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柠檬巧取汁】
【自酿葡萄酒】
【快速制作皮蛋瘦肉粥】
【无火炸酱面】
【自制美味发糕】
【自制沙琪玛】
【自制美味烤地瓜】
【韩式酱爆三丁】
【煎鱼不粘锅】
【用漏勺做蛋花】
【电饭锅煮鸡蛋】
【蚂蚁要上树】
关键步骤四:撒上葱花快速翻炒一会儿马上要上树这道菜就做好了。
【肉香胡萝卜】
【白菜炖豆腐】
【高纤蔬菜汤】
关键步骤五:将鸡蛋液淋在汤上,盖上锅盖焖一会儿,美味的蔬菜汤就出炉了。 【烧茄子巧省油】
【煮土豆快熟法】
【变干火腿复原法】
【肉罐头去油法】
【如何让芥末在节省的情况下变得更呛】
【去除细小鱼鳞】
【快速编织海带结】
【不宜在一起吃的食物】
【山楂巧去核】
【巧取土豆皮】
【巧用毛巾洗葡萄】
【芹菜保存面包不干法】
【蔬菜收纳耐久法】
【水果网罩来保温】
【零食袋巧保存】
【鸡翅巧去骨】
【轻松去除鱼鳞】
【螃蟹的知识】
【牛奶盒巧制吸油纸】
【巧除摔地鸡蛋】
【善用磨菜板】
【洗餐具时洗涤剂配盐】
【深口杯清洗法】
【理想的洗碗办法】
【烟灰巧去油污】
【重油污器具清洗法】
【去除锅盖污垢法】
【烟盒塑料纸巧利用】
【菜瓜布收纳盒】
【快速清洁刷子】
【塑料袋清洁球】
【巧妙清洁微波炉】
【微波炉给纸巾消毒】
【倒啤酒不起沫】
【水开早知道】
【怎样去除书上的污迹?】
【油性笔复活法】
【写字本不掉页】
【铅笔芯保护器】
【安全别针当笔挂】
【旧信封变身书签】
【手机拍照防抖动】
【刷碗布肥皂盒】
【玻璃杯分不开怎么办?】
【潮湿的火柴复燃法】
【巧开超市塑料袋】
【轻松打开塑料袋死结】
【巧封塑料袋】
【小提手妙用】
【公共厕所巧挂包】
【电熨斗去除商标法】
【银行卡开食品盒】
【牙刷随身行】
【瞬间穿针线】
【苏打粉清新居室】
【针擦遥控器】
【去除玻璃上的油漆】
【拍板擦不飞灰】
【茶叶包巧去话筒异味】
【小辫绳去除油性笔印】
【火柴巧去油性笔印】
【面纸防掉带】
【卫生纸捡针】
【面团清理碎玻璃渣】
【清除电线上的脏垢】
【自制吸水器】
【巧除丝袜里的头发】
【酒瓶巧去领带褶皱】
【毛线球存放器】
【巧熨带扣衣服】
【卸妆油巧取口红印】
【快速抽取棉被】
【收藏丝巾的好方法】
【袜子快速收纳法】
【不湿衣服的保护衣】
【轻松拉后背拉链】
【发福后巧穿旧裤子】
【防发夹掉落】
【鞋子易滑应急措施】
【袜子洗后难晾干】
【巧用浴花洗鞋带】
【拖鞋防滑法】
【奶油清洁皮鞋】
【怎样给自己挑选一双合脚的鞋】
【硬鞋油变软】
【去除鞋子污垢有妙招】
【循环擦手巾】
【干燥空气湿润法】
【去除口腔异味】
【正确的漱口方法】
【牙齿美白好方法】
【如何挑选牙刷】
【眼药水如何才能准确地滴到眼睛里】
【电脑护目设置法】
【红枣生姜巧治鼻炎】
【脸部肌肉锻炼法】
【肚胀巧治疗】
【解决脚麻小妙招】
【硬币按摩脚底减肥法】
【逆时针跑步更科学】
【泡澡小药包】
【淀粉类食物巧解酒】
【吹气球减肥法】
【自制瘦身减肥茶】
【食疗美白法】
【自制美白化妆水】
【网球巧治打呼噜】
【宝宝不倒法】
【口红不易掉色】
【自制润唇膏】
【自制玫瑰露】
【指甲油快干法】
【甲油防止香水挥发】 |
第三十五课 古纸的保存和修复
这节课,我们进入到纸相关知识的最后一课——古纸的保存和修复。
从专业的角度来说,保存古纸最重要的是让它与空气隔离。但民间收藏者一般不会拥有相关设备。
所以就尽量做到以下几点——
书画用纸可以久藏,但要防止潮湿。一旦受潮,纸就会出现水渍和霉点,经过洗裱的纸都不能去除痕迹,会直接影响书画的品相,受潮的纸还会发生粘连。防止受潮霉变的方法是将纸折好,外面再用包皮纸包裹妥帖,放在干燥、凉爽、透气的地方。
有一种小虫名蠹,又叫蠹鱼,喜欢啮食纸张中的糨糊或胶质物。对付蠹鱼,方法是用黄檗溶液染纸。黄檗是一味中药,也有杀虫的作用,敦煌石室中的经卷久藏不坏,就要归功于它。另外,还可以放置有强烈气味的物质如麝香、木瓜和芸草等。
这个可能就类似樟脑丸之类吧,
但是古人么,总是讲求个风雅。
经强烈阳光照射会使古纸干裂,纸色变黄。古纸干裂发脆后,就经不起折叠弯曲,严重的话,甚至一碰就碎。
很多娇贵的东西都经不起暴晒哈。
古纸不宜长期放在有烟气熏染的地方。在翻看古纸时也切忌用沾有油污的手,不宜用手去抚摸纸张,更不能用手指蘸水去翻动纸页。
折叠容易破坏古纸的品相,只能够采用卷的方法来收藏,绝不能折叠。通常所见断裂的古纸其裂口大多在折叠处,就是保存不善造成的。
古纸的损伤在所难免,有损伤就有修复。古纸的修复技术是装裱工艺的内容之一,专业技术要求很高。收藏者如果了解一些常用的方法,对于纸的保存是有益的。
所以我们这里只做简单的科普,
古纸受潮或被水沾湿后,会出现一圈圈的黄色水渍痕。一般可以用热水浸洗。若水渍痕重,可以多淋洗几次。如果沾上的是茶水,又不能用热水浸洗干净,则可以用较浓的盐水浸洗。
小编想,洗衣服上的污渍,
在有霉点的地方涂上高锰酸钾,霉点会变成紫色,然后再用草酸清洗,一般都可以去除掉。如果受霉严重,则可以多洗几次。但要注意的是在清洗过程中要避免纸褪色。
