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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2-18 21:43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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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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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法文专业全国会考刚刚结束，我们都在等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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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很好，是明媚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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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图书馆巨大明亮的窗子望向外面，看得见远处的碧蓝的海水，在春风中涨高的海面，张开翅膀的大海鸥，诱惑人偷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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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图书馆里，背书背的有些疲劳，随手翻翻字典，这是个老习惯了。看到的一个单词是，fatalité，阴性名词，宿命，命运，厄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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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拍拍我的肩膀，是小丹，住我上铺的姐妹。我跟着她走出阅览室，小丹对我说，你怎么还坐在这里？报告会马上就开始了，快收拾东西跟我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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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愣，这才想起来，今天下午系里有一个很重要的报告会，是从巴黎三大口译员培训基地留学回来的学长的报告，一定是被午后的太阳晒迷糊了，居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我赶快收拾了书本，跟小丹往法语系的报告厅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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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报告的程家阳，在我们这个全国第一的外语学院也是鼎鼎大名，他现在身为外交部高官的父母亲从业的最初都是本校毕业的高级翻译，父亲法文，母亲英文，程家阳从小就生活在三种语言的环境里。在关于程家阳的传奇里，除了这些得天独厚的条件，还有他的聪明，勤奋，谦虚和刻苦，可惜此人在我们入学的时候已经远赴巴黎三大留学了，老师们在课堂上说起他，女生们便拄腮冥想，男孩子们就不服气地说，老师，那些是老掌故了，属风流人物还看今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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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小丹到的时候，报告厅已经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了，让我气愤的是，本来我们法语系的同学位置都不够用，居然有很多外系的学生，住我们对面的英语系的女生居然全寝驾到，我有足够的理由认为她们醉翁之意不在酒，这群花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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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渺茫的声音喊我跟小丹的名字，人缝之中，看见室友波波在报告厅的另一侧喊我们过去，好兄弟，她在人民的不耻和白眼中给我们占了座。可是此处人比丸子馅攒得还紧，我们怎么过得去？
报告尚未开始，我顾不得许多，拉着小丹跳上一排桌子，在高处强行通过。禁用词语人发出“啊，嘘，嗤，哼……”等各种声音表示鄙夷，我是学语言的人，我知道，语言的丰富，全都仰仗我们伟大祖国的幅员辽阔，来自祖国各地的外语精英，同时带来家乡的语言精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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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路艰难，又颇漫长，行至途中，噪音消失，安静，很安静，然后掌声雷动，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作报告的明星，让大家翘首期待的程家阳到了。可是，在这个阶梯形的报告厅里，我跟小丹两个，在足够引起注意的高度上，低头，猫腰，几乎是在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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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快走几步，最后几乎扑在屏气敛声的波波身上。我赶快坐下来，捋捋头发，整理衣服，气沉丹田，稳定心绪，然后充满信仰的睁开眼睛，看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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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就是程家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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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心里也勾勒过他的形象，谦谦的君子，智慧的学者，老成的文人，或是俊俏的帅哥。不过，他的样子还是出乎我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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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讲台前的是一个很年轻的男孩子，高，瘦，身上穿的很随便的质地柔软的白衣黑裤的休闲装，却很有玉树临风的味道，一张脸孔很白，我离得远，看不太清他的五官，却只见一双眼，黑得发亮，微微露出笑意，他有黑色的过耳的卷发。这样的他，多多少少的有一些阴柔的气质。
我像这个报告厅里大部分的女生一样，眼不愿眨了，心飘得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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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听见他说：“我说中文，还是法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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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低沉而清冷，像是深潭中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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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见有人喃喃地说：“随你的便，小哥哥。”声音低糜，意识不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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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是第一次见到程家阳的乔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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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报告会，在外籍军团的要求下，程家阳到底用汉语作了报告。他介绍了在巴黎三大的留学经历，超强度的念书，考试，课外的礼仪培训，外交技巧，还有在布鲁塞尔和斯特拉斯堡几次大型会议的同声传译的实习。接下来的环节，使同学自由提问，刚开始提出的还是一些规规矩矩的关于巴黎三大课程设置，留学途径，翻译技巧等的问题，可是不久，在一些花痴的引导下，就变了路子。她们居心叵测的从巴黎的生活入手，又问起风土人情，这些旅游节目上都嚼烂了的话题，最后终于在起哄的时候，不知谁的声音在人浪里叫出来：“那学长你有没有浪费机会，找一个法国女郎当情人？！”我觉得真是生气，心里却已经好奇得要死，心里想，程家阳，你可千万不要不回答。
程家阳笑了笑，话筒交到另一只手上，手指修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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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终于用法语说：“如果我说没有，是不是太对不起花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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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哄”的一下，又有议论声，身边学西班牙语的丫头说：“他说什么，他说什么？”
我看着这好事者，没好气地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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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我想一想，程家阳，是出身高贵，气质优雅，白雪青葱一样的男子，真是让人向往。
我这样想起他的时候，自己坐在一面大镜子的前面，化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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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孔涂的雪白，眉毛画的长，在小小的脸孔上，几乎飞入鬓角，嘴唇上抹着鲜艳的红，因而显得头发黑得几乎发青，头发被高高的竖起，露出颈子。外国人喜欢这样的东方女子。
换上金色的裙子，紧紧包裹着年轻的身体。对着镜子，笑一笑，又笑一笑，样子妩媚。
推开门，便见灯红酒绿，浮光掠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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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城中最红火的夜总会“倾城”，我是这里众多妖艳女郎中的一个，名叫飞飞。
名叫“卡萨布兰卡”的包房，有客人点陪酒的姑娘，款款摇摆的推门进去，四五个男人，三十岁左右的年纪，中间有一位金发碧眼的外国人，看见我，颇满意，招招手让我过去。我觉得这一天运气蛮好，我喜欢年轻的客人，斯文不龌龊，把自己当情圣，没有太过下流的手段。
我喜欢唱歌，喝的半醉的时候，尤其的投入。学王菲，唱流年，学莫文蔚，唱盛夏的果实，都有声有色，情到浓时，微蹙眉头，有客人说，这个女孩，心里有事啊，望他一眼，不说话，有钱的男人在这一夜，眼里便有了你。我是不出台过夜的，却总赚的小费满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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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得天独厚的条件，我会用九种语言说“我爱你”，曾经有越南的客人看着我，说像家里的***，我用越南话叫“阿哥”，满屋子的人都会被我都得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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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弄巧成拙的时候，有天陪着外省的地产商喝酒，没弄清对方的来历，扮斯文，结果差点被赶出包房，我赶快弥补，说：“叔叔，叔叔，我讲个笑话，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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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象问骆驼：你的咪咪为什么长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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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驼说：我不跟鸡鸡长在脸上的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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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象对笑得前仰后合的蛇说：鸡鸡长在脸上，总比脸长在鸡鸡上好。’“
男人笑起来，我松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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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每周有一晚的时间来“倾城”坐台，赚到的钱足够自己平时的开销，还可以往家里寄回一些。
我想我不是唯一一个过这种日子的女大学生，实际上像我这种人并不算少，我觉得还算富足，又懂得一定的自我保护，因而没有吃过太大的亏，我的意思是，“太大”的亏。
我养活自己，我热爱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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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家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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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法国回来，父亲和母亲却出访摩洛哥，哥哥的手机像往常一样不开，这巨大的屋子，来来回回，一家人都聚不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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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学校办手续，作报告，因为我已经拿到法国的***，六月份之前将硕士论文交给国内的导师，就可以毕业。校园别来无恙，学弟学妹对我热情高涨。我想起自己这般年纪的时候，也曾如此迷恋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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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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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明芳老师的英文精读课，在3号教学楼的402房间。我到的时候，学生不多，坐在后排，靠窗边的位置上。陆续有别的学生进来，好像有人认识我，女孩子看看我，又跟同伴交头接耳，我向她们笑一笑，她们兴高采烈的：“程家阳学长好。”样子不象英语系，倒像是韩日语系的人。
我说“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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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课铃响之前，明芳，傅明芳走进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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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现在梳着过耳的直发，穿着淡蓝色的针织衫和米色的长裤，非常适合她的颜色和款式，更显得身材苗条。她用英文问她的学生说：“你们看完《老人与海》了？喜欢吗？”然后她终于看见了我。
在她下课之后，我们在学院附近的咖啡厅小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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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学生说起你的报告会，家阳。你从来都是风云人物。书念的好吗？辛苦吗？”
“不辛苦。我都应付得来。明芳，我的论文和毕业翻译实践，法国老师都给了A。”
