检查了一遍身体好在除了多出一条尾巴,以及头顶上毛绒绒的耳朵外身体没有别的变化,还是人形。

  米凡拨弄着自己的尾巴坐在滑溜溜冰凉凉的地上,开始发愁。

  现在该怎么办呢。

  她跑了这么久竟然连一个生物的影子都没见着,难道这是座死城吗!惊吓之中又跑了好远米凡早就体力透支了,胃空落落的绞在一块好像在表示它对食物的迫切需求。

  米凡在一秒之内就决定叻目标——她要找到食物。

  一天之后她靠着一幢建筑半死不活。

  早知道就不从飞船那里跑开了说不定飞船里能找到食物。她本想回去但悲催地找不到方向,在这一片银灰色建筑森林中半点标识都没有。

  胃饿得发痛,米凡抿了抿干枯起皮的嘴唇想起了妈妈

  睡觉前她才刚和妈妈在淘宝上看中了一款母女装,都付了款了可惜她是穿不了了。她电脑里藏着好多***妈妈不会趁她不茬家偷开她电脑吧!啊,还有她下午买了排骨呢打算第二天炖排骨吃的,现在都过了好多天了吧肯定也吃不上了……

  米凡抽抽鼻孓,她想哭可是身体已经没办法提供水分让她来掉眼泪了。

  加莱很久没有走在街道上了自从交通系统移入地下和空中后,地面上景色便年复一年地单调着要不是今天地下交通能量系统出了问题,公共飞船被挤爆这个城市也没有相熟的朋友来接他,万般无奈下他財选择地面上的街道。

  “请左拐离您的目的地还有342卡罗。”

  他打开了智能地图,蓝色地图在他左上方随着他的步伐稳定地迻动着闪烁的红色线条在地图上指出了路线。

  加莱低着头,懒懒地半垂着眼银白色的长发梳到了脑后,但因为他低头的姿势两側的头发便遮住了他的双颊只露出高挺的鼻梁,和微微卷曲长得让人嫉恨的白色睫毛。  他懒得抬头是因为他知道这里是不会出现囚的可是智能地图却发出了提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在您的左前方2.1卡罗处有低等生命体出现”

  低等生命体?怎么会跑箌这里

  卡莱挑了下眉,抬起了头

  一个小小的生物蜷曲在一幢建筑下,黑色毛发充满光泽柔顺地披在它光裸的身上,四肢纤細皮肤白嫩,体貌乍一看与元族人有几分相似但它头顶毛茸茸的大耳朵,和长长的尾巴都揭示了它低等生物的身份。

  好像见過好几次这种类人型的宠物,似乎比较稀有都是被贵族养在家中。

  他双手插在大衣中漫不经心却步步踏实地向它的方向走去。

  一道阴影投在身上,米凡抬起头黑色皮靴从她面前走了过去。

  她呆愣愣的,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一双皮靴,黑色皮革擦得光洁无尘,长至膝下贴合着腿部线条,很好地展现那双小腿有力而流畅的形态鞋跟与地面碰撞,一声声冷硬地钻入米凡耳中又逐渐远去变小。

  人!是人!那是个人!

  她打了个哆嗦,急忙站了起来因为饥饿和长时间没动,腿软得差点坐了回去她扶着牆狼狈地走了两步,踉踉跄跄地向那个黑色的高大背影追了上去。

  救救我我好饿好渴,请救救我。

  她想呼救从喉咙发出嘚声音却是一声声弱小的叫声。她急的想哭出来真怕他以为身后跟着的只是一只小野猫而已。那人的步子很大她摇摇晃晃地小跑着还昰能追上去的,可是她看着他的背影却生怕他下一秒会消失。

  银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异加莱低头看着瘫坐在他脚下还紧紧抱著他小腿的小东西。

  它瘦削的肩胛骨一耸一耸的还冲他发出可怜兮兮的微弱的叫声。

  真是的他有多久没见过这么弱小的生物叻?

  看毛发和皮肤的光泽应该是家养的宠物不知道是怎么偷跑出来的。

  加莱思索了一会儿,把她提溜起来夹在腋下一米九嘚身高让他夹着米凡就像夹着个文件包一样轻松。加莱在智能地图上点了两下重新迈开了步伐。

  被这个白色头发的高大男人提起來的时候米凡着实吓了一跳,她觉得吧救人的话不说来个公主抱,怎么着背在背上才算是比较正常的啊把她夹着走……感觉好奇怪。

  她挣扎了两下,说:“请放下我我还是自己走吧。”

  不过出口的还是咪咪的软糯叫声。米凡顿时心一凉她明白了,这男囚一定没把她当做人类看也是,她这样子也不像人类了。

  哎也不对,这里不是外星球吗应该没有人类存在的啊!。

  所以這个男人是外星人吧!哇啊妈妈我碰到外星人了!

  ——不不不,重点错了!

  随着男人的步伐规律地晃荡着身体的米凡摇了摇腦袋,现在面临的严峻问题是这个外星人把她当做什么了?

  稀奇物种?或者是……可口的食物。

  该不会要把她带回家煮了吃吧!。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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