古纸被虫蛀鼠咬后留下破洞,可以借用裱画中的“网纸”补残法修补。这种方法一般适用于较厚的纸,在“网纸”前先将纸剥开,准备一张很薄的纸垫,贴上一块与之相近的纸。等干了后再把残洞周围的纸撕掉。
被撕裂的古纸,也可以像网纸一样在纸的夹层里加上一条签条,使之接合。如果直接把签条贴在古纸的正面,即使补上去的纸条颜色与原纸很相近,残破痕迹仍然明显、刺目。
这里已经很有些装裱的意味了。
到这里,我们见山学院关于纸的知识已经全部学习结束了。小编掐指一算,该到了检验大家学习成果的时候了。
下节课,见山期末考,不见不散哟~
最后是我反悔了的,蝉鸣声聒噪恼人,唤醒我最后一丝留恋,我松开他的手跳下阳台沿,缩在落地窗前,屋里冷气没关,我把脸贴在玻璃面上冰凉一片,刘耀文问我害怕了吗。
刘耀文,我不想死了,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和你在夏天结婚。
我和刘耀文和平分手了。在一个晴朗的午后,他问我要不要吃饺子,我说都行,我们很安静地吃完那一餐,他突然跟我讲:宋亚轩,我记得你原来不爱吃饺子的。
我很好心地补充一句“现在也不”,他愣了一下,过会才收起笑容,讲了句我早就预料到的话。
他说,宋亚轩,我们分手吧。
我平静地吃完了最后一口,拿纸巾擦干净沾了汤渍的嘴角,给我们这段走不到头的感情画下了一个不算圆满的休止符。
我们没有像别的情侣一样大吵大闹过后一个坐在床头一个坐在床尾,给个拥抱或者低个头。那天我们都很冷静,我收拾好碗筷后一个人回房间坐了一会,他留在客厅。
我怕他觉得我会难过或者在哭,于是我把门敞开着,好让他知道我只是一个人看了会书。
我看的是简媜的《胭脂盆地》,是我们私奔那一年实在穷困潦倒的时候刘耀文花了八元钱在二手书摊上给我淘来的。
他当时太傻,抱着本毛了边的旧书爬到楼上问在读小学的小朋友借了一卷胶带,粘掉了上一个主人的姓名。
他的字写的端正,一笔一划地写下“宋亚轩”,像在进行一个很正规的仪式。
我那时候就骂他,旧的东西再怎么遮也都是旧的。他当时太小,跟我私奔的时候也不过才十六多岁,听不得什么苦话,语气重些都是在凶他。
我记得那时候他哭了,哭得可惨,泪水糊了刚刚干掉的名字,像在岁月里晕开一朵没有颜色的花。
他丢下笔过来,蹲在我膝前,用一头软发蹭我的手,他说宋亚轩儿,我以后一定把全世界的书都买给你。
他知道我爱看书,他承诺要给我最好的。
我摸摸扉页上打起的褶皱,脑海里不自觉地把十六岁的刘耀文和这本书挂钩。
他在外面抽烟,不知道抽了多久,烟味顺着风飘到房间来,一个下午味都没散。
我把行李清好,想给他发个微信又觉得有些矫情,走出去问他还要不要租这间房,他没回答我,因为他睡着了,我猜他也不会继续住了,于是我给房东阿姨打了个电话。
她很快微信转过来五年前我们东拼西凑才攒下来的三个月租房押金,我把这笔钱一分没留地转给了刘耀文。
他在我转钱的时候醒了,下意识地朝我伸出手我也下意识地去拉他。
下一秒钟小区停电,整个房子都陷入黑暗,狭小的空间里响起支付宝到账的声音。
他的指尖亮出一朵火花,是上个月招待客人时剩下的软中华。
我对这种味道很熟悉,大多是在公司团建或工作应酬时闻到的,我很少抽,刘耀文压根不会抽,因为他舍不得买这么贵的烟。
这一次,我站在那里没动,安静地等他把那根烟抽完。
他抽烟的动作很潇洒,手肘撑在膝盖上指尖夹着烟,烟灰积得长了,拇指弹弹烟嘴,白色的灰落在他的黑袜上像碎屑。
他突然抬头问我,宋亚轩,你想好了吗。
我当然知道做出这个决定的后果是什么。
我十八岁的时候和他私奔,那时候他还没满十七,为了找份工资高点的活谎称自己成年,在酒吧里端过酒,弄脏客人西装给人白打了两个月的工。
为了省钱他一天只吃两顿饭,饿到营养不良在医院里打点滴,我到的时候他快要睡着,病房全满他坐在大厅休息区冰凉的靠椅上。
我走过去,和无数个他蹲在我膝前的夜晚一样,他的手很凉,像一块铁一块冰,针头扎的手背发紫,无论我怎么暖都热不起来。
他怪我穿的太少,不该舍不得打车走路过来,那个冬天很冷,医院里人来人往,各自有各自的愁。
我愁春秋,愁冬夏,唯一的愿望就是和他一辈子。
我去了贺峻霖家,行李是刘耀文帮我从后备箱搬下来的,他把拉杆抽出来,箱子顺着转了半个圈,正对向我,这样拉得顺手点,贺峻霖下楼接我,说严浩翔已经在楼上烧好饭了,我吸吸鼻子果然闻到一阵糖醋味,热气从厨房窗沿飘出来熏白了那晚的夜色。
我摆摆手叫刘耀文走了,然后自顾自的坐在三层阶梯沿上发呆,像一件懂事的二手商品等待两任主人完成交接工作,他没立刻走,离开之前他跟贺峻霖叮嘱了一大堆有的没的,事无巨细从头讲到尾,简直像我妈。
严浩翔等的不耐烦了,推开单元感应门出来,他手湾里搭一件灰色驼绒大衣,是贺峻霖拍照发过朋友圈的男友惊喜,丁程鑫慧眼识珠一下瞧出是限量款,评论了两句好酸连带着我也有些羡慕了。
我侧头看他把衣服披到贺峻霖身上,左侧沾了点毛絮也被轻轻拍下去时突然想起严浩翔和贺峻霖在一起之前好像是个大少爷。
可大少爷也会甘愿为心爱人改变娇纵的。
贺峻霖看着严浩翔替我提着行李箱先一步上楼的背景侧脸冲我笑了一下,问我不像他了吧。
我点点头心里漫起了一股难过。
刘耀文才刚刚走,甚至汽车尾气还没散尽,我站在客房窗边吹风。