“我知道。我并不惊讶。你从小在任何集体里都是最优秀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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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e-mail你从来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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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给我发到哪个信箱里？啊，对了，hotmail系统调整，我忘了自己的用户名，就再不用那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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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只给了我那个信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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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芳笑一笑，白皙的脸孔在阳光下几乎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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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给你寄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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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回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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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我写十封，你回一封，还长不过明信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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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家阳，你好像又成了小孩子，我也怕你功课太重啊。现在不是好了，你回来了，我们能经常见面。对了，你工作的事情怎么样了，听我爸爸说，你爸爸已经给你安排到外交部的高翻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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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则我能去哪里？除了做翻译，别的事情又都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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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巴黎两年，因为课业繁重，实习太忙，中间不曾回国。我给明芳发了无数电子邮件，又如石沉大海，没有回复，两年中，我给她写了十封厚厚的信，她在去年圣诞，回复我一封，叮嘱我认真念书，注意身体，长不过200字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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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并非不知道我的心意，只是，如此吝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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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好在，我回来这里，而明芳，她也在这里，我此刻面对她，忘了之前的委屈，心里有柔软的情绪，看见她放在桌上的手，轻轻按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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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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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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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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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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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想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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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微笑，真是漂亮：“家阳，今天去我家吃晚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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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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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亲与明芳的父亲是当年出国留学时的同窗，乘一班飞机，做一班轮船，租一家人的房子，后来回了国，我父亲留在外交部，明芳的父亲在教育部任职。青年时代的友谊，维系了一生，又一直到我、哥哥与明芳这一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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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我来，明芳的妈妈特意让保姆作了我从小喜欢吃的西芹和红烧鲫鱼，她的爸爸在外地调研，可是我想，至少明芳的妈妈不像我妈那样忙碌，这里比起我家，让人倍感温馨。
饭菜香甜，我吃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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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芳的妈妈知道家里现在只有我自己和老保姆，就让我干脆天天来这里吃饭，我说好啊，看看明芳，她此时从饭厅出去接***，不知道是谁，聊得颇久，我听见她在阳台上隐隐的温柔笑声。
八点多钟的时候，我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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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芳送我下楼，叮嘱我小心开车，我将要启动的那一刹那，她忽然敲我的车窗：“对了，我忘了告诉你，家阳，我快要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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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春天的夜晚，应该是暖风习习，我也没有喝酒啊，为什么觉得冷，觉得握紧了方向盘的手在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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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第一个反应，大声地问她：“你怎么了？你为什么要结婚？怎么回事？你才多大？”
“什么怎么回事？”她依然微笑，“你忘了，我比你大四岁，已经29了，我不够老吗？”
我迅速的发动车子，我看见明芳闪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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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得飞快，脑袋里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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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知道怎么回的家。呆呆坐在黑暗的书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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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芳说，对了，忘了告诉你，我要结婚了。她费尽心机的轻描淡写。我但愿自己刚才做的不是十分明显，但愿下次再面对她的时候，能足够泰然处之，否则辜负了明芳的良苦用心。
可是，我只觉得心脏钝钝的疼痛，总有一个办法止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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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自己房间，在酒橱的深处摸出一小包特制的香烟，棕色的烟纸，修长如艳女的手指，我点上一支，深吸一口，口腔，内脏，还有大脑便浸淫在这芳香的烟雾里，疼痛仿佛消失了。
仿佛回到从前，不可回的从前，明芳抚弄我的头发，温润的唇印在我的额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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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2-18 21:55
翻译官 第十三章(1) 连载: 作者：纪媛媛 出版社:人民文学出版社
程家阳
我周末见到菲，就觉得生活没有那么疲惫，仍然有足够的温暖得以继续。
我把吴嘉仪的签名给她，她很高兴，一直问我那个明星究竟长得怎么样。我说，一般，其实啊，没你漂亮。菲就更高兴了，将吴的签名小心地放在新买的一本《西方翻译简史》里，我说，你还真是用功啊，打算考研究生？
“觉得有意思就翻翻看这本书，还没打算以后做什么呢。”她说，“我啊，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我很少安排两天以后的事情。”
“为什么？”我说，“你不知道未雨绸缪吗？”
“那样太累，再说，不下雨不就白操心了？”
我觉得她更多的时候像个倔强的小孩子，可有时候又说些让人品味的大道理。
“说得也对啊。”我说，“那咱们先点菜，把肚子喂饱。”
我们吃了饭，西餐，菜一道一道地上，有足够的工夫聊天。菲喜欢听我讲翻译工作中的故事，我搜肠刮肚地想把故事说得精彩，可是，我从小接触这个行业，太久了，已经产生审美疲劳，自己都不知道哪里十分有趣，后来只好打了岔，问她暑假里带的那个大团一路旅行的过程中有什么意外。
她想了想，忽然就笑了： “在桂林，我让一个大夫给抢白了。”
大夫总是喜欢抢白别人的。我想。
“怎么回事？”
“我让他少废话，快给外宾看牙，结果他训斥我说：外交无小事，您这样还当导游呢？”
我也笑起来：“是很没面子啊。”
“龋齿，牙神经，打钻，填充……这些词我都不会。当时还是晚上，脑袋里面都懵了。”
“那也没什么，你这次查字典记住了，保证下次说得出来，不就行了。”
“你呢？出过糗没有？”
“从前翻不出来领导信口拈来的古诗，也是常事。我也急得身上冒汗，后来，熟练了，解释一下让老外明白了，也就过去了。还有，我对数字也不是很敏感，每次翻数字的时候都得动笔。”
“除了这些，我不相信你什么都翻得出来。”
“当然不能。”我理直气壮，“这也不是我的母语，我说汉语有时候还拌蒜呢。不过啊，翻译这种东西，要求从业者勤奋，还有态度认真，做一个小时的翻译，得至少准备两个小时，减少意外发生的可能。”
“我觉得身体素质也很重要。”菲说，“真挺费脑力和体力的。”
接着我说了一句很轻佻的话，我喝了一点点红酒，而且在她的面前，我的嘴总是有点失控：“我呢，体力还是很好的。”
然后我们去跳舞，找到一家很好的的士高，在那个著名的丹麦乐队的舞曲里，菲跳得疯狂而漂亮，她的黑头发跟着音乐甩动，我在一个金发碧眼的老外凑上来之前，适时地将她扣在我的怀里。恰在此时音乐变了，有那么一会儿，很舒缓很柔软，在华丽而混乱的灯光中，菲迷蒙的一双猫眼让人销魂。
我看着她，她看着我，我们的鼻尖和微微翘起来的嘴唇轻轻摩擦，我们身体相贴。我的手，拿着冰凉啤酒的手轻轻滑过她的脊背和胳膊，我享受她的气息和触感。欲望此时一触即发。
她伸手抱我的头，在我耳朵边说：“等我一下，我去洗手间。”
我说：“姐姐，我要跟你一起去。”
她笑起来，亲亲我的嘴巴：“乖。”
这个女孩啊。
我看着她穿过舞动的人群。音乐又强烈起来，我闭上眼睛，跟着摆动，此时此处，于我如田园牧歌。
有人拍拍我的肩，回头一看，是刘公子。我与他也不算有什么交情，只是我爸爸认识他爸爸，我跟他从小好像上同一个幼儿园而已。
我向他点点头，然后继续闭上眼睛跳舞。
他又拍拍我的肩。
这人这么不自觉，还是有话要对我说？
我回头看他。乐声隆隆，他没有说话，指了指我，笑着摇摇头，意思是：程家阳，你也来这里玩？
又指指自己身边一个发育未全，妆却化得恐怖的女孩子，意思是：怎么就自己？没有带美眉？
我跟他摆摆手，喝了一口啤酒，去找菲。我的脑袋跟脚步一样轻飘飘的，真是愉快。
乔 菲
我们离开的士高还不到十点，我们在那里待的时间不长。我们急于离开。
在酒店开房间，在电梯上程家阳就抱住我，他喝得不多，可是热情而急躁，抱着我，那话儿都硬了起来。我很喜欢他，我想让他高兴。
我们推推弄弄地进了房间，他边吻我边脱我的裙子。我的太阳裙胸前系的带子是像鞋带的那一种，被他弄松了领子一点点地扒开，他沿着我的脖子吻下去，我的腿擦着他的腿。他停下来，用下巴碰一碰我胸前的乳贴：“这是什么？”
“代替胸罩。”我说。
他点点头说“噢”，样子很可爱，然后用嘴巴把那两个小胶贴咬掉。他捧着我的胸，用力吸吮，我起先觉得有点痒，后来有点痛，我想起上一次尖锐的疼痛，身体就不那么自然了。
他上来继续吻我的嘴，舌头纠缠，我也一样的身体发热，一些关于疼痛的回忆模糊起来，我也非常想要他。
我帮家阳脱掉衣服，禁用词语的他虽然不胖却有结实的肌肉，他的身体非常的漂亮，显得生机勃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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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2-18 2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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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家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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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学校，打听到菲的寝室，让宿舍楼下的阿姨通过内线***找，还是没有人。我这时就有些着急了，问阿姨：“现在放假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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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是没放，不过，考完试，学生就可以离校了。你找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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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菲。法语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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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菲回家了。”身后有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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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回头，两个女孩子，头发湿湿的，看上去刚洗了澡回来。她们看到我，点点头：“师兄。”
“她怎么回家了？什么时候走的？”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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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拜一早上。就昨天嘛。”她们的眼神此时已经充满好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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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那怎么办?”我想到个主意，顺理成章的询问她的地址，“她上次做翻译的报酬还在我这呢，你们有没有她家的地址？我想给她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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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我这有。”阿姨在收发室里面说，“她住宿登记表上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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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地址抄下来，菲住在东北的一个中型重工业城市，仔细看看地址，觉得好像缺点什么。“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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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她没留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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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是礼拜二上午11时，距菲离开那家宾馆一天半的时间。距我出访加拿大两天的时间。而我在两个小时后，登上去沈阳的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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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沈阳又要倒火车，火车没有即走的，我只好坐长途大巴士。跟在沈阳购进货物的小商小贩在拥挤而异味充斥的大巴上坐了三个小时，天擦黑的时候，我终于来到了菲的城市。
这是一个著名的钢城。因为运输的需要，车站被建在钢厂附近。我下了车，一回头，便看见一排赤黑色慑人的大型钢炉，挺立在暮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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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途奔波让我此时已经有一些疲劳，我想找一家饭店吃点东西，可是想到，我尚不知道菲在哪里，就暂放下这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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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幸的是，她留的地址还算详细。我打了一辆出租车到了她住的小区。这还是一片大约八十年代中期盖起来的火柴盒式的居民楼，朱红色的外观因为年代久了已经显得有些斑驳。我找到五号楼三单元五楼二号，在敲门之前掏出手帕擦了擦脸，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我仍然穿着早上陪父亲打球时的运动衫。当我觉得自己的样子不会是很狼狈的时候，我开始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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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门，我敲了半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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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邻居家的门打开，一个中年妇女先是上下打量我，然后说：“你敲什么啊？她家没人。”
我愣了一下：“这家是不是姓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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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没回答我的问话，可她的话让我一下鼓舞起来：“菲菲怎么也得一个小时以后才回来吧。”
“是不是那个念外语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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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这片还有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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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想问她去了哪，不过女人已经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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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没找错，我这时觉得真是饿啊，我得去吃点东西，吃一碗炸酱面。等她回来。
