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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灼眼的夏娜 第六卷一.二.三章
[分享]灼眼的夏娜 第六卷一.二.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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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2-17 20:08 [分享]灼眼的夏娜 第六卷一.二.三章
本人之前参与过1~4的整理、校对和一部分录入的工作,但由于没常在论坛露面,所以一定有许多人不知道我这个存在~~
第五本开始就是我自己录入的,已经完成,现在第六卷开始进入第四章了,先发第六的了,在这里~~
在床上的棉被里,吉田一美将身体缩成一团专心思索着。独自待在黑暗中的她,屏息凝神由衷地祈祷。
(相信一定不会有问题。)
蜷缩的她双手紧紧交握摆在胸前,将一切不断涌现的意念,全部灌注在掌中的“物体”。
(爸爸、妈妈、小健都平安无事。)
闭上眼睛,将一切凝聚在蜷缩的身体中心,那模样正是所谓的祈祷——把象征自己所选择的“物体”紧抱在胸前,诚心诚意地祈祷。
(还有,绪方同学、晴美同学、笹元同学、中村同学、谷川同学也是……)
在沉重得难以接纳、庞大得难以理解的事物之中,到底应该知道哪些?不应该知道哪些?……到最后应该守护什么?她不断不断深思着。
(池同学、佐藤同学、田中同学也是……)
接下来,一个与懊恼的情绪缠杂纠结的疑问,紧逼而来。
心情已经决定了,只有心情,早就已经做好决定。
(小缘也是……)
明天,要从这里踏出去,她在内心复诵着。
为了磨练自己的一切,她在内心复诵着。
自己决定并选择自己想要什么样的世界……如此复诵着。
(坂井同学一定也是……)
希望明天是人生当中最幸福的一天。
希望自己认为“最好”而选择的结果,能够为大家带来幸福。
吉田一美不断在内心恳求、真诚祈祷,然后足见坠入梦乡。
第一章 盼望
距离暑假只剩几天,这学期最后一堂体育课是游泳课。
烦闷的暑气与燠热的阳光,在游泳池这个魔法装置之中,转变为令人感觉舒适的一个要素。肌肤上弹跳的水滴渐渐蒸发的触感,正是盛夏难以言喻的喜悦。
“……”
吉田一美站在起跳台上,表情认真地凝视着反射阳光的水面。
游在前面的同班同学已经越过了十公尺线,现在正是起跳的时候。后方并没有人排队,她慢慢地选顶站立的位置。
深吸一口气。
被泳帽紧紧包住的额头上,线条优美的眉毛微微挑起。
她曲起全身半秒钟,划出流畅的动线,随即迅速跃入。
宛如泉水流泻一般,几乎不起一丝声响,既浅且远的潜进水面之下。
标准的跳水动作。
身体在运动之际产生的热气立刻被池水带走,全身感觉十分舒适。
趁跃入的速度尚未减弱之前,扎实伸直踢水的双腿与划水意外有力的细瘦手臂,摆出自由式的泳姿。
动作与跃入水中同样能够标准。
脸部往一旁抬高好呼吸空气,水面上粼粼波光映入眼帘。
这一瞬间……
“哇啊————!唔噗,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啊哈、哈哈、噢哇!”
“不要闹了啦——”
“差不多……可以,换人了吧——接棒!!”
“哎哟,是谁推我!”
“哇哈哈,你干什么啦世元——”
由于起跳之际全神贯注,原本没有听见的欢呼声,此刻宛如爆炸一般窜进耳中。旋即又被池水淹没,转为混沌不清。
吉田一美在游泳池一角设置的自由竞泳水道当中度过游泳课的自由活动时间。虽说是十名学生在尖叫与水声之中打闹嬉戏。
市立御崎高中只有在上游泳课时,是两个班级连续两小时一起上课。这是为了节省更衣、移动、交换等等的手续。不过,暑假即将到来,没有必须完成的进度或课程。
体育老师让学生仔细做完暖身操之后,立刻进入自由活动时间。爱起哄的学生高声为他欢呼,然而在某天体育课遭到某个学生狠狠教训的他,现在则是苦着一张脸:
“大家要随时注意潜水的同学,不要踩,不要踢,确认是不是还在动。”
仅仅告知基本注意事项。
对于学生在这种极端厌恶时间被浪费的生物而言,老师这般态度自然是求之不得。
而体育老师在这几个月战战兢兢的上课时间,逐渐了解学生们的生态。不仅止于他,凡是曾与市立御崎高中一年二班的“某个学生”有所牵扯的老师,均有这样显而易见的改变。虽然只改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变得轻松自在、取消不合理的要求而已,事实上,在学生眼中看来,这正是最棒的上课方式。
眼前正是最典型的光景。
课前课后的集合与做体操等必要之际要求学生遵守规定,像现在这种没有课程的空堂时间就让学生自由活动。想游泳的人到自由竞泳水道游泳,至于想玩耍的人就把其他水道的水道绳拿掉尽情玩个够。之所以只设了一个竞泳水道,是因为大多数的学生都想玩耍。
这种简单明快的上课方式其实深受学生好评与爱戴,但怀抱着内疚与恐惧的体育老师并未察觉到这一点,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吉田一美一直在竞泳水道游泳,藉此度过这段自由活动时间。
一向不擅长运动的她对游泳破例地拿手……一方面应该说这是她比较喜欢的运动,另一方面严重怕声的她很难跟一大群人,而且还夹杂着其他班级的学生一同玩耍。自从被同班同学指出“身材不错”之后,她也很害怕会因此引起注意。
所以,她只是不断游泳。
“呼啊!”
脸部再度浮现水面以便换气,接着准备继续潜入水中的前一刻,一名少年的身影——正好被人推了一把而惊慌失措——并没有可以追寻却自然而然映入眼帘。
这时开始庆幸可以把发热的脸庞浸入清凉的水中,一边觉得这样没用的自己很丢脸,同时在内心思索着:
(……坂井同学。)
坂井悠二。
市立御崎高中一年二班的同班同学。
个性亲切。
笑容温和。
非常害羞(不过自己也没资格说人)。
想敷衍了事的时候就会故意看向远处。
没有什么特别的专长,不过经常帮人打圆场。
有时也会提出不错的主意,但也有弄巧成拙的时候。
爱开玩笑但不至于讨人厌。
就是这样的少年。
自己喜欢的少年。
(我喜欢坂今同学。)
让胸口紧揪得发疼的心情。
决定把这样的心情向他表白。
在数天前,对着一名少女,她如此宣誓。
对于自己的软弱心生愤怒,因而形成一股动力迫使隐藏在内心的心情表露出来,对着与自己同样喜欢坂井悠二的少女,对着这个单单面对面就足以被她的气势所压倒的少女明白宣誓。
(——“我一定要再一次,亲口跟坂井同学说,我喜欢他!”——)
抱着连自己也为之震惊的明确语气与心情如此宣誓。
当时,她完全感觉不到恐惧与动摇。喜欢坂井悠二的强烈心情成为支持自己的一切动力。她那时处在一种“不能输给态度一直暧昧不明,不去正视喜欢他的心情的那名少女”,几乎可算是一反常态的激昂情绪中。
她觉得那时她赢了。
(可是……)
追根究底,却是一场毫无意义的胜利。
因为最重要的是,她到现在还没有实践向坂井悠二表白的具体行动。
即使在与情敌的角力赛之中占上风,也无法因此放胆采取一直以来犹豫不决、畏缩不前的行动。累积了一次又一次的决心,才有办法慢慢拉近距离,必须跨越的内心障壁目前依然重重包围着她。
(可是……)
如果能够趁着那天表达自己强烈的心情之际,例如在放学时间也行,二话不说马上告白就好了……事到如今她才为此后悔不已。
(可是……)
她害怕。
强迫对方接受既定的选择,或许会破坏现在的关系。
(可是……)
好害怕。
就在自己踟蹰不前之际,那名强悍的少女会抢先一步向坂井悠二告白。
在一连串的恐惧之间呆立不动,无处宣泄的情感折磨着内心,身体无法动弹。即使明白这是胆小又任性的烦恼,仍然无能为力。
(可是……)
她在寻找机会。
一个能够与坂井悠二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一个能够让软弱没用的自己鼓起勇气向他告白的机会。
(可是……)
自从那次宣誓以来,开始感觉……她视为情敌的那名少女大多时间都待在坂井悠二身边。即使不是如此,从四月开始整整三个月的时间,不知为何这名少女经常与坂井悠二同进同出。她并不知道那两人之间是不是发生让彼此更加亲近的事情。
(可是……)
感觉得到两人之间的确有着一种强烈的牵挂。让人感觉他们两人就像一幅风景,在一起是理所当然的,那种不可思议的牵挂。
一思及此,内心深处像是吞了铅块一般沉重。
(可是……)
另一方面,两人之间似乎又让人感觉到彼此抗拒着让感情更加融洽的一面。这阵子开始感觉得出一种不仅仅只有害羞,还有一种近似拒绝的微妙距离。
想着想着,心情又振奋起来。
“呼啊!”
思索之际,不知第几次抬起脸换气。
而这一次,内心涌现一股好似搅杂了排斥、愤怒、悲伤的心情。因为一名少女的身影——娇小的躯体在水中轻轻划动——映入眼帘。
(小缘……)
自称平井缘的火雾战士……为维护世界的均衡,负责歼灭来自异次元世界的“红世使徒”的超能力者,融入了从游泳涌现的嬉闹声之中。
这名火雾战士的外表看来就像一名顶多只有十一、二岁的娇小少女,在御崎市得到自己名字的“夏娜”,待在双脚完全够不到的水中,身手敏捷地闪躲班上男同学从背后接近的手。
“平井同学,厉害哦!”
“可恶,唔噗。”
“啊哈、变态辻同学落空了——!”
“中村后面!”
“哇、哎呀!?”
她轻轻划着水远离这场骚动。年幼稚嫩却充满威严、英气凛然的表情上,微微浮现顽皮的笑容。
(好像蛮好玩的。)
她转而采取仰泳姿势,从泳帽下露出的头发以红色缎带绑住,发丝缠绕着手臂。仅以腿部拨动池水,稍稍与打闹嬉戏的同学们拉开距离。当然,对于四周的警戒并未松懈。
脑中思索着这个名为“多人捉迷藏”的“比赛”。
(首先选出三个敌人当鬼,让他们在宽广却行动不易的水中追踪。)
利用以上规则加以正确规范。
(然后,手掌的接触视为杀害,接着轮到被杀害者当鬼。)
观望实际情形,一面分析局势。
(如果目光只注意其中一只鬼,其他的鬼就会趁隙加以偷袭,所以必须随时留心整个战况。)
“中村当鬼!中村当鬼!”
“可恶——知情不报的家伙,看招——!”
“唔哇噢!”
“谷川,还有一个、在后面——!”
拉开一定距离之后,重新观察整个情景。
(虽然可以藉由身旁的人口头传送情报来提高警觉,但有时会来不及,或者有人可以发出假情报,所以自身必须掌握整个战况。)
其实她自己在刚才也有一次同时注意两只鬼之际,不料另一只从背后猛攻,结果不小心“被杀掉”了。虽然身体机能已经降至一般人的标准,但以她而言仍然属于一时不察。当然,紧接下来他立刻“杀掉”另一个同学(据说有规定不能杀掉前一个杀掉自己的鬼),再次换人当鬼。
这似乎是“捉迷藏”这个比赛的衍生形态。当她表示不知道“捉迷藏”怎么玩,全班同学都大吃一惊。
与火雾战士的任务无关的事情她一概不知。
在这个御崎市定居下来,到现在两个多月的期间被不断地理解到这个事实,她不会自惭形秽也没有任何自卑感,反而充满接触新奇事物的喜悦。
(喜悦?)