天太冷了,我没开灯,贺峻霖最懂我,所以他过来的时候也没有开。
我问他有没有烟,我突然想试一试,他没拒绝,很快递来,应该是早就准备好的。
严浩翔上个月买的,电子烟,危害小点。
我点点头接过来,在咬住烟嘴的一刹那烟枪顶冒起一点红光,不是火,我尝出来烟弹是白桃味的,进了肺,鼻腔都是清凉。
那口烟气我吐了好长好长,贺峻霖站在身后问我冷不冷,我没说话,往常站在窗边的时候,总会有人来给我披件外套的。
我把电子烟枪放在窗台上,问他有没有软中华。
贺峻霖没应我,不知道过了有多久,我听见他开口。
还爱的话为什么要分手,我看得出来,你们俩没谁放下了。
好难得,什么都知道的机灵鬼也有需要我指点的时候。
我见他没有给我拿软中华的意思,只好捏起窗台上灭了红光的冰冷烟枪再次咬进嘴里含含糊糊地答。
“真爱是说给鬼听的,我和刘耀文,我俩没以后。”
那天晚上月真的很亮,和我跟刘耀文私奔的那个晚上火车站里他叫我抬头看的那个月亮,一模一样亮。
我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称我和他,为我们俩了。
第二天我发了烧,听说当时有40.3°,吓坏了贺峻霖,估计我是第一个坐救护车去医院吊水的高烧患者,因为这件事我被他们嘲笑了两个月有余。
直到有一天他们再也不提这件事了,我却突然自己想起。
这是什么话。我伸手推他。
我天天都笑,做梦都是笑醒的。
哦,那真棒啊。贺峻霖冷哼一声讲,你最好给我开开心心的笑一辈子。
因为贺峻霖的一番话简直是在对我用刑,笑一辈子,那是得有多苦。
早些年我和刘耀文在一起,我穷他也穷,住杭州五百一个月的地下室灯一开鼠虫乱窜,被褥常年潮湿害他落下寒疾我患上丘疹性荨麻疹,我和他住地下室的第三个月,第一个夏末,我被老鼠咬了耳朵。
后来刘耀文吻我耳垂上的伤疤时常常跟我讲,那时候你冒了好多血。
我才不信,你太夸张了,梵高掉只耳朵都没你说的吓人,那时候是你最喜欢我的时候,当然看不得我受一丁点伤了。
他是怎么揪错重点替自己辩解的。
好像是讲,什么叫那时候最喜欢你,关于爱你这件事,我总是明日甚今朝。
那个晚上我带他去街心吃冰,他被冷到眼泪汪汪盯着我求安慰,我没顺他的意,只是放下冰捏着他鼓起的双颊教他年长一岁半提早学会的道理,
刘耀文,你要是今天哭了,以后我就只带别人来吃了。
我那时候怎么狠得下心欺负他的,好奇怪,明明我只是想告诉他,不笑的话是会被丢下的。
他那时候多大,十六?还是已经十七,我记不清了,只知道他孺子可教,笑着吃完了那一整碗冰。
后来我就真的没见他哭过,那晚过后没多久,我发现他开始躲着我在地下室通风口处抽烟。
人很容易想起从前,因为现在总是在慢悠悠的过,过去却能够随意调节倍速循环播放,所以某种程度上这并不能算是恋旧,只是倒带总比跳段简单。
贺峻霖仍旧清醒,只告诉我别开玩笑了,照你这么说,你是不是更应该想想我,我突然记起从穿开裆裤的年纪开始我就认识他,他对我的人生履历,脾气秉性无所不知。
我有点受伤,恰逢这时候严浩翔从厨房里探出半个头来,举着锅铲投我一票支持票,于是我又开始洋洋得意了。
看吧,一对二,还是我赢了。
贺峻霖叹口气从手机里抬起头教训我,宋亚轩,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知道我从来都不是和你站在对立面。
这句话好耳熟,好像唯一一次刘耀文带我回家的时候他也这么讲过。
那时候我们在一起七年,是短暂好日子过后更加穷困潦倒的时候,我背着刘耀文从卡里取出最后的几百去买了燕窝和酒最后却和他一起被赶了出来。
那天雨下的太大,玻璃酒瓶被摔成纯蓝碎片,高度酒精混合着雨水不分你我地顺着滑地流过去,盒装即食燕麦被砸破包装。
我没哭,只是蹲在地上一盒一盒地捡,被他爸爸骂的时候我没哭,被他妈妈砸东西的时候也没事,只是刘耀文脱了衣服过来给我遮雨,我才突然有些崩不住了。
我说不行,我们还是分手吧。
他这才过来抱我,我拿燕窝砸他,劣质盒口在他眼角划过一道口子,我说我真的恨死你了。
那时候的刘耀文,二十四岁的刘耀文,贴在我的耳边任我发脾气,那天他说了和贺峻霖一样的话。
他们都说,我永远和你站在一边。
我还是搬出贺峻霖家了,在我和刘耀文分手的第三个月。
这意味着我要彻底结束十多年的同居生活了。
在我找好房子搬进去的第一个晚上,我带着存有我全部积蓄的银行卡去了对街的一家小酒吧。
很巧的是,我在那里碰到马嘉祺——我和刘耀文共同的朋友。
他现在过得还算乐得,脱离了家族继承人的身份只拿了属于自己的那份遗产,开了这家小酒吧。
他要请我喝酒,我求之不得。
一开始是十分有分寸的,我不知道应酬过多少次,红白黄样样都行。
马嘉祺是个大方的,喝多少有多少,只叫我留三分清醒。
半醉的时候我已经喝掉他一瓶半的昂贵洋酒,他坐在我对面捏着马提尼杯动着嘴好像在说些什么,我看不太清了,眼前开始出现重影,太阳穴突突地跳着,想起原来刘耀文应酬喝酒喝得最凶的那段时候,只要他一头痛我就给他揉太阳穴。
我都给他按那么多年了,为什么他不能给我按一次。
后面我就记不清了,只知道梦里刘耀文回到十六岁,化身单纯小绵羊,又给我按摩又给我揉腿。
等我醒来发现已经日上三竿的时候,慌忙推开门却真的见到了那个三个月没见到的人。