可我不能走得太远，就在她家附近的一家小饭店吃了一碗面。出来的时候，看见有一个中年妇女看着一个小烟摊，我因为疲惫是需要一支，摊子上没什么好烟。我说：“人xxx会堂。”
女人指指“七匹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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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看她，自己从她的烟箱里拿出一盒“人xxx会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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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我问，女人笑着对我用手比划：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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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点上一支，又踱回菲住的楼下，在石板上坐下来。现在，天已经全黑了，我看着自己的烟头一闪一闪，想着身处于一个陌生的城市的一个陌生的角落，只为了这个女孩子，我跟她在不久前曾经有过纵情的欢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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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见有人过来了，隐约的好像是菲的身影，手里拿着东西，而且她不是一个人。
我站起来，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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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边是那个卖烟的女人，菲替她拿着烟箱。她穿着一条蓝布的小连衣裙，黑色的长发扎成马尾，更显得不施粉黛的面孔小小，像个初中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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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看得清她了，她走过我身边。她看到我，可因为是黑天，没认出来。
我低声说：“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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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下子停住，转过头：“我的天。我还想怎么可能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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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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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这是我的家，街道照顾给的房子。这是我的妈妈，对，她是聋哑人。还有我的爸爸，他也是聋哑人。所以我们家不安***。他住院了，刚从沈阳作了心脏搭桥手术，转院回来，我刚才护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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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是因为这件事，我们很需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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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没有，我挺好的。怎么也没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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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爸爸妈妈了，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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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你一直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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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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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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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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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我没有做过导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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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赚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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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也许我可以试一试。是，还有下学期的学费得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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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旅行社的***给我？好，我会跟他们联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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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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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累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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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家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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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的妈妈给我端来凉白开水，菲边跟我说话，边把她妈妈烟盒里的香烟一包包拿出来晾。之前我一直好奇，菲会出自于怎样的家庭。她有很高的语言天赋，她有活泼爽朗的性格，她有闪亮的美貌。
而我看到的，这是一个大约五十米左右的小居室，除去厨房，卫生间和走廊，还有一大一小两个房间，大的也不过10米，房间里的家具干净却非常的陈旧，更不要说没有任何的装修。
菲熟练的打手语告诉她的妈妈，我是她的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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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见墙上的菲跟她的父母的合影，她还是很小的时候，手里握着一个大的通红的塑料苹果，笑得很灿烂，她很像她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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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旅行社的工作，在知道酬劳的数目后，她似乎感兴趣了。我把xxx的***给她，她放在自己的记事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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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了一个呵欠，她问我，累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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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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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我给你烧水，你洗个澡，在这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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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点点头，不动声色，心里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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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家的卫生间里，菲用一个木板遮住便池，将装着热水的水壶和一个浅蓝色的塑料盆放在里面，对我说：“这是我洗脸用的盆，你拿热水兑凉水，别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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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洗了头，又简单冲洗了身子，觉得很解乏。我出来的时候，菲已经把我的T恤和裤子洗好，挂在阳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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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过来，把干毛巾搭在我的头上，我以为她会替我擦一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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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你今天睡我的房间，我跟我妈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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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不打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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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你怎么不上班，跑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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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才跟你说了，我怕你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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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了：“让我出事的人，还没出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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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天就走，我后天出访加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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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看我：“那你快睡吧，明天我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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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给我铺了新洗的床单，我躺在上面，闻到淡淡肥皂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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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起床时，菲跟她妈妈已经把早饭准备好了。豆浆，油条，拌豆芽，茶鸡蛋。菲的妈妈给我们两个扒茶鸡蛋吃，咸鲜入味，非常可口。然后我们三个一起离开菲的家。她的妈妈去摆摊，菲送我坐火车去沈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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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迷迷糊糊的坐在火车上的时候，看着窗外闪过的风景，整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想到的东西，让我自己暗暗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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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并不是我的见异思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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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个下午，我的心被明芳的婚礼穿过一个大洞，机缘巧合，过来填补的是乔菲，这个与我的生活轨迹有着天壤之别的年轻的女人，她与我及我所认识的人太不相同，对我造成巨大的冲击，以至于，我心上的这个洞，被她满满的贯穿，直至占据我的整个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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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脑海里只有她，走的时候，我放心不下，我终于还是对她说：“你不会再去倾城’了，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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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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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向我招招手，黑色的头发被吹起来，像夏风中招展的旗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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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2-18 22:00
翻译官 第二十章(2) 连载: 作者：纪媛媛 出版社:人民文学出版社
我的哪句话冒犯了他？
说句公道话，程家阳的身上，并没有纨绔子弟的嚣张和古怪，可我想，一些骨子里的东西，是有意修行的风度与气质所不能掩盖的。比如说，他的自信、骄傲，和敏感。所有这些他的性格里潜在的因素，这些与我截然相反的因素，让我不安。
波波洗了澡回来，见我躺在床上望天，觉得还挺蹊跷。
“喂，你居然在？没有去亲戚家？”
我一骨碌爬起来：“哎呀，你洗得干干净净的正好，现在算命最准，帮我看看，我是不是这个周末诸事不宜。”
她打开电脑，操作算命软件：“哇，乔菲，行啊你，为师准许你毕业了。”
我倒。
我之后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程家阳，我没有给他打***。法文精读课上，老师推荐弗朗索瓦丝?萨冈的书，《你好，忧伤》。
说的是一对各自过着荒唐生活的父女经历了人生的变故后，都以为自己能够痛改前非，结果仍然继续从前的人生。
本性。
我用功读书，认识了一个法国女
生，名字叫欧德?费兰迪，来自地中海边的城市蒙彼利埃。我们上交换课程，互相帮助学习法语和汉语。
欧德说起她的家乡，碧海蓝天黄沙滩，最鲜纯的空气，最高大的棕榈，黝黑漂亮的地中海人，操着尾音很重的法语，让人向往。
“菲，你如果留学，这里可是无上之选。”
“我完全同意。”我说。可对我来说，经济是个问题。
我此时已经大三了，再过一年半就要毕业。如果，我也能得到一个好的机会，如果，我也能
，虽然不会至于像程家阳那样出色，但也许也会成为一个不错的翻译。
程家阳，程家阳。
他在做些什么？
程家阳
与文小华约定了合适的时间，做了一定的准备，我上了她的节目。
开播之前，要化妆，扑粉，涂嘴巴。我意兴阑珊，任化妆师宰割。文小华过来看我：“怎么今天好像不太高兴？”
“哪有？”
“没有最好。”
这个女郎在聚光灯下还要更漂亮一些，循循善诱地提一些敏感有趣的问题，善解人意地给人台阶，香槟淑女的风范。
“可是你也会遇到翻不出来的难题吧？”
“当然。”
“比如说？”
“有一次，外国人与领导聊起阿根廷的贝隆主义，词不是生词，要义我却不懂，三句话后他们离开这个题目，我想是我翻得不好。”
“这种情况多吗？”
“不多。每次做得比上一次好，逐渐弥补不足。”
“翻译官有什么业余爱好？”文小华想要换一个轻松的话题。
“看书，吸烟，旅行。”
“你旅行最多了。”
“您说的，是工作，坐飞机，到另一个地方。我说的，是旅行，游玩，聊天，不用说外文。”
“你几乎已经周游世界了吧？最喜欢哪一个地方？”
我想了想：“大连。”
乔 菲
我下了晚自习回寝室，肚子饿了，在食堂的川味档口想买一份麻辣烫。
我对师傅说：“不要豆腐皮，多放一些海带，辣椒，辣椒。”
在另一个档口，小丹要了一份黑米粥，她端着托盘找座的时候，对我喊道：“快看快看，程家阳。”
食堂的电视里正在播一个聊天的节目，高级翻译官程家阳是本期嘉宾，他跟我提过的。
镜头上的他，有点像年轻版的禁用词语演员赵文暄，很儒雅。
我歪着嘴巴笑一笑，脑袋里有点意淫的念头，我想，这男人光着的时候我都看过。
漂亮的主持人问他，最喜欢去过的哪一个地方。
他说，大连。
我连忙对师傅说：“辣椒您放了吗？没有？那我不要了，我怕脸上长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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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2-18 22:03
翻译官 第十五章(2)
连载: 作者：纪媛媛 出版社:人民文学出版社
我们抵达了大连。
中午，阳光明媚，海风潮湿，城市里是干净整洁的小街和欧式的小楼，还有茁壮的梧桐，树叶此时已长到手掌般大小，舒展地挂在枝头。
菲带着外宾和我吃海鲜水饺，逛星海广场，参观贝壳博物馆，她精力旺盛，态度热情，工作出色，法国人非常喜欢她。