在来到这里之前,只有吃到甜食的时候才会感受到这种心情。应该说,她原本对外在事物完全不感兴趣。
自己是火雾战士。这个意念已经深入骨血之中,因此不会注意“除此之外”的事物。事实上,就算不知道也没有任何不便。
成为火雾战士,与“红世使徒”战斗,维护世界均衡。对于这个使命的自豪与热情,正是在了解喜悦这种心情之前,自己的象征。即便得知热呢和事情也不曾表露一丝动摇或阴霾。然而,自从住在这里之后,不一样的感觉开始慢慢地包住原有的心情并不断积累。
(到底是什么呢?)
那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她保仰泳的姿势,凝视自己平坦的胸部。
总是垂挂在那个位置的坠子“克库特斯”,目前不在。
可以传达出与自己签订合约,位于自己体内,赐予身为火雾战士的力量,来自异次元世界的魔神“天壤劫火”亚拉斯特尔一己意志的神器,不在此处。
这是因为,即使御崎高中的校规并不严格,仍然不能把坠子带进游泳池。再加上这种状况并不是非戴不可。
然而看到他不在胸前,不知为何有种轻微的罪恶感。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听起来好像是借口。
虽然学校规定的泳装是一种布料面积相当大的衣物,在女学生眼中评价非常糟,唯一的优点就是耐穿(这个时候,同班同学告诉她说:“落伍、老旧、一点美感也没有”=“逊毙了”),但不管怎样还是遮不住坠子的项链。在游泳课上课之前,正当她实际穿上泳装,试试看能不能藏住坠子本体把颗黑色宝石之际……
“哈哈哈,根本不用试吧,要是放在胸前,只有那个地方会凸出噗啊!?”
孰料遭到一名少年的指正。顺带一提,语尾的叫声是因为挨了自己一拳的缘故。
(……真是……)
想起这些无聊的事情,不禁心生一股闷气。
之所以出拳打人,是对于少年的话中带有嘲笑语气的反射动作,也是因为听到同班同学说,男生都喜欢波大的美眉之故。其实这种话题听听就算了,但不知为何一想到那个时候……就觉得一肚子火。
别开脸不理会“那件事”,仅以目光搜寻那个出言不逊的少年。
他现在在泳池中央,正遭到两只鬼的夹击。虽然躲开其中一只,却未察觉到另一只的接近——啊啊!被“杀掉”了。算了算,从比赛开始总计是第四次当鬼。大概是自己每天早上帮他特训的成果,动作已经有几分像样了,不过一加上水里的恶劣条件就全军覆没。
基于莫名其妙的泄愤心态,不由自主轻笑起来。
(笨蛋……)
坂井悠二。
体内藏有“红世”宝具的特殊火炬“密斯提斯”。
软弱又不可靠。
一脸没出息地傻笑着。
每次她一摆出强硬态度就立刻吓的腿软。
但有时候也很坏心眼。
每次待在封绝中就脸色苍白。
根本没什么战斗力,斗志倒是不小。
一点胆量也没有,不过一旦下定决心,就会变得非常冷静。
面临紧要关头,脑袋会突然变得灵光起来。
常常运用意想不到的机智拟定战术。
在晚上的特训牵手时,一定用拇指按住自己的拇指。
现在终于可以感觉到寄宿于体内的秘宝“零时迷子”的脉动与恢复时间。
可是还需要多加训练才能操控“存在之力”。
早上的特训当中被打中的次数也减少许多。
避开攻击的时候,会习惯先由右脚后退。
稍微有点进步,就立刻得意忘形。
早上洗澡的时候,好像不用浴缸。
一吃到芹菜,脸色就很不好看。
不看交通流浪,乖乖遵守红绿灯。
喜欢巧克力。
讨厌棉花糖。
就是这样一名少年。
在不知不觉之间,对他了解得越来越多的少年。
(悠二一定也喜欢大的……吧……)
她在此想起他讥嘲的言语,二度望向自己与水面几乎平行的胸部。
自己是将身为人类的一切奉献给“红世魔王”,成为“魔王”力量的器皿·火雾战士。丧失了原本由这个存在所延伸而出的宽广未来,不老不死、停止成长的身体。
表示喜欢他,宣誓喜欢他的那个少女,跟自己不同——
(!!无、无聊透顶!)
准备把脑中浮现的念头、代表的意义、以及自己产生这种想法的事实全部抛诸脑后,于是头部左右摇动,溅起哗啦哗啦的水花。
这个时候,虽然没有旁人注意,却不经意以偷瞄的动作追逐悠二的身影,确认他视线的方向。
首先看向泳池一角的水道,那个“很大”的少女……吉田一美游泳的情形。
接着,悠二按规矩要在“多人捉迷藏”之中当鬼,并没有一直盯着她。不仅如此,甚至没有发现她正好游过身后。
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回想起来,刚才自己会被鬼杀掉,也是因为在做这方面的确认。不只现在,这阵子经常这么做。
她不清楚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她很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养成这种习惯动作。
就是在吉田一美那段宣示之后。
(——“我一定要再一次,亲口跟坂井同学说,我喜欢他!”——)
她害怕她真的实践这些话。
然而,她却无能为力。
到目前为止,只要遇到威胁自身的因素,自己总会确实分析,适切因应,迅速解决。毫不迟疑、毫不拖延,自然也毫不犹豫。
然而这次事件当中,她对悠二完全无能为力。
虽然内心强烈地想要有所作为。
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为什么要为了这种事心烦……)
这种“生活”产物的琐碎杂事,对于火雾战士完成使命不但毫无助益,甚至可说有害……不仅无法维持士气,也限制了大多时间的行为。
(尽管如此……)
其实在数天前,她跟亚拉斯特尔讨论过,是不是应该继续留在御崎高中。
原本自己是为了保护“密斯提斯”坂井悠二不手某个“红世魔王”攻击,才会潜入这个高中。
具体来说,就是将坐在悠二隔壁座位,名叫“平井缘”这名少女的“火炬”——生存在这个世界的基本力量“存在之力”遭到“红世使徒”啃食的人类的残渣,也是缓和存在欠缺造成损害的代替品——由自己的存在加以置换,伪装成她的身份。
这么做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好处,只是刚好在悠二身边发现了火炬,才临时起意采取这样的手段。
不过,觊觎悠二的“红世魔王”已经在数个月前加以歼灭,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性早就已经不复存在。
只要自己有心,这个暂借的身份也会完全消失。
包括他人的记忆、自己的足迹,全部都是。
平井缘这个存在会按照火炬原本的机能与效果,一如丧失“存在之力”的人类那般,“边成一开始就不存在”。
意思就是,自己一旦消失并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然而,与亚拉斯特尔谈论过后,做出的结论是“维持现状”。
而且彼此并不觉得有什么不自然。
(对了……)
在与火雾战士签订合约的“红世魔王”之中,亚拉斯特尔也是拥有屈指可数的使命感与自信之人。而他却未要她放弃现在这种天下太平也无任何战事的生活,想起来实在有点不对劲。
是因为相信自己不会因此深陷其中或者受到迷惑吗?还是另有理由?
就算想要询问,坠子“克库特斯”现在并不在自己的胸前。
(到底怎么回事痛!?)
“喀”的一声,戴着泳帽的头顶撞上泳池池畔。
(平井同学在做什么啊?)
田中荣太坐在干透的池畔,对于无意中看见少女的突发状况面露苦笑。视线从按着头部,潜进水中以掩人耳目的少女身上移开,放松脖子的力量。
摘下泳帽,蓄着短发的后脑勺轻轻靠在防止校外窥探的压克力板上,仰望夏日天空。凭靠在板子的背部热得快被烫伤了。他今天几乎没有下水,所以也不觉得冷。沾湿的头发与身体早就已经干了,看来皮肤会被晒黑。他并不在意晒黑,就算变成全黑也无所谓。
他抱着完全提不起劲的慵懒心情,抬望万里无云的豁然晴空。
中午略微泛白的苍穹中心位置,有着足以剥夺所有色彩的巨大光辉。
“……”
他那张粗犷又充满亲切感的脸庞上,一双可说是醒目特征的咪咪眼。
“……呼。”
他呼出一口郁闷之气,其实他并不讨厌游泳课,而且还有所有运动当中,最为拿手的项目。高大却削瘦的体格没有多余的赘肉跟肌肉。让他烦恼的其实是另一个原因。
此时,原本仰望的太阳被一个人影遮住。
“那怎么这么懒散啊,田中?”
“啊——小绪呀?”
眼前站着一位高挑纤瘦的女同学。
绪方真竹,绰号“小绪”。
隶属女子排球社,才一年级就当选正规选手的运动少女。端整的五官与其说“可爱”,归类在“帅气”还比较合适,如同她的名字,心直口快的爽朗个性让她不论在同性还是异性间都相当吃得开。
“你怎么一直发呆,平常黏在一起的佐藤请假,所以你就少了一半的力气?”
绪方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田中仍然以无精打采的声音回答:
“不,不是这样……或许有一点吧。”
一向活力充沛的少年虚软的回答,让绪方感到意外。
“因为讨厌的心情也可以帮忙分担一半。”
“……怎么了吗?”
绪方说着,同时在田中身旁坐下。她个性坦率爽朗,完全不在意男女距离太过接近。
跟她一向合得来的田中也一样,对她完全没有那方面的紧张感。
“该说是怎么了?还是做不到?”
看来问不出所以然,所以从已知的事实询问。
“跟佐藤昨天开始请假有关吗?不久之前你们两个还常常一起请假不是吗?”
与田中形影不离的朋友,不少女生认为“大致称得上俊美”的佐藤启作,从昨天起请病假。
不过,田中摇摇头。正如绪方所说,不久之前他们两人一起请假没来学校上课的时候,的确是跟他一起行动没错,但这次情况不太一样。
“没有,只是那小子正好请假,是真的感冒没错,不过,这个嘛,说有关系,或许可以说有吧。”
回答仍然含糊不清,绪方开始不耐烦。
田中看出她的微妙变化,故意露出贼笑开起玩笑:
“呵呵~小绪,你很关心佐藤请假的事嘛?”
“笨蛋。”
绪方面带笑容地顶了一下田中的肩膀。
“唔噢!?”
(真的是个笨蛋。)
顶完之后,感觉有些沮丧。
田中摇摇晃晃地以手撑住另一边,耳边传来她略显担心的声音:
“你这种一个人独处时会陷入情绪低落的习惯,还是改不过来啊。”
“会——吗?我以为自己已经变得很开朗了。”
“也是啦……”
“……”
处在皮肤几乎被灼伤的烈日下,两个人一时之间陷入沉默。加上佐藤,他们三个人在国中是同班同学。
绪方很讨厌阴沉的气氛或人。尤其是田中消沉的模样会让她想起以前跟佐藤一起胡闹的那个时候,所以她非常讨厌。也因此才会尽可能摆出开朗的态度跟他交谈。
“那么,更正为开——朗的田中,看到这副傲人的身材,你应该说些什么?”
绪方故意做出性感的姿势。
“哦哦——”
田中也故意手扶着下巴,打量她的身材。
身为排球社社员努力练习的赏赐——也就是强而有力的纤细腿线,紧致的腰枝,弹性十足、意外白皙的水嫩肌肤……
“呼嗯呼嗯,不错。”
田中微微露出猪哥的表情,以一副了不得的口吻评论道。
绪方显得有洋洋得意。
“不过,胸垫不算数哦,绪方真竹***。”
田中的话一针见血。
“唔!”
宛如被刀子用力刺中一般,她随即遮住看起来稍微丰满的胸部。
“你、你、你、为什么知道?”