他好像瘦了些,刘海再长点就能戳到眼睛了,我好像有点想他了,想说些有的没的,结果嘴一张还没说些什么又哇地一下吐了出来。
再抬起头的时候我发现他黑了脸。
他向来爱干净,我从来没忘。
他给我买了瘦肉粥和菜包,然后又握着一串钥匙扬长而去了,在此之间我们可以算得上是零交流。
我丢了他买的早点,又站在窗边抽烟,床头柜的第一层抽屉就在昨天白天已经被我塞满了软中华,这让我小小的肉痛了一下。
我的适应能力很强的,几根进肺已经能习惯这种特殊烟草味。
我想,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明明十八岁的时候对烟深恶痛绝,现在也能吐几串标准烟圈了,所以放下刘耀文,也不过是迟早的事。
丁程鑫留我加班,等同事都走光了才很严肃地批评了我一顿,说是我这段时间总是浑浑噩噩的,不知道天天在想些什么。
我很诚恳地接受了批评并保证一定尽早调整回来,等他满意地离开了便开始老老实实地整理图纸资料。
收工的时候已经十点二十了,再晚点公司保安都要下班,我回到家倒床就睡,兴许是太累了,我又开始乱做梦。
我梦到十六岁的刘耀文为了追我爬树系平安结,梦到十七岁的刘耀文在生日当天只带了一个红包的厚厚压岁钱和我坐了绿皮火车私奔,梦到十八岁的刘耀文在酒吧给人端酒为了给我买纯银指环,梦到十九岁的刘耀文开始穿上深色廉价西装。
最后一场梦,我和他站在十八层高的阳台沿上牵手想要往下跳。
然后我就吓醒了,又抽了半包烟,最后嗓子都哑了,想给人打电话却找不到对象。
我拉开装满一层烟的抽屉下的另一层抽屉,就着昨天没喝完的农夫山泉喝下三种不一样的药。
一种连呼吸都会痛的病,‘刘耀文’三个大字刻在药和病之间,划出了一道特殊界限。
我每天都很开心,同样我每天都可能是生命的最后一天,这样并不冲突。
我已经很久不会习惯除他以外的人或事了。
可是我没有一个人可以作为倾诉对象,好让我去跟他、跟他们讲,想刘耀文,我实在是痛,这样的痛尚且还可以吃药缓解,可彻底丢弃他,不如就让我死在那场梦中。
不如就死在那一年好了,反正后几年的相守也是借来的,不如早些还了去。
尝试把我每晚的梦都记下来,当我记满三十个日夜的时候我开始失眠。
药和烟都快没了,我打电话给给我诊断的医生,问他可不可以换种药,我好像开始产生抗药性了,他叫我这两天尽快抽空再去医院一趟。
我没想过会再次碰见刘耀文。
他和我出入在一个科室。
实在是巧,当时的场面有点滑稽如果我再心大一点的话说不定会笑。
他没看见我,在低头看药单的一瞬间和我擦肩而过,我进去他刚刚出来的那扇门,看见了熟悉的张真源,他抬头看了我一眼,说了句你来了啊又低下头去动手在诊断单上写着什么。
我很想他主动跟我讲些有关刘耀文的什么事,很可惜的是,他认识我,认识刘耀文,独独不认识我们俩。
他说我又严重了,和刚刚走的那个人一样,在他这里看了四年,病情一直很稳定,没痊愈也没加深,最近却突然严重了。
不止我一个人,刘耀文也是。
我突然很悲哀的想,明明我和刘耀文,十多年来一直住一间房子关一扇窗,现在突然分开了,却要借着别人的嘴知道他这些年,和我在一起,其实过得并不好。
值得庆幸的是,我的刘耀文,陪我走完十年青春的刘耀文,离开了我,以后终于不用再受苦了。
我相信他也在慢慢习惯,他会痊愈的,我从来不怀疑,因为十六岁为我爬树系平安结的刘耀文,在我还没老去的有限记忆里,明亮健康。
我拿了药单想去医院顶楼抽根烟,没想到会碰到花季少女意图自杀事件。
我把她从摇摇欲坠的栏杆上拉下来,她没太反抗,只是坐在栏杆边缘搭台上没有丝毫的生命力。
我没管她了,自顾自地点了根烟,软中华的呛味我彻底习惯,她呆坐在我旁边,没过一刻钟,左我抽完第三根烟的时候,她终于捂着脸开始大哭。
她不想活了,可她的勇气也没到敢去赴死。
她说我明天要截肢了,我才十九岁,我不可以没有腿。
我点了第四根烟,觉得勉强可以感同身受,我告诉她,如果我十九岁的时候可以拿一双腿或者一双手去换个别的什么只有我一个人没有的东西,那我应该会很乐意。
说完我就闭嘴了,我觉得自己实在是不能算得上通情达理。
我想起我十九岁差几个月的时候,也想过自杀,只不过那时候我足够幸运,碰上的是刘耀文。
我突然有些开心,好像遇见了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
我掐了烟问她要不要听我讲故事。
她没回答,我就自顾自地开始回忆。
我十八岁的时候碰见我爱人。
这是我故事的开场白,她终于有点反应,抬起头擦干眼泪白了我一眼,说劝人下天台的故事里总有一个救世主,你爱人是吗。
理论上来讲是这样的,可我觉得小姑娘言辞太犀利,不大想理她。
我原来家世还算不错,妈妈勉强算是个名媛,为了嫁给我爸,和家里闹掰,只带了一架钢琴当嫁妆,幸福日子还没过多久,开始被我爸家暴,十四岁那年,我妈吞了安眠药自杀。
我爸开始酗酒赌博,拿我妈留给我的读书钱上场子赔光了被人剁掉一根手指,我没书读了,我十五岁开始做童工替他还债,十七岁生日那晚,我在打烊的蛋糕店门口坐了一夜,等天亮了,就回家偷了我爸兜里最后的两百去染了头发。
他发现了把我堵在家门前的巷子口里打,我断了三根肋骨被路过的邻居送到医院,因为没钱付医药费翻窗跑了。