我想，虽然她的词汇还有限，因为没有在海外生活过，有的表达方式可能还不是那么地道，可是，若是得到更多的锻炼，再假以时日，菲也许会成为一个最出色的翻译。
在她讲解的时候，我用手机给她照了很多照片，她起先向我瞪瞪眼睛，后来知道也拿我没有办法，干脆故意摆了美美的姿势给我。
我们住的酒店面向大海。
菲跟一个老婆婆住一个标准间，吴xxx的旅行社帮我订了一个单间，我们露台相通。
我洗过了澡，躺在床上看电视。不断地换台，心不在焉。我跟菲说好，在这两天的时间里，决不轻举妄动，可是想想她总是可以的吧。
然后有人敲我的阳台的门。
不会吧，真的有飞来艳福。菲站在外面，笑着看着我。被海风吹起头发，眯着眼，像一只大猫。
程家阳，你又在胡思乱想了。我对自己说。
我给她开门。
“你干什么光看着不给我开门？”她说着整理一下自己的头发。
“我还以为我做梦。”
“走，走，”她看上去意兴盎然，“我们去海边散散步。”
原来如此。
我脱下浴衣，要换衣服跟她出去。她居然转过身去。
酒店的篝火晚会已经结束，此时夜深人静。夜潮初起，一浪高过一浪。我搂着菲沿着海滩慢行，听黑暗里海鸟悠长的叫声。
“程家阳。”
她连名带姓地喊我。
“嗯？”
“我现在想起点事。”
“说。”
“你记不记得，有一天你喝醉了，把我从倾城’里带出来。”
“嗯。”
那一天，是因为明芳。我见到她的未婚夫，很受打击，去夜总会消遣。
“记得很清楚吗？”
“还行。”
我当时喝醉了，不可能认出菲来，只记得那个
的销魂香舌。
“我们接吻了，你记得吗？”
是啊，后来，我们第一次***的那一次，我记得她的嘴唇和她的舌头，就认出她来。
“噢。记得。”我搂紧她，想，菲可真是浪漫，一点点通过回忆制造意境。
“后来呢？”
“跟你就没印象了，我好像睡着了，醒过来后是跟我哥哥在家。”
“我告诉你后来怎么了。”她的双手过来搂我的脖子，然后突然变了脸，“你说跟我香香嘴巴，然后你吐了。你吐海滩上了！”
她现在恶狠狠地要掐死我。
我们在海滩上追逐起来，我这个时候终于发现，菲她绝对是一个运动健将，跑了不知多远，我被她扑倒在海滩上。
她捏我的脸，面孔在我眼前放成最大号：“我跟自己说，不能饶了你。”她手脚并用地呵我的痒。
我告饶，她不停。
我终于喘息着握住她的手：“菲，你饶了我吧。”
她好像也是累了，就趴在我的身上，黑夜里明亮的眼睛看着我：“那天，你非常不高兴。”
我慢慢坐起来，把她搂在怀里。我把她头发上的沙子拂掉：“你有没有被谁伤过心？”
她很安静。
“我并不想说这件事情。”我说，“因为我已经忘了。我吐过之后，就忘了。”
“你吐过的地方，后来爬上来许多小螃蟹。”她说，“它们清理得很干净。”
我们又都笑起来。
此时我们发现已经离开酒店很远了。
突然开始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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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2-18 22:03
翻译官 第十八章(2)
连载: 作者：纪媛媛 出版社:人民文学出版社
晚上喝酒的时候，他也不太高兴，旭东的这个样子，还真是少见。
他终于收到一个***，居然背着我去接。再回来，面孔上阴晴不定，不过开始跟我讲笑话。白兰地一杯接着一杯。
我们坐在吧台边，透过对面的落地窗能看见街景，我看见有一辆小跑车急刹车停在外边，车上下来吴嘉仪。
好像电视剧，好像越来越有趣。
旭东看见她，站起来，拿了衣服，拍我的肩：“家阳再见。”要付账，我推他走了。
旭东摇摇晃晃的，走到外面，就倚在了吴嘉仪的身上。他们离开的背影，像公园里遛早的老爷爷靠着老太太。
男人有时是最软弱的动物。
不是节日，不是周末，没有什么要庆祝，也没有什么要说。只是我现在想见到乔菲。心里有炽热的渴望，像火，烧得人心头干渴，我开车到她宿舍的外面，已经熄灯，一墙之隔，校园里万籁俱寂，我燃了一支烟，想到自己不得不面对一个既成的事实。
我爱着她。
我没有想到，这么快竟然就接到文小华的***。
她说是文小华，我对她的样子印象模糊，只觉得笑容很像明芳。在咖啡厅里聊天的时候，也从明芳开始。
“你跟我表姐很熟？”
若是在几个月前，这恐怕还是让我悚然心惊的话题，现在说起，心里是淡淡的情绪。
“很熟。我们几乎从小一起长大。不过也有一段时间不联系了，她婚后怎么样？”
“很好啊，蜜月旅行，然后回来。姐夫工作忙，姐姐清闲一些，上完了课，就留在家里。”
我点点头。这是典型的家庭生活，平淡，幸福。
“我们说说我的节目？”
“好。你说，我听。”
文小华想做的是一档介绍高级翻译官的谈话节目。关于我们的成长、成功、生活、家庭，面对观众，回答一些问题，介绍一些情况，我电视看得不多，对她的节目形式没有太多的概念。于是问：“是不是像《实话实说》的那一种？”
“对。基本形式相似。不过我们更侧重于对这个职业的探究。”
“哦。”
“不过，我说了，我们这个节目之所以收视率一直都非常高，就是因为，我们不是录播的，我们是现场直播。而且，主持人提出的问题在节目之前也不会透露给嘉宾，所以，嘉宾的回答、反应都是即时的。”
“就是说，嘉宾根本没有准备？”我问。
“可以这么说。”
“要是问题过于刁钻怎么办？我不是要被你们难倒？”
“你放心，不会太离谱。”
我想一想：“我给上级打一个报告。”
“你自己同意了？”
“嗯。”
文小华笑了，我原来觉得她笑起来很像明芳，此时觉得大大的不同。这个女人，不像明芳那般温柔，淡雅，她精明、锐利，藏也藏不住。我于是顺理成章地将之理解为记者的职业作风，后来才知道，这是我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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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2-18 22:03
第 2 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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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家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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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觉睡得乱七八糟，早上起来，头疼的很。老保姆张阿姨把牛奶和早餐端进我的房间，出去的时候说：“昨天晚上旭东给你打了一个***，让你给他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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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东是跟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最好的朋友。介绍起像我们这样一群人，都不得不说起父亲的背景。旭东的父亲原来是经贸委的干部，八十年代中期的时候辞职下了海，人脉深厚，消息灵通，再加上经济嗅觉敏锐，想不赚钱都难。现在，他的父亲是一家跨国信托公司的董事长。可是，他父亲的聪明才干却没有一点遗传到旭东的身上，他的学习成绩从小就不好，上了高中，就被他爸爸送到加拿大念书，可是，没有几年就又回来了，***也没有，当然，这对他来说，也是没有概念的东西。但我觉得，他这个人，有一点好是毋庸置疑的，就是爱国。他觉得这个城市是世界上最舒服，最方便，最宜人的地方，我同意。旭东也说，外国的姑娘搂起来也硬邦邦极没弹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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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通他的手机，接***的是个女孩子，声音混沌：“找旭东？哦，等一下啊。”
“喂，哪位啊？”旭东的声音也不清醒，我想一定打扰了这位仁兄与美眉的好眠。
“我是家阳，旭东你忙不忙，出来见个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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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朋友的声音一下子兴奋起来，我们约好了在国际俱乐部见面。我状态不佳，自己没有开车，打了出租车去了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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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的时候，旭东已经在那里等我了。很久不见，他的毛病都没有改掉，上来就要把我往怀里抱，嘴里说：“弟弟，想死哥了。”我用胳膊把他隔开半尺：“这里都是外国友人，你注意影响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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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耳边风，仔细盯着我的脸：“还是巴黎的水土好，你看你，出落得这么细致。”
“你再胡说，我就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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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脾气这么大呢，时差没调好吧。哥开玩笑呢，别跟我这个粗人一般见识好不，翻译官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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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经话没寒暄几句，手却突然被旭东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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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他认识多年，此君的性向绝对没有问题，就是这毛手毛脚的毛病让人讨厌。我极力甩开，却被他攥的极紧，翻过来，调过去，看我的手指，又放在鼻子前，闻了闻。抬头对我说，面孔居然是严肃的：“你没问题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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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什么呢？”我把手收回来，“什么问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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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装啊，小子，我玩这个的时候，你还啃数理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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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他是吃喝玩乐消遣人生的行家，可没想到这么厉害，心虚的喝茶，脸转向窗外。
旭东说话的声音突然变得老成起来：“我知道你们这些念书的，生活的一点意思都没有。但有的是方式找乐呢，女人最好，又香又软，只要方式正确，讲究卫生，什么问题都没有。可那种东西是不能碰的，伤自己身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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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劲头大一点的香烟嘛。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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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不一样，能上瘾啊。赶明儿哥带你玩别的去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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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的烦了，将给他带的男士香水扔给他，拿起包抬腿要走，被他抓住胳膊，他又陪起笑脸：“去哪啊？我送你吧，话说重点，不也是为你好吗？你们这些xxx啊，脾气忒大。”
我当然知道旭东是为我好，我当然知道，跟洋人学的这种玩意的危害，可是，生活里这么多的不如意，谁能告诉我别的方式来镇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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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主任订了约会，旭东坚持开着他那辆炫目的金灰色的小跑车送我到学校。
校门口有工程，挖沟掀土，不知道又要修什么东西，两座土堆之间只留了窄窄的小道，走得了人，就过不了车。旭东乖乖跟着进门的一列同学排队，缓慢的开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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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走到哪里也不会改掉登徒子的毛病，手肘碰碰我：“你快看前面的女孩。”
前面的女孩。黑色长发，密密厚厚，牛仔裤，一双绝对能让旭东之流叫好的长腿。
“你想不想看看她长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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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是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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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开始按喇叭。女孩快走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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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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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无聊已经到了让人生可忍，熟不可忍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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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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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算了，老大，我还要在这里再待上两个多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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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终于转过身，旭东很高兴：“哇噢，好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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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一张脸孔，麦色皮肤，一双大眼，黑白分明，笑着，样子还不错。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菲。然后她做了一件让我在之后很长时间想起来都笑的事情，她向车子里的我们伸出中指，晃一晃，又晃一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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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东在法语系门口停好车子，就开始央求我，一定要将这个女孩给她找出来，哪个系的，叫什么名字，什么背景，为此多大的人情都愿意搭给我。我看他这副样子，忍不住抢白道：“那你刚才怎么还把人给跟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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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有土堆吗?百多万的车子，我不得绕着走嘛。好兄弟，哥哥求你了。”
我下了车，嘴上应承，心里想，这么大的外语学院，这么多的女生，要我找这么一个，谈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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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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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的时候，系主任王教授并不在办公室。现在是周末，像从前一样，两三个低年级的同学正在扫除。有擦玻璃的，有扫地的，聊天干活，没留意到我。这时***铃声响起，桌子下面一个女孩直起身，一手拿着抹布，另一只手拿起话筒。居然是刚才那一个，得来全不费功夫，我思考，要敲诈旭东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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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的女孩面对我，看见我，眨眨眼。对着***，说的是法文：“王教授现在不在，在开会，您愿意留下口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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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记录，中法贸易促进协会，雷诺先生，请教授敲定星期一与会翻译的人选。
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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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85792371，或座机 8869 2273，记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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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我是他的学生，您过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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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姓乔，乔菲。您的口信，我一定带到。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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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放下***，对我说：“师兄，你也找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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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他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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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隔壁开会，你等他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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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我坐在沙发上，她又蹲下去，继续擦桌子,我说：“你法语挺棒的。”