“呼呼呼,因为我这个人对胸部稍微挑剔了点……来——吧,你瞧瞧!”
田中继续手扶下巴,刻意摆出神气兮兮的口吻,望向泳池的一角。一名同班同学正坐在自由竞泳水道的起跳台休息。
即使隔了一段距离,也可以看出凹凸有致的曲线,在强烈的阳光之中,呈现出藏青色泽。尤其是缝上名牌的位置也就是他们视为焦点的部位……简单形容就是很显眼。
“那才叫做傲人的双峰,绪方同学。”
“……本来就没办法跟那种程度相比吧?”
绪方对于不适当的比较对照气得撇嘴,田中则开朗地一笑置之:
“哇哈哈,开玩笑的啦!胸垫是我从佐藤那小子口中听来的,他说有一种是可以塞进泳装的。本来只是想套你的话,没想到被我蒙对了啊。”
绪方叹一口气,以前倾姿势弯曲身子,低头报以笑容,同时低语:
“唉~呀,被识破了~”
“不要这么难过嘛,大又不一定好对吧?”
(……说归说,我看一美到哪里,你的目光就跟到哪里……)
“别在意啦,很多事情常常不是人力所能及的。”
蓦地,田中声音当中的笑意消失。
“?”
绪方抬起原本伏下的脸。
田中眺望远处,表情虽无一丝阴霾,却让人感觉有点可怕。
“喂。”
让人顿时心头扑通一跳的严肃语气传来。
“遇到无法跨越的关卡,可是,如果非突破不可的话……你觉得应该怎么办才好?”
“什么?你是指破记录吗?”
绪方给了一个充满运动社团风格的回答。
“这么嘛,我也没办法说清楚。”
田中双手抱胸低喃道。
从这个看起来很戏剧化的动作可以感觉得出其内心有一股沉重的情绪,不过绪方开口稍加鼓励,以一种作势反驳,故意嘲笑的方式。
“拜托,不要摆出严肃的表情想事情好不好,这样很不适合你耶!”
“唔嗯,我自己也知道。”
“来游泳还了,平井同学找不到对手,一定蛮无聊的吧。”
绪方用力站起身,顺带拉住田中的手。
“噢哇?知道了,知道了啦!别忘了戴上泳帽!”
田中被使劲拖向游泳池。
御崎市由大河·真南川一分为二。
东侧的商业区郊外称为旧住宅区,是过去地主们群居的地区。因感冒向学校请假的那名“可以称得上俊美的少年”佐藤启作,目前独自居住在其中占地数一数二的宽广馆邸。由于许多不愉快的事情,家人或亲戚从来不曾来过这个家。
不过,这里却住着不是家人或亲戚的同居人。
这名同居的女子来到佐藤的房间——本人正躺在自己的床上。
“喂——情况如何?老兄。”
“稍微借一下地方。”
随着声音毫不客气走进房内的只有一名女性,然而说话声却是一男一女。
女子年约二十头,是名鼻梁高挺的欧系美女。高挑修长,柔亮的栗色秀发绑成马尾垂在背后,傲人的身材连名模也相形见绌。打着细领带的衬衫配搭素色女用西装裤,看起来利落且潇洒。
从无框眼镜贯穿而出的锐利目光并非针对房间的主人,而是左手的大托盘……正确说来,是托盘上头的威士忌酒瓶与酒杯,以及看起来像是用来装热开水的水瓶,还有盘中盛满切成大块的史帝尔顿蓝纹乳酪。
女子来到这散了一地杂志与衣服的大房间正中央,往电视正前方的沙发一股脑儿坐下。将沉重的托盘当成纸盘一般毫不费力地摆在前方的茶几上,然后顺手把夹在右边腋下的大书扔在一边。
“啊咯!?”
从厚度约为一大叠书板的书本当中,刚才的男声发出尖锐的叫嚷:
“喂!我残暴的搬运者玛琼琳·朵,至少应该把我当成下酒菜一样好好对待才是吧。”
“啊——那下次我会注意。”
被称为玛琼琳·朵的女子对于那个不可思议的声音并不为所动,以让人感觉不出一丝诚意的语气回答。
这是因为她并非人类。跟夏娜相同,藉由与“红世魔王”签订合约而获得特殊能力,背负着歼灭来自异次元世界,专门破坏这个世界、啃食人类的“红世魔王”的使命,火雾战士之一“悼文吟咏人”。
从她随手扔下,附有书带的大型书本造型神器“格利摩尔”当中表达意志的,正是“蹂躏的爪牙”马可西亚斯。为了维护这个世界的均衡,同时满足自己的好战心态(比例上应该是后者比较高),因此赐予火雾战士力量的“红世魔王”。
当她们在追踪某个“使徒”而来到这座城市之际,硬是强迫佐藤跟田中担任向导。从此以后,在一连串事件当中得知“红世”的事情,并与夏娜跟悠二等人战斗,再次被卷入和另一个“使徒”的战斗之中,过着一波三折的生活。
经历这一连串复杂事件的玛琼琳,最后寄住在佐藤家。
虽说是寄住,但不代表她经济拮据。不仅如此,甚至在购买衣服方面花钱如流水,却从来没有付房租给佐藤过。
再加上,应该说是理所当然吧,由于她的身心强悍无比,所以他们完全不抱跟美女同住一个屋檐之下的附加价值……也就是这一类的美梦。
意思就是,目前的情况对强烈崇拜她的佐藤来说应该感到遗憾,对同样崇拜的田中来说应该感到庆幸,只不过是各人过各人生活的同居状态。
顺带一提,夏娜跟悠二、佐藤与田中之间并不知道彼此的立场。
玛琼琳跟马可西亚斯虽然知道这两组人马,却不知道他们是朋友。
这就是居住在这座城市的火雾战士与其周遭复杂难解的人际关系。
“……又、又被赶出酒吧了,是吗?”
佐藤从毛毯当中扭动着探出头来。
睡翘的头发与略显恍惚的表情看不到平日的诙谐模样。睡了一整天,总算是退烧了,但疲累的身体仍然沉重,动作与思考也显得缓慢。
玛琼琳冷冷回答他的问题:
“因为说要打扫房间,所以我才离开一下下。”
(意思不就是被赶出来的吗……)
佐藤心想,但没有足够的力气说出口。
“我可是来探病的,嘿、嘿、嘿!”
马可西亚斯发出刺耳的笑声说道。
他的话是真的吧,佐藤心想。打从一开始遇见的时候就明白,这位好战又轻佻的“红世魔王”应该也是很有人情味的。这名少年遇到困难之际,很少有人对自己付出关怀之情,因此即便面对怪异书本的不正经态度,心头仍然感受到一股温暖。
而他感动的心情……
“只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你还真敢说。”
立刻遭到玛琼琳冷淡的发言粉碎殆尽。她完全不理会佐藤,把威士忌倒入杯中。打从一开始遇见时就明白她这种直截了当,毫不掩饰的个性。当然,正是因为她这种直爽的帅气作风,才会得到佐藤与田中的仰慕。
佐藤家占地宽广的馆邸有许多空房间,不过她的底盘只限室内酒吧这个房间而已。到现在还是把备用沙发当成床铺。寄住的时候所准备的家具只有几个衣柜跟穿衣镜而已,这些家具摆在酒吧当中,更衣也是在酒吧当中。除了这里以外,绝对不另辟个人房间。
马可西亚斯解释其中的理由:
“设置了太多自己的空间,离开时就会加重依依不舍的心情。”
不知为何,这番话让佐藤与田中产生一种落寞难过的心情。
目前,白天上班的管家们(过去服侍佐藤家的仆人)正在打扫她唯一的底盘。这段时间,她会移动到其他的房间。之前为了某件事陷入低潮的时候,整天窝在酒吧动也不动,这阵子只要一接到事前通知,就会立刻带着酒跟下酒菜,移动到其他房间。
昨天她也来到感冒的佐藤所休息的房间喝酒。理由据说是:“比其他空房间热闹”。对佐藤来说,自己凌乱不堪的房间被外人瞧见,实在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
由于体力尚未完全恢复,佐藤再次闭上双眼。
生病的时候有人陪伴在身旁,对他来说是前所未有的经验。白天的话管家们会负责照料他,但事实上他从来没有拜托过他们。不但如此,还从平常就禁止他们进入自己的房间现在摆在枕边的,是从凌乱的房间里久久才挖出来使用的物品:自己买来的药盒、盛满水的脸盆还有沾水的毛巾,这仅有的三样东西就是他用来治疗自己的方式。
不过,昨天跟今天有点不太一样。
有个人并非基于义务留在身边,如此而已。
然而,仅仅如此,就足以让一切完全改观。
“……唉——”
叹了一口气,同时整个人钻进被窝当中。
(虽然知道必须坚强起来才行……)
内心固然明白,佐藤仍旧委身于一时的安逸。
意识模糊的脑子里,掠过自己之所以感冒的原因……叫人不敢领教的抢攻模样,伴随着苦涩的懊悔。
数天前,就在激烈的战斗之后终于阻止另一个“红世使徒”前来袭击的翌日。
玛琼琳让放学回家的佐藤与田中见识了一把剑。那是一把宛如好莱坞电影里面出现的那种西洋风格的巨剑。据说是她所歼灭的“使徒”的佩剑。
一眼便可看出那并不是一般的铁制品。每当她挥动巨剑,宽广的剑身便摇曳着诡异的血色涟漪。这正是令人不寒而栗、来自“红世”的宝具。
在佐藤家的庭院当中,她不费吹灰之力轻松挥舞着,接着冷不防掷向地面。一瞬间,削开石块的尖锐声音与贯穿地面的钝重声音,发出毛骨悚然的巨响,巨剑泛着诡异的血色涟漪,矗立在地面。宛如在电玩游戏当中经常看到的,等待王者或勇者来临的宝剑一般(而且从一些杂书当中得知那是一把有历史渊源且来头不小的剑)。
“你们所向往的理想,‘这把剑全部都有’。”
简短说完这句话,玛琼琳便回到室内酒吧。
两人眼前,只留下深深插进地面的巨剑。
将他们向往的理想化为具体的形貌。
佐藤启作与田中荣太憧憬着强大的力量。
面对足以打破围绕在自己身边不合理的力量,过去会撒娇胡闹,现在则是静静凝视、渴求着目标。
而他们在数个月之前,犹如毫无预警遭到暴风雨袭击一般遇见了。
打破僵化世界的常识、可以随心所欲控制一切、飘泊在辽阔世界之人、具备了他们所追求的完全理想于一身的女性——玛琼琳·朵。
在他们看来,玛琼琳这号人物正是足以化不可能为可能,“超越常理”的力量的体现……完成他们所做不到的事情、所追求的渴望、所向往的力量的化身。再加上她拥有身为纯真少年的他们所憧憬的女性成熟美丽的容貌。无怪乎他们会“一头栽进去”。
任何人均无法加以侵害,施展足以颠覆世界的力量,完美无缺的美女。
得到仰慕的当事人感觉很夸张,所以不予置评。不过他们两人很认真地把她这个反应视为“玛琼琳·朵就是这样的女性”。
因此他们没有经过估算也没有任何把握,只凭借一股热忱,希望与身为火雾战士的她一同踏上永无止尽的旅程。
听到这个太过有勇无谋的愿望,马可西亚斯当场爆出笑声,玛琼琳则无言以对。正常人是不可能介入拥有悬殊力量差距与优异特质的超能力者之间的战斗。
然而,两人并不放弃。不断锻炼身体,阅读书本,默默进行自己能力范围所及的“准备工作”。
而玛琼琳给予他们的***,就是这把插进地面的诡异巨剑。
两人大胆地尝试握住剑柄,直到夕阳完全西下才好不容易拔出这把剑。拔出的瞬间还险些受伤。
因为实在太重了。
大概有好几十公斤重吧,以外表的体积实在看不出来这把剑会这么重。这个物体别说挥舞,光是拿起来就必须花上一番工夫。最可怕的是……
这把剑是单手剑。
剑柄太短,一握就触及柄头的突起部位,也没有其他的可握之处。一眼就可以看出如同细棒一般形状的护手并不是设计用来给人紧握。
削瘦的佐藤不用说,臂力理当超乎一般标准的田中也完全无法挥动这把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仅能以手掌拿起剑身而已,对两人来说,形同一把“危险的杠铃”。
他们准备前往的地方,存在着无数能够轻易挥舞这把剑的敌人……而仅仅是一把剑,其重量便超乎想象,足以把他们压垮。
然而……
他们依旧不肯放弃,究竟应该嘉奖赞许他们?还是对他们嗤之以鼻?