我不敢回家,那时候遇见我爱人,他带我去八十一晚的宾馆,给我唱歌换纱布,带我把头发染黑,他给我洗头,我看那些没干透的染发膏变成黑水从我眼前流走的时候,我想我一定会很爱他。
是这样的。我点点头,火星子被捻灭在指腹里有股烧灼后的刺痛。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隐去那些不太好的故事情节骗她。
我说我们结婚了,在去年夏天,我们相爱的第十年。
那天下午我们在天台上坐了很久,最后是我背她回的病房。
走之前她叫住了我,那是我一个下午里唯一一次看见她笑,她说你和你爱人,一定要好好的。
一个月以后张真源打电话告诉我,阳台上的那个轮椅姑娘,吞金自杀了。
我没告诉她故事里的那个救世主被我放走拯救人间去了,她也没告诉我,她的双腿就是她的命。
张真源在电话那头颇为遗憾地讲,那个好姑娘,五岁开始学芭蕾,十五岁在国际赛事上拿金奖,去年十八岁,在香港芭蕾舞团成为首席,一场意外,却断送了她的美好未来。
我挂了电话去阳台抽烟,举着手机在夜色里观赏一场芭蕾独舞,视频已经很模糊了,看不太清舞蹈演员的脸,我在想象中,看那个骄傲的天台姑娘跳完了一整曲的《天鹅之死》。
那晚我又失眠,到凌晨三四点才开始迷迷糊糊的做梦。
梦里我回到十年前,回到我和刘耀文私奔的那天晚上,以上帝视角观看一整场的默片。
十八岁天气阴,在我成年的那一天,我彻底成了孤儿。
公安局打电话叫我去太平间认领尸体,我本不想去的,却要被迫签署死亡证明。
我爸死了,那个害了我一生的赌鬼投河自杀了,死之前只在河边留下九块钱和一部破烂手机,手机拨号里没打出去的就是我的号码。
我拿着那不能算得上遗物的遗物出了医院,去到那个早上九点仍在营业的早点摊上想点一碗青椒面。
老板说我钱不够,九块钱只能下六个饺子,问我还要不要。
我摇摇头打算离开,是刘耀文突然出现,替我付了一碗面钱。
刘耀文捧着手掌去接我的眼泪,接了浅浅一手心,最后又顺着指缝漏出去。
他紧张我是不是烫麻了舌头。
我摇摇头很认真地停下筷子,有些含糊不清地跟他讲,
刘耀文,我只有买一碗饺子的钱,可是我好讨厌吃饺子,我只想吃面。
他亮着眼睛讲,你别哭了,你要是不喜欢吃饺子,那我以后都给你下面。
在那时候的我眼里看来,这也许只是一时兴起的漂亮话,可我信了,信的义无反顾,赴汤蹈火。
他不知道的是,那早我本打算吃完九块钱的早饭后,就匆匆结束十八一生的。
贺峻霖把我从浴缸里捞起来的时候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进来的,只觉得有点冷。
他扯了浴巾盖在我头上放完了浴缸里的冷水又替我换热水。
我任由他安排,只是穿着湿透的衬衫盯着厕所里靠近天花板的顶窗。
贺峻霖给我洗头,泡沫流进眼睛里才知道条件反射的闭上。
他骂我,说你原来还知道痛啊,痛了还知道闭眼,那就还没傻,早知道你不想活了,我就该敲了严浩翔的破书房给你当房间。
于是我又搬回贺峻霖的家。
那里很温暖,贺峻霖和严浩翔都很好,我不会再无缘无故地走进浴缸里了。
只是有一天,很普通的那一天,碰巧是我生日的那一天,我盯着桌上那碗特意为我准备的面,突然就吃不下了。
贺峻霖看出我兴致不高,就拉着严浩翔带我出去下馆子。
小排挡的饭菜可口物美价廉,他们为了给我庆生,点了好大一桌菜。
我没什么胃口也不好驳了他们的心意,勉强吃了几口,老板又热心地端上来一碗面放到我面前。
他夹着那双磨出老茧的手在腰间系着的沾了油污的白色围裙上擦了擦,然后乐呵呵地对我讲,
我们店里碰到顾客生日的,都会送碗面,小伙子你快趁热吃了吧,新的一年里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
我知道他现在一定离我不远,再说近点的话也许只和我隔了一扇门或者一面窗。
从我的十七岁到二十七岁,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我不吃荷包蛋,长寿面也要加青椒肉丝,也只有他一个人,会年复一年地对我讲,生日快乐啊宋亚轩,你别哭了,青椒肉丝每年都会有,你快趁热吃吧,来年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
只有刘耀文,会在意我是不是平安顺利。
我回过神来,抬起头缓缓问他,那个人还说了什么吗。
老板脸上闪过一秒钟的错愕,很快又恢复了自然,挂上慈善的笑摇摇头,没了,真的就没了。
爱我的刘耀文,将早点摊上没加时间限的年轻承诺坚持了十年之久,现在终于结束了。
我点点头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一事实,握起筷子很小口很小口地吃,只是我知道,吃完这碗以后,就再也不会有人记得我讨厌饺子,爱吃青椒肉丝面了。
我辞了工作,抱着纸箱走出公司的时候丁程鑫追了出来。
我在这里工作了三年,他一向待我很好。
他往我箱子里塞了一个厚厚的牛皮信封,我猜测他一定在里面装了不少现金。
我替你申请的公司补贴,留着吧,好交下个月的房租。
我没告诉他我又和别人合住了,点点头收下这份心意。
外面飘雨了,我没有带伞的习惯,贺峻霖开了严浩翔的车过来接我,我坐在副驾驶垂下头系安全带,一个红绿灯的时候,他盯着我的后颈看了好久。