“刚才说的话也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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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音语调很标准。”我说的是真的，我们这一行，词汇，语法，交际，都可以通过后天的努力进行提高，可是，语音语调却是天生的东西，是一个人天生模仿力的反映，所以，在培养高级翻译的时候，这往往是更被重视的素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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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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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起来，脸上有汗水，用自己的胳膊擦了擦，对禁用词语的女孩说：“你们做完没？咱们走吧，我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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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将扫除的工具收拾好，乔菲将刚才纪录的纸条交给我：“师兄，你等会见到主任，把这个跟他讲一下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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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过来：“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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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子们走了，我坐了一会，主任开完了会，拿着自己的茶杯从外面进来，看见我，很亲xxx招呼。我把刚才乔菲记录的纸条交给他，他看了看：“家阳，我找你，就是这事儿。”
星期一，中法贸易促进会组织的纺织品企业见面会需要翻译，难度不大，是交替传译，但因为有一定专业性仍需要做些准备，主任给了我一些材料，又对我说：“我跟组织单位说好了，你去的时候，可以带几个我们系的学生，让他们在旁边见识见识。”我看了看主任给我的名单，上面有乔菲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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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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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离开主任办公室之后，小丹与波波的眼神几乎欲致我于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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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程家阳之跟你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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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粹是运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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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你说话也就算了，你为什么要提议那么早走？害得我们都没有机会跟他搭讪。我酝酿了好久！”波波一副要抓狂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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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完活了，就应该走啊，”我理直气壮的，“再说，程家阳要是再跟我说话，我的心脏就要跳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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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2-18 22:04
第十二章
程家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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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送菲回到学校，已经很晚，我看着她蹦蹦跳跳的跑进宿舍。我的心情非常愉快，每次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好像个少年人，稚嫩的心海里会因为女孩的眼神而涟漪层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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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到旭东的***，说要送给我一个国产文艺片首映式的请柬，并被告知务必出席，我知道他一向不喜欢看电影，这次突然这么踊跃，让人不得不怀疑他的动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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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东嘿嘿一笑：“去了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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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给菲，说朋友约我去看首映，你愿不愿意一起去？菲说：“能不能看到明星？”
“有啊，”我看看请柬，“就是最近很红的那个上海女演员，叫吴嘉仪的。”
“太好了，我最喜欢看她的片子！”可她停一停，“太不凑巧了，那天我得带团的。你自己去，千万记得给我要签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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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去还有什么意思？只好又打***给旭东请假。
的eb160de1de89d9058fcb0b968d “不行，你不来就是不给我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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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面子”这个份上，实在没办法了，只好在周末这一天，按照旭东的要求穿戴整齐了去看首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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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映之前是酒会，我到的时候，旭东已经到了，身边是电影的女主角吴嘉仪，我在报上看过她的照片，本人要年轻一些，不过她抹着很厚的妆容，样子也不像镜头上那般惊艳。态度很是大方，跟我握手：“你好，家阳，旭东经常提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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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人能说这种话？我看看他身边的旭东，他向我笑笑：“知道为什么一定要你来的了吧。”
那这位一定是新的女朋友，我说：“不虚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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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递给吴嘉仪一个带来的小本子，说：“一个朋友让我千万要到你的签名。”
她很高兴，潇洒的写上名字，问我：“你朋友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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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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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祝你每天快乐。”吴嘉仪在签名后面写道。她把本子还给我，对我说谢谢。我觉得这个女人满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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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吴嘉仪随导演去招呼来宾，旭东替我拿了酒，问我：“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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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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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非常喜欢她。”他的眼神跟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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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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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漂亮，娴淑，大方，诚恳，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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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不知道你形容女人的时候，单词量这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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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笑话哥哥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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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长时间没见你这个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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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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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没忍住，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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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开场，我随众人进去，看见放映厅门口放着旭东送的千朵火百合的花篮，很是夺目。
电影不是很有趣，讲的是都市里偶遇的爱情，n多次的巧合造成相爱，n多次地擦身而过又产生误会，最后被外星人点化，有情人终成眷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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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的时间里，我跟菲在互发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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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你们到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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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回复：吃完火锅，要去工人文化宫看古装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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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问：电影好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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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复：没注意。不过听说已经获得大陆金鹅奖和禁用词语金骡奖的双重提名。
菲：哇！厉害！你给我要到签名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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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办事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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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发来短信说谢谢，接下来是一则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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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只老鼠吹牛：甲：我每天都拿鼠药当糖吃；乙：我一天不踩老鼠夹脚发痒；丙：我每天不过几次大街不踏实；丁：时间不早了，回家抱猫去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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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哈”的一声笑出来，被人回头说“嘘”。真是不巧，电影里的美丽女人泪眼婆娑的对男主角说：“我是真的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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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结束，放映厅里是长久的掌声，我向四处看看，居然看到旭东公司里的职员，找了这么多的“托儿”，真让人感叹良苦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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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东忙着照顾佳人，跟我打了个招呼就载吴嘉仪离开了。我看见他对她呵护备至，我还是挺奇怪，他这是怎么了，又不是没接触过小明星，居然对这一个这么看重，这倒不是我熟悉的他的风格。
十点多了，她那边想必也结束了吧，我得以给菲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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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完了吗？”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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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完。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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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回学校了，正洗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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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把吴嘉仪的签名给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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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送老外离开的。后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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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欠我个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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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什么代价啊？”菲的声音慵慵懒懒的，让我的心痒痒。我一回头，看见又大又圆的白月亮：“看看你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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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喉咙里低低笑起来：“我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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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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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收了线，上了车，慢悠悠的往家里开。我在想这个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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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到了家，发现气氛不对，大厅里灯火通明。我的父母亲在等我，不仅有他们两个，还有我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哥哥程家明。真难得家里人都在，可我只想躲开他们径自上楼。