两人毅力十足地不断挑战这把剑。
他们认为这是玛琼琳给予他们的试练……不,是测验。如果这就是“全部”,只要能够自由自在地挥舞这把剑,玛琼琳一定会允许他们同行……他们如此盘算着。抱持着这个一相情愿的想法,不顾一切尝试挑战。
或许是因为已经以严正态度提出无可撼动的挑战之故,玛琼琳与马可西亚斯接下来并未对同行一事发表任何意见。
而现在……
佐藤之所以感冒,就是他趁着成天泡在他家的田中离开之后,做出握剑鬼叫了一整晚(这样的形容比较恰当)这种傻事导致的结果。
昨天早上前来接他上学的田中,立刻察觉到他的行为与用意,却没有深入追究与指摘。仅仅——
“你在干嘛呀?笨蛋。”
笑着说完,然后上学去了。
田中并不是没有“居然抢在抱有相同烦恼的自己前头”这个想法,而是“选择原谅”。与田中有着多年交情的佐藤明白那是他心痛的表现。田中真是个好男人。
(相比之下,我——)
噗呼……
“咳咳!?”
被子突然给人掀开,佐藤立刻一跃而起。
“来。”
然后,一个大号岩石杯猛然递到眼前。强烈的威士忌酒味随着热气钻进他的鼻孔。递出酒杯的不是别人,正是玛琼琳。
“啊、呃……?”
“感冒只会到来不愉快的回忆,觉得不舒服的话,就赶快喝下这个治好感冒。”
佐藤反射性地接过,热度让他不自觉改用手心扶着厚厚的杯底。
这个时候,玛琼琳摆出一副办完事情的态度,转过身去回到沙发。
“呃,请问这是……?”
“看不就知道了?生命之是加热开水。在我的故乡,没有感冒药的时候就喝这个。过去喝下这个的姑娘们都痊愈了,效果可以挂保证。”
她边回答边重新坐回沙发,并在自己的酒杯倒入威士忌跟热开水。
“如果有药酒的话更好,只是酒吧的酒柜找不到合适的。”
似是寻求酒友,以下巴指了指:
“来,冷了就没效了,快喝吧。”
“呃,可是我……不太会喝酒……”
“别管那么过,快喝!”
“是。”
佐藤被来势汹汹的气势压倒般,一口气饮干了酒杯。风味有些特别的酒精气味与热开水的温度在通过咽喉之际,转变成为强烈的灼热。
“~~~~~唔、噗……”
“接下来,睡觉!”
“是。”
佐藤这次乖乖听话,钻进被窝。感觉腹中好像在燃烧一样。
隔者盖在身上的毛毯,听得见玛琼琳逐渐模糊的叨絮:
“说来说去,空腹不吃东西,整天睡觉实在不好。俗话说:‘感冒要吃才会好,发烧不吃才会好’。”
“那么干脆由你来做菜吧,我能干的厨师玛琼琳·朵——”
“才不要,麻烦死了,以前在卡斯提拉的时候,是因为正好有我喜欢的烤牛肉,刚好我也会做,其他料理都是顺手做而已。”
听着这段对话之际,佐藤感觉腹部的热度慢慢扩散到全身,同时,玛琼琳她们的声音也越来越远。
(只有我抢先,太狡猾了……)
感冒的原因也好,这件事也罢,老是做出对不起田中的事情。不知道能不能说服玛琼琳,让田中也可以分享这杯威士忌加热开水?
“如果——身体不舒服——的话,不要喝——比较好——吧!”
“闭嘴——笨蛋马可——少胡说——八道——”
(该怎么……说出口呢……)
不知是意外喝下酒精的关系?还是热开水热度的影响?或者因为枕边对话的缘故?他的心情渐渐放松,意识陷入梦乡。
吉田一美稍作休息之后,再次沿着泳池池畔走动,准备回到自由竞泳水道的起跳台位置。赤脚踩着经过日晒的水泥地板,感觉很温暖舒服。
虽然她没有在看什么,却一直感觉到混杂在持续进行的捉迷藏比赛中的一名参加者。鬼鬼祟祟没出息,又没有足够的胆量摆出光明正大的态度,甚至有种无可奈何,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的无力感。
(什么时候边成这样……)
自从向平井缘公然挑战之后,数天来对于表白的恐惧,以及想继续前进的心情相互拉锯着。两者均以从未有过的强势逼迫着自己。
做还是不做。
至少希望能够找出契机让自己摆脱这两者的拉锯战,让自己的心情做下决定。只是,单单这个希望就耗费了不少时间。
身为情敌的平井缘像是牵制一般牢牢守在坂井悠二的身边,原因还不止于此,另一个原因是,一名在多方面——不论是私底下还是公开场合——给予原本迟迟不敢采取行动的自己大力帮助的少年——
不经意垂下目光,捕捉到从一旁泳池出入口出现的双脚。
“呃!?”
“哇!?”
差点就与对方撞个正着,一时重心不稳,正想伸出手抓住对方的手时,却像突然撞到墙壁一样临时打住。
(啊……)
走进泳池池畔的是同班同学“眼镜怪人”——也就是池速人。他是一年二班的班级干部,其他方面也相当可靠,是个平易近人的全能运动员。
看来他刚上完厕所回来。由于要上游泳课,所以摘下了等于是他注册商标的眼镜。眯细的双眼透出担忧询问道:
“不要紧吧?吉田同学,脚有没有扭伤?”
“唔、嗯……对不起,刚才在想事情……”
“是吗?没事就好。”
池面露略显无力的微笑答完,便返回泳池。
(池同学……)
唯一一名让自己能以自然的态度面对的男同学,且经常帮忙胆小的自己,是一位非常亲切的同班同学。
之前也找他讨论与坂井悠二之间的关系进展。他也为此采取更显而易见的做法,想办法让两人独处。跟坂井悠二第一次约会,如果不是他帮忙开口,恐怕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
然而,现在不能再寻求他的帮助了。理由无他,全是自己的错。
就在数天前……
不费任何工夫,利用池速人特地安排好的现成机会……
毫无任何准备,打算拉近与坂井悠二的距离……
结果,反而被迫看见他跟平井缘要好的画面……
后来,她将内心的悲伤毫无节制地对着池速人倾吐,导致他为了自己而当面职责坂井悠二,于是在自己对一切无能为力又嫉妒的复杂心情下,她把怒气发泄在他身上。
直到现在,每次想起自己任性自私又不可理喻的行为,就会陷入强烈的自我厌恶中。
然而,并不是因为得不到池的帮助才会与他感情破裂。不仅如此,在那椿事件发生当天的放学时间……
“抱歉,吉田同学,我太冒失了,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擅自发言。”
他居然还向她道歉。
对方先行道歉反而让她大吃一惊,自己也连忙表示歉意:
“别这么书,我才该抱歉,池同学你根本没有错,我却乱发脾气,把你当成出气筒……全都是我不好,对不起。”
面对池的时候,总是可以轻而易举表达自己的想法。
“不会的……该抱歉的是我——”
“是我不好才对!”
还可以这样打断对方的话,说出自己的意见。
池稍微愣住,接着苦笑道:
“那么……吉田同学,就当做我们互不相欠吧,如何?“
池真的很擅长打圆场。
听到这个提议,自己思索了一下便答应了。
“嗯……谢谢你,池同学。“
“我才要说谢谢。”
池微微一笑,伸出手来。
自己自然而然地也伸出了手,与他握手。
(池同学……)
对自己来说,能够像这样跟好朋友和好是一件很开心的事。
而且第二天,池与同样感到尴尬的坂井悠二(她对池发脾气的时候,他也在现场)吃中饭,也是以一副若无其事的态度招呼自己过来一起用餐。完全不知情的佐藤跟田中一如往常打打闹闹,平井缘也不再旧事重提,不知不觉间前天的事件被淡化,他们之间勉强恢复平日午休时间的用餐画面。
(池同学,真的很了不起……可是……)
奇怪的是,自己对池的做法与行为,感到些微的抗拒。他为自己做了这么多,自己受到他的多方照顾,虽然非常不合理,但是对于他所做的一切,她真的很感激也备觉窝心,可是总觉得无法释怀。
(不管怎么说……池同学连同我的事情做得实在太多了……)
最主要的是,那完全多管闲事的热心,再怎么说都是一种很奇怪的心情,她应该是在“气他这个人”。
然后,他似乎也藉由自己突如其来的反弹,发现到这个奇怪的心情。从此以后他再也不提坂井悠二的事情。他对自己所表现出来的,与其说是有所顾虑,比较像是难以言喻的恐惧。
(可是,我现在没有池同学的话——)
想到此,不禁一怔。
(啊!?我又来了——)
不知第几次的自我厌恶,让她缩起身子。
(又想依赖别人……我自己再不好的事情,还要怪罪池不帮忙我……我这个人怎么这么自私。)
不知不觉,把责任推卸给池速人。
一直无法采取行动……不,是不采取行动的自己把池速人当成借口。
“再次”透过这些事情理清自己内心可耻的想法。
(我为什么会这样……?)
真的好想哭。
游泳池响起充满欢乐的喧哗声,好刺耳。
“哇噗!田……田中你!你刚刚就一直锁定我对不对?”
“巧——合而已啦,总之换你当鬼,噢哦。”
(田中一如往常,是个平易近人、活力充沛的人。)
称为“红世使徒”的异次元世界吃人魔,在这个世界四处猖獗。
他们专吃人类。不是物理上的捕食,而是剥夺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基本力量“存在之力”。如此一来他们便不能让自身出现在这个世界,任意操控不可思议的现象。
站在这里的坂井悠二,并不是人类。
他是数个月前,遭到“红世使徒”啃食而死去的“真正的坂井悠二”……剩下的残渣所制作而成的代替品“火炬”。
“啊哈哈,的确是间隔一个人的距离碰触到身体,并没有违反规则啊——”
(虽然不甘心,但绪方同学说的没错。)
啃食人类使得原本应该存在的,原本应该衍生的影响消失了。这个结果导致世界产生扭曲。
“使徒”们明白火雾战士会察觉这个扭曲,前来追杀自己,于是制作出一项道具来缓和扭曲现象,并混淆追踪线索。
那就是火炬。
“坂井当鬼!坂井当鬼!”
“谷川,后面后面!!”
“唔哇噢!?”
(大家玩疯了。)
利用死者剩余的“存在之力”做制作的火炬,拥有与死者生前一模一样的记忆与人格。不晓得自己已经死亡的“那个物体”,继续过着与遭到啃食之前没有两样的日常生活。
然而,随着剩余的“存在之力”的消耗,气力、存在感、与周围的关联跟容身之处就会逐渐消失。就这样,当这名人类的存在意义变得薄弱之际,火炬就会无声无息地熄灭。曾经留下的痕迹也在不知不觉消失。而且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一点。
“现在站在这里的坂井悠二”,也是其中之一。
“池、池!跟我交换吧——”
“贯彻公平竞赛的精神吧,噗哈,游戏最需要的就是这个啊。”
(池果然是这种人!)