我察觉到那阵视线,于是有些迟钝地,缓缓抬头,和他对上视线的那刹,我听见贺峻霖突然开口,声音像来自于遥远的外太空。
他说宋亚轩,我记得原来,你后颈处有颗痣的。
我点点头却没有想要解释的欲望。
车又发动了,平稳地前行着,贺峻霖没再问了,这让我缓了口气,我阖上眼陷入困苦,知道有些事即使不提也不会忘。
因为那颗痣,其实是我为刘耀文打的。
十八岁的年纪,一半人信神一半人信命,我出生不好,所以两者都信一半,和刘耀文私奔那天,我留在那里最后一个见的人就是贺峻霖。
那时候他请我吃了一碗馄饨,蟹黄馅的,我一直记得。
他比我小一点,那会还没满十八,看起来像刚升初中,叹气的时候却老气横秋的。
他说宋亚轩,你这颗痣。
痣长在背上一辈子都过得苦,这点我是知道的。
他的话只说一半,我突然明白他隐去的另一半内容。
后来和刘耀文坐火车去到一片新的土地时,我背着他偷偷点了那颗痣,尽管帮我点痣的那个人一直劝我,可我还是拒绝了他的好意,因为十八岁的我实在迷信。
我苦一点没关系,但刘耀文不行。
路上太堵,车载音乐从《阴天快乐》播到《相爱很难》,我觉得这几首歌过分应景了,如果我再坏心眼一点的话,就该怀疑是不是贺峻霖故意下来刺激我的了。
我听的乏了,伸手调停,右手搭在摇下的车窗坎上兜着下巴。
雨气蒸腾泼泼撒撒地溅湿了半张脸。
我最近好像总容易想起以前。
晚上马嘉祺约我吃饭,定在过去我和刘耀文常去的那家迷踪蟹。
过去是过去,我已经很久没来了。
那家店很大,有三层楼那么高,包厢却很少,多的是散座,前后间只隔半面玻璃,马嘉祺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又点了一只蟹。
我吃东西慢,也吃不多,马嘉祺和我一样,我们两个人,也许点半只蟹就够了。
过去我和刘耀文,就是点半只蟹的,不过会加双份的年糕。
马嘉祺给我掰开汽水拉环,我听见气泡炸裂在易拉罐底的唰唰声,这很容易让我联想到白天车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我搁了筷子,把额头贴上冰凉的窗面问坐在我对面的人,
马嘉祺,我看不清了,你帮我看看,外面的雨停没停。
后来我做梦,除了刘耀文,我偶尔还会梦到那晚的雨。
贺峻霖帮我找了个工作,是在旋转餐厅弹钢琴,一晚只要弹三小时,月薪六千五。
这对我来说是份不错的工作,至少不用每天与不同人的社交,那样会让我很累。
贺峻霖送了我两套西装,纯黑的和印花灰。
我穿了黑色那套去餐厅报道,经理很和善,给我点了份海鲜炒饭叫我吃完再去弹。
炒饭是酱油色的,很香,我拿筷子拨了拨发现除了挑不完的青椒外就只有几只小虾,我吃了两口就没什么胃口了。
经理给了我一本琴谱,我没看,我所有的乐理知识都来自十四岁之前,我妈妈,那个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女人,在教会我如何弹《梦中的婚礼》后卧在那架承载她理想爱情的钢琴上永远地睡着了。
我以为我会生疏,实际上我比谁都熟悉它。
餐厅悬挂落地钟敲响第七下的时候我开始弹,弹到第八下响起,整整一个小时,我都在弹同一首曲子。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好像我和刘耀文在一起十年,出来没有给他弹过钢琴,我原来总想着,要是有一天,真的和他结婚了,我一定要在我们的婚礼上弹完一整曲的《梦中的婚礼》。
没有机会了,所以弹给谁听也都不重要了。
距离我下班还有一刻钟的时候,有个姑娘从靠窗的位置滑着轮椅过来。
她没说话,只是坐在我身旁安静的听,这让我对她有些生出好感。
最后三分钟,她突然开口讲话,问我能不能点首曲子。
时间不够了,三分钟弹不完一首,我拒绝了她,说可以明天再来。
她的眼睛突然亮起来,问我明天还在吗。
不出意外的话,短时间内都还在。
小姑娘熟练地推动轮椅绕到我斜前方,告诉我她叫阿霞,朝霞的霞。
第二天我又见到她,她穿了身蓝白色碎花裙,下半身空荡荡的裙摆让我晃了个神,心里弥漫起钝钝的难过。
阿霞意外的开朗,笑起来也比同龄的姑娘要漂亮,她夸我穿印花灰要比黑色好看。
她问我会不会弹《菊次郎的夏天》。
我没有见过这样的人,好像不会被生活打败一样,后来我才知道,她有无数条漂亮的裙子,几乎每天都不会重样。
她是人来人往的旋转餐厅里唯一一个因为我的琴声而成为常客的人,为了感谢她,我每天会为她弹一遍《菊次郎的夏天》。
一个月以后的某一天,正值初夏,那个晚上,我听见久违的蝉鸣,才发现我身体里的细胞已然全部死去,不留分毫了,阿霞滑着轮椅到我身旁突然叫住我。
她说,宋亚轩,你难道不会开心或者难过吗,四十多天了,春天都过去了。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问我这种问题,所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怎么告诉她我的世界已经不分春夏了,所以我决定沉默。