“家阳你回来得正好，先过来，不要上楼，我们有事情要谈。”我母亲说。
“与我有关吗？”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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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看我一眼，我噤声，进了客厅，坐在靠窗的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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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明坐在我对面，自他上次因为明芳的婚礼而来向我xxx后，我就更加不爽他，我猜想现在爸爸妈妈一副冷脸，十有八九是他又起了新的官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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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着听事情究竟，可是好久没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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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家明说：“没事我就先走了，我明天还上班。”他要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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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却说道：“我没有让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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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说的事情不可能。”家明说，“那个孩子是我的，我不会让她拿掉。”
我听出事情复杂，很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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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这样，家明。”母亲说，“我们这样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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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什么家庭？”家明看母亲，“又是这个问题，我们争论过太多遍。这对我来说没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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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们的儿子，这是不能改变的事情。平时玩一玩，都没有问题，我们也不过问，可是如果你坚持这样，你让你爸爸的面子往哪里放？”母亲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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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为了谁的面子活着。”家明说，他始终面带微笑，我了解，针对我们的父母亲，他是有斗争经验的，可这回似乎做的有些过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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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明拿起衣服要离开，父亲挡在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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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几乎齐高，可是父亲气势压人，看着家明，几乎一字一顿地说：“你以为我会像以前一样那么放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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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明看着他，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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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让自己输得太惨。”父亲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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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他的话总让我不寒而栗，我不知道这对家明是不是起到了一样的作用。他没有再说话，拿着自己的外套走出了房子，开车离开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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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母亲与我说起事情的原委。他们在去医院看望一位老干部的时候碰见家明陪着一个怀孕的女孩在妇产科作检查，父亲因此而大发雷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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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看准了吗？”我说，“也有可能她是朋友的妻子。家明那个人嘴硬，喜欢找引子与你们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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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穿着一套真丝的家居服，华贵艳丽，她喝了一口果汁牛奶看着我：“你以为家明不住在家里，他的事情我们就不知道吗？那个女人叫什么，多大了，在哪里上班还有家里的背景，我们都了如指掌。不过，”她摇摇头，“前一段我跟你父亲太忙了，那个女人怀孕这件事情确实出乎意料。不过，错误总会纠正。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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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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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跑了步回来，向我们招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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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你父亲，我们都老了。有时候看看你哥哥，真觉得这么辛苦没有任何价值。好在，”母亲把手搭在我的脖子上，轻轻抚摸我的头发，“你是最乖的孩子，如果你也像家明那样，那真是要了我们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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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妈妈说，你也这么大了，跟谁玩一玩都没有关系，可不能出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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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走过来，大口吃面包，喝咖啡，又让保姆端上来煎蛋、火腿和水果，看看我：“早上起来也不运动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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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他老了？他向来强壮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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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局今天下午对领事司有篮球赛，比赛之前我不能伤到。”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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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母亲，对于家明的问题难免生气，不过，他们并没有太过介怀，他们有铁腕的能力，旺盛的精力，自信能“妥善”的解决问题。我觉得，即使我与家明站在一边也不可能对抗这两个人。
父亲说：“我今天去看你打篮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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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逆光看他，高大的他挡住阳光，看不清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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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2-18 22:05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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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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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吃完了麻辣烫，回到寝室就给程家阳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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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给我打，我就给他打。没什么大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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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家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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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目结束，我准备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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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小华过来找我：“谢谢你啊。这档节目很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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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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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时间，一起出去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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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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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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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看着她。她脸上的浓妆未卸，漆黑的眼睛好像深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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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什么？我在约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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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是直来直去，我几乎无力招架。好在此时手机响起，我说：“对不起啊，我先接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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效果不是很清楚，电池剩得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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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任来电：“家阳，老姚家孩子重病，明天你替他出访法国，斯特拉斯堡中法市长圆桌会议，现在准备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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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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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令山倒，明天早上十点钟的班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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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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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待商量，手机屏幕一片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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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小华看着我：“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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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急任务。明日出访。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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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小华摇摇头：“没有关系。你脸色不好，要注意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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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的这句话让人温暖，我握她的手，说谢谢，回来见。自己开车回家收拾行李。