不过,坂井悠二并非一般的火炬。他是名叫“密斯提斯”的特殊火炬……体内藏有不知从何处转移过来,专门寄宿“红世”宝具的“活动宝库”。
而且,寄宿在他体内的宝具是,能够干涉所有时间现象,属于“红世使徒”秘宝中的秘宝“零时迷子”。这是一种能够将日复一日不断消耗的“存在之力”在每天零点恢复的永久机关。幸亏有了这个,坂井悠二得以维持原有精力与人格,过着正常生活。
“悠二,你在看哪里?换你当鬼了。”
“呃,我在想,吉田同学要是可以一起玩就好唔哇噢噗!?”
“……平井同学,一般是不可以打鬼的。”
“喂,打了鬼会怎么样啊,池同学?”
“换人,平井同学当鬼,啊,要是再揍坂井,坂井也不会当鬼。”
“规则我知道!!”
(夏娜跟大家已经打成一片,开怀地笑着……我们站在这里,毫不觉得格格不入……)
悠二在不知不觉间,出在目前没有异状的每一天,以及对于一切的习惯当中,使得自己这个存在的不合理跟异常,内心感受到的悲叹与绝望逐渐淡薄。不仅如此,现在甚至抱持天真的喜悦与放松的心情,悠然自得地恢复自己生前的生活,夏娜介入其中也不会感到不自然。
当然,这一切,全都是错觉。 从现在算起三天后的事情
不知位于何处的黑暗,地板上闪耀真大得夸张的淡绿色图腾。
看起来像几何图案又像生物的物体,是“红世使徒”凭借各自的意志与架构力,在这个世界展现各种不可思议现在的“自在法”……将运作方式图象表现的“自在法”。
“接——下来,终——于准备开始进行实验了哦——?因为从来没看过这么严重的扭曲呢——!!”
披着白色长袍的细瘦身影正窥探着这个图腾。位在几乎要马上抓住一般伸长的双臂前端,戴着服帖手套的细瘦手指蠢蠢欲动。
“嗯——?嗯嗯嗯嗯——?”
发出低吟经过数秒,白色长袍冷不防地,猛然弯向一旁。
接着又是突如其来地,白色长袍发出怪鸟般的叫声:
“多——————米诺——————!!”
“来啦——————!!”
随着回应,传来金属轻微摩擦的锵鎯声响。
位于白色长袍一旁,与图腾相同色泽的火焰形成一道漩流。
“来啦来——啦!您叫小的吗?教授。”
从火焰漩涡当中现身的是——超过两公尺高,外型如同瓦斯桶般圆滚滚的物体。上头的弹簧如绷带厚厚缠绕成木乃伊状,并以一大一小的齿轮充当双眼,发条柄从头顶部位突出来,形成脸部的轮廓。手脚跟脸部同样,是由管子跟齿轮“随便拼凑出来的”类似形状。
这个奇怪的物体微微往前倾斜,摆出遵从的姿态。
“您忠实的‘磷子’多米诺已经来恶了——痛、好痛好痛、洞丝哇喔(痛死我啦)!?”
白色长袍突然伸长手臂,前端形状有如玩具的机械手狠狠拧转名为多米诺的“磷子”没有嘴巴的脸颊。
“回答只要一次就够了知道吗——?多米诺——”
“豪伊耗伊、翁哎、豪伊、要哦——(好的好的、重来、好的、教授)!”
“很——好,对了多米诺——?”
“是的,教哦哇洞洞洞(授好痛痛痛)!”
白色长袍再次拧转。
“你到——底上哪儿去了?害我孤零零地待在黑暗当中,一个人自言自语——?”
“为勿椅为勿椅(对不起对不起)……小的按照教授的指示,在下面维修‘晚会之柜’豪洞豪洞(好痛好痛)!”
再一次拧转。
“多——米诺——?你是在拐弯抹角职责我吗——?”
“危我厄危诉(没有这回事)……好痛痛痛!”
终于从机械手解脱的多米诺搓搓脸颊以减缓疼痛。同时突然伸出另一只手,嘎吱嘎吱地以整个手腕转动插在头顶的发条。被拧转歪曲的弹簧卷进体内,取而代之延伸出来的弹簧覆盖脸部。
他(?)歪着焕然一新的脸部,语气恭敬地询问:
“啊——咳咳,那么教授,准备开始了对吗?”
“没——错!多——米诺——!”
身穿白色长袍的“教授”闻言,再一次摆出几分钟前的姿势,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接——下来,终——于准备开始进行实验了哦——?因为从来没看过这么严重的扭曲呢——!!”
位在几乎要马上抓住一般伸长的双臂前端,戴着服帖手套的细瘦手指蠢蠢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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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2-17 20:44 第二章 展望
即使到了放学时间,夏天的太阳仍然高挂天际。
处在泛白的阳光之下,吉田一美独自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从大马路沿着放学的围墙转进叉路。
这条不宽不窄的路是从住宅区通往大马路的叉路之一,从两旁的商店跟行人数量来看,与位于商业区的繁华街道截然不同,充满了生活的热闹趣味。
高声叫卖着自己的蔬菜比超级市场还便宜的菜摊,将送来的酒瓶成捆绑在篮子里的酒店,放学途中女学生聚集的蛋糕店,忙着将行李堆放在小货车的干洗店等等,以各自不同的方式娴熟地招呼着生意。
处在这股活力当中,吉田的脸色却显得很暗沉。把脸抬至尽可能不要撞上别人的程度,提着看起来相当沉重的书包走在路上。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所谓的走投无路就是这种感觉。
(到底要犹豫不决到什么时候?)
如此心想。
也明白这么做有多愚蠢。
然而,仍旧是“无能为力”。
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往前走,这时在拖着沉重脚步行走的她的眼前……
“哦噢!”
“哎呀!?”
尖尖的纸模型被推了出来。
她不由得停下脚步,眼前是一只缺乏设计感、扭曲成奇形怪状的小鸟模型。
“抱歉——”
正准备把模型***在路灯上的工人简短道歉,接着把模型递给梯子上的同事。梯子上的同事也稍稍拉起帽子露出脸:
“对不起——!”
“没……没关系,不要紧。”
吉田也连忙鞠躬行礼以示回应,然后快步离开现场。
身后传来……
“哇,好——可爱——”
“别闹了,认真工作啦!”
这段交谈的声音让她的脸蛋整个涨红。
(对了……)
她稍微抬起视线,眺望街道的情景。
(后天就是鱼鹰节了……)
充满期待的气氛中,各家商店屋檐垂挂着无数荧光色标语。与刚才的工人***相同的小鸟模型在每盏路灯上展翅翱翔。这些装饰上面统一写着“御崎市鱼鹰节”这段念起来有点顺又不太顺的字样。
鱼鹰节就是在真南川举办的大型烟火晚会。
据说当初是位于住宅区北边山丘上的御崎神社(吉田在国中的自由研究才第一次明白这座神社供奉真南川的守护神)所举行的一种破土典礼,不过详细缘起已经不可考,所以众人并不清楚。节日的名称为何叫做鱼鹰也令人费解。因为鱼鹰是鹗科鹫鹰目的鸟类,属于海鸟,而且是象征冬季的字眼。会做为四周根本没有靠海的御崎市夏日节庆名称,感觉不怎么速配。
然而,对于城市的居民来说,详细的由来并不重要。在当地人眼中,这个鱼鹰节自从举办以来,数十年间每每引来大批外县人潮,已经成为市内数一数二的大型活动,这样的事实才具有意义与价值。
数天来,御崎市车站周围的闹区到真南川河川用地的道路,包括横跨河川的大铁桥·御崎大桥在内的大马路到周围商店街,正忙着准备一年一度的重大节庆(顺带一提,御崎神社也会举行原有肃穆的破土典礼,不过几乎没有人参加)。这条商店街主要是准备装饰与营业的部分,如果站上真南川的堤防,应该可以望见河川用地的两岸已经搭起了不计其数的摊贩帐篷的壮观画面。
吉田身边的一年二班同学当然也是绕着这个话题打转。鱼鹰节要邀谁,要跟谁去参加这一项,属于这个季节风情的对话。尤其是高中生,所谓的“谁”这个对象不只有朋友,甚至扩大到恋爱对象,彼此的牵引与调整,变得更加微妙。
(应该可以邀他去参加这个活动……)
不喜欢人挤人的吉田想到与坂井悠二一起闲逛露天摊贩的画面,也禁不住心生向往。然而这几天来,好几次尝试邀他——还没成功就先失败了。
前天早上的课外活动前有说话的机会。昨天在搜集小考***的时候,身旁全是跟节庆有关的闲聊话题,也可以轻易说出口。今天在打板擦的时候,他就在身后聊起今年鱼鹰节请来的小型乐园(很不巧她没听过)的事情。
不只如此,每当别人提起关于鱼鹰节的话题,每一次……
“坂井同学你要跟谁一起去呢?”
都想这么问他,然后……
“可以的话,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接着打算这么说。
可是,没错,到头来……
只能在心里想想而已。
只要抓住某个契机就可以向坂井同学告白,正当她如此思索之际发现了鱼鹰节这个主题,于是开始寻找邀他一起参加鱼鹰节的契机。虽然觉得犹豫不决、没有主见的自己很没出息,但绝对不肯放弃。这种状况之下,已经不能再依赖最后的助力池速人了。
就在她拿不定主意之际,再一次……
(怎么办……)
回到了思考的死胡同。
(我为什么老是这样……)
沉重的脚步不知不觉穿过商店街,来到行人稀少的马路。只能继续盯着磨损的红砖人行道。
冷不防……
“唔!?”
一股彻骨的恶寒从两边的侧腹部窜至背脊。
看似刚买完东西准备回家的女子骑着脚踏车经过身边。
不自觉地,吉田顺着她离去的方向抬起脸。
就在那里,她心想。
“啊……!”
果然就在那里。
在那说是夕阳还稍嫌早的白色阳光中。
人行道上只有孤零零一个人,宛如阻挡吉田的去路一般伫立不动。
是一名年幼的少年。
那个看起来根本不满十岁的矮小身影,竟然散发出不寻常的存在感。别说逃走,连移开目光也没办法。
(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分明是盛夏季节,那名少年全身上下却穿着长袖连帽外套与厚重的长裤。再加上,由于外套的风帽蒙住整个头部,只露出下半边的脸部与手腕而已。从中窥见一小部分的皮肤颜色呈淡亮的褐色。
而那个孩子的右肩扛着一跟以布条层层缠住,长度是他身高一倍的粗大棍棒,将诡异感发挥到淋漓尽致。就算是中空的,但从这根棍棒所拥有的体积与质感,让一个小孩子扛在身上实在不太自然。不过,话虽如此,“现在的确扛在身上没错”。
(这种感觉好像在哪里……?)