她又突然笑了,说宋亚轩,其实在遇见你之前,我跟别人自我介绍都会讲阿霞的霞是晚霞的霞,说来你别不相信,从我第一眼看见你时,就笃定你一定会弹《菊次郎的夏天》,可是你这个人好奇怪,怎么会给别人带了点光来自己却活的那么暗淡呢。
宋亚轩,我想站起来穿漂亮的裙子给你看,所以我打算后天就去装义肢了,大概明天也不会来了,你能等我吗。
晚上贺峻霖顺路来接我,带我去了重庆大剧院,我坐在漆黑一片的观众席正中央看他站在台上突然亮起的聚光灯下握着不知道从哪变出来的立麦唱歌。
话筒没有声音,他唱的是《送别》。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贺峻霖摊开手掌,指缝间漏出缕缕光砸向地面。
他说宋亚轩,我要和严浩翔回加拿大了,你能照顾好自己吗。
人无非就是这样,一个人走来,又一个人走过,来来回回绕着命定的一百年兜圈。
我冲他笑了,应该还不算难看,笑完又朝他招手,贺峻霖乖顺地走到我身边,像十几年前刚刚认识他时,他倔强又怯懦地挡在我身前。
他已经保护我很多次了。
我想抱抱他,最后却只是抬起手撞了撞他的肩。
那晚我打电话给餐厅的老板辞了职,等挂了电话又想起阿霞,那个每晚都会听我弹琴的姑娘,我想起她有无数条好看的裙子,想起她爱听《菊次郎的夏天》,想起她把年轻的一颗心交给了一个不再懂爱的人,想起她的霞是朝霞的霞。
我在心里给她道了歉,突然发觉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再见。
贺峻霖托运行李寄往加拿大的那个午后,我站在他给我腾出的房间窗台前抽烟,看到楼下帮忙搬东西刘耀文,我突然发现,原来我们分开快一年了。
严浩翔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大概站在我身后良久才突然出声。
我侧过头望去,看他扬扬下巴指引我看过去。
他说宋亚轩,看到下面的那辆车没,刘耀文的那辆。
我自然不会装做不认识,那是我和刘耀文在一起时他花光存款也执意要买的那辆。
我点点头,用还算客观的评价去回应他。
有些旧了,估计掉价严重。
是啊,严浩翔没看我,视线定在那辆车上幽幽地讲。
可是在五年前,它总还能值几个钱的。
我实在很难理解他说这句话的用意。
几秒钟的沉默过后,严浩翔突然朝我投来视线,声音钝钝地将我凌迟,
他说宋亚轩,五年前刘耀文欠债填不起漏洞时,我有劝过他,
“我叫他卖了那辆车抵债,他不肯,他说那车是要用来结婚的。”
那个下午,我坐着马嘉祺的车去的机场,沿途过程中,刘耀文始终于我们保持着前后两米的距离,宝马式蓝白车标在我眼前忽近忽远,路过一片花园便听见吵闹的蝉鸣声。
刘耀文开始打拼的时候年纪尚小我记得很清楚,那时候他刚刚十九,受够了在酒吧餐馆里点头哈腰,便透支了银行卡买了身顶贵的西装去当销售。
照样是点头哈腰,却凭着一张嘴在短短几月内拿下几个大单,卖出几间房,受着众多人艳羡的目光被调到公司总部提成了经理。
他靠着两年打拼推着我们的生活步入正轨,不用再饱一餐饿一顿地着急下个月的房租,他开始给我一些往年没法给的惊喜,看着别出新意,他问我要不要项链,我说要,他就给我挑最贵的,他问我想不想买房,我说好,他就买下那一年房价最贵的富人区十八楼。
他给我的我就全盘接受,像是亲密无间了,可我那时候做梦还是会经常记起他十六岁那年,答应要给我买下全世界的书。
后来刘耀文本事大了些,把存折上余额变成了八位数,便不再给人打工,开始自立门户。
那年他二十,我们大吵一架。
他要买下荒区的一块地开楼,我不愿意,他第一次没由我,只是坐在靠窗的餐椅上抽烟,一根一根,等我闹够了,又把余火摁灭在墙头。
十七岁,二十一,我和他好了四年,睡过电话亭,躺过公园长椅也住过地下室,什么烂日子没熬过来,我只是怕他走了弯路再吃亏吃苦。
刘耀文那时候是怎么劝我的,吻我,抱我,用他胸膛里火种烧痛我肩骨后的每一寸皮肤,他指着楼下只剩一个斑驳黑点的新车跟我讲,宋亚轩,再信我一次好不好,我一定不会搞砸的,你看你当初说奔驰的车标好看,我不就买了它来送你。
我心软了,代价是来年春,刘耀文患上抑郁症。
一千三百万打水飘,注册公司还没上市就被捅出窟窿,他赔了全部家当还欠两百万,当真是活不下去了,我想他卖了那辆车,他不肯,他说不值几个钱了。
我带他去看病,去做心里咨询,他和我吵架,吵得可凶,凶完又蹲在我膝旁哭,眼泪渗透布料,他一遍遍地跟我道歉,一遍遍地求我原谅,他说宋亚轩,对不起,我真正错了错了。
他的病不见好,我也开始偷偷吃药,我以为我都好了的。
五年前夏天,我最后有印象的哪个晚上,我和他站上十八楼阳台栏沿,手牵手约好一起到下面去,算是殉情,最好下辈子投胎到一起。
最后是我反悔了的,蝉鸣声聒噪恼人,唤醒我最后一丝留恋,我松开他的手跳下阳台沿,缩在落地窗前,屋里冷气没关,我把脸贴在玻璃面上冰凉一片,刘耀文问我害怕了吗。
刘耀文,我不想死了,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和你在夏天结婚。
那就是故事的最后一段了,通往机场的路途拥挤,马嘉祺问我开着冷气冷不冷,要不要关,我说不用,我不怕冷,只是冷的时候难免会多想些。
我侧过头,不知几时重庆也有了满街梧桐树,相思梧桐,相思梧桐,树是种了,只不过夏天比较难留。