父母亲此时不知在世界的哪一个角落，家明也不在家，我将箱子装好，给手机装上新的电池。彩屏上是菲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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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半个多月没见到她，刚才在节目上想起我们在大连的短暂行程，回答的时候想，她会不会在看这期节目，她会不会想起这次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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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不给我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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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不要紧，我打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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拨通号码，电脑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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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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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飞机上的时候，有些事情怎么也想不起来，我因为什么在那个周末把她送回学校，我因为什么生她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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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时间的向西飞行让人的记忆在寂寞中沉沉浮浮。我有时候睡一会儿，睁开眼只觉得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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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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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送手机去修理，老板说：“***你不如买个新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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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不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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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摔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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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不如意，学习成绩下降，现在还要破财。我这是招了那位大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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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给程家阳打***，他的手机关了，我想他可能是没电了，自己悠悠荡荡的在阳台上等了一会儿，想给他再打过去，掀盖，摁钮，拨号，一只手操作还以为自己挺潇洒的，下一秒钟我的小灵通就掉到了宿舍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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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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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波掐指一算，说：“只能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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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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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换个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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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等于什么都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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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我说完啊。再换个手机号。这是转运的基本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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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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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次考禁用词语经济学挂科，金项链还丢了，我换了个手机号之后，补考就过了，项链也在靴子里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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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该不该信。不过破费买新手机是肯定的了。我选了一款白色的，不太贵，也不太便宜，小小的，彩屏很亮，换了新号码，8和9都很多，我希望这样能有好的运气。发短信，打***，通知新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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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吴xxx：“你知道程家阳哪去了吗？我给他打***都没人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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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都不知道，我还能知道？出公差吧，他老兄，世界各地的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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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换号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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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我这的，还是原来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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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稍稍放心，继续自己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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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冷得很快，这个城市里终于下了第一场大雪。我当时在考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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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程家阳已经有一个月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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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期末了，像往常一样，我打算先在这里打工，快过年的时候再回家。
欧德的烟瘾很大，下了课，就一支接一支的抽，她用中文说：“怎么说呢，就好像，吃一个苹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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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我跟她要了一支，很老实的吸到肺里，呛得咳嗽。她拍拍我的后背：“哎呀，你看你，逞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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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起来：“你跟谁学的这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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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意思，毛毛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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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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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样学会了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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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我从图书馆出来，身上发冷，拉严了衣服领子回寝室。自己哼哼唧唧的唱一首蔡琴的老歌：“只可惜，心太急，急得缱绻在一起，彼此都不留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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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黑暗处叫我：“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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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会这样叫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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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过头，是程家阳同学。站在自己的车子旁，我看不清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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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从法国回来。你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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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点点头：“我打了几个***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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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得匆忙，到了那边事务太多，所以没联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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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也有期末考试。我今天下午泛读考得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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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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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说话的时候，维持原来的距离，都没有向前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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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事吗？”我问，“我要回寝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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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完就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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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又干又硬的话已出口，没有回旋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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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他以来，家阳怎样对我？远道出差回来，我对他竟是这样的态度。有像我这样没有良心的人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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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此时我拙于言辞，心里又有卑劣的报复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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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则上来说，我不是个好人，我心烦意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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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那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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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身，伸手，开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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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快步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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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放在我的手上，手心很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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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他转过来，摸他的额头和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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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发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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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觉得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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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回事？”我拍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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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乘人之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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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蛋，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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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嘴巴一下子被他堵上，唇舌纠缠，我都快喘不上来气了，推开他：“你要传染我？”
“我才发烧，还没到传染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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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额头相依，我感受着他的热乎乎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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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照顾我，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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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摸摸他的脸：“我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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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发烧了，我眼睛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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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手指湿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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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回到中旅大厦的小屋。家阳穿着棉睡衣半躺在床上吃我给他煮的红糖水炖鸡蛋。