吉田盯着那名少年之际,感到一股没来由的不安涌上心头。不知为何在一瞬间,对方的身影看起来与红色夕阳合而为一。吉田“再次”对那个身影产生一种记忆中没有印象,却令人不寒而栗的不协调感。
少年缓缓张开嘴巴。
(——————啊、啊——————)
不知为何,吉田可以清楚地、仔细地看清他的动作。
可以感受到某种事物。
不需要理由,就是一种感觉。
仿佛现在的某个事物轻易遭到摧毁一般……
仿佛接下来,冰冷沉重的恐惧感不断渗出一般……
那个事物,或许是她想要得到的事物。
想要得到,却又害怕的事物。
“某个事物正在改变。”
坂井千草是悠二的母亲,一名为只身派赴海外的丈夫·贯太郎管理整个家的精明主妇。外表看似温和实则内心坚强,连亚拉斯特尔也对她的贤惠赞不绝口。
“……千草,我想问你……”
夏娜从坂井家面向庭院的外缘长廊探出头来,游移不决地出声喊道。
“哎呀,你回来啦,小娜。”
千草停下正在擦拭客厅餐桌的手,对着回到家的“半天食客”少女露出亲切的微笑。
自从夏娜长时间待在坂井家这数个月以来,千草对于这名生活常识有些欠缺的少女照顾得无微不至到有点过头。
千草以为……本名是平井缘的这名少女由于家庭因素,目前一人独居在家。由于人在海外担任重要职务,对她来说宛如获得了名正言顺的理由,于是几乎将夏娜当亲生女儿一般疼爱不已。
此外,对千草而言,这个行为与“夏娜跟悠二的关系”完全是两回事。反而是一直警戒着两人之间不经意或随意的接触。
这时,千草发现主要警戒目标——也就是自己的儿子,并没有出现在少女身旁。
“阿悠没有跟你一道回来吗?”
夏娜早晚在坂井家用饭,只回到自己的平井家睡觉而已,就这样过着“半天食客”的循环生活。每天放学之际就跟悠二一起——为了避免引起“无聊的谣言”,两人在学校先各自分开,到了回家路上再会合——接着返回坂井家。
只要是上学的日子,就一定会像是在尽义务一般跟悠二一起回家的她(基于千草所不知道的内情,这是必然的反应),现在单独回来可说是非常稀罕的事情。
面对千草的疑问,夏娜的回答简洁有力,只说明这个行动的事实。
“因为我先走一步,用跑的回来。”
“哎呀哎呀。”
脑海浮现儿子被喜欢的女孩子丢下不管之际那种既落寞又惊讶的表情,千草轻笑起来。当然,她也发现到夏娜是基于某个理由才会采取这种行动。于是她将手上的抹布重新折叠好,摆在餐桌,来到从外缘长廊一端畏畏缩缩窥探着她的夏娜面前坐下,让双方的视线平行相对。
“怎么了?”
“唔嗯……”
夏娜稍缩回探出的脸庞,小声回答这名在不知不觉间已心生信赖与尊敬之意的女性。就这样犹豫了数秒钟,然后又一如往常毅然决然地直接询问:
“帮别人做饭这种行为,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呃?”
出于惊讶与喜悦,千草忍不住逸出声音。
(……?)
垂挂在夏娜胸前交叉环绕着金环的精致坠子当中,使其意志得以显现的“红世魔王”……赐予她身为火雾战士的力量的“天壤劫火”亚拉斯特尔也受到影响,险些喊出声来。
“做?”
(饭?)
虽然有着喜悦与诧异的不用反应,但千草与亚拉斯特尔同时表示疑问。
“嗯。”
夏娜边答,边把整张脸藏到门后。
“阿悠希望小娜你帮他做饭吗?”
(不,这倒是没有……?)
“不是的。”
她斩钉截铁说完,经过数秒钟的迟疑,这次仍然遮着整张脸坦白招供:
“今天中午——”
原班人马(一人缺席)一起吃中饭的时候,才第一次发现这件事。
悠二看起来一副津津有味地吃着吉田一美的便当。
这是因为她非常仔细地观察吉田的行动与悠二的表情才会发现这一点……总而言之,悠二一如往常带着吊儿郎当的软化笑容,接过递到眼前的便当。同样也一如往常地,接过夏娜扔给他的点心。
“可是,感觉好像不太一样。”
虽然千草教过她相关的用餐顺序,甜点通常是排在“其他事物”之后吃,可是除了这一点之外,她不由得感觉到悠二好像主要是吃吉田的便当,顺便才吃她的点心。
而且,这个动作让她感觉很不是滋味。
赠予物品这种行为的确是带有相互较劲的意味没错。
可是今天扔给他的,明明就是她这阵子最爱吃的可口大福饼。
正当她如此心想之际,吃着便利超商的副食跟几个饭团的田中荣太说道:
“好——好哦——!好羡慕有人可以吃到亲手做的便当哦!”
但是。
夏娜并不了解这句话的意思。
(有什么“好”?)
她从来没想过,精力来源的补给还有除了味道与数量以外的差别。如果有的话也是营养价值的优劣,不过从田中的话中可以感觉得出,除了这些理论以外的事物。现在……
“悠二露出怪怪的表情笑着敷衍过去,吉田一美也是……用相同的表情微笑……”
“吉田一美啊……”
大致了解整个经过的千草,以手扶着泛起温柔笑容的脸颊。
(没想到阿悠这孩子还真受欢迎啊。)
上了高中以后,好几次要帮他做便当带去学校,他就是坚持不听,应该就是因为这个理由吧,千草心想,同时为了儿子的成长略显落寞地叹了口气。
在门板暗处紧紧抿嘴的夏娜,以闹别扭的语气对她说道:
“总觉得很不喜欢。”
(……唔嗯。)
藉由夏娜胸前的坠子表达意志的亚拉斯特尔,无法正确掌握整件事的情况。他并未对千草表明身份,加上对于一般生活常识十分生疏,透过某次对谈作为契机,将夏娜心理层面的教育工作大部分委托给她。这次也是其中一例,不过他还是感觉有点怏怏不乐。
(为什么不先找我商量?)
事实上,就算夏娜真的问了,他可能也无法给予有用的建言……不,虽然没办法,但是有什么事情先找自己商量,这才是身为同心同体的火雾战士跟“红世魔王”合理的做法不是吗?仔细想起来,促使他全面信赖千草的那次对谈也是,夏娜并不是找他,而是突然向千草提出疑问。
(或许彼此都是女性所以比较容易开口……不,可是……)
这种情形不知是否应该表示遗憾,即便是来自异次元世界的“红世魔王”,也俨然存在着不同的性别。正确来说,是比照这个世界的性别,存在着两个不同种类的性质。
意思就是,类似这个世界的生殖行为,存在的分化以及独立取得分化个体这个行为的主体者的存在·女性,与提供突变因子的存在·男性。或许因为这两种存在在机能分工方面酷似人类男女的生殖行为,因此连基本性质也很相近。以生物学的分类来说固然是不同次元的存在,但不可否认的是人类与“使徒”均有男女之分。
总而言之,亚拉斯特尔是男的,夏娜是女的。且不论是否理解一般常识,千草的确比较适合与她讨论细腻的情感问题。
但……
纵使理智上明白这一点,亲手精心栽培夏娜成为火雾战士,又是共同战斗、一起生活的同志,亚拉斯特尔不知不觉滋生些许的落寞,甚至感到有点嫉妒。
(夫人应该不至于做出错误的指导……)
身负亚拉斯特尔复杂的期待,千草开口了:
“小娜,以前有人做菜给你吃吗?”
“……像千草你吗?”
夏娜终于从门板暗处探出头来。
“是的,跟亚拉斯特尔先生住在一起的时候,一定有人为你准备热腾腾的菜肴,一起享用美食对不对?”
千草一面询问,一面敲了敲自己身旁的走廊边缘,要夏娜坐下。
“我没有跟亚拉斯特尔一起吃过饭,威尔艾米娜的话是有……”
夏娜也一面回答一面乖乖听话,很快地坐下。两人一起眺望庭院,并未四目交接。这种姿势是为了方便谈论难以启齿的事情。
“……那个,跟千草一起吃饭的感觉不一样,比较像是彼此摄取养分的工作之一。”
“是吗?”
千草避免对于这个乍听之下令人感觉不幸的遭遇做下结论。虽然语气淡然,但是少女的声音之中蕴含着一股任何人均不可侵犯的莫大欢喜,漫不经心的安慰言语将会遭到顶撞反弹。
因此千草……
“那就不太清楚了。”
仅做出事实上的认定。
“小娜你听清楚了,交出亲手做的便当这种行为啊……”
“嗯。”
夏娜没有转头,认真竖起耳聆听。
千草也没有看向她,淡淡地说道:
“就是跟说出喜欢对方的意思是一样的。”
“呃!?”
夏娜站起身,露出一脸世界末日降临的表情。勉强保持的冷静早就不翼而飞,脸色也转为苍白。想到自己竟然愚笨到完全没有发现事情“已经演变成这种地步”,即将爆炸的怒气一涌而上。
千草对于少女敏感的反应面露苦笑,拉着她的手,要她再次坐下。
“冷静点,小娜,你对许多事情的看法总是太过死板,就算对方非常明白这个行为所包含的心情,反也不一定会接受。”
“可是……”
重新坐下的夏娜不安地握住千草的手。
既然交出亲手做的便当的行为代表着这样的含义已经是不争的“事实”,悠二应该早就明白这一点。继续接受对方的便当这一点的意思就是,悠二早就察觉吉田“喜欢他”的心意了不是吗……?
夏娜有气无力地坐着,边思考边按照说明将每件事情逐一定义。
千草凑近这个可爱的少女:
“最主要的是,做饭给对方吃,就是认为对方很重要,希望对方幸福。是一种向对方表达‘关心’的行为。其中便当是比较特别的,不过……”
“不过?”
夏娜也稍稍靠向千草。
“到头来,无论如何喜欢对方,无论送给对方的礼物包含了多少真心,如果不亲自说出口表达自己的心意,对方也不会有所回应。尤其是‘这方面的事情’。那位吉田一美已经说出口了吗?”
“……”
应该还没,夏娜心想。
不过,从几天前的正式宣战那种认真的口气,应该已经没有剩下多少时间——
(还有时间……?)
蓦地,发现这一点。
既然还有时间,那又能做什么?
趁这个时候,自己先下手为强?这么做,有办法阻止吉田一美吗?况且……对,说来说去,悠二对自己又是什么样的想法呢……?
刚才的怒气不知为何突然转变成不安。
(——“我一定要再一次,亲口跟坂井同学说,我喜欢他!”——)
从这句令自己感到恐惧的话语之中,找出不安的核心。
(……说我喜欢他……)
她将这句话与自己重叠在一起,心想:
(我喜欢悠二。)
已经可以极其自然地理解这句话。
同时,从不安的深处,涌现近似冲动的渴望。
(我希望悠二跟我说:“我喜欢你!”)
那是充满热情欢喜,庞大惊人的“无法克制的心情”。
一种希望展现自己所有的力量,将悠二拉到自己这边的强烈心情。
(没错,我……我希望悠二跟我说:“我喜欢你!”)
但是,她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好。
是不是模仿吉田一美所宣布的那样,跟悠二说“我喜欢你”就可以了?
可是,悠二又不一定会回答:“嗯,我也喜欢你!”
自己拥有的力量完全派不上用场,手边只有无法预估的胜算。
可是,我一定要他这么说。
就在这个时候,脑中掠过一个想法。
“‘所以要表达关心’!”
“!”
听到少女出乎意料的结论,千草大吃一惊,也能正确感受到话中所包含的心情,接下来,不知所挫的笑声当中夹杂着叹息。
“呼……果然,女孩子就是比较早熟……我才刚刚向亚拉斯特尔先生说要全权负责呢。”
(——?——?——?)
亚拉斯特尔听着一连串的对话,他完全无法掌握两人对话的重点。只觉得很不喜欢,对他而言是一种危险状态……他只知道一点,总而言之似乎已经可以确定处置坂井悠二的对策了。
(夫人……真的是一位值得信赖的人。)
不再像以前那样排斥千草。然而,即便如此,对于合约人站在自己无法干预的位置的一举一动,“天壤劫火”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安。
“你‘感应得到吗’?”