贺峻霖在机场和我们一一拥抱,严浩翔拖着行李箱在一旁无奈地看着他,最后不得不登机了,才催着他快一点。
这些我都有看在眼里,他们真心在一起,我也替贺峻霖高兴。
那晚我坐马嘉祺的车回到贺峻霖给我留下的那个房子,那里清掉一个房间,显得有些空荡荡的,我坐在客厅削苹果,一起削了两个,像是魔怔了,忘记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等伸手递出去了,才后知后觉。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至于到我要死了。
我打开电视看了最新一期的周六档芒果台老综艺,里面出现一半老面孔,一半生面孔,十七岁到二十一岁之前,我最爱和刘耀文讨论这些,他不感兴趣也会打起精神附和两句,现在综艺还在,主持人还在,刘耀文却不在了。
十一个月结束,我还是无法将他从我的人生中彻底拔除。
贺峻霖打视频过来,我接了,他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问我为什么哭。
委屈来的后知后觉,我这才发现,那些我自以为是的,以为藏好了的宋亚轩,在某个不知名的夜晚,对着两个苹果,一个手机,彻底复活又彻底死去。
月底的时候贺峻霖从国外寄回一张请柬和一张飞往加拿大的机票,上面光明正大地写上了他和严浩翔的名字,像是算好了时间一般,他拨了个电话进来,抢先一步用失落的口吻质问我不会忍心不参加他的人生大事吧,他最了解我,知道我这样一来就没办法拒绝了。
我承诺一定会放下手中的事特地为他飞一趟加拿大后他才得意洋洋地哼了一声,
既然这样的话,到时候可别迟到了。
等真正到了约定的那一天,我却傻了眼,因为我千算万算,却漏算了刘耀文,忘记他和严浩翔也是多年的好友。
我和他肩靠肩并排坐在贺峻霖为我们定下的商务舱里,整整八个小时,没说一句话,等下了飞机,他一个人走在前面,甩了我好长一段路,我因为不知道酒店而被迫猫在他身后,拖着行李箱还要感叹一句刘耀文真是好长的腿。
我叫了另一辆出租车跟在他的车后,外国司机用全球通用的带点德国口音的英语问我是不是东方人,我说是,他又问我,你要跟的那辆车上的,是不是你千里迢迢要来追的对象。
刘耀文一辆车转个弯已经消失在视线里了,我憋了口气,感觉舌根有些发苦,很长一段时间没人调侃我和刘耀文,好像在我面前他就像是一个禁言词条,时隔快一年,突然从陌生人的嘴里被问起,我竟不知该如何,去形容我和他这段隐秘关系。
我在贺峻霖准备好的酒店里住了一晚,第二天以伴郎的身份去教堂参加他们的婚礼,我见证他们的爱情,从我十八岁开始。
很难熬的十年长跑,贺峻霖在这条路上摔倒过,也哭过,甚至一度想过放弃,在旁人来看他和严浩翔更像是年少肆意,疯狂热恋,比不上我和刘耀文的情比金坚,可兜兜转转下来,却是我们旁观他们的婚礼。
刘耀文站在我对面,隔着一道神圣走廊的距离,被玻璃光柔了棱角,我恍惚间好像看见他在望我,一瞬间的事,誓言宣读完毕,神父要求交换戒指,教堂观礼席上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都是来自当地的外国人。
在礼成的那一秒,我偷偷叫了他的名字。
于是在那个瞬间,我以为我和刘耀文真的等来了以后。
婚礼结束后刘耀文先回了酒店,我坐在教堂里发呆,贺峻霖换了衣服走过来,问我在想什么。
我余光里出现一架钢琴,纯白色的,神圣而庄严。
我问他要不要听钢琴,除此之外,我可没什么能送的了。
他愣了一下,又笑着说好。
我坐到钢琴前,开始弹我曾经执着数十年的《梦中的婚礼》,那首曲子我弹的最好,是我用无数个午夜梦回时和刘耀文的共枕换来的。
一曲结束,我等余音渐息,才转头看他,
贺峻霖突然哭出声来,几个小时前交换戒指都没有此刻哭得惨。
我走过去给他擦眼泪,未卸的淡妆上留下两抹浅印,我坐回他身边,问他哭什么。
贺峻霖抹抹眼泪也不看我,只是盯着不远处的那架钢琴,他好严肃的叫我全名说,宋亚轩,你到底知不知道刚才你叫得是谁。
我自然知道,是耀文,这世上只有一个的耀文。
我想起我和刘耀文分手后住到贺峻霖家的第一个晚上,我站在窗前,他站在我身后,问我还爱的话为什么要分手。
我当时给了他一个自以为是的答案。
“贺峻霖,你说,两个生病的人长久的在一起,还能痊愈吗。”
这句话意有所指,他也没法给出答案。
我看着他沉默,像是突然做了一个决定。
我抬起头,看教堂漂亮的琉璃灯如万千碎片分割,将我的,他的,一切瓦解。
“我生病了,你知道的,刘耀文也是。”
“我们分开,哪怕痛苦些,好歹能活。”
那晚我订了夜里的机票提前偷溜回国,在退房前,我委托前台漂亮的服务人员,等隔壁房间的那位东方面孔的先生退房时,帮我给他捎一个物件和一句话。
物件是我从重庆带过来的,是我三年前偷偷攒钱买的假银指环,留到现在,已经落锈了。
话是我早就想说的,能否被带到却未曾得知。
我坐上飞机,靠着窗边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我和二十七岁的刘耀文面对面,站在神圣教堂里交换戒指,隔着琉璃灯玻璃光,我笑着对他讲,
亲爱的,我要的夏天,终于等来了。
两个抑郁症没法相互拯救的故事