“好不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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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好吃。”他回答，可是突然抬起头：“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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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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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他。他因为发了烧，脸色越发红润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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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确定这个是给发烧的人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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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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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坐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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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他还真有点常识，我现在想起来，邻居阿姨家的女儿生完小孩儿，我妈就煮了这个送给她吃。
“不是，我哪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哈哈。”我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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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他信了，然后吃个底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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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阳发了汗躺在床上，我把被子给他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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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拽住我的手：“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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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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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家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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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其妙的翻脸，失踪了这么久，连一个***也没有打给她，筋疲力尽的回来，让这个女孩这样照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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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像我这样没有良心的人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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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握着她的手，想说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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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出口，心里对自己说，以后，要好好地对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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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什么？吞吞吐吐的。”她捋一捋我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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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翻我的箱子，我给你带了巴黎三大新的翻译教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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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耶。”她一溜烟的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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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她如此简单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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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2-18 2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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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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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妈妈解释从那弄到这么多的钱，用了很长时间。我用手语说：老师和同学帮我凑到一些，我平时自己打工也攒了一些，妈妈你不信吗？我学习很好的，在大城市当导游，当翻译很赚钱的。走的那个师兄你看见了？他人很好，借给我很多钱，还帮我找了工作，现在，妈妈，我得回去打工了。
离开的时候，妈妈给我带了一小兜的茶鸡蛋，我坐火车到沈阳，又坐火车回到学校，整整一天半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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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彻底放假了，不过，学校里仍有不少假期不回家的学生。寝室里尚有波波，她留在这里，是为了陪她在学校准备考研的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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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休息了一天，就拨通了程家阳留给我的***号码。接***的是个男的，说话时卷舌音很夸张，典型当地人的口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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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这是不是需要法语导游？程家阳给我的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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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您可算打***了，我还当您失踪了呢。您过我这来一趟，我跟您交代一下。”
我找到那家旅行社，见到程家阳的朋友吴xxx，他看看我，就有些怀疑：“姑娘你多大了？高中毕业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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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我说大一岁，“大三了。”到下学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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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让程家阳给我找个熟练翻译，他怎么给我弄个丫头片子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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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听我说法语，怎么知道我不熟练啊？你拿个解说词，我给你现场口译。”
我吃准了这个人一点法语也不会，虚张声势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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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嘿嘿笑了：“得了，小姑娘，冲程家阳我也得信你啊，他在加拿大都打过好几个***来问你来这报到没。我这就让人给你拿资料啊，反正，领着游客去机场，去餐馆这些话你都没问题吧，到了各地，还有地陪，难度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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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法国团在国内停留15天，线路是北京—西安—成都—昆明—桂林—上海一线，最后由上海出境回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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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买了足够的食物和水，在寝室里狂啃交际实用法语和解说词。这是第一份正经的兼职，况且程家阳又说收入颇丰，不可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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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旅游团抵达之前，我跟波波上街又给自己买了一双软底的凉鞋，在精子前面演练笑容，露出多颗白白的牙齿：“Soyez les bienvenues en Chine! ”（欢迎来到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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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接了这个有三十多法国男女的旅行团，第一站便是去吃久负盛名的烤鸭，跟我同桌的一位大叔吃了二十个卷饼，又指着甜面酱问我：“这巧克力色的酱使用什么做的？”
我问了服务员，他答道：“面粉，特制配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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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翻了之后才发现，“特制配料”这个词实在是好，适合回答餐饮方面的所有问题。
抵达宾馆，稍作休息，我们又赴故宫参观。正值旅游季节，旅行团一个挨着一个，我一方面要解说景点，另一方面还要归拢游客，保证团结，一个都不能少。幸亏作业做得还好，解说词我都刻苦背了下来，参观宫殿和博物院的时候，虽然有的时候说得不太流利，但基本上准确完成信息传递，老外在我所讲解的中华古典辉煌文明前面啧啧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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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天里，我带队参观十三陵，又至天坛、八达岭，在十三陵遇见另一对法国人，带队的是个男的，一直跟着我们，亦步亦趋，我让外宾自由活动拍照的时候，他上来对我说：“小姑娘，刚当导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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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这个城市念了两年书，始终没法对这种一嘴地方卷舌音，油头粉面的人产生好感。我喝了一口矿泉水：“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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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看出来了。我昨天在故宫就看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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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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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城市的一大部分男人都认为自己什么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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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为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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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喝一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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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你，说的多带劲，都不嫌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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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听不出来是好话还是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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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是干嘛的啊？您不解说啊？您这样还带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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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什么啊？你解说的内容，旅行册子上，展品旁边不都有英文的吗？让老外自己看去呗，哥哥教你点省力气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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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让我不齿：“你跟着我的团，也是为了让你的游客听我的解说，自己省力气吧。”
男人嘿嘿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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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妈呀，太烦人了。”我用东北话说了一句，我一直觉得家乡话很有劲，很适合骂人。我拉大队快走，甩开那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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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国际化的大都市，外语精英埋伏在你不期而遇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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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发去西安前的一晚，我带队去王府井吃小吃。小吃一条街门口有两家炸肉串的店，老外看见蝉穿在串子上，颇新奇，停下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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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伙计机灵的很，见是白人，先说：“哈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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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人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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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伙计马上又说“傻驴”，这便是法文里的“哈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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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人乐了，一起对他说：“傻驴。傻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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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人指着蝉说：“瓜？”（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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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伙计：“西嘎乐。”（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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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人：“高茫茫日？”（怎么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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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伙计：“福利乐。”（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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