貌似外国人的那个少年,问了个简短的问题。
以小孩子特有的尖细声音发出咬字清晰的日语,但不知为何完全感受不到一丝年轻活力,而是极端的沧桑老练。而且不晓得是怎么回事,他的声音竟能清楚地传至相隔一段距离的吉田一美耳中。
吉田无法回答这个诡异的问题与声音。
“……啊。”
只能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盯着眼前往这边走过来的人。
少年望着她杵在原地不动的模样,微微抬起下巴。风帽之下的目光在半空游移,看来似乎有所疑问。接着以异常老成的动作,左手扶着下巴低喃道:
“接下来,嗯……”
左手的中指交缠着两条由小玻璃珠串成的绳结,从手背延伸到衣袖之内,发出闪耀眩目的流动光芒。
正感到绳结的美丽之际,吉田冷不防一怔。
少年举起的手背中央,两条绳结之间,可以看见一个宛如已经塞住的大洞般的伤疤。仔细一瞧,扶着下巴的手指也好几处大小不同的割伤与皱缩的伤痕。
这名诡异少年以一副完全没发现吉田错愕表情的态度随口说道:
“很明显有一些零碎的气息……不是协助者吗?”
“呼嗯。”
不知从何处传来一个老人沙哑的声音。吉感觉声音是从少年的手背……也就是绳结处发出来的。
完全把吉田屏除在状况之外,老人的声音继续说道:
“一定是在伪装之后定居下来的人身边待久了的影响吧,看来对方一直保持警戒,预防‘使徒’锁定这个扭曲,呼嗯。”
“啊啊,因为只有气息非常强烈。”
“呼嗯,趁着‘工作’空挡,去打个招呼好了。”
“啊啊,说的也是,不过,有件事情希望这位小姑娘务必帮忙。”
少年一个人站在原地,跟某人交谈着。
但是吉田自然而然以为……
一个奇怪的外国小孩,正在玩某种复杂的游戏。
来到陌生的城市跟父母走散,所以一直想找人说话。
事实上,以常识来推论,少年的打扮、行为、散发的氛围,一眼便可看出是“明显的不对劲”。然而,一向在日常中生活的人类很难立刻接受异常的状况。
而这时的吉田也……
(奇怪,不对劲。)
这么认为。正确说来,是有这种感觉。
少年老成的举止、扛在肩上的长型棍棒、处处可见的无数伤疤、不知从何处传来的老人说话声,最重要的是这股几乎可说诡异的存在与不协调感。
“……啊、那个……”
然而,身为普通人的吉田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于是强迫把胆小的自己所感觉到的感觉当成“应该是弄错了”,眼前的景象只是小孩子在玩游戏罢了。
“你迷路了吗?”
因此,她提出的问题普通到了极点。
“要不要我一起帮忙找你的爸爸妈妈?”
少年望着这名打算一直留在自己所认知的世界的少女……对于凡是遇见他们的不计其数的人类所摆出的态度,面露苦笑说道:
“啊啊,‘真抱歉’。”
那是否定的语气。
“不过,这件工作到头来还是需要人类的帮忙,由于我们只能直接感应目前存在的事物,所以无法比较和‘原本理当存在的世界’之间的不协调感。”
当然,少年的回应与吉田刚才的问题完全风马牛不相干。
回应的内容不用说,吉田听到一头雾水,但也不打算追根究底。事实上,一直待在常识高墙之中的她仍然认为少年……
(是个说话很奇怪的小孩。)
而少年这方面,也已经很习惯人类的这种反应。于是简单扼要地提出对自己有用而她也能回答的问题。
“啊啊,小姑娘你住在这里几年了?”
少年询问的语气听起来温和中带着威严,事实上完全不带任何戏谑的态度。
吉田固然抱着不知所措的心情,却也好不容易开口回答:
“……从出生就住在这里了。”
“啊啊,那就好,看来没有选错人。”
“呼嗯呼嗯,就不晓得能不能获得妥善的结果了?”
一个人做出两种回答。
彼此之间原本相隔遥远的距离在不知不觉间缩短了。
近逼至数步之远的少年,目光仍然藏在风帽下方,并微微弯下腰:
“啊啊,还没有自我介绍,我是‘盛装骑手’卡姆辛……叫我卡姆辛就可以了。”
“我是‘不拔的尖岭’贝海默特,叫我贝海默特就行了,小姑娘。”
听归听,吉田完全搞不懂是怎么回事。
(盛装……?这是外国人的称号吗?)
老实说,吉田很想丢下这个莫名其妙的小孩逃之夭夭。然而,正是这名一再颠覆她原有认知的少年所散发的威严,让她无法当场落跑。
少年·卡姆辛再次于风帽下方露出苦笑。虽然如此,却不觉得是小孩子的恶作剧。他流畅地诉说出蕴含坚定意志的话语:
“啊啊,不要紧。就算我们这么说,有些人还是不会相信,不过我们并不是‘人类法律范畴之内的罪犯’。对我们感到害怕是生物与生俱来的本能,而我们正在思索如何将损害降至最低程度。”
“呼嗯,这种情形再继续下去会一发不可收拾,接下来我们会慢慢说明来龙去脉,不过……你可不可以先答应我们的要求,协助我们进行工作?”
吉田听着两个人逐渐接近的声音。
不太确定是不是腹语术。可以确定的是,自称是贝海默特的老人沙哑声音是从少年的左手腕发出来的。
“工作……?”
吉田一边回答,一边努力说服自己对方应该藏了手机或是喇叭吧。虽然感觉这个抗拒动作越来越像在白费力气。
“啊啊,是的,是工作没错,而且,希望越快越好。”
“呼嗯,今天先准备,明天请小姑娘陪我们一整天,后天完工,这是比较理想的时间表。”
“……”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游戏?还是有其他人(出声的老人?)操控这个名叫卡姆辛的少年,准备进行什么奇怪的阴谋?吉田提高警觉。虽然少年说话的态度让人感觉不出恶意,但也不能因此完全相信这个第一次见面,而且诡异到了极点的少年所说的话。
然而……
从内心升起令人作呕的不协调感……很类似既视感(注:指对于未曾体验的事情,有似曾相识的感觉),曾经在某个地方某个时间感受到的不协调感不断涌现。眼前的少年充满了足以无条件唤起内心恐惧的诡异感。
(那么,目前看来是愿意听我们说明了……)
卡姆辛从风帽下方窥探吉田的神色,冷酷地凝望少女的日常生活陷入摇摇欲坠的状态。即使待在火雾战士身边,一般人类仍然无法如此轻易进入“这边”。看来还需要花费一些工夫才能取得对方的协助。
(既然在这个城市土生土长,的确是适当的人选。)
“呼”的一声叹了一口气后,卡姆辛开口说道:
“啊啊,总之,请你先听我们说明吧。”
“呼嗯,听完之后再做决定,希望至少明天一整天协助我们就好。”
感觉不出这两个人真的需要吉田的理解,而是只要能够在他们的工作当中派上用场即可。最主要的是,一般人类根本也无法深入思索、了解他们的事情。也因此,不打算让她不必要地深入。
冰冷地盘算,同时也是温暖地体贴,他们为了让对方答应协助,先行提出足以让对方安心的前提:
“啊啊,事情结束以后,有需要的话我会让你忘记这件事情,不,应该这样比较好才对。”
“呼嗯,能够与我们有所牵扯,这辈子可是难得的机会呢。”
两人的语气同样不急着得到***。
终于,吉田以喃喃自语一般的细微声音开口询问,主要为了缓和眼前的诡异感与内心深处的恐惧感:
“……你要做什么?”
卡姆辛有着伤疤直划而过的唇瓣,微微勾起笑意:
“啊啊,简单地来说,就是修正扭曲的部分,完全没有任何危险。小姑娘你只要跟我们一起在这个城市四处搜寻,然后把你觉得不太对劲的地方告诉我们就行了。”
“呼嗯,老实说,一直不断重复找到能够感应出这个城市的不协调感的人,再向对方说明原委,最后取得理解的过程,实在是累煞我也……事实上最麻烦的就是这个第一阶段。”
“虽然毫无自觉,但既然你是我们同志的朋友,可不可以请你答应这个要求?再重复一次,真的没有任何危险。”
“……”
怪小孩说的话让人听得莫名其妙。
对吉田来说,其实她不要管太多,打从一开始拒绝就可以了。这么一来,少年(跟老人?)应该也不会勉强她才对……从他身上散发出一种压迫感,但另一方面却也躺让人感受到一种安全感。
因此,即使吉田想拒绝。
却无法轻易说出口。
不知道为什么,在她内心深处的不协调感,从原本只觉得恐怖的诡异中,感受到与原本理当选择拒绝完全相反的,让人愿意点头答应的魅力。
太过不寻常的少年,以及不知从何处发出声音的老人的要求……感觉就是自己现在想要的事物。
那事物不由分说地涌向意志薄弱的自己。
无庸置疑地,吉田一美已经受到原本是恐怖化身的事物所诱惑。
那个事物并非少年等人的劝诱,而是他们所带来的截然不同的视野。
能够强行改变痛苦得无法动弹、走投无路的现状的力量。
(陪小朋友玩一下奇怪的游戏应该没关系才对……也许是周遭的小朋友看他是外国人,所以不跟他玩吧……就是啊,况且,如果觉得害怕,只要马上打住就行了……)
这个基于常识的考量,正是吉田说服自己的借口。
于是,犹豫了几秒钟……
“那、那么……如果只帮一点忙的话……”
她不知不觉踏出迈向绝望的步履。
半夜时分,坂井家笼罩在自在法“封绝”当中。
这个呈现圆盖形的彩霞屏障,正是从内部切断与世界的运作,并且与外界隔离·隐蔽的因果独立空间。封绝内部的地面上,以炽红火线描绘着诡异文字所组合而成的图腾,代表着自在法的驱动。
这个火线摇曳的地面图腾,以及偶尔搅杂在彩霞屏障当中的炽红色泽诡异流动的光景,让悠二联想到“火焰地狱”这个名词。囚禁在其中的一切事物,切断了与外界的因果关系而静止不动。能够在其中活动的只有与“红世”有关的人而已。悠二是特例中的特例,可以正常活动。这是来自寄宿在他体内,可以干涉所有时间现象的“红世”秘宝“零时迷子”的力量。
而悠二现在则与设置这个封绝的夏娜,一起待在坂井家的屋顶。
两人肩并着肩,坐在屋顶最高处·屋脊。
悠二穿着T恤跟运动裤,夏娜闪耀着炎发灼眼,薄睡衣之上披着火雾战士的黑色大衣。这当然不是深夜幽会,双方正在进行凌晨零点来临之前的夜间特训。
悠二体内的“零时迷子”除了原有的力量之外,还具有到了凌晨零点,就可以将宿主当天所有消耗的“存在之力”完全恢复的这种充满威胁性的力量(应该说,这是原来的用途)。也因此被称为“红世使徒”秘宝中的秘宝。
两人在零点来临之前,活用悠二所具备可以恢复能力的“存在之力”,锻炼并尝试身为火雾战士所具备的各种能力与自在法。
悠二在数天前的战斗之后,不断进行着某项特训。在火焰地狱的景象之中,与夏娜同样的炽红色映照着黑色外貌,面露认真的表情集中精神,
关于这项特训,夏娜给予他的是……
“让内心充满想象的画面。不能‘小部分的搜集’,要‘大范围的全面’。所谓的集中不是拼凑,而是抛弃除此之外的事物。”
仅仅十五秒钟的口头指导而已。
不过悠二仍然按照她的说法,脑海仅仅浮现一个画面,准备掌握他想得到的力量。不知算不算不幸中的大幸,想象的画面清晰地刻画在脑海里。
混浊的紫色火眼另一端,即将***自身存在(自己还有所谓的“生命”吗?悠二不敢确定)的那只手臂直逼而来。
数天前,攻击御崎市的三名“红世使徒”其中一人,拥有高人一等、千变万化的外貌与能力,力量强大的“红世魔王”——“千变”修德南的手臂。
在那场战斗当中,身为“密斯提斯”的悠二身体差点就遭到***,“零时迷子”险些就被夺走。具体来说,就是对方的手臂伸进他的体内,干涉存在的根本。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据说是名为“戒禁”的力量截断了修德南的手臂。轻而易举地截断了盛名远播的强大“红世魔王”的手臂,如同石膏像一般。加上紧接着玛琼琳前来救援,悠二最后才能够继续保持存在。
然而,修德南在悠二体内留下了多余的礼物。
也就是那段遭到截断的手臂。
“红世魔王”强大力量的一部分随着异样的具体感充斥在身体某处……感觉就像自己的体内多长出一只手臂那般……承受不住这种恶寒的悠二为了控制这个麻烦的礼物,才会努力进行特训。
根据夏娜的说法,如果控制得当,或许可以在战斗中运用也说不定,不过刚开始在这几天,单单要克制恶寒的感觉就得花费不少工夫。
即使不做特训,悠二的战斗力与一般人并没有什么两样,想要参与火雾战士跟“使徒”之间的战斗,可说是超越了有勇无谋的愚蠢行径。当然,对悠二来说,他也没想过要主动加入战斗。与修德南演变成对峙的局面,纯粹是各种因素所造成的结果,其实自己是尽可能想避开危险的。
(这只手臂也好,“零时迷子”也罢,老是被怪东西附身,这就是我的命运吗?)
他边想边往屋脊坐下,不知不觉心不在焉地盯着封绝,这时劈头一阵叱责:
“悠二,你的集中力涣散!”
声音来自坐在身旁,只以手指牵着他的手的夏娜。
“对、对不起。”
“嗯。”
“……?”
骂完一句就结束了。
今天的夏娜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放学的时候突然先跑回家时,等他回到家时,只见她摆出一张臭脸而且闷不吭声,晚上进行特训时又一直保持距离,现在也是放着自己的特训不顾,只顾着监督悠二。
总觉得很冷淡。
不像她一贯的粗枝大叶(粗枝大叶的少年心想)、冒冒失失、豪迈大方且爽快利落的行事风格。
(该不会是我做错什么事吧?)
怎么想也想不出端倪来。
这时从另一个方向,夏娜胸前的坠子冒出一阵叱责:
“坂井悠二,你在发什么呆!?听到指正,还不马上改过来!”
“对、对不起。”
悠二不由得以相同的句子道歉,对方继续穷追猛打:
“你已经能感受到‘零时迷子’的恢复时间,应该可以轻易掌握其他不同的性质,以及位于体内的‘存在之力’,想来应该也有办法轻易控制。接下来只剩下你是不是够认真了!”
“我……我知道啦。”
“那就快点开始吧。”
“……”
不知道什么原因,亚拉斯特尔态度变得比平常来得更为严厉。
不像以往那种,虽然冷淡却没有恶意、不偏不倚的严格态度。感觉语气当中压抑着怒气一般,让他觉得心理很不是滋味。
(我、我到底做了什么!?)
牢牢抓住手指却态度疏远的夏娜与佯装平静其实怒气腾腾的亚拉斯特尔……待在这两人的身边还要集中精神,老实说不可能。
不过幸好,悠二微妙的困境并未持续太久。
偶尔掠过炽红色泽的彩霞当中出现一点……
“?”
无视摇曳的夜空,的确浮现了闪烁的星子。
深蓝色的星空。
这群星冷不防化为偌大的火焰漩涡……
随着轰然一声巨响降落在两人面前的屋顶。
“你们两个每天每天特训,还真是不厌其烦啊!”
“呀——哈——!真抱歉打扰两位热情的夜晚呀~?”
打旋的深蓝色火焰飞散开来,以一贯华丽热闹方式登场的正是“悼文吟诵人”玛琼琳·朵以及“蹂躏的爪牙”马可西亚斯。
她以右腋夹着身为火雾战士的必备物品——也就是大型书本造型的神器“格利摩尔”,柔亮的栗色秀发简单扎成马尾披在身后,浴衣衣领与两边衣袖的位置以腰带随意捆绑,一副“只是到附近而已”的马虎模样。目光落至脚下,脚趾甲修得整整齐齐的裸足穿着夹脚木屐。
由于这位美女拥有与夏娜同样程度的存在感与威严,即便穿着随便,看起来却像是“这是一种流行”一般。
“晚、晚安。”
完全符合“高耸雄伟”这个形容词的女英豪登场,吓得魂飞魄散的悠二拉尖嗓子出声寒暄。
“是指新的气息?”
夏娜倏地直接切入重点,面对玛琼琳的态度跟平常完全没两样。一定是自己做错什么事情吧?悠二重新思索。
“是啊,傍晚左右,出现了一个很强烈的气息对吧。”
“应——该是火雾战士的样子,去!没意思!”
(你们觉得有意思的话,我们就倒霉了。)
悠二思索着好战的“红世魔王”的说词,顺便想了想自己的事情,接着叹了一口气。
(早知如此,当初是不是应该乖乖听话比较好……?)
没错。之所以在放学时间跟夏娜分道扬镳,就是因为目前仍然在城市里徘徊的气息出现之故。
在回家路上会合的时候,两人同时感应到御崎市出现全新的气息。虽然非常强烈,但是这比从“使徒”身上感受到的气息要来得平静沉稳。
夏娜针对此事当下做出判断:
“是火雾战士没错,周围并没有紊乱的‘存在之力’,也感应不到自在法的驱动。”
“不用去看看吗?”
对悠二而言是很正常的质问,不料夏娜一脸讶异地反问道:
“为什么要去?”
“为什么,萼——就是交换情报,打个招呼之类的——”
“不需要。”
夏娜的回答相当干脆。
“火雾战士之间不会做出无谓的干涉举动,也有固定场所交换情报。即使是人云亦云的情报也觉得无妨的人,或者拥有重要情报的人,都会前往该处。目前,我并不需要什么情报,就算是对方需要情报,也没有义务专程跑去提供。”
口若悬河的长篇大论,让悠二缩成一团。
夏娜继续以言词咄咄逼人:
“既然对方拥有如此强烈的气息,绝对不可能感应不到我跟‘悼文吟诵人’就在这个城市,你了解我的意思吧?”
悠二带着窥伺、试探的语气询问:
“呃……如果是‘使徒’的话,一旦踏进强敌所在的场所,一定会先啃食人类或者驱动自在法准备战斗,对不对?”
“唔嗯。”
亚拉斯特尔代替夏娜回答。声音当中感觉得到略显满意的语调。透过一如往常的你来我往,夏娜好像也微微露出笑容。
既然如此……接下来附加的这句话,是不是太恰当?
“可是,先去看看情况是不是比较好?池跟吉田同学的家就在那个方向——”
“我先走了。”
“呃?”
完全来不及继续询问或者看清表情。
夏娜冷不防纵身跃起,消失在屋顶另一端。
(因为我老是打肿脸充胖子,明明不知道还要充内行,所以才让她这么不高兴么……那么直接告诉我不就好了?)
悠二自我反省,玛琼琳以手背向下的手势指着他:
“你们应该还没有谈论过你们同伴身上的‘戒禁’这件事情吧?在这次出现的家伙随便多管闲事之前,我想先把我知道的部分跟你们说清楚。”
悠二脱口说出大感意外的感想:
“没想到你们也有小心谨慎的时候。”
做为拥有数百年战斗资历的火雾战士屈指可数的杀手,玛琼琳对于少年愚笨的问题嗤之以鼻:
“哼,要是你们一直搞不清楚状况,随便干扰‘我们的战斗’,我可是饶不了你们。虽然喜欢战斗,但也不至于疯狂到自己害自己陷入不利的局面。”
“小兄弟,‘享受’战斗的美好滋味可是需要诀窍的,嘿嘿!”
悠二不敢吭声。
玛琼琳在他前面弯下腰,定睛凝视成为话题焦点的“密斯提斯”。美女的脸庞突然凑到眼前,让悠二顿时惊慌失措,但她视若无睹,这次以能力优秀的自在师口吻开口说道:
“能够截断那个‘千变’手臂的‘戒禁’……我试试看有没有办法拿出来。”
“哦、好——!”
悠二吞吞吐吐地回答,蓦地整个人僵住。
觉得不对劲的夏娜仔细一瞧,悠二的视线正落在弯下腰的玛琼琳胸口。位在悠二面前宽松的浴衣衣领内,一览无遗的胸部乳沟只能以雄伟来形容。
夏娜忍不住用力握紧与悠二牵着的手指。
“唔!?好痛好痛好痛!!”
指尖突然被老虎钳一般的力道紧紧夹住,悠二痛得跳起来,夏娜却不放手。总之先缓和力量,维持在痛楚的最大限度,将跳起的悠二拉回原来的位置也就是自己的身边。
“你今天来是心不在焉!”
“不……不是的,刚才那是!?”
“少罗嗦少罗嗦少罗嗦!不准狡辩!!”
“……”
悠二被夏娜的气势压倒而默不作声,同时也对她已经见怪不怪的怒吼模样,感到一种奇异的不协调感。明明跟平时一样的说词、一样的行动,却感觉有点不同。没错,并不像以往的严厉或随口搪塞,而是有种走投无路的感觉——
“你——们两个在做什么啊?”
完全不觉得自己才是主因的美女,耸起肩头,摆出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
“别玩了,继续听我说吧。”
马可西亚斯也嘿嘿笑着,以轻佻流利的语气对着同样是“红世魔王”的对方说道:
“嗯~那么,我说‘天壤劫火’啊,你向小兄弟解释过‘戒禁’的事情了没?”
“大致提过。”
亚拉斯特尔以宛如远处雷鸣一般浑厚低沉的嗓音简短回答。他并不喜欢跟这位个性与自己南辕北辙的“蹂躏的爪牙”交谈。
在这种气氛下,悠二心情就像在接受口试般接着说道:
“呃~那……那是一种保护‘密斯提斯’体内宝具的自在法,当‘密斯提斯’拥有相当罕见的战斗专用宝具时,这种正在法将施加在他身上,对吧?”
夹在玛琼琳腋下的书本喀啦喀啦地摇晃着回答:
“嘿嘿嘿!勉~强~过~关!附加说明,强度是跟施加之际的意志力成正比,功能超强者,甚至在封绝当中也可以活动。不过说到这儿,有一点蛮奇怪的。”
“奇怪?”
悠二还没有从亚拉斯特尔那边学到应用方面的指导。
“没错,从用途应该看得出来才对吧,这个自在法一般是在‘密斯提斯’完成以后马上施加上去的。”
“原来如此,我并不是一开始就为了收藏‘零时迷子’而被制造出来的‘密斯提斯’,当初‘零时迷子’明明是从他处转移过来的,却仍然保留那个‘戒禁’,对吗?”
对于悠二自身并未意识到的惊人理解能力与极其流畅的回答,玛琼琳面露赞叹的表情。夏娜脸上也稍稍浮现骄傲的微笑。
少年本人因为面临口试测验而内心紧张不已,并未注意到周围的气氛。
“在我之前遭到***的‘密斯提斯’,记得是……”
亚拉斯特尔带着一副老师棉队考试及格的学生的语气,帮忙回答:
“唔嗯,就是那对‘约定的两人’其中一人。单凭威力,无法判断你身上的‘戒禁’